《限制级关系》 第1章 《限制级关系》作者:一淘【cp完结】 文案: 表面嚣张霸道实则纯爱战士法学生攻vs人美钓系律师哑巴受 年下,攻受八岁年龄差 甜宠,微酸,受声带受损不会好,有一养子。 秦悦(攻)vs宋景宁(受) 秦悦背负着继承律所的超强压力。 为宣泄压力,他的私生活非常放肆。 午夜酒会后,秦悦在天台放纵,被一架无人机偶然拍到。 无人机的主人差半岁未成年,秦悦深信熊孩子身后必有熊家长。 当天夜里秦悦就把‘熊家长’约到自己的豪车里谈判。 秦悦嚣张道:“老子可还没结婚呢,这要是传出去,你说怎么办?不说话,哑巴了?“ 宋景宁温柔的笑笑,露出脖子上的一道狰狞伤疤,在笔记本上写道:我是哑巴,抱歉。 秦悦脊背一寒,看着宋景宁那文雅温顺的样子,瞬间感觉自己是市井恶霸,足够他内疚一辈子。 秦悦心生一计:“无人机里的东西你看了吗?” 宋景宁一脸纯良,老实的写道:看了。 秦悦:“儿子欠债老子还,你对我负责吧。以后我找你,你必须随叫随到,否则,我就让你儿子留案底。” 宋景宁忍气吞声的同意了。秦悦本以为宋景宁就是一块甜点,没几天新鲜,没想到他自己有个恋爱脑,对宋景宁的感情竟再也放不下了。 标签:甜宠 年下 双向奔赴 he 第1章 限制级关系 初冬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落进来,折射成彩色的光圈。 快速晃动中,宋景宁耳畔蜂鸣,衣料与实木会议桌滞涩的桌面摩擦的后背生疼,他的头脑已经不太清醒,却还是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去捕捉那如梦似幻的阳光。 他那双迷蒙的眼睛在阳光下亮晶晶湿漉漉的,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看起来像一只隐居在森林深处,不谙世事的鹿。 “啪”的一声,宋景宁的胳膊只抬起了一半,就被另一只手擒住了手腕,重新按回到长条会议桌上。 那只手很大,可以将宋景宁的手腕完全握在手心里,那只手顺着手腕向上抚摸,直到与宋景宁的手交握在了一起。 宁海市会展中心三楼一间无人使用的会议室里,秦悦把宋景宁压在会议桌上折腾了快一个小时了,但宋景宁心不在焉的样子渐渐让秦悦恼火。 “专心点,你今天兴致不高?还是对我不满意?平时不是挺热情的么。”秦悦高大的身躯伏在宋景宁身上,抽象图腾状的半甲纹身完全覆盖了他的左侧肩胛骨,左前胸和左上臂。 他咬着宋景宁的耳垂低声抱怨,眼看着一道明显且增生隆起的伤疤从宋景宁的耳后一直延伸进衬衫衣领里。 腰间连着尾椎的地方既痛痒又麻木,折磨的宋景宁几乎已经到了极限,但他说不出话,只能忍着越来越重的气息在秦悦的后背上拍了两下。 秦悦与他不过是床伴关系,他没指望秦悦会为了跟他交流方便而学习手语。 但两个人认识也快三个月了,还是有些默契的,秦悦知道,宋景宁那意思是让他快点结束。 秦悦在宋景宁的下巴上叼了一口,哼笑了一声,继而语气轻挑的说:“知道了,耽误不了你开会,还有半个小时呢,我特意跟我爸要了一张请柬,专门来我陪你的。” 宋景宁心里怒骂:你tm的是专门来艹我的吧。 他泄愤一般在秦悦的后背上狠抓了一把,秦悦肌肉隆起的后背上登时出现了几道红色的抓痕,那力道几乎见血。 这一下子好像刺激了秦悦,他非但不恼,反而将紧致的腰部向下一沉,很快找到了宋景宁最敏感的那个点,肆无忌惮的进攻起来。 “嗯……”酸麻伴随着一点疼痛让宋景宁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向后扬起白皙的脖颈,喉结滚动着艰难地发出了一点微微发颤的声音,手上几乎同时失了力。 秦悦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掩饰不住得意的把脸埋在宋景宁的肩窝上闷声笑了笑:“对了,这就对了,我就喜欢你想叫都叫不出来的样子,你昨晚无故失约,我可是憋了一晚上了,别想轻易打发我。” 秦悦抬手,冷不防的扯下宋景宁的领带,单手将他的双腕合并握住举过头顶,用领带绑在了一起。 他有心报复,宋景宁被折腾的时间长了,苍白着一张脸没什么力气反抗,但他知道秦悦想干什么,抬眸瞪视着他,不住的摇头。 “不愿意?这是对你失约的惩罚。”绑紧宋景宁的双腕,秦悦从上到下一颗一颗的解开宋景宁衬衫的纽扣,脖颈处那道狰狞的伤疤便完全展现在了秦悦眼前。 那道疤是宋景宁的禁忌,他除了不许秦悦与他接吻,更不许他触碰这道疤。 可秦悦还在为昨晚苦等宋景宁一夜的事情生气,故意犯禁示威。 他俯下身,在宋景宁的脖颈处流连,宋景宁的脖颈很美,纤细修长,锁骨是难得的一字型,又因为消瘦而格外明显。 秦悦定定的看着宋景宁长眉微皱喘息不止,似欢愉又似痛楚的表情,便低头吻上了那道疤,他一直觉得那道疤让宋景宁看起来非常性感。 五年前的一场车祸,宋景宁死里逃生但声带严重受损。伤口愈合后,从右耳后侧延伸到左侧锁骨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从此失去了声音,变成了哑巴,那一年他才26岁。 第2章 距离“宁海市企业家与律师高峰论坛”开始还有半个小时,会议室旁边的礼堂就是主会场。此时已经有一些参会人员陆续到场。 参会的都是律师,互相打招呼寒暄,走廊里渐渐热闹起来。 一门之隔的会议室里,宋景宁听到门外的声音,表情微变。 他不像秦悦放纵浪荡惯了,白日宣淫如家常便饭,他又拍了秦悦的后背两下让他快点。 看他窘迫,秦悦兴致更甚,较着劲迟迟不肯结束。 秦悦看出宋景宁的顾虑,趁着宋景宁被绑着双手无法反抗,他长眉一挑,双手托着宋景宁的双腿把人抱起来走到了门口,故意用力的将他按在了门板上。 好在走廊人多,大家都在借机互相攀谈,拉关系,没人注意到也没人想到旁边的会议室里竟有人在偷欢。 秦悦伏在宋景宁的耳边轻声问:“喜欢吗?我真的很喜欢,多刺激,要不是我喜欢刺激的,当初在酒会花园里偷情的时候也不会被你儿子的无人机拍到。不过我没被拍到的话,我们俩也就不会认识了,说到底还得感谢他。替别人养儿子,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你说对不对?” “不过,我真的很想问你,当时看我小电影的时候……”秦悦的眼睛向下一撇,勾唇轻笑,问:“你也像现在这样兴奋了吗?” 提起自己的养子程泽,宋景宁眉头紧缩,难得的怒气上脸,双手被禁锢在胸前,用力的推拒着秦悦。 这时,门板另一边发出轻响,像是有人靠在了门上,紧接着有声音传了进来。 一个男律师说:“你听说了吗?今天宋景宁也来。” 秦悦一挑眉看向宋景宁,身体却越加用力的伺候他,宋景宁的喘息不可控制的逐渐加重。 门外一个女律师说:“他?就他那两个人的小破律所不够资格吧,今天来的可都是大律所,宁海市有名的律师都来了,怎么会请他啊。” 男律师嗤笑了一声说:“嗨,你入行晚还不知道这里面的关系,你知道他师兄是谁么?” “谁呀?” “周子御啊,今天的主讲,跟宋景宁是同门师兄弟,估计是周律让人给宋景宁发的请柬。” 女律师恍然大悟:“哦,怪不得,这是师兄要提携师弟啊。” 男律师这次直接笑出了声:“什么呀,周子御和宋景宁早就反目了,周子御这是要借机羞辱宋景宁,没想到宋景宁还真来了。” 门板的另一边,宋景宁半垂着眸子,面无表情的听着自己的八卦新闻。 秦悦嘴上继续揶揄:“怎么?昨天晚上没来找我是不是因为你师兄周子御啊?看来你对周大律师的感情不一般啊。” 听到这,宋景宁瞳孔一缩,一脸怒气的抬头看向秦悦。他的双腕虽然被绑在一起,但还是错开一只手给了秦悦一耳光。 “啪”的一声,秦悦的脸颊登时就红了。 秦悦盯着宋景宁的眼睛,用舌头顶了顶右腮,宋景宁则毫不退缩的瞪视着秦悦。秦悦忽然笑了,身体却渐渐放慢了动作。 女律师好像听到了那记耳光的响声或者是震惊宋景宁和周子御二人的关系,一时没再出声。 男律师接着说道:“宋景宁的脸皮可够厚的,要是我可受不了这种落差。自己都哑巴了还涎着脸在这行混饭吃,我绝对没这个承受力,每天遭的白眼就够我吃到饱了,更别说上庭了。我要是他就趁早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居。不过我看宋景宁等不到隐居那天,周子御就得把他赶出律师这一行。” 这就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了,听着话锋不对,女律师没再答话,只说:“行了行了别八卦了,进场等着吧,走廊里暖气是不是没开啊,还怪冷的。”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宋景宁的神情有些恍惚,面无表情的靠在门上任命一般任凭秦悦索取,不再反抗。 隔着一道门板,讲八卦的和听八卦的都满足了,痛苦的唯有宋景宁一个。 门外两人的话秦悦听的清清楚楚,看着被自己五花大绑欺负到失了力气的宋景宁,好像自己此刻也成了一起霸凌宋景宁的同伙,这让他心里有点难受,瞬间没了兴致。 秦悦不想再给宋景宁添堵,把他放下来,宋景宁腿上发麻,落地就是一软,险些跪在了地上,秦悦把他打横抱起来放在了会议桌上歇着。 秦悦还没发泄,他背过身去,自己用手解决了,等着清理了自己,又要去帮宋景宁。 可宋景宁的下面已经没了刚才的光景,没什么可帮的了。秦悦明白,谁听了刚才那些话都得坏了心情,更何况今天这一遭自己也有点霸王硬上弓的意思。 虽然是床伴关系,但情分也不是一点没有,秦悦走过去给宋景宁解开捆绑双手的领带,正想把他扶起来帮他穿衣服,就被宋景宁一把推开。 “行行行,我不碰你,你自己穿。”秦悦抬起双手做投降状,后退了两步去捡自己扔在地上的衣服,他三两下穿好衣服,又从双肩背包里翻出一包烟,坐在黑色皮质办公椅里抽事后烟。 他的身高将近一米九,一双长腿搭在会议桌上,态度轻挑而放肆,但一张俊脸却无可挑剔,长眉深目,五官立体如雕刻,是人群中最出挑的存在。 秦悦的目光在宋景宁穿衣服的动作上流连,看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系扣子,打领带,慢条斯理又一丝不苟。 第3章 他秀长的眼睛微微垂着,自下而上的角度看起来眼尾微红上翘,身姿修长而挺拔,整个人看起来文雅精致并没有弱不禁风之感。 秦悦看着宋景宁,不知为什么却只想到了惹人怜爱四个字,这个印象从他第一次见到宋景宁的那一刻开始,一直都没有变过。 想到这,秦悦的思绪猛然顿住,像是害怕暴露自己对宋景宁的片刻心动,他轻咳了一声,错开了视线。 床伴就是床伴,想什么呢,我可不想要那么复杂的情感关系,爽了就走人,多好。秦悦在心里提醒自己。 其实他完全是多虑了,因为宋景宁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秦悦是个识趣的人,知道宋景宁刚才受了委屈,他没尽兴也不抱怨。宋景宁不理会他,他也不会故意去招惹,乖乖把视线收回来,投向了窗外。 窗外是会展中心旁边巨大的led广告屏,滚动了几个广告之后,出现了一段长视频。是明宇集团董事长庄杰到贫困山区扶贫的事迹,被宁海官方当做宁海市优秀企业家的宣传片,投放在各大商场和商务中心的广告屏上。 宣传片中庄杰四十岁左右,中等身材,但气质儒雅,笑容温和,与穿着简朴甚至有些破旧的山区孩子们互动时却十分亲切。 烟雾在眼前升腾缭绕,秦悦微微歪头看着视频里的庄杰,总觉得那人的笑,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意思,假的很。 见宋景宁穿好了衣服,情绪也稳定了下来,秦悦没话找话,他用烟头指了指窗外庄杰的宣传片,说:“我爸的律所最近几年都在给明宇集团做法律顾问,明宇集团子公司很多。你的律所如果需要案子,我可以回家跟我爸说说,案源应该不成问题。大案子可能不太行,不过小案子还是可以的。放心,我爸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我就说你是我的前辈,你也不用总做法援,那能赚什么钱。” 心是好心,事也是好事,但以秦悦那个吊儿郎当的姿态说出来,就有点对宋景宁施恩的意思,听起来不太尊重人,反倒让人不好接受了。 宋景宁31了,别说他师哥周子御早已是家喻户晓的大律师,律所的创始合伙人,就是以前上学时大不如他的同学,很多都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大律师了。 他因为哑了,基本上只能接一些替聋哑人或者穷人打官司的法援案子,对律师来说案源就是一切,没有案源,不用周子御针对他,他离转行也不远了。 也许是出于自尊心的缘故,宋景宁并没有理会秦悦的建议,他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秦悦看了一眼,又将视线转向窗外。 广告屏定格在了庄杰那代表性的亲和笑容上,宋景宁看着那张笑脸,右眼皮微微一跳,浑身汗毛乍起,恨意如毒液在心中蔓延开来。 亲和?慈善?宋景宁眼神冰冷,心窍发寒,下意识的摸了摸颈间的疤痕。 他强迫自己掩饰住内心的波澜,转过头对秦悦公式化的笑了笑,在手机备忘录上打字,然后递给秦悦看,他对秦悦的提议不为所动,只问:快开会了,你先出去,还是我先出去?” 秦悦一边看着宋景宁的手机屏幕,一边把手里的烟头按灭在会议桌上的烟灰缸里,他也没回答宋景宁的话,却问:“你师哥周子御,他为什么那么针对你?” 宋景宁面无表情的放下手机,转身要走。 秦悦回手一把拉住宋景宁的胳膊:“别走啊,跟我说说,要是他欺负你,我给你出头,毕竟咱俩……” 宋景宁拍开秦悦的手,打断了他的话,在手机上打字:我们不过是互相解决生理需求的关系,不是朋友,更不是彼此的灵魂伴侣,下了床,只当是陌生人。 秦悦松开拉着宋景宁的手,又抽出一支烟,有些扫兴的说:“知道了,你先走吧,我再抽一支烟。” 宋景宁本来想走,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秦悦,黑色长大衣,里面就是一件白t恤,大冬天的光腿穿一条牛仔裤,更别说秦悦右耳上带了两颗钻石耳钉,外加一颗耳骨钉,过肩的半甲纹身在t恤领口中若隐若现。 这打扮连个刻板印象里品学兼优的学生都不像,更别说是律师了。 律师是有着装要求的,显然秦悦离要求相去甚远,即使还是法学院研二在读的学生,这样的穿着出席正式场合也实在不妥。 再说秦悦的父亲秦满江是本次峰会台上就坐的另一位重量级人物,这不是妥妥的给自己亲爹打脸么。 宋景宁又打了几个字:“开会你就穿这身?要不你还是走吧,这会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坐着是浪费时间,回学校复习去吧。” 秦悦仰头呼出一口烟雾,一脸无所谓的笑了笑:“就这身挺好,舒服,都说了我是来陪你的,我不走。” 看宋景宁关心自己,秦悦搭在桌子上的长腿晃了晃,补充道:“我爸也管不了我,反正他不能从台上跳下来打我。我只答应他考法学院,读法硕,其他的我不管。我这德行他以后不让我当律师了那正合我意,反正我是被逼无奈,他不让我好受,我也不让他好受,我才不想继承他那个破律所。” 宋景宁点了点头,再无话说,等门口没什么动静了,他拎着公文包就要出门。 他的手刚搭上门把手,就听秦悦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我定了宝格丽酒店,今晚,还是那个房间,不许爽约。否则……我就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你儿子,毕竟他的小养父委身于人可都是为了保护他啊,他都高三了,你也不希望他受什么影响吧。” 第4章 宋景宁回过头,厌恶的看了秦悦一眼,开门走了出去。 第2章 露骨 会场的大门与宋景宁和秦悦偷情的小会议室斜对面相隔十米左右。 刚一出小会议室,宋景宁就看到一个身材略胖的年轻人局促地站在大门紧闭的会场门口。他一只手拿着手机,好像要打电话,又迟迟不拨号的样子,让人看了都替他纠结。 宋景宁看着那人有些蠢笨的样子,勾着唇角无奈的笑了笑。 赵珂,宋景宁经营的维正律师事务所的第二位律师,十八级社恐患者,法硕毕业连续面试了五十家律所均未被录取,最后选择了到宋景宁这试试。 因为大学的时候一直参加手语社团,正符合宋景宁的要求,所以才在宋景宁的律所找到了工作。平时两个人一起出庭,宋景宁指导赵珂,赵珂负责按着宋景宁的意思照本宣科,甘当宋景宁的嗓子。 俩人配合默契,也赢了不少官司,只可惜没什么赚钱的案子,到手的钱自然是不多的,但好在赵珂不用朝父母伸手要生活费了。 宋景宁走近一拍赵珂的肩膀,用手语说道:“怎么不进去?” 赵珂面上一红:“等你呢,一起。” 宋景宁不点破赵珂的窘迫,只一点头推开了会场的大门。 宋景宁带着赵珂走进场的时候,原本还三三两两寒暄私语的会场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集中在了宋景宁身上,准确点说,是集中在宋景宁脖子上那道狰狞的连衬衫衣领都遮不住的伤疤上。 赵珂社恐大发作,从脸红到脖子根,低着头找座位,宋景宁对投向他的异样目光习惯了一般不以为意。 二十排座位的大会场只开了后门,他拎着笔记本电脑和赵珂从后往前找,费了点时间才找到了自己的名牌。 是他没想到的正数第三排中间的位置,而赵珂的座位却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安排座位的人好像是故意为之,就是要让宋景宁坐在众目睽睽之下,好像他是吸血鬼一般,而众人的目光如当头烈日,可以将他顷刻间化为灰烬,甚至都不让宋景宁身边有个帮手。 赵珂内心挣扎了一番,鼓起勇气去找人换个座位想陪在宋景宁身边,但没人愿意跟他换,甚至有些人态度傲慢的连话都懒得回。 赵珂顶着一张大红脸灰溜溜的回来,宋景宁对他笑了笑示意他没关系。 宋景宁独自坐在自己的座位里,面色平静,稳如泰山,沉静的不像一个律师,倒像一个修道之人。 坐在宋景宁前排的人装作不经意的回过头,视线向宋景宁的脖颈处一撇,挑了挑眉,又快速把头转了回去,紧接着跟旁边的人对了个眼色,毫不掩饰轻蔑的神态。 那人宋景宁认识,大学同班同学康建臣,每次考试只要有宋景宁在,他就是个万年老二,只要模拟法庭对上宋景宁,他就必输无疑。 如今宋景宁落魄,康建臣不仅得到了心里平衡,也认准了他翻不了身,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康建臣在秦悦父亲秦满江的源信律师事务所做律师,主要负责对接明宇集团的法律服务。 如今去掉了大学时的土气,西装油头,名牌加身,成就算不上,但也赚的盆满钵满,一副眼高于顶的精英做派。 随着宋景宁的落座,大家的好奇心和优越感都得到了满足,会场里又恢复了小声寒暄交谈的声音,宋景宁进而成了他们新的话题。 “卧槽,百闻不如一见啊,他脖子上那道疤可真吓人啊,听说当年车祸的时候差点儿就死了。” “明宇集团的庄杰都敢得罪,他们师徒早晚有这一遭啊,他没死算是命大,他师父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不过他声带坏了,连话都说不了还能厚着脸皮继续做律师,也是个神人。不过就他那小破律所够格参加这次的峰会吗?” “听说是周律特意要求会务组给宋景宁发的邀请函,羞辱他呗,没想到他还在真来了,我可没这种心里素质。” “我看小宋挺可怜的,周律都那么成功了这又是何必,按说同门师兄弟就算闹掰了也会留些颜面,像他们这么绝的,也是少见……” 人与人的悲喜永远无法想通,但别人的痛苦编织成的八卦消息却是落井下石者们联络感情的最佳佐料。 下午一点,会议准时开始,三位主讲从后台鱼贯登场,瞬间惹来掌声阵阵。 当周子御踏入会场的那一刻,整个会场为之一震,剪裁得体的灰色三件套西装将他高大挺拔的身姿衬托得更加出挑夺目。 目光深藏内敛,表情沉静肃然,透出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在场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朝他投去仰慕的目光,议论声此起彼伏。 “是周子御,气势真强啊。”康建臣旁边的助理看到周子御进场立刻坐直了身子。 宋景宁后排的两个女律师声音有些激动的相互打趣:“茶歇的时候我要去跟周律拍照,你去吗?一起去吧,周律太帅了,我一个人不好意思。” “行,我也有点不好意思,我要把跟周律的合照摆在工位上当吉祥物,绝对能给我多招来几个案子。” 宋景宁的目光扫了扫讲台的三个人,左侧第一位是秦悦的父亲秦满江,中间的是宁海市中级法院院长,在他将要触及最后一位时,他收回了目光,微微垂目。 第5章 那是他的师哥,周子御。他不是不想看周子瑜一眼,他是不敢,光环加身的周子瑜是一面镜子,只能照出他的窘迫和不堪,何必自讨苦吃。 趁着主持人在台上热场、念会序,前排的康建臣实在压制不住想要嘲讽宋景宁的念头。 他回头看宋景宁左右都没坐满人,就装作整理背包,然后得意洋洋、满脸奚落的对宋景宁小声说:”好久不见啊老同学,还记得我吗,我,康建臣。” 宋景宁抬眸看了康建臣一眼,又表情平静的收回了视线,没有想寒暄的意思。 康建臣受了冷落,看宋景宁左右没人,他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宋景宁面前的桌面,宋景宁再次抬头,就看康建臣用口型对着宋景宁说:“装b,活该。” 宋景宁不恼反笑,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递到康建臣面前:我不聋,你可以大声说出来。 “槽,你……哎?“ 不等康建臣继续犯贱,头上就被人狠狠拍了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这一幕让会场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康建臣没受过这委屈,抬头刚想发作,看到眼前的人,他脏话都到嗓子眼了又咽了下去。 那人身高将近一米九,俊美年轻,黑大衣白体恤,右耳上的钻石耳钉反射着顶灯的亮光,胸口的纹身在t恤衣领里若隐若现,与满会场西装革履的律师们格格不入,自成一道高调但违和的风景。 康建臣一眼认出那是自己老板的儿子,气的满脸通红也没不敢说一句话。 果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秦悦,不乏有人窃窃私语,估计是对秦悦的身份有所了解。 高调出场的秦悦立刻取代了宋景宁成为了八卦漩涡的中心人物,成为人们口中的新谈资。 台上的秦满江叹了口气,掐着大腿把脸别到了一边,就当不认识自己那不孝子。昨天秦悦跟他要请柬的时候左一个要学习,右一个想进步,这才给了他请柬,没想到是砸场子来了。 秦悦半垂着眸子,居高临下脸色阴沉的看着康建臣,把自己的请柬往康建臣胸前一怼,沉声说:“我近视眼,麻烦换个位置。” 不是商量,是命令。 两个人这一幕太显眼了,台上就坐一直冷眼旁观的周子御回头看了助理一眼,助理潘顺心立刻会意,打算下去协调。 可没等潘顺心走下讲台,就见康建臣已经收拾好东西站起来,灰溜溜的挪到了倒数第四排的一个空位置上。 秦悦把大衣脱下来丢在桌面上,丝毫不顾及周围人的眼光,一脸理所当然的坐了下来。 秦悦高大,肩膀也宽,完全把后面的宋景宁遮挡的严严实实,周子御在台上也只能看到宋景宁一个头顶。 宋景宁满眼都是秦悦的后背,他低头轻笑了一下,眼不见为净,刚刚好。 主持人立刻控场,把会议开始的时间提前了几分钟,一场小风波总算是过去了。 宁海市中法院长讲话的时候,台上周子御的目光与台下的秦悦短暂交接,周子御眼睫微垂错开了视线,但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秦悦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看。 周子御知道秦悦的身份,但他不屑与这个没毕业的学生纠缠,打开记事本复习了一下演讲提纲。 秦悦屡次对周子御进行目光挑衅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一拳打在棉花上,对周子御的冷淡态度有些恼火,心里怒骂:就因为你,宋景宁竟然敢放我鸽子,不过你们俩果然是同门师兄弟,冷冰冰的一个调性。 台上的秦满江都快坐不住了,给秦悦发了个微信让他老实点,不然就滚蛋,秦悦对自己亲爹的微信看都没看,直接删除了。 周子御面色平静地听着法院院长的讲话,不时微笑点头表示赞同,手上还认真做着记录。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记事本上正在不断重复书写着的只有两个名字:宋景宁,秦悦。 宋景宁有了秦悦这堵人墙遮挡,心情放松了很多。他戴上降噪耳机,打开随身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写手上一个案子的答辩状。 专心做事的时候时间会过的很快,宋景宁再一抬头,已经是茶歇的时间了,台上的周子御被一众年轻律师围在中间,和颜悦色好脾气的配合大家拍照。 宋景宁和秦悦有过约定,不可以公开两人的关系,所以在会场里只装作不认识,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秦悦抱臂看着台上众星捧月周子御,又回头看看惹人奚落的宋景宁,同出一门的师兄弟境遇竟是天差地别。 想到这,他心里股莫名其妙的腾起一股火气,只好出去抽烟透气。 会场走廊尽头有个吸烟室,秦悦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康建臣正故作惋惜的跟其他两个相熟的律师讲宋景宁大学时的事情。 秦悦靠在门口的墙上,将打火机在手里颠来颠去,就听康建臣说:“我跟你们说啊,宋景宁大学的时候可牛b了,成绩第一,人长的也帅,很会跟老师搞好关系,风光的不行,谁能想到现在落魄成这样,我这个当老同学的,特别替他惋惜。” 另外两个人也不当真,笑着敷衍道:“康律现在也算小有成就了,没想着帮帮你老同学,把宋景宁给你老板秦律引荐一下?毕竟你们源信所可是人人都想进的大所。” 康建臣非常不屑的嗤笑一声,说:“宋景宁那人清高着呢,我倒是有这个心思,人家未必领情啊。” 第6章 不傻的都能听出康建臣这话是明褒暗贬,明显是用宋景宁的不幸遭遇为自己刚才在会场里被人拍了一巴掌的事情找场子。 另外两个人跟宋景宁没什么瓜葛,又碍着康建臣是源信所的律师不好得罪,配合着说了两句无关紧要的场面话,也就离开了吸烟区。 此时,吸烟区里就剩下了康建臣一个人,秦悦就听屋里“嗙”的一声,伴随着家具移位与地面刺耳的摩擦声,紧接着康建臣肆无忌惮的骂了出来:“宋景宁那狗娘养的,有他出现别人一准倒霉,车祸怎么没撞死他。” 听到这,秦悦觉得自己心里那股邪火终于有地方发泄了,他神情平静的抽出一支烟点燃,转身进了吸烟区,随手关上了门。 第3章 藏锋 秦悦到底是个没出社会的学生,喜怒哀乐都在脸上。 他在吸烟室里找茬教训了康建臣,便觉得老子天下第一,心情立刻多云转晴,丝毫不担心这么做会给自家律所带来什么样的不良影响。z"l" 秦悦甚至天真的想象过,如果可以,源信所因为他的霸道而从此恶名昭彰直到倒闭也是个不错的结果,这样他就不再会有任何压力了。 秦悦一脸旗开得胜的嚣张表情回到会场的时候,刚好是茶歇结束的时间,参会律师们正三三两两的回到自己座位,现场还有些混乱。 秦悦有心观察周子御,他没着急进场,抱臂靠在会场后门的门框上远远的往台上看,下半场有周子御的教学演讲,他已经戴上了眼镜。 果然他发现周子御在镜片的遮挡下,正盯着台下看。 秦悦对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感到好笑,只要有心注意,就不难发现他在注视着宋景宁。 秦悦站在会场大门半开的阴影里,勾起唇角无声的笑了,尽管周子御仍是一副冷锐沉静,不怒自威的表情,但只要细心观察就不难发现,过于紧绷的肩膀出卖了他。 但宋景宁好像全然无知无觉,一门心思都放在眼前的答辩状上,手指飞快的打着字,连个头都没抬。 秦悦深吸了口气,周子御对宋景宁这种偷窥式的凝视让他感到不快,忽然有种自家宝贝被人觊觎的危机感。 他迈开长腿,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座位,高大的身躯又挡在了周子御和宋景宁之间,阻断了那道隐秘的目光。 周子御先是微微一愣,不过那也是只电光火石的一瞬,这一次他没有移开目光,而是抬眸与秦悦对视了半晌。 秦悦像个鲁莽的,但战斗力强大的大型猫科动物般挑衅而警惕,周子御则是一贯的沉默,冷静,那双眼睛如深潭,敛锋藏神。 但周子御那颇具压迫感的目光和在业界的地位对于秦悦来说起不到丝毫的震慑作用。 秦悦又不想在律师这行混饭吃,所以他手里握着一道六亲不认的天雷,管你是大律师还是合伙人,他照劈不误。 而宋景宁似有所感,他停下了正在打字的手,目光越过秦悦的肩膀,终于看向了周子御…… 三道目光,在错综复杂且微妙平衡中拉扯摇摆,每个人都在试图解读彼此间含混不清甚至可能根本不存在信号。 这次秦悦先收回了视线,但他紧接着回过头在宋景宁的桌面上敲了敲。 宋景宁一展公式化的微笑,礼貌得体,但眼神中毫无感情,拒人千里之外。 他比了一个手语,他知道秦悦看不懂,他只是用这个方式在提醒秦悦,不要跟他说话。 没想到秦悦勾唇一笑,用他和宋景宁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你敢骂我,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宋景宁眼皮微跳,没承认,但也没否认。那确实是句不太礼礼貌的话,他刚才在对秦悦说:“转过去,混蛋。” 但他还不太相信秦悦真的看的懂,又用手语试探了一句:“你真烦。” 秦悦长眉一挑,小声说:“你继续骂,晚上惩罚加倍。” 说完,更是一脸得意的给了宋景宁一个wink,在这样公共场合下,他似乎很享受与宋景宁私下里玩点彼此才懂的小游戏。 宋景宁不再说话,秦悦也没为难他,伸手从宋景宁的笔记本电脑旁边拿起一支笔,装作借笔的样子,转过身去。 秦悦拿着宋景宁的签字笔,本想借机跟周子御再战一番,却看到此时台上的主持人正躬身站在周子御身边,一边听周子御的吩咐,一边在主持手卡上写着什么,而周子御没有再看向秦悦。 下午的会议非常折磨人,如果不是周子御长的帅,人气又高,估计大家都会昏昏欲睡。快结束的时候到了问答环节。 各个律所的律师都很给面子的纷纷举手提问,周子御谦虚作答,这种问答形式化的成分很大,不过是为了一个恰如其分的结尾而已,都是场面话,没什么实际意义。 几轮问答之后,主持人忽然点名:“时间不多了,再叫一个律所提问,我们就结束会议,那么就请……宋景宁律师代表维正律师事务所提一个问题吧。” 刚才还热火朝天提问讨论的会场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空气仿佛凝固成冰。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宋景宁,其中幸灾乐祸看戏的占大多数,会场里一时间安静的好像没有人一样。 宋景宁没举手却莫名其妙被安排提问也不见一丝慌乱,他合上笔记本电脑,正回头示意赵珂来给他当手语翻译。 第7章 就感觉到桌子呼的一晃,椅子与地面摩擦出了一道令人牙酸的声音,前排的秦悦已经站了起来。 秦悦高大的身体把宋景宁完全遮挡在了身后,宋景宁正担心他那混不吝的性子又发疯给自己找麻烦。 没想到秦悦话锋逆转,态度谦虚的对周子御说:“周律师,我是法学院研二的学生,能参加这种会议的机会不多,您是我的偶像,能不能把最后这个提问的机会留给我啊。” 说完,他还故做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的头发,果然,大家的目光又从宋景宁身上集中在了秦悦身上。 知道秦悦和秦满江关系的人不多,更多的人都表情戏谑的看着秦悦,盼望着这个高调出现的学生能说出些蠢话,那就更能显出在座众人的精英身份。 周子御眼神玩味的看了秦悦一眼,随即轻笑了一声,身体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你问吧。” 秦满江如坐针毡,额头上的汗都要下来了,以秦悦离经叛道的性格,能说出什么荒唐的话来,他这个当爹都不一定能预判的了。 就见秦悦一脸人畜无害的展齿一笑:公 众 号:梦白 推 文台“周律,您是我们这些法学生跳起来都够不到的行业明星,对于律师的职业发展前景和方向,您能不能给像我这样的学生提供一些最专业、最宝贵的发展建议?等我回了学校,也会把您的建议分享给我的同学们,我想我和他们都会受益匪浅。” 宋景宁再次抬眸,十分意外的看着秦悦的背影。这是个好问题,稚嫩,友善,对未来充满畅想。明明是对周子御的吹捧,但从一个学生嘴里说出来也就合情合理不显得做作了。作为一场作秀般的峰会结尾,再完美不过。 秦满江按着胸口如释重负的靠在椅背上,面带微笑的看着台下,他这老脸可算是保住了。 最重要的,秦悦让宋景宁免于暴露在众人刀子般锋利险恶的目光中,再一次成为大家的饭后谈资和酒后笑料。 秦悦坐下的时候,看似不经意的回头瞟了宋景宁一眼,又抬手很刻意的捏了捏自己的肩膀,那意思好像在对宋景宁说:我这太平洋般的肩宽还罩不住你?周子御别想欺负你。 宋景宁冷淡平静的表情在这一刻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低头轻笑了一下,到底松了口气。 在场的人没吃到瓜,都觉得有些扫兴,已经有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了。对于秦悦的提问,周子御给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回答,会议就结束了。 合上记事本之前,周子御用他随身的那支万宝龙镀金大班笔把秦悦的名字圈了起来,狠狠的打了个叉。 秦悦知道宋景宁要避嫌,走的时候也没跟他打招呼,独自开车先去了市中心的宝格丽酒店。 等宋景宁和赵珂随着众人出了会场,赵珂才有机会告诉宋景宁,律所的那台跑了12年的别克gl8他开过来的时候就抛锚在路上了,这会儿车还在修车厂没出来呢。 那车是他的老师程睿留下来的,律所最困难的时候,宋景宁都没动过卖车的心思。 会展中心在四环外,晚高峰又叫不到车,赵珂是个社恐,宋景宁是个哑巴,主动求助对他们来说都有点困难,更何况,就算他们求助,也不一定有人搭理他们。 宋景宁和赵珂站在寒风里看着其他律师的车一辆辆的开走,满眼的bba,商务精英感十足。 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拿着手机不停的叫车,也没人接单,赵珂沮丧:“都怪我,宋律你一个月前就让我去给车做保养,我给忙忘了。” 宋景宁安慰的拍了拍赵珂的肩膀,用手语说道:“不怪你,律所人少确实忙不过来,等过了晚高峰就好了,顶多一个小时,不急。” 宋景宁带着赵珂回到会展中心一楼大厅躲避寒风,坐在长凳上拿出笔记本电脑继续写答辩状,禅修入定一般心无旁骛。 其实会展中心的大厅里空旷又没有新风系统,不比外面暖和多少,宋景宁只坐了一会儿就冻的手脚冰凉,赵珂更是冷的喷嚏连连,直叫着回去要好好吃顿辣麻火锅暖暖身。 这案子前期准备都做完了,就差答辩状了,赵珂帮不上忙,坐在一边翻通讯录和微信群找潜在客户。 不一会儿,纷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赵珂转头一看,周子御带着助理和秘书朝门口的方向走了过来。灰色定制西装外搭黑色大衣,身高腿长走路带风,气势十足。 周子御等人经过宋景宁和赵珂两个人身边时,赵珂壮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正对上周子御的眼睛,他顿时吓的浑身汗毛树立,立刻低下了头。 近距离看,周子御英俊的近乎凌厉,同样的颜值水准下,他比秦悦成熟稳重,比高挑纤瘦的宋景宁深邃有攻击性。 那双眼睛不带一丝感情,瞳色漆黑,目光毫无波澜,与其对视就好像能被吸进深潭一般令人恐惧。 一切都像动作慢放,宋景宁依然专注着答辩状没抬头,但他的耳边却只剩下了周子御有力的脚步声打在他的耳骨上。 擦身而过时,周子御的大衣衣摆扫过宋景宁的膝盖,激的宋景宁呼吸一滞,这是五年来他们离得最近的一次,宋景宁的眼圈一下就红了。 直到周子御带人离开了会展中心,耳边还响着白噪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了知觉,抬手合上笔记本电脑,长舒了一口气。 第8章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会展中心巨大的玻璃窗上映着宋景宁的影子,好像一个玻璃罩把他罩在里面,看似透明,却怎么也走不出去。 五年如一日的落魄清寒,与事业迅速崛起的周子御早已不再同一个世界了。 想起峰会上被提问的事情,赵珂总觉得是周子御搞的鬼,他趁着周子御等人走远,才敢冲着门口的方向做了个不屑的表情。 他愤愤不平的对宋景宁说:“可怜程律去世的早,周子御才敢这么欺负你,要是程律还活着,还不打死他……” 听到赵珂提起自己过世的恩师,宋景宁在赵珂身上拍了一巴掌,微皱着眉毛看着他示意他闭嘴, 少见的冷脸。 赵珂知道犯了宋景宁的忌讳,在自己嘴上拍了一巴掌,赶忙道歉:“对不起宋律,我就是气不过,你和周子御是同门师兄弟,什么深仇大恨啊,他真是一点情分都不顾,下午开会的时候让你提问题的事儿保证是他的主意。” 宋景宁不想再纠结下去,点了点赵珂的手机,示意他继续叫车,他把痛苦的记忆强行压回心底,又打开笔记本电脑继续写答辩状转移注意力。 赵珂识趣的闭了嘴,手上摆弄着手机,内心五味杂陈。 律师这行里的人对周子御和宋景宁这对师兄弟多少都有点了解,毕竟维正所也曾风光一时。 当时的主任程睿就是名律,也是位单身父亲,有一独生子程泽。宋景宁是孤儿,从高中开始接受程睿的资助,法硕毕业后理所当然的留在了维正。 后来程瑞带着周子御和宋景宁这对左膀右臂,几乎是战无不胜。 如果五年前没有接明宇集团董事长庄杰性侵案,估计今天让所有律师趋之若鹜的源信所都未必是维正所的对手。 程睿顶着重重压力要替当事人讨回公道,没想到还没等到开庭,程睿就在带着宋景宁去见当事人的路上出了车祸。 程睿当场死亡,坐在副驾的宋景宁捡回一条命,但至今都没找到肇事司机。后来听说那位状告庄杰的当事人意外坠楼,从此销声匿迹不知是死是活。 维正遭此重大变故,所里的律师纷纷转所,一个月内人都走光了。 周子御比宋景宁还大四岁,当时已经小有名气的周子御被重金挖角,只听说他不顾重伤的宋景宁苦苦哀求挽留,决然离开当合伙人去了。 车祸半年后宋景宁才勉强能下床活动,他带着当时只有十二岁的程泽,守着维正举步维艰的在夹缝中生存。 五年下来,竟也慢慢走上了正轨,哪怕再落魄,维正所的招牌终究是没有倒下。 更有传闻说周子御和宋景宁并非只是单纯的师兄弟关系,俩人还曾是恋人关系,是真是假赵珂也不得而知。 赵珂一直觉得,如今已功成名就的周子御不顾往日情份处处针对宋景宁这个底层小律师,归根到底是因为宋景宁是他周子御曾经背信弃义的活证明,只要宋景宁还在律师圈子里,只要维正还存在一天,他的名誉上就总有一个怎么都擦不掉的污点。 赵珂的回忆被一阵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打断,宋景宁依然心无旁骛,盯着笔记本电脑打字。 赵珂循着声音看过去,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正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这人赵珂眼熟,是周子御的助理,潘顺心。 本以为潘顺心是回来取东西,或者借用卫生间,赵珂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廉价西装,对从头到脚名牌加身的潘顺心有点自惭形秽,索性低下头继续玩手机,只当没看到,免得大家尴尬。 没想到潘顺心走到他和宋景宁面前,停了下来。 赵珂抬头,就看潘顺心极为恭敬的,几乎是单膝跪地蹲在宋景宁面前,双手递上了一把车钥匙,车标是奔驰。 赵珂有些意外,潘顺心是周子御的助理,几乎等于师徒关系,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周子御和周子御的中凯所。 潘顺心把姿态放的这么低,就等于周子御在释放主动和解的信号,赵珂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宋景宁抬眸,对潘顺心礼貌的笑了笑。 潘顺心语气诚恳的说:“宋律,周律说你一定不会上他的车,所以留了一辆车给你和赵律,你们开回去就行,明天上午我到维正去取,还请宋律不要推辞。” 第4章 醋意 宁海市中心的宝格丽酒店里,秦悦眼看着时钟指向了晚上九点,还不见宋景宁过来,会议五点可就结束了。 他烦躁的将一个抱枕狠狠摔在地上,穿上大衣,抄起车钥匙打算去维正所找宋景宁算账。 他刚一开门,脚下猛地一顿,宋景宁正站在门口,表情有些愣愣的眨了眨眼睛,明显吓了一跳。他一只手停在半空,是要敲门的姿势。 秦悦伸手帮宋景宁将他落在眉间的碎发拢到脑后,长眉压着眼睛,一把将人拉进了房间。 秦悦回身大力甩上门,站在宋景宁背后推着他往里走,随即有些粗暴的把他按在了客厅的吧台上。 “来晚了,惩罚加倍。”秦悦强行把宋景宁还带着寒气的大衣和西装脱下来扔到地上。“当啷”的一声,一个金属物品从宋景宁的手里被甩了出去掉在了地上。 宋景宁脸色微变,有些急切的推开秦悦要去捡,被秦悦一只手握住他的腰禁锢在了怀里。 秦悦把宋景宁搂在怀里,低头在他的耳尖上咬了一口,低声问:“什么呀这么宝贝?”这个距离可以闻到宋景宁身上清新的皂香和荷尔蒙的味道,秦悦的神经一下就兴奋了起来。 第9章 秦悦就那么搂着宋景宁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东西,才看清是奔驰的车钥匙。 “不错啊,还奔驰呢,你的?”秦悦明知故问,语气里带着些揶揄。 宋景宁连套好一点的西装都舍不得买,更别说奔驰了,也就他脸长的好身材也好,普通西装都能穿出高级的感觉。 秦悦有时候看不过去,想送他几套西装撑撑面子,都被宋景宁拒绝了。 宋景宁正不知道怎么跟秦悦解释,才想起来他是会手语的,于是用手语说道:“车坏了,别人借的。” “你才从会展中心回来?就这么一直在外面冻着?我说你脸色怎么不太好,病了?”秦悦放开宋景宁,改用两只手抓着他的肩膀,低头直视他的眼睛。 秦悦想摸摸宋景宁的额头试温度,被宋景宁一偏头躲开了。 宋景宁是回家给程泽做了晚饭,看了功课才过来的。但他懒得跟秦悦解释,只敷衍的点了点头,推开秦悦的手,走进客厅把自己陷进沙里,长出了一口气。 “你车坏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把你捎回来不就行了。”秦悦把奔驰的车钥匙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没找到主人的蛛丝马迹,又问:“谁借你的车?” 宋景宁本来就累,他表情明显不耐烦的看着秦悦,用手语道:“跟你无关,不做我就走了。”他站起来捡起被秦悦丢在地上的衣服,转身就要走。 秦悦把宋景宁拉回来从背后抱住他,急不可耐的伸手探进的衬衫,一边揉捏那两颗小红豆一边问:“那我换个问题,你跟周子御到底是什么关系?” “嗯……”宋景宁疼的闷哼了一声。 秦悦抽出手,扳着宋景宁的肩膀把他转过来面对着自己,扯松了他的领带,在宋景宁的伤疤上用力咬了一口。 宋景宁吃痛,闷哼一声想要推开秦悦,但秦悦力气更大,他没推动,秦悦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你跟周子御到底什么关系?” 宋景宁歪着头看秦悦,表情有些困惑,好像不认识秦悦一样,用手语道:“你为什么对我的事情那么好奇?我一直以为你和我在我们的关系定位上,想法是一致的,就是床伴再无其他。” 被切中要害,秦悦表情一僵松开宋景宁,后退一步抱壁靠在墙上: “行,不说算了,就跟谁想知道似的,就那点事儿呗?狗男男。” 紧接着他语气里带着些邀功的意思反问道:“那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看得懂手语吗?” 宋景宁报复一般没有半分犹豫,面无表情,目光冷漠如冰湖深处,轻轻摇了摇头。 秦悦好像被人扇了一巴掌,登时脸颊发烫,暗骂自己犯贱,整整一个月天天熬夜到凌晨三点苦练手语,还以为宋景宁会觉得是个惊喜,没想到完全是自作多情。 秦悦气的浑身发热,头顶冒火,指着宋景宁语无伦次的厉声呵斥:“床伴?好,老子看在你年纪大,又是个不会说话的残废,这几个月在床上一直好好款待你。你什么态度?怎么着,你没爽吗?下了床就不认人。既然你觉得我们只是床伴关系,那今天就让你看看,老子到底是怎么对待床伴的。” 宋景宁的面色也冷了下来,他戒备的后退一步,就见秦悦三步两步走到玄关,拿起自己放在那的手机,又转身回到宋景宁面前。 没等来想象中丧心病狂的摧残,就看秦悦把手机举到宋景宁面前,宋景宁一时不知道秦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 “你要干什么?”宋景宁用手语问。 秦悦一把拍开宋景宁的手:“看不懂,少跟我比划,以后我都看不懂了,我就当这一个月白熬夜了。宋景宁把你手机拿出来。” 宋景宁从大衣兜里把手机拿出来,一脸疑问的看着秦悦。 秦悦那气哼哼的语气中还带着些委屈的说:“删微信,我要删你微信,我跟床伴睡完三次就互删微信。宋景宁,我从来都没删过你的,不过今天你也是这个待遇,我们就互道珍重,再也不见了。” 宋景宁不想跟傻子继续纠缠,轻叹了口气,又转身坐回沙发里,把头靠在沙发背上不再理会秦悦。 “怎么?不愿意了?呵,呵呵,口是心非,欲拒还迎……你这样的我见多了。我告诉你宋景宁,我今天就给你一次机会,原谅你的狼心狗肺,不用谢了。” 宋景宁不想理会秦悦那中二病晚期一般敏感的自尊心。 秦悦心里暗爽:他舍不得我,哼,我就知道他舍不得我。 他大剌剌的坐回到宋景宁身边,宋景宁白皙的脖颈向后仰着,可以清晰的看到颈动脉的搏动,秦悦轻咳了一声,把脸转向了另一边。 只看了一眼,秦悦下面就涨的发疼,可刚才还说删人家微信,这会儿他也不好意思直接扑上去这样那样。 就在秦悦不知道怎么不伤面子又能把人哄上床的时候,就感觉到宋景宁冰凉的手指拉了拉自己的胳膊。 秦悦立刻转头,强压着上翘的嘴角脱口而出:“想要啊……” 宋景宁一愣,刚想摇头,秦悦见势头不对立刻板起面孔:“你想要我今晚还未必有这个心情。” 宋景宁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上打字。 看宋景宁打字,秦悦有些内疚,他刚才赌气说自己再也看不懂手语了,宋景宁竟然真的又改回两个人以前惯用的交流方式。 第10章 “我刚才就是气话,你当什么真啊。我学手语是为了谁啊?我怎么不学鸟语啊……小心眼。”秦悦刚才火气上头,这会儿又看不得宋景宁委屈,他不会哄人,索性拿起桌上的气泡水仰头灌了下去。 宋景宁已经把文字编辑完成,把手机递到了秦悦面前,上面写着:今天谢谢你。 “噗……咳咳。”宋景宁虽然表面顺从,但其实一直对他冷冰冰,感谢来的太突然了,秦悦一口气泡水呛在嗓子里,咳的他差点儿上不来气。 宋景宁在秦悦的背上拍了拍给他顺气,又抽了张纸巾给他擦了擦流到下巴上的气泡水,等秦悦不咳嗽了,他才站起来,直接进了卧室。 秦悦跟着进了卧室,躺在床上听着浴室里得流水声,他觉得自己一直也摸不透宋景宁的脾气。 夏天的时候他参加酒会喝多了,拉着人在花园里“露天爽快”,被程泽的无人机拍了个正着。 等逮住了程泽,发现程泽不到十八岁,秦悦不能打孩子,只能找到家长,来的人就是宋景宁。 秦悦承人自己对宋景宁是见色起意,使了坏说源信所就是他家的,宋景宁要是不跟他睡就对程泽偷拍这件事追究到底。 宋景宁不想影响程泽学业,权衡利弊后竟点头同意了。 本就是一块“午夜甜点”,当不得正餐。但秦悦没想到的是,每次亲密过后,他总是无法抑制的从心底涌起对宋景宁更深层次的情感渴望。 而宋景宁则始终保持着冷静和距离感,所以秦悦总有种自己上赶着被人睡了还不被负责的感觉。 秦悦本不会跟一个人约会超过三次,但他较劲似的跟宋景宁一直保持了三个月,对这种限制级的关系愈加享受。 直到今天遇到周子御……秦悦猛地坐起来,他才想明白宋景宁在床上为什么那么游刃有余,虽然只是猜测,但还是让秦悦对周子御涌起了一股嫉妒。 秦悦拿着手机跳下床,躲进书房关上门,拨了一个电话,电话那边不情愿似的好久才接起来,战战兢兢还有点口齿不清:“喂。” “你是宋景宁同学,对吧。”秦悦问。 康建臣一听秦悦的声音就害怕,用冰块敷着被打肿的脸颊,说:“对,我是,秦悦你饶了我行不行,你怎么又问起宋景宁了。” 秦悦看着窗外明宇集团的巨大led广告牌,说:“给你十五分钟,把你知道的关于宋景宁的事情,一件不落的告诉我,我以后就不找你麻烦。”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头,‘迷夜’酒吧的霓虹灯如同迷离的星辰闪烁着诱人的光。年轻男女穿梭其间,期待着一个释放压力和情绪的夜晚。空气中飘散着各类香水与酒精、烟草混合的味道,辛辣催情。 这家酒吧刚开不久,此刻,老板正站在二楼包厢,透过通顶的玻璃窗盯着一楼的营业情况。 他狼一般纤长上挑的眼睛如同捕食者定位猎物,直到在吧台角落里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秦宴两只手比了一个取景框,把楼下的某个人框了进去,笑嘻嘻的自言自语道:“熟人啊,他怎么来了,瞧这一脸的丧气。” 秦晏摸了一把他的青皮寸头,把手里的财务报表交给店长,转身下了楼。 周子御独自坐在吧台的角落里,衬衫袖口挽起,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臂。 他不记得自己已经喝了几杯,一手支着头,另一手对着酒保晃了晃空酒杯:“一杯……”他顿了顿,迷迷糊糊的说:“来杯最烈的。” “两杯,我请。” 身旁的吧椅被人拉开的时候,周子御正在发短信,他半垂着眼睫盯着屏幕,连个表情都没变过,把旁边盯着他的秦晏当空气。 在这之前秦晏见过周子御两回,第一回是在年初陆康南和方柠也的婚礼上,周子御的堂哥周家扬是盛业的法律顾问。 趁这个机会,周家扬跟陆康南打了招呼,明说了是带表弟来见见世面,拓展人脉,陆康南大方的同意了。 陆康南的婚礼大佬云集,果然不出三个月,周子御搭上了丽景工业的一个副总,顺利签下了丽景法律服务的大单。 秦晏和周子御第二次见面是在丽景工业总部的例会上,周子御会后替他处理了一个房产合同,对他态度很冷淡,这让秦晏很不爽快。 今天这是第三次,在秦晏看来,周子御有点自投罗网的意思。 “周律今天兴致不错。”秦晏一挑眉,贱兮兮的说反话。 “小秦总有事吗?”周子御把手机丢在吧台上,烦躁的抬手松了松领带,半醉的眼睛更加迷离深邃。他嗓音低沉沙哑,带着明显的醉意,但依然连个眼神都没给秦晏。 酒保恭恭敬敬的推过来两杯龙舌兰,识趣的走到吧台另一侧避嫌。 秦晏慵懒的靠在椅背上,额角青筋暴露,上一个敢不正眼看他的人还是陆康南。 秦晏晃着翘起的二郎腿:“呦,还记得我?荣幸啊。不过我看有事的是周律才对,谁惹我们周律不痛快了?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秦晏的腿晃荡着总是不经意的碰到周子御的小腿,周子御把腿往旁边挪了挪:“我下班了。” “什么下班不下班的,不管工作做得怎忙样,随时陪老板聊聊天,拍拍马屁,把老板伺候舒坦了,这不正是你这个打工人的最该做的事情吗?”秦晏说。 第11章 周子御哼笑了一声,第一次转头看向了秦晏:“等你当上老板再说吧。” 周子御兀自嘀咕了一句:姓秦的都tm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抓起手机扶着吧台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转身脚步踉跄的往酒吧门口的方向走,醉的连搭在吧椅靠背上的灰色西装都忘了拿。 秦晏看了看吧台上两杯一口都没动过的酒,他拿起周子御的那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周子御与一个穿着兔娘装的酒水销售撞在了一起,啤酒连着玻璃渣砸了满地,周子御狼狈的跌坐在地上,昏昏沉沉的爬不起来。 “活该。”秦晏将周子御的西装拿起来丢给酒保:“帮我收好。” 快步走了过去一把将周子御扶了起来,急匆匆赶过来的店长问秦晏:“小秦总,这位怎么办啊。” “你把我的车开过来,送我们到附近酒店,他喝多了自己不行,别冻死在外面回头来找我们负责。” 秦晏把几乎醉死过去的周子御扶到酒吧外面,冷风直灌进呼吸道,呛的秦宴直咳嗽,他自己好歹是个大企业继承人,给别人当苦力实在丢份儿。 又想起周子御对他爱答不理的冷淡态度就更加恼火,秦宴卯足劲儿把周子御往旁边墙上一推:“滚一边靠着去,死沉。” 周子御醉的几乎人事不醒哪里站得住,后背撞到墙上就立刻往地上倒。 “哎?你别……” 秦宴一个箭步上前把又把高大的周子御接到自己怀里,咬牙切齿的呵斥道:“不能喝你逞什么能,还让老子伺候你,你也不怕折寿。我告诉你周子御,我可不是为了你,丽景雇你花了不少钱,你冻死不要紧,我家的钱可不能打了水漂。” 好在店长动作快,开着秦宴的车已经到了酒吧门口,是一辆黑色兰博基尼urus。两个人把高大的周子御弄上车,往附近的酒店开去。 第5章 他帮不了你 秦悦跟康建臣打完电话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等他回到卧室的时候,宋景宁已经睡着了,他左手松松的攥着手机,右手按在心口上,应该是等着秦悦的时候睡着的。 卧室只开了一侧的床头灯,房间里笼着暗淡暖黄的光,空气中浮动着佛手柑精油淡淡的清香。 白天已经做过一次了,这会儿秦悦也没那么强烈的欲望,宋景宁睡的挺熟,仔细看可以发现他的眼下还有些发青,想来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秦悦没叫醒他,而是看着宋景宁疲惫的睡脸,康建臣的话再一次盘旋在脑海里:宋景宁是孤儿,他老师程睿是他的资助人,至于周子御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反正加上周子御,他们三个人的感情不一般,跟亲人差不多,不是一般律所师徒能比的。不过程律意外去世后,宋景宁和周子御为什么反目成仇,这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了。 秦悦站在宋景宁的床边看了一会儿,宋景宁不设防的时候表情也没有那么冷冰冰了,眉目舒展看起来更加秀雅文弱,不似平时严谨冷肃的样子。 秦悦放轻动作坐在了床边,知道了宋景宁的身世之后再看他脖子上的那道伤疤,他突然倍感心痛,因为他居然用这道疤戏弄过宋景宁,逼他对自己就范。 秦悦的目光移到宋景宁嘴唇上就挪不开了,思绪渐渐不受控制。 宋景宁淡粉色的嘴唇在床头灯下泛着莹润的光泽,秦悦下意识的用自己的食指摸了摸拇指,想象着宋景宁嘴唇上的柔软触感,有些不舍得离开。 最让人心生向往的永远都是非卖品,越是不让碰的东西就越是让人心痒难忍,就像宋景宁从来不与秦悦接吻,他俯身下去的时候甚至都忘了呼吸。 两人的嘴唇刚刚相碰,宋景宁抓在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嗡嗡……”锁屏上亮着一条信息提示,那一瞬间秦悦脑中莫名的出现了周子御的脸。 秦悦实在耐不住好奇心,伸头看了一眼,是短信,来电没有编辑人名,就是一串号码,内容也很短。 可在将将要看清文字内容的时候,宋景宁的手机再一次发出嗡的一声长音,一个视频邀请发了过来。 这一次视频邀请显示了人名,赵珂。 宋景宁被连续的手机震动吵醒,他皱着眉,动了动疲累的身体,不情不愿的睁开了眼睛:“嗯……” 秦悦触电了似的几乎是弹跳起来,做了坏事被当场拿脏一样,抓着后脑的头发局促的立在床边。 秦悦用犬齿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他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觉,好像有根羽毛在他的嘴唇上轻轻的扫,但看不见,也抓不着。 宋景宁撑着床坐起来,先揉了揉心口缓了口气,才抬起头神情懒倦的看着秦悦用手语问:“你在干什么?不睡吗?” “老年人才睡这么早,我的夜晚才刚开始,洗澡去了,你接视频吧。”秦悦一边说着,摘掉耳钉扔在床头,转身晃进了浴室。 关上门的一瞬间他靠在门板上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满手都是汗。 他烦躁的把t恤脱下来砸在洗手台上,打开花洒站在水里狠狠搓了几把脸:秦悦,你清醒点,不就是男人的嘴唇吗?不就是看起来比别的男人粉嫩一些,柔软一些,好……好亲一些么。嗯,味道会是甜的吗?应该不错吧。 啊啊啊啊啊……想到这,秦悦恨不能一头把瓷砖撞个粉碎,他把花洒掰到冷水,站在水里哆哆嗦嗦的继续自言自语:“宋景宁一个大男人长的也不娘啊?怎么看起来我见犹怜的。冷静点,冷静点,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他一定是故意的,那从发丝滴在睫毛上的水滴,在灯光下闪着光泽的嘴唇,隐藏在阴影里的睡脸,好死不死我刚知道他是个孤儿,善良如我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第12章 “对,就是我太心善了,一定是这样。”冷水当头而下,秦悦非但没有冷静下来,更加绝望的发现下面抬头了,他低头指着自己下面怒吼:“连你都暗算我。” “嘭。” 秦悦把自己正面拍在浴室冰凉的玻璃隔断上,死死压着下面,在心里大骂:氛围,对,一定是氛围,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身体的记忆在潜意识里主宰了我,我不可能喜欢他,绝对不可能。宋景宁不会是拍过偶像剧吧,我可不上当,他跟周子御的关系我还没弄清楚呢,不能就这么交代了。 好在宋景宁困的迷迷糊糊没多想,听着浴室里乒乒乓乓的声音,还以为秦悦怪自己睡着了没等他在发飙。 毛都没长齐的小孩,摔个屁啊,宋景宁在心里鄙视了秦悦一百回合。 视频是赵珂发来的,看那契而不舍的劲头应该是律所有事,宋景宁揉了揉眼睛,接通了视频。 “宋律,有个案子,我不知道该不该接,想跟你商量一下。”赵珂肉呼呼的一张圆脸在视频里显得更加像个盘子,也没寒暄,开门见山,急切的很。 “什么案子?”宋景宁打开自己那侧的床头灯,靠坐在床头,对着视频用手指画了个问号。 “离婚诉讼。”赵珂说。 宋景宁没意外,维正所如今是接不到什么大案子的,但离婚诉讼也看怎么打,总之聊胜于无吧。 宋景宁点了点头,那意思是接了。 赵珂仰头喝了一口可乐,想了想措辞,接着说道:“宋律,当事人叫袁小惠,她说只要能离婚,多少代理费她都愿意出,但是她老公韩鹏是明宇集团董事长庄杰的助理……” 赵珂欲言又止,毕竟他知道宋景宁因为庄杰性侵的案子才重伤落下了残疾。虽然肇事的没找到,但不傻的都明白,这事儿跟明宇集团脱不了关系,不知道宋景宁愿不愿意再接触明宇集团的人。 不过赵珂跟当事人简单了解了一下,庄杰的助理韩鹏年薪百万,如果能挣到财产,签个风险代理协议,维正这一次能赚不少钱,毕竟除了法援案子,他们已经好久没接过能赚钱的案子了。 维护正义也不能饿着肚子吧。 他们从三年前开始房租就捉襟见肘了,不得已从写字间搬到了区看守所对面的一楼窗改门,再不赚钱,就该回家线上办公了。 这件事上赵珂存了个私心,如果维正所再这样落魄下去,自己估计也要丢了工作,除了宋景宁,他知道没人愿意收留他。 果然,视频里宋景宁半垂着眸子沉吟了一会儿,这个角度可以明显的看到宋景宁脖子上的那道狰狞的疤痕。 按说韩鹏年薪百万,他的妻子也应该是见过世面的,不会是个没有法律意识的家庭妇女,完全可以找个知名律所的大律师跟韩鹏在离婚析产中锱铢必较,挣个你死我活,怎么也不会想到落魄的维正所。 赵珂以为宋景宁不愿意,他嘟嘟着一张胖脸,心有不甘又带着些于心不忍,刚想说算了,就看宋景宁面带疑问,用手语问道:“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为什么要找我们代理她的离婚诉讼?” 赵珂的眼睛一下就亮了,有戏:“哦,我们两年前不是代理过一个聋哑人被超市污蔑偷窃维权的法援案子么,当事人范丽丽你还记得吗?她胜诉之后在家政中心找了个工作,好巧不巧就在韩鹏家当保姆。韩鹏的老婆袁小惠就是她介绍来的。” 这就更奇怪了,这个袁小惠为什么放着大律所法律咨询不选,去会相信一个聋哑保姆的推荐,这有些不合常理。 看宋景宁不说话,赵珂有些着急,抓着下巴问:“怎么样?咱们接吗,签个风险代理协议。” 宋景宁告诉赵珂:“明天约当事人见一面,然后再做决定。” 赵珂打了个响指:“好嘞,交给我。” 宋景宁挂断视频,才发现手机上有一条未读短信,那电话号码他早已刻在了心里,是周子御发来的,短信上只有六个字:秦悦帮不了你。 他看着那几个字,眼眶发红,眼泪一下就涌了上来。心口忽然像被人紧紧攥住了一样心慌滞闷,他一口气提不起来,紧接着就感觉心脏一阵砰砰砰的剧烈跳动,耳畔嗡鸣,眼前发黑。 宋景宁躺回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新风系统的声音和浴室里的水流声才回到了耳边。他喘息着慢慢平复了过来,盯着窗外冷森森的月光绝望的想:老师死的不明不白,现在自己的身体也撑不住了吗? 第6章 不过是受人怜悯的残废 室性早搏,宋景宁多年的老毛病了,最近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做了24小时动态心电图显示早搏两万多次的时候,医生就提醒过他要注意休息,不能太操劳,如果再严重下去就要做手术了。 但宋景宁不能停下来,税费,社保,工位费,房租水电没有一样是不要钱的,赵珂交不起工位费,因为他要用赵珂给他当翻译,所以这个钱宋景宁给他免了,他几乎全年无休,手术更是无限期延后。 缓过那阵早搏,宋景宁已经睡意全无。 秦悦的烟盒就扔在床头,他盯着烟盒看了一会儿,明知道身体状况不太允许但还是抽出一支烟,他下床走到落地窗边,宁海市灯火辉煌的夜景尽收眼底。 在会展中心的时候,他本不想接潘顺心递过来的车钥匙,不过当时赵珂已经冷的连连咳嗽,如果赵珂冻病了,他一个人是没办法出庭的,律所就更加运转不下去了。 第13章 在落魄的现实面前,脸面一文不值,维正是他恩师程睿的心血,他能支撑一天算一天吧,连宋景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他现在不过是个受人怜悯的残废罢了,有什么自尊可言呢?可当宋景宁看到讲台上众星捧月的周子御时,他却由衷的想:太好了,师哥,如今这番羞辱不是你在承受,真的是太好了。 宋景宁打开窗子,点燃了烟,初冬凛冽的风直扑在脸上,很快就吹了个透心凉,冷的他控制不住的发抖,但他自毁一般的不管不顾,不远处商务写字楼的顶楼led广告屏仍在播放着庄杰的扶贫事迹。 宋景宁盯着那张伪善的笑脸,面无表情的仰头呼出一口长长的烟雾。 秦悦从浴室里出来,就看到宋景宁站在窗口的那个消瘦的背影,好像他头顶上明明白白的悬着六个大字:孤寂、落寞,无助。 秦悦的额角青筋一跳,攥着拳头在心里恶恨恨地嘀咕:“哎呦呦,又来了,那个独站风中顾影自怜的样子,都是男的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心机男。啧,瘦成那样还吹风,作死,作大死。” “你会抽烟?” 秦悦洗完澡没穿上衣,只在腰上围了一条浴巾,身上的水被冷风一吹冷的他打了个寒颤。 宋景宁点了点头。 秦悦也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走过去顺手拿起自己搭在床头的外套丢在宋景宁身上:“穿上点。” 他关了窗,坐在了窗边的单人沙发上点燃了烟,他将还有些潮湿的头发拢向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半甲图腾纹身让他看起来像一种远古的大型猫科动物,带着一股强烈而野蛮的攻击性。 宋景宁走过去拍了拍秦悦的肩膀,将手语的速度放慢,问:“你的毕业论文怎么样了?” 宋景宁冰凉的手指轻柔的划过秦悦左肩的纹身,秦悦心里像是被猫抓了一下有点麻,脑子有那么几秒都是蒙的。这是宋景宁第一次主动触碰他。 不过这个问题显然让秦悦不太愉快,他嘴里叼着烟站起来往客厅走,囫囵着说:“你要是不困咱俩就干到天亮,别没事找事行吗?” 见秦悦眼看要走出卧室了,宋景宁难得的发出了一点微弱沙哑的声音:“啊。” 那像是在叫秦悦,果然秦悦脚上猝然顿住,难以置信的回过头:“你……宋景宁,你能发音了?” 宋景宁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对他用手语说:“你留下吧,我回去。”他把秦悦的外套脱了下来,细心的整理好放到了床脚。 秦悦看宋景宁乖顺的样子,肩膀微微一松,刚才的那点不痛快立刻烟消云散了:“你也知道我一听论文就头疼,不是针对你,这大晚上的你折腾什么啊,算了算了,睡觉吧,我困了。” 秦悦解开腰间的浴巾,钻进了被子里:“你关灯啊。” 宋景宁关了两边的床头灯,躺在了床的另一侧,他毫无睡意,在黑暗里盯着天花板梳理着手里的几个案子。 秦悦背对着宋景宁侧躺着,睁着眼睛看着薄纱窗帘在地上投下的一段波浪形影子,两人沉默了将近十分钟,只有新风系统发出微弱的响动。 到底是秦悦先耐不住一个翻身转过来,低声说:“我的论文进展不顺利,写不进去,看到案例就烦,你有办法吗?急,在线等。” 黑暗中看不清手语,宋景宁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正要给秦悦打字,就被秦悦一把抢了过来塞回枕头下面,恶作剧似的说:“你不许打字。” 宋景宁抬手去开床头灯,又被秦悦拽了回来压着胳膊按在床上:“你也不许开灯。” 房间里没拉最外层的遮光窗帘,月光透过通顶的落地窗洒落进来,秦悦可以清楚的看到宋景宁一脸厌烦熊孩子的表情。 秦悦嬉皮笑脸的问:“宋律打算怎么办?” 宋景宁无奈的摇了摇头,拉住秦悦的一只手,在他的手心一笔一划的写字:“源信所几百号律师,你应该不会发愁论文的事情吧。” 秦悦对这种沟通方式好像非常满意,侧着身子一手支头看着宋景宁的脸说:“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爸跟所里的律师都打了招呼,谁敢帮我写一个字,立刻开除。我就是那个守着井还能被渴死的大冤种啊,就是那个脖子上套个饼还能被饿死的大笑话啊,那绝对是我亲爹,我谢谢他。” “你这么不喜欢当律师,为什么读研的时候不选别的专业?” 宋景宁冰凉的指尖划过秦悦的手心又麻又痒,触感很舒服。 可秦悦却微微皱眉,很突然的握住宋景宁的手指,反问:“你手怎么这么凉?我就奇了怪了,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你的手脚就没热乎过,正当年的一个大男人不应该啊,你去医院看过没有?你看看我,秋裤是什么?根本没见过。” 宋景宁五年前车祸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失血过多,身体多处骨折伤的极重,趟了半年多才算能正常行动。这几年为了不让维正的招牌倒下去,他什么案子都接,但他这种情况,接了案子也赚不了多少钱。 甚至连当事人都欺负他,有签了全风险代理协议不按协议内容付款的,有要求垫付诉讼费的。有时候遇到蛮横的当事人,看他们是小所,赢了官司连尾款都不付,还语言威胁的。 操心加劳累,所以宋景宁的身体一直不是特别好,连秦悦都能感觉出来他血液循环有问题,手脚冰凉。 第14章 “你这样到老了估计要悬啊。”秦悦笑嘻嘻的揶揄,却把自己火炉似的身体往宋景宁身边挪了挪。 宋景宁也不恼,在秦悦的手上一笔一划的写着:“我不适合活到老,又老又残惹人嫌弃。趁着现在脸还好看,就在这个时候结束,说不定还会有人因为喜欢我的这张脸偶尔想起我,对我来说也是一种福气。” 宋景宁的话让秦悦像一脚踩空似的恍惚了一下。他是孤儿,他怕没人记得他。 刚才在浴室里对自己的提醒早就被秦悦忘在了脑后,明知道有可能是着了宋景宁的道,但他还是忍不住把腿伸进宋景宁的被子里,勾着他的脚给他暖着,秦悦贴近宋景宁的耳边,声音沙哑沉郁的说:“宋景宁,你信不信,我会让你爽到不想死为止。” 秦悦支着头垂眸看宋景宁,宋景宁抬眸看着他,俩人对视了好一会儿谁都没说话。 秦悦觉得气氛有点压抑,才勾唇一笑回答刚才宋景宁的问题,为什么不喜欢还要考法硕? 他故作轻松的说:“好了,回答你的问题。我爸妈一门心思让我继承源信,我从上学开始没考进前三名都跟对不起祖宗十八代一样,我压力很大的。可是我读别的专业我爸不给钱啊,不仅是学费,连零花钱都不给。我爸说考上法硕就给我买保时捷,我就屈服了一下,谁让我唯一能吃的苦,只有冰美式呢。虽然我也看不起我自己,但保时捷有什么错呢。” 宋景宁很理解的点了点头,秦悦这种家境的人,完全可以混吃等死也不愁没钱花。 未来是什么,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抽象的概念,学什么专业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不耽误他开保时捷,不影响每天他换床伴。 他继续在秦悦手心写道:“论文,要不要我帮忙?” “真的?”秦悦简直开心的要蹦起来,论文给他的压力瞬间卸下了一半。 宋景宁点头,写道:“不过也不能白帮你写,明天我要去见一个当事人,赵珂有别的事情走不开,如果你有时间,我想让你给我当个手语翻译。” 这句话很长,那种麻痒的感觉顺着手心的神经一直延伸到秦悦心里。 深夜谈心,这感觉太像夫妻了。秦悦心里忽然涌起了一个念头:一直跟宋景宁在一起也不错,要不就跟他正式恋爱吧,等我毕业了就稳定下来,我妈早就给我准备好了婚房…… 眼睛适应了黑暗,宋景宁那张秀雅的脸更加清晰了起来,秦悦看着他,心里盘算着以后。半天没得到回应,宋景宁伸手在秦悦眼前晃了晃,一脸征询的看着他。 秦悦喉咙滚动,咽了下口水:“哦,那个……这句太长了,你再写一遍,行不?” 宋景宁拉过秦悦的手,在他的手心上拍了一巴掌,然后转过了身,把脚从秦悦的纠缠中挣脱出来。 秦悦以为宋景宁误会自己不想帮他,伤了宋景宁的自尊心,他赶忙找补:“行,行,我明天没课,给你当手语翻译还不行吗?我还得感谢你给我机会学以致用,我又没不愿意,逗你一下怎么还生气了。” 宋景宁依然不理他,一动不动的躺了好一会儿,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秦悦有些扫兴的躺回枕头上,他转过身看着宋景宁单薄的肩膀,忽然有种想把手搭在宋景宁的肩上的冲动,可刚把手抬起来,犹豫了一下又放下去了。 他就那么看着宋景宁,跟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很快就眼皮打架。正当秦悦要睡不睡的时候,他的眼睛猛地睁大,想起了宋景宁带过来的奔驰车钥匙。 秦悦悄悄地,轻轻地揪着宋景宁后脑的一撮头发,眯着眼睛暗暗较劲:谁借你的车我早晚要弄明白,搞雄竟老子就没输过。 第7章 别怕,我陪着你 维正律师事务所因为资金紧张,三年前搬到了区看守所外的一个一楼窗改门,蓝底白字的招牌,门上还贴着一张a3纸,印着免费法律咨询。 秦悦开着自己的保时捷,宋景宁开着从潘顺心那借来的奔驰,两人一前一后把车停在了维正所门前。 秦悦看那辆奔驰就不顺眼,想知道是谁借的,又不好意思开口直接问,怕宋景宁对他这种超出两人情感范围的关注度起疑心。 趁着宋景宁开门的功夫,他照着奔驰的轮胎就是一脚:“破车,还好意思往外借……” 维正律师事务所现在是一个20多平米的单间,两张旧办公桌,上面分别放了两台电脑。 靠南墙放着一张两人长条沙发,靠北墙立着两个铁皮文件柜,秦悦将近一米九的个子,进门没低头,就跟门框比了回头铁。 秦悦第一次到宋景宁的律所里来,他按着被撞红的额头环视了一圈,其简陋程度还不是让他最惊讶的。让他最受不了的是冷,取暖很差,应该是为了省钱,也没有安装空调。 即使关上了门,冷风还是能从门缝里漏进来,打着旋的钻人骨头缝。才初冬的天气,屋子里就跟冰窖没什么区别了。 “咳咳,咳咳咳……” 从早上起来秦悦就发现宋景宁一直在咳嗽,还总是按着心口的地方,气息也有些提不起来的样子,回到维正这个冰窟窿似的小破所,就咳嗽的更厉害了。 宋景宁很瘦,即便穿着大衣身子也是薄薄的一片,冻的脸色发青,眼尾微微泛着红,清冷雅致的面孔上病容很明显。 第15章 但他自己倒是习惯了似的毫不在意,先进里屋烧了壶开水灌了一个小号暖水袋递给秦悦,用手语对他说:“拿着,很快就暖和了,这条街暖气管道坏了,过几天能好些。” 秦悦强壮,一条单裤过冬也不觉得冷,他长这么大就没用过暖水袋这种东西,又觉得一个大男人抱着个暖水袋有些娘们唧唧的,迟疑着没有接。 宋景宁以为他嫌弃,也不勉强,把暖水袋放到沙发上,自顾自的准备一次性纸杯和茶水,一会儿接待当事人袁晓惠用。 秦家往上数三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秦悦是长子嫡孙,从小家里有保姆,出门有司机,养尊处优,眼里没活儿,看着宋景宁忙里忙外都不知道说句帮忙的场面话。 摆好招待客人的茶,见宋景宁进里屋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秦悦就大剌剌的往沙发上一坐,破旧的沙发经不住他高大身躯的压力,发出令人牙酸的异响。 “嘎吱—嘎吱——” 秦悦用手把着沙发扶手晃了晃,心道:这破沙发绝对禁不住我抱着宋景宁在上面折腾,得给他换一个大一点,结实点的才行,现在订货的话,也不知道哪天能到货。办公室play的计划看来要延后了,不过宋景宁这破地方,我也没兴致。 “咳咳,咳咳咳……咳咳。”宋景宁更加剧烈的咳嗽声从里屋传了出来。 秦悦感觉出宋景宁身体不对劲,有点坐不住了:“宋律?宋景宁你没事吧?我怎么忘了他说不了话。”他三步两步冲进里屋,就见宋景宁靠在小厨房的门框上咳嗽的上去不接下气。 秦悦走近他,在他额头上试探性地摸了摸,烫手:“宋景宁你发烧了。” 不等宋景宁说话,外面有人敲门:“叩叩叩——您好,请问宋景宁律师在吗?” 是个女人的声音,应该是袁晓惠,她很准时,甚至提前十五分钟到了。 宋景宁拉了拉秦悦的袖子,用手语说道:“一会儿出去,你帮我给她倒杯水,我估计是感冒了,不好再接触她的杯子。” “改天再跟她见面吧,你烫的都快熟了,命重要……哎?”不等秦悦说完话,宋景宁强打精神拉着他就走了出去。 见有人出来,袁晓惠分不清哪一个才是宋景宁,只说了句:“您好,我叫袁晓惠,范姐介绍我过来的,就是范丽丽。” 宋景宁礼貌的笑了笑,示意袁晓惠坐在沙发上,路过办公桌的时候,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口罩戴上,然后看了一眼秦悦。 “啊?啊,倒水。”秦悦被人伺候惯了,头一次见当事人还有些懵,但家教还是有的,茶倒七分满,一点没露怯。 趁着秦悦倒水的功夫,宋景宁打量了袁晓惠一番,二十多岁的年纪,香奈儿的包,黑色roger vivier高跟鞋,一头浓密的黑发,缎子般柔亮。宁海市的冬天干燥寒冷,能保持这种发质要花很多心思和金钱。 袁晓惠是个漂亮体面的女人,而且不是一般的漂亮,是如果有心炒作,以素人的身份可以上热搜的颜值。 但她掩盖在厚重粉底下的两个嘴角都暗沉的有些不正常,像是疏于保养,反复干裂破口又长好所留下的素色沉淀。 这一点没有逃过宋景宁的眼睛,一个从头发精致到脚的女人,不会出现这种失误。 “咳咳,咳咳……”想的入神,宋景宁就没控制住自己,突兀的咳嗽了几声。 袁晓惠抬头,看着病怏怏的宋景宁,眼神中就多了些警惕和怀疑,对自己的案子交给宋景宁少了些信心。 “宋律感冒了,所以状态一般,您应该也清楚宋律的情况吧,我给您做手语翻译。”不等宋景宁提醒,秦悦已经开口打消了袁晓惠的顾虑。 果然,袁晓惠秀眉蹙着,点了点头,微微舒了口气,柔声说:“知道,范姐跟我提过。” 宋景宁用手语,秦悦翻译:“宋律让您说说具体情况和诉求。” “我老公长期家暴,我受不了了,就想离婚,不想等冷静期,我要直接起诉。”袁晓惠低着头,声音也低低的。 然后她抬头看着宋景宁,有些急切地问:“可以当庭叛离吗?” 秦悦看着宋景宁的手语,然后对袁晓惠说:“不一定,你有你丈夫家暴你的出警记录和验伤记录吗?” 袁晓惠一下就像被抽了魂似的,她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 “但我身上有很多伤,我自己拍了照。”袁晓惠神经质一般挽起袖子,一道道类似鞭痕的伤疤,在雪白细嫩的肌肤上格外显眼,旧伤上面叠新伤,看起来触目惊心。 宋景宁和秦悦对视了一眼,秦悦满眼的不理解,年纪轻轻光鲜亮丽,竟然是个法盲?这都不知道报警验伤? 秦悦大部分的翻译还是很准确的,但涉及过多的法律词汇,秦悦就有些吃不消了,宋景宁也会用语音汉字转换软件。 当问到财产分割的诉求时,袁晓惠更是要求只要能离,愿意净身出户。 宋景宁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估计是没办法签风险代理协议了。 袁晓惠好像看出宋景宁的顾虑,瞪大眼睛一脸恳求:“范姐说你们打官司是援助性质的,不过,我手里有钱,诉讼费您不用担心,宋律,您能帮帮我吗?” 秦悦看向宋景宁,宋景宁半天没有说话,在袁晓惠都快哭出来的时候,宋景宁才开始打手语,秦悦看完斟酌了一下,对袁晓惠说:“宋律说,如果您能保证在我们代理案件的过程中,都说实话,他可以考虑接您的案子,您想清楚后,可以再约时间过来。” 第16章 袁晓惠欲言又止的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抹着眼泪走了。 秦悦看着袁晓惠走远,才问:“你怎么知道她不会说实话?” “咳咳,咳……”宋景宁想说话,但高烧已经让他有些撑不住了。他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想去办公桌的抽屉里找点退烧药,可刚站起来就感觉心如雷鼓,砰砰砰的一阵狂跳,宋景宁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倒去。 “宋景宁……” 宋景宁眼看着就要撞到办公桌的桌角了,被秦悦拦腰一把捞回来抱在了怀里,他把宋景宁的口罩摘了下来让他透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宋景宁,宋律,醒醒,这是怎么了?” 宋景宁脸色白的发青,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秦悦摸了摸他的手,冷的像冰,秦悦提高音量又唤了他一声:“宋景宁,你醒醒,跟我说句话。”可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秦悦把手指按在宋景宁的颈动脉上,脉搏快的不正常,他暗道不好,紧接着脱下大衣把人裹起来横抱着就往外跑:“别怕啊,我送你去医院。” 秦悦把昏过去的宋景宁放在自己车的后排座位上,向宁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开去。 第8章 我只有他一个弟弟 “39度6,重感冒加高烧,先输液三天,帮他把衣服解开,我给他做个心电图,他以前像这样晕过吗?”医生看了看护士递过来的体温计,声音平静的问。 秦悦看着宋景宁晕过去这么长时间还没醒过来,不由得心里发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最近把宋景宁折腾的有些狠了,才导致他身体吃不消的。 想到这,秦悦从心底泛起了强烈的罪恶感,他一边给宋景宁解衬衫扣子,有些结巴的答道:“没……我、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他出现这种状况,医生,他身体是不是很不好?” 秦悦已经对医生说了宋景宁晕厥的过程,急诊医生给宋景宁做了个心电图,然后嘱咐身旁的护士:“他有室性早搏,次数还不少,点滴速度调慢点。” 急诊医生看着宋景宁的心电图和血象指标直摇头:“室性早搏挺厉害的,现在的年轻人得这种病不少,他身体各项指标也一般,这是做什么工作的?996卷的吧,先观察一下,家属开药去吧。” 说完,急诊医生转身走了,秦悦不放心,拿着一堆药单子也跟了过去:“医生,我朋友那个……心脏什么早搏的,要紧吗?” 急诊大楼里病人很多,新风系统温度又高,人与人挤挤挨挨,嘈嘈杂杂。人们的表情不是焦急就是木讷,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人身上的各种体味,并不好受。 医生还有别的病人,一边急走一边耐心的给秦悦解释:“是室性早搏,症状不轻,建议他做一个24小时动态心电图确定早搏次数,如果超过两万次,就很严重了。这种情况一般就是熬夜,压力大,劳累过度造成的,多休息别累着,注意复查,他还很年轻能调理过来。” 秦悦听了医生的话,眉头皱的更深,又问:“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医生说:“刚才检查过,他发高烧体力不支才晕过去了,药已经给上了,让他休息够,很快就能醒过来。但他心脏不太好,如果出现什么异常,你立刻来找我,有必要的话,我可以找专家给他会诊。” 秦悦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好,谢谢您。” 急诊病人太多了,秦悦没纠缠医生,道了谢就去缴费拿药,等他拿着一大包药回到急诊室的时候,宋景宁孤孤单单的躺在那,依然没有醒过来。 急诊室里很亮,刺眼的白炽灯当头照在宋景宁的脸上,他都浑然无知无觉,脸色苍白,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躺在那单薄的像一张纸。 秦悦惊魂未定,长出了口气,年轻英俊的脸上少见的带着些愁容,他坐在病床边的椅子里陪着宋景宁,椅子很小,他身高腿长窝在那并不舒服。 他本来是受不得一点委屈和辛苦的人,急诊室里又热又吵,秦悦烦躁的将一把药费单子铺成扇子的形状不停的扇风。 秦悦看着宋景宁虚弱的样子,心情压抑到了极点。耳朵上的三颗耳钉反着顶灯的光,图腾形状的纹身从t恤的领口露了出来,本来就偏硬朗的面相因为不苟言笑而显得阴郁和邪气。 惹得旁边挂水的小孩看了都害怕,一个劲儿往妈妈怀里缩。小孩的妈妈瞪了秦悦一眼,转身把孩子抱到另一张病床上,在孩子的背上轻轻拍抚着。 “嗯……咳咳……”宋景宁睡得不安稳,可能是心脏不舒服,昏睡中也紧抓着胸口的衣服,因为高烧难受偶尔发出一点低低的痛吟。 秦悦家世好,又是从小被人宠爱惯了的,骨子里就带着一种普通人无法企及的底气和自信,向来对别人的目光毫不在意。 他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宋景宁身上,抬手拉上病床上的遮挡帘,他把宋景宁攥着衣服的手握在自己手里,轻轻拍抚着他的胸口给他顺气。 “宋景宁没事了,不疼了啊,我陪着你呢,你不是一个人。”秦悦趴在宋景宁的耳边,轻声呢喃安慰着他。 宋景宁竟真的渐渐缓解了过来,眉头舒展开来,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秦悦一点都没嫌弃,抬手给他擦了一把额头上沁着的冷汗,无声的叹了口气。 直到中午,宋景宁才醒了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给赵珂发了微信,告诉赵珂今天替他到中法的法援中心值班,晚上要接待来律所咨询的客户。 第17章 “别工作了,为那几个不值钱的案子把自己累的病成这样,我真是服了,你怎么做到的?”秦悦一把抢过宋景宁的手机,对宋景宁的态度有些生气。 宋景宁实在没力气,强提了口气想把手机抢回来,可虚弱的手都抬不起来,索性把脸转到另一边,一副任凭秦悦欺负的样子。 秦悦看不得宋景宁难受,立马把手机赛回到他手里,靠着椅背一脸委屈的说:“我陪你一上午了,你醒了都不看我一眼就开始发微信?宋景宁你也太不是东西了吧,连我爸爸都没这待遇。” 宋景宁缓慢的眨了眨眼睛,攒了些力气撑着窄小的急救床想坐起来,又被秦悦一把按了回去:“你可别折腾了。” 宋景宁只是动了动就累的有些喘,想来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勉强抬手,对秦悦用手语说了句谢谢。 秦悦撇了撇嘴,总算露出了点笑模样:“这还差不多,你想吃什么我叫外卖。” 宋景宁缓慢的摇头,拉了拉他的袖子,用手语说:“我想回家。” 感冒发烧在他看来都能自己撑过去,而且他昏过去被送来,自费的钱也得还给秦悦,这部分花费太大了,他不能留在医院。 秦悦对宋景宁的顾虑却有另外一番理解,倒豆子似的说:“也是,公立部人挤人的,你瞧瞧热的我一身汗,还有人看到我的纹身就翻我白眼,什么年代了,少见多怪,烦死我了。宋景宁,要不是为了你,我真一分钟都忍不了,我平时基本不来这边看病。不过你当时晕过去了,公立部的这个急诊最近最顺路。这个医院还有国际部,环境特别好,我这就带你去。” 宋景宁一听要去国际部,更是一个劲儿的摇头,他这么虚弱的过去,说不定要被留院观察,半个月赚的钱也不一定够到国际部看一回病的,宋景宁心急,硬撑着坐了起来,头嗡的一下。 “嗯……”宋景宁抱着头埋在自己膝盖上,晕的两眼发花。 “你别动。”秦悦紧张的立刻扶着宋景宁:“医生说你心脏有问题,让你做24小时动态心电图,测个什么……我没记住,总之你现在不能回去。” 宋景宁用一只手有些发抖又很急切的对秦悦用手语说:“我不去国际部,我去不起。” “有我在你不用担心钱的事儿。” 宋景宁摇头:“不行,咳咳……” 秦悦看宋景宁脸色发白急的只喘,只好把他按回病床上:“你别激动,就在这,不去国际部,你好歹把药打完再走啊。” 宋景宁没了力气,半躺在床头对秦悦用手语说:“把药费单据给我,你就回学校吧,我没事了不用陪着。” 秦悦从没有过挟恩图报的想法,当宋景宁跟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秦悦明显一愣,他最受不了宋景宁对他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明明两个人都那么亲密了,难道这么长时间,在宋景宁心里,他连朋友都不算吗? 秦悦的叛逆情绪上来,提高音量语气不善地问道:“宋景宁,你至于跟我分这么清楚吗?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两人对视了几秒,都没说话。 床伴,不然还能是什么?秦悦心里明知道是这样的答案,但就是觉得心有不甘。 宋景宁发高烧脑子反应不过来,不明白秦悦为什么这么激动,他刚要抬手想比手语,就见秦悦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把手里的一堆药费票据塞进自己的大衣兜里,声音沉郁的说:“我去给你买午饭和水,我回来之前你不准下床。” 说完,秦悦掀开遮挡帘,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急诊室。 同时,在市中心的宝格丽酒店里,周子御醒了过来,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家。 他按着因为宿醉而痛到麻木的额头坐起来,这才发现,床上还不止他一个人。 周子御掀开被子看了一眼,面目表情的骂了句脏话。 秦宴脸朝下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周子御把被子又拉下来一些,可以很明显的看到秦宴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下半身有血迹,还不少,床单都染上了一片。 周子御一甩手把被子又盖回秦宴身上,他靠坐在床头,抽出一支烟点燃,他抽烟抽的猛,一口吸进去几乎都进了肺里,呼出的烟雾很少。 胸前健硕的肌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他常年健身,皮肤保养的跟上好的缎子一样,细腻发亮。 周子御伸手按在秦宴的颈动脉上,发现人还活着,他依然平静,并没有松了口气的样子,如同刚才看到秦宴的脸时,也丝毫没有惊讶的表情,好像这个人的死活与他无关。 “嗡——嗡——”手机在床边的地毯上锲而不舍的震动了好久,周子御听见了,但他没动,等抽完了一支烟,手机还在震动,他才低头看了一眼,捡起来接了电话。 “有事?” 助理潘顺心在电话里说:“老板,刚才我去维正取车的时候,听赵珂说宋律进了医院,好像病的挺重的,要不要我去看看?” 周子御手一抖,带着火星的烟灰掉在了他的手背上,滚烫。但他一动都没动,连个表情都没有。 周子御对这个问题不置可否,对潘顺心报了酒店地址和房间号,然后说:“送套衣服过来。”就挂了电话。 临进浴室的门,他脚下顿了顿,回头看了眼还在床上昏睡着的秦宴,走回床边把人扛了起来,一起进了浴室。 第18章 浴缸冰凉的触感让秦宴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刚一睁眼,温热的水流兜头而下,他总算是彻底醒了:“槽,你tm的干什么?” “洗个澡,跟我去医院。”秦宴想站起来,被周子御一把摁回浴缸里。 秦宴像一条撞进捕捞网的鲨鱼一般拼命反抗,扑腾的水花四溅,弄了周子御一身水。 “嘶……”裂伤沾了热水疼的更加清晰难忍,他脚下不稳趔趄了一下,昨晚的耻辱记忆全部涌现在了脑海里。 “你没事吧。”周子御抬手服了秦宴一把。 “啪。”秦宴卯足了力气一巴掌抽在周子御脸颊上,浴室里都响着回声。 周子御的嘴角登时就破了,血流到下巴滴在了浴缸里,可他好像不知道疼一样,连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秦宴哪里受过这种羞辱,简直恨出了血:“没看出来啊,你看着像个人,喝多了就是个牲口,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周子御,今天你不把我弄死在这个酒店里,等我出去一定把你大卸八块。” 周子御冷笑了一下,对秦宴的威胁完全不放在眼里,语气平静的说:“我昨晚喝多了没带套,洗完澡跟我去医院做检查,如果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病,我有的是办法把你这大少爷送进去踩缝纫机吃牢饭。” “哗啦——”浴缸旁边的洗漱用品被秦晏一股脑的扫了出去,香水,沐浴露洒了一地,浴室里顿时香的让人头脑发晕。 玻璃碎片迸溅到周子御腿上,划出了好几道血口子。 秦晏简直气疯了:“你他妈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我要弄死你全家。” 周子御站起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修长的手指慢慢抽出浴巾架上的一条白色浴巾。 都不等秦晏反应过来,动作迅速的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往后一拧,三下两下就把他的两个胳膊掰到背后绑了起来。 “你干什么?周子御,你还记得你是丽景工业的法律顾问吗?老子一定要掀了你的中凯所,王八蛋……”秦晏身上疼的厉害,在周子御面前毫无反抗能力,只能声嘶力竭的叫骂着。 周子御一手抓着秦宴后脑的头发,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高大健硕的身体不着寸缕,他逆着光,眉眼都隐藏在阴影里。 周子御就站在秦宴面前,雄性荷尔蒙的味道萦绕在秦宴的鼻端,明显且强烈,他竟然不自觉得的小腹紧缩,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我不像小秦总那么好命,家族兴旺,家里面亲生的,私生的一大堆兄弟。我就只有一个弟弟了,虽然他恨我,但我不允许任何人辱骂诋毁他。不管你是谁,都不行。”说完,周子御强行掰开了秦宴的嘴,把他的头用力按了下去。 “唔……唔……”秦悦哪里受过这种屈辱,拼命的挣动抵抗。 周子御猛地掐着秦宴的他下巴声音冷的像冰:“敢咬的话,我今天就杀了你,既然已经得罪了你,不如就得罪到底,我说到做到。” 秦宴在窒息中抬头,正对上了周子御的眼睛,那双眼睛像野兽一样毫无感情的睥睨着他。 嚣张如秦宴也吓的瞳孔一缩,他能感受到周子御没有骗他,那就是看猎物的眼神,不听话,不好玩了,就随时将其一刀毙命。 第9章 才不是喜欢他 宁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急诊室里,秦悦把还热着的鲍鱼粥递到宋景宁手里。 药物发挥了效果,宋景宁的体温降下来了一些,脸色还是苍白的,但好在头晕心慌的感觉没有了。他手上没什么力气,一次性汤匙拿在手里都在微微发抖。 宋景宁一发烧就会眼尾泛红,从秦悦处在一个微俯视的角度来看,宋景宁的额发落在眉眼之间,他半垂着眼睫,秀长的眼睛显出了一个异常好看的流畅弧度,因为高烧,眼底泪光潋滟,莫名的为他平添了一抹病态的艳色。 秦悦看着宋景宁那样子,耳朵里嗡嗡作响,也许是因为急诊室里太干燥闷热的缘故,让他更觉口干舌燥。 他打开一瓶冰凉的矿泉水猛灌了几口,长出了口气,然后掩饰着尴尬清咳了一声,将注意力拉回到了袁晓惠的案子上:“宋律,你为什么说袁晓惠没说实话。” 秦悦很自然的从宋景宁手里把那碗鲍鱼粥接过来拿在自己手里,舀出一匙粥,吹凉了喂到宋景宁嘴边,耐心的等他把粥吃进去。 “你给我讲讲,就当案例分析了,我增加点经验,你拿着汤匙手语不方便。哇,这粥真香啊,晚上我再买两碗给你带回去吃。”秦悦喂完宋景宁一口粥,自己也跟着吃了一口,一点不嫌弃宋景宁感冒了。 急诊室里又热又吵,秦悦把宋景宁病床上面的遮挡帘拉好,在吵杂的环境里,给他们两人尽力营造了一个私密的小空间。 秦悦想,宋景宁还有一瓶药没打完,一时半刻的也不能离开急诊室,还不如聊聊刚才的案子,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宋景宁细嚼慢咽的咽下粥,润泽的米油让他干裂的嘴唇得到了缓解,染的唇珠亮晶晶的。 秦悦目光不受控制的下移,紧盯着宋景宁的嘴唇,喉头滚动,想着宋景宁给他的禁忌,深吸了口气强忍住了亲吻的冲动。 宋景宁还在发烧,并没有那么多精力用在秦悦的心里活动上,一心想着案子,放慢手语速度耐心地给秦悦解释道:“你的当事人也是人,人都有戒心,就算面对自己的律师也未必能全然信任,起码不会从一开始就那么信任。就像一个人标榜自己算命算的准,你在说出真实意图之前,也会想考考算命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洞悉天机。涉及离婚的案子,夫妻间总会有一些难以对外人启齿的事情,给她点时间考虑清楚。” 第19章 “难以启齿?”秦悦年纪不大却是欢场老手,脸皮厚的像城墙,在他看来没什么是难以启齿的,毫不在意的说:“都是成年人,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宋景宁表情了然的一挑眉,又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在肯定秦悦的丰富经验,还是认同秦悦的话,总之态度非常从善如流。 他继续用手语说道:“男人都追求金钱,地位和雄性吸引力。照袁晓惠的说法,他丈夫韩鹏英俊多金学历高,这三点算是占全了。再看袁晓惠,温柔体贴,顶级颜值,又丝毫不见强势,是普罗大众男性都会心生爱慕和保护的对象。而且两人是自由恋爱结婚,并非相亲那种带着强烈功利性质的形式,凭谁看了都完全符合传统意义上的金童玉女,一对璧人,我想他们的父母一定非常满意和骄傲。这种绝配夫妻,韩鹏为什么要打她来破坏这种完美?” 秦悦喂了宋景宁一口粥,坏笑着说道:“估计是有人在外面‘淘气’了吧?不过看袁晓惠连财产都不争,不像特别理直气壮的样子啊。” 宋景宁摇了摇头,不认同秦悦的话。 秦悦问:“你有什么想法?” 宋景宁用手语说:“ 有些话必须由当事人亲口说出来,不然就是自找麻烦。” “她还会来?”秦悦满脸不相信。 宋景宁想了想,才抬手用手语说道:“应该会吧,她都开始信任一个保姆了,说明她早已孤立无援了,她会回来的,给她点时间。” 一碗加了胡椒粉的热粥才吃了一半,宋景宁的额头就开始微微出汗,胃里暖呼呼的舒服了很多,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 秦悦再喂过来,他就推拒着摇头,吃不下了。 “这瓶药见底了,我去叫护士给你换药,你躺着别动啊。”秦悦像个小狗似的呼噜呼噜把剩下的小半碗粥吃完,收拾了饭盒,站起来走了。 宋景宁看着秦悦的背影刚走出急诊输液室的大门,手里的手机就嗡的一声震动长音,赵珂发过来了视频邀请。 “律所有事?”宋景宁冲着视频打了个问号,两人默契已久,有些话不需要手语赵珂也明白。 赵珂嘟嘟着一张圆脸,表情很担忧的问:“宋律,你好些没?袁晓惠刚才来电话,她说你的话她考虑清楚了,想尽快跟你再见一面,还说最好是今天,听她语气挺着急的。我跟她说你病了,得先问问你今天行不行。” 宋景宁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对着视频用手语说道:“你告诉袁晓惠,我马上就回律所。” 赵珂还是比较了解宋景宁的,只要他决定的事情,一般不会改变,所以赵珂没废话,只说:“我立刻去医院接你。” “不,不要浪费时间来接我,我自己回去,你现在就把袁晓惠约到所里来。” “得嘞,交给我。”说完,赵珂打了个响指挂断了视频。 袁晓惠跟韩鹏绝对不会是那么简单的家庭暴力导致离婚的案子,这是个接近明宇集团的好机会,说不定可以通过韩鹏挖出一些庄杰的丑闻。 要趁热打铁,不能给袁晓惠犹豫的时间,宋景宁看了看快要见底的药瓶,一把扯下了手背上的针头。血立刻顺着手背肆意横流,宋景宁也毫不在意。 急诊人多,又赶上午休,护士们轮班吃饭、休息,所以输液换药都要排队。秦悦烟瘾大,正好趁着这个功夫到急诊室外面抽根烟,放松一下。 他叼着跟没点的烟一边掏打火机一边大步流星的往外走,等走到急诊大楼外面门柱旁避风的地方,他脚下一顿,就见一个人正站在那里打电话。 秦悦心里默念了一句冤家路窄,却坏笑了一下故意走过去,站在了周子御旁边,靠在巨大的大理石门柱上点燃了烟。 宁海市初冬的风冷硬凛冽,吹得天际的云都躲了起来,天空像浅灰色的泥墙阴郁而遥远,又是要下雪的样子。 烟雾顺着风向飘到周子御身边,果然,闻到烟味的周子御拿着电话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秦悦正挑着眉看他,英俊的脸上表情欠揍又嚣张,完全没有在会展中心当场提问时的谦逊模样。 秦悦也打量着周子御,他只能想到两个字,体面。saint laurent当季新款驼色大衣,berluti黑色短靴,不像是个律师,倒像是秀场上刚下来的模特,那精气神一看就不是来看病的。 就冲这身行头,跟人谈案子的时候底气都能足上几分,秦悦想起宋景宁简陋的律所和朴素的穿着,看周子御这个假想敌就更加不顺眼了。 如果宋景宁没出车祸,声带没有受损,是不是如今也是这般意气风发,受人仰视的精英模样。 就是因为存在着这样的可能性,秦悦对宋景宁的清寒落魄便更觉心痛。 秦悦虽然是个学生,在不了解前因后果的前提下,他也不至于天真到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周子御抛下宋景宁自奔前程。 他不能容忍的是,周子御欺负宋景宁,这可是他亲眼见证过的。 “先按我说的准备资料,其他的事情,等我回律所再议。”周子御又对着电话嘱咐了一句就挂了电话,跟在会展中心时一样,他依然没把秦悦放在眼里,转身走了。 秦悦对着周子御的背影扬声道:“周律,聊两句。” 周子御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秦悦,面无表情的讽刺道:“你对自己跳起来都够不到的偶像就是这个态度吗?” 第20章 “周律身体不舒服吗?来看病啊?”秦悦的脸上带着客套的笑意,说着诅咒的话语。 “有事吗?”周子御说完,抬手看了看表,意思很明显,老子没空搭理你。 “你师弟宋景宁在急诊输液呢,你想去看望一下吗?”秦悦问。 “不好意思,我的时间很宝贵,没空关心无关紧要的人。”周子御说。 秦悦仰头呼出一口长长的烟雾:“无关紧要?那辆奔驰是你借给宋律的吧,这会儿怎么又无关紧要了?” “你怎么知道他昨天开了我们中凯的一辆奔驰?你们昨晚在一起了?”周子御反问。 其实答案不言而喻,秦悦没有回答周子御的话,继续问:“昨天会议上,最后让他提问是不是你的主意?欺负人好玩吗?” 周子御并没有承认,只是一脸无所谓的说:“既然他参会了,就要做好面对任何不利情况的准备,毕竟宋景宁已经不是无忧无虑的学生了,职场生态就是这么肮脏,他早习惯了。” 秦悦怒气上脸:“没人会习惯这种故意刁难,更何况是宋景宁。” 周子御哼笑了一下,看秦悦那眼神像是看着一个有趣的幼儿园小朋友:“秦大少爷不用担心,你会投胎,无论怎么肮脏的环境都有人能把你捧到天上,过着纤尘不染的逍遥日子,你何必操心宋景宁的事呢。” 秦悦对周子御的揶揄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提到宋景宁,却难得正色道:“周律,宋景宁的心脏出了问题,医生说是累的,不管你们以前有什么恩怨,现在怎么看都是你赢了。你以后能不能不招惹他,就让他守着那个小律所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不行吗?” 周子御饶有兴味的看着秦悦:“你是源信所的大少爷,我当然可以表面上卖你父亲秦满江一个面子,但如果我私下里继续打压他,欺负他,你又能奈我何啊,秦大少爷,回家找你爸爸告状吗?” 秦悦一时语塞,他还是学生思维,以为自己可以像在会议上一样轻易的为宋景宁出头,但他低估了周子御的狠心程度。 周子御勾了勾唇角,上前一步逼近秦悦:“你的问题问完了?我倒是很好奇,你以什么样的立场让我放过宋景宁?” 秦悦心口滞涩,周子御问的没错,自己算什么?刚才连宋景宁都是拒他人千里之外的态度,他能有什么立场替宋景宁出头说话,但输人不能输阵,他还是不太有底气的说:“我是他朋友。” “哪种朋友?哦,以你秦大少爷的一贯作风……”周子御忽然靠近秦悦耳边:“他在床上怎么样?这个问题上,我倒是可以跟你探讨一下,怎么能让他更快活,或者怎么用他才能让你更快活。” “周子御,你……”秦悦的脑子像被人打了一棒子,嗡的一声脸色涨红,虽然他也知道现今的世道,冷酷无情是向上攀爬者的金科玉律,但周子御这话简直是对宋景宁毫无底线的羞辱,实在是太过分了。 “宋景宁长的很好看对吗?是啊,他真的很好看,所以你是不是看着他那张纯粹又干净的脸就想对他做最下流无耻的事情?嗯?” 这还不算完,周子御步步紧逼:“你在床上叫他什么?景宁,阿宁,还是宁宁?你想知道他最喜欢哪个称呼吗?可惜了,你没听过他以前的声音。” “你真是个畜生。”秦悦忍无可忍,把还带着火星的烟头攥进手心里,抬手就是一拳。 周子御反应极快,他面无表情的抬起左手一把擒住秦悦的手腕,单手用力向后一拧,右手推着他的肩膀,眨眼间就把他按在了冰凉的大理石柱子上。 “宋景宁如今真是放得开啊,你给了他什么好处?秦大少爷什么好货色没见过,居然这么宝贝一个叫都不会叫的哑巴,怎么?别告诉我你喜欢宋景宁。”周子御的话就差直说他跟宋景宁上过床,而且宋景宁就是他玩剩下的,你秦悦还当个宝贝。 秦悦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了这种羞辱,否认的话简直是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谁说我喜欢他,我就是看不惯你。” “哦,你不喜欢啊,那你看不惯我什么?多管闲事。”周子御钳制秦悦的手骤然一松,秦悦回过头,骂人的话刚要出口就愣住了。 就见宋景宁正站在周子御身后四五米距离的地方,面色苍白平静的看着他。 秦悦猛然清醒,周子御一定早就在急诊大楼一楼通顶的玻璃幕墙里看到了宋景宁的影子,他是故意的。 周子御整理一下跟秦悦纠缠而稍微弄皱的大衣,转过身向急诊大楼里走去,与宋景宁擦身而过时毫不停留,也并没有看他一眼。 秦悦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心跳如鼓,穷思竭虑也没想出一句解释的话来,倒是宋景宁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对他笑了笑,走了过来。 宋景宁平静的看着秦悦,他的额发有些长了,被初冬的风吹着垂在眉眼之间,用手语说:“我是来跟你打个招呼,律所有事我必须现在回去,你把药费单据给我,我给你转账。” 秦悦僵硬的站在原地,没有把票据给宋景宁,而是躲避着宋景宁的视线,低声说了句:“我送你。” 宋景宁没有拒绝,无声的点了点头。 第10章 别不理我 天色有些阴暗,城市仿佛被一层淡淡的霜气笼罩,天空中偶尔飘过的云朵也像是沉甸甸的棉絮,灰蒙压抑。 第21章 宋景宁坐在秦悦车里,一直看着窗外,他柔和雅致的侧脸映在玻璃窗上,清晰的下颌线精致完美。 秦悦刚想说话,车内carplay提示来电,秦悦心思都在宋景宁身上,不小心按了车内扬声器,一个堪比女孩子般温柔的男声,语气小心翼翼的说:“秦哥,我是洛羽,你还记得我吗?好久没见了,今晚你有空吗?我想……” 这简直是火上浇油,秦悦一脚油门轰了出去,对着扬声器大声呵斥:“管你落雨落雪落花的,我都不认识,别再打来了。”随即挂断了电话。 电话对面的人一脸委屈,自言自语道:“学生会想找你排练圣诞节目而已,干嘛那么大火气。” 因为高烧,宋景宁的状态不太好,眼睛里其实没什么聚焦,只是机械的,眼神空洞的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映在他黑沉的眸子里,整个人虚弱的好像一缕青烟。 秦悦看宋景宁那样子,心里就疼的难受,好像自己也是周子御的帮凶,他语无伦次的解释道:“他、他不是,我不认识他。宋景宁,你知道我以前是荒唐了点,不然我们俩也不能认识,是不是?不过现在不是了,因为、因为你……呃,反正我现在不是以前了。” 宋景宁没心思理会秦悦那一身桃花情债,索性闭上了眼睛。 一拳打在棉花上,多大的力道都给你抵消殆尽,秦悦尴尬的想跳车。 他开车的间隙转头快速的看了宋景宁一眼,就那一眼,视线转回来时,秦悦的脑海里已经出现了宋景宁被捆起来,全身泛红被折磨到哭泣的样子。 秦悦知道那是他内心焦躁的一种投射,因为宋景宁对他的态度实在是太冷淡了,自己是不是喜欢他,或者以前做过什么荒唐出格的事情,在宋景宁看来,也许根本无关紧要。 秦悦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的想获得一个人对他情感上的重视和认同,但宋景宁偏偏不买账,一副不管刚才听到了什么,都想立刻翻篇的样子。 这激发了秦悦奇妙的施虐心理,他恨不能现在找个僻静的角落停车,在车里就把宋景宁弄到哭泣求饶为止。 秦悦现在骑虎难下,当初要挟跟宋景宁当床伴的人是他,甚至还一副渣男嘴脸提醒宋景宁不要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如今也是他对这段关系越来越上瘾,究竟谁是猎手,谁是猎物,连秦悦自己都拿不准了。 车开出去两三公里了,两人都没说话,秦悦到底先耐不住,但语气漫不经心地开口问:“律所什么事儿啊你走这么急,身体撑得住吗?医生说你需要休息,不能累着。” 宋景宁连搭话的力气都没有,依旧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又是那个无所谓的态度,秦悦莫名奇妙的火气上头,他在宋景宁心里难道真的一点分量都没有吗? 他额角青筋一跳,找回颜面一般继续自顾自的说:“我告诉你,你身体这样如果晕倒在街上怎么办?我不在你身边,又没有人来救你,说不定会冻死的,你这么拼划得来吗?” 前面红灯,秦悦随着车流缓缓停了下来,转头瞟了宋景宁一眼,又立刻转回来目视前方盯着红绿灯的倒数读秒,他没发现宋景宁刚才还雪一样白的脸颊上此刻多了一抹不正常血色。 “呼。”秦悦烦躁的吹着落在前额的碎发,深呼吸了一次。他翻出烟盒想抽支烟冷静一下,可想到宋景宁病着,又把烟盒塞回了兜里。 他因为刚才那句“不喜欢”有些心虚,不太敢与宋景宁对视,所以他没发现宋景宁一直压抑着不太平稳的呼吸,力图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本来就没完全退烧,刚才在医院门口被冷风一吹,宋景宁的体温又拱了上来,听着秦悦的话他只觉得聒噪,微微蹙着眉,连手指都不愿意抬起来。 秦悦却更加急于确定宋景宁对他的态度,转过来有些不耐烦的说了句:“问你话呢,病糊涂了?” “袁晓惠又回来了,我不能耽误太久。”宋景宁攒了攒力气,睁开眼,用手语耐心的解释,手指都有些微微发抖。 “我继续给你当手语翻译,行不行?”宋景宁给点阳光秦悦立刻就灿烂了,他放软了语气,讨好一般用胳膊肘碰了碰宋景宁,像是哄着,又像是试探着宋景宁的态度。 宋景宁缓缓眨了眨眼睛,提着精神用手语说道:“赵珂回来了,可以帮我翻译,如果你有兴趣想跟进一下这个案子,也可以留下来听听。” 宋景宁看似给了秦悦一个态度,但又好像没给,他把选择权又交给了秦悦。就像他和秦悦的关系,看似秦悦是掌控主动权的一方,但实际上,宋景宁并不真的在秦悦的控制范围内。 “嘀嘀——”红灯变绿,后面的车辆焦急的鸣笛催促。 遭了拒绝,秦悦面色不虞,开过交通岗,声音低低的说:“那送你回去之后我就回学校了啊。” 宋景宁点头,不在说话,他转而将头靠在车窗上又闭上了眼睛,冰凉的车窗与他额头的热度对比鲜明,让他感觉好受一些。 然而在秦悦看来,宋景宁却给他摆出一副我无所谓,随你高兴的样子。 秦悦刚才那句话就是想要个台阶,没想到宋景宁还真不给他,他心里更加不痛快,揶揄道:“也是,你那地方太小了,人多了都挤得慌。”说完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过河拆桥。” 第22章 宋景宁听到秦悦的抱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趁着下一个红灯停车,他睁开眼睛,撑着身体勉强坐正,拍了拍秦悦的胳膊:“等你回了学校,把论文发到我邮箱,晚上有时间我给你看看。” 秦悦被宋景宁轻拍的地方电流扫过一般丝丝发麻,他抓了抓,还是满脸不高兴:“谁跟你说论文的事儿了,病成这样还看什么论文,你也不怕猝死。” “小孩子真麻烦。”宋景宁在心里抱怨了一句,被秦悦的小孩子脾气弄烦了,他力气耗尽,就这么靠在车窗上,竟然很快睡了过去。 秦悦像个要喷火的龙,心里憋屈,头顶冒烟。不过看着宋景宁病气明显的样子,还是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扳着宋景宁的头,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车开到维正所门口,秦悦发现那辆奔驰已经被中凯的人开走了。正不知道该怎么把宋景宁叫醒,就见宋景宁睫毛嗡动了几下,睁开了眼睛。 趁宋景宁还睡眼惺忪不太清醒,秦悦揉着发麻的肩膀先跳下车。 他一边往副驾走一边脱大衣,打开宋景宁那一侧的车门,等着人下来就立刻把自己的衣服披在了宋景宁身上,自以为很酷的只说了两个字:“风大。” 宋景宁没拒绝,因为他确实很冷,秦悦锁了车门,跟着宋景宁往维正所里走。 宋景宁回身一脸疑问的看着在初冬的寒风里只穿了件长袖t恤的秦悦,那意思是你怎么不走?不冷吗? 秦悦一把将宋景宁拽到自己身边,他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应该对宋景宁说一句道歉的话,但他又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跟宋景宁道歉。 两人对视了半晌,但半天没等到秦悦说话,宋景宁转身想走,又被秦悦一把拉住转了个身抱在怀里,表情严肃语气霸道的说:“别动,我试试你体温。” 宋景宁被他那样子逗笑了,试就试啊,干嘛一副我欠他钱的样子。 秦悦低头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宋景宁的额头上,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彼此呼吸相缠,那样子简直像是情侣在吻别。 贴了一会儿,秦悦皱眉:“你热度怎么又上来了?” 宋景宁摇了摇头,把秦悦推开了一些,用手语说:“没关系的,你走吧,赵珂在所里,他能照顾我。” 一提赵珂,秦悦明显脸色一僵,提高音量说道:“他顶用的话你能累病吗?不行,我跟着你进去见见当事人,我好歹是个法硕,就当实习了。”秦悦半扶办抱的把宋景宁搂在怀里,就往律所里走。 第11章 就是要贴贴 袁晓惠还是上午的一身行头,妆感依然完美精致,连一处卡粉都没有,赵珂正陪着她说话。 维正所里就算到了下午温度最高的时候还是很冷,上午宋景宁给秦悦的那个暖水袋,现在在袁晓惠腿上放着。 宋景宁想把秦悦的大衣还给他,秦悦却按着宋景宁的手不让,还给他拢了拢衣襟:“还是你穿着吧,我可不想再把你送医院去。” 见到宋景宁,赵珂立刻起身把袁晓惠对面的这张椅子让给他坐,袁晓惠眼里瞬间涌起了一丝期待的神色。 “宋律,我想好了,您一定要帮我。”袁晓惠放下手里的一次性水杯,语气非常急切,恨不能明天就跟韩鹏离婚似的。那副蹙眉含泪的悲戚模样,确实惹人同情怜爱。 赵珂看到秦悦,觉得眼熟但又叫不出名字,他看了看宋景宁的眼色,明显是同意秦悦在场的意思,想着人多力量大,赵珂识相的没多话。 上午见过了,宋景宁跟袁晓惠没有多余的寒暄,他从办公桌上拿了一个黑色笔记本和一支签字笔,就示意赵珂可以开始了。 宋景宁用手语问:“你们结婚多久了?你丈夫除了家暴,有出轨过吗?” 赵珂翻译,秦悦一腿支地,抱臂靠坐在宋景宁的办公桌上,他的眼睫半垂着,目光越过赵珂的肩膀,不自觉的追着宋景宁白皙修长的手指,安静的听着。 宋景宁的手语不急不徐,手指举落间优雅大方,秦悦一直觉得,如果宋景宁的手语能够换做声音也一定是娓娓道来,让人信任和安心。 赵珂的手语确实比秦悦熟练且专业,实力悬殊,眼看着被赵珂比了下去,秦悦心有不甘,幼稚的想在与宋景宁的亲密度上打败赵珂。 原本站的有点远,秦悦回身搬来一把椅子,绕过赵珂坐到了宋景宁的身旁。屋子里虽然小,但也不至于坐不下四个人,但秦悦就是要和宋景宁肩挨着肩,腿挨着腿。 秦悦满意的勾了勾唇,他跟宋景宁的物理距离总算比赵珂近了。宋景宁不动声色的把腿往里收了收,秦悦装作不经意的又贴了过去。 赵珂业务能力一般,倒是个合格的助手,心思都在照顾客户上,没在意秦悦的小动作。 他适时又殷勤的给袁晓惠填茶倒水,袁晓惠喝了口茶,说:“我和韩鹏结婚三年了,他没有出轨,当然我也没有出轨。他疑心重,不怎么喜欢我在外面跟人接触,尤其是异性。但你们也知道,我是小学老师,难免跟学生家长打交道,孩子妈妈还好,如果跟孩子爸爸沟通的多了,韩鹏就不太高兴。再加上家里面鸡毛蒜皮的小事积累到一起,爆发的就厉害,但我也没想到他会打我。” 宋景宁点头以示鼓励,用手语问:“你们恋爱的时候韩鹏表现的怎么样?” 第23章 其实这个话题跟家暴没有直接关系,但对于韩鹏却是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袁晓惠精致的法式指甲扣着纸杯的边缘,斟酌了一下措辞,说:“谈恋爱的时候他很尊重我,我爸爸也是看中他这一点。虽然他家里条件不太好,但人非常的上进,名校毕业,在公司也很受器重。我学历一般,家里托了关系才在小学找了个语文老师的工作,所以我爸妈对韩鹏很满意。” “这个尊重是不是指恋爱期间韩鹏没有碰过你?你们是婚后才有的性关系?”问题很露骨,但宋景宁看着袁晓惠的目光很温柔,像个邻家大哥哥一般,这让袁晓惠心理防线放松了一些。 袁晓惠虽然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秦悦抓了抓下巴,靠着椅背觉得有些无聊,在心里吐槽:这不就是典型的伪装老实的凤凰男娶了城市漂亮娇娇女的俗套故事么。 宋景宁又问:“你丈夫长期家暴,你为什么不报警验伤,这是婚姻中最基本的自我保护。” 袁晓惠喝了一口茶,眼神有些飘忽:“他每次打完我,都立刻跪地痛哭求我原谅他,可他下次又犯。我也不想让我爸妈担心,我刚工作不久就结了婚,也不想让同事看笑话,所以就拖着,可他竟然变本加厉。” 秦悦最看不起韩鹏这种男人,忍不住插了一句话:“面子就那么重要吗?你不知道什么叫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么,什么年代了跪地求饶这种戏码你也能信,他第一次动手你就应该坚决跟他离婚……” 秦悦话还没说完,宋景宁回头非常严厉的瞪了秦悦一眼,秦悦立马闭了嘴。 怕袁晓惠受秦悦的影响,宋景宁立刻追问:“我可以想象你的难处,这不怪你,该受惩罚的是施暴者,他第一次打你,是不是在你们新婚不久?” 袁晓惠抓着暖水袋的手明显的一紧,抬起头看着宋景宁,还是点了点头:“一直持续了三年。” 秦悦同情但不理解,刚结婚就被丈夫家暴,说出去确实是要惹出不少流言蜚语,难免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众口铄金,对于女孩子来说,的确进退维谷。 而且袁晓惠的父母如果知道了,又该多么担心,但凡孝顺传统又心理脆弱的女孩子,选择忍耐一次,也是有可能的。 但在没有孩子,毫无负担的前提下,不及时止损而是选择忍耐三年这就太离谱了,连赵珂都觉得奇怪,连连摇头。 宋景宁沉吟了一会儿,一时间屋子里安静的诡异,紧接着他第一次翻开了笔记本,拔开签字笔的笔帽,做好了准备记录的姿势。 他又用手语问道:“你和你丈夫韩鹏的性生活和谐吗?” 袁晓惠看着宋景宁的记事本,这一次她紧张的咽了下口水,迟迟没有说话。 赵珂补充道:“袁女士,这个问题可能会让你有些尴尬,但对你们的离婚官司至关重要。” 袁晓惠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低头小声的说了句:“还好。” 会谈到这里,宋景宁轻叹了口气,合上了记事本,用手语说:“袁女士,你是在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你可以回去再考虑考虑,如果作为代理人得不到当事人的信任,我们也没信心帮你打赢官司顺利离婚。” 希望被打破,袁晓惠突然有些恼怒:“你们是真的想帮我,还是只想窥探别人的隐私?” 宋景宁对于袁晓惠的质问毫无情绪起伏,冷冷的看着她,用手语说:“先跟你讲清楚,我们律所是先付律师费,败诉不退还的。或者你可以去其他律所再试试,不过他们的律师费应该不会像我们这么亲民,你已经走投无路了吧。” 对律师来说,案源就是一切,对于客户他们基本都是春天般温暖,有求必应。宋景宁对袁晓惠说出这话已经很重了,赵珂转头看了看他,也有些意外。 赵珂眨眨眼,暗示宋景宁柔和点,可宋景宁已经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赵珂的肩膀,那是送客的意思。 这一次,袁晓惠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但她还是站了起来,有些踉跄的走出了维正所的大门。 秦悦搂着宋景宁进门的时候,虽然很快就放开了,但还是被赵珂看了个正着。客户走了,他识趣的收拾桌子,然后拿着剩茶去了后厨,把狭小的空间留给宋景宁和秦悦。 秦悦扶着宋景宁坐回沙发上,宋景宁彻底没了力气,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睛半睡不睡的歇着。 沙发坐两个大男人也并不挤,但秦悦就是要严丝合缝的腻在宋景宁旁边。 他往厨房的方向看了看,见赵珂没有出来的意思,他装作伸懒腰似的抬起手,想把难受的宋景宁搂在怀里,秦悦的手刚要落到宋景宁的肩膀上,就见赵珂拿着两个橘子已经跑了出来。 赵珂脚下一个急刹,他和秦悦都是一愣,秦悦一只手悬在半空,赵珂的嘴张的老大,目光在秦悦的手和宋景宁的肩膀之间转来转去。 秦悦先反应过来,当着赵珂的面,勾唇一笑,长腿交叠,示威似的落手把宋景宁紧紧搂进了怀里。 赵珂倒吸了一口凉气,“噗嗤”一声,十个手指头就捏进了橘子里,他像个发条生锈的木偶人,机械的转了个身,“啊……”的大叫一声,扭着胖胖的身体又奔回了厨房。 宋景宁被赵珂的叫声吵醒,才发现自己正被秦悦搂在怀里,他指了指秦悦旁边空出的位置,用手语说:“你坐过去点。” 第24章 秦悦一脸理所当然的说:“我这不是怕你冷吗?谁让你身体那么弱的。你看看你,那是什么表情?男人之间关心一下怎么了?你没跟兄弟拥抱过吗?来,我再试试你温度。”秦悦说着又要把额头贴上去,被宋景宁一个手指头摁在额头上推了回去。 宋景宁指了指厨房的方向,一脸不满的用手语说道:“你没事总往我头上贴什么?又不是没有体温计,赵珂知道在哪。” 一提赵珂秦悦就心烦,但他并不放开宋景宁,反而搂的更紧,他适时换了个话题转移宋景宁的注意力:“哎,听你那意思,那个袁晓惠又没说实话?你快给我上上课。” 果然,一提到案子,宋景宁就不在挣扎,他放慢手语的速度耐心的给秦悦解释:“开始聊案子的时候,我并没有表现出要记录的动作和打算。但当我问到他们夫妻间私密的问题时,我做出了要记录的样子,袁晓惠立刻警惕了起来。如果他们夫妻间是正常的,那她完全不需要犹豫,也不需要害怕留下什么证据,这就说明了他们夫妻矛盾的根源并不是家暴,起码不只是家暴这么简单。” 秦悦捏着那个还温热的小暖睡袋,塞进宋景宁怀里,又给他拢了拢衣襟,恨不能把人裹成个粽子。 他思考了一会儿,说:“你还是怀疑他们两个人的其中一个有出轨行为?但现在出轨未必是判定离婚的决定性因素,家暴倒是可以,但她又不报警,又不验伤的,难办啊。” 宋景宁看着秦悦,用手语说道:“其实还有另外两种情况,不多见,但我在其他案子里遇到过。” 秦悦一挑眉,凑近宋景宁耳边,轻声问:“是什么?” 第12章 我带你回家 袁晓惠走后不久,大片的雪花从灰蒙的天空中肆意飘洒而下,如同失了序的蝴蝶,轻盈地在宁海市的上空翩翩起舞。 取暖不佳的维正律师事务所里的温度好像又降了一些,连秦悦都感觉身上有些发凉。 宋景宁被高烧侵袭,实在难受,一时没有回答秦悦的问题,迷迷糊糊的又要睡过去。 他的额头上密布着细小的汗珠,呼吸也急促,大概是头痛的厉害,此刻紧皱眉头,面色苍白如纸,连脖颈上的那道疤都微微泛着红。 屋子里只有赵珂在小厨房传出来的洗洗涮涮的声音。 秦悦的伪装彻底丢盔卸甲,他抬手抹掉宋景宁额头的冷汗,再也控制不住,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滚烫,烫到了他的心里,疼的厉害。 宋景宁心里面压着很多事情,根本睡不踏实。但秦悦的怀抱实在是太温暖太舒服了,他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更深的偎在了秦悦怀里。 宋景宁只缓解了五分钟,就挣扎着抬手看了看表,才下午两点,他还要去中院的法援中心值班。他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还没迈开腿心脏就砰砰砰的剧烈跳动着抗议,宋景宁抓着胸口的衣服踉跄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秦悦没管他,站起来几步走进里屋,很快又走了出来,不等宋景宁反应过来,就被秦悦托着膝盖窝横抱在了怀里。 秦悦抱着宋景宁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我跟赵律说了带你回去休息,他答应替你去法援中心值班,晚上的客户也不会耽误,家里的事情他也会帮你安排好。而且我把电话留给赵律了,有什么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你放心跟我走,再强撑下去你会有危险的。” 宋景宁瞪大眼睛,有些意外的看着秦悦。 见宋景宁清醒过来,秦悦不自觉地又变成了别扭的小刺猬,微微抬着头,一脸傲娇,口不对心的说:“咳,是医生说的让你好好休息,我这人心软,好人就要做到底。你别这么看着我,这没什么奇怪的,我没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你不要给自己加戏。” 宋景宁看着秦悦,忽然被他欲盖弥彰的紧张模样逗笑了,他抬手圈住了秦悦的脖子,让他抱的省力一些。 屋外寒风肆虐,雪花调皮的飘落在宋景宁的眉眼之间,秦悦看到了,竟低头轻轻一吻融化了那片雪花,继而把宋景宁更紧的搂进怀里,又开始找补:“那个……我这么做是不希望你再着凉,那雪花好大一片啊,对你现在身体来说完全是雪上加霜。而且我两只手抱着你,只能出此下策,我委屈啊,总之你别误会。” 说到这,秦悦把宋景宁抱着往上颠了颠,满脸不痛快的说:“宋景宁你这人真是……风这么大,还不自觉靠在我身上躲着点,难道想继续发高烧不成?” 秦悦虽然帅,但也是个很有攻击性的长相,眉眼冷冽如锋,加上纹身,耳钉,平时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但这个吻如水滴落入平静的深潭,在宋景宁的心里漾起了一圈浅浅涟漪,原来他竟是个温柔的孩子啊。 宋景宁在心里这样想着,真的乖乖把头埋进了秦悦的颈窝。秦悦不用香水,身上是干净的皂香味,混合着少年人血气方刚,肌肉喷张的身体带着的清新荷尔蒙味道。 这个世间的苦宋景宁吃的太多,老天总算开了眼,偶然赏了他一点甜,滋味实在是太好了,甜的他眼底发热。他灼热的呼吸喷在秦悦的颈动脉处,宋景宁眼看着秦悦的耳朵一点点的红透了。 秦悦把宋景宁放到了保时捷后排宽大的座位里,让宋景宁意外的是车里是暖的,完全不是冬天室外车里的温度。 第25章 看来秦悦早在他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就启动热车了,就是为了让他上车的时候暖和点。 宋景宁对秦悦细心到这个程度有些吃惊,他一眼不眨的盯着秦悦看,倒是把一贯厚脸皮的秦悦看得不自在起来。 有了刚才那个吻,秦悦好像胆子也变大了,他冷不防的双手捧着宋景宁的脸颊,伸出两个拇指轻轻压住宋景宁的眼皮,第二次吻上了宋景宁的眉间,沉声说了句:“给你个封印。你发烧,我不能碰你,但你也别招惹我当个禽兽,你知道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现在你最好老老实实给我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宋景宁听话的躺下,用最后一丝力气对秦悦打了个手语:“去哪啊?我想回家,我不喜欢酒店。” “放心,不去酒店,我带你回家。”说完,秦悦坐上驾驶位,转向掉头将车子开上了主路。 宋景宁并没有追问是回谁的家,他终于安心的睡了过去。 此时,维正所外不远处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大众帕萨特,车窗贴了深色防爆膜,从外面根本看不到车里。 帕萨特的后排座位里,一个带着渔夫帽的男人正对着维正所拍照,宋景宁被秦悦抱着出现在单反取景框里时,拍照的人咧嘴一笑,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喀喀喀喀……”长焦镜头对着秦悦和宋景宁连续拍摄,一直追着秦悦的保时捷开出了区看守所的那条巷子,帕萨特里的人才放下单反相机。 他专业而快速的把照片导出,用车里的笔记本电脑发出一封邮件。 “叮咚——”宁海市市中心的一栋高级公寓的顶层,秦宴的手机提示有新邮件。 秦晏的手下人调查手段很高超,他被周子御强行拉到医院检查的时候,就已经安排了人调查周子御以及他身边人的一些情报。 秦晏没想到自己在周子御这吃了大亏,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但周子御的身家实在太清白了,高知家庭出身,一路走高的求学经历,成为律师后专业能力超强,战绩几乎全胜,他的人生简直是无懈可击。 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律师圈里流传的一段关于他和他师弟宋景宁的爱恨情仇花边新闻,继而宋景宁的名字便出现在了秦晏的调查报告里。 秦晏看了眼发件人,点开了邮件,里面是十几张照片,有维正所,有赵珂,有袁晓惠,最多的是宋景宁和秦悦。 刚从医院回来不久的秦宴仰头喝下一杯琥珀色的烈酒,他走到通顶的落地窗边,看着远处天际飘落的雪花,长眉微皱压着狼一般凶狠的眼睛,冷笑了一声:“周子御,你以前的小情人怪可怜见的,你也不知道帮一把。得了,我帮你约他出来玩玩,替你照顾照顾怎么样?” 秦悦自己的家在三环外的一处叫锦粼苑的高端小区。高考之后秦悦用从小到大攒的压岁钱买了现在这套100平的房子,一直住到现在。 秦悦在家里被压抑的久了,对自己的地盘很有领地意识,他自己的房子连密码都没给他爸妈,秦满江夫妇来看儿子,需要先打招呼,秦悦同意了他们才能过来。 秦满江夫妻在职场上大杀四方,对唯一的儿子却没什么办法,夫妻俩抱怨了好几次,秦悦就是不松口,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秦悦抱着一直昏睡的宋景宁从停车场坐电梯直接入户,直到把宋景宁放在了自己的床上人也没醒过来。 秦悦坐在床边,一手支在宋景宁枕边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 他抿了抿嘴唇,显然对刚才那两个蜻蜓点水的吻不太满足,正要俯身下去,手里的电话忽然震动,他抬手看了看,无声的骂了句脏话,随后不情愿的轻轻起身离开。 第13章 赌一次 宋景宁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他的意识从混沌中缓缓回归,身下软绵绵的床垫托着他疲惫的身体。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感觉身体松快多了。他在自己的额头上摸了摸,热度也退了不少。 “嘀嘀—”卧室外传来了大门电子锁开锁的声音,紧接着是轻轻关门,和一阵刻意放轻了动作的悉悉索索声。 宋景宁下床,开门出去,就见秦悦正坐在门口的鞋凳上换鞋。 屋子里只有门厅亮着灯,秦悦坐在门厅明亮的光线下转过头看宋景宁,他的额发被雪打湿了落在眉眼之间,眼睛黑亮黑亮的,客厅里漂浮着秦悦带进来的清新又潮湿的寒气。 宋景宁站在光线与阴影的交界处,他生病体虚,沾了寒气,不禁在自己的手臂上摩挲了一下。 “吵醒你了?好些没?现在下床走动不要紧吗?” 宋景宁发现秦悦一边问话,喘息明显有急促,看来是下了车就快走回来的。 秦悦抬手摸到玄关上的电灯遥控器,客厅主灯霎时亮起。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盯着宋景宁的脸看了一会儿,随即展齿一笑:“你这脸上可算有点血色了,看来我家风水不错,宋律可要常来啊。” 傲骄霸道的语气,轮廓清晰的一张俊脸,细致入微的关心,很难不让人心动。 秦悦进了屋,把放在玄关上的一个大的外卖保温袋子递给宋景宁,边脱衣服边往卧室里走:“鲍鱼粥,龙虾面还有一盅佛跳墙,我挑了家评价最高的店去买的,老板说对生病的人很补的,你尝尝怎忙样?我去洗个澡,你刚好点别把寒气过给你。我也没吃呢,一会儿咱俩一起吃啊。” 第26章 很快,浴室里传出了花洒的声音,宋景宁把外卖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在餐桌上。 打开鲍鱼粥的盖子,香气顿时飘散了出来,滚热腾腾米油清亮, 鲍鱼片摆放得整整齐齐, 好像只看着都能想象的出每一口都能品尝到海洋与贝壳交错出的甘美。 这家店宋景宁也是知道的,以新鲜的食材和昂贵的价格闻名,他拿着手机搜索了一下,离他现在的位置足足27公里。 宋景宁深吸了口气,心口一热,他走到窗边往远处看,几个小时前还只是飘着零散的雪花,现在整个宁海市已经银装素裹。 远处的高架桥上,红色的刹车灯在白色雪雾中亮成朦胧的一片,可想而知交通状况有多恶劣。哪怕是这样,秦悦还是冒雪给他买回来了。 秦悦身高体壮,夏天冷水澡,冬天也不会超过体感温度,这回他为了宋景宁,狠狠心把温度调到了45度。 等他忍着烫龇牙咧嘴的洗完了澡,感觉自己像被退了一层毛。 秦悦站在洗手池边又用冷水泼了一把脸,晕乎乎的脑子才算清醒了些,“唰”的一下抬手抹了镜子上的雾气,侧耳确定了门口没有宋景宁的动静。 他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些不自然的咧嘴一笑,捏着嗓子柔声唤道:“景宁。” 紧接着秦悦照着自己的嘴巴子就是一巴掌,骂道:“怎么像宫里出来的,不行不行。” 秦悦收起笑脸,然后左眉毛挑着,右眉毛压着,眼睛微眯,勾着一边唇角,绷紧胸肌的同时换了个轻挑的语气:“宁宁。” “呕……”秦悦差点把自己恶心吐了,人想谈恋爱的时候果然什么都做的出来,这要让宋景宁看到了,肯定以为他中邪了,还不连夜逃走? 他深呼吸了一次,继而丧气的把头猛地一垂:“算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我再练练。”他抓起手边的家居白t恤胡乱往头上一套,走出了浴室。 餐桌上面暖色柔亮的顶灯将两个人笼在其中。 宋景宁睡了好几个小时,头发有些乱,头顶还竖着一撮呆毛。秦悦英气俊美的一张脸上,因为被热水烫出来的两个腮红似的红印子显得有些滑稽。 两个人此刻的形象都有点一般,配上满桌子外卖盒,浪漫不足但温馨有余。秦悦觉得这样反倒有点小夫妻下班后居家过日子的感觉,他喜欢这种感觉。 “宋律。”看宋景宁吃了大半碗粥,应该也快饱了,秦悦用叉子转着手里的龙虾面,决定跟着感觉走。 “嗯?”宋景宁放下汤匙,面带疑问的抬头看着秦悦,纤长的手指越过桌子,在秦悦的手背上画了个问号。 秦悦的整条胳膊瞬间就麻酥酥的,心里的小猫又开始抓挠起来,痒的他直吸气。身上的燥热都要往小腹处汇拢,惹得他动了动身体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宋景宁,你年纪也不小了,以前谈过恋爱吗?”说完,秦悦又很快补充道:“不是说你年纪大的意思,重点在后半句。” 宋景宁有些意外的看了秦悦几秒,然后轻笑了一下,点头承认,又用手语问秦悦:“你呢?” 秦悦连连摇头否认:“没有,我以前没打算跟一个人发展固定的长久关系,我觉得很麻烦,但我现在很想谈恋爱,长久的稳定的那种。” 秦悦低头吃了面,又抬头用的目光在宋景宁的脸上转了一圈。 宋景宁舀粥的手顿了顿,看向秦悦,表情非常郑重其事的用手语对秦悦说:“你也确实到了该认真谈恋爱的年纪。” “就是,你也这么觉得对吧。”秦悦觉得有戏,还想继续说话。 就看宋景宁用手语对他说:“如果你已经找到了想要长久发展的恋人,你就告诉我,我们也可以尽快结束这样的关系,对你对我都好,我们的生活都可以回到正轨,我祝福你。” 祝福你爷爷,秦悦决定再也不相信感觉了,感觉真不是个好东西。 秦悦把叉子一撂,身体向后靠着椅背:“宋景宁你什么意思?还祝福我?敢情你跟我好都是被迫的?我就那么让你避之不及吗?” 宋景宁微微歪着头看秦悦,发烧让他的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秦悦到底什么意思,好像不认识他一样,用手语说:“严格来说,是的,我是被迫的,而且你还说过我不跟你保持这种关系就要为难我们家孩子,这难道叫自愿?” 秦悦顿时心虚的咽了下口水,凑近宋景宁,问:“那、那如果我不强迫你呢?” 宋景宁一口粥还没吃进嘴,又放下了汤匙,皱着眉头,用一种看傻子抽风的眼神,无可奈何的反问:“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已经谈恋爱了,要跟我结束现在这样的关系?你直说就好,不用拐弯抹角的。” 秦悦一拍桌子,呵斥道:“我不是,我没有谈恋爱,我就是要强迫你一辈子,宋景宁,你有本事就报警抓我。” 宋景宁冷静的沉吟了一会:“法律意义上来说我可以报警……” 秦悦拿起那盅佛跳墙,“嘭”的一声落在了宋景宁面前:“吃你的佛跳墙,或者被我按在这张餐桌上折腾到天亮。” 宋景宁考虑到自己现在的体力应该是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他识趣的拿起那盅佛跳墙,趁着秦悦低头吃面的功夫,用手扶着桌沿推了两下,一挑眉,有点怀疑这桌子的承受能力。 第27章 秦悦抬眸,眼中金光一闪,像个恶龙般声音低迷的说:“宋景宁,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在干什么,二十万的餐桌晃一晚上绝对没问题,不信我今天就让你试试。” 两人就此相对无言,直到吃完饭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就算再生气秦悦也没忘记收拾外卖盒,收拾完,洗完了手还给宋景宁泡了杯从他爸爸秦满江那顺来的上等红茶。 宋景宁被秦悦强迫着围了三层毛毯窝在沙发里,端着秦悦塞进他手里的红茶杯,看着他忙里忙外。 宋景宁严重怀疑秦悦是不是参加过男德培训班,也许还是个优秀毕业生。 “啊……累死了。”收拾完餐桌又把被雪打湿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秦悦瘫倒在沙发上。他故意腻在宋景宁身边,想着:养老婆可真够累的。 好久没有被人照顾得这么妥帖了,宋景宁喝完热茶,舒服的眯着眼睛都快睡着了。秦悦特别自觉的枕在宋景宁的腿上抬眼看着他,好像在看一只冬天在被子里躲懒的小猫。 宋景宁父母早亡身世凄苦,不比正常家庭长大的孩子那么有安全感。 他从小心事重,本来想通过袁晓惠的案子能够有机会深入了解一下明宇集团乃至庄杰现在的情况,但看袁晓惠的态度,未必会再来。 老师程睿车祸时满身是血的样子一直在宋景宁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午夜梦回,都因为自己无力为恩师伸冤报仇而痛苦不已。 想起这些,宋景宁就再也睡不着了,他只眯了十分钟就睁开了眼睛,正对上了秦悦的目光,他想起了周子御的那条信息:秦悦帮不了你。 宋景宁看着秦悦,少年人漆黑无尘的眼睛里倒映着虚弱残缺的自己,他真的帮不了我吗?可是本就不该把他拉进危险之中啊,但仇恨在蛊惑着宋景宁,赌一次吧。 “怎么了?做梦了吗?我抱你回屋里睡吧。”秦悦坐起来就要抱宋景宁回卧室。 宋景宁拉住秦悦的手,摇了摇头,用手语对他说:“你想不想聊聊袁晓惠的那个案子,我们分析一下她为什么又说谎,也许突破口不在袁晓惠身上,而在他的丈夫,韩鹏身上。” 第14章 你是当渣男的料? 秦宴身上被周子御弄伤了,而且脖子上,锁骨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每次在镜子里看到自己一身吻痕的样子,秦宴愤恨的都能把手指关节捏的咯咯作响。 他不想惹人猜忌和笑话,打算在家里休息几天。晚上八点,迷夜酒吧刚刚开业,店长已经把一个月的营业安排和圣诞狂欢的策划案发到了秦宴的邮箱里。 秦宴靠坐在书房的大班椅里,两脚交叠搭在实木写字台上,认真的用平板办公。他对这家酒吧的运营很用心,开业至今不到一年,营业额节节攀升,正有明年扩店的打算。 “嗡嗡——嗡嗡——”修改了几处圣诞狂欢夜的安排,秦宴正想休息一下,店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秦宴把大班椅转了个方向,透过通顶的落地窗俯瞰着宁海市雪后的夜景。 店长在电话里恭恭敬敬的说:“小秦总,有位客人来找一件灰色西装,说是喝醉了落下的。酒保说确实有这件西装,但您让他给收着,他不敢轻易拿出来。我想问问您的意思,是您要留着亲自归还,还是我们今天就让客人拿走?” 秦宴摸了一把自己的青皮寸头,勾唇一笑:“来找衣服的是什么人?” 店长说:“是个年轻人,而且酒保说不是那天跟您喝酒的客人,所以就更不敢随便给。” 秦宴一时间没说话,他不说话,店长也不敢说话,屏息凝神举着手机等着吩咐。 秦宴看的出来周子御不缺名贵西装,而且他们两个现在算是结了梁子,姓周的更不可能为了要一件衣服大费周章。 能来要,说明那西装很可能是什么重要的人送给周子御的,或者衣服里面装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秦宴哼笑了一声,魅惑的烟嗓震得店长一抖,就听秦宴吩咐道:“你现在就把那件西装送到我家里来,我要亲自还给那位客人。” “是,我立刻送去。” 挂了电话,秦宴打开手边的恒温柜,拿出一瓶琥珀色的烈酒,斟满了两个水晶酒杯,秦宴拿起其中的一杯,与另一杯杯口相碰,语气玩味的自语道:“这杯酒,该我敬你了,周子御。” 与此同时,锦粼苑秦悦家中,秦悦躺在宋景宁腿上,狗子似的眼巴巴的看着宋景宁。 “讨论案子倒是可以,你介意我们回床上讨论吗?你还病着,我什么都不做,好不好?” “如果只讨论案子的话,我不介意。”宋景宁好像还没预感到什么危机,一脸纯良的看着秦悦。 秦悦迅速跳下沙发,把宋景宁连同他身上的毛毯一起横抱起来,咧着ak都压不下去的嘴角回了卧室。 高大的秦悦抱着瘦弱的宋景宁,好像怀里就是一只柔弱无辜还生了病的小绵羊,秦悦的保护欲和破坏欲同时达到峰值。 他在心里暗爽:单纯,太单纯,这话宋景宁也能信?这不就跟男人常说的我就抱着你睡觉,但我什么都不做一样,通篇鬼话。落在我手里,还想跑?哼哼哼,还不让我亲嘴?就亲,我今天就要亲到宋景宁喘不过气为止。 秦悦把宋景宁放到卧室的床上,别有用心的把新风系统的温度调高,只开了两盏暖色的床头灯,气氛暧昧极了,他掀开毛毯就开始脱宋景宁的衣服。 第28章 宋景宁发着烧,反应慢,表情还有点懵懵的,他没什么力气也不想做无谓的抵抗,由着秦悦把自己拨个干净,毛毯一角掩在他的胸前,清瘦白皙的一片身子半遮半露。 因为发烧,他的眼睛在暧昧柔和的光线下泪光潋滟的,像午夜泉水里倒映着星星。宋景宁不能说话,加之病中体怯,他拉了拉秦悦的衣襟满眼哀求的看着他。 秦悦抬头正对上那双清冷无辜的眼睛,实在是太惹人怜爱了,他的心脏砰砰砰的一阵狂跳,耳际轰鸣,再强硬的人看到这个样子的宋景宁,都会于心不忍。 秦悦从脸红到了脖子,立刻坐在床边,放软了语气安慰道:“别怕别怕,没事的,我不碰你,我秦悦发誓今天绝对不碰你。你穿着衬衫睡觉多难受啊,我就是想给你换件衣服让你舒服一点。” 紧接着秦悦连连摆手:“我绝对没有想跟你亲嘴的打算,绝对没有啊。” 宋景宁这才缓缓的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松开了抓着秦悦衣襟的手。 “呼——”秦悦如获大赦,站起来冲进了衣帽间,背靠着衣柜长出了一口气。 他此刻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用脑袋抵着衣柜的大门痛苦反思:脸疼吗秦悦?你怎么就没有自知之明啊,虽然你有纹身,有耳钉,偶尔骂人,但你是个好男孩。你是当渣男的那块料吗?你是吗?出的什么馊主意,什么回到床上讨论案情,柳下惠都得叫你声大哥。这回好了,真不能碰了,憋死你算了。 秦悦抹了把头上的热汗,做了几个深呼吸,拿着家居服好整以暇的从衣帽间出来,怎么给宋景宁脱的衣服又怎么给人家穿了回去:“穿这个吧,可能有点大,你将就一晚上,明天去给你买新的。” 宋景宁抓住秦悦的手,一脸疑问的用手语问:“新的?给我吗?” “对啊。”秦悦跳上床,把宋景宁搂进怀里,带着人一起往枕头上一倒:“以后我们不去酒店了,就在家里吧,你来我这,一会儿我把大门密码告诉你。” 宋景宁的手刚拿起来就被秦悦抓住按在自己胸前,他故技重施开始转移宋景宁的注意力:“这件事以后再说,现在你给我讲讲袁晓惠的案子,我挺感兴趣的。你不是说袁晓惠的案子还有两种可能吗?我跟着宋律好好学学,保证能超越我同学好几年。” 果然,宋景宁很吃好学生虚心请教这一口,靠在秦悦胸前,放慢手语的速度解释道:“我以前遇到过一起案例,当事人与袁晓惠的遭遇类似,那个案件中的丈夫是性功能障碍者,也就是性无能。” “啊?”秦悦吃惊的差点坐起来。 宋景宁很认真的继续用手语说道:“假设韩鹏也是如此,所以夫妻两人在新婚就出现了问题,甚至可以说在新婚之夜就埋下了祸根。袁晓惠口中所谓的恋爱期间对她的尊重,不过是韩鹏对自己难以启齿的隐疾的粉饰而已。” 秦悦想了想,问:“婚检没查出问题吗?还是两个人根本就没婚检。” 宋景宁继续用手语说道:“都有可能,我推测袁晓惠在极为传统严苛的家庭里长大,性格乖巧懂事,并没有因为自己耀眼的外表而骄纵,可以想象家中父权极重,且管束的严格,与父亲关系相对冷淡。这会让袁晓惠对爱情有一种极高的向往,韩鹏英俊,对她尊重,应该也很温柔,这些对于袁晓惠来说是无法抗拒的魅力。” “从袁晓惠说的父亲对韩鹏在恋爱期间很尊重她而感到满意,甚至可以因为这一点忽略韩鹏家庭背景的缺陷,可以推测,不管时代如何进步,他的父母也是极其注重女儿的贞洁与自己颜面的,但偏偏这种家庭中的性教育保守的几乎等于零。” 秦悦恍然:“哦,明白了,我同学里也有这种女生,上学的时候家长严防死守,查手机,卧室拆掉门锁,甚至严密监控,就是不准谈恋爱。一旦上了大学就开始催促女儿谈恋爱,甚至安排相亲,恨不能让女儿一边领毕业证一边领结婚证,想想都害怕。” 宋景宁点头:“重点是,婚前隐瞒重大疾病,是可以申请取消婚姻关系的,这一点袁晓惠不应该不清楚。而且韩鹏家暴三年,什么真爱也打散了,袁晓惠何必还给韩鹏留脸面?除非她受到了什么比家暴更致命的威胁。比如,韩鹏威胁她,敢说出去让他丢面子,就跟她同归于尽。” 讲到此处,宋景宁停了一下,看着秦悦,谨慎的用手语说道:“或者韩鹏背后还有更强大的势力在操控着什么。袁晓惠是很传统的女孩,父母是她最大的牵挂,所以她不敢说实话。只能一直跟我们强调韩鹏家暴,希望能用这件事判决离婚。” 秦悦受到了宋景宁的启发,推测道:“甚至可能有人帮助韩鹏暗箱操作通过了婚检,所以一开始袁晓惠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不过也不排除她知道,但真爱战胜了理智,袁晓惠不介意韩鹏的残缺,但韩鹏却心胸狭窄,配不上袁晓惠的真爱,这也能解释韩鹏为什么不喜欢袁晓惠跟男性家长沟通过多的事情。” 宋景宁再次点头对秦悦表示肯定:“这只是一种可能性,如果不问清楚我们就接了袁晓惠的委托,我们败诉没什么,说不定会让袁晓惠会面临更大的危险。” 秦悦兴致上来,忙不迭的问:“那第二种呢?” 宋景宁坐起来,正视着秦悦:“第二种与第一种恰恰相反,韩鹏有特殊癖好,比如性虐待。从袁晓惠嘴角的伤痕可以推测,那很可能是口枷造成的。不管哪一种,都足以让袁晓惠难以对父母和朋友启齿,她孤立无援。韩鹏应该还控制了袁晓惠的钱,所以她不得已只能相信保姆范丽丽的推荐,甚至范丽丽就是唯一的知情者。好在范丽丽的案子我们赢了,这一点给了袁晓惠信心。” 第29章 秦悦说:“那我们能不能找范丽丽求证一下,如果她可以作证,赢的概率应该很大。 宋景宁摇头:“连当事人袁晓惠自己都不敢说出真相,只是局外人的范丽丽怎么可能以身犯险,她不是不能成为有利的证人,但不会是现在。 秦悦一时语塞,没什么好的想法。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宋景宁重新躺下,秦悦凑近了一些让宋景宁靠在他怀里,认真看着宋景宁的手语。 “不过这一切都是我们的推测,我们现在缺乏的是韩鹏的信息,如果我们能掌握韩鹏的背景信息,甚至一些不利于他证据,也许袁晓惠就会配合我们合盘说出她要离婚的真正原因。这样我们才能对症下药,帮她顺利离婚,否则,对我们维正所也没有好处。” 宋景宁想到这顿了顿:“或者还有更大的隐情也说不定,看她还会不会来吧,也许不会了,她很害怕。” 秦悦握着宋景宁冰凉的指尖放到唇边轻轻一吻:“那个韩鹏是明宇集团庄杰的助理?想了解他倒也不是什么难题。” 自家律所不就是明宇集团的法律顾问吗?秦悦拿过床头的手机,拨了个号码,电话那边很快接通,是个雍容沉静的女声:“儿子啊,怎么想起来给妈妈打电话了。” “我给我亲爱的妈妈打个电话还需要理由吗?想你了啊。”秦悦油嘴滑舌的哄着戴雯。 “你个小没良心的,说吧,想要多少钱?”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没有比戴雯这个当妈的更了解,从小只要秦悦成绩好,一切好说,要星星不给月亮。 “我就那么没出息?就知道要钱?我这不是明年六月份法硕就毕业了么,学以致用才不枉费我辛苦求学这么多年,我想跟你要个实习的机会,顺便给我转点钱。”秦悦情真意切的胡说八道。 电话那边的戴雯停了两秒没说话,突然冲着远处喊道:“老秦,秦满江?别喝了,电话诈骗的,不知道哪个不怕死的敢ai截取咱儿子声音,骗到咱们家头上了,必须让他进去踩缝纫机,从他说第一句话我就知道不对劲儿……” 秦悦果断挂断了打电话,简直丢脸丢到了姥姥家。 宋景宁忍着笑问秦悦:“你在你家里就是这个形象?” 秦悦不死心,再度拨了过去,电话很快又接通。 “谁?”戴雯小心翼翼的问,估计已经电话录音了。 “妈,给我转二十万,我要买滑板。”秦悦开门见山的说。 电话那边明显松了口气,机关枪似的一通输出:“什么滑板啊要二十万,败家孩子,多少钱都不够你祸害的,怪不得有人要ai截取你声音搞诈骗。没有一天让我省心的,家里密码都不告诉妈妈,还好意思开口就要二十万……” “不给拉倒,没事儿我挂电话了,妈再见。”不等戴雯说完话,秦悦就挂断了手机,他举着手机等了五秒钟,二十万到账了。 宋景宁看着秦悦手机上明晃晃的进账提醒,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秦悦得意的晃了晃手机,一脸傲娇的说:“早知道就多要点儿,实习的事情看来要当面跟我妈说了,明天我就回家一趟,应该很快就能办好,不就是韩鹏吗,我跟你来个里应外合。” 第15章 爱人如养花 “嗯……嗯……”宋景宁靠在门上,白皙纤长的脖颈紧绷着扬起,眼睛迷离的看着天花板,饱满淡粉的唇莹润亮泽,像一只成熟而带着露水的桃子,让人看了就情不自禁的想吃上一口。 他和秦悦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见过面了,彼此的忍耐都到了极限。周五,秦悦再也坚持不住,把宋景宁从宁海市中院门口劫到自己的车上,直接把人带回了家。 宋景宁的大衣和公文包都散落在玄关的地板上,他的上半身西装衬衫还好好的穿在身上,只有领带被扯松,脖子上的那道狰狞的伤疤在泛红的皮肤上更加清晰骇人。 下半身却已不着寸缕,秦越正跪在门厅的地板上,卖力的伺候着他,他甚至急切的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 宋景宁干净的身体上有一种独有的香气,像是夏夜里绽放的茉莉,又似初冬暖阳下温润的白茶,秦悦迷恋这个味道。 此刻,时间对于宋景宁已经失去了概念,他任由快感肆虐,耳畔嗡鸣像被玻璃罩了起来与现实隔绝,宋景宁抓着秦悦的头发,腰部渐渐弓了起来。 秦悦对宋景宁的反应了如执掌,知道那是他的临界点,他抬头看着宋景宁,见他脸颊绯红,媚眼如丝。额头的汗水顺着鬓角流到了下巴,又恰好滴在了秦悦的眉间,在心里剧烈的震荡,秦悦内心的控制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越加粗鲁起来。 太舒服了,实在是太舒服了,宋景宁抓着秦悦头发的手渐渐收紧,秦悦却猝然停住,主动让渡了控制身体的权力。 宋景宁早已经没了理智,眼睛毫无聚焦的盯着虚空中的一点,……之后,他终于在剧烈喘息中停了下来。 宋景宁身体无力的向前倒去,被秦悦接在怀里横抱着放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自己进了卫生间漱口。 秦悦整理好自己又换了家居服就立刻出来照看宋景宁,人还在沙发上躺着,不太清醒但喘的没那么厉害了,但可以看到宋景宁的颈动脉在剧烈的跳动着。 “没事吧,心脏难受吗?”秦悦坐在沙发上把宋景宁的上半身抱在自己怀里,用袖子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又在他的后心上一下一下的轻抚着顺气。 第30章 宋景宁的眼睛半睁着,睫毛湿漉漉的沾着水汽,脸颊微红,还没从欢愉后的虚脱中恢复过来,他轻轻点了点头,手指在秦悦的胸口上虚抓了一把,但手指无力的有些抖。 “睡吧,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还缓不过来我就带你去医院看看。” 宋景宁将头埋在秦悦怀里,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在他温暖的怀里很快睡了过去。 秦悦哭笑不得,自己把人劫了回来,但宋景宁虚弱成这样,肯定是不能碰了。事到如今自己却不得疏解,看到吃不到,抓心挠肝的,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秦悦长叹了口气,却坚持着等宋景宁彻底睡熟才把人放回沙发上,盖好毯子,他又返回卫生间自己解决了。 维正所最近运气不错,案子竟多了起来,这一个多星期宋景宁连开三庭,几乎每天熬夜到凌晨,根本没时间跟秦悦见面。 室性早搏的毛病越发严重,胸闷气短的感觉每天都在折磨着他,虽然还能忍但实在是不好受。 袁晓惠没有再来过,秦悦回家跟戴雯软磨硬泡,终于混进了明宇集团的法务部实习。 一个多星期虽然不长,却凭着一副好皮囊,名牌加身的好行头,把行政部的几个漂亮女同事撩得各个春心萌动。 秦悦初来乍到,形象亮眼,除了行政部,各部门的年轻姑娘们打着带新人熟悉工作的旗号,排着队的约他吃午饭。 秦悦不但行事得体,毫不怯场,为人也大方,天天请客英式三层塔下午茶,更是让别有用心的姑娘们比着显真心。 食堂里,咖啡店,茶水间,秦悦连哄带骗,姐姐妹妹的叫的亲热,简直是问什么都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得到的情报还不少。 订好了牛排和意面,见宋景宁的情况稳定了不少,秦悦把他抱到浴室洗了个澡,宋景宁浸在温水里,在热气蒸腾中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看到秦悦的脸,他微微抬头在秦悦的脸颊上轻轻擦过,像吻,又不是吻,然后竟莫名安心的又睡了过去,任凭秦悦摆布。 秦悦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想起刚才宋景宁在自己的抚慰下舒服难耐的样子,傻兮兮的咧嘴一笑。 “韩鹏,31岁,总的来说在明宇集团算是个大神级人物。”秦悦把牛排分切好,很自然的放到宋景宁面前,然后才去切自己那一盘。 两个人没在餐桌吃饭,秦悦把饭菜搬到了客厅的茶几上,和宋景宁两个人肩并着肩,腿挨着腿的坐在沙发上。 宋景宁穿了一套新的家居服,衣服上是清新的洗衣液味道,秦悦给他新买的,还细心的洗了一遍。 电视开着,播放着晚间新闻,窗外是初冬夜幕下的万家灯火,屋内温暖如春。 洗过澡又睡了一个小时,宋景宁感觉身体轻快了很多。牛排入口,他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文雅秀气的脸上竟带着些天真的神色。 秦悦也是第一次见到宋景宁这样惬意的样子,他看在眼里,成就感爆棚。 三十来岁就年薪百万的可不算多见,宋景宁知道的也就周子御一个人,宋景宁点了点头,示意秦悦继续说。 秦悦一边把自己那盘意面里的大虾剥好放到宋景宁的盘子里一边说:“不过成神的道路也挺曲折。听说他当上庄杰的助理之前,不过是开发部一个不起眼的基层员工,而且开发部的上一任部长还一直欺负打压韩鹏。从24岁研究生毕业到28岁当上总裁助理之前这四年多,就一个字,惨。” “具体呢?”宋景宁用手语问。 秦悦说:“无非就是抢功劳,推责任外加画大饼。韩鹏没钱没权,家里还没势,三无大学生一个,初入社会只能头铁死磕任劳任怨。如果他没什么本事其实也还能拍拍上司马屁混日子。可他偏偏专业极强,人又不够圆滑,他部长就想把他一直压在手底下干活,让韩鹏给他当自己晋升的人形耗材。” “韩鹏当上总裁助理和与袁晓惠结婚是同一年?”宋景宁很给面子的把大虾吃掉,放下叉子,用手语说。 “是同一年,而且因为这个巧合,好多同事都说韩鹏的老婆旺夫。”秦悦为了等宋景宁睡醒一起吃饭,饿坏了,说完一句话,狼吞虎咽的大口扒拉着意面。 宋景宁抽出纸巾,给秦悦擦了擦沾在嘴角的番茄酱,秦悦伸手在宋景宁腰上一勾,把人又往怀里带了带。 “当年一直欺负韩鹏的那个开发部部长后来怎么样了?被韩鹏报复了吗?”宋景宁用手语问。 秦悦虽然浪荡,但正义感一点不缺,以强欺弱的人他看不起,嗤笑了一声说:“都说是他自己辞职的,不过想也想的出来,以前踩在脚底下摩擦的人突然一飞冲天成了总裁嫡系,还很受器重,压了他不知道几个头,不走才怪,自己辞职还体面些。” 宋景宁用手语问:“韩鹏现在为人怎么样?” 秦悦有样学样的给宋景宁擦嘴,虽然宋景宁的嘴角很干净,他偏偏就是要抓住一切机会碰人家。然后秦悦竟给韩鹏竖了大拇指:“宋景宁,我跟你说,我估计韩鹏是个狠人,全公司就没人说他一个不字。长得好,学历高,又是庄杰身边的红人,但为人谦虚有礼,有求必应,完全没有一点架子,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宋景宁喝了口橙汁,想了想,用手语说:“无死角就是最大的死角,没缺点就是最大的缺点,韩鹏从一个被职场霸凌了多年的底层员工短时间内一飞冲天,不太可能只是幸运和袁晓惠旺夫这么简单。按照他原来的部门负责人把他当奴隶使唤这一点看,根本都不会让他有跟庄杰接触的机会,所以韩鹏是怎么做到的?” 第31章 秦悦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对宋景宁挑了挑眉:“问我,问我。” 宋景宁被秦悦那个得瑟的样子逗笑了,点了点头示意秦悦继续说。 秦悦反倒卖起了关子,把头靠在宋景宁肩膀上:“电量低,即将停止工作,可解锁充电包,玩家要继续吗?” 宋景宁抿着嘴忍着笑,用手语配合他说:“玩家继续。” 秦悦抬头凑近宋景宁,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亲一口为你的选手补充电量。” 宋景宁先是一怔,然后放松下来捧着秦悦的脸,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 “叮—充电成功,我告诉你,袁晓惠以前可能跟明宇集团有过接触。”秦悦说完,一脸傲娇的看着宋景宁,满脸写着快夸我三个字。 宋景宁却忽然严肃起来,猛地看向秦悦,用手语问:“什么时候?” 秦悦故技重施,躺在宋景宁腿上抬头看他:“充电包已用完,玩家继续充电吗?可以解锁惊天大秘密。” 宋景宁:“……” 秦悦搂着宋景宁的腰,眼睛里反着顶灯的光,黑亮黑亮的,他在宋景宁的腰上掐了一把:“继续吗?继续吗?继续吗?” 宋景宁看着秦悦,深吸了口气,低头俯身,在秦悦的唇上蜻蜓点水的一吻,双唇一触即分,宋景宁脸颊微红,有些紧张的看向了电视,可新闻主持人说了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见。 秦悦激动的翻身坐起:“我告诉你,有人说,韩鹏能认识他老婆袁晓惠,其实是庄杰给牵的线,但真实性无从考证,如果是真的,我觉得袁晓惠很可能认识庄杰。” 第16章 ‘迷夜’深陷 秦悦和宋景宁两个人刚吃过晚饭,赵珂的视频就打了过来,说是丽景工业旗下的一个刚成立的建材公司想找他们维正所委托明年的法律服务。 不过人家新公司刚成立,负责人很忙,这会儿才有点时间,问宋景宁现在方不方便过去面谈,赵珂当然也跟着过去,帮宋景宁做手语翻译。 刚晚上八点,说晚也不算晚,好多大公司这个时间还没下班呢。律师一切为了案源和客户服务,何况是丽景工业这种大企业旗下的公司,这么好的机会宋景宁自然不会放过。 赵珂挂了视频电话就发了地址过来,是一间酒吧,叫‘迷夜’。 秦悦好不容易和宋景宁见了一面有点舍不得放人,但他知道维正的情况,如果能跟丽景工业谈成合作,对维正无疑是个加成。 秦悦收拾完外卖盒,从背后拥着宋景宁一起到浴室刷牙,他给宋景宁准备好了全套的洗漱用品,早有预谋一般。 秦悦先刷完了就抱臂靠在卫生间的门框上,从镜子里看着宋景宁陪他聊天:“现在关于明宇集团和韩鹏的情况我了解的就这么多,其他的我再观察观察,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跟我说,我尽最大努力帮你。” 镜中人清秀雅致,皮肤在灯光下晶雕玉琢一般白皙通透,几滴水珠顺着宋景宁的下巴滑落到颀长的颈部进而没入衣领。 他轻轻吐出牙膏泡沫,仔细的漱口,然后一丝不苟的放好电动牙刷才转头用手语认真回应秦悦的话:“我知道你一定不喜欢公司规矩的束缚,难为你了。袁晓惠的案子我真心感谢你的帮忙,抛开案子不谈,在大公司的法务部实习也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不要偷懒哦,晚上回来我帮你看论文。” 一点白色的牙膏沫沾在宋景宁的下巴上,秦悦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抿着嘴笑了笑,双手捧着宋景宁的脸用拇指抹掉了那点泡沫。 秦悦嘴里小声嘀咕着:“你这个人真是,果然什么都喜欢弄得到处都是。” 宋景宁没明白秦悦的意思,秀长的眉毛蹙着,拨开秦悦的手,用手语激烈的抗议:“说的我跟小孩子一样,怎么就每次了,还不就这一次……” 秦悦一脸坏笑的靠回门框上看宋景宁难得孩子气的为自己争辩,享受的看着他天真放松的模样,心里暗爽:我宠的,都是我宠的。 宋景宁手上忽然一顿,想起傍晚自己倚在大门上那副贪欢的样子,才明白过来秦悦是在戏弄他。 宋景宁脸上又有些泛红,微微低头转身就往浴室外面走,被秦悦拉住胳膊又给拽了回来。 秦悦双手将宋景宁禁锢在自己怀里,低头吻上了他的唇,他撬开宋景的齿关,但毫无侵略性的温柔的吻着他,宋景宁瞪大眼睛愣了一会儿,轻喘了口气放松下来,终于鼓起勇气回吻了秦悦。 两人唇齿之间都是清新的薄荷牙膏味,是个非常惬意温馨的吻。甜的,秦悦在心里这样想着,确认了当初的猜测,宋景宁的吻是甜的。 “我就喜欢你弄得到处都是……”一吻结束,秦悦放开宋景宁,意犹未尽的在他耳边声音低低的耳语。 他惊喜的发现,以前总是对他冷感淡漠的宋景宁,耳朵竟然红了,秦悦心口发热,开心的要溢满出来。 两人好像也都没怎么习惯忽然的亲密,有点尴尬的半低着头站着,一时间相对无言,却也难得有这样静谧安然的时刻让两个总是斗气的人如此和谐共处。 秦悦感觉到心中涌动着某种奇异而甜蜜的情绪,他再一次望向镜子,扳着宋景宁的肩膀让他也看向镜中,柔声问:“你看,我们像不像新婚夫妻?” 秦悦一时冲动突然开口,满眼认真的问:“等明年六月份,你家的高中生上了大学,我研究生也毕业了,我们就同居好不好?” 第32章 宋景宁闻言愣了愣,手指动了动,又放了下去。 “哈哈!” 秦悦看出来宋景宁应该是没做好这样的准备,他放声大笑:“宋律也有答不上话的时候啊,看来我还是很厉害的。” 这无异于给宋景宁解了围,他长出了一口气。 秦悦识趣的一侧身做个了请的手势,宋景宁心跳如鼓,故作镇定的走了浴室。 他本来想自己叫车过去,秦悦却执意要送,坐在玄关的鞋凳上一边穿鞋一边说:“大冬天的晚上让你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再说你去见客户说不定还要喝两杯吧,我知道你人在哪,你就放心跟人家谈业务,晚上我接你,多晚都接,你心里有底,我心里也有底,多好的事儿。” 秦悦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宋景宁心里想着业务的事情,没有推辞,带着秦悦一起走了。 冬夜如墨,寒风凛冽,车内隔绝了所有严寒。秦悦将车停在‘迷夜’门口,宋景宁刚要下车,秦悦一把拉住他,宋景宁回头,征询的看着他。 秦悦用犬齿咬了一下下嘴唇,才轻声问:“亲都亲了,以后我叫你阿宁,行吗?一直叫宋律太生分了。” 这名字秦悦早就决定好了,今天借着宋景宁回给他的吻壮胆,总算是说了出来。 街灯透过车顶的枯枝洒下斑驳的光影,宋景宁表情里带着些迷思的看着秦悦,微微垂眸似乎在整理自己纷乱的思绪。 秦悦望着旁边沉默不语的宋景宁,心跳得像要跃出他的胸膛。 紧接着宋景宁抬头,探身过去在秦悦的眉心轻轻一吻,点了点头,两人相视而笑,在彼此眼中读出一份默契与深藏不露的关怀。 等秦悦从那份激荡的情绪中缓过来时,宋景宁已经推开车门下了车。 秦悦立刻下了车窗,对着宋景宁的背影喊道:“我晚上来接你,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宋景宁背对着秦悦挥了挥手算是回应,闪身消失在了‘迷夜’的大门后。 凉风从窗外拂进车里,吹散了秦悦心头压着的一小片乌云,一下就畅快了。他刚想发动汽车回家,又把手收了回来,自言自语道:“我不能走,万一阿宁喝多了,这么冷的天醉晕在街上可就危险了,我得守着他。” 秦悦坐在密封的车里不敢长时间开空调,又不敢到酒吧喝酒暖身,只能坐在车里挨着冻等着,只盼宋景宁能快点结束。 “宋律,这呢,这。”迷夜酒吧里,赵珂站在酒吧二楼的楼梯口冲着一楼的宋景宁挥手。 八点多,酒吧里人还不多,赵珂比宋景宁早到了十多分钟,他照例等着宋景宁一起进场。 两人进入206包房,包房里的沙发上已经坐了三个人,光线倒是很柔和,宋景宁最先注意到沙发前面的茶几上,已经摆满了四排盛满琥珀色液体的酒杯。他快速计算了一下,一排十杯,每一杯都像是暗流涌动下的陷阱。 “这位就是宋景宁律师吧,久闻大名,我是丽景工业的秦晏。”沙发中间的人先站了起来,主动上前与宋景宁握手,其他两人紧跟着站了起来。 宋景宁听过小秦总的名号,但与秦晏丝毫没有接触,他礼貌的跟秦晏握手,却没给出一丝笑意,只觉得来者不善。他在脑中飞速思考,一时间却也想不出是谁要借秦晏的手拿他开刀。 赵珂头脑简单,没看出个所以然,刚要说他那个憋了半个小时才想出来的开场白,没想到人家根本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秦晏挑衅般地举起手中酒杯,那眼神透出明显的不怀好意:“宋律,丽景想跟你们维正合作的事情,你应该已经听我的助理说过了。” “来。”秦晏一点儿不见外的勾着宋景宁的肩膀,带着他坐到沙发中间,指着面前的四十杯酒,语气带笑的说:“今天宋律可得给我们好好表现一番,让我们丽景看看维正所的诚意和本事,合作的事情,一切好说。” “这第一杯,我先干为敬。”秦晏将自己手里的那杯酒仰头干了,用眼神示意宋景宁:“宋律,请吧。” 宋景宁镇定下来,他示意赵珂给他翻译,没想到刚一抬手就被秦晏反手压了回去,他压低嗓音,充满压迫感的说:“先喝。” 赵珂止步站在茶几对面,再蠢笨他也发现了这是鸿门宴。他望着被围绕在中心的宋景宁握紧了拳头,却又无力地放下。 他知道自己即便冲上去也难以改变什么——权势如秦家,在宁海市几乎无所不能。 宋景宁对赵珂点了点头以示安慰,就近拿起茶几上的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咳咳……咳咳咳……”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宋景宁的内脏,是没有调制过的高度酒,他的心脏一阵阵的早搏,砰砰砰的想要跳出来了似的。 “宋律身体不好,我喝,我替宋律喝。”赵珂刚站起来,就被一直没说话的另外两个人按在了沙发边缘。 秦晏没有看赵珂一眼,又拿起一杯酒,仰头喝了个干净:“宋律喝一杯,我陪一杯,不欺负你,再来……” 宋景宁的维正所实在太需要丽景这个客户了,如果做成了,说不定维正所就可以开始像好的方向发展,但这架势明显不是要跟他们谈合作的样子,倒像有意找茬的。 一直坐在角落阴影里的人从宋景宁进门就已经掏出手机偷偷录制了视频。 宋景宁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喝,他看向赵珂。 第33章 赵珂按照宋景宁的手语,急忙解释道:“小秦总,我们维正所能力有限,承担不了丽景这样公司的业务,就不耽误小秦总的时间了,告辞。” “呵,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我确实不是为了要合作才约你们出来的。”秦晏对压着赵珂的人一挥手,赵珂都没来得及反抗,就被那人连拉带拽的拖了出去。 宋景宁脸色骤变,站起来就要追出去,被秦晏一把抱在怀里,带着他又坐回了沙发上。秦晏把宋景宁禁锢在怀里,拿起桌上的一杯酒,掐着宋景宁的下颚强行灌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烈酒呛进了宋景宁的气管里,这种呛咳是最要命的,宋景宁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心脏跳的极为混乱,浑身发抖眼前发黑。 而此刻,在城市另一头自己家中的周子御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机里刚收到的视频信息。屏幕上是宋景宁孤立无援、被强行灌酒,伏在沙发上咳到喘不上气的模样,视频到此为止。 但秦晏那些肆意取乐、恶意灌酒的动作好像并未触动周子御一分一毫,他放下手机,站起来走到了落地窗边,黑沉的眸子看着窗外的冬夜。 秦悦在车里一脸幸福的等着宋景宁,他时不时搓搓冰凉的双手看向窗外,几只彩色的气球不知被谁脱了手,向着黑色的夜空越飘越远。 秦悦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发型,想着晚上如果宋景宁身体允许,还要借着酒劲儿再跟他好好亲热一回。 ‘迷夜’酒吧的包厢内,宋景宁已经脱了力,他紧抓着胸口的衣服,心脏针扎一样的疼,连意识都逐渐飘远。 秦晏看着宋景宁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他微皱着眉,他把宋景宁从沙发上捞起来横抱在怀里,宋景宁用仅有的力气微微挣扎。 秦晏覆在他的耳边一边给他顺气一边说:“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要对付的人不是你,是周子御。你乖乖配合我,丽景建材分公司的法律服务就给你。两杯酒换两年的合同,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远处二环路的高架桥上,周子御面沉如水,眼神似冰,驾驶着黑色宝马如破冰的利剑穿梭于夜色之中,直奔迷夜酒吧而去。 第17章 误伤 酒吧里的这间包房是秦宴跟人谈生意专用的,隔音做过特殊处理,关了门就很安静,只能听到一些楼下音乐轻微的共振闷响。 秦宴盯着侧躺在沙发上的宋景宁,自己喝闷酒,赵珂被他的两个手下就压在隔壁包房里。 秦宴确实没有继续为难宋景宁,灌他那两杯酒就是拍给周子御看的。一来他好奇关于两人的传闻是不是真的,二来如果是真的,他也可以试探一下周子御对宋景宁如今的态度。 没有酒精的继续刺激,宋景宁的情况稍稍缓解了一些。看他醒了过来,包房里又没人,秦宴勾唇一笑来了兴致,他放下酒杯将宋景宁的上半身抱在怀里仔细的打量。 宋景宁一点力气都没有,皱着眉想推开秦宴,但他的心脏还是时不时抽痛一下,手都是发抖的,根本推不动。 手语秦宴铁定是看不懂的,他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连个求救的电话都打不了,彻底被困在这了。 瘦弱,白皙,文雅精致,还带着点倔强,正是秦宴喜欢的调调,而且宋景宁确实是被他和周子御的恩怨无辜牵扯进来的,这让秦宴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 其实因为方柠也的事情,秦宴还是有所收敛的。 他不想伤害宋景宁是真的,尤其宋景宁还不会说话,就更有点下不去手。他本以为两杯酒而已,就算度数高了点,一个大男人也不可能出什么事,没想到宋景宁身体这么弱。 秦宴没理会宋景宁对他的抵触,轻抚了一下他的脸颊,放缓语气问:“不好意思了,宋律,好些没有?” 说完,秦宴发了个语音:“倒杯温水送过来,快点。” 不到一分钟,秦宴的手下就端了杯温水进来,毕恭毕敬的送到秦宴手里。 秦宴把宋景宁的头抬起来一些,把温水喂到了他的嘴边,他尽量将沙哑的烟嗓放温柔些:“宋律,喝点水,你放心这就是温水,我不会再动你了。而且丽景建材分公司的法律服务我保证签给你们维正所,签三年,价格随你开我不还价,算是我的补偿。喝水,别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秦宴这话正打在七寸上,与丽景合作三年,价格随便开,说不动心是假的,宋景宁和维正所需要这份代理合约。 想着秦宴的话,宋景宁不经凄然的笑了笑,紧接着深吸了口气,微微低头喝了秦宴递过来的温水。他受尽冷眼和霸凌的职业生涯,因为秦宴又填了难看的一笔。 秦宴对宋景宁的态度很满意,感觉宋景宁这人能屈能伸,很识时务,而且人长得也符合自己的喜好,心里对他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一时情不自禁,带着几分难得的宠溺,用手拨了拨宋景宁有些凌乱的额发。 就在这时,包房的大门打开了,门口的灯光在昏暗的包房内打上了一道狭长的光带,那光带正巧照在秦宴和宋景宁身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情侣间在亲昵。 一个高大的人影逆光而立,紧接着跨步进来,回手关上了门,几个人再一次陷入到昏暗的光线之中。 “赵珂呢?”周子御靠在门上,火光闪动,点了支烟。 第34章 他穿了件黑色短款羽绒服,黑色运动裤,运动鞋,上衣拉链敞着,里面是简单的白色t恤,打扮很家居,不难看出是匆忙赶来的。 宋景宁听到声音,瞳孔就是一缩,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秦宴一把抱紧按在胸前,魅惑的烟嗓在宋景宁的耳边说:“急什么?刚才不是很乖么,怎么周律一来,你这么紧张啊。” 虽然话是对宋景宁说的,可秦宴的眼睛一直盯在周子御身上。 “把赵珂叫进来,把他带走。”周子御语气平静,不带丝毫情感。 秦宴冷哼一声放开宋景宁,让他躺在沙发上休息。 秦宴站起来走近周子御,一只手抵在他的胸口,咬牙切齿的说:“名字多好听,怎么?连宋景宁这三个字都叫不出口了?厌恶还是害怕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老底,周子御,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周子御将烟雾喷在秦宴脸上,没说话,目光越过秦宴的肩膀落在宋景宁的身上,他一把推开秦宴的走过去把手指按在宋景宁的颈动脉上:“叫救护车,他心脏早搏很厉害,别把事情闹大了。” 秦宴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下颌,那天被周子御强行掰开的嘴好像依然痛感鲜明,羞耻的裂伤让他痛苦的整夜睡不着觉,而周子御不但没有一句关心,甚至只是冷酷的强行拉他去医院检查身体。 难道自己在周子御心里就是这么不堪,这么肮脏的存在吗? 想到这,秦宴那双上挑的狼眼更加阴鸷疯狂,他记得周子御说过,他只有一个弟弟了,容不下任何人辱骂。 看着周子御居高临下,毫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宋景宁再次受到了刺激,心脏的每一次刺痛都好像高压电流击打着一般,他抓着胸口的衣服,呼吸急促。 太狼狈了,太难看了,为什么每一次不堪都被周子御看到,他和周子御两个人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境地。那个笑起来英俊温柔,让人忍不住亲近的哥哥去哪了,眼泪不受控制的顺着眼角滑落没入了鬓发。 秦宴站在周子御身后,挑衅的看着他,充满恨意的说:“我查过你了,你是独生子,唯一的堂哥叫周家扬,现在是盛业陆康南的律师,亲缘关系中你没有弟弟。所以……你心里容不下任何人辱骂诋毁的宝贝弟弟,是宋景宁,对吧。” 宋景宁听到这,忽然睁开眼睛看着周子御,但周子御并没有看他。 周子御也没回答秦宴的话,只说:“他的助手呢,把人放出来带宋律去医院,如果他在你这出了什么问题,你会有大麻烦。我为丽景服务,为你父亲服务,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而我也懒得替你处理任何麻烦。所以你不如简单点,趁着宋景宁还有口气,送他立刻就医,我留下,解决你心里那点不痛快。” 秦宴显然对这个提议有几分兴趣,他发了个微信语音:“把人带进来。” 不到半分钟,赵珂被人架着进了包房,见宋景宁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吓的腿都软了,扑过去带着哭腔喊道:“宋律,宋律你醒醒。” “哭什么,你把宋景宁背出去,在门口等救护车,快点。”周子御冷声道。 秦宴给门口站着的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把门锁了起来,秦宴拨了个电话出去:“中山路十六巷7号,迷夜酒吧有人心脏病突发,需要急救,对,麻烦快点。” “救护车我帮他叫了,人我也可以放走。” 秦宴挂了电话,拿起一杯酒喝递给周子御,自己拿起一杯又干了:“不过,反正也要等救护车,从现在开始到救护车来,你周子御任凭我处置,我就放宋景宁。不然,救护车来了,我随便找人冒充患者,也不过是小事一桩,早搏而已,又不是心梗,你当我没有常识吗?” 秦宴心情莫名的烦躁,又连喝了好几杯烈酒,已经有几分醉意:“不过你也可以不顾宋景宁的死活现在就走,没人拦着你。”秦宴在上前一步挨近周子御,在他下面摸了一把,咬牙切齿的说:“但宋景宁我要留下替你还债。” 周子御抬手看了看表,这里是商业街,晚上也是车水马龙,救护车想开进来未必那么容易,最快也要十来分钟,他面色平静的看着秦宴:“你想怎么处置我?” 秦宴嗤笑一声,神情有些癫狂的解开了腰带,说:“怎么还债?我觉得我们两个应该还是有些默契的,跪下,在你最爱的弟弟面前,把我伺候满意了,我就放了他。” 就见周子御慢慢走进秦宴,竟真的做了个弯腰跪下的趋势,所有人都秉着呼吸看着站在包房中央的两个人。 没想到,下一秒,周子御一手搂着秦宴的右腿,一手掐着他的脖子,瞬息间就把人猛掼在茶几上。 “哗啦——”茶几上的几十个酒杯眨眼间砸飞了出去,酒水连同玻璃渣飞溅的到处都是。 “啊……”赵珂向前一扑护住了宋景宁。 周子御黑沉的眸子毫无感情的看着秦宴,掐着他的脖子冷冷的说:“我说过了吧,既然得罪了你,我就可以得罪到底。” 秦宴的两个手下被这一幕吓傻了,但很快反映了过来,看到秦宴被掐住,哪里还管得了宋景宁,都上去帮秦宴,周子御以一敌三,四个人打了起来。 赵珂吓的直哆嗦。 周子御身高臂长,豪不吃亏,他一拳砸在秦宴的一个手下的下巴上,那人倒退两步后仰倒在地。 第35章 周子御趁机回头爆呵:“赵珂你傻等什么呢,带宁宁走。” “哦好,好……” 赵珂甩了自己一耳光让自己清醒过来,把宋景宁背起来就跑,赵珂的手刚打开锁正要开门,就听背后“嘭,哗啦——” 那是玻璃瓶砸在某种硬物上爆裂后发出的声音,赵珂瞬间脊背一寒,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脖子僵硬的回头,就见秦宴的一个手下拿着一个瓶底碎裂的酒瓶子傻站在包房中央,周子御一手捂着头一手撑着茶几跪在地上,几道血痕顺着他英俊的侧脸不停的往下流,很快就把他的白色t恤染红了一半。 “周律……”赵珂冲着秦宴大声呵斥:“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宋景宁的病可能一时半刻的不会要命,不过周子御挨这一下子就不一定了,这救护车还不一定是为谁准备的呢。 第18章 我会让维正所消失 寒风如刀,呼啸着割裂了夜的宁静,时间在等待中变得愈加漫长难熬。 秦悦抬腕看了看表,冷的他哆哆嗦嗦的喘了口气,他的手指几次都悬在了手机屏幕的拨出键上,但还是没敢拨出去:“半夜十一点多了,阿宁不会被人灌酒了吧,又不能直接闯进去找人,万一给阿宁坏了事怎么办,真闹心啊。” 迷夜酒吧外霓虹闪烁,在秦悦的脸上投下五彩斑斓的光,他冻得手指都僵硬了,向来神采奕奕的一张俊脸上也难免显出了疲态。 “如果我给阿宁打电话会不会显得我既幼稚又粘人?还是别打了,这次合作对阿宁很重要的,赵珂应该也在。不会出什么事吧,我为什么这么不安心啊。”秦悦抓着胸口的衣服,在心里矛盾的踟蹰着,他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阿嚏——”车里实在太冷了,他开门下车,来回溜达着活动身体。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迷夜的大门,呼吸在寒夜里凝结成一片片模糊的白霭,每一次牙关轻颤都是对温暖的无声哀求。 对了,赵珂。宋景宁需要赵珂给他当手语翻译,给助手打个电话还是可以的吧,秦悦实在是担心宋景宁的身体,拨通了赵珂的电话。 “喂,秦悦,这么晚了有事吗?”电话很快接通,赵珂那边的背景很空旷,还带着回音,不太像是酒吧里的环境。 应谶了一般,秦悦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沉声问:“赵律,阿宁,我是说宋律跟你在一起吗?” “哦,在是在,不过宋律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如果可以的话我帮你转达。”赵珂不是能够隐藏情绪的人,从他的声音就听得出情绪很低落。 秦悦听着电话里赵珂跟他说完话,声音稍稍远离又说了句:“护士,我帮宋景宁取药。” “阿宁怎么了?”秦悦脸色骤变,说话间已经转身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发动了汽车,他提高音量急切的问:“赵律,你快告诉我阿宁怎么了,你们到底在哪?” “秦悦,宋律他...他进医院了,但现在缓过来了,如果你想来看他,地址在……”赵珂言语间透着明显的无奈,然后又报了一个私立医院的名字,告诉秦悦,人在急诊室。 “我十五分钟就到。” 秦悦将电话扔在副驾座椅上,保时捷转向掉头开上了马路,汽车引擎隆隆作响,在黑夜中留下一道尾灯的残影。 焦急与恐惧交织成网,将秦悦的心紧紧勒住:我应该陪他一起去的,我就知道阿宁会被欺负,他不能一个人,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阿宁……秦悦懊恼的想着,一拳狠狠砸在方向盘上。 其实不是秦悦粗心没有看到救护车,而是秦晏为了不引起骚动影响酒吧营业,让人在路口就将救护车引到了酒吧后门的员工通道。 周子御和宋景宁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宋景宁心率极快,呼吸困难,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他更没想到秦悦就在酒吧门外等着他。 周子御的状态倒没那么糟糕,左侧颞骨处头皮外伤,就是失血有点多,看着吓人而已。 那家私立医院离酒吧不远,是秦晏家投资的,专门为高消费群体服务,人少车位空旷,秦悦停好车就往急诊大楼里跑。 等他离近了,看见急诊门口有三个人在吵架,准确的说是一个平头的高大男子在单方面教训另外两个人。 “你们他妈的下手不知道轻重吗?酒瓶子就敢往脑袋上砸,闹出人命没人捞你。”那平头男人骂人之后还不解气,回身一脚踹翻了急诊门口的不锈钢垃圾桶。 “哐啷——”一声在空旷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刺耳。 秦悦心急如焚,没心思看热闹,与骂人的秦晏擦肩而时,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却莫名的都看向了对方,短暂的对视之后,两人又同时收回视线,秦悦跑进了急诊大楼,骂声随之越来越远。 他在空旷的急诊大厅一边来回寻找一边给气喘吁吁的给赵珂打电话:“喂,赵律,我在急诊楼一楼大厅里,阿宁呢,你们在哪?” 赵珂压低声音说:“他们在大厅走到头的输液室,我在楼上医生办公室,暂时过不去,麻烦你照顾一下宋律。” “好,我知道了。”秦悦回身几步向导诊问了位置,迈开长腿跑了过去。 急诊输液室是四面通顶的玻璃隔断,里面很宽敞,人也不多,秦悦站在门外,从左到右看了一圈没看到宋景宁,怕自己着急看漏了,又从右往左看回来。倒是发现了另一个熟人,周子御。 第36章 秦悦微微侧头隔着玻璃审视着周子御,眼见着是伤得不轻,白色t恤上左半边身子全是血迹,显得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包着一圈绷带,他没什么力气似的靠坐在床头打点滴,与平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大相径庭。 秦悦正在想周子御怎么受的伤,再仔细一看,床边还趴着一个人,因为太过单薄瘦弱,趴在那也是薄薄的一片身子很不显眼,身边还立着个输液架。 周子御一向冷如寒潭的眼睛此时正充满怜爱的看着那人,紧接着他把手落在了那人的头上,轻轻的摩挲着。而沉睡的人好像很安心一般,并没有惊醒。 秦悦的眼圈瞬间就红了,他握着手机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指节泛白,他知道那是宋景宁。 强烈的背叛和委屈瞬间侵袭着他,他在冷如冰窖的车里等了三个小时,原来不过是一场自作多情。 也许是因为受了伤的关系,周子御好像换了一个人,不再那么冷酷漠然。他的眼神太情真意切了,秦悦不禁怀疑,宋景宁和周子御兄弟反目的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自己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上一次在人民医院门口的交锋好像并没有结束,而是延续到了此时此刻,秦悦现在才发觉自己输的体无完肤,当时的据理力争,简直可笑至极。他的心里塌陷了一角,钻心的疼。 秦悦一眼不眨的看着周子御和宋景宁,甚至都没有发现有人已经站在了离他三步远的地方,与他一起将视线锁定在了周子御和宋景宁身上无法移开。 秦晏看着周子御,那是他从没有见过的温柔模样,他那么注重仪表的人,却连自己脸上的血迹都来不及擦。 秦宴面无表情的站在那,眼见着周子御的目光一刻都没有从宋景宁的身上移开过,他小心翼翼将搭在床边的黑色羽绒服拿起来,珍而重之的轻轻盖在宋景宁身上,像是害怕惊扰了宋景宁的一场美梦。 那就是喜欢吗?周子御那样的人,也会去喜欢什么人吗?喜欢一个人又是什么样的感觉?秦宴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他感觉那里有点疼。 宋景宁似有所感,动了动身体,周子御不动声色的收回手,将脸转向了另一边。但宋景宁累极了,轻微调整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又不动了。 周子御明显松了口气,抬眸的瞬间,却正撞上了从输液室外投来的两道目光。 秦悦与秦晏也都是同时一怔,秦悦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步推门进来,而秦晏则同时后退了一步,转身走了。 秦悦脸上风轻云淡,但脚下的每一步都沉重的好像踩在自己的心脏上,碎裂的声音也只有自己听得见。如果这世上非要有人跟他争夺宋景宁的话,秦悦清楚的知道,他不希望那个人是周子御。 秦悦一边走一边脱下自己的大衣,绕过病床走到宋景宁身边,将他身上那件羽绒服拿下来,折好,放回床头原来的位置上,又将自己的大衣盖在了宋景宁身上,才放轻声音说:“周律怎么受伤了?不要紧吧。” “我还好,你怎么来了?”周子御的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急诊室里很安静,周子御和秦悦都不想惹出什么麻烦,两人克制着,对对方都还算客气。 “我来接阿宁回家。”秦悦直截了当的说。 “阿宁?”周子御有些意外的看着秦悦:“但宋律还不能出院,他的心脏大概率需要做手术。” “周律了解的很详细啊,做过不少功课吧,不过周律工作繁忙,无关紧要的人就不劳关心了,你多保重,我会带阿宁转院。”秦悦不做解释,看宋景宁的药快滴完了,索性拔了他手背上的针头,把人横抱在了怀里。 就这么折腾,宋景宁依然浑然不觉,足以看出他的虚弱疲惫。 “医生刚才来看过,宋律需要住院,他不能再劳累了,这不是你能胡闹的事情。”周子御也拔了自己的输液针头,微微坐起来,一副秦悦敢带走宋景宁他就立刻把人抢回来的架势。 虽然周子御表情很平静,但秦悦透过他沾满血迹的脸,好像看到了一只受伤的狼,与夺走自己猎物的对手一决胜负的决心。 秦悦还太年轻,第一次感觉到了周子御的强大压迫感,无论事业成就还是跟宋景宁的情感深度,秦悦的实力都不如周子御是事实。 他不禁心脏狂跳,强作镇定地把宋景宁更紧的抱在怀里,用只有他和周子御能听见的音量说:“我会给阿宁找最好的医生,不劳周律操心,别忘了你在人民医院门口对我说过的话,我不会给你再一次羞辱阿宁的机会。” 也许是伤口作祟,周子御体力不济,他微微皱着眉又靠回床头,紧接着话锋一转,问道:“你们在调查跟明宇集团有关的案子?” “这跟你没什么关系,那是我跟阿宁的案子。” 周子御抬头看着秦悦,不紧不慢说:“给你个忠告,在明宇集团的事情上,你帮宋景宁就是在害他,就凭你,就凭你们,是斗不过明宇集团的。你继续一意孤行,只会给宋景宁带来灾难。他已经拿到丽景建材分公司三年的法律服务合约,我会帮他争取最好的价格,足够维正休养生息。如果你真的为他好,帮他找一个像样点的写字间,离明宇集团远点。” “我要是不呢?”秦悦自以为初战告捷,自信倍增。 第37章 这一次周子御看向了宋景宁,他像是诀别般的,一字一句的说:“我会让维正所从律师届消失。” 第19章 你不要我了吗? 这一次周子御看向了宋景宁,他像是诀别般的,一字一句的说:“我会让维正所从律师届消失。” 白色的荧光灯投下冷冽的光线,消毒水混合着橘调清新剂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周子御平稳低沉的声音里透着杀意。 “得不到的就毁掉?周大律师的心胸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秦悦说。 宋景宁在秦悦怀里不安的轻轻动了动身子,似乎要醒过来,秦悦低头咬着大衣的帽子盖在了宋景宁的头上,挡住了他和周子御交谈的声音。 秦悦知道不能等宋景宁醒过来,必须立刻带人走,他长出了口气,下定决心一般,说:“周律,那天在人民医院门口你问我是不是喜欢宋景宁,当时我火气上头说的都不作数,今天我重新回答你,我就是喜欢宋景宁。现在我问你,你呢,你喜欢他吗?” 周子御却不动如山的沉默着,没有回答秦悦的话。 秦悦哼笑了一声,讽刺道:“没想到周律不止心胸狭窄,还很懦弱,刚才你对阿宁做了什么我看的一清二楚,怎么,敢做不敢承认吗?不过看你现在这个态度,我倒是放心了。胆怯的敌人对我来说是件好事,谁也别想把阿宁从我身边带走。” 周子御那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眸子紧盯着秦悦:“你这个毛头小子知道明宇集团的水有多深吗?就敢跟着宋景宁往案子里面趟。” 他没给秦悦反驳的机会,紧接着说道:“你是不是认为这是你对宋景宁表明心迹的最佳时机,逞英雄也要看看自己有多大的本事。你以为明宇集团的庄杰真的是个慈善家?宋景宁五年前车祸的时候差点就死了,你们现在动他身边的人,你想让宋景宁再经历一次这样的危险吗?你觉得他还有死里逃生的幸运吗?” “我……”这次秦悦愣住了,他看着怀里沉睡的人,对于能不能真的把宋景宁保护好这件事,确实有些心虚:“我会一直陪着他,我、我干嘛要跟你解释,我们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周子御的伤口刺痛按着头休息了一下,到底是伤在头上,人看起来很疲惫,他放缓了语气,说:“带宋景宁走吧,尽快安排他做全面的身体检查,具体情况你问赵珂。” 秦悦不想再跟周子御多说一句话,珍贵的宝物失而复得一般,抱着宋景宁转身就走。 没走出两步,就听周子御说道:“秦悦,你们不会再见到袁晓惠了。” “你到底要干什?你不会无耻到连阿宁的案子也要抢吧。”秦悦的耐心用心,怒色上脸,回头瞪视着周子御。 周子御说:“我已经让助理联系了袁晓惠,中凯有意向代理她的离婚案,维正和中凯相比,如果是你,也知道应该选谁吧。” “我又不是袁晓惠,我怎么知道她会选谁,你又怎么知道她会选谁?”说完,秦悦不再与周子御纠缠,头也不回的走了。 急诊大楼的电动门打开的一瞬间,冷空气迎面就砸了过来,吸进鼻腔能呛的人直咳嗽。 秦悦敏锐的发现,大门另一边的垃圾桶也被人踢翻了,一左一右东倒西歪,两个保洁员正一边抱怨着一边清扫洒在地上的垃圾。 “嗯……”虽然被秦悦的大衣裹着,但从温暖的室内冷不防来到室外,冷风还是让宋景宁呼吸道发痒:“咳咳……” 秦悦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发现宋景宁已经醒了过来,他心里一惊,不确定宋景宁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有没有听到他和周子御的话。 “阿宁冷吗?很快就到车里了。”秦悦说。 宋景宁眼睫半垂着,好像没有听到秦悦的话一样,只是挣扎着要下来。 秦悦没强迫他,慢慢把他放了下来,问:“阿宁你怎么了?你告诉我,哪里疼吗?” 秦悦眼见着宋景宁转身往回走,快走了几步一把拉住他:“你这是怎么了?干什么去啊?都十二点了,我们回家休息好不好?” 宋景宁看着秦悦,用手语对他说:“你先回去吧,师哥没人照顾,我不放心。” 秦悦听到这话瞳孔微缩,他猛地愣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周子御摆了一道。宋景宁一定是在输液室的时候就醒了。 周子御跟他的那番话宋景宁都听到了,红脸白脸都让他周子御一个人唱了,表面上冷酷无情不相往来,实际上是担心师弟的安危,暗中调查保护。 周子御那个姿态不是抢是师弟的案子,是明知道凶险还要替师弟以身范险,宋景宁跟周子御十几年的感情,他听了这些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 他秦悦倒成了乳臭未干,不知案件凶险的愣头青,成了一个恋爱脑上头的傻瓜蛋,秦悦恨不能抽自己两个耳光。 他还自以为掩饰的很好,没想到自己在袁晓惠这件案子上的私心简直是此地无银,昭然若揭。 秦悦不断的后悔,今天宋景宁是怎么遇到周子御的,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应该先问明白的,不然也不会如此被动的被周子御利用个干净。 但秦悦这一晚上心里实在是太委屈了,他实在忍不住了,两手抓着宋景的肩膀,大声说道:“宋景宁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周子御是什么样的人你会不知道?他的助理,秘书一大堆,随便一个电话能叫来多少人为他鞍前马后难道你不清楚吗?为什么他非要自己待在那,他不就是做给你看的么。” 第38章 如果秦悦再老练一点,他就会明白,周子御利用了对宋景宁的了解,又摆了他第二道,他拿准了宋景宁绝对不会丢下他不管。 宋景宁用手语对秦悦说道:“师哥是为了帮我才受的伤,他一个人在那,我不能不管他就这么离开,起码等到他助理过来我再走。” 秦悦泄气了一般放开宋景宁的肩膀,宋景宁转身就走,就听秦悦的说:“那我呢,阿宁,我怎么办,你还会回来吗?” 你还会回到我身边吗?秦悦已经没有信心问出这句话了,他可以在周子御面前虚张声势,但他没办法在宋景宁面前伪装起虚无的自信,他不敢问。 秦悦也看着宋景宁,把他拉回自己身边,将食指轻轻的按在宋景宁冰凉苍白的嘴唇上,颤声说:“阿宁,你亲过我了,记得吗?你跟我回家吧,好吗?”他的声音微弱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刮出来的。 寒风凛冽吹的人眼尾发红,宋景宁的眼里泪光潋滟,呼吸变成白色的雾霭模糊了他的表情,他握着秦悦放在自己唇上的手,按回秦悦的心口上,转身向急诊大楼走去。 秦悦愣在原地苦笑了一下,眼中愤恨的情绪越加浓郁,他快走几步用双臂紧紧地将宋景宁禁锢在怀里,就像一只困兽拼命护着最后的领地。 宋景宁挣扎着想要脱离这个束缚,但身体的衰弱如同无形的锁链,将他牢牢锁在原地。 “我不让你去,跟我回家。”秦悦对宋景宁的挣扎视若无睹,他心中对宋景宁的占有欲已经压倒了一切。 他用力将宋景宁抱起来,步履匆忙地向停车场走去,路灯下两人长长的影子交错拉扯着,秦悦不再看宋景宁一眼,宋景宁一贯无力反抗,只能沉默着任由秦悦发疯。 回去的路上,车内空气凝重的能结成霜,秦悦目视前方,手上死死握住方向盘。车辆穿行在夜色之中,城市霓虹灯光透过车窗洒落进来,在宋景宁苍白无力的面庞上快速跳跃、闪烁。 宋景宁靠在座位上, 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模糊街景, 除了汽车引擎和轮胎碾压道路发出绵延不断声音外,并无其他言语打破这份死寂。 保时捷驶进锦粼苑的地下停车场。 秦悦熄火,伏在方向盘上深深的喘了口气,才抬头看向宋景宁。他手指微颤,轻轻抚着宋景宁冰冷的脸颊:“阿宁,对不起。” 秦悦的一只手还紧紧的握在方向盘上,话语间透露出迫切和愧疚是那么明显。 让秦悦意外的是,宋景宁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是用手语说道:“不怪你,多谢你来接我。” 秦悦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长出了口气,牵着嘴角勉强的笑了笑:“今天太晚了,我们先回家休息,明天我带你去人民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 秦悦刚要下车,却被宋景宁拉住了胳膊,秦悦赶忙回头,小心翼翼的问:“阿宁怎么了?天气太冷了,我们有什么事回家说啊。” 宋景宁忽然对秦悦笑了,但眼神却黯然失光,他用手语说道:“不用为我费心了,我的病也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不想治了。但我身体这样,可能没办法跟你保持那种关系了。如果你想,我今晚可以再陪你一次,以后我们……” 宋景宁之后说了什么,秦悦已经听不见了,每一个优雅无声的手势都像钢针般刺进他心底最软弱的地方,他不等宋景宁说完话,一把将人拉进自己怀里,吻上了宋景宁的唇。 时间仿若凝固,寒冷的风吹过发出呜呜的响声,两个人心里的那份无奈让夜风也为之叹息呢喃。 第20章 赖皮的小狗 夜色如水,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卧室的地板上投下波浪形的影子。宋景宁在车里挣扎不过,还是被秦悦用大衣裹着抱回了家。zuill 时钟指向了凌晨三点,房间里可以模糊的看到衣物散落了满地。 “阿宁,我们没有见面的这几天,我好想你,你呢,你想我吗?”秦悦看着怀里的人,语气是少见的温柔。 宋景宁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本能的伸手搂住了秦悦的肩膀,将头埋在他的肩上。 秦悦满意的轻笑了一声,在他脖颈的伤疤上轻轻的吻着,宋景宁已经没什么神智了,但他依然厌恶自己,痛恨自己的懦弱和胆怯,既臣服于秦悦带给他身体上的愉悦,又沉迷于周子御给他的心理上的满足。 宋景宁耳畔轰鸣,只能感受到秦悦嘴唇嗡动带起的热息扑在自己耳际,他本能的摇了摇头,眼里泪光迷蒙,秦悦温柔的吻着他的眼皮,眼泪立即珍珠一般顺着脸颊滑下,秦悦亲吻着宋景宁的脸颊安慰着他。 “没有?我不信,阿宁是个骗子,亲过我了还敢想着别人,要接受惩罚哦。” 宋景宁满头汗水,整个人都在不断的发抖,他实在是太渴望了,甚至不自觉用破碎的嗓音微微叫出了一声。 秦悦惊喜的看着他,好像被那细微的声音鼓舞着,他把人从床上捞了起来,扳着宋景宁的肩膀让他背对着自己:“阿宁别急。” 秦悦抱着人下床,一只胳膊从宋景宁的腋下穿到胸前将人禁锢在怀里,从后面拥着他往衣帽间的方向走。宋景宁两腿发软,好不容易走到衣帽间,秦悦把他带到穿衣镜前。 秦悦身上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健壮的肌肉在微弱的光亮下闪着莹润的光泽,缎子一般让人着迷。 第39章 秦悦扳着宋景宁的脸颊让他看着镜中意乱情迷的自己,在他耳边低语着说:“看看你自己,阿宁,你真的很美,只有我能看到你这么美的样子,别离开我好不好?你离不开我的,我知道。”秦悦低头在宋景宁的脖颈间流连,一边吻着,一边呢喃着情话。 宋景宁眼神空洞,全身泛红,看着穿衣镜中两人模糊的身影,晕了过去。 宋景宁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秦悦不在卧室,昨夜的暧昧气息仍旋绕于空气中。 他头痛欲裂,身体也并不清爽,应该是没有清洗过,他虚弱地躺在床上, 抬手将小臂压在眼睛上,试图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 但记忆碎成了片,又化成灰尘散去。 也许是听到卧室里的动静,秦悦推开门,先心虚的露出个脑袋朝房间里看,然后眼睛看着天花板顺着墙边蹭进来。 看到宋景宁时,秦悦先是夸张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抓着头发歪着头,眼睛里满是清澈的愚蠢。 他好像真的不认识宋景宁一样地走到床前坐下,扶着额头问:“我、我是谁?你又是谁?”他装模作样地望着宋景宁,声音中带着刻意的颤抖。 宋景宁头疼的厉害,不知道秦悦唱的是哪一出,刚睡醒一时间反应过来,他挣扎着起身,靠坐在床头一脸迷思的看着秦悦。 秦悦拉着宋景宁的手,无比认真的说:“这位先生,我失忆了,你认识我吗?是不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对,一定是你救了我。这是你家吗?家里装修的挺好,一看家庭条件就不错。” 宋景宁皱了皱眉头,虚弱地靠在床头,身体因为连日来的压力和昨晚的贪欢确实有些不堪重负。 他知道秦悦鬼把戏多,但此时看到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时,竟也说不出责怪的话来,只能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宋景宁刚把手抬起来就被秦悦按了回去:“我知道了,你是我媳妇儿对吗?” “???”宋景宁直愣愣的看着秦悦,刚想抬手又被秦悦给压了下去。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哈,你看你还不好意思了,不笑话你。”秦悦语重心长的说完,捧着宋景宁的脸蛋就猛亲一通。 宋景宁一把将秦悦推开,气的胸口不断起伏,他从来没有这么恨自己不会说话,他在心里暗骂:谁是你媳妇,秦悦你可真够混蛋的,一晚上差点把我折腾死。 “我就知道,我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好看的媳妇儿,虽然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但我不介意跟你先婚后爱。虐身虐心我都抗得住,主打一个皮糙肉厚不要脸,现在就流行这个。再说,夫妻俩不就是讲究个生活情趣么,你说是不是,媳妇儿。” 是你大爷。宋景宁一把将秦悦推倒在床上,抓起个枕头就往秦悦头上按。 “谋—杀—亲—夫—啊……”秦悦闷声闷气的喊了一句,然后两腿一蹬,不动了。 宋景宁体力还没恢复,自然不是秦悦的对手,不过秦悦由着他闷着自己解气,摊在床上玩装死大法。 宋景宁怕真给秦悦闷坏了,看他不动了就松了力道,掀开被子下床打算去洗澡。 可脚一落地就软的站不住,宋景宁重心不稳险些跪在地上,被秦悦眼疾手快的从背后捞起来搂在怀里。 他欺负宋景宁不会说话,就使坏一直把人家的两只手压着不让动,一边拥着宋景宁去浴室洗澡一边继续自说自话:“不过你放心,这个家我一定能承担起来,绝对不会让媳妇儿养家。你看我别的都忘了是吧,就是银行卡密码和手机支付密码都能想起来,你说奇怪不奇怪,这就是天意啊,天意不可违……哎?” “嘭。”宋景宁挣脱秦悦,回手关上了浴室的门。 秦悦摸着差点被拍扁的鼻子瓮声瓮的冲浴室里喊:“媳妇儿,鲍鱼粥我都订好了,马上送到,再来一锅生蚝给你补补?就这么定了啊。” 秦悦也知道自己昨天把宋景宁折腾的狠了,后来把人弄的晕了过去,吓的他一直掐着宋景宁的手腕子摸着他的脉搏,还时不时贴在宋景宁胸口上听听心跳,反正一晚上都没合眼。 他想跟宋景宁道歉,可内心又觉得自己没做错,宋景宁就是他的,谁也别想抢走,实在没办法就想出了装失忆这么个昏招来。 趁着周末,秦悦软硬兼施,软磨硬泡的把宋景宁留在了家里。宋景宁心里到底对周子御还有多少感情,秦悦拿不准。但好在经过周末这两天,宋景宁没有再提过想去看望周子御的事情,秦悦觉得这件事算是暂时翻篇了。 “今晚有空吗?下班我去维正接你,一起吃个饭。”秦悦在明宇集团的茶水间里搅着手里的咖啡,给宋景宁发了个微信。 上个周末从医院把宋景宁带回来过了个软禁式的周末,两个人又是一个多星期没有见面。到底还不是名正言顺的情侣关系,秦悦自然不会放弃宋景宁。 宋景宁确实一直没有时间,刚签了丽景建材分公司的合同,加上手里的案子,工作安排的比以前还要满,这种工作强度连赵珂都瘦了好几斤。 宋景宁心脏不舒服就大把大把的吃药,看的赵珂都害怕,他怕宋景宁累的猝死。 一方面赵珂是真的担心宋景宁的身体,另一方面,宋景宁出了什么事,等于他自己也要丢饭碗,所以他就给秦悦发了个求救的微信,只不过措辞夸张了点:秦悦,宋律工作努力的有点不正常,赚钱不要命似的,什么案子都接,好像在用工作逃避现实。我还发现他在处理程律留下来的遗产,以前由他代管的也都逐步转到了程泽名下。你有时间就陪陪他,我怕他出事。 第40章 赵珂的微信看的秦悦心惊胆战。 袁晓惠一直没有出现过,秦悦托人偷偷打听,周子御的中凯所并没有接袁晓惠的案子,袁晓惠人间蒸发了一般销声匿迹。律师到底不是警察,当事人不上门,他们也没有主动去找的道理,毕竟还没有正式委托。 等了几分钟,没等到宋景宁的回信,秦悦泄气的趴在吧台上,他想着要不要给宋景宁直接打电话,又怕他在出庭,正犹豫,就听茶水间门口有两个人在小声说话。 “你发现韩助理的脖子的伤了吗?那一看就是指甲抓的,跟我打我男朋友一个手法。” “我看他今天脸色也不好,一脸官司,不会是跟老婆吵架了吧。” 行政部的两个秘书趁着其他人开早会的时间在茶水间门口聊天,她们还特意往里面看了一眼,秦悦趴在桌上被大型咖啡机挡了个正着。两个秘书以为没有人,继续小声八卦。 “不过我听说啊,你千万别跟别人说。”其中一个女秘书顿了顿,说:“以前开发部的张部长说他看见过韩鹏的老婆跟别的男人进过酒店,这件事情之后不久他就辞职了。” “这是泼脏水吧,以前他就职场霸凌韩助理,看人家飞升了就开始造谣,他不走谁走啊。” ”我也只听说……” 这时,走廊里传来了纷沓的脚步声,有部门散会从会议室出来。两个秘书立刻闭了嘴,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茶水间。 秦悦抬起头,他想着那两个秘书的话将杯子里剩余的咖啡倒进水池,他正打算离开,就见韩鹏拿着水杯一脸阴郁的走了进来。 第21章 你不喜欢吗? 秦悦把杯子里剩余的咖啡倒进了水池,他正打算离开,就见韩鹏拿着水杯一脸阴郁的走了进来。 “韩助理,早。”秦悦非常自然的转了个身,抬手从柜子上拿下来一个茶叶包,装作也是刚进茶水间准备泡茶的样子。 韩鹏的脸上好像安装了什么开关,表情转换极快,立刻换上了那副温和有礼的笑脸:“早。”他的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显然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秦悦是新来的实习生,根本汇报不到韩鹏那个级别,韩鹏不认识秦悦,但明宇集团里没人不认识韩鹏,有生面孔的员工跟他打个招呼并不奇怪。 韩鹏的心思也没在秦悦身上,公式化的敷衍一下而已。 秦悦跟他并肩站在热水机旁偷偷打量着他。韩鹏长的确实周正,并没有刻板印象中理工男的条纹衫和臃肿身材,他打扮体面,头发浓密,比一般人的整体形象高出了一大截,能吸引到袁晓惠也是情理之中。 但他惜字如金,只是半垂着眼睫盯着热水机看,没有想闲聊的打算,看起来亲和实际上距离感和身份感都很强,非常享受这种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压人一头的感觉。 其实韩鹏有独立办公室,是不需要在员工茶水间接水的,但这天碰巧他办公室的饮水机坏了。 热水机开水键亮起的,韩鹏没跟秦悦谦让一下,很自然的先接了水,就在这个时候放在他右手边的手机在中岛上震动了一下。 韩鹏下意识的想去拿手机,但他刚好手里拿着水杯,反应就慢了半拍。 秦悦手上一松,故意把茶包掉在了地上,他立刻蹲下去捡,目光靠近桌面,电光火石间秦悦看到了韩鹏手机屏保上信息提示,只有四个字:今晚送货。 韩鹏他看到了秦悦的动作,但他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着急去抢手机,反倒收回手,依然风情云淡的接着热水。 只是秦悦再抬起头的时候,正对上了韩鹏那双眼睛沉郁的眼睛,他关闭了热水,语气平静的问秦悦:“新来的?哪个部门?” “法务部实习生。”秦悦故意没有自报家门,眼睛不经意的在韩鹏脖子上的伤口处掠过,然后指了指:“您这伤着了,要我帮您找个创可贴吗?” 韩鹏单手整理了一下衣领想要遮住伤口:“哦,不用,早上刮胡子不小心弄的,刀片钝了,新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送到,没办法。” “是,您太忙了么。”秦悦附和道。 韩鹏显然也并不是想知道秦悦到底是谁,更像是心虚的转移秦悦的注意力,应付了两句就离开了茶水间。 秦悦把茶包撕开丢进了自己的水杯,他知道韩鹏看似云淡风轻,其实一直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秦悦有读警校的同学,聚会的时候没少跟他们聊办过的案子,加上秦悦自己也感兴趣,所以对伤情鉴定这方面算有入门级的了解,他在心中暗暗思踱:今晚送货?真的是刀片吗?狗屁,你当别人都是太监没长过胡子?那两道伤口都足有七八厘米长,伤口呈现纺锤状,创缘整齐,创角尖锐,这就是切创伤的特点,可别告诉我你是水果刀刮胡子。 那两个秘书的话再一次回响在他的脑海里:开发部的张部长看到过韩助理的老婆跟别人进了酒店…… 如果韩鹏脖子上的伤口是袁晓惠失手弄伤的,那袁晓惠现在又是个什么样的状况呢?两人会不会已经拼个你死我活了?秦悦不禁有些担心,估计袁晓惠的忍耐就快到达极限了。 秦悦刚回到工位,宋景宁的信息就发了过来:刚才一直在忙,我现在回维正,中午要不要过来一起吃个饭? 秦悦眼睛一下就亮了,约会,这是宋景宁第一次主动约我见面。 第41章 他激动地差点从办公椅上掉下来,椅子与办公桌磕碰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法务部的其他员工地鼠似的齐刷刷从工位里抬起头看他。 秦悦好整以暇的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腿太长也是缺点,不好意思啊,哈哈哈。”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件已经穿了两天的衬衫,然后缩回工位里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很快接通,他压低声音说:“妈,你准备给我春节连续七天按头相亲时候穿的那几套dior西装呢?” “你要那几件干什么?没那几件行头,你还有人样吗?”戴雯揶揄道。 “去见你儿媳妇儿,不能穿的太随便了。”秦悦对着电话小声嘀嘀咕咕。 戴雯脑中警铃巨响,急切的说:“儿啊,妈跟你说,才见几次面就叫你宝贝,要当你媳妇儿的姑娘,你可得小心啊。” “嗨,我当什么事儿呢,你放心,又不是姑娘。”说完,秦悦长舒了口气。 戴雯嗷的一声就炸了:“什么?你个兔崽子,越玩儿越不上道了,不是姑娘,你……你……” 秦悦趴在工位上用手遮在嘴边,不紧不慢的说:“妈,咱家又没王位要继承,小心什么?人家不嫌弃你儿子又纹身又穿洞的像个二流子就不错了,我不管,我在明宇上班呢,你派人给我送过来,要快。” “谁说我儿子像二流子,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养你容易么……”不等戴雯说完,秦悦就挂了电话。 秦悦站起来,在众人的目送中走出法务部,转了个弯撒腿门就往天台上跑,等天台的风让他冷静了下来,他给宋景宁打了个电话,信息根本解不了他的相思之苦。 电话接通,秦悦欺负宋景宁不会说话,直接调戏:“媳妇儿,宝贝,这一个多星期没见了,我真的太想你了,一会儿到所里让我好好抱抱你,亲亲你。” 电话那边的赵珂红着脸开车,手指头差点扣进方向盘里,宋景宁已经习惯了秦悦随时发癫,头靠在椅背上,擎着电话面无表情的听着,却也没有关掉免提,只是看了赵珂一眼。 “咳。”赵珂会意,清了清嗓子,立刻说:“秦悦,宋律开了免提而且录音了,你小心他告你性骚扰,还有,宋律让我问你中午想吃什么菜,他亲自下厨。” “赵律也在啊,骚扰那句是你加的吧,那是骚扰吗?我那是撒娇呢,等我一会儿给你捎过去二斤葡萄,别酸了。阿宁做什么我都喜欢,哦,对了赵律,下午我给你放假了,有什么事我陪着阿宁就行。”秦悦俨然一副主人口吻。 “你说的算吗?”有人的地方就有权力争夺,赵珂瞬间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虽然维正只有两个人,但他也是多年的媳妇儿了,竟然半路杀出个正房来,这谁受得了。 不过跟着宋景宁连轴转了一个多星期,确实也该休息了,赵珂试探性的看了宋景宁一眼。 还不等宋景宁点头,秦悦一点都不害臊的在电话里嚷嚷:“怎么不算,怎么不算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老板娘,你什么态度,质疑我?” “不敢不敢,那我就谢谢你了,反正我俩都是想睡觉么,你过来睡你的,我回去睡我的,互不影响。”赵珂最近跟秦悦混熟了,放开了很多,难得使坏。 “阿宁,我等不及睡……啊,不,等不及见你了,都是赵律那坏坯子把我带沟里了,我现在拉你的手都脸红,阿宁,中午见。”秦悦说完,又对着电话猛亲了几口才恋恋不舍的挂了电话。 眼看地位不保,赵珂不能坐以待毙,确定了宋景宁挂了电话,才神秘兮兮的说:“宋律,以我的经验,像那种刚在一起没多久就起小名儿,还叫宝贝,媳妇儿,亲爱的,就那种你可要三思啊……” 趁着等红灯,宋景宁照着赵珂的胳膊就是一巴掌,用手语说:“你说的是谁我真是一点都没猜出来呢,再说你有什么经验?我怎么不知道。看不惯你现在就回家啃泡面去,糖醋排骨别吃了。” “看的惯,看的惯,我饿。”赵珂眼见着失宠已成定局,决定闭嘴保住饭碗。 其实秦悦这顿饭是借了赵珂的光。 维正签了丽景建材分公司的法律服务合同,虽然说过程不是那么友好,但结果还不错,丽景建材给的服务费高的超乎了宋景宁的想象。 以维正如今的落魄,能有这样的业绩算是天上掉馅饼了,足够维正缓解好长一段时间,所以宋景宁格外用心,没日没夜的忙碌。 赵珂没有怨言的跟着他,好不容易工作告一段落,得了一天空闲,宋景宁想做顿饭犒劳一下赵珂,顺便把秦悦也叫来尝尝自己的手艺。 中午的阳光透过高楼的缝隙,斑驳地洒在维正律师事务所的招牌上,秦悦这天的打扮与往常有很大不同。 进门时带起的微风轻拂过他领口处深色丝绸质感的领带,西装三件套勾勒出挺拔而优雅的身姿,每一个细节都无比考究,头发全部定型拢向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精英感极强。 秦悦整个人英姿勃发,金光闪闪,一进门就给正坐在沙发上扒蒜的赵珂吓了一跳。 “嚯,好家伙,秦少爷你是在玩周子御cosplay吗?这是什么替身文学照进现实啊。”赵珂跟医生手术前刚消完毒似的,举起沾着大蒜皮的肥手,很怕那味道顺着空气污染到秦悦的高级西装上。 第42章 维正外面这条街的供暖管道总算修好了,室内明显暖和了很多,秦悦脱了大衣往沙发上一扔,抓起一把大蒜就塞进了赵珂嘴里:“哪壶不开你提哪壶,听说小鬼最怕大蒜,再敢提周子御我让你灰飞烟灭,阿宁呢?” 赵珂呸呸两口吐掉嘴里的东西,胖墩墩的身躯窝在沙发角落里跟被人非礼了似的嘤嘤嘤:“老板娘,你的阿宁在厨房看火呢。” 秦悦抽出纸巾擦了擦手,几步走进厨房,趁宋景宁没反应过来,从背后把他抱进了怀里,头枕着宋景宁的肩膀,语气含笑的说:“阿宁,我来了,在做什么好吃的。” 宋景宁知道秦悦在撒娇,由着他抱着自己,等把炖着酸菜鱼的锅调小了火,转了个身抬头看着秦悦时,宋景宁脸上的笑容忽然就僵住了。 “怎么了?看傻了?我穿正装是不是特别好看?”秦悦说完,又轻轻晃了晃宋景宁的肩,小孩讨宠似的说:“说呀,好不好看?我来之前特意换的,你第一次约我,我不能太随意了。” 在昏黄灯光下,秦悦那张俊朗的脸近乎完美无暇,但就是有那么一瞬间竟与周子御的脸有几分重合。宋景宁一阵恍惚,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惊诧、错愕、还有那么一丝难以割舍的怅然若失。 秦悦好像也察觉到宋景宁目光中的复杂难解之色,并非全然因为欢喜和期待。他放开宋景宁,低头整理了下衬衫袖口,手都有些微微发抖:“阿宁,不喜欢啊……” 宋景宁迅速收敛心神,微笑着摇了摇头,但气氛已经变得沉重起来,两人间流动着一种异样紧张感。 就在两人在厨房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办时,就听维正所的大门“嘭”的一声巨响,好像是被人硬生生撞开似的,紧接着赵珂大声喊道:“宋律,秦悦,是袁晓惠,她伤的好厉害,你们快来帮忙啊。” 第22章 黑暗临近 看到袁晓惠,宋景宁和秦悦着实都有些吃惊。 袁晓惠眼眶有乌青,一看就是被打的,脸颊浮肿,两个嘴角都破了,还在往外渗着血。头发乱糟糟的都没有梳理过,身上就穿了件薄薄的羽绒服,完全看不出是几个星期前才见过的那个体面漂亮姑娘。 “宋律,救救我,我再也撑不下去了,求你救救我,我一定要离开韩鹏,我必须离开他,他是畜生。”袁晓惠看到宋景宁,立刻哭的泣不成声。 秦悦抽出几张纸巾递给袁晓惠,安慰道:“你这是怎么了,慢慢说。” “你和你老公到底怎么回事啊?”赵珂见到这场面也有点慌。 “他们在跟着我。”袁晓惠神经兮兮的看着维正的大门,不断重复着:“他们在监视我,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宋景宁走到门口,开门就出去了,秦悦立刻抓起自己扔在沙发上的大衣追了出去,快走几步把衣服披在宋景宁身上,又把人揽进怀了里:“你心脏不好,千万别着凉了。”丝毫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心生芥蒂。 他们一左一右往路口两边看,车来车往一如往常,倒也看不出什么可疑,宋景宁看向秦悦,用手语说:“袁晓惠会不会受到了什么刺激,出现了应激反应。” 秦悦给宋景宁拢着衣领,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韩鹏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今天早上我在茶水间遇到他,他脖子上有两道刀伤,你猜会不会是袁晓惠弄的。” 宋景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用手语说道:“任何人被打成那样,都会反抗了吧,不管怎么说,韩鹏和袁晓惠的矛盾确实升级了。” “还有更可疑的,我看到了韩鹏的短信,写着什么今晚送货,你猜到底是送什么东西,谁送给他。”秦悦一头雾水。 宋景宁接触的案子多,人性的丑恶面他自然见的就多。秦悦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他,他抬头看着秦悦,优雅的手语映在对方的眼睛里,秦悦看完宋景宁的手语,瞳孔就是一缩。 “你是说,不一定是给韩鹏送东西,也有可能是让韩鹏送什么东西过去。”秦悦的目光看向维正所的大门,不禁吸了口凉气。 宋景宁一点头,用手语说道:“我觉得这一次袁晓惠应该会跟我们说明白了,进去吧。” 维正所内,赵珂正在安慰着袁晓惠。 秦悦把两张办公椅搬出来,跟宋景宁并排坐在袁晓惠对面,宋景宁示意赵珂来做他的手语翻译。 宋景宁用手语对袁晓惠说:“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决定让我们代理你的离婚诉讼,就必须跟我们说实话,否则,我们不会接的。” 袁晓惠闭着眼睛,几道泪痕顺着脸颊滑倒下巴,好像在做最后的挣扎,几秒后,她睁开哭肿的眼睛,说:“韩鹏为了自己的前途,把我送到了庄杰的床上,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伪君子。” 秦悦深吸了口气,实在无法理解这匪夷所思的情况。 “上一次你为什么不说?”宋景宁问。 “我不敢说,韩鹏一直用我父母和我的工作威胁我,如果我敢说出去,就把录像曝光在网上。我是个小学老师,如果这种丑事曝光,我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没有任何一个学校还会录用我。韩鹏还要让我父母名誉扫地,要让他们因为我,下半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晚年不得善终。” 说到这,袁晓惠简直是嚎啕大哭,她的情绪彻底崩溃,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抽抽噎噎的说:“宋律,所以我不敢说,我害怕。我以为他对我是有感情,谈恋爱的时候明明对我那么好,我接受不了婚姻变成这样。我一直求他辞职,幻想着去其他城市重新开始,可他不愿意。他那样……我都没责怪他,也没嫌弃他,可他真的不是人。” 第43章 秦悦双手抱臂聚精会神的听着,宋景宁用手语问:“他那样是指什么?” 袁晓惠擦掉眼泪,低着头面带羞愧的说:“韩鹏没有男人的能力,就是没有、没有性功能。但我真的很爱他,韩鹏不想婚检,觉得彼此信任最重要,发誓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离开我。我鬼迷心窍听了他的话。就算后来知道了,我也说过会对他不离不弃,怎么也想不到他会为了钱把我送到老板的床上。” 秦悦意外的看着宋景宁,他的推测是正确的,宋景宁却没有看向秦悦,他只是用手语安慰袁晓惠:“该羞愧的人是韩鹏和庄杰,不是你。” “你现在怎么又下定决心了?”见宋景宁没理会自己,秦悦好奇的问了一句。 袁晓惠说:“我堂嫂在美国刚生了孩子,我堂哥父母去世的早,就求我爸妈过去帮衬一下,我父母前两天刚走,韩鹏暂时伤害不到他们。我觉得这是老天给我的机会,昨天就跟韩鹏摊牌了,想离婚,可他竟然把我锁在家里,私自跟我学校请了假,说我生病了。他为了钱为了职位已经疯魔了,我就知道我再不逃,说不定会死在韩鹏手里。” “你和庄杰第一次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发生的?”宋景宁问。 “结婚不到三个月,韩鹏说公司团建让带家属,让我打扮漂亮点,还特意给我买了大牌衣服,没想到去了之后,只有我和韩鹏,还有庄杰三个人。庄杰是韩鹏的老板,我也知道他工作一直不顺心,他部门的负责人欺负他,所以当时我就算有疑问也不敢走。没想到一杯酒喝下去我就晕了,等我醒过来,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被庄杰绑着,嘴里还绑着……那种东西。” “口枷?”秦悦看着袁晓惠破裂的嘴角,直截了当的问。 “对,第二天,韩鹏就获得了晋升,成了庄杰的助理和贴身秘书。”袁晓惠的眼泪又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那段回忆太屈辱了。 百万年薪和狐假虎威的高位不是白给的,助理、秘书、司机是知道老板最多秘密的下属,庄杰那种人作恶多端,手里自然要有拿捏韩鹏的把柄。 韩鹏与虎谋皮,袁晓惠不过是他升迁的祭品,是投名状,也是罪证。 赵珂沉默不语,秦悦心里倒是波澜起伏,这是他律师生涯的第一案,难免唏嘘。 宋景宁好像刚看到了为程睿复仇的希望,就被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多年律师生涯的直觉一直在报警,这件事一定比袁晓惠表述的要更复杂。 不管水底的真相到底如何,一旦事发,韩鹏必然就是庄杰的替死鬼和挡箭牌,庄杰手里一定有韩鹏更多不能见人的把柄。 富贵险中求,韩鹏能上这条贼船,心肠歹毒决绝是必要条件,且在庄杰身边耳濡目染多年,一旦触发核心利益,不用庄杰动手,韩鹏就会按捺不住,袁晓惠危在旦夕。 明宇集团的手段有多肮脏,没有人比宋景宁体会更深切的了。 “你说有人跟着你?那你怎么逃出来的?”秦悦问。 袁晓惠说:“韩鹏辞退了范姐,应该也威胁了她,所以她跑了。韩鹏把我锁在了家里,手机证件都拿走了。我知道有人在监视我的,我不敢随便跑,就把家里的窗帘点着了,邻居发现着火就报了火警,我哭着求消防员送我到维正所的路口,我下车就跑进来了,所以他们不敢把我怎忙样,不然我在路上就可能就被带走了。” 秦悦的第一个案子就这么扭曲,他又想起韩鹏那个道貌岸然,心安理得享受众星捧月的可恶嘴脸,没忍住大骂:“韩鹏也太不是东西了吧,为了出人头地,老婆都能拱手让人,刷新我三观。” “宋律,你帮帮我吧,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哪怕我身败名裂也比死在韩鹏手里的好。”袁晓惠哭着说。 “我们现在需要证据。”宋景宁用手语对袁晓惠说。 袁晓惠从羽绒服的兜里拿出一个u盘:“我让范姐偷偷按了个监控,有韩鹏打我的视频,我父母不在国内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我一定要离开他。我知道他们会钻法律空子,让庄杰伏法难如登天,只要我能离开那两个畜生就行,别的我不敢奢望了。” 赵珂拿过u盘,在电脑上确认了内容,对宋景宁点了点头。 赵珂到底比秦悦经验丰富,听出了这里面的水有多深,多浑。韩鹏不是吃素的,就算上了法庭,绝对会倒打一耙,一口咬定袁晓惠是知情且同意的,他们三个不过是成年人之间的游戏罢了,弄不好就是道德品质问题,都够不上犯罪。 但家暴倒是一个有力证据。赵珂现在才知道后悔,不该把袁晓惠的案子告诉宋景宁。一旦涉及明宇集团的庄杰,说不定这个案子接了,宋景宁和自己也会有危险。 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沉默,大家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谁都没有说话。 “你的代理我们接了,签合同吧。”宋景宁不做多想,让赵珂拟了合同,正式成为了袁晓惠的律师。 等几个人忙完,赵珂开车把袁晓惠送到了她父母家暂时躲着等立案开庭,赵珂也没什么胃口了,直接回了家。 维正里只剩下了宋景宁和秦悦两个人,宋景宁身心俱疲、思绪万千,脑子没有一刻休息的时候。 他仰躺下来,闭上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也没了做饭的心情,厨房的灶台上只有一道半生不熟的酸菜鱼。 第44章 秦悦看着那鱼倒是想问问能不能让他连锅端走,毕竟是宋景宁第一次给他下厨,他舍不得扔。 秦悦还穿着那身西装,想起宋景宁中午看到他的那个眼神,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见宋景宁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秦悦小心翼翼地替他整理了一下散乱在额前碎发,然后从门口衣架上拿起宋景宁的外套,走过去把人从沙发里捞起来,一丝不苟的帮他穿衣服。 每一个动作都行云流水般自然而温柔,尽管此刻秦悦内心被委屈填得满满当当,他也没有任何怨言。 宋景宁睁开眼睛看着秦悦,清醒过来再看,刚才那点恍惚的影子又没了。 秦悦抬眸,粲然一笑,在宋景宁的额头上亲了亲:“我好想你,看什么,带你回家,你累的脸色都不好了。一会儿我开车,你抱着鱼,那么好的菜扔了可惜,回家煮熟了当晚饭吃。” 宋景宁心头一松,用手语对秦悦说了一句:“委屈你了。” 秦悦手上一顿,拿不准宋景宁说的委屈是没让他吃上午饭,还是另有所指。 但因为这句话,刚才宋景宁透过他,眼里看到的是谁,秦悦到底没有深究,不是不敢,是觉得没必要。反正不管是谁他都不怕,他会让自己一点一点的把宋景宁的心填满,直到他心里眼里容不下任何人为止。 赵珂回到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停好车,从副驾手套箱里拿出了另一部手机。开机,发出了一条短:宋律今天下午接了袁晓惠的案子。 两分钟后,有一条短信回了过来:保护好他,随时沟通进展。 赵珂关机,下车,在冷风中缩着脖子一路小跑着回了家。 此时的中凯律师事务所里,周子御坐在办公室的大班椅里,一边看着赵珂发来的短信一边按下了内线电话。 办公室外的潘顺心接起电话:“老板。” “准备车,去‘迷夜’。”说完,周子御挂断了电话,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打开了一扇窗透气。 夜色已经笼罩大地,冬季的冷风强硬的横扫了进来,将办公桌上的卷宗吹的哗啦啦作响。周子御面沉如水,无声的长叹。 第23章 折断的手指 也许是因为周子御是秦晏一贯傲慢无礼,目空一切的人生中,唯一给过他深刻耻辱的人,而痛恨同样也是一种念念不忘。 “我来取落在这里得一件西装,灰色的,我第一次来这里时穿的,请还给我。”周子御声音平静,面色如水。 周子御带着潘顺心到迷夜酒吧的时候,还不到营业时间,自从上次受伤送医之后,这是他和秦晏的第一次见面,他左侧颞骨的伤口已经拆了线,但没有彻底恢复,还可以看见一道暗红色的伤口。 还是秦晏的那个专用的包房,潘顺心和迷夜店长门神似的一左一右等在门外,包房里只有周子御和秦晏两个人。 “西装?哦……”秦晏煞有介事的哦了一声,紧接着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狡黠一笑:“我扔了。” 周子御看着秦晏,昏暗的光线下目光晦暗难辨,他没再说话,站起来就走。 秦晏看着他走到门口,才将左手从上衣兜里拿出来,五指伸展在眼前,饶有兴趣的看着戴在左手小拇指上的一个铂金戒指,顶灯照在戒圈上,反射着莹亮的光。 “戒指不错,周律亲自选的吗?你要是走了可就归我了啊,反正又没有人要。”秦晏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调侃和嘲讽,可当他看到周子御脚下猛然顿住时,却并没有预想中的爽快,反而心口堵得难受。 周子御转过身,秦晏难得的在他的表情中,看到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忍气吞声。但秦晏完全笑不出来了,他明白了这戒指对周子御意义不一般,脑中飞快的闪过了宋景宁那文雅俊秀的模样。 那天在这个包房里,周子御那么冷酷无情的人,看到宋景宁病发,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失态而亲昵的喊了声宁宁。 “小秦总,我认为我们的误会已经两清了,请把戒指还我。”周子御站在秦晏面前,高大健硕的身躯压迫感极强的笼罩着秦晏。 秦晏对手上的戒指已经研究了很久,戒圈尺寸在男士戒指里算小的,他只能勉强戴在小手指上,这个戒指曾经的主人应该非常纤瘦。 铂金素圈且不是时下流行的款式,应该有些年头了。但戒指保存的很新,周子御一定很爱惜,经常保养。 “这应该不是周律你的戒圈尺寸,给谁的?我秦晏喜欢成全有情人,告诉我就还给你,说到做到。” 等了一会儿,见周子御不说话,秦晏哼笑了一声调侃道:“拾金不昧还有奖励呢,周律连句实话都不肯跟我说,我怎么确定这戒指是你的啊。” 周子御还是没说话,他的目光盯着秦晏的眼睛,忽然勾着他的腰靠近,回手拿起自己的那杯红酒仰头喝了,掐着秦晏的下颌将红酒渡进了他的嘴里。 紧接着周子御给了秦晏一个绵长深刻的吻,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吻,和着辛辣甘美的红酒入喉,秦晏浑身就烧起来了。 周子御覆在秦晏的耳边极度温柔的低语着:“我给你奖励,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是这样吗?上瘾了是吗?” “你混蛋,唔……”秦晏被看穿心思,抬手就要推开周子御,但不等他说完话,周子御再一次吻上了他的唇。 第45章 秦晏彻底沦陷,他沉迷的与周子御吻着,手从吧台上摸到一个遥控器,断开了包房里的监控和灯光,周子御几乎立刻推搡着把他摔在沙发上。 屋子里只有门缝漏进来走廊的一线光亮,随着光亮的衰减,两个野兽撕咬般的影子模模糊糊的映在地板上。 潘顺心和迷夜店长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出来,就听“嘭”的一声,包房大门上发出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在了门上,门口站着的潘顺心和迷夜店长都被吓了一跳。 店长担心秦晏出什么事情,急忙拍门询问:“小秦总,您没事吧?小秦总?” 潘顺心也有点紧张,但周子御没叫他,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侧着耳朵听着包房里的动静。这个时间还没营业,走廊里安静的很。 潘顺心越听越不对劲,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拉住还在拍门的店长,把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对店长摇了摇头。 店长也皱着眉集中注意力听了听包房里的动静,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和潘顺心同时朝着远离门口的方向退开两步,红着脸,满头冷汗的背对着彼此。 包房里的两个人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平复了喘息,周子御温热的手掌顺着秦晏的手腕摸到了他的手指。 就在秦晏打算与周子御十指相扣时,周子御握住了秦晏戴着戒指的小拇指,冷不防的用力向后掰了过去。 “啊……”秦晏本能的挣扎想要逃走,却被周子御牢牢的箍在怀里动弹不得。 周子御只想给秦晏一个教训,还是留了力道的,如果再用力一些,秦晏的那只小拇指就要生生掰断了。虽然没断但应该也伤的不轻,秦晏疼的冷汗一下就布满了全身。 周子御毫无怜惜的将那枚戒指从秦晏的手上拽了下来,戴在了自己小拇指上。 “秦晏,我在迷夜喝醉的那天,连走路都困难,在酒店里你怎么可能会反抗不了,你是娇滴滴的姑娘吗?如果你觉得锦衣玉食毫无烦恼的人生实在太无聊了,想找虐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感,我周子御奉陪到底,但你要是再敢找宋景宁的麻烦,我就把你十个手指头都剁下来喂狗。” “哦,对了,你不是想知道这戒指是送给谁的么,我告诉你,是送给我爱人的,你没资格碰。”周子御说完,深吸了一口气,起身穿衣,没有再理会窝在沙发里疼痛不已的秦晏。 秦晏面无表情的听着,直到周子御关门离开的声音响起,他才看着自己异常红肿的手指苦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的手指已经被周子御生生折断了。 听见有人出来,迷夜店长和潘顺心同时回头,看到周子御毫发无伤,潘顺心总算舒了口气。 迷夜店长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就要往包房里闯,被周子御拎着衣领推到墙上:“先别进去,给你们小秦总找个医生过来,他的手受伤了。” “好,好,我马上去。”周子御的身高臂长,气场强大,吓得店长一句话都不敢多问,连连点头,一路小跑着下了楼。 “顺心,我喝酒了,送我回家。”说完,周子御带着潘顺心离开了迷夜。 保时捷在夜色中飞速行驶,街灯的光晕透过车窗,在宋景宁疲惫的脸上投下斑驳陆离的阴影。秦悦开着车,眼角余光不时扫向旁边已经沉沉睡去的宋景宁。 宋景宁累极了,手里还抱着秦悦非要带回来的一锅半生不熟的酸菜鱼,车里面飘散着又酸又鲜的味道,不过秦悦毫不在意。 然而,在这片寂静安宁之中,宋景宁却陷入了恐怖的深渊。他梦见自己又坐在了那辆失控的汽车里,四周是因为急速旋转而模糊扭曲的街道和建筑物。 耳畔传来刺耳尖锐的轮胎摩擦地面声音和自己心跳加速如战鼓般咚咚作响,金属框架撕裂声、玻璃碎裂声汇成震耳欲聋,汽车仿若断线的风筝在空中翻转数圈后重重落地。 视线所及是自己的老师程睿浑身是血,惨白无力地被挤压在驾驶座位上,那张曾经带给他安全感与温暖笑容的脸此刻被死亡的阴霾笼罩着。 他想要大喊着求救,可喉咙却开了个大口子,血从他的嘴里大口大口的涌了出来,他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宋景宁想要伸手去触碰程睿,但手臂却灌铅了似的无法移动分毫。 “啊……”宋景宁陡然间从恶梦中惊醒,他呼吸急促,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双目茫然地望向四周。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阿宁,阿宁?看着我。” 好在已经到了停车场,秦悦还没熄火就见宋景宁猛然惊醒,手里抱着那锅酸菜鱼差点洒了出来。秦悦眼疾手快的一手扶好锅,另一只手轻抚着宋景宁的额头给他压惊。 宋景宁像是被魇着了,眼睛里空洞洞的盯着虚空中的一点,秦悦便哄着他:“阿宁,我在呢,吓不着,吓不着啊,阿宁醒醒,看看我就好了。” 宋景宁耳鸣轰响,愣了片刻时间才确认自己还活着的事实,直到秦悦的声音传进耳膜,他才长出了口气缓过神来。 “没事了吗?”秦悦在宋景宁的额头上亲了亲,对他展齿一笑:“一会儿我背你上楼,我保护你。” 宋景宁看着秦悦那张年轻英俊的笑脸,好像一缕阳光照进了深渊低谷,他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情不自禁的环住了秦悦的脖颈,将脸埋在了他的颈窝上。 第46章 被宋景宁依赖的感觉太美好了,秦悦开心的直冒粉红泡泡,可宋景宁的心情却与秦悦截然不同。 偶尔掠过窗外的风切割着寒冷的空气呼啸而过,他的目光越过秦悦宽阔的肩膀看到远处天际厚重的乌云遮挡着月亮的华光,宋景宁已经好久没有梦到过老师程睿了…… 第24章 何去何从 宋景宁没日没夜的忙碌了一个多星期,身体就有些抗不住了,碎发凌乱的贴在额头上,脸色苍白,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秦悦心疼,是真想背着他上楼,但宋景宁不想让人担心,也不想给秦悦增加过多负担。秦悦见他不愿意,就解开衣襟裹着他给他挡风,宋景宁勉强支撑着自己走回了家。 秦悦以为宋景宁没事了,一进家门就乐颠颠的端着那锅酸菜鱼跑到厨房开火。宋景宁随后进了玄关,他一阵猝不及防的头晕,靠在墙上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往下滑,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似的心率极快。 秦悦把鱼锅放在火上,然后才一边脱衣服一边往客厅走,路过酒柜时,特意对着镜子扯了扯t恤领口,让引以为傲的纹身若隐若现:“阿宁,这锅鱼是不是再煮一会儿就好了,你教教我,我看着火,你歇着……” “阿宁没事吧,这是怎么了?”秦悦见宋景宁表情痛苦的坐在门口的地板上,赶忙跑过去扶他,可宋景宁根本站不起来,紧抓着胸口的衣服,他心脏刺痛,喘息也特别急促。 “家里有药,别怕啊。”秦悦把宋景宁横抱起来,快走几步放到了沙发上,转身去电视柜下面抽出一个特大号的医药箱。 “吃哪一种?这里有你平时吃的药吗?你指给我看。”秦悦将医药箱底朝天往茶几上一倒,把药盒全部铺开摊在上面。 宋景宁看着那满满当当一茶几的药,几乎市面上所有治疗心脏疾病的药都被秦悦买了回来。 “这个?还是速效救心丸?需要吸氧吗?我还买了家用制氧机。”秦悦急切的拿着药盒挨个举到宋景宁面前让他看。 宋景宁安慰的拍了拍秦悦的手,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手指隔空落在一盒稳心颗粒上。 “要这个?”秦悦精准的把那盒药拿过来确认。 宋景宁点头,秦悦三步并两步跑到厨房去烧热水,冲好了又拿矿泉水调温,自己尝了不烫嘴才递到宋景宁面前:“阿宁喝吧,不烫。” 宋景宁喝完了药,秦悦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给他轻抚着后心,晚饭吃什么早就顾不上了。 宋景宁这几年心脏经常不舒服,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吃了药基本都能缓解,他怕厨房开着火不安全,就用手语嘱咐秦悦:“我没事了,你去厨房把炉灶调到中火,再煮二十分钟就可以了吃饭了。” “好,我这就去,你躺着千万别动。” 秦悦去关小了火,又调了个二十分钟的闹钟,回到客厅看宋景宁乖乖躺在沙发上看着他,也确实没有继续严重的迹象才松了口气。 秦悦让宋景宁枕在自己腿上,轻轻拨弄整理着他的额发,秦悦低头看着宋景宁的眼睛就能不自觉的笑出来。他一直特别喜欢那双眼睛,清亮温柔,像皎洁的月光。 “阿宁,袁晓惠的案子结束之后,你是不是应该休息一段时间了。你这种病我咨询过医生,室性早搏超过两万次就已经达到手术指标了,你这么一直拖着……” 早晚要出事,但这话秦悦嫌弃不吉利,没有说出口,他斟酌了一下,说:“你是讳疾忌医,这病就是累的,你这么一直拖着我实在是不放心啊。” 房间里飘散着鱼肉的鲜香,室内温暖如春,盛着热水还冒着热气的水杯,两个人躺在沙发上闲话家常,是秦悦现在最喜欢最满意的状态:“阿宁,把手术做了吧,之后再修养一段时间,维正那边的事情暂时交给赵珂,我也能给他帮帮忙。手术恢复期间我照顾你,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宋景宁抬眸看着秦悦,用手语说道:“谢谢你,但还是等程泽高考之后吧,还有半年了,我能坚持。再说我也不好意思一直麻烦你,你为我做的够多了,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围,不能再……” 秦悦一把握住宋景宁的手不让他继续下去,宋景宁的指尖总是凉的,秦悦舍不得放开。 紧接着他把宋景宁的上半身抱起来拢在自己温热的怀里,收敛了笑意,很认真的看着怀里的人,郑重其事的说:“宋景宁,如果你只是觉得我没有照顾你的立场和身份,或者你认为我以前的那些话都是半开玩笑说出来的,不够真诚,那从今天开始我们正式谈恋爱吧。” 宋景宁愣了一下,然后就想挣扎着脱离秦悦的怀抱,却被秦悦更紧的禁锢在怀里:“以后我是你男朋友了,自然就有照顾你的义务,你要是还觉得不踏实,我们结婚也行,总之都听你的。” 结婚这句承诺太重了,宋景宁摇了摇头抬手想用手语,被秦悦无赖的抓着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你不说话我当你同意了啊。”秦悦一脸坏笑的抱着宋景宁颠了颠,明明白白的欺负人。 简直越来越离谱了,宋景宁好不容易挣脱了秦悦的手,放慢手语的速度,表情很认真的说:“秦悦,我知道你家里对你期望很高,以后你会越走越远,越站越高。而我,注定会一直停在这里。车祸后我还继续坚持做律师,是因为维正是程老师的心血,我不忍放弃。但我身体这样,也不确定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也许不久的将来,我连律师都做不了了,到那时对任何人来说,我都是个累赘罢了。自私一点说,我心里也会受不了无法跟上爱人脚步的心里落差,不如像现在这样……” 第47章 听到这,秦悦一脸震惊的看着宋景宁,结结巴巴的说:“阿宁……你、你是说,阿宁你的意思是你想象过我们的未来吗?天呢,我居然在你未来的计划之内,阿宁,你还说不喜欢我?这谁能相信啊。” 宋景宁一脸懵:“嗯,嗯??” 秦悦捧着宋景宁的脸,照着嘴唇低头就狠狠亲了一口,亲完他还咬,咬完舔了舔嘴唇,好像吃到了这世上最甜的糖,他笑嘻嘻的一拍胸脯:“阿宁,我知道我懂你,这就是表白,这就是你赤裸裸的表白啊。你们律师都这样,说话拐弯抹角的,你就是太不直率了,以后可不许了啊,跟自己老公客气什么,再让我亲一口。” “啊。”宋景宁一把推开秦悦,他着急的时候会发出一点破碎的声音,那声音不太好听,宋景宁自己也不喜欢,可见他的心情有多急切。 “好了好了,让阿宁说,让你用手语。”秦悦看着宋景宁,宠溺的用额头顶了顶对方的额头,已经完全没有了初见时那副嚣张霸道的样子。 宋景宁优雅的手语映在秦悦的眼睛里,秦悦的笑容却一点一点的凝固消失。 那锅鱼在厨房的灶台上已经烧开了,锅盖被热气顶起发出金属磕碰的清脆响声。 秦悦冷不防的抓住宋景宁的手,不再让他用手语继续下去,语气平静的说:“锅开了,我去厨房关火,你躺着别起来,一会儿我喂你吃。” 秦悦站了起来,宋景宁抓着他的衣襟往回拽了拽,示意他回头,但秦悦还是拨开了宋景宁的手,几步走进了厨房。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周子御已经洗完了澡,穿着宽松的白色家居t恤站在自家西厨中岛边,盯着已经烧开的热水发呆。手边还放着一堆资料,上面有袁晓惠和韩鹏等人的照片、履历以及他搜集的关于明宇集团违法行为的证据。 会不会下手太重了,秦宴当时疼的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出来了,难道手指真的断了吗?周子御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在心里默默的复盘。 其实周子御对秦宴没什么好印象,跟他的堂哥周家扬有关,周家扬是陆康南的律师,两个人曾经因为争风吃醋和商业竞争闹得很不愉快,周家扬没少跟他吐槽秦宴的为人。 再加上秦宴本人确实过于张扬不逊,所以周子御对他难免有些刻板印象,但就算是这样,掰断秦宴的手指让他那么痛苦,会不会有些过了? 周子御看资料的时候一向专注,难得走神,他点了支烟,仰头呼出一口长长的烟雾,恰好放在中岛上的手机震动,他垂着眸子看来电显示,接起了电话。 “顺心,有事吗?” “老板,刚才小秦总的助理田林给我打电话,他说、说。”潘顺心语气中透着明显的焦虑,破天荒的打磕巴:“他说小秦总指骨骨折,高烧将近四十度,但不知道为什么小秦总下了死命令不准任何人把这件事说出去,还把医生护士都赶走了,自己在家扛着。十指连心,听说疼的把家里东西都砸了。” “他的指骨真的断了……”周子御这话不像是问潘顺心,倒像是喃喃自语,他永远平静沉稳的语调里终于掀起了一丝波澜:“怎么会?我、我下手这么重。” 潘顺心怕周子御失手弄伤了秦宴会惹出火上身,担心又不敢太明显的劝,只说:“老板,田助理估计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给我打的电话,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您务必去小秦总家照顾一下,说小秦总要是有个万一,他就要跳楼谢罪了。” 周子御擎着电话一时没有说话。 “老板,小秦总不会告我们吧。”潘顺心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周子御把抽了一半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把秦晏的地址给我,我去看看他。” 宝马在夜色中穿行,周子御坐在后排座椅里,手里继续看着关于明宇集团和袁晓惠等人的资料。 几乎每隔几个公交站牌和或者商务酒店的大型led,就会有明宇集团的商务广告和董事长庄杰的扶贫感人事迹。 ‘明会所’是庄杰的产业之一,位于寸土寸金的宁海市中心,整个建筑有五层楼高,名师设计,外表低调神秘,内里奢华高雅至极。 周子御曾经应客户的邀请去过几次,但五层一直是少数极其隐秘的会员才能进入的区域,入会资格也是由庄杰亲自点头,其他会员引荐无效。 车子路过明会所时,周子御似有所感的抬头看向窗外,他目光沉静但锐利,好像能够透过那厚重的装饰,看到里面罪恶淫邪的一幕幕正在粉墨登场。 “啪——”韩鹏捂着脸后退几步坐在了地上,这一巴掌庄杰是让保镖卯足了力气打的。 明会所里,庄杰独享的包房内,他穿着考究的中式唐装,坐在贵妃榻上,手里把玩着一串满绿的翡翠佛珠。 韩鹏想站起来上前解释,被立在一旁的保镖一把抓住衣领摁在了地上。 韩鹏不敢再动,就跪在那里,额头冒着冷汗语气很紧张的解释:“董事长,我对不起您,我没控制好袁晓惠,让她趁机溜了出去,这种事绝对不会再发生了,您饶了我这次吧,我会把袁晓惠那贱人抓回来的。” 庄杰喝了一口茶,随即开口,声音冰冷沙哑如毒蛇吐信:“当初我选择提拔你,也是看你懂事,识大体。如今看来,得到了想要的,就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怎么?心疼老婆了?还是心里不平衡了?你那地方不是死的么,那么漂亮的老婆放在你身边也是浪费。” 第48章 “绝对没有,她就是伺候您的命。”韩鹏往前爬了几步,攀住了贵妃榻的边缘:“不过袁晓惠要跟我离婚,闹得厉害。” “想离就离吧,人家姑娘不愿意了,我也不能强求。”庄杰微微叹了口气,好像还挺惋惜。 “是,是,都按董事长的意思办,袁晓惠看那样子是要跟我鱼死网破。反正您也腻了,我离了再给您物色一个新的,省的袁晓惠惹麻烦。”韩鹏涎着脸陪着笑说。 旁边的保镖居高临下睥睨着韩鹏,丝毫不掩饰眼里的不屑与厌恶。 “婚离了就不是你老婆了,也没必要心疼,你说是不是?”庄杰问。 “那是自然。”韩鹏附和着。 庄杰拨弄着茶碗盖,看着韩鹏,一挑眉:“既然这样,等离了婚人也不必留了,我不能留一个活口在外面逍遥自在,我睡不安稳啊。韩鹏,你自己动手吧。” 第25章 我给你止疼 秦宴的家在市中心的一栋高级公寓顶层,私人电梯直接入户的大平层。 助理田林同样被秦宴赶了出来,但他不敢走,天寒地冻的站在楼外迎接周子御,等着送他上楼。 田林见到周子御跟见了救星一样的,平时雷厉风行的大男人这会儿在电梯里哀怨的跟个小媳妇儿似的:“周律,给您添麻烦了,小秦总那脾气我真的是没辙啊,但他高烧实在太厉害了,身边没人我怕出事。” 周子御从镜面似的电梯门上看了田林一眼,又转过头确认了一下,发现他额头上有一道红肿,像是被什么硬物磕碰造成的,周子御寒声问:“秦宴打你了?” 田林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又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小秦总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体质的问题,骨折的地方换了几种止疼药都不太管用,根本是硬扛着。十指连心啊,这事儿放谁身上都难免心情烦躁,他摔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扫到我头上了。不过我也是第一次见小秦总情绪失控到这个程度,他平时不这样。” 电梯上升很快,也就给了田林说几句话的时间。电梯门一打开,玄关地砖上就有不少酒瓶的碎片泡在一滩红酒里,装饰品的零件四分五裂崩的到处都是,满眼狼藉,可以想象屋内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田林长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对周子御小声央求道:“周律,拜托了,您多担待,我马上找个保洁上来收拾一下。” 周子御皱着眉没说话,但田林的目光委屈又迫切的一直盯着他,有种不给个定心丸就不走的意思,周子御只好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你回去吧。” “谢谢周律,我跟顺心就在附近,有事您给我们打电话。”说完,田林按了电梯,下了楼。 周子御踩着满地碎片往屋内走,皮鞋踏在光亮的地面上,发出笃笃的声响。 “滚出去。”秦宴魅惑的烟嗓已经沙哑,透着深刻的疲惫,他整个人堆坐在茶几边的地毯上,身边都是被他发疯砸在地上的退烧药和消炎药。 秦宴把头抵在茶几上,那冰凉的玻璃质感能让他滚烫的额头好受一些。左手用固定带吊在身前,小拇指包着厚厚的绷带,几瓶没喝完的洋酒,酒瓶子东倒西歪的散落在身侧,地毯上满是酒水洒出来浸染的痕迹。 他高烧,也没吃过什么东西,酒精让他的胃部像火烧一样灼痛,好像这样就能抵消断骨的疼痛一样。秦晏实在支撑不住,身体后仰倒在沙发上,状态差到了极点。 “咳咳咳……妈的,我说了都给我滚出去,听不懂吗?”秦宴闭着眼睛,手里摸到一个酒瓶子就朝着脚步声的方向就扔了过去。 瓶子应声碎裂,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他被人拎着衣领拽了起来摔在沙发上。 “槽,我他妈的要宰了你,都滚,都给老子滚。”秦宴用尽力气怒吼着,闭着眼睛缓了好久才熬过头晕。 “喝点水,把药吃了。”周子御端着一杯热水站在沙发边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秦宴,用他一贯审视的目光,像是在欣赏一头困于捕兽夹中受伤的野兽。 尽管已经如此虚弱,秦宴的那双眼睛仍然狼一般的凶狠,他毫不示弱的瞪视着周子御,恨不能下一秒就扑上去把这狡猾猎人的心肝挖出来撕碎,和着血吃个干净。 他撑着身体坐起来,拿过水杯,扬手就将水都泼在了周子御脸上,心里才稍微爽快了些,声音沙哑的说:“你也滚。” 温热的水淋湿了周子御头上的伤口,一阵刺痛。秦宴脸上尽情得意,却不想让人知道他心里其实难受的要命,勉强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要往卧室走。 发高烧又喝了酒,胃里面简直翻江倒海,还没走到卧室,秦宴就撞进卫生间呕吐了起来。 周子御抽出茶几上的纸巾,慢条斯理的擦干脸上的水迹,也走到卫生间,靠在门框上用平静如水的声音说:“秦宴,如果你再不吃药,继续浪费我的时间,我会让人上来给你打镇静剂和营养针,我没什么做不出来的事情,不管你是谁。” “漱漱口。”看秦宴吐完,周子御上前把他拽起来,塞了一杯水在他手里。 秦宴挥开他,粗暴的拆掉脖子上的固定带,也不管左手的伤,两只手伸到水龙头下掬着水漱口,连带着又洗了把脸。他头晕目眩的靠在洗手池边,威胁道:“或者我可以报警抓你。” “你要报警不会等到现在,你不看病又是为什么?把伤口弄湿不想恢复你可真厉害啊。难道这就是叛逆的初中生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故意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进而期待着关注和重视吗?三十一岁的人了还玩这套把戏,你可真是面上有光啊。” 第49章 紧接着周子御哼笑了一声给秦宴鼓了鼓掌:“你得逞了,现在我来了,不需要继续表演了吧。”周子御毫不留情面的揶揄着他。 “怎么?你不会是在想,手废了,周子御也许会记得我一辈子吧。”周子御冷笑出声:“我周子御没有良心那种东西,你不要枉费心机。” 秦晏并没有否认周子御的话,但也毫不示弱的回击道:“那你呢?周大律师,为什么要来?我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怎么?你的爱人允许你过来看望别的男人吗?真够通情达理的。还是说,宋景宁这会儿正在别人床上快活呢,你心里不平衡,也想来我这找点刺激。” 这话并没有让周子御的表情有半分波澜,他看着秦宴,忽然觉得这个跟自己较劲抬杠的男人挺有趣。 周子御确实错手伤了秦晏,但秦宴不报警也不让人知道自己受伤了的事情明明都是为了保护他,但见了面就是死鸭子嘴硬说不出一句好听的来。 周子御好像一碰到秦宴,也中二了起来,他仔细想想就有些哭笑不得,忽然释然的轻笑了一声,说:“够了秦宴,别像个小孩子似的无理取闹,我来跟你道歉的,下手重了,对不住。” “你……”周子御一句话,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消散,秦宴的肩膀也是不动声色的一松,他要的就是这么一句话,周子御是为他来的,这就够了。 “你回去吧,我死不了。” 说完,秦宴闭着眼睛缓了缓头晕,深吸了口气,往卫生间外走,在与周子御擦肩而过时,他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周子御毫不费力的把秦宴抗在肩上,走到卧室,把人轻轻放在了床上,他拨了潘顺心的电话:“告诉田林,小秦总晕过去了,找医生上来给他处理伤口,要快。” 折腾了一晚上,神仙打架殃及池鱼,田林和潘顺心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等医生给昏睡的秦宴重新包扎好伤口,又给他的手背埋好留置针,两个人才同时松了口气。 医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嘱咐田林:“小秦总体质特殊,止疼药对他不大起作用,这几天估计要遭罪,身边最好不要离开人,要是他高烧不退一定要及时送医,耽误不得。” 听了医生的话,田林和潘顺心齐刷刷目光灼灼的看向了周子御,田林总算是相信什么叫一物降一物了,周子御神人也。 潘顺心是害怕秦大少爷身体康复了以后反扑中凯所,告周子御一个故意伤害,那麻烦就大了。他的律师生涯还要抱紧周子御的大腿,靠山倒了可不行,再说也确实是周子御下手太重,照顾一下是应该的。 “顺心把车里的资料和笔记本电脑给我拿上来,这几天我留下。”周子御从不心软,也绝不会被任何人牵着鼻子走,他说完这句话,自己心里忽然也有点别扭。 田林和潘顺心又同时长出了一口气,田林腿一软差点跪下给周子御磕一个。 等人都走了,已经是凌晨时分,周子御搬了一把椅子,拿着手里的资料坐在秦宴床边陪着。 资料里有一些从明会所五楼下来的会员的照片,周子御拿起其中一张仔细看着。 照片里的人五十岁上下,与秦宴算是一挂长相,高鼻,狼眼,但这人眼下青黑,眼神飘忽,神态中泛着长期纵欲的淫邪感。 资料上写着:秦洪生,丽景工业副总裁,秦宴的二叔,与明宇集团的庄杰过从甚密,是明会所的常客,五楼神秘会员之一。 “嗯……”止疼药果然不太奏效,秦晏疼醒了,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身体都在微微发抖,周子御从资料里抬起头,再一次把目光看向了秦宴。 两人四目相对,秦晏头晕目眩,断骨在凌晨疼的钻心蚀骨,他莫名的把手伸向了周子御,像是在寻求安慰。 周子御并没有握住秦晏的手,而是站起来慢条斯理的一件一件脱掉衣服,然后双手撑在秦晏耳侧,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秦晏滚烫的手掌覆在周子御健硕的胸膛上,沙哑虚弱的问:“干什么?” “给你止疼。”周子御掀开盖在秦晏身上的被子,把头埋了下去…… 第26章 祸起 与此同时在秦悦家中,也是一个不眠之夜。 “理理我,阿宁你理理我。”秦悦在宋景宁身后转来转去,像个守着主人的大狼狗。 宋景宁吃过晚饭先睡了一会儿,等身体缓解过来,就起来连夜整理证据和纸质案件材料,反复检查漏洞,起草起诉文书,想要尽快提交法院走程序,帮袁晓惠从那段可怕的婚姻中脱身。 “我帮你好不好?法律法规检索要吗?别的不行,证据清单我还是能帮你弄吧。”秦悦抓着宋景宁的肩头轻轻的来回晃荡:“阿宁我帮你,我帮你,我帮你,你这么累我心疼死了。” 秦悦实在像个记好不记打的孩子,不管宋景宁怎么拒绝他的表白,他就是能当两个人已经是老夫老妻了一样,照样抱抱贴贴,黏在宋景宁身上不起来。 最开始宋景宁也不解,后来想一想,秦悦跟他这种从小寄人篱下,在自卑敏感中长大的人不一样,秦悦就是那种在爱和包容里长大的孩子。 宋景宁的理智告诉自己,他们的差距太大了,他与秦悦是不可能真正走到一起的,但他的身体却在每一次与秦悦亲昵后,都能得到最原始的释放。他可以遵循着本能忘记现实的一切,哪怕只是片刻,都是拯救般的喘息。 第50章 宋景宁明白秦悦真的知道什么是爱,他也很会爱人,他一直包容着那个自卑怯懦甚至残缺的自己。所以无论能不能回应秦悦的爱,这一点都让宋景宁为之心动,但一无所有的他不敢越界。 思绪回笼,他实在耐不住秦悦捣乱,又忍不住心里的感动,主动在秦悦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把他已经检查的好证据资料推给他,用手语说:“你把证据清单做了吧。”哄小孩子似的给了他一点工作。 “遵命。”秦悦真的乐颠颠的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干活去了。 之后的几天,宋景宁熬夜,秦悦就跟着熬夜,安安静静的帮宋景宁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每天换着花样的给他订补身体的汤,宋景宁有时候累的头晕,秦悦就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一勺一勺的把汤喂到宋景宁嘴里。 “喝完汤我们早点睡好不好?”时钟指向凌晨一点,秦悦亲昵的在宋景宁肩头轻轻咬了一口。 宋景宁揉着眼睛摇头,继续回到电脑前工作,秦悦就又抱又哄求着他早点休息,宋景宁经常耐不住秦悦撒娇,被他拉着回到床上睡觉。 宋景宁有时候不知不觉就趴在桌上睡着了,秦悦就抱着帮他洗澡,轻手轻脚的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 而奇怪的是,从准备起诉材料到开庭的半个月时间里,为了不增加宋景宁身体的负担和消耗,秦悦都没有碰过宋景宁。 哪怕是忍得再辛苦,他也只是抱着宋景宁亲一亲,然后自己到卫生间疏解。 原本那种单纯的床伴关系在秦悦心中已经不复存在。秦悦经常半夜醒来把背对着自己的宋景宁轻轻翻个身,把人拢进怀里。 他知道宋景宁睡觉很轻,自己把他这么紧的搂在怀里,宋景宁多半是醒着的,每到这个时候 秦悦就会在他耳边轻声呢喃:“宋景宁,让我爱你好不好?” 但每一次等待秦悦的都是失望,宋景宁从来没有回应过他。 也许是老天有眼,诉讼过程比想象中顺利,从立案到开庭都非常顺畅。 开庭当天下午,宋景宁对着镜子在心理复盘一会儿开庭的流程,转身拿领带的时候,已经被秦悦拥在了怀里。 他熟练的环住宋景宁的脖子,一边帮他系领带一边说:“阿宁,我想去看你开庭,今天也带我去吧。” 宋景宁果断的摇了摇头,用手语说:“昨天我抽了些时间,把你的论文看了,有问题的地方都写下来了,你好好在家修改论文,别总想着玩。” 这明摆着就是故意的,秦悦再心宽,这个时候也有些不是滋味,少见的语气不善的说:“宋景宁,你真把我当小孩子看吗?谁玩了?哦,你是我家长啊,出个门还要用作业把我绑在家里。论文什么时候改不行?非要今天吗?怎么,怕我跟周子御在法院碰了面,你不知道怎么交代吗?” 临近开庭,宋景宁心里多少有些烦躁和紧张,面对秦悦忽然的无理取闹,他略带责备的看着秦悦,推开了他。 宋景宁走到客厅,拿起准备好的开庭资料和笔记本电脑,一刻都没停留的出了门。 秦悦追到门口,趁着宋景宁等电梯的功夫,大声喊了句:“宋景宁你冷暴力我,仗着我喜欢你就欺负我是不是?别以为我真的没脾气,我以前什么样你知道。” 宋景宁根本都没回头,秦悦气急败坏,眼看着宋景宁进了电梯,他学着电视剧里的台词又甩了句狠话:“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带我去,以后就别进这个家的门,哼。” 宋景宁和赵珂到了法院,才惊喜的发现,从主审法官到书记员全部都是女性,这对像袁晓惠这种因为家暴起诉离婚的案子,是非常有利的一种局面。 当韩鹏家暴的录像播放出来时,果然,法官和书记员都禁不住怒视着韩鹏。 也许是因为心虚,韩鹏在法庭上深刻忏悔,表示愿意跟袁晓惠离婚,财产分割上也服从判决,毫无争议,法院当庭叛离。 袁晓惠都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听到宣判后喜极而泣,拥抱着宋景宁连连道谢。 韩鹏冷眼看着袁晓惠落泪的样子,并没有因为被分走大半婚内财产而有一丝心疼,因为他心里早有了另外的盘算,袁晓惠获得财产之前,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宋景宁和赵珂护送着袁晓惠走出法院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袁晓惠抬头看着法徽上的天平,感觉到了三年来前所未有的轻松。 法院门口的公交站那有个卖花的老奶奶,宋景宁看着袁晓惠走过去,将剩余的鲜花全都买走了。 袁晓惠抱着一捧简单包装的玫瑰和百合情不自禁的转了两圈,好像第一次闻到花香一般深深的闻了闻,她笑的是那样灿烂美好,她终于自由了,宋景宁和赵珂也替她高兴。 袁晓惠说什么都要请宋景宁吃个饭,宋景宁赢了官司,心情也不错,并没有推辞。 “对了,还要把那天的小帅哥和周律师也叫上。”压在头顶的乌云散尽,袁晓惠又恢复了那副活泼漂亮的模样 。 “?”叫上秦悦可以理解,又跟周子御有什么关系,宋景宁一脸不明所以。 袁晓惠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中凯所的周律其实联系过我,周律说,宋律是他的师弟,他找我主要是想问问情况,让我放心委托维正代理,庭审的时候他自然会关照,但这件事不到裁判当天不准说出来。” 第51章 赵珂拿了周子御的钱财潜伏在宋景身边,自然要替金主说话,他看似不经意的提了一句:“我刚才跟主审法官聊了两句,周律确实打过招呼的,这个主审阵容对我们有利。” 怕宋景宁怀疑自己实力,赵珂赶忙找补:“当然,别看是一水儿的娘子军,但袁女士那么大委屈,再加上证据确凿,换哪个法官咱们都能赢,只不过这样更稳妥而已。” “不方便吗?”袁晓惠好像看出了宋景宁的顾虑。 宋景宁微笑着摇了摇头,用手语说:“没有,应该的,叫周律一起吧。” 赵珂不能直接给周子御打电话,只能打给潘顺心,潘顺心那边的背景吵杂的很,哗啦哗啦的像极了蔬菜下锅爆炒的声音。 “顺心,周律跟你在一起吗?”赵珂问。 “什么?你大点声。”不一会儿吵杂的声音渐小,潘顺心好像关上了门,霎时间安静了很多。 “我说你跟周律在一起吗?”赵珂又问了一遍。 “哦,在,你稍等啊。”万能助理潘顺心系着围裙在秦晏家的厨房里炒菜,举着手机一溜小跑到了客厅,周子御正在给秦晏的手换药,秦晏大爷似的两只脚搭在茶几上,嘴里咔哧咔哧啃着苹果。 见潘顺心过来,吩咐道:“加个小青龙,清蒸就行。” “好嘞。”潘顺心敢怒不敢言,将手机毕恭毕敬的递给周子御,转身回厨房起锅蒸小青龙,眼泪汪汪的想,伤筋动骨一百天,哪天是个头啊。 周子御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潘顺心的手机,抽出纸巾擦了擦手上的药水:“我是周子御。” 赵珂这边站在寒风里,他刚张开嘴说话,又立刻闭上了,在寒风里堵着一只耳朵很认真的听着周子御说话。 等赵珂挂了电话,宋景宁一脸疑问的看着他,赵珂看了看袁晓惠,又看向宋景宁,说:“周律让我们哪都不要去,立刻回维正,他要跟我们线上视频,还说务必请袁女士也一起。” 袁晓惠受了宋景宁和周子御这么的帮助,自然是义不容辞,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周律,你到底在哪啊。”回到维正所,赵珂接通了视频,周子御后面总有个身影,好像在证明自己的存在感一般,时不时飘过。 为自己的失手买单,这么丢脸的事情绝不能让宋景宁知道,公 众 号:梦白 推 文台周子御稍稍按低笔记本电脑屏幕,冲着身后厉声道:“你再敢晃荡来晃荡去的,我把你脚趾头也掰断。” “好了,宁宁,我长话短说。”周子御打开屏幕,又恢复了那副冷静自持的样子。 “袁女士,我有话问你,但问题可能会让你有些为难,你想清楚再回答,不回答也可以。”周子御说。 “周律,您和宋律对我有恩,我知无不言。”袁晓惠诚恳的说。 “那好。”周子御从旁边拿起秦洪生的照片对着视频给袁晓惠看:“这个人,你见过吗?” 宋景宁和赵珂都没明白周子御的意思,袁晓惠凑近屏幕认真的看了一会儿,猛然站起来,后退了两步,椅子与地面摩擦出了极为刺耳的声音,冷不防的给宋景宁和赵珂都吓的一惊。 这已经是答案了,她认识。虽然不知道名字,但袁晓惠认得出来,他是明会所五楼的会员,她这一辈都不会忘记在那里发生过的事情,那里是人间地狱,是噩梦深渊。 “你可以不回答,没关系,我们不会逼你的。”周子御放下照片,语气平静的说。 “对不起,周律,对不起,宋律,我真的……真的不能说,说了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袁晓惠深深的给周子御和宋景宁鞠了一躬,转身就跑。 “她的手机和花没拿。”赵珂指了指茶几。 宋景宁意识到了,哪怕到了此时此刻,袁晓惠依然没有将实情全部和盘托出,他抓起桌上的手机和花追了出去。 “哎,宋律,外面冷,你穿上外套啊。”赵珂回头看向视频里的周子御。 见周子御点头,赵珂赶忙拿着宋景宁的衣服也追了出去,看着空无一人的维正所,周子御眼里透着担忧,关闭了视频。 袁晓惠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心神不宁脚下踉跄,机械的朝着路边挥手拦出租车。宋景宁说不出话,但他毕竟身高腿长,没跑几步就追上了袁晓惠。 他拉住袁晓惠的胳膊,将手机和花递给她,袁晓惠不懂手语,宋景宁就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慰着。 看袁晓惠心神不宁,宋景宁就把她拉到路边帮她拦车,袁晓惠木偶似着抱着那捧花,眼里空洞洞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晚高峰,又是在小路里面,并不好打车,但今天运气不错,一辆出租车好像知道他们要坐车一样恰好开了进来。 宋景宁朝着那辆车挥了挥手,那车便慢慢加速开了过来。他回头把袁晓惠拉过来,示意她有车了。 袁晓惠往车灯的方向看了看,木讷的说了句谢谢就往前走,宋景宁目送着她。 没想到那辆出租车突然打开远光灯,晃的宋景宁眯起了眼睛,紧接着那车猛然加速就朝着袁晓惠冲了过来,袁晓惠好像完全没有反应,直愣愣的站在路边。 两人相隔不过十几米的距离,但车速太快了,宋景宁跑过去为时已晚。 就听“嘭“的一声巨响,他拉着袁晓惠的胳膊,两人一前一后,被那辆疯狂的出租车一起撞飞了出去,明艳的花朵纷纷飞起又散落了满地。 第52章 “宋律……”赵珂肥胖的身体哼哧哼哧的发疯一般朝宋景宁跑了过去,宋景宁被撞出三米远摔在了路上。 手机掉在他的身侧,屏幕冷光骤然亮起,那是秦悦专用的来电提示音,宋景宁也不知道自己伤到了哪里,眼前的天空都好像变成了血红色,但却感觉不到哪里疼痛。 他想去拿手机,可怎么也碰不到,很快就躺在冰冷的地上失去了意识。 第27章 醒来 “几点了还不回来?敢不接我电话,宋景宁你这个小气鬼,还没结婚呢就学会跟老公赌气回娘家了?” 秦悦大晚上扣着卫衣的帽子,戴个墨镜,蹲在楼门口探着头透过玻璃门往外看。冬夜萧条,小区甬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寒风钻进玻璃大门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响声。 “他凭什么不高兴?我想给他当老公,他想给我当老爹,不是给我留作业,就是给我摆脸色,我受了委屈还得亲自下楼迎接他,纯爱是个什么东西,敢把老子搞魔怔了。” 秦悦害羞大姑娘似的两只手搅着卫衣帽绳,气不过的在空无一人的门厅里大声吐槽,差点被晚归的邻居当成变态举报到物业。 秦悦在家眼看着晚上六点多,法院早就下班了,还不见宋景宁回来,打了好几个电话宋景宁都没接。 他表面硬气,其实内心像个被主人关在家里患有严重分离焦虑的大狼狗,转来转去的定不下心来,索性下楼去等。 秦悦下了楼也不敢走远,怕人回来了他没接到,又怕宋景宁发现自己在楼下等他,毕竟下午才说了两句狠话,晚上就巴巴的下楼来接人家,夫纲何在啊。 “嗡——”秦悦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惊喜的拿起来看,又失望的垂下了头,接起来无精打采的说:“妈,有事吗,我等电话呢。” “儿子啊,妈妈想你了,周末回来住两天,妈给你做好吃。”戴雯温和的说。 “妈,我最近忙论文呢,没时间,你跟我爸自己吃吧。”秦悦紧盯着大门外空无一人的小区甬道望眼欲穿,对着电话敷衍着。 “你个没良心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成天就喜欢吃外卖,外卖有什么好吃的。你回家住,每天都能吃到热饭热菜多好啊。”戴雯说。 “妈,我真有事,等过几天啊,过几天的。”秦悦说完就挂了电话,在心里面腹诽自己的妈,什么热饭热菜,你会做饭吗? 戴雯的电话让本就烦躁的秦悦情绪接近爆发,他不知道是怎么了,心里抓心挠肝的特别焦虑,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他也顾不上面子了,把电话打给了赵珂。 “喂,秦悦。”赵珂声音无力,甚至沙哑的听不出来是他本人。 “赵律,阿宁呢,跟你在一起吗?你们是不是在忙?”秦悦试探性的问。 宋景宁的电话被赵珂从地上捡起来后就扔进了自己包里帮他保管,在医院忙前忙后根本顾不上给秦悦打电话。 “秦悦,宋律和袁晓惠被一辆出租车撞了,宋律在急救,你能过来吗?”赵珂都快哭出来了。 秦悦的心像被人抓在手里活生生捏碎了一样疼的他直抽气,转身回去按电梯的时候,接连好几下都没按到上行按钮:“阿宁现在怎么样?伤的重不重,在哪家医院?” “医生们还在会诊,在人民医院。”赵珂哽咽。 “叮——”电梯应声而开,秦悦迈进电梯之前再也忍不住情绪,简直是对着赵珂吼出来的:“你怎么不早给我打电话,磨蹭什么呢?我十五分钟到。”秦悦跨进电梯就挂了电话。 “宋景宁你是不是怕我在法院遇到周子御,你不好交代啊……” “宋景宁,你今天不带我去,以后就别进这个家的门……” 秦悦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电梯的上行数字,脑子里都是宋景宁下午临出门时自己对他喊出的几句狠话。 啪的一声在空无一人的电梯里骤然响起,秦悦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秦悦的电话早已挂断,赵珂站在急诊室里还直愣愣的举着手机不知道放下,他不是不想通知秦悦,而是现场的情况太惨烈了,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考虑秦悦的心情。 车祸当时袁晓惠站在宋景宁前面,直接撞击车头,紧接着整个人被巨大的惯性甩在车窗上。落地后又被那辆出租车丧心病狂的碾压了好几个来回,脑浆迸裂。一个即将迎接美好未来的年轻姑娘就这样当街惨死。 宋景宁间接被撞飞出去三米远,摔在路边石上侥幸捡了条命。 袁晓惠惨死的一幕被赵珂看了个正着,任何一个没有心理准备的正常人都会吓傻。 赵珂要跟着救护车把宋景宁送到医院急救,又要被紧随其后的警察询问现场细节,连警察都怕他以后有应激反应,建议他看看心理医生。 “右侧两根肋骨骨折,一根断骨插入肺部,要立刻做开胸手术。” 急救室里,宋景宁的病床边围了一圈会诊的医生,其中一个医生拿着手里的x光片给赵珂解释 着宋景宁的伤情。 赵珂这才回过神,听完医生的话,张了张嘴也说不出一句话,恐惧和惊慌让赵珂满头满身都是汗。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另一位医生拿着宋景宁的心电图也走到赵珂面前:“伤者心脏功能也不好,早搏非常严重,全麻存在风险,家属要做好心里准备。” 第53章 “什么、什么风险,我……我准备?宋律怎么办。”赵珂本来就是社恐,听惯了宋景宁的安排,是抽一鞭子走一步的那种人,自己没什么注意。 “咳咳咳……咳咳……唔。”宋景宁感觉到自己的肺里像扎着无数根尖刺,疼得他气都喘不过来,短暂的昏迷后,是长久而剧烈的疼痛。眼前间歇性的闪着白光,偶尔会出现几张人脸,但他脑子是麻木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医生,伤者吐血了。”护士神情紧张的给宋景宁清理积在气道里的血液。 “咳咳……咳咳咳……”但宋景宁像泡在水底,迷惑的看着水面上的人一般,顶棚的白炽灯明晃晃的照着他的眼睛,可他已经无法聚焦,意识模糊的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吐血了。 “马上手术吧,不能耽误了,伤者家属签个字。” 护士熟练而略带冷感的把手术同意书递到赵珂手里,赵珂哆哆嗦嗦的签了字,眼看着手术室的灯光亮起,他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赵珂看着自己满手都是宋景宁的血,懊恼的抬手狠狠拍打着自己的头。 如果他没有提醒宋景宁袁晓惠落下了手机和花,说不定两个人就都不会出事。想到这,赵珂再也忍不住,他顾不上别人侧目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秦悦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刚开始没多久。赵珂没有对秦悦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 “是我害了宋律,我当时应该自己去给袁晓惠送手机和花,但我……但我……我是个废物。” 秦悦一把将赵珂从地上拎起来让他坐在长凳上,盯着他的眼睛说:“赵律你冷静点,现在阿宁的命要紧,不是纠结谁对谁错的时候,还有,阿宁的钱一分都不许动,不管多少钱,治疗花费一律找我。” 赵珂是社恐,私下里更加做不到跟袁晓惠那么漂亮的女孩单独接触,所以宋景宁做任何事都是挡在赵珂前面替他承担,哪怕他自己连话都说不出来,也一直包容着赵珂的弱点。 赵珂自己没脸说出来,秦悦却听明白了。 赵珂快三十的大男人抽噎的上气不接下气,那种哭根本装不出来,是真的内疚。秦悦无声的长叹了一声,没有再说出责备的话,他知道归根究底怨不得赵珂,他现在只祈祷宋景宁平安无事。 宋景宁的手术一直持续了八个小时,秦悦如同魂魄神游天外般的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凳上,他的情绪随着每一次手术室大门的开关而紧缩,滴水未进。 手术虽然成功了,但宋景宁一直深陷昏迷之中,病房内灯光昏暗,床头那台血氧监控仪在规律地闪烁,时不时发出嘀的一声,仿佛那是他唯一的生命迹象。 他似乎置身于一个连绵不断的幻境之中,他的嗓音恢复如初,又回到了五年前风光一时的维正律师事务所。程睿看着他欣慰的笑,周子御一如往昔与他在法庭上并肩作战。但好景不长,突如其来的黑暗和强烈的孤独感将他吞噬,程睿和周子御幽魂一般的背影越走越远…… “程老师,师哥,你们去哪?带着我一起走吧,我一个人撑不住了。” 宋景宁太害怕了,他再也不想独自一个人支撑,不顾一切的跑向更加幽深的黑暗之处,一脚踩空跌了下去却最终落在一个发着光的温暖怀抱里,那清新的味道他很熟悉也很安心。 “阿宁,宝贝,你该醒醒了,快醒醒。” 宋景宁昏迷了五天,这五天秦悦无数次的在宋景宁耳边轻声细语的说话试图唤醒他,可都像是在向无尽深渊里投掷石子,期待回音却又被沉默击溃。 夜色再次笼罩医院,而秦悦未曾离开一步,经历了五个焦虑等待的长夜,他看起来明显消瘦,眼下泛着淡青色。他轻抚着宋景宁额头上已经结痂的细小伤痕,声音嘶哑的说:“你出庭那天我不该说那样不吉利的话,对不起,宋律大人大量原谅我好不好?” 秦悦等了一会儿,目光灼灼的期待着宋景宁的回答,但除了氧气面罩随着气息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外,宋景宁躺在那连眼珠都没动过一下,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抵抗着死神召唤般艰辛。 秦悦眼眶发热,喉头滚动着,他提着嘴角勉强笑了笑,又说:“不想原谅就起来骂我,听赵珂说你手语骂人很有一套呢,我们宋律多厉害,让小弟我也见识见识。” “这是我第二次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阿宁真的对不起,你醒醒好不好?求你了。”秦悦轻轻握着宋景宁扎着留置针的手,那只手的触感更加冰冷,肤色青白,毫无生气,秦悦暖了好久都没暖过来。 秦悦自打有记忆以来就没哭过,所以他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眼泪正大颗大颗的滴在宋景宁的手背上。 眼泪的温度好像有魔力,顺着宋景宁的手背神经一直传到心里,他耳边有一个声音由微弱逐渐到清晰,把他从幻境中拉扯回现实。 “咳……咳……” 宋景宁痛苦而微弱的咳嗽声打破了压抑的寂静,他艰难地撑开眼皮, 双目无神却努力聚焦于秦悦所在方向,他的手指动了动可怎么也抬不起来。 秦悦激动的都忘了呼吸,紧接着心中酸涩,眼泪又泛了上来,他按住宋景宁的手,强行稳住自己的情绪,才说:“阿宁你千万别动,你肋骨断了不能动的,我明白你要说什么,袁晓惠没事,你别担心。”秦悦还是选择了暂时不告诉宋景宁真相。 第54章 宋景宁虚弱的只能对着秦悦缓缓的眨了眨眼,随即又昏睡了过去。 秦悦悬着的一颗心算是落了地,刚想喝口水,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嗡的一震,秦悦拿过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袁晓惠的死与明宇集团庄杰和明会所有关,宋景宁已经被盯上,如果你继续与他来往,将对你父亲的源信所不利。” 源信所跟明宇集团合作多年了,秦悦心头一紧。他顿了几秒,紧接着帮宋景宁掖好了被子,轻手轻脚的走出病房。他迈进楼梯间点燃了一支烟,看着那短信犹豫了片刻,还是拨通了那个陌生的号码。 第28章 我会守着你 “你把合同放下,放下,赵珂你又让阿宁帮你看合同,你等我回来就不行吗?还有,你为什么坐在阿宁床边,那是你该坐的地方吗?离我媳妇儿远点,你给我起来,起来。”秦悦左手抱着一个保温桶,右手拎着一袋水果,站在病房门口冲着赵珂大发脾气。 “不是我……”赵珂大惊,刚想解释,见秦悦眼里熊熊燃烧的两簇怒火,识相的闭了嘴。 宋景宁轻笑了一声把合同递给赵珂,用手语替他解围:“是我自己要帮他看的,都躺了一个月了。你死活不让我下床,我还不能动动脑子吗?” 秦悦给宋景宁安排了高级病房,是个里外套间。病房内,阳光透过半掩的百叶窗洒在宋景的脸上,为他苍白的脸色抹上了橘红色的柔光。病房里原本的消毒水味道,也被摆在床头花瓶里的那束厄瓜多尔红玫瑰散发出来的幽香冲淡。 宋景宁自从车祸肋骨骨折已经住院一个月了,赵珂一直独自忙碌,好在临近过年了事情不算多。赵珂忙完律所的事情,就过来在病房客厅里用笔记本电脑继续办公,在秦悦偶尔出去的时候照应一下宋景宁。 其实自从宋景宁醒过来,饮食起居一切都是秦悦亲自照顾,赵珂因为内疚拼命的想表现都没机会沾边。 开胸手术让宋景宁的心脏不堪负重,人也虚弱,最开始的两周每天睡眠的时间很长,秦悦有时候不放心,整夜整夜的守着他不敢睡觉。 他看着宋景宁的睡脸应激反应般的后怕,如果宋景宁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秦悦想起那个神秘短信,那天在楼梯间,陌生的号码并没有接通,而是一直处于关机状态,那条短信像是一个提醒,也可以理解为一个警告。 结束这段感情回归到以往的生活中,这对秦悦来说当然是最简单的脱身之术,毕业之后进自家律所,跟着名律学习,手握最好的资源,平步青云易如反掌。 哪怕不分开,他也可以一直在与宋景宁只保持床伴关系,哪天玩够了,抽身而去即可。虽然清楚的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秦悦却在内心坚定的选择了最难走的一条路,自己也许是宋景宁唯一的依靠了。 宋景宁靠坐在床头对秦悦伸出手,秦悦刚才还怒气冲天的样子是瞬间收敛,他快步走过去,小孩子争宠似的把坐在病床边的赵珂挤开。 秦悦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在宋景宁的额头上亲昵的吻了吻,轻抚着他还绑着绷带的胸口:“今天怎么样?骨头还疼吗?” 想起自己胸口因为手术又多了一道明显的疤痕,宋景宁也只是勉强扯出一丝微笑,用手语安慰秦悦:“不太舒服,但看到你就感觉好多了,特别安心。” “那让我抱抱。”秦悦更加放肆起来。 “咳咳……”赵珂感觉自己这个灯泡的瓦数越来越大,灰溜溜的蹭回客厅,洗水果去了。 “饿吗?我给你订了乌鸡汤。”秦悦问。 宋景宁摇头,每天都躺着确实也没什么食欲,他用手语对秦悦说:“我有件事情问你,你跟我说实话。” 秦悦紧紧握着宋景宁冰凉的一双手给他暖着,挑了挑眉,恶作剧似的说:“你问。” 宋景宁看了秦悦一会儿,继而侧过头在他的耳尖上轻轻一咬,两人好久没有亲昵了,这一下让秦悦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果断放开宋景宁的手,捧着他的脸,微微抬头与他亲吻。宋景宁反在秦悦嘴唇上用力一咬。 “唔。”秦悦吃痛,见宋景宁一脸严肃的看着他,秦悦皱着眉委委屈屈的坐回椅子里:“你问吧。” 宋景宁先给秦悦揉了揉嘴唇,这才用手语问:“袁晓惠到底怎么样了?” 赵珂洗好了水果刚要给他们两个送进病房,在门口一听,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回去。该来的还是来了,秦悦和赵珂配合着谁也没有再提袁晓惠的事情,怕影响宋景宁身体恢复。 秦悦深吸了口气,沉声说:“车祸的时候,她当场死亡了。” 宋景宁抬了抬手,又放了下去,对于这个答案他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他经历过一次了,并不意外,只是替袁晓惠惋惜。 他的反应比秦悦预期中冷静很多,这让秦悦松了口气,宋景宁只是沉吟了一会儿,用手语问:“最近你回过明宇集团吗?有没有遇到过韩鹏,他状态怎么样?” 秦悦点了点头,说:“你受伤以后我一直跟明宇的法务部请假说导师有案子需要帮忙,偶尔才去打个卡。遇到过韩鹏几次,他都春风满面,丝毫看不出丧妻之痛。甚至公司里的人根本都不知道他的妻子已经去世的事情,还让他带袁晓惠出来一起年终聚会呢。韩鹏一切如旧,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55章 秦悦不禁一阵唏嘘,随后说:“对了,肇事车辆找到了,在一个桥洞下面烧成了车架子,司机暂时还没抓到。我同学说,看路线肇事司机是提前踩过点的,除了看守所外的监控和路边少数几个监控点位外,他几乎避开了所有有效监控,不像一般的交通肇事逃逸。” 宋景宁用手语问:“一审离婚判决需要从第二日算起十五日生效,袁晓惠出事当天,法律上韩鹏还是他的丈夫,是他去处理的吗?” 秦悦说:“警方确实联系了韩鹏。你伤的那么重,我一开始没心思关注别人,但……”他顿了顿还是没有说出短信的事情,只说:“但毕竟这是我第一个案子,还是有些放不下的。所以我拜托了我当警察的同学,他辗转找到交通事故调查科的同事,你猜怎么着?” 宋景宁抬手在秦悦手背上画了个问好。 “韩鹏的表现与在公司完全相反,作为刚刚离婚的前夫,他去认尸的时候情绪很激动,但不敢看袁晓惠的尸体,最后是通过指纹和dna比对确认的身份。韩鹏对交通事故的认定结果没有一点异议,看监控的时候也全程捂着眼睛,哭着说不忍心看。并要求当天火化,说太惨烈怕袁晓惠父母接受不了。袁晓惠父母得知消息从美国回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剩女儿的骨灰了。” 虽然秦悦对韩鹏的人性不抱任何希望,但还是有些不解:“就算他跟袁晓惠没感情,但韩鹏是怎么做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甚至比以前的状态看起来更加放松自在,他的心理素质真的这么强悍吗?” 宋景宁的伤口又疼了,他按着胸口抽气,缓解了一会儿,还是用手语说:“看似强悍,其实不过是懦弱的逃避,有些人就是这样。假设这件事情与韩鹏有关,但他只要没看到事故现场,不是亲自下了杀手,他就会在心理上默认这件事情就与他无关。” “妨碍他的人抹杀掉就可以,借刀杀人简单轻松,袁晓惠一个活生生的人,都能像不曾出现在他的人生中一样,这符合韩鹏极度自恋者的心理特征。相对的,他绝对无法自己下手,不是因为不忍心,是因为他不能接受自己作为犯罪分子从高处跌入泥潭,那不是他的人生设定,不是他的剧本,他永远要当人上人。所以不择手段在他看来是家常便饭,任何人都可以轻易牺牲,只要不是他自己动手,他就永远不会把自己当成凶手。” 听完宋景宁的话,秦悦不禁长出了口气,他有点担心宋景宁的身体,觉得这个话题太沉重了不太适合宋景宁现在的状态。 秦悦及时起身走到客厅去拿水果,切断了空气中流动的压抑气氛,等他拿着一碗车厘子回来时,已经换上了另一幅心情。 秦悦的嘴角挑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把装着樱桃的碗放到宋景宁手里:“袁晓惠的事情你已经尽力了,现在什么都别想,先吃点水果然后把喝汤喝了,在保温桶里还热着呢,我喂你。” 秦悦他走到窗边,将百叶窗全部打开,外面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明媚而不刺眼,仿佛都市中也能找到片刻宁静。 “您好,请问宋景宁律师在这间病房吗?”门口一个男人的声音突兀响起。 “您是?”经此一事,赵珂也警惕了起来。 “我是丽景工业小秦总的助理,我叫田林,听说宋律在工作中受了伤,小秦总吩咐我来看望,也是刚知道消息,所以来得有些晚了。”田林很客气的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哦,宋律在里屋,我带您进去吧。”赵珂这才起身将田林迎了进来。 田林代表丽景工业来探望,放下鲜花和礼物,见到宋景宁寒暄了几句就直接说重点:“宋律,我们知道维正所目前的办公环境有些简朴,那个巷子里也不安全。小秦总和宋律有过一面之缘,直到现在都对您印象深刻,所以小秦总提供了两间办公室给维正使用,就在丽景建材的办公楼里,是中间层,冬暖夏凉,视线极佳,楼上楼下都有人照应,还望您不要推辞。” “真...真的吗?”即使是社恐的赵珂,都惊讶于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当然。”田林点头:“而且不收取任何费用,年限无上限。”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谢你们小秦总了。”秦悦也替宋景宁高兴,这确实是好事,以后宋景宁的安全就有了保障,不等他推辞,秦悦先替他领了情。 话带到了,人看完了,田林不做停留起身告辞。离开医院后,田林立刻给秦晏发了个微信汇报这边的情况。 秦晏看完微信转头看向身侧:“你觉得这个安排如何?” 周子御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满意。”转而看向秦晏与他对视:“谢谢。” 秦晏握着酒杯轻笑了一声,回了句:“我跟你师弟两清了。”z"l" 迷夜还没开始营业,两人并排坐在吧台边第一次见面时的位置,顶灯照在他们两个身上,让他们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周子御将酒杯伸过去,秦晏识趣的与他碰了个杯。 田林走后,秦悦喂宋景宁吃了饭,宋景宁药效发作,昏睡了过去。秦悦在他白皙微凉的脸颊上亲了又亲,才恋恋不舍的走出了病房。 “我回明宇集团一趟,你照应一下阿宁,我不在的时候你连去卫生间都把大门锁好,不许任何人进来,千万别让阿宁落了单。”秦悦不得不承认,自从宋景宁第二次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了伤,他就有些应激反应,一步都不敢离开宋景宁的身边,但该做的事情也不能停下。 第56章 临近春节,商家不遗余力的各显神通,商场里大街上播放的都是同一首恭喜你发财。但回到明宇集团,秦悦感觉到了气氛明显与前几天不同。 秦悦随便拿起办公桌上的一份合同,又将几块高级手工巧克力装进衣兜里,坐电梯直接上了顶楼。 庄杰的办公室就在顶楼,只有韩鹏和两个行政秘书跟他在同一个楼层,冷清的很,平时根本没有员工上来。 整个楼层通铺地毯,高跟鞋走在上面也没有一点声音,其中一个秘书看到秦悦上来,有点意外,但秦悦到底是最受欢迎的实习生,年轻秘书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妆容,便微笑着过去跟他打招呼。 秘书小声问:“秦律怎么上来了?” 秦悦把秘书拉到一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轻声说:“我按错了楼层,本来想去楼下的采购部,一紧张就按错了。”说完,秦悦从上衣兜里拿出那几块巧克力递给秘书:“不过能看到姐姐我也挺开心的,你可别说我来过啊,我怕韩助理骂我。” 秘书受宠若惊的接过秦悦递过来的巧克力,捂着嘴开心的笑,那几块巧克力让她想当然的当做是秦悦给他的暧昧暗示,秘书竟把人拉到楼梯间里,凑近秦悦的耳边耳语道:“你今天要是没遇到我,说不定真的会挨骂哦。” “发生什么了吗?”秦悦帮秘书姐姐剥开了一颗巧克力的包装纸,又递回她手上。 秘书深知老板的事情不可以乱说,但现在优质的男人可不多,老板的秘密算什么,于是神神秘秘的说:“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告诉别人,这几天韩助理天天挨董事长的骂,以前从来没有这种事啊,我们都吓死了。” 秦悦抬手很自然的给秘书姐姐整理了一下额发,夸张的问:“啊?董事长不是最看重韩助理么,为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具体的,不过那天我加班走的晚,下楼的时候把车钥匙落在办公桌上了,我回来取的时候,看到啊……”秘书回头看了看门口,确定了没有人,才又凑近秦悦的耳边:“看见韩助理给董事长下跪,还说什么我亲自下手真的做不到,董事长您再帮我一次之类的话。我不敢久留,怕被发现,就听到这些。反正这几天韩助理表面上风轻云淡,其实一点都不好过的,你可别招惹他。” 这时,秘书室的电话响了,秘书忙不迭示意秦悦从楼梯间走,然后转身跑回去接电话了。 第29章 他宁愿独自离开 从明宇集团回来之后,秦悦表面不显,但看着宋景宁的睡脸他却不免内心难安。 秦悦坐在病床边,轻抚着宋景宁额头上因为车祸留下的细小伤疤,如果真如短信所说宋景宁已经被明宇集团盯上了,单凭自己一个没毕业的研究生,真的能保护好宋景宁吗?如果是周子御,会不会比自己做的更好? 想到这,嫉妒让秦悦对宋景宁的占有欲不断攀升,他的手划过宋景宁直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他苍白柔软的嘴唇上,俯身轻吻。 “唔……”宋景宁被吵醒,看见秦悦却立刻舒展眉目对着他笑了笑。因为刚睡醒,宋景宁看起来泪眼迷蒙,他抬手在秦悦的下巴上宠溺的捏了捏,又顺着下颌向后摩挲,继而环住了他的脖颈将人带向自己怀里。 秦悦被宋景宁身上的清新味道包围,他心头发热,小腹也紧绷了起来,在宋景宁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头也没回的冲着客厅喊了一句:“赵律,你早点回去吧,我照顾阿宁。” 赵珂知道自己是个灯泡,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冲着病房里说:“这几天丽景的人过来律所帮忙搬家,争取年前搬到新办公室,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宋律你歇着我先走了。” 听着赵珂轻轻关上了门,秦悦起身走过去把病房的门锁好,他掀开被子,轻车熟路把的宋景宁身上的血氧监控取下来,把人抱到浴室两人一起洗了个澡。 宋景宁体力不济,被热水熏的渐渐困倦,索性靠在秦悦身上任他摆布,昏昏欲睡却非常惬意安心。 洗完了澡,帮宋景宁吹干了头发,秦悦把人抱回了病床上。宋景宁本来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看秦悦两手支在自己耳侧,在灯光下目光灼灼一眼不眨的看着他。宋景宁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无奈的轻笑了一下,微微偏头,吻上了秦悦的手背。 秦悦得到了鼓励,他喉咙滚动着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阿宁,我太想你了,太想了,所以……可以吗?身体撑得住吗?” “嗯。”那是宋景宁唯一能发出的声音了,他抬手捧住秦悦的脸颊,抬头主动在秦悦的唇上蜻蜓点水的一吻。 病床有些窄,秦悦怕压到宋景宁,他靠坐在床头把人抱在怀里,紧紧禁锢在胸口以免再伤到断骨。两人身上都是汗水,在灯光下闪着润泽的光。 病房外偶尔有护士推着医疗车走过的声音,秦悦知道,还有二十分钟宋景宁换药的时间就到了,护士随时有可能敲门进来撞破他们的好事。 这让秦悦想到了跟宋景宁的宁海市会展中心会议室里偷欢的那一天,便更加兴奋。 “阿宁,你想我吗?你点个头好不好?我想知道,我真的想知道。” 秦悦抬头虔诚的看着宋景宁,可宋景宁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他耳畔轰鸣着,好像也没有听到秦悦的话。 好久没有这么动情了,他仰着头沉迷的盯着虚空中的一点,脸颊绯红,神情恍惚,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哭了出来,生理性泪水划过柔和雅致的面部轮廓,又顺着下巴滴在秦悦的眉间。 第57章 “嘀——嘀嘀——嘀嘀——”病房内的心率检测仪器替宋景宁回答了这个问题,他的心跳已经到了报警的临界点。 秦悦忽然温柔的笑了,覆在宋景宁耳边轻声说:“宝贝,我知道了,看到你的样子我就都明白了。”他着了魔一样一眼不错的看着宋景宁愉悦享受的模样,男人的虚荣心在此刻达到了峰值。 顾及宋景宁的身体,秦悦不敢用力,对他来说,这样的强度并不痛快也无法真正疏解,但内心早已被填满,欲望反而显得不重要了。 秦悦把头埋在宋景宁的颈窝上,轻轻的流连着一直吻到他的下巴,故意在他的下巴上叼了一口。像是宠爱着一个虚弱无助的小动物,只要能让他快乐一些,秦悦觉得自己什么都愿意做。 宋景宁累极,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他勉强抬起手,但所剩无几的力气只够轻轻扫了一下秦悦的脸颊,失去意识后仰倒下去之前,他被秦悦温柔的接在怀里。秦悦吻去宋景宁脸上的泪痕,看着他餍足的沉沉睡去。 让秦悦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的欢愉让宋景宁睡了将近一天一夜,医生也没看出问题,狐疑的看着秦悦。秦悦担心宋景宁真出什么问题,不得不私下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坦白两人做了什么。 他被主治医生劈头盖脸骂了半个小时才红着脸从办公室里出来,秦悦得了教训,直到出院都没碰过宋景宁。 离春节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宋景宁终于可以出院了,赵珂去办出院手续的空挡,秦悦不放心,又找主治医生聊了两句。 “宋律的室性早搏还是很厉害,但他刚做过大手术,短时间内不能再手术了,体能也要慢慢恢复,你们家属一定照顾好他。” “知道了,谢谢医生。哦,对了。”秦悦看着医生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医生,宋律虽然身体不太好,但他毕竟还年轻,就是那方面难免的……您也明白。我是想问,他身体能行吗?还是要彻底禁欲?” 医生笑了笑,说:“明白,明白,最近半年尽量不要,但也不是绝对不行,还是要看他的状态。要尽可能的减少消耗身体,这对他的恢复有利。” “哦,好,半年……”秦悦简直要撞墙,半年同床共枕又不能碰,出家算了。 回家的路上,秦悦一边开车一边问:“阿宁,我想跟你一起过年,好不好?” 为了不影响秦悦开车,宋景宁在手机上打字转换为语音:“那你父母怎么办?而且程泽还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我怕他会接受不了。” 宋景宁出院,秦悦心情就特别好:“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没有他我们俩也不能好在一块啊。阿宁你放心,什么加了盐的茶水,混了牙膏的饺子我都有心理准备,虽然小妈难当,但我保证以德服人。” 秦悦的保时捷驶进了锦粼苑的地下停车场,他停好车,好整以暇的看着宋景宁,毫不见外的说:“把程泽也叫上,我们一家三口过个年。” “程泽不是那种孩子,不会在你的茶水里加盐。”宋景宁用手语说完,又觉得不对劲,拉着秦悦手忙脚乱的解释:“什么小妈,程泽小的时候因为没有父亲总是被人欺负,所以他跟学校的同学说我是他爸爸,我为了孩子也没阻止他。一来我和程泽不合符收养条件,二来他父亲是我的老师,按辈分我是他哥哥才对。”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还不是一样?”秦悦是铁了心的要过后妈的隐,他熄火,从驾驶室下来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把宋景宁横抱在怀里,锁上车门往迈开长腿就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我腿又没坏,自己走。”宋景宁不满的看着秦悦,用手语说。 秦悦挑着眉冷笑了一声:“骨折加开胸躺了一个半月你能走多远?膝盖有力气吗?医生怎么嘱咐你的?恢复训练要循序渐进,我都记着呢,你别闹,大过年的我不想再送你去医院了,头靠在我肩上,老实待着。” “反对,医生说可以散散步。”宋景宁用手语抗议。 秦悦哼哼两声:“反对有效,今天先走五步,咱家客厅就够大了,回家我扶着你走。” 宋景宁还想用手语说些什么,秦悦两只手都占着,就一口咬住宋景宁纤长的手指,随即放开:对了,医生说近半年你不能做那事儿,所以你没事别勾引我,我可把持不住。手语也算,谁让你连手都长得那么好看。” 宋景宁刚想用手语说那我不用手语怎么跟你交流,秦悦果断打断他:“一次了啊,我警告你,我顶多抗三次,你自己小心,你真把医院当家了,住不够吗?” 宋景宁不动了,一声不吭的乖乖窝在秦悦怀里想着程泽怎么办,住院的时候程泽趁着晚自习前的时间来医院看过他几次。 宋景宁没有让程泽和秦悦见面,毕竟到了高三冲刺阶段,怕影响他的情绪,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给程泽请了个住家阿姨照顾,程泽独立惯了,生活能力也很强,倒也没让宋景宁操心。 秦悦从宋景宁受伤住院开始就尽心尽力的照顾他,这让宋景宁十分感动,两人感情日渐升温,独自留下秦悦,宋景宁也有些舍不得。 高三的寒假都在学校补课,宋景宁又住院,不在家是没办法的事情,但过年的时候总不能把程泽一个人丢下,可到时秦悦和程泽见了面,两个人都是火爆脾气,说山崩地裂也不过分。 第58章 等电梯的时候,宋景宁把下半张脸埋在秦悦肩膀上,心事重重的越过秦悦的肩膀盯着空荡荡的停车上发呆。 忽然远处右侧角落里有什么光线一闪而过晃了他的眼睛,宋景宁警惕的抬眸看向那个角落,但现在是上班时间,邻居们大多都不在家,停车场里余下的车辆并不多,他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一动不动的想什么呢?”这时,秦悦适时把宋景宁往上轻轻颠了颠,用额头顶了顶宋景宁的额头,看着他宠溺的说:“怎么了?生气了?” “叮——”电梯到了,宋景宁的思绪被打断,气哼哼的用手语对秦悦抗议:“难道不是你不让我动的吗?我不动你又胡思乱想,小孩子真麻烦。” “警告你,这是第二次了,说了别用手语勾引我。”秦悦抱着宋景宁跨进电梯,笑着揶揄他。 果然,宋景宁立刻安详的把两只手松松的搭在身前,乖乖靠回秦悦肩上。 秦悦看似在低头安慰着宋景宁,却在电梯门完全关闭的一瞬间抬眸,锐利的目光恰好捕捉到了一个可疑的人影。 电梯门彻底关闭,秦悦他把宋景宁紧紧的抱在怀里,又想起了那条神秘短信,更加确定了自己不能离开宋景宁一步的想法。 宋景宁靠在秦悦胸前,看似表情平静,其实内心焦灼不安,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他也知道这一次自己是鬼门关前走一遭,实在凶险,对于现在的处境不敢怠慢。 宋景宁只希望不要给秦悦带来麻烦,如果秦悦真的因为他有遭遇不测的风险,那他宁愿选择独自离开。 第30章 心疼 “秦先生,您的营养餐。”外卖员把一个最大号的外卖保温袋递给秦悦。 雪后的锦粼苑,像是被遗忘在时间之外的静物画,锦粼苑是高端园区但不是学区房,园区里孩子特别少。秦悦拿了东西,道了谢,就准备上楼。 刚下过一场雪,空气中弥漫着湿润而冷冽的味道,每一口呼吸都像要凝结成霜。又是上班时间,所以园区里几乎没人走动,静的出奇。 “咔嚓咔嚓咔嚓——”清脆的单反快门连拍的声音在此时显得格外清晰突兀。 秦悦瞳孔紧缩迅速转身,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快门的声音,他每天两次下楼拿外卖,不定时就能听到这种声音,他的直觉没错,有人在偷拍他和宋景宁。 楼口一个人影一闪而过,秦悦想跟上去看个究竟,可他刚走出几步脚下骤然顿住,抬头看了看楼上,宋景宁一个人在家里,他绝对不可以走远。不管怎么样,现在保证宋景宁的安全,让他养好身体是第一要紧的事情。 秦悦拿着外卖转身上了楼,他对着镜面似的电梯门调整了几次呼吸,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面部表情。到了楼层,他牵着嘴角笑了笑,迈出了电梯大门。 “阿宁,午饭来啦……”秦悦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明朗一些,可一开门,跟正要出门的宋景宁走了一个顶头。 宋景宁被抓了个现行,心虚的站在原地不动了:“……” 自从宋景宁出院那天,秦悦发现有人跟踪他们之后,他就不让外卖上楼了,都是东西到了他下楼去取。 到底还是家里舒服,出院以后宋景宁的心情好了很多,加上秦悦确实照顾的细心,高蛋白低脂肪的汤和一日三餐都是营养师专门定制送上门的,所以他的身体恢复的很快。 回家一个星期之后,除了断骨偶尔疼痛,头晕和腿上无力等症状就都没了,身体好了一些,宋景宁在家就有些气闷,总想出去散散步活动活动身体,可秦悦每次都找各种借口不让他出去。 “你要干什么去?”秦悦本就精神紧张,见宋景宁不听话的要自己往外跑,连表情都控制不住了。 他沉着脸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逼着宋景宁不得不后退两步。秦悦走进玄关回手用力关上门,嘭的一声巨响,客厅里都响着回音。宋景宁病中体怯,肩膀不自觉的一抖。 秦悦打量着他,宋景宁的羽绒服里面还穿着家居服,领子歪歪斜斜的也没整理好,一看就是匆匆忙忙套上衣服赶着出门,他应该没想到秦悦会更快一步回来了。 “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气,在家里实在太闷了。”宋景宁用手语解释。 秦悦把营养餐放在玄关上,他帮宋景宁把外套脱掉仍在地板上,拥着他往客厅里走,他把宋景宁轻轻放在沙发上,两人一坐一站对视着,谁也没说话,秦悦却骤然用力掐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这个吻异常凶狠,好像带着些莫名其妙的愤怒,直到宋景宁都快喘不上气了秦悦还不放开,宋景宁缺氧,心脏狂跳,他推着秦悦肩膀的手都微微发着抖。 直到秦悦感觉到宋景宁身体都无力的要软倒下去了,才开恩似的放开了他。 宋景宁伏在沙发上,捂着胸口急促的喘息,秦悦知道他难受但破天荒的没有去管他,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宋景宁。 “还出去吗?”秦悦冷声问。 他最近经常做梦又回到了宋景宁出车祸的那个夜晚。在梦里,等着他的是盖着白色床单的宋景宁,他每一次噩梦醒来,都会试探宋景宁的呼吸,哪怕是确认了人没事,他抱着宋景宁也久久无法入睡。 宋景宁撑着沙发坐起来,缓了一会儿才用手语说:“秦悦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出去,我明明可以下床走动了,你为什么一直把我关在你家里。” 第59章 秦悦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也许创伤后应激反应,总之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害怕。 他蹲下来,抬头看着宋景宁耐心的说:“阿宁,我没有关着你。我问过你的主治医生了,最近气温太低了他不建议你出去。阿宁,还有一周就过年了,我们不出门了好不好?你就在家里休息,而且我听赵珂说丽景建材已经提前放假了,律所也没什么事情可忙。我只是不希望你再生病,我真的每天担惊受怕,就怕你出事。” 秦悦到底还是个没出过社会的学生,让他跟着自己受罪,宋景宁有些于心不忍,他紧盯着秦悦的眼睛,用手语问:“秦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的状态有些不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跟我说实话。” “没有,我对你能有什么隐瞒,刚才不该凶你的,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你本来就比我大八岁,身体又不好,还不努努力争取跟我白头偕老,瞎折腾什么。”秦悦给宋景宁揉了揉下颌,满眼心疼的说:“掐疼了吧,对不起。” “秦悦,虽然我……”宋景宁手上停顿了一下,好像下了决心一般的用手语对秦悦说:“虽然我残疾了,但我真的不想成为别人的累赘,不想让任何人背负我的因果,尤其是你。这么多年我都是自己一个人坚持过来的,忽然被你关在家里养着,我不习惯,我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你说什么呢,谁说我们阿宁是累赘我跟谁拼了,我从来都没那样想过。”秦悦跪在宋景宁身前,轻轻把他拥进怀里,安慰道:“不就是想出去散散步么,有什么不行的,那你好好吃饭,表现好我就带你去小区门口新开的超市逛逛,好不好?” 秦悦把宋景宁更紧的抱在怀里,心中暗道:秦悦,躲是没用的,你不可能一辈子把宋景宁关在家里。凭什么那下水道里垃圾能大摇大摆的偷怕,我们光明正大的做人反而要躲,老子就要跟你正面刚。 宋景宁把头枕在秦悦的肩上,看着窗外雪后还有些阴霾的天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秦悦进屋换衣服,关上衣帽间的门,给他当警察的同学发个微信:大洋,最近好像有人在跟踪我和我男朋友,还拍照。我想把他引出来,但我没有执法权,麻烦你帮个忙,要是一场误会我也放心了。 张洋秒回:地址发给我,我马上带个人过去,随时联系。 宋景宁被允许出门了,开心的连眼睛都亮了,他听话的让吃饭就吃饭,让喝汤就喝汤,自己说吃饱了还不行,非得秦悦摸了摸他撑得已经鼓起来的胃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还不算完,出门的时候,围巾帽子手套一个不许少,秦悦给宋景宁套了两件毛衣又穿上最厚的羽绒服才拉着他的手出了门。 宋景宁的手套都是加厚的,连手语都不方便。他只能把秦悦带到窗边,指了指超市的招牌,又用左手比了个三,右手比了个零,在心里疯狂抗议:秦悦,你有病吧,超市里暖风跟不要钱似的,恨不能穿短袖,你想热死我啊。 “少一件你都别想出去。”秦悦拉住宋景宁的手放进自己的上衣兜里,紧紧抓着不放开,俩人连体婴似的就出了门。 穿过两个交通岗,就到了年味浓厚的超市,年货促销标语随处可见,门口还摆着盆栽橘子和蝴蝶兰。 秦悦一手推车一手紧搂着宋景宁的腰,把人护在身前,由着宋景宁挑选零食和鲜果。 “啊。”宋景宁挑了一盒车厘子,在超市他不想用手语引人注意,微微发出一点声音回头看向秦悦,那意思是问他喜不喜欢。 秦悦心有灵犀,低头在宋景宁脸颊上轻轻一吻:“喜欢,阿宁挑的我都喜欢,你挑自己爱吃的就行。” 两人推着满载的购物车在人群中徐徐前行,路过冷藏品冰柜时,玻璃的反光让秦悦敏锐的察觉到有异样的目光投在自己和宋景宁身上。 他打开冰柜拿了几瓶酸奶,借机侧目扫视四周,果然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立即将目光垂下看着眼前的巧克力礼盒。 秦悦虽然表情未变但内心警觉万分, 他自然的将宋景宁的身体全部圈在身前, 看起来是恋人间的亲密无间, 实则是为保护对方做好了准备。 张洋带着一个同事已经到了,与秦悦和宋景宁隔着一排货架,正巧就站在跟踪者身后。 年前超市里人很多,大家都在精心挑选年货,普通人也许看不出蹊跷来,但有抓捕经验的警察从数不清的顾客里挑出一个反常的跟踪者非常容易。 很快,张洋就锁定了目标,一个带着口罩看不出年纪的男人在过道上,用巧克力货架做遮挡,正在用手机偷拍秦悦和宋景宁。 秦悦和宋景宁背对着他,但这人显然没想到秦悦已经叫了警察过来。 秦悦的手机在手里震动,是张洋发来的:去结账,看到他了。 “宝贝,我刚想起来,东西太多冰箱好像放不下了,要不今天先买这些,回去我把冰箱清一清,不够的明天再来补。”秦悦在宋景宁耳垂上咬了一口,惹的宋景宁脸都红了,抓着秦悦的手急急忙忙的就往收银台走。 跟踪者随手拿起一盒巧克力也跟着去结账,此时他更加肆无忌惮,竟然跟秦悦和宋景宁二人只隔着一个顾客站在同一个收款台前排队。 尽管超市里播放着喜庆的音乐,身边人群热闹交谈的声音此起彼伏,但秦悦的面部表情还是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呆板。 第60章 好不容易熬到付完款,那人放下巧克力跟着秦悦和宋景宁往超市外面走,他目光阴狠的盯着前面的两个人,直到走出了超市。 秦悦手机震动:拐弯。 还不等秦悦说话,宋景宁很突然的拽了一下秦悦的手,指着前面胡同口一个卖糖炒栗子的店铺。 “想吃栗子啊,阿宁想吃,我们就去买。”正合秦悦的心意,他怕把人丢了一样紧紧攥住宋景宁的手快步往拐角处走去。 跟踪者紧随其后,但没走两步他猝然顿住,紧接着回头就跑,却已经晚了。他刚回头就迎面撞上了张洋。 跟踪者眼睛猛地睁大,急忙转身,却发现背后还有人堵住了他的去路。 张洋给秦悦发信息让他别过来,秦悦就站在糖炒栗子店铺门口,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给宋景宁剥刚出炉的栗子,吹凉了喂到宋景宁嘴里。 开始那个跟踪者还张牙舞爪的据理力争,后来不知道张洋说了什么,那人果然乖乖交出了手机,在张洋的监督下删掉了偷拍的所有照片。 因为没有实质性伤害,只能批评教育,等张洋确定了跟踪者已经走远,才给秦悦打了个电话。 张洋说:“你的直觉没错,确实是偷拍你和你男朋友的,他说自己是宋律以前的一个当事人。一直爱慕宋律,但知道宋律不可能喜欢他,所以就偷拍几张自己看着过过瘾,我已经让他删掉了。” 秦悦是自己就是律师,当然知道这种情况也没什么办法,只好说:“谢谢你了大洋,还有你同事,添麻烦了,明天谢礼就送到你那。” 张洋在电话里大方一笑,说:“高中的时候你没少关照我,我帮这点忙不算什么,再说那跟踪狂确实是不安定因素,我们应该做的。天冷,快带你男朋友回去吧,以后再发现什么可疑人物,随时联系我,你们别怕。” 秦悦挂了电话,松了口气,不管那人到底是不是宋景宁的爱慕者,总算是给了他一点威慑,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了。好歹有个喘息的时间让宋景宁养养身体。 糖炒栗子又糯又甜,吃到胃里暖暖的,宋景宁舒服的轻叹了一声,眼睛里亮晶晶的,好像紧绷了好久的神经一下就松快了下来,秦悦看着他开心,自己也开心。 秦悦把宋景宁嘴边沾到的一点板栗拿掉,把人紧紧拥在怀里:“阿宁这么高兴吗?” “嗯。”宋景宁抱着板栗点头,他的额发微微有些长了,落在额头上显得比同龄人看起来年轻很多,纤长清秀的眼睛温柔含笑的看着秦悦,极为难得的露出了小孩子一般的天真表情。 这一眼让秦悦的心一下就软了,心里却莫名的疼,几颗糖炒栗子就让宋景宁这样开心吗?难道真的没有人疼爱过他吗?那么多年,宋景宁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搂着宋景宁的肩膀往家走:“如果你明天多吃一点饭,我还带你出来散步。” 宋景宁惊喜的抬头看向秦悦,此时,午后的阳光终于从酣眠中苏醒一般,懒洋洋地透过厚重的云层泼洒下来,那道光恰好照在秦悦的脸上,英俊的耀眼。宋景宁展齿一笑,很乖的点了点头。 路口的绿灯亮起,远处高楼大厦间传来阵阵呼啸而过的风声,宋景宁和秦悦却沉溺于彼此眼中的宁静世界,两人相拥着在走向温暖的家。 此时的宁海市中级法院门口,戴雯刚刚胜诉,她只穿了一件黑色大衣,年仅五旬仍然高挑优雅,风姿绰约。她只将大衣领口微微翻起抵御着刺骨的寒风,向停车场那辆黑色宝马走去。 刚坐进车里,手机就震动了几下,她习惯性的先看信息,是邮件提醒,启动汽车的同时顺手点开了邮件。 戴雯看着邮件中的照片逐渐加载完成,秀长的眉毛渐渐蹙起。秦悦与宋景宁在超市内亲吻的照片,秦悦在停车场抱着宋景宁回家照片,甚至在车里亲热的照片,赫然映入戴雯的眼睛。 第31章 深爱 宋景宁的身体依然虚弱,体力也很差,去一趟超市回来就有些累了。秦悦又给他剥了几颗栗子补充体力,然后就把人搂在身前,两人窝在宽大的沙发上一边看篮球赛一边聊天。 室外冰天雪地,屋里面温暖如春,秦悦剥开一个橙子,顷刻间橙香四溢。他把橙子一瓣一瓣的喂进宋景宁嘴里。 香甜的橙汁不带一丝酸涩,宋景宁一开始还能有一搭没一搭回话,刚吃完半颗橙子,就坚持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秦悦抬手把毛毯扯过来给宋景宁盖在身上,调小电视的音量,自己独自看球赛,他抱着怀里人温暖柔软的身体,默默祈祷着希望这样的日子永远没有尽头。 这时,随意丢在茶几上的手机嗡嗡的一直震动,秦悦在心里骂了句谁这么会挑时候啊,他伸手越过宋景宁的肩膀,拿过手机看了看,立刻没脾气的接了起来。 “妈。”秦悦没什么不能当着宋景宁说的话,所以也没换地方,只是把声音放到了最轻。 “儿子啊,论文写的怎么样了,你都好长时间没回家了,妈妈想你了。”戴雯在电话里温和的说。 秦悦也明白戴雯想见他,他也确实两个多月没回过家了,今年又打定主意想陪宋景宁过年,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这件事情主动说了,不能让宋景宁在戴雯那留下不好的印象。 “妈,论文改的差不多了,应该还不错,保证不给你和我爸丢脸。”秦悦摩挲着宋景宁的后背,对着电话难得乖巧的说。 第61章 “妈妈相信你,从小到大,学习上你就没让我们操过心。”戴雯的态度也与往常有微妙的不同。 秦悦默认为妈妈心情好,趁热打铁哄着她说:“妈,商业街新开了一家咖啡店,有你最喜欢的车厘子蛋糕,明天你有时间吗?赏个脸,儿子请客。” 戴雯看着已经打印出来的那几张照片,无论内心如何焦灼,但仍毫无破绽语气带笑的说:“好啊,明天午休的时候我有点空闲的时间,你把地址发给我。” 这时,宋景宁好像被吵醒了,身体轻轻动了动,秦悦怕他掉下沙发,赶忙把人更紧的搂在怀里。 “妈,我得挂电话了啊,地址我一会儿就发给你,明天见。”说完,秦悦挂了电话。 “唔……”宋景宁睡眠轻,被吵醒了有点头晕,秦悦举着电话不敢动,看他按着眉心要醒过来了,秦悦扳着他的肩膀顺势把他转过来按在自己怀里。 宋景宁的热息扑在秦悦胸前的皮肤上,好像一片羽毛轻扫着他的心窝,痒的人发疯。 秦悦低头看着宋景宁,两人盖在一个毯子里,宋景宁像是怕冷,又像很没有安全感一样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就露着半张脸在外面。 从秦悦的角度可以看到宋景宁浓密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轻颤。自己的体温把宋景宁的脸颊暖的红扑扑的,看起来竟带着些病态的魅色。 秦悦怕闷着他,小心翼翼的把毯子往下拽了拽,露出宋景宁淡粉色的唇,几乎要贴在他的胸口。秦悦喉头滚动,再也忍耐不住,他把手机丢在沙发上,勾着宋景宁的下巴让他抬起头的同时,自己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嗯……嗯唔……”宋景宁迷迷糊糊的被迫与秦悦拥吻着,他还以为自己在梦里,便放纵了欲念引着自己,他的腰不自觉的弓起来贴近秦悦。 秦悦也动了情,但他很快想起医生的话,猛然惊醒放开宋景宁:不行,绝对不行,阿宁的身体现在禁不起折腾,我不能只顾自己痛快,我要跟阿宁白头到老,要阿宁一辈子身体健康。 但宋景宁被秦悦勾起了火却又戛然而止,难受的额头上都是热汗,他睁开眼睛,抓着秦悦的衣服渴望的看着他,眼里泪光潋滟的实在太让人心疼了。 秦悦恨不能给自己两个耳光,他甚至都能感受到宋景宁不断加快的心跳,秦悦抬手给他抹去额头上的汗水,一边轻抚着他的后心一边安慰道:“抱抱,抱抱就好了,阿宁,都怪我,是我做错了。” 宋景宁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消耗身体,只将头埋在秦悦胸前点了点头,等待着汹涌而起的欲念慢慢回落平息。 但他心里越是要忍耐,身体就越是跟他作对,秦悦明显感觉到宋景宁在他怀里不住的发着抖。 秦悦看宋景宁因为自己而痛苦不已的样子后悔莫及,他实在是于心不忍,还是把手探了下去:“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宋景宁听到了秦悦的话,几乎是立刻抬起头去咬秦悦的下巴,咬完了就轻轻的吻着,秦悦再一次低头,与宋景宁吻在了一起。 宋景宁浑身颤抖着再一次昏睡了过去,秦悦抱着他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他都没醒过来。 秦悦在床边守着他,直到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宋景宁醒了过来,秦悦才算彻底松了口气。 晚饭已经到了,在灶上温着,秦悦摆好了餐桌才把宋景宁从床上捞起来,拥着他走到餐厅吃饭。 “阿宁,明天中午我要跟你婆婆见个面,到时我让赵珂来陪你,我会尽快回来。”秦悦给宋景宁盛了一碗党参乌鸡汤放到他面前。 “你最近是不是一直没回过家,你父母担心了吧,快过年了,早点回去多住几天好好陪陪他们吧。”宋景宁用手语说。 秦悦怕宋景宁心里有负担,摇了摇头:“担心什么?你也知道,我自从上大学就独立出来生活了,一个大男人没事总窝在爸妈家算什么出息。我读本科的时候都是每学期放假才回去的,他们早习惯了,我可不是妈宝男啊。” 宋景宁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用手语问:“都是这样吗?我不懂这些,我以为孩子没结婚之前都要跟爸妈生活在一起的。” 秦悦知道宋景宁是孤儿,怕惹他伤心,便站起来走过去跟他坐在一起:“不一定的,也分人,我就喜欢跟我媳妇儿生活在一起,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说完还撒娇似的撞了撞宋景宁的肩膀:“你说是不是啊,是不是啊?” 宋景宁没回答秦悦的话,只笑着往他的碗里夹了一只炖的鲜香软烂的乌鸡腿。 第二天中午,秦悦从家里出来开车到了商业街新开的那家咖啡店,他表面风轻云淡,但手里却一直不安的搅着面前那杯咖啡,桌面还放着一束淡粉色的银莲花。不多时,一位高雅端丽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秦悦立刻换了副笑脸,拿着花起身上前迎接。 “妈。”秦悦亲昵的拥抱戴雯,然后一脸责备的说:“瘦了啊,老秦怎么照顾你的,我都心疼了。” 高大帅气嘴又甜的孩子谁不喜欢,平时一副飒爽女强人形象的戴雯在儿子面前也温柔了起来。岁月对戴雯格外宠爱,将近五十的年纪,身材依旧高挑纤细,看起来知性动人,说是秦悦的姐姐也绝对没人怀疑。 她轻轻捏了捏秦悦的脸颊:“还是我宝贝儿子嘴甜,我这辈子算是毁在秦满江那老东西手里了,傻兮兮的跟着他打拼,劳累命。” 第62章 秦悦很绅士的为戴雯拉开椅子,牵着她的手入座,随后对侍者打了个招呼,侍者便立即送上了已经点好的招牌车厘子鲜果蛋糕,银莲花和车厘子蛋糕都戴雯最喜欢的。 戴雯了解自己的孩子,秦悦虽然个性稍显离经叛道,但内心是真的温柔善良。 侍者离开,戴雯看了看眼前的蛋糕,爱不释手的拨弄了一下银莲花的花瓣,不论她心里压了多少事情,此时此刻,她的心都好像泡在蜜里一般。 戴雯隔着桌子揉了揉秦悦的额发,原本准备好的严厉说辞就换了样:“说吧,你个小没良心的,有什么事求我。” 秦悦展齿一笑:“妈,其实也没什么,这不是快过年了么,最近我和留在本市过年的同学都在忙论文,大家都特别累,就想出去聚聚放松一下。你也知道我一直是班长,虽然挂了个班长的虚职,但好多事情都是其他同学为我而代劳,等到夏天就毕业了,我打算请同学们出去玩一玩,以后大家工作了也好互相照应一下。” “嗯,是个不错的想法,同学是以后的重要人脉,应该好好保护。”戴雯在秦悦的手背上欣慰的拍了拍,对他的想法也很赞同,等着他的下文。 秦悦说:“妈,我们源信所高端客户多,你见多识广,我们同学都闹着要去明会所见见世面,你给我讲讲,里面怎么样?到时候真带同学们去了,我也别露怯啊是不是。” 戴雯脸色微变,用叉子切下一小块蛋糕,连带着最好的一颗车厘子送到秦悦嘴里,哄着他说:“去那干什么?好地方多的是。” “明会所多气派啊,怎么就不好了?你嫌贵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秦悦喝了口咖啡压下蛋糕的甜,装作生气的看向了窗外。 戴雯掐着秦悦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你这孩子,家里什么时候对你吝啬过钱了,你要星星给过你月亮吗?” 秦悦立刻换了张谄媚的笑脸挪到了戴雯身边,拉着她的手撒娇:“妈,你给我讲讲,要是有坑我也早点避开,万一以后我工作了,客户指名的要去那谈合作,我能不去吗?” 戴雯豆蔻似的指甲指了指对面,冷声道:“秦悦,你坐过去。” 秦悦表面不显但心里一惊,乖乖坐了回去。 戴雯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面上推到秦悦面前:“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这么突然的对明会所感兴趣。” 秦悦内心涌起了不好的预感,他打开信封看了看,一下就明白了,他把照片放回信封,语气笃定的说:“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我在跟宋景宁谈恋爱,我问明会所的事情,是因为……” 不等秦悦说完,戴雯果断打断了他:“明会所是庄杰的个人产业之一,我们源信所与明宇集团签过保密协议,很多事情我不能说。但妈妈只能明确的告诉你,哪怕以后有机会也不要过多过深的接触庄杰这个人。你年轻把握不好分寸和尺度,我和爸爸在明宇集团的问题上都是如履薄冰。一个不小心就会像维正……” 戴雯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说多了,话没说完就闭了嘴。 “你说什么?什么维正?”秦悦立刻警觉了起来。 戴雯按住秦悦的手让他冷静,说道:“五年前,明会所出来的一个女孩要状告庄杰性侵,但明宇集团如日中天,庄杰与各方势力纠缠较深,这案子无人敢接。当时维正所的主任程睿律师接了。结果,还在调查取证阶段就车祸意外去世了,还连累了他的一个徒弟,就是宋景宁。后来那个女孩消失了,也有人说是庄杰用钱买通的。所以这件事情最终的牺牲品只有程律和宋景宁。” “妈,你更倾向于那女孩被买通了还是……”秦悦还想追问。 “闭嘴。”戴雯表情极为严肃的看着秦悦:“儿子,我和你爸并非冷血,你别以为你在做什么我们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去年在会展中心开峰会的时候,你在护着谁,你爸爸心里一清二楚,他阻止你了吗?可你要为了宋景宁单枪匹马的去找明宇集团的罪证,那叫自不量力,以卵击石。” 秦悦看着戴雯的眼睛,虽然有些无助但却无比笃定的说:“妈,我喜欢他,想帮他。而且是我先招惹的他,阿宁这些年过的太苦了,我也不忍心他再遭罪,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和阿宁分开的。” 这是戴雯第一次见到秦悦用情至深的样子,心里莫名的难过,她摸着自己儿子的脸颊,柔声说道:“我和你爸爸是看着维正如何由盛到衰的,也都很敬佩宋景宁那孩子。所以你愿意跟他交往我们也是默许的。” “妈……”秦悦只说了一个字就哽咽了。 戴雯给秦悦整理了一下衣领,继续说道:“作为父母我们尊重你的情感选择,但源信所毕竟有八百多律师需要生存,作为源信所的经营者,我和你爸爸不能像你一样单纯的把个人感情凌驾于律所经营之上。我还是其次,源信是秦满江那老东西一辈子的心血。儿子啊,在明宇集团的问题上,虽然天网恢恢,但还需要天时地利,不能急于一时,更不能冲动之下做出无谓的牺牲。你要切记,妈妈永远站在你身边。” “对了,还有一周就过年了,我和你爸爸已经订好了去马尔代夫的机票,打算好好放松一下。想陪谁过年,随你去吧,小没良心的。”说完,戴雯在秦悦的脸颊上用力捏了一把,起身离开咖啡店。 第63章 第32章 杀意 “照片发给戴雯了吗?那边情况怎么样?”韩鹏的手指不停的敲击着实木办公桌,发出令人心烦的响声。 阳光透过明宇集团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照在韩鹏端正的脸上,却怎么也无法照亮他心中那一片死寂的阴暗。 电话那边的人说:“给了啊,邮箱照着您给我的核对了好几遍呢,保证没错。但没什么大动静,秦悦昨天跟他妈见面后照常回家了,那哑巴也没从他家搬出来。而且他爸妈还定了机票,当天晚上就飞到马尔代夫度假去了,您这办法好像没什么用啊。” “妈的,戴雯就放任自己的儿子跟宋景宁谈恋爱,她就不怕让董事长知道了对源信所不利吗?”韩鹏锤着桌子失态的痛骂出声。 “您还有什么吩咐要不等年后再说吧,秦悦好像有个当警察的朋友,我在超市偷拍的时候被他抓了一次,要是我再被抓一次,估计就没那么容易放过我了,我怕他顺着我这条线摸到您这。”电话里的人说。 这话里有点威胁的意思,没了庄杰的虎威,连个混混都敢看不起他。韩鹏恨恨的把桌面上的文件一点点攥进手里,最终无奈的松开:“行了,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挂了电话,他发疯了一般将桌上的办公用品全都扫到了地上。 没有庄杰的人帮忙,自己手底下的人果然都是不成事的小混混,他连老婆都拱手送到了庄杰床上,可庄杰却从不把得力的帮手为他所用,他永远都是庄杰的一条狗。 难道真的要他亲自去干杀人放火的勾当?韩鹏看着自己的手绝望的想。他知道庄杰疑心重,如果自己不能收拾好宋景宁这个烂摊子,那很快就要成为弃子。 但最让他担心的是,庄杰摆明了要借他的手杀人,就算自己弄死了宋景宁,也难保庄杰不会彻底将他当成替死鬼,说不定要把他交给警方。到那时,他的头上不知道要被扣上多少罪名。 韩鹏站起来走到窗边,面色阴沉的俯视着下方车水马龙的街道,秘书走过来,看着一地狼藉犹豫了一下,语气冷漠的说:“韩助理,董事长请您去他办公室。” 韩鹏没回头,在脸上用力的搓了一把,沉声说:“知道了。” 秘书眼见着韩鹏失势,也懒得敷衍,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该来的总会来,庄杰已经给了他半个月的时间,应该是不想再等下去了。韩鹏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绝望的转身向庄杰的办公室走去。 “董事长,您找我。”庄杰办公室里,韩鹏半弓着身子一副听训的姿态,庄杰的保镖就站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让韩鹏如芒在背。 庄杰没理他,靠坐在大班椅里闭目养神,手里撵着那串满绿翡翠佛珠,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半晌语毕,他才长出了口气,睁开了眼睛。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庄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把秦悦和宋景宁的亲密照片让人发给了戴律,本想着戴律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儿子与您的对家交往。等宋景宁落了单,我也就没什么顾虑了,可谁知道源信所不知好歹,戴雯纵着自己儿子胡来,竟然还有心情和秦律俩个人飞到马尔代夫度假。”韩鹏想尽可能的转移矛盾。 庄杰眼神中闪烁着寒光,冷哼了一声,说:“韩鹏,没想到你竟是个蠢货。如果戴雯真的出面阻止秦悦与宋景宁来往,那不就恰好说明他们夫妻俩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才让自己的儿子避嫌么。” “二来,那几张照片借刀杀人的目的也太明显了,戴雯怎么会上当。源信所能有今天的规模和地位,你当秦满江夫妻俩是白给的吗?既然你想借刀杀人,人家刚好以退为进,等着你自己耐不住露出马脚。秦家往上数三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人家就是料定了给你一百个胆子你也不敢动源信的继承人。” “就算他们不同意秦悦跟宋景宁来往,也不会急于一时让他们分开,你帮着他们除了宋景宁,对秦满江夫妻来说是一石二鸟的好事。既让自己的儿子摆脱了麻烦,又不影响他们一家三口的亲情,何乐而不为啊。” 韩鹏口干舌燥,冷汗立刻布满了全身,他双腿打颤的跪了下来:“董事长,求您,求您再帮我一次,我真的做不来这种事情,我杀不了人的,我真的杀不了人。” 韩鹏没办法亲手去做杀人放火的事情,他只是个在职场上被人欺负,无力翻身又急于翻身,靠卖妻求荣上位,为人所不齿的可怜虫。 董事长助理的虚名竟然让他产生了自己手握权柄,跨越圈层的错觉。庄杰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才把他拿捏在手里做个替死鬼。 庄杰哈哈大笑了几声,笑容戛然而止转而变得阴森可怖:“做不来?别忘了,你身上已经背了袁晓惠这条人命了,也不差他宋景宁那一条。当年他算是无辜被连累,看他小模样长的倒是合我口味,一时心软,只让人在手术时破坏了他的声带,留了他一命,没想到后患无穷。 只是无辜被连累就故意破坏了宋景宁的声带?韩鹏脊背发寒,自己如果失败了,不知道会是个什么下场,他可是知道关于明会所不少秘密。 “董事长,您让巍子再帮我一次吧,求求您了,我这辈子都给您当牛做马。”韩鹏汗毛乍起,毫无尊严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只听“啪”的一声,庄杰手里的茶杯已经当头砸了下来,碎片溅起扎破了韩鹏的脸,血流下来滴在地面上就像是预示着即将降临的杀身之祸,让人不寒而栗。 第64章 “袁晓惠的事情,巍子已经是帮你了,现在他藏着躲风头暂时不能出来。我警告你,如果你真的这么没用,那我就送你下去让你们夫妻团聚。你父母年纪也大了,不知道能不能接受晚年丧子打击,你说呢。”说完,庄杰嘴角勾起一抹嘲笑,直视着韩鹏。 “做的到,我做的到,董事长,您给我点时间。”韩鹏眼里一片猩红,他已经无路可退了,只好硬着头皮先答应下来。 “年前把事情全部解决,你还有……”庄杰打了个磕巴,看了看保镖,保镖立刻开口道:“五天半。” “嗯,五点半,时间紧迫,去吧。”庄杰朝韩鹏往外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是,董事长。”韩鹏简直是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见韩鹏走了,庄杰对保镖说:“你盯着点韩鹏,别让他反了水,事情结束之后,立刻把他处理掉。” 吃过晚饭,赵珂正在自己的出租房里打包行李,他家在宁海市附近的一个县城里,开车两个小时路程,他跟宋景宁借走了维正所那辆gl8,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回家过年。 “叩叩叩——” “谁啊?”赵珂放下给他爸买的五粮液,站起来去开门。 门外是个男人的声音:“哦,我是楼下的邻居,找您有点事。” 赵珂在门镜里看了看,是个带着金属框架眼镜和口罩的男人,临近春节,赵珂警惕性还是有的,隔着门问道:“什么事儿啊,您说。” 门外声音恳切:“我最近刚搬来,听邻居说您是律师,我正遇到点事儿想跟您咨询一下,按时付费绝对不白嫖。” 赵珂社恐又宅,工作晚归是常态,连隔壁的邻居都对不上号,更别说是楼下刚搬来的了,并没有开门的打算:“那个……不好意思,我明天就回家过年了,可能最近都没有时间,您年后再过来,行吗?” “没问题,那您能给我留个名片或者微信吗?我心里也是着急。”门外的人说。 听这人说话斯斯文文,也没有纠缠的意思,而且人家这要求也不过分,回去没什么事了解了解案情,说不定能成。 “也行,就加个微信吧。”赵珂放松了警惕,说着把门打开:“请进吧,家里有点乱。” 他社恐,不怎么抬头看人,低着头把人往里让,对方客气的点头迈进玄关,回手关上了门。 赵珂刚转身去拿手机,一阵“嗒嗒嗒嗒”声音响起的同时,他感觉自己像被高压电打了似的一阵剧痛从后心串向全身的每一个神经,身子一僵直挺挺的向前扑了下去。 韩鹏摘下假发和口罩,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地上的赵珂,赵珂大脑一片空白但并没有昏过去,剧痛让他肥胖的身躯止不住的颤动。 韩鹏快速从包里拿出一块方巾塞住了赵珂的嘴,又拿出透明胶带把赵珂的手脚缠了起来。 赵珂被电击,浑身暴汗,身体发麻毫无抵抗能力,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韩鹏。 “呜呜——唔——”求生本能让赵珂面如死灰,忍着浑身的疼痛缩到墙角。 “放心,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不会伤害你的。”韩鹏用电击枪抵着赵珂的脖子,阴森森的说。 赵珂嘴里呜咽着摇头,吓的都快哭了,当事人报复律师的事情他不是没见过,从没想过有一天竟会落在胆小如鼠的自己头上。 如果赵珂冷静一些,他就不难发现,韩鹏的脸色不比他好到哪里去,那是一种将死之人的面相,灰败,癫狂。 他把电话举到赵珂眼前,语气僵硬冷淡的说:“现在,把宋景宁叫到这里来。” 第33章 见血 赵珂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映照着韩鹏扭曲的面孔,虽然他不知道韩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看的出来,韩鹏已经豁出去了,没给自己留一点后路,自然也不会给别人留后路。 赵珂在生死关头,肾上腺素飙升,脑子反而清晰起来。这个时候讲道理,讲法律根本行不通,就算在屋子里喊救命,也不可能有人来救他,但这个时候如果敢不听话,他很可能就活不到天亮。 宋景宁车祸的伤还没好,这个时候把他骗过来,以他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反正韩鹏的目的是宋景宁,没见到正主之前杀自己毫无意义,韩鹏一定清楚秦悦的存在,不然他何必大费周章来绑自己。 赵珂一咬牙一闭眼,瞪着韩鹏摇了摇头:“呜呜——”他笃定韩鹏这畜生要是有杀人的胆子,也不会连职场霸凌都不敢反抗,老子再怂也比你强。 看赵珂一脸视死如归,韩鹏好像受到了侮辱一般眼睛登时就红了,他又连着电了赵珂好几下,赵珂浑身抽搐,暴汗淋漓,像条脱水将死的鱼一般躺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气。 韩鹏狠踹了赵珂一脚,恶狠狠的说:“连你也敢看不起我。”他把手机放到赵珂身后,在他被绑着的手上挨个实验指纹解锁:“你倒是忠心啊,你不叫他来也没关系,宋景宁会因为你自己来的。”话音刚落,他就按下了视频通话键。 “改的还不错,再加几个案例分析丰富一下就可以了。” 此时的秦悦家中,房间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刚烤好的柠檬曲奇饼干味道。宋景宁穿着家居服,盘膝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手中拿着一份厚重的论文稿件,眉头微蹙地认真阅读着上面的每一个字句。 第65章 秦悦则像一只困倦贪睡的大狼狗,懒散地靠在主人旁边,他一只手支撑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宋景宁专注时那俊秀雅致的面庞。 秦悦伸手在餐盘里摸到一块饼干塞进宋景宁的嘴里,柠檬的香气沁人心脾让人放松,宋景宁舒服的眯着眼伸了伸懒腰。秦悦也跟着高兴,他枕在宋景宁腿上,头又往人怀里拱了拱:“阿宁,睡吧,我好困啊,我一看论文就头疼怎么办啊。急,电量低,阿宁给我充充电好不好。” “活该,睡前你喂我吃这么多饼干,我会胖成球的,不睡。”宋景宁没有抬头,单手比了手语,表面上是抱怨,却用另一只手拿着论文挡住脸抿着嘴笑。 秦悦佯装愤怒,小猪似的哼哼着用头顺着宋景宁的胸口一路往上拱,在他沾着饼干甜味的唇上轻轻一吻:“阿宁,你现在就是太瘦了,你胖一点我求之不得,我把媳妇儿养胖了,说明家里条件好啊,我多骄傲,多有面子。” 宋景宁感受到秦悦温暖而结实的胸膛一点点的贴近自己,他笑着推了推秦悦,用手语说:“别闹了,我得赶快帮你把论文改完,不然我不放心。” 秦悦调皮地亲吻了宋景宁耳尖,热息扑在他的耳朵上,柔声说道:“电量低,充充电啊,宋律给充充电好不好?” “嗡——嗡——”宋景宁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着长音,他用鼻尖在秦悦鼻尖上蹭了蹭,顺势推开了他去接电话。 宋景宁看到是赵珂的视频,他按住秦悦不安分的手让他继续写论文,自己拿着电话打算去书房接。 “干什么去?”秦悦果然抱着宋景宁的胳膊不放。 “赵珂给我发视频,可能是律所有事,你写你的论文。”宋景宁用手语说完,在秦悦的额发上揉了一把,走进书房关上了门。 宋景宁坐在书桌旁接通了视频,屏幕的冷光照在宋景宁脸上,他的瞳孔猛地一缩,竟是韩鹏。 “别动,宋律,你先看着。”韩鹏把摄像头转了个方向,就见赵珂被五花大绑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镜头只在赵珂身上停留了几秒,又转回韩鹏面前,他目光阴沉声音沙哑的像毒蛇在地上爬行:“放心,赵律没死,我要见的人是你,赵律家你认识吧,给你二十分钟马上过来。如果你敢带人上来,我立刻抹了他的脖子。如果你报警的话,有些事情我可就不会告诉你了,比如:你的声带……”韩鹏欲言又止的挂断了视频。 声带?宋景宁按着自己脖子上那道狰狞伤疤,心窍发寒。视频声音不算小,秦悦在客厅里越听越觉得动静不对,那不是赵珂的声音。他刚想起身去看,就见宋景宁急匆匆的从书房跑进卧室,秦悦脸色微变,蹭的一下站起来几步跟进了卧室。 “你怎么了?刚才是谁啊?阿宁,你穿衣服干什么去?”秦悦眼看着宋景宁连家居服都没换,拿了一件羽绒服套上就往门口走。 宋景宁又把秦悦的羽绒服扔给他,站在玄关用手语解释道:“韩鹏在赵珂家把他绑了,要我一个人去。你联系张警官,让他立刻带人过去增援。但韩鹏暗示有话对我说,让张警官他们别暴露。”宋景宁知道自己不说实话秦悦根本不可能让他出这个门。 秦悦目光凝重的看着宋景宁,不多说一句,抓起手机和车钥匙跟着宋景宁出了门。 保时捷在黑夜里疾驰,尾灯划出流星般的弧线切割着寂静的黑暗。宋景宁坐在副驾驶,眉头紧锁目光焦虑地盯着前方模糊闪过的街灯。 秦悦紧握着方向盘,担心这样的打击宋景宁的心脏会承受不了,他安慰道:“张洋他们已经往赵珂家赶了,他不会有事的,阿宁你别着急啊。” 宋景宁冷静的在手机上打字,然后转成语音播放:“赵珂应该只是晕了过去,我不相信韩鹏敢杀人,一定是庄杰用袁晓惠的事情要挟他,伤害我或者赵珂对韩鹏没有任何好处,袁晓惠的事情勾起了庄杰的心病,是庄杰不想放过我,也是我害了赵珂。” 秦悦此时知道不该再说话刺激宋景宁,他狠踩油门,在引擎轰鸣中直奔赵珂家驶去。 赵珂家的小区都是密集型的高层,高大陈旧的建筑笼罩在夜幕之下, 窗户闭合, 且只有少数透出微弱光亮,,远远看去萧条极了。 秦悦把车停在赵珂家楼下,紧抓着宋景宁的手不让他下车:“阿宁,我们等张洋到了一起上去,很快的,或者我跟你上楼,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对付不了韩鹏的。你不能自己去,我不能让你再出事了。” 宋景宁挣脱秦悦的手,温柔的看着他的眼睛,用手语说:“韩鹏指明了让我自己去,我已经连累了赵珂,不能再连累你。韩鹏不敢直接来找我,因为他一定知道你在我身边保护着我,所以他不敢来。韩鹏骨子里就是个懦弱虚伪的胆小鬼,他只会拔刀挥向更弱者,就像袁晓惠,就像赵珂。他来找我绝对不是自愿,他知道庄杰要借刀杀人,要把他的价值榨的一滴不剩。” “秦悦,你相信我,我觉得韩鹏不会甘心白白被庄杰利用到死,他有话要说,我一定要去见他。秦悦你放心,韩鹏不会杀我的,你相信我对他的判断。”宋景宁把赵珂的门牌号和智能锁密码发给秦悦,用手语嘱咐他:“我现在上去拖住韩鹏,张警官需要你接应,你必须留在这。等张警官到了,你和他们立刻一起上楼救我和赵珂。秦悦,对不起,我不能不管赵珂,我在视频里看到韩鹏把他绑起来折磨,我必须要去。” 第66章 说完,宋景宁毅然决然的开门下车,秦悦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融进了夜色之中,只盼着张洋快点赶到。 电梯行至顶层十八楼,电梯打开面对的第一家就是赵珂家。 “嘀嘀嘀——”宋景宁输入电子锁密码,轻轻推开了门。 屋子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赵珂肥胖的身躯就躺在客厅里,额头上鲜血迸溅,已然昏死了过去,一个沾血的玻璃烟灰缸就丢在赵珂身边。 宋景宁快步走过去蹲下查看赵珂的情况,一阵冰凉的触感就抵在了他的脖颈上,韩鹏的声音鬼魅般的在他身后响起:“他想反抗,我就砸了他一下,没死,你跟我走吧。” 见宋景宁没有反应,韩鹏用电击枪的枪托照着宋景宁的后脑就是一下猛砸,厉声道:“走。” 电击枪嘶哑的电流声响在耳边,宋景宁头上剧痛浑身发冷,只好站起来在韩鹏的逼迫下走出赵珂的家。 赵珂家在十八层楼顶层,因为层数不好,买的人少,一般也都是出租,临近年关整个楼层也没什么人住,静悄悄的让人脊背发寒。 韩鹏应该是提前踩过点了,他轻车熟路的带着宋景宁从楼梯间上了天台,两个人都神经紧绷着,谁也没发现十七层的楼梯间里,还有一个人影。等听到天台的大门关上的声音,这个人影也跟着走了上去。 夜幕如墨,天台上的没有灯光,空中的弦月也被半片乌云遮挡,只留微弱的光线在黑暗中苦苦挣扎。 “宋律,我说,你听着。”韩鹏背了袁晓惠的命,人也走到了末路,倒似看开了一般神色语气都异常冷静。 天台上寒风骤起,吹的宋景宁止不住的发抖,那风冷的能把人心里最后一丝温暖都刮走。宋景宁平时柔和的目光此刻也锋利了起来,他盯着韩鹏,即使知道他看不懂也依然用手语问:“你想说什么?” 韩鹏看不懂手语却好像明白那意思:“庄杰不会放过我了,我知道。就算我动手杀了你,我一样还是要被庄杰弄死,也许还会死的更惨。宋律,我奋斗了这么多年,从一个乡村考出来你知道有多不容易吗?我不能接受自己最终以一个犯罪分子的身份去死,我要庄杰付出代价。” 宋景宁面无表情的看着韩鹏,事到如今穷途末路他都没有对袁晓惠表现出一丝的愧疚,他想的竟然还是自己那可笑的名声。 “你的声带是当年车祸手术的时候庄杰找人破坏的,这是他亲口说的,我不知道那个医生是谁,但如果他嘴够严,现在应该混的还不错吧。”韩鹏冷笑着看着宋景宁。 宋景宁眼睛猛然睁大,他急促的呼吸着努力平复汹涌的情绪,他知道自己不能乱,他需要拖延时间,便用手语问:“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我可以文字转语音。” “我猜你在问我把你带上来想说什?”韩鹏一脸自负的说。 宋景宁从善如流的点头。 “我手里有庄杰违法的证据,还有明会所的五楼,是庄杰招待同好的地方。他有特殊癖好,从袁晓惠身上你应该已经看出端倪了吧。不过会员都大有来头,你一个小律师搞不定的,但我手里有……” 不等庄杰说完,宋景宁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他眯着眼睛盯着韩鹏的身后看,忽然间,韩鹏身后不知道何时骤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阴影,如同夜色中游荡的幽灵,高举的金属利刃在月光下寒光一闪。 宋景宁上前一步想将韩鹏往身前一拉,但还是晚了一步,利刃破风而至,韩鹏背后刺啦一声响,那是刀刃直接劈开皮肤的声音,他的背后瞬间开了一个口子,登时血花四溅。 温热的血溅在宋景宁的衣服和下巴上,血腥味瞬间弥漫在了鼻端,令人作呕。 “啊……”韩鹏惨叫着向前扑倒。 宋景宁本能的后退两步,眼看着那幽魂慢慢从阴影里走到月光下,那人带着滑雪帽和黑色口罩,根本看不清脸。 但从他的身形和走路姿势,韩鹏惊恐的认出了那是庄杰的保镖,韩鹏背后的伤口不浅,他失声痛叫,自知死期将至。 第34章 意外的危机 “嘀嘀嘀——”秦悦打开赵珂家的智能锁,轻轻把门推开一个缝隙,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 张洋将枪平举向前,挡在秦悦身前先进了屋,秦悦打开手机电筒紧随其后。 赵珂家不大,是四十平的一室一厅,秦悦摸到开关打开了主灯。房子很小,一眼看到底,只有赵珂躺在地板上昏迷不醒。 张洋举枪进屋检查了一圈,秦悦蹲下来拍了拍赵珂的脸,十分焦急的试图将他唤醒:“赵律,醒醒,快醒醒。” 赵珂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秦悦差点哭了出来。 秦悦把赵珂扶起来靠在沙发边缘,大声问:“阿宁呢,是不是韩鹏把阿宁带走了,是不是?” 那玻璃烟灰缸分量不轻,赵珂可能有些脑震荡,头晕目眩断断续续的说:“我、我也不清楚,韩鹏可能把宋律带、带走了。” “张洋,你给赵珂叫救护车,我出去找阿宁。”秦悦转身就往门外跑,他疯了一样狂摁下行的电梯按钮。 “你小心点。”随后张洋几步奔到窗口,一边向楼下张望一边给在楼门外蹲守的同事打电话:“快去调监控,有人把宋律带走了。” 电梯旁边步梯间的门虚掩着,风声呼呼的灌了进来,“叮——”电梯到了,秦悦迈进电梯刚要按键,就听从旁边步梯间里传来嘭的一声响。 第67章 那声音不太大,但秦悦心里好像预感到了什么一样,迅速伸手拦住了即将关闭的电梯门,侧身大步闪出电梯,进入楼梯间几步跑到了天台大门前。 “嘭——咚——你们要灭我的口……我要你们不得好死……”叫骂的声音清晰起来,秦悦一刻都没有犹豫推开大门跑了进去。 天台一片漆黑,强劲的冷风迎面砸在人脸上,呛的呼吸道生疼。天台很大,有几个缠斗的黑影离他将近三十米远,并没有发现天台上又上来了一个人,秦悦顺着墙边向那边跑去。 韩鹏和宋景宁毕竟都是男人,保镖要对付两个男人并不是太容易。宋景宁体弱又有伤在身,几乎没有反抗之力,被那保镖掐着脖子直贯到墙上。 “咳咳……咳咳咳。”宋景宁抓着那保镖的胳膊拼命挣扎,开始他还能反抗,随着保镖的力道越来愈大,他渐渐呼吸困难意识不清,宋景宁只觉耳鸣轰响,两只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韩鹏趁着保镖对付宋景宁的功夫,看准机会转身就跑,但他背后伤的不轻外加吓的腿软,两脚相互缠绊着,没跑出几步就摔了个狗啃泥。 好在保镖这次的命令是要韩鹏的命,并不想节外生枝,见宋景宁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便松了手,任凭他的身体顺着墙面下滑摔在地上,直奔韩鹏而去。 韩鹏趴在地上像个将死的畜生一般向前爬着,那保镖一把抓住韩鹏的右胳膊用力向后一拧,骤然抬脚照着他的右上臂就是一记猛踹。 “咔—”的一声脆响,韩鹏的胳膊瞬间向后弯成了一个极其怪异的角度,黑夜中乍起一声惨叫:“啊……啊……我的胳膊,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这一生炸的秦悦头皮发麻,保镖却司空见惯般的一语不发,提膝把韩鹏压在了身下,紧接着将一把成年人小臂长的利刃高举过头,在月色下闪着骇人的寒光。 不能让韩鹏就这么死了,他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交代,宋景宁满头冷汗浑身发着抖,他强忍断骨的疼痛爬起来,在保镖即将落刀的瞬间,用力将他撞向了一边,随即两人一起摔在地上。 宋景宁的肋骨剧痛,疼的他爬都爬不起来,他的心脏好像被人紧紧捏在手里一般压迫着喘不过气来,剧烈的心跳让宋景宁伏在地上抓着心脏大口喘气。 这点撞击对那保镖来说却跟挠痒痒差不多,他敏捷的起身,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走过去踩着宋景宁的手腕怒视着他沉声道:“我本来不想杀你,不过你太碍事了。” “你给我滚开。”秦悦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几个人背后,他身高腿长,卯足了力气稳准狠的一脚踹在那保镖的腰上,保镖毫无准备,被秦悦踹出两三米远,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阿宁,伤着没有?我们快走。”秦悦已经顾不得其他,把宋景宁拉起来就往天台的大门跑。 庄杰的保镖彻底杀红了眼,举刀冲着秦悦就跑了过来,宋景宁回头见保镖冲着秦悦去了,他拼命挣脱了秦悦的手,转身抱住保镖的腰拼命把他往后推。 保镖好像知道宋景宁伤在哪,回身一记肘击重重的砸在宋景宁的背上,他断骨处的骨痂刚刚长好,这一下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但他仍然死命的抱着那保镖就是不撒手。 秦悦怒火攻心,目眦欲裂,大喊:“阿宁快放开。” 虽然宋景宁武力值几乎为零,但这一下确实暂时牵制住了那保镖,秦悦一边脱外套一边急冲回去。将外套往保镖头上一蒙,顺势将宋景宁拉过来抱在怀里,连抱带托的快跑几步终于把他推到天台大门边。 那保镖到底训练有素,他挣脱秦悦的外套,不过瞬息的功夫便追至两人身后。 秦悦抓住电光火石的喘息时间将宋景宁推到了门外:“张洋在赵珂家里,找他上来帮忙,快去。” 宋景宁一刻也敢耽误,秦悦生死关头,宋景宁肾上腺素飙升,他连疼都忘了,几步跑下了楼梯,好在赵珂家门没关,宋景宁几乎是撞进去的。 他看到张洋根本来不及解释,拉着人就往天台跑,张洋立刻就明白了:“是不是天台?” “啊。”宋景宁发出急促的声音。 张洋摸到后腰拔出枪,飞速跑上了楼,天台的门一开,他立刻将枪口平举向前,大喊道:“警察,别动。” “他砍我,大洋开枪。”秦悦被保镖压在天台生锈的围栏上,他双手架着保镖砍下来的刀刃已经有些力竭发抖了,这一声他几乎喊破了音。 “放开他,手举起来。”砰的一声,张洋对着天空鸣枪示警,同时向秦悦的方向跑去,宋景宁紧随其后跟了过去,他瞥见不远处地上躺着的韩鹏浑身是血不知是死是活。 幸运的是,警笛声渐近,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与紧迫,宋景宁看向远处的街道,两辆警车闪着红蓝警灯正疾驰而来。 保镖见势头不好,转身就跑,张洋没想到事情竟发展到这个地步,没有增援加上两个伤员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先顾及秦悦和宋景宁的安全。 保镖看出张洋顾虑,挥着刀向躺在地上的韩鹏跑去,张洋冲过去连开两枪,但光线实在是太暗了根本看不清楚,他也不敢离开宋景宁和秦悦身边。 保镖虚晃一枪迅速隐匿进黑暗中,绕过蓄水池从另一个门跑下了天台。 宋景宁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披在秦悦身上,在他身上上上下下的摸,然后急切的用手语问:“伤到了吗?” 第68章 “没有,我没事,我真的没事。”秦悦的头发被围栏的铁丝网刮得乱七八糟,宋景宁怕他伤了头,放轻手上的动作在他的头上一点一点的摸了好几遍,确认了没有伤口才一松肩膀,长出了口气。 “对不起,秦悦,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宋景宁顾不上自己身体的疼痛,吓到了一样一直用手语跟秦悦道歉,眼泪顺着脸颊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秦悦从来没见过宋景宁如此崩溃失态的样子,但他也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满足过,因为在宋景宁奋不顾身救他的时候,他终于确认了自己在宋景宁心里所占有的一席之地。 秦悦当了英雄一般,自尊心得到了无限的满足,他顾不上张洋还在场,低头将宋景宁脸上的泪珠吻去,把他紧紧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着:“阿宁,这不是你的错,不过我为了你殊死搏斗,你是不是很感动?” 秦悦灵光一现,这种筹码不抓住更待何时,他抓了抓此刻鸡窝似的脑袋,然后一拍胸脯笑嘻嘻的说:“阿宁,你也不用谢我,这都是你男人应该做的,只要以后你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一辈子不离开就行。” 宋景宁不敢抬头去看秦悦的眼睛,只是把他更紧的抱在怀里,他的目光越过秦悦的肩膀,看着远方漆黑的天际,好像已经意识到了隐藏在黑暗中即将席卷而来剧烈风暴。 秦悦用自己的衣服拢着宋景宁,指了指旁边躺着浑身是血的韩鹏,冲着张洋说:“叫救护车吧,刚才那杀手又补了他一刀,我估计他快不行了。” “赵律还在家里,我和阿宁下楼看看吧,他一个人也不安全。”秦悦说。 韩鹏确实伤的不轻,躺在那一动不动,但张洋没有让他们立刻下楼,一直等到增援上来,才让队里的同事护着两个人下楼,赵珂已经被先来的救护车送去了医院,有警察正在赵珂家里取证,暂时不让人进去。 天气冷,身体的感知功能就迟钝,到了稍微暖和的地方身边又有警察保护,秦悦的神经才算稍微放松了下来。 他感觉有些头晕,后腰也火辣辣的疼,秦悦在心里暗暗骂了句脏话,虽然难受但还能忍,他也不想让宋景宁担心。 张洋还在处理现场的事情,细心的打电话让秦悦先带着宋景宁回家休息,等这边忙完了,明天会找他们做笔录。 挂了电话,秦悦发现宋景宁的目光一直定在自己身上,满眼担心的用手语问:“你真的没事吗?我感觉你脸色不太好,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我也放心。” “我好好的检查什么?”秦悦靠近宋景宁耳边,语气戏谑的轻声说:“要不,回家阿宁亲自给我检查,我还不知道你喜欢玩这个。明天给你买一套小护士的衣服,想怎么检查我都配合,好不好?我的阿宁真可爱。” 宋景宁果然红着脸看向了另一边,秦悦笑嘻嘻的去摁电梯,忽然眼前有点模糊,他按了几次都没按到下行按钮上。 “怎么?吓得手指发软啊,刚才不是还逞强,你……”宋景宁一边用手语揶揄秦悦一边抬头看他,手语猝然顿住。 就见秦悦表情有些僵硬的伸手朝后腰上摸了一把,他微皱着眉把手拿到眼前一看,竟是满手猩红的血。 第35章 贪恋有罪 秦悦表情有些僵硬的伸手朝后腰上摸了一把,他微皱着眉把手拿到眼前一看,竟是满手猩红的血。 血红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扎眼,宋景宁眼见着秦悦身子晃了两晃就要往后倒,他上前一步把秦悦抱在自己怀里。 秦悦此时大脑一片空白,眼睛渐渐没了聚焦,冷汗顺着额头滑到下巴,又滴在宋景宁的肩膀上。 他紧咬着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发出痛吟声以免宋景宁担心,但疼痛和失血让他再也坚持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宋景宁被他带着一起摔在地上。 宋景宁掀开秦悦的外套,就见他的后背已经被血浸透了,浅蓝色的毛衣从右侧肩胛骨一直到左侧腰部整整齐齐全部被切开,一道狰狞的伤口外翻着皮开肉绽。 秦悦感觉自己每一次喘气都好像在用火烧灼着伤口,他疼的止不住的倒气,他想安慰宋景宁让他别担心,可他怎么也提不起力气说一句话,秦悦只觉得此生至今都没有这么疼过。 他的意识逐渐飘远,身体冰冷的好像被封入冰川之中,但每当他进一步向下沉沦的时候,就有一双手微凉的手牵着他,一步一步把他带出冰封之地,踏入暖春之中。 “秦悦,秦悦,醒醒。”有人在叫他。 午后的阳光洒进病房,秦悦应声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是满眼的白和模糊的几道五彩光圈,半晌他的眼睛才重新聚焦。 “阿宁……”秦悦侧卧着,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声音像砂纸磨过一样沙哑,鼻端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是我,大洋,宋律回去了,你喝点水吧,嗓子都哑了。”张洋把秦悦的头托起来喂了他几口温水。 嗓子被温水浸润,舒服了很多。 “阿宁呢?他没事吧。”秦悦的大脑逐渐清明,他急切的借着张洋的力道想翻身坐起来。但他胸肌以下,胯骨以上都紧绷绷的包着厚厚的绷带,一动就火燎似的疼。 “你可别动,你背上伤口虽然是皮外伤但还挺深的,昨晚刚缝合好。医生让你住院观察两天,要是没有感染就能回家过年了。”张洋把水杯放回床头柜上,扶着秦悦重新躺好。 第69章 “大洋,我问你阿宁呢,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跟我说实话,阿宁怎么了?”秦悦一点不在乎自己糟了多大的罪,他撑着病床围栏还是勉强坐了起来。 张洋把一个枕头放在秦悦身后让他靠在床头,自己坐到病床边的椅子里,说:“你别紧张,昨天你失血过多晕过去了,是我和宋律把你送到医院的。”他又指了指自己正坐着的椅子:“宋律就坐在这陪了你一晚上,今天早上等医生查完房说你没事了他才走,说是回家把孩子安顿好,让你在医院好好养伤。他还有孩子?看不出来啊,长的真年轻。” “那就好,阿宁没事就好。”秦悦刚松了口气,又想起什么似的拽着张洋的警服袖子,问:“阿宁走的时候状态怎么样?他心脏不太好,一晚上不合眼应该熬不住吧,你没送送他?” “他不让我送啊,再说你当时也离不开人,他的助手又不在,我一个人只能顾上一头,你伤的重啊。”张洋也是一脸无可奈何。 “不行,我不放心,我手机呢,我得给他打个电话。”秦悦左右看看,在床头柜上看到了自己的手机。 张洋眼疾手快的把手机拿过来给他递到手里。秦悦立刻发了视频邀请,彩铃一直响着,就是没有人接听。秦悦连着发出了五六次都没人接,他直接把电话打了过去,宋景宁的手机竟然是关机状态。 “他关机了,阿宁从来不关机的,大洋你跟我说话实话,阿宁到底怎么了?”秦悦彻底坐不住了。 张洋知道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但也确实没看出宋景宁有什么异常,只说:“真没什么,宋律走的时候情绪和状态挺平静的,要不你翻翻手机看看有没有留言什么的。” 秦悦立刻低头在手机里翻找,果然,宋景宁给他留了一条信息。 秦悦点开,越看心越凉,留言里写道:秦悦,我回家把程泽安顿好。你在医院好好养伤,等出院了就回家住吧,别再让你的父母担心了。你的论文还有一些不足的地方,我已经把框架修改好了,你添加适当的内容即可,通过答辩应该不成问题。 程泽用无人机拍你的视频我早已全部删除,念在他是无心之过,我代他再次请求你的原谅。还有,让你因为我的事情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很抱歉。至于我们的这种关系,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我早已厌倦,以后只想一个人过平静的日子,秦悦,我们不要再见面了,珍重,勿念。 “这不可能……”秦悦的心如遭重锤,他手有些发抖的又发了视频邀请,他一定要向宋景宁问个清楚,但依然是无人接听状态,秦悦简直要疯了。 “赵珂……”秦悦又把电话打给了赵珂,赵珂早上已经回家了,头上缝了十二针,说话都打蔫:“喂?秦悦。” “赵律,阿宁跟你在一起吗?”秦悦深吸了口气,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才不至于失态。 赵珂说:“啊?我早上就出院回家过年了。宋律不是一直在你病房么,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赵珂毕竟刚刚死里逃生,大过年的秦悦也不好让赵珂再跟着劳心劳力,只说:“哦,他说回家安顿程泽,我急糊涂了,你有他家地址吗?发给我就行,我过去看看他们。” 两人挂了电话,赵珂给秦悦发了个位置,秦悦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张洋拦着不让他动。 “秦悦你伤口会裂开的,宋律都说了回家安顿孩子,你不用过于担心吧。再说韩鹏已经被我们控制了,正在追查那个杀手,他暂时应该不会轻举妄动,你别太担心。” “宋景宁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怎么能走啊……怎么能走,我这次保护好你了,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秦悦好像没听到张洋的话,疯魔了似的自言自语,等他不顾阻止下床踉跄着穿好衣服,已经疼的一身冷汗。 “大洋,你能送我到这个地址吗,我想去看看他。” 秦悦拿出手机那地址给张扬看,哽咽着说:“阿宁前阵子车祸身体还没好啊,我怕万一、万一……” 秦悦看着手机上的地址,就好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张洋也看出些不同寻常的意思,他给秦悦的外套拉好拉链,放轻声音安慰着:“行行行,我陪着你去,现在就去。” 宋景宁家的小区有二十多年房龄了,早期的花园小区,维护的倒还不错,他的家在步梯四楼。 张洋把秦悦从副驾扶下来,只一个下车的动作就让他的后背像被人活生生撕开一样疼,秦悦疼的浑身冷汗,被寒风一吹,刺骨的冷。 “家里好像没人啊,阳台上收的干干净净,大过年的连个福字也没有。”张洋抬头看向宋景宁家的阳台,与旁边张灯结彩,贴着年画或者福字的邻居家相比,宋景宁家的玻璃冷清的格格不入。 “上楼看看吧,阿宁安静,不喜欢那些。”秦悦嘴唇发白,强撑着先一步上了楼。 一梯两户,家家都贴了春联,直到宋景宁家门口,大门上依然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看的秦悦实在心疼。 “叩叩叩——阿宁,你在吗?我是秦悦,你开开门。”秦悦隔着门小心翼翼的问。 “叩叩叩——”没人回答,秦悦加大力气再次敲门,他提高音量说道:“阿宁,你没事吧,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你开门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楼道里除了秦悦的回声,再无其他,等了一会儿,还是一点回音都没有。秦悦紧攥着拳头再也控制不住,“嘭”的一声用力砸在大门上,冲着门里,厉声喊道:“宋景宁,你给我说句话,你这个只会冷暴力的混蛋,你给我说句话啊。” 第70章 张洋见秦悦状态不对,但也不敢阻止他,只能扶着秦悦怕他情绪太激动身体支撑不住摔下楼梯。 秦悦没把宋景宁喊出来,对面邻居大妈倒是开门探出个脑袋看热闹。 秦悦听到动静,赶忙转身过去,怕对面关门似的扒着人家的大门,有些神经质的问:“阿姨,您今天看到对面这家的主人了吗?他是、他是个律师,您知道吗,他回来过吗?” “秦悦你冷静点。”张洋把秦悦的手从对面大门上拽下来,搂着他的肩膀把他禁锢在身前,轻声安慰着。 秦悦身高将近一米九,严肃起来看着极其冷峻且自带着点凶狠,邻居大妈一看秦悦那个要吃人的架势,吓得刚烫好的卷发差点立起来:“没,没看见,我没看见。” 秦悦的样子太吓人了,看着像要债上门的,要不是张洋穿着警服,她怎么也不敢开门,说了这么一句就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最后一丝希望也燃尽了一般,秦悦低着头,靠在宋景宁家的大门上,额发凌乱的垂在眉间。他体力透支,身体实在支撑不住的往下滑,张洋把他接在怀里,惊讶的看见秦悦虽然闭着眼睛,但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张洋和秦悦是高中同学,在他的印象里秦悦行事虽然高调了一些,但为人有礼有节,从不会欺负弱小,霸道但不失明朗,给过家境不好的他很多帮助,男生们也都想亲近他。他也从没见过秦悦这么悲伤颓丧的样子,心里也不免跟着他难受。 张洋轻叹了一声,蹲下来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劝道:“秦悦,宋律不是说安顿孩子么,可能还没回来呢,你给他点时间好不好?我先送你回医院吧,你这伤口要裂开就麻烦了。” “我等他,我在这等他回来,阿宁会回来的。”秦悦用手背抹掉眼泪,靠着宋景宁家的大门,失魂落魄一动不动地坐着。 张洋实在没办法,他站起来拿出警官证敲了敲隔壁的门。门里悉悉索索,门镜里有光影闪过,张洋就知道对面大妈一直在偷偷看着,他把警官证举到门镜上,果然,门应声而开。 “阿姨,我是警察,这是我的证件。我给您留个电话,宋律如果回来了,您给我打个电话知会一声,我们有事请宋律帮忙,给您添麻烦了。”说完,张洋正从衣兜里往外拿随身的笔记本,就见那大妈忙不迭的摆手。 可能是不想留下警察的电话,大过年的怕惹麻烦,张洋抬头见大妈神秘兮兮的凑近,指着对面宋景宁家的大门,用只有他俩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在家。” “这……”张洋回头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宋景宁确实在家,他就背靠着大门坐在玄关的地板上,地板上散落着几盒治疗心脏早搏的药。 他直愣愣的,面无表情的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已经十几个小时水米未进了,脸色纸一样的白,连眨眼都是缓慢的。 秦悦每说一句话,他的心脏就像针刺一样痛一下,痛的撑不住了就吃药往下压,直到他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虚幻,越来越遥远。 宋景宁一直在想,如果他不去贪恋秦悦给他的爱和温暖,不让他介入袁晓惠的案子,秦悦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也许他早该离开了,药发挥了效果,宋景宁已经无法思考下去,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板上昏睡了过去。 第36章 决裂 区公安局即使到了年二十九也依然忙碌,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空气里飘着浓重的香烟味。 张洋把宋景宁请进询问室的时候,秦悦已经等候多时了。 才两天不见,宋景宁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去,脸色和嘴唇都苍白的像纸,一点血色都没有。下唇上有数道已经结痂的裂口,不知道是那天被杀手打的还是这几天嘴唇干裂造成的。 但人梳洗的很干净,一进门就带进来一股淡淡的香水味。秦悦知道,宋景宁从不用香水,他这样做只能说明他在刻意让自己看起来状态好一些,但人却清瘦的下巴都尖了。 询问室里只有一张桌子,宋景宁和秦悦并排坐在张洋对面。 “阿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我不在这几天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离近了秦悦才发现,宋景宁的脖子上有几道清晰的指痕,那是在赵珂家天台上被杀手掐的,淤青里泛着紫红,可想而知当时那杀手的力道有多大,宋景宁根本就是命悬一线。 秦悦瞬间眼圈发红,说话声音都有些发颤,他心疼的抬手去摸宋景宁的脸,但宋景宁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一样,转头躲开了。 秦悦的手停在半空,眼底泛着泪光,他不是因为宋景宁对他的冷淡态度才难过的,而是因为他看得出来宋景宁根本就是在强撑。 张洋从饮水机接了杯开水放在宋景宁手边,屈指敲了敲在秦悦身前的桌面,示意他克制一下情绪。 张洋翻开记录本准备录口供,他看着两个人回想着那天在宋景宁家门口,秦悦一等就是四个小时。他没想到宋景宁看起来温和文雅,心里倒也有几分狠劲儿,果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没给他们开门。 张洋当时劝了几句,秦悦好像根本听不到他说话一样,把头埋在膝盖上,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一动不动。 好在是工作日,不然让邻居们看了对宋景宁的影响也不好。秦悦伤的不轻,等到晚上他开始发烧,后来连坐都坐不住了,张洋怕这样下去会出事,才背着迷迷糊糊的秦悦回了医院。 第71章 秦悦伤口崩裂背后全是血水,重新清创缝合的护士都直皱眉头,但半夜他清醒过来就要下床去找宋景宁,张洋拦都拦不住。 他实在没办法,只好答应想办法尽快把宋景宁请到区局里录口供,宋景宁是律师,他知道规矩,一定会配合。 保证借着录口供的机会,让秦悦和宋景宁见上一面,听了张洋的话,秦悦才算稍微放了心,躺回病床上很快昏睡了过去。 年二十九上午,张洋才终于打通了宋景宁的电话,把人请到了区局。 “宋律,那个杀手的样子你看见了吗?”张洋问。 宋景宁摇了摇头,他用手机打字转语音:“杀手身形高大,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到模样,但他跟我说过一句话,我记得他的声音。” “阿宁,我可以给你当手语翻译,打字太麻烦了。”自从宋景宁进门,秦悦的眼睛就定在宋景宁身上,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宋景宁却没有看秦悦一眼,连头都没有偏过一下,只用手机打了几个字:张警官,有其他人在这我会受到影响,我要求单独录口供。 “不好意思了,宋律,询问室都满了,委屈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录口供,我们队里都想着年前加个班,过年的时候也好陪陪家人,你理解理解,我尽快问。”张洋摊了摊手,一脸无奈的说。 宋景宁迟疑了一下,明知道是借口,但还是很配合的点了点头。 秦悦跟宋景宁并排坐着,宋景宁应该是手凉,他一直双手握着面前的一次性纸杯,用里面的热水暖手。 秦悦知道他血液循环不好,一时没忍住,伸手过去想握宋景宁的手,秦悦的手刚碰到宋景宁的手背,他就触电似的躲开,水杯随着他手上的动作晃了两晃。 “嘶——”滚烫的热水冷不防的溅到宋景宁手上,疼得他直抽气。 “秦悦你老实点,请配合我们工作,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张洋在桌子下面踹了秦悦一脚,看了眼墙角的监控,安慰了宋景宁几句就把话题引回了正题:“宋律,韩鹏把你带到天台上,有没有说过什么?还有当时的情况请你回忆一下……” 张洋又提的几个问题,宋景宁都用手机打字,然后转为语音播放出来给张洋听,但语音里说了些什么,秦悦根本没听见一样,他只是眼眶通红的看着宋景宁。 他一向身强体壮,背后的伤口已经结痂,但心里却像有一口压抑太久即将爆发的火山,疼的他喘不过气。 “行,今天就到这,我看宋律也累了,不巧我马上要去开案情讨论会,秦悦替我送送。”张洋在秦悦手臂上拍了拍:“有话好好说。” 秦悦度秒如年的终于等到问话结束,就见宋景宁站起来用文字转语音:“给张警官添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再见。” 张洋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一栏,一边收拾手上的东西,一边尽力劝和:“宋律,我年纪比你小,按说不该对你的私事发表什么意见。但秦悦是我兄弟,我斗胆多句嘴,怎么说他也是为了救你受了伤。不管他有什么错,既然为了你都能豁出命去,是不是也该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啊。” 张洋给秦悦使了个眼色:“快带宋律回家吧。” 宋景宁抬头看着张洋,神情平静眼里却毫无眸光,看起来苍白虚弱的像一缕青烟,这一眼让张洋心下一颤,也不敢再说话。 宋景宁用手机打了几个字,转成了语音:“我很感谢张警官的相助,但我与秦悦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被他胁迫的,我为了保护孩子,实在没办法才同意,现在我不愿意了。难道张警官也要强迫我继续违背个人意愿与秦悦发生那种关系吗?” “秦悦你……”这话听得张洋心惊,没想到看起来那样恩爱的一对情人居然是这种关系,他一时也愣住了。询问室里都是监控,他没办法再问下去,再问下去事情的性质可要变了。 秦悦脸色灰白,如遭雷击定在原地,他看着宋景宁,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宋景宁面色平静如水,错开一步绕过张洋快步走出了询问室。秦悦紧跟着追了出去,他不想在区局里拉拉扯扯的给张洋添麻烦,一直跟着宋景宁走出区局大门到了路口才快走几步一把拽住宋景宁的胳膊。 秦悦的车就停在十米开外,他紧抓着宋景宁的胳膊,把人带到身前,连托带抱的快走几步把宋景宁推上了副驾驶:“你敢下车,我就敢把你关起来,反正是我胁迫你,那我就胁迫到底。” 宋景宁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任凭秦悦拖着,快走几步心脏就砰砰砰乱跳,他这几天昏睡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还长,也根本没吃过什么东西,药倒是大把大把的往嘴里送。 秦悦推着他上车,他一瞬间头晕眼花,歪倒在座位里缓了一会儿才清明起来。 紧接着秦悦嘭的一声大力甩上车门,立刻落了锁。他站在寒风里背靠着车门点了一支烟。他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他也不知道如果现在上车,他会不会把宋景宁生吞活剥了。 秦悦仰头呼出一口烟雾,冷风灌进他的衣领,森凉刺骨,热血上头的大脑逐渐冷静。 他此时最担心的并不是宋景宁如此突然的转变态度,而是宋景宁这样跟张洋定义与自己关系,再需要张洋帮忙的时候,虽然是自己的兄弟,但身为警察,他也必然会犹豫。 第72章 韩鹏虽然进去了,但杀手还没抓到,庄杰还没伏法,宋景宁就不可能安全,如果有张洋的照顾他会稳妥很多,宋景宁是故意的,这等于是自断后路。 一根烟燃尽,秦悦长长的喘了口气,转身上了车又立刻落锁。 “送我回家,或者让我下车。”宋景宁用文字转语音,并没有用手语,半垂着眸子没有看秦悦一眼。 “我家就是你家,你哪都别想去。”秦悦启动保时捷,转向掉头将车开上了主路。 “我在留言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不想再见到你。”毫无感情的语音播放出来,一字一句都扎在秦悦心里,他紧握着方向盘一脚油门轰了出去,全然不理后面车辆抗议似的鸣笛声。 “阿宁,我不问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就当我自作多情,我知道你是不想连累我,不然我想破脑袋也无法合理化你的行为逻辑。”秦悦看着前面的街道沉声说。 宋景宁继续用文字转语音:“我对你,从一开始就很抗拒,如果不是为了程泽,我不会同意跟你交易。” 秦悦冷笑一声:“哦,交易,我不否认一开始确实是交易,那后来呢?在天台上,杀手冲着我砍过来的时候,你命都不要了跑过去抱住他为我争取时间也是我强迫你的吗?也是交易吗?你跟谁交易,跟阎王爷交易的吗?” 秦悦越说越激动,心里堵得难受,背后的伤口也折磨着他,他看准一个十字路口,将车拐进小路,停在了路边。 “说啊,宋景宁,你解释一下,那天在赵珂家的天台上,生死关头你在想什么?”秦悦一眼不眨的紧盯着宋景宁,不想错过他任何一个微妙的表情。 宋景宁终于看向秦悦,用手语说:“我一个哑巴在律师这行里很难混的,当然要找个靠山。本以为你是源信所的继承人,对我会有些用处。没想到你不过是个无心向学,也不想继承家族律所的纨绔子弟,比不上周子御一根手指头。” “宋景宁你在说什么?”秦悦听到周子御的名字,一把抓住宋景宁的手臂将他带到自己身前。 宋景宁勾了勾唇角,扯出了一个笑容,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秦悦的手,用手语说:“我从没有忘记过与师哥的多年情义,师哥也对我几次示好,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我与师哥不过是谁先低个头的问题,事到如今,我愿意低头,投靠中凯,所以我不想跟你继续了。秦悦,你别自作多情了,一个没毕业,连司法考试都未必能通过的硕士生对我没用的,就是这么简单。” “你……阿宁,你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吗?你要投靠周子御?”秦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宋景宁带着嘲讽的眼神看向秦悦,紧接着他笑了两声,用手语说:“秦悦,现实世界对我来说就是残酷的战场,一不小心就会被杀个尸骨无存。没有几个人像你一样,只是考上了法硕就可以拥有保时捷。我要生存就必须这么做,我们本就活在不同的世界,注定走不到一起的。” 宋景宁低头在手机上打了几行字,然后眼神轻佻的看着秦悦,用手语说:“避免你会错了意,我把刚才的手语编辑成文字发给你了,你可以慢慢看。现在,送我回家,或者让我下车。” 宋景宁的目光向来清冷,但看他的时候却总是很温和的,他从没见过宋景宁对他如此蔑视的神情,好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个自以为是的傻瓜。 这样的宋景宁让秦悦感到陌生,他再也不敢看宋景宁的眼睛,转头看向了窗外,周子御的话再一次响彻耳际。 “我倒是很好奇,你以什么样的立场让我放过宋景宁?” “哪种朋友?哦,宁宁在床上怎么样?这个问题上,我倒是可以跟你探讨一下,怎么能让他更快活……” 秦悦的额角青筋暴起,脑子好像被电钻不停的搅着似的疼,想起周子御曾经对自己的羞辱,他依然能瞬间脸色涨红。 还有穿着西装去见宋景宁时,宋景宁那片刻的恍惚,他看到的人真的是自己吗? “咔哒——” 车锁应声而开,秦悦低着头,声音沙哑沉郁的说了句:“宋景宁,给我下车。” 第37章 暗夜无尽 “这位先生,醒醒,到地方了,醒醒啊。” 见宋景宁睁开眼睛,出租车司机的从后视镜里收回视线,转过身带着些好奇的看着困倦疲惫的宋景宁,善意的开了句玩笑:“明天才过年呢,今天就喝上了?您家小区不让进出租车,我只能停门口,不好意思了。” 宋景宁的耳朵里好像灌满了水,听声音都是闷声闷气的非常不清楚,他牵着嘴角勉强礼貌的笑了笑,付钱下了车。 宋景宁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连两腿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扶着楼梯扶手才好不容易走上了四楼。 他家还是传统的机械锁,拿出钥匙开门,刚拧了一圈锁芯就感觉不太对,明明出门前反锁了,怎么拧了一圈门就开了呢。 宋景宁迟疑了一下,但他的身体实在是太难受了,胸口断骨的疼痛随着每次呼吸不断加剧,痛的他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直接开门进了屋。 宋景宁刚踏进玄关,一个陌生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多年不见,宋律风姿依旧啊。” 宋景宁瞳孔猛地一缩,就见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沙发旁边站着两个,他立刻后退一步想跑,可已经来不及了。有人埋伏在门口一把将他推进了屋内,嘭的一声关上了大门。庄杰带着手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第73章 巨大的关门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响着回音,对面的大妈从门镜里看着眼前的一幕,吓得腿软坐在了地上,连滚带爬的逃回到卧室躲了起来,直后悔没留那个警察的电话。 埋伏的人跟他有仇似的,下手很重,宋景宁踉跄了一步摔在了地上,眼前就是一黑,但推他的人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上前一步拽着他后脑的头发强迫他抬起了头。 站在沙发两边的保镖立刻粗鲁地将沙发前的茶几踹开,宋景宁被抓着头发拉扯到庄杰身前,摁着跪在了地上。 “啧啧啧,瘦了些,不过模样是真好,当年一时心软没动你是对的,今天再次见到宋律本人,我心里还是喜欢的紧啊。”庄杰手里盘着那串翡翠佛珠,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气质儒雅,笑容温和,但语气冷漠阴沉,像吐信的毒蛇。 “不过这性格太像你老师了,你学他什么不好,为什么要跟他一样总喜欢找我麻烦呢?”庄杰笑着屈指抚摸着宋景宁的脸颊,紧接着骤然抬手,卯足了力气就是一个耳光。 “嗯——”宋景宁被打的头偏向一边,脸颊火辣辣的疼,还没等他从头晕中清醒过来,庄杰反手又是一个耳光,宋景宁顿时满口血腥,险些晕过去。 “哦,对对对,你的耳朵可是很宝贵的,已经哑了,再打坏了耳膜成了聋子,以后可就真的没办法当律师了。”庄杰对钳制着宋景宁的保镖一挥手:“放开他。” 保镖松开手,宋景宁痛苦的伏在地上,衣服很快被汗水浸透,他抓着心口的衣服艰难的喘息。 庄杰又看了保镖一眼,保镖会意,戏弄濒死的小动物似的一手拉扯着宋景宁的胳膊,一手抓着他的头发又把他拉起来拖到庄杰面前。 宋景宁两个嘴角都破了,他的衬衫衣领在挣扎间被扯掉了两颗扣子,脖子上那道伤疤在他纤细白皙的脖颈上显得分外狰狞恐怖。他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整个人神情涣散,虚弱不堪,连皮肤都褪去了全部血色,透着灰败的苍白。 庄杰倒是眼前一亮,在他眼里宋景宁破碎痛苦又任人宰割的样子实在是太美了,比袁晓惠有趣太多了,这一下就激起了庄杰的施虐心理,他难耐的搓着手里的翡翠佛珠,恨不能现在就把宋景宁带回去关在家里。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叩叩叩——阿宁,是我,秦悦。”焦急与迫切的声音透过紧闭的大门传了进来:“阿宁,我能跟你谈谈吗?我刚才太冲动了,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回家的。我来找你的一路都在后怕,怕你万一撑不住身边又没人,我真的要后悔一辈子了。阿宁,我知道你刚才说的都是气话,我知道错了,你开开门好不好?” 宋景宁恍惚的看向门外,他眼眶发热,只求秦悦得不到回音就立刻回去,庄杰千万不要再伤害秦悦。 庄杰一挑眉,看着宋景宁,轻声说:“秦满江的儿子倒是个痴情种子,哈哈哈哈,有意思。”庄杰的笑容丑恶扭曲如鬼魅,他拍着宋景宁的脸阴恻恻的说:“看来好戏才刚开始呢,要不要叫他进来一起玩玩?你以为我会怕秦满江吗?或者我可以把源信所也一窝端了,妨碍我的人,让他消失就可以了,你们这群碍眼的狗东西。” 恐惧的阴影笼罩着全身,宋景宁浑身冰冷,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庄杰摇了摇头,他的泪水溢满了眼眶,模糊了视线。 庄杰靠在沙发上,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宋景宁痛苦的样子:“既然你不想连累他,我给你一分钟,想个办法让他走。” “嗯……”宋景宁连连点头,他站不起来,只能爬过去捡掉在地上的手机,他的手止不住的发抖,哆哆嗦嗦的只给秦悦发了一个字:“滚。” 信息发出的同时,眼泪滴滴答答的落在屏幕上,看起来一片模糊,想到也许自己留给秦悦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辱骂,宋景宁的心像被利剑刺穿了一样,疼的他喘不过气。 果然,门外很快安静了下来,秦悦没有再说一句话,紧接着传来了下楼的脚步声。一个保镖走到阳台,隐在窗帘后面向下看了半分钟才说:“董事长,姓秦的走了。” 庄杰站起来,走到宋景宁身边,踩住他的右手一边用力的碾着一边说:“宋律,明天就过年了,见血总是不吉利的,所以我不动你。我记得程睿好像有个儿子,才十八岁啊,真是好年纪,大人的恩怨本不应该连累孩子,你说是不是?” 宋景宁感觉手腕都要被踩断了,程睿的名字用庄杰的嘴说出来简直是对他最大的羞辱,宋景宁瞪视着庄杰,用尽所有力气将他推开。 “你他妈的,真是个下贱东西。”庄杰没想到宋景宁会反抗,他被推了个趔趄,瞬间脸色巨变。他满含恶意的下了死力,一脚又一脚的踢在宋景宁心口上。 等庄杰踢累了,才抓着宋景宁的衣领,喘着气咬牙切齿的说:“宋景宁,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因为我要坐在高处,看着你在底层像蝼蚁一样苟延残喘的活着,要比一刀了结你可有意思多了。” 庄杰后来又说了什么,宋景宁已经完全听不见了,铺天盖地的剧痛让他原本已经虚弱至极的身体彻底支撑不住,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涌上喉咙,最后的意识也渐渐飘远,很快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嘭——”艳丽的烟花点亮了除夕之夜的天空。 宋景宁家的富阳小区里,家家户户灯火明亮,灿如星辰降落,窗花在灯光映衬下投射出喜庆的影子。然而在这喧嚣温馨的画面中,宋景宁家却是一片死寂,没有任何一丝光亮透出来,就像被遗忘在黑暗的角落里。 第74章 秦悦坐在车内,一只手紧握方向盘上冰凉的皮革,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楼上那扇始终关闭着的毫无光亮透出来的窗户。 “阿宁不在家吗?为什么让我滚,你还是第一次骂我,这么凶,我都不敢给你打电话了。”秦悦手一松,靠在椅背上看着宋景宁家的窗子自言自语。 “阿宁一定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作为伴侣,我应该理解他。我确实没有周子御有本事,这是事实,阿宁觉得我帮不了他也合情合理,我应该努力上进而不是责怪阿宁投靠他人。” 秦悦喝了一口热美式,在自己的额头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我是个傻子,是个连老婆都守不住的窝囊废啊。” “唉……先走吧,阿宁说不定跟程泽去哪里过年了。”车里实在是太冷了,等了五个小时也没见宋景宁家亮灯,估计是真的没在家,眼看着快午夜了,秦悦启动汽车开出了宋景宁家的小区。 与此同时,赵珂家里也是一番温馨景象。 赵珂的母亲一边包饺子一边对赵珂说:“小珂啊,你别包了,快去给宋律打电话拜个年,一会儿电话给我,我要好好谢谢人家这几年对你的照顾,不然啊你现在还不一定找得到工作哩。” “知道了,正打算去呢。”赵珂拍掉手上的面粉,从围裙口袋里拿出手机。 “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电话那头传来冷漠机械式的电子音使赵珂眉头一紧,他知道宋景宁时二十四小时开机的,大年夜关机更加奇怪。 赵珂攥着手机回到自己房间,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周子御的电话。 周子御正在家中阅卷,对他这个工作狂来说没什么节假日的概念,所有空闲时间都被律所的工作填满。也是因为工作实在繁忙,除夕之夜也没办法回老家陪父母过年。 “赵珂,有事?”周子御摘下眼镜,揉了揉被镜框压疼的鼻梁,举着电话走到西厨中岛,给自己倒上了这晚的第三杯咖啡。 “周律,打扰您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能是我多虑了……” “说重点。”周子御有些不耐烦的说。 “哦,是这样,我给宋律拜年,可是他关机了,我知道宋律从来不关机,我给程泽打了电话试探了一下,程泽没跟宋律在一起,被他表姑妈接走过年了,说是宋律年前临时安排的。我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但我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所以……所以就……” 赵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惊险,多一分小心准没错,哪怕自己被周子御骂一顿也无所谓。 “秦悦呢?也没跟宁宁在一起吗?”周子御问。 “我给秦悦也打了电话,宋律没跟他在一起,宋律最近心脏不太好,我怕啊。”赵珂不敢说不吉利的话,但他的担心周子御听明白了。 “知道了。”周子御挂断电话,回到房间拿起外套和宋景宁家的门钥匙就出了门。 除夕夜,周子御的宝马在空旷的街道上飞速驶过,他一边开车一边用carplay给秦晏打电话。 “新年快乐啊,周律。”秦晏的声音听起来心情不错,背景由嘈杂渐渐变得安静起来。 周子御声音平静的说:“秦晏,我需要你的帮助,带两个可靠的人到富阳小区门口跟我汇合,宋景宁可能出事了。” “二十分钟到。”秦晏没有一刻犹豫,挂断了电话抓起外套就出了门。 第38章 竟是永诀 庄杰猛踢宋景宁的那几脚如同铁锤般砸在宋景宁的心口,而心脏正是他最脆弱的地方。肋骨的再一次断裂让他感觉身体像被什么东西活生生撕扯开来,一阵阵剧痛让他昏过去又疼醒过来。 随着心跳一点一点的缓慢下来,宋景宁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身体变得麻木僵硬,呼吸深浅不一,黎明的晨光是他最后的记忆,此后便陷入了无尽的深渊。 秦宴带着两个人在富阳小区门口和周子御汇合时,已经是除夕夜里九点多了,小区里漂浮着鞭炮燃尽的味道。 秦宴让其中一个人等待小区外接应,自己和周子御带着另一个人开车进了小区。 人的直觉好像就是可以感受到亲近之人的危机,周子御见宋景宁家黑着灯,心里便骤然升腾起一股莫名恐惧感,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心窍发寒,连秦晏都眼皮一跳,沉着脸暗道不好。 周子御强作镇定对那保镖说:“你在楼下等我们。”说完就带着秦宴跑上了四楼。 门锁没换,周子御松了口气,咔哒一声锁芯应声而开,屋子里面死气沉沉,周子御熟悉的找到主灯开关,光线亮起就见宋景宁躺在客厅的地板上不知道已经昏迷了多久。 “宁宁。”周子御快步走过去把宋景宁抱在怀里,宋景宁毫无意识,脸色是灰败的白,两个脸颊上都有指印,嘴唇和下巴上全是已经干涸的血迹。 秦宴还算冷静,他跟过去蹲下来按着宋景宁的颈动脉试探了一下:“还有脉搏,快送他去医院。” 周子御把宋景宁横抱在怀里就往楼下跑,秦宴捡起宋景宁掉在地上的手机,紧接着关灯关门,立刻给丽景投资的那家私立医院打了个电话,把所有能叫回来的专家叫回医院,让所有在院里的医生护士全部到门口等着。 周子御抱着宋景宁坐在后排座位,他已经没有了平时的沉静肃然,紧握着宋景宁冰冷的手指,发着抖的泪眼模糊喃喃自语:“宁宁,醒醒,是师哥来了,宁宁听话,你醒醒。” 第75章 宋景宁一点反应都没有,周子御稍微用力拍了拍宋景宁的脸:“宁宁,你怎么了?听话,是哥哥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周子御你给我用力打他,实在不行就扇耳光,必须把他叫醒。”秦晏从没见过周子御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启动兰博基尼urus,引擎轰的一声,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周子御用力拍了拍宋景宁的脸颊,还好,这一次有些效果,宋景宁皱着眉头睁开眼睛,看到周子御,他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他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只当是做梦:是师哥,是幻觉吗?我真的还活着吗? 周子御将宋景宁有些凌乱的额发轻轻拢到脑后,哽咽着说:“宁宁别哭,没事了,师哥带你去医院。就像你小时候一样,以前你每次生病都是师哥陪你的,你还记得吗?打一针就没事了,别怕。” 可宋景宁的心脏此时就像碎掉了一样疼,他浑身都在止不住的发着抖。就算是梦也没关系,他想对周子御笑笑,可他已经没力气做出任何表情了。 宋景宁的呼吸已经清浅的若有若无,他闭上眼睛攒了攒力气,摘下了手表,用仅剩的力气拉过周子御的手,将自己的手表戴在周子御的手腕上。 这是他唯一能留给周子御做纪念的东西了。 那只万国是他打赢第一个案子的时候,程睿送给他的,宋景宁爱不释手,一直戴着。程睿,周子御,程泽,对于孤身一人的宋景宁而言,他们就是家人。 宋景宁的视线其实已经很模糊了,喉咙像被人死死掐住一样呼吸困难,他只能努力的牵着嘴角对着周子御笑,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师哥,我要走了,我想让你记住我笑的样子,可我好像总是很狼狈,有些不甘心啊。 周子御好像看懂了宋景宁是在跟他诀别,他抱着宋景宁愈发冰凉的身体,情绪完全崩溃:“宁宁,很快到医院了,坚持一下,师哥知道错了。师哥没有不要你,我只是想着要让庄杰伏法,我就一定要站在更高的地方。如果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年我绝不会离开,就算是死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秦晏听到这,从后视镜里看了周子御一眼,他看到的周子御已经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了,此刻的周子御卸下了一切伪装,哭的撕心裂肺,痛苦不堪。 如果我死了,他也会如此伤心吗?秦晏难免嫉妒却也无法不动容。 宋景宁抬手给周子御擦掉眼泪,默默想着:师哥,看到你成功我真的替你高兴,别自责,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对了,还有秦悦,对不起了,你对我那么好,可我却对你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你会忘了我吗?一定会吧,你那么好,还是忘了我吧……” 想到这,宋景宁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走了一般,他再也坚持不住,意识渐渐飘远,他闭上了眼睛,周子御只觉得手臂一沉,宋景宁已经没有了声息。 秦宴猛踩油门向丽景投资的私立医院开去,因为车速太快了他不敢再看向后视镜里分心,但周子御撕心裂肺的哭喊竟然让秦晏都泛了泪。 “不要,你不能丢下我,别睡,宁宁你听师哥的话,别丢下我。秦宴,开快点,他撑不住了,他撑不住了……” “前面还有两个路口就到了,你喊他,别让宋律睡着了。”秦宴哽咽。 “宁宁,我喊不醒他,我、我没办法……” 周子御按着宋景宁的颈动脉,那微弱的脉搏已经完全消失了,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周子御泣不成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大年夜的街上没什么车也没什么人,秦宴的兰博基尼车速已经狂飙到了极限。 周子御抱着宋景宁越来越冰冷的身体哭喊:“宁宁,别走,别走……都是师哥的错,是师哥做错了。” 到了医院门口,院长亲自带着各科室的专家等在门口,全部围了上去将宋景宁推进急诊室会诊后,直接进了手术室。 周子御和秦宴在手术室外一直等到了第二天中午,院长才从手术室走出来。 周子御双目通红,立刻上前:“院长,我弟弟情况怎么样?” 院长疲惫的摘下口罩,眉头紧锁,摇了摇头:“患者肋骨骨折后又一次断裂移位,已经复位了,他前胸有外伤,应该是被人暴力踢打造成的创伤性胸主动脉损伤和积血,情况很危急。他不久前应该经历过一次大手术,身体还没恢复,而且心跳暂停了三分多钟,虽然现在是恢复了,但他的身体短时间内两次重创,能不能度过危险期还是个未知数。而且他有没有因为缺氧造成脑损伤还要等他醒过来才能知道。” 秦宴有点着急:“那您的意思,手术成功了,对吗?” 院长轻叹了一声,说:“小秦总,我只能说,命保住了,但耽误的时间太久了,情况非常不乐观,家属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这话虽然隐晦,但秦宴听懂了,这一关,宋景宁可能真的过不去了。 周子御没有再说话,他很平静的坐回长椅上,紧紧握着手腕上的那只万国。他低着头,眉眼隐在额发的阴影里,眼泪顺着脸颊簌簌而下滴滴答答的落在手背上。 院长转身回到手术室,走廊的白炽灯泛着清冷的光,照的周子御更加了无生气。秦宴坐在他身边,把宋景宁的手机放到他的手里:“宋律家里还有什么人吗?过来见见吧。” 第76章 周子御机械的摇了摇头:“宁宁是孤儿,我的老师是他的资助人,他把我当亲哥哥,他一直把我和老师当做他的家人,可我是个混蛋,不配做他的哥哥……” 时间仿佛停滞不前,在这份等待与焦虑中每一秒都变得异常漫长。周子御木然无神地盯着前方虚空中的一点。在他心里,宋景宁其实一直都是那个十六岁稚气未脱、眼神懵懂,跟在身后笑着叫师哥的样子。现在,他的弟弟受尽了折磨要走了,他无能力为。 “是谁打伤了宋律我会帮你查清楚的,你好好陪他吧,以后好好对你弟弟,补偿给他。”如果还有机会的话,秦晏心酸的想。 “袁晓惠和韩鹏的案子我已经从赵珂那听说了,有人害怕了。”周子御目光冷锐的看着手术室上的红灯。 秦宴明白了他的意思,拍了拍周子御的肩膀:“庄杰在省里有保护伞,明会所就是他招待那些人用的,宁海市的所有政策几乎都在向明宇集团倾斜。去年盛业的几项专利技术被明宇大肆盗用,陆康南还不是一样要吃哑巴亏,现在的时机不好啊。” 周子御轻轻摩挲着宋景宁的手表,他的声音已经哭哑了,带着无法掩饰的痛恨,沉声说:“省里快换届了,而且我听说庄杰的那个保护伞也是一身把柄,已经引起了注意,他开始将大部分财产转移海外,我们不会等太久了,天会开的。” “听说盛业的陆康南也在等一个时机,到时候有什么我能帮你的,义不容辞。”秦宴在自己的寸头上摸了一把,轻轻的长叹了一声。他不再说话,只陪着周子御一同坐在手术室外长长的走廊上。 年初六,赵珂被他妈喂的又胖了一圈,快复工了,他正在准备给宋景宁带回去的自家山货,手机在围裙兜里嗡嗡的震动。 赵珂在围裙上擦了一把手,拿出电话一看,是秦悦的来电:“喂,秦悦,新年好啊。” “赵律,新年好。”秦悦的情绪低落,拜年都显得敷衍,继续说道:“赵律,阿宁给你打过电话吗?” “嗯……这……”自从除夕夜他给周子御打了个电话以后,周子御一直没给他回电话,估计是宋景宁没什么事,秦悦找不到宋景宁的人,说不定是跟周子御在一起。 “我在你家门口,你能出来一下吗?”秦悦说。 “啊?”赵珂走到窗口一看差点惊掉了下巴,他家院子门口果然停了一辆保时捷,秦悦靠着车门抽烟,村里的几个小孩儿正围着那辆保时捷叽叽喳喳的吵闹。 “进去坐吧。”赵珂站在大门口,围着个大花围裙,外面披了件羽绒服。秦悦家人脉广泛,自然有办法找到他家的地址,所以赵珂见了人心态倒也放松了不少。 秦悦看起来精神很紧张,他抓着赵珂的肩膀有些语无伦次的说:“赵律,我来的匆忙,也没买礼物,不好意思进门。我只想问阿宁有没有联系过你,他家从除夕到现在都没有人,手机也关机。我联系不到他,实在着急才出此下策,你别见怪。” 秦悦肉眼可见的憔悴,下巴上还有一些胡茬,眼下泛着青色,明显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但周子御对赵珂不薄,给钱很大方,对收入不高的赵珂是个很大的帮助,他心理上当然是站在周子御这边的。 他顿了顿才说:“哦,宋律没联系过我。你看你问的,宋律是我老板,哪有老板给员工打电话拜年的道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秦悦将抽了一半的烟攥紧手心里,急切的说:“我就是不知道出什么事了才着急啊,你怎么也不知道,程泽还有几个远房亲戚,但都在外地,我不方便贸然上门。” 赵珂揣着手,靠在大铁门上,顺着秦悦的心态说道:“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要是的话你们冷静几天也好,宋律那人心软,不会一直生你的气。再说程泽初八就回来上课了,到时你再去宋律家看看,他一定会回来的,他不能不管孩子吧。” “那倒也是,打扰了。”眼见着问不出个结果,秦悦霜打了似的蔫头耷脑的上了车,离开了赵珂家。 赵珂目送着秦悦,心理也有些打鼓,失联不是宋景宁会做出来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了,连带着他都有些焦虑了起来。 赵珂转身回家,围裙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这一次是周子御。 赵珂接通了电话,赵珂妈妈在屋子里帮他继续收拾东西,就见赵珂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紧接着腿上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这孩子,多大的人了还平地摔跤。”赵珂妈妈打开窗户笑着喊道:“怎么了儿子?地上凉,别耍赖。” 赵珂坐在地上愣了半天,忽然爬起来,发疯了一样往屋子里跑,进屋抓起衣服拿着车钥匙转身又往外跑。 赵珂妈妈吓的以为儿子中邪了,鞋都反穿着追出去一把拉住赵珂,忙不迭问:“你这是怎么了啊?儿啊,你可别吓妈妈。” 赵珂脸色惨白,冷汗已经把头发湿透,他表情僵硬的说:“妈,我要回去,宋律没了。” 第39章 我结婚了 三年后,初春,宁海市盛业总部。 “本台报道,明宇集团董事长庄杰因盗取商业机密,侵权,行贿,故意杀人等数罪并罚,判处无期徒刑,没收庄杰个人全部财产,明会所即日起永久关闭……” 会议室里,周家扬关掉投影上的新闻网页,合上笔记本电脑。 第77章 陆康南对虽然年轻却专业能力极强,且宠辱不惊的秦悦非常欣赏,亲自给他倒了杯茶:“多亏源信所和秦律的配合,我们盛业才能挽回损失。” 秦悦礼貌性的笑笑,在他的脸上看不出多少胜利的喜悦,只是语气平静的说:“陆总过奖了,我不敢居功,周律师是政法学院的前辈,给了我很多指导。而且能将庄杰绳之以法,天时地利缺一不可,是陆总对时机把握的精准。” 周家扬憨厚一笑:“陆总一贯敏锐,我就不敢当了,而且秦律尽得父母真传,后生可畏。” 周家扬是周子御的堂哥,自然知道这个案子对于周子御和秦悦来说意义非凡,而且三年前中凯所取代了源信所负责明宇集团的法律服务,自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虽然周子御并未出面,但扳倒庄杰的重要罪证,有一半都是周子御冒着极大的风险从明宇集团的机密文件中得来的。 陆康南解决了心头大患,兴致极佳,他在秦悦肩上拍了拍:“晚上秦律赏脸,一起喝一杯吧。” 秦悦微笑着道:“陆总盛情,我本不该推辞,可最近为了案子一直在忙,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空闲,我想多陪陪家人,家里有人等我回去吃晚饭呢。” 秦悦说完,不自觉地轻轻转着左手无名指的一枚男士铂金戒指。 周家扬哪能让陆康南尴尬,立刻打圆场:“陆总您这明显是要背着小方先生出去抽烟喝酒啊。怎么样?被秦律识破了吧,都省了我偷偷给小方先生通风报信了。” 最近几年陆康南怕老婆的形象是越来越深入人心了,方柠也被他宠的越来越胆大。 陆康南想起方柠也奶狗炸毛似的张牙舞爪的样子,一颗心就像泡在蜜糖里似的,秀恩爱一般忍不住吐槽:“上周末我没忍住喝了一杯红酒被柠也抓个正着,现在还跟我别扭着呢。” 陆康南不知秦悦旧事,只当他是想媳妇了,这种心情他很能理解,打趣道:“我记得秦律才26岁,已经结婚了?” 周家扬闻言脸色变了变,眼神在陆康南和秦悦之间扫了两回,终究没有开口,这一次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化解了。 “结婚三年了。”秦悦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想起宋景宁,他眼中的哀伤便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他怕失态,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上好的君山银针极为甘醇,可秦悦喝进嘴里,舌根却泛着苦涩。 周家扬不动神色的轻轻喘出口气。 “叩叩——”这时敲门声响起,艾米捧着一个黑金相间的礼盒走了进来。 陆康南一点头,艾米将那个礼盒放在了秦悦面前,是一套方柠也的漫画《踏山海》实体书。 陆康南纵横商海,大杀四方,难得带着些醋意说道:“我家柠也见过秦律几次,总是说跟秦律投缘。他知道我们胜诉了,非要送你一套他绘签的漫画,还说是带特典的只此一份,连我都没有。柠也比你还大三岁呢,他跟个小孩子似的,你别笑话他。” 陆康南有哮喘,到了冬天时常发作,不能到公司来的时候,秦悦就要和周家扬一起去陆康南家里跟他面谈案子的事情。 他跟方柠也见过几次,比起前几年,方柠也成长了不少,完全褪去了稚嫩和胆怯,已经是个温文尔雅,为人处事大方得体的漫画家了。 两人年纪相仿话题也聊得来,秦悦还是方柠也的粉丝,非常愿意亲近他。 秦悦想起方柠也,心情好了一些,他珍而重之的把那套漫画拿起来认真的欣赏:“陆总还知道绘签和特典这种黑话就不简单了,方老师的漫画真的太牛了,等我落魄了能用这一套书换一套房。” 艾米看了看手表,适时提醒陆康南:“陆总,您十五分钟以后有视频会,各分公司都等着月初汇报呢。” 秦悦借机立刻起身告辞,陆康南和周家扬把他送到电梯口,算是告个别。 初春,日光渐长,傍晚的阳光温柔旖旎地洒在宁海这座繁华都市上空,一派万物复苏之象,街道两旁,粉色的桃花次第开放,为城市披上了一层淡雅暧昧的彩色轻纱。 秦悦却感受不到半分春意,他眼神空洞无光的透过风挡玻璃注视着来往车流和行人。 他还开着那辆保时捷,明宇案一战成名后,他也算在律师界小有名气,那辆保时捷就不显得突兀和奢侈了。 他向锦粼苑的方向开去,“嘟嘟—嘟嘟——”车里的carplay提示音响起,是戴雯的来电。 “妈。”秦悦接通电话,开了免提。 “盛业那边的事情都结束了吗?”电话里,戴雯声音温和的问。 “结束了。”秦悦转向掉头,汇入晚高峰的车流中,看到沿路的公交站牌都有工人正加班加点地拆卸明宇集团的广告牌。 明宇集团从宁海市的明星企业一夜之间被钉在了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秦悦无声地冷笑了一下。 “儿子,盛业的案子你办得确实不错,连你爸爸都对你另眼相看了。他想给你办个庆功宴,我听你的助理说最近几天你行程都不满,你挑一天,源信的律师也都去参加。”戴雯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骄傲,秦满江也有借机给儿子立威的意思。 秦悦兴致聊聊,面色平静的看着路况,声音低沉的说:“庆功就算了,没有你和我爸的教导,我不一定能胜诉,你们的功劳可是占了一大半呢。咱们源信卧虎藏龙,我这个时候太高调了也未必能让前辈们信服。以后有很多机会,我现在低调点儿反而更好。” 第78章 秦悦的改变仿佛是一夜间脱胎换骨,原来带着霸道的意气风发已经内化为城府和稳重,戴雯作为母亲,心情却很复杂。 她既为儿子短短三年就能在事业上有如此突破感到欣慰,又因为知道这种变化的真正原因而于心不忍。 如果可以选择,戴雯宁愿不要秦悦有这种改变,以前那个只知道谈恋爱和伸手要钱的中二小纨绔,现在想起来竟也可爱了起来,如果她的孩子可以一直不谙世事就好了。 戴雯没有勉强,只说:“那回来跟我们吃顿饭好不好?我们一家三口很久没在一起吃过晚饭了,你这几年每天不忙到凌晨都不回家,我和你爸跟你在一个大楼里办公都见不到几面。” 秦悦说:“改天吧,明天我要去临江市见一个当事人,一早就走。顺利的话两天能回来,等有时间我就回去陪你们。” “我让阿姨做了你最喜欢的菜,一会儿给你送去,省的你自己做了,别累坏了身体。”无论作为律师身份的戴雯如何雷厉风行,当她做回母亲时,对孩子都是挂念和啰嗦的。 “妈。”秦悦的语气里倒没有不耐烦,只是顿了顿才说:“家里有人等我呢,他不喜欢外人打扰。” 电话那头的戴雯立刻抬手捂住话筒,怕秦悦听到自己哽咽的声音,她深呼吸了几次,勉强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那好,回去吧,可是悦悦,宋律都走了三年了……” “妈,先这样。”说完,秦悦挂断了戴雯的电话。 车子经过锦粼苑,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先到门口的超市买了一盒新鲜的车厘子,挑了一条鲈鱼让师傅处理好,切片带了回来。 超市门口那家卖糖炒栗子的店铺还在,远远就能闻到焦糖的香气。秦悦想起了什么似的,不自觉地牵着嘴角笑了笑,又去买了一包糖炒栗子。 秦悦高大的身影映在镜面一样的电梯门上,寂静无声的轿厢中,随着楼层数字的跳动,心里的疼痛就会越来越清晰明显。 “阿宁,我回来了。”秦悦坐在玄关的鞋蹬上一边换鞋一边朝卧室的方向打招呼。 房间里静悄悄的,细小的灰尘在金红的夕阳中漂浮,没有任何人给他回应。秦悦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扯松领带挽起袖口拎着手里的东西先进了厨房。 秦悦清洗好鱼片,又用调料腌制好,洗了手,拿着车厘子和糖炒栗子回到卧室。 卧室里空无一人,他摘下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放进床头柜上的深蓝色天鹅绒戒指盒了,盒子里面还有一枚崭新的戒指,与秦悦那一枚是同款对戒,只是戒圈小了一些。 戒指盒后面摆着一个玻璃相框,里面有一张四寸的蓝底免冠证件照,照片里的宋景宁面带着温柔和煦的微笑看着他。 秦悦修长的手指轻抚着照片中的人,然后拿近唇边轻轻一吻:“阿宁,我终于胜诉了,庄杰判了无期。那畜生再也伤害不了任何人了。今天高兴,老公给你做酸菜鱼吃,我特意偷偷花高价跟川菜厨师学的。可就算我做的再好吃,也永远比不上阿宁做的味道好。” 秦悦小心翼翼的将相框放回原处,把洗好的车厘子放在照片前面,又坐在床头剥栗子,剥好一颗就放在那盒车厘子旁边。 秦悦剥着剥着,很突然的笑了出来,手却渐渐发抖,他抬眸看着照片中的宋景宁,止不住的笑着说:“宝贝,给你讲个笑话,他们说要给我庆功,竟然要给我庆功……” 秦悦的声音哽咽地顿住,他眼眶通红,低下头不敢再看宋景宁一眼,过了好久才叹息着呢喃道:“我有什么功劳,我连你都保护不了。” 窗外,最后一缕余晖消逝殆尽,房间内愈加安静的只剩下秦悦自己的呼吸声, 照片里宋景宁的面容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待黑夜完全笼罩大地时, 秦悦才站起身走进浴室。 “哗哗——”秦悦双手撑着冰凉的瓷砖,任凭热水兜头淋下。 这三年,因为发了疯一样的学习和工作,秦悦消瘦了不少,肌肉不如三年前喷张,但依然纤长紧实,更显利落精悍。 洗过澡,秦悦将额发全部拢向脑后,站在镜子前抬手将雾气擦出一个手掌宽的长条形。镜中人依然英俊,他比三年前成熟了些,目光沉稳,藏锋凝神。 除了原有的图腾半甲纹身,秦悦的左侧锁骨下方赫然刺着一个的宁字。 第40章 大喜大悲 临江市一家福利院,一个16岁聋哑男孩,在街上被几个醉汉无端殴打,不仅身体多处骨折,精神上也受到了刺激,报警后却未被立案。 打人者在临江市颇有些背景,临江市的各大律所都不想惹麻烦,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其他小律所更是无能为力。 庄杰的案子让源信律师事务所的声望再一次提升,福利院院长王芳和几个义工向源信所求助,请求他们能帮那孩子讨个公道。 福利院的院长也明白他们给不起高昂的律师费,求的就是个法律援助,也没有抱太大希望。没想到源信不仅接了,还是主任的儿子亲自来的。 秦悦能来不为别的,因为宋景宁曾经在这家临江市惠民儿童福利院里生活过几年。 他开车走省际高速,四个小时车程,到达惠民福利院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 夕阳透过稀疏的云层洒落下来,福利院的外围和院子里的两栋建筑看起来倒是很新,院墙外绕着一圈刚刚吐绿的柳树,嫩芽在微风中摇曳生姿。 第79章 见有人开车进来,走廊的窗口呼啦啦一下就挤满了探头探脑看热闹的小朋友。 院长王芳亲自站在教学楼门口迎接,小朋友们见秦悦一个人只拿着个电脑包下车,与院长寒暄了几句就径直走进了教学楼。 没等到期望中的礼物,大家随即悻悻散去。 院长办公室里,王芳忙前忙后的给秦悦沏茶倒水,秦悦的目光在院长办公室里环视了一圈。 办公桌椅起码有二十年以上的历史了,桌椅上都有补漆后漆色相近的斑块,像是破旧衣服上遮羞的补丁,与刚进来时看到的明显翻新过的外墙对比鲜明。 连院长办公室都是如此简陋,孩子们住的地方又是什么样子,秦悦没勇气再想下去。 王院长用一次性纸杯沏了热茶,五十岁的人了,见到秦悦亲自到访,恭恭敬敬地把茶杯放在秦悦面前,局促道:“麻烦秦律亲自过来,实在是那孩子被打之后精神上受了些刺激,一直躲在宿舍里没办法出远门,我替孩子谢谢你了。” 这个五十岁的微胖中年女人看起来比同龄的戴雯老了不止十岁。势单力薄,人微言轻,但面对不公,她并没有选择让一个孤儿忍气吞声, 这一点让秦悦敬佩。 茶叶很碎,浮沫飘在茶水面上,秦悦没有嫌弃,把一次性水杯拿起来喝了一口:“谢谢您的茶,我正口渴呢。” 秦悦拿出资料,翻看了一下立刻进入正题:“孩子叫王皓,锁骨骨折,内脏挫伤……王院长提供的资料来之前我已经看了。现在孩子身体怎么样?方便跟我见一面吗?有些问题我需要跟当事人本人确认。” 王院长面露难色:“能是能,可皓皓因为是聋人本来就胆小怕生,被打后整天躲在宿舍的床上不敢见人。聋人安全感差,现在就更难沟通了,一会儿秦律多担待。” “没关系,我会手语,沟通应该没问题。”秦悦说。 王院长没想到秦悦竟然会手语,激动道:“那就更好了,知道你今天过来,我请了位义工配合你,他现在正在宿舍陪着那皓皓呢。” “好,现在就去吧。”秦悦将资料收回包里,站起来跟王院长走出办公室。 宿舍与教学楼一样,外墙很新,内里斑驳不堪,王芳带着秦悦走到三楼走廊中间的一间寝室。 门虚掩着,聋人听不到声音,王芳直接推门而入,秦悦随后进门。十六个人一间,八个上下铺,这个时间只有最靠里面的一个下铺,脸朝里蜷缩着一个人。 “小宋呢?刚才还在的。”义工不在,王芳回身搬过来一个木凳子,有点不好意思地对秦悦说:“秦律先坐着稍等一下,我去把义工找来,皓皓很信任他,他不在皓皓估计不肯开口。” “不急。”秦悦接过木凳坐在了王皓的床边,王皓可能是口渴了,碰巧转身伸手去拿水杯,抬头的瞬间正对上秦悦的视线。 “啊……啊啊……”王皓好像受到了刺激,浑身一僵,嘶哑的惨叫声骤然响起,手里的水杯朝着秦悦就摔了过去。 秦悦躲闪不及,整杯水都泼在他的半边脸上,水里应该有用来驱寒的姜,他顿觉视线一片模糊,眼睛被蛰的生疼。 “哎呦,皓皓呀。”王芳在水房找到了正在帮王皓洗衣服的义工,两人一起往回走,就听王皓的尖叫声,便立刻快步跑了过来。 走廊里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王芳带着那义工冲了进来,王芳看到碎在地上的水杯,和捂着眼睛的秦悦就知道王皓这是应激反应了。 “小宋你看着皓皓。”王芳推着那义工去安抚王皓,自己从衣兜里拿出纸巾帮秦悦擦脸。 “秦律,那是我给皓皓煮的姜糖水,没事的,擦干净就好了,实在对不住了。”王芳很怕秦悦生气一走了之,她表情紧张,忙不迭道歉。 “我没关系的,等皓皓平静下来我们再聊。”泪腺受到刺激,眼泪将姜水冲出来不少,秦悦这才睁开眼睛。 也许是不想王院长因为这件事情尴尬和自责,秦悦转身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和签字笔,坐在对面床铺上,摆出一副将要开始投入工作的姿态。 王院长果然松了口气。狭窄的宿舍里多了个人,那人几乎是背对着秦悦坐在王皓床边,一只手轻轻拍抚着他,王皓紧紧抓住那义工的另一只手,警惕的看着秦悦。 “啊—”王皓指着秦悦,对那义工短促的叫了一声。 那义工用手语说道:“不要怕,那是来帮你的律师叔叔,他能把伤害你的人都关进监狱。” 日落的余晖在此时燃尽,屋子里陷入一片灰蒙。王芳走到门口开灯,顶棚的白炽灯闪烁了几下后骤然亮起。王皓怕光似的一下躲进了被子里,不动了。 见王皓渐渐安静,王芳走过来对那义工说:“小宋啊,这是秦律,你们先认识一下。” 下铺低矮,那义工侧头躲过上铺的横梁,才站起来转了半个身子面对着秦悦,对他礼貌的笑了笑,用手语对他说:“你好。” “秦律,这是经常来帮我们的义工,小宋。”王院长热络的给两人介绍。 “啪。”秦悦手里的笔记本应声而落,他看着那张脸僵在原地,目光凝固在宋景宁从衣领中露出的疤痕上。真的是他,人可以有相似,但伤疤绝不可能一模一样,秦悦心跳如鼓,微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80章 宋景宁竟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几乎要将秦悦击垮,他已经表达不出任何情绪了。 宋景宁的头发长了一些,秀雅精致的模样没有任何变化。但眼神却与三年前明显不同,以前的宋景宁偶尔会心事重重的看着虚空中的某一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却怎么也化不开的哀伤。 眼前人的眼睛更加温柔清亮,给人一种心无旁骛,隐身世外桃园不谙世事的错觉。 宋景宁微微一挑眉,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王院长,像是在问: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王院长也有些奇怪,试探着问秦悦:“秦律师,秦律师?这位是小宋,宋景宁,经常来帮我们的义工,你放心,皓皓很信任他。” “你说,他、他是谁?”一种窒息感侵袭着秦悦,他只说了这几个字就再也讲不出一句话。 宋景宁的样子根本不像是装的,他不认识自己了吗?为什么?秦悦浑身的血液一下冲上了大脑,因为情绪起伏太过剧烈身体微微发着抖,他甚至可以听到太阳穴上的血管在快速搏动的声音。 秦悦好像魂魄出窍一般忽然陷入一片死寂,王院长又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只觉耳鸣轰响,头晕目眩。签字笔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秦悦在手心里折断成了两半,锋利的断口扎入掌心,血顺着指缝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他也无知无觉。 秦悦恍惚间看到宋景宁上前一步拉起他的手,之后他便再无知觉,无力的将头埋在宋景宁的颈窝晕了过去。 哪怕已经晕了过去,他满是鲜血伤痕累累的手却紧紧抓住宋景宁纤细的手腕,王院长怎么掰都没掰开。 “这是怎么回事啊,对了,秦律师是自己开车来的,会不会是没吃晚饭低血糖啊。哎呦,这可怎么是好啊,叫救护车吧,小宋,你帮我拿个主意啊。”王院长紧张的直转圈,生怕秦悦在自己这出了什么事情她担待不起。 因为秦悦过于高大,宋景宁有些扶不住他,只能先让他躺在孩子的床铺上休息一下。秦悦手掌上温热的血从两人皮肤相贴的地方溢出来,又顺着宋景宁的手臂弧度滑落成数道血线。 宋景宁坐在床边,任凭秦悦握着自己的手腕,他好像莫名地能够感受到那种疼痛一样,不禁微微皱着眉。我见过他吗?为什么我也好疼?他的思绪在潜意识的深渊里不断徘徊,却怎么也串不起一个连贯的线索。 “给他拿点水喝。”宋景宁头痛着放弃思考,用单手打了个手语。 “哦,好,我这就去拿。”王院长脚下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 秦悦没有晕厥多久,五分钟后他就醒了过来。宋景宁拿过王院长手里的矿泉水送到秦悦嘴边:“啊—” 宋景宁短促的发出一点声音,秦悦猛然抬头看着他,眼圈立刻就红了,这是宋景宁的声音。 秦悦握着宋景宁的手依然没有松开,他挣扎着坐起来喝了口水,闭着眼睛沉吟了半晌,待眼睛复又睁开,已经恢复了清明。 “不好意思宋先生,我失态了。”秦悦深吸了口气,尽了最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 宋景宁温和地笑笑,又摇了摇头,只是看了看自己一直被秦悦紧抓不放的手腕。 秦悦一怔,还是松开了手,五个猩红的指印在宋景宁白皙的手腕上显得越发狰狞。 秦悦紧盯着宋景宁的眼睛,声音嘶哑道:“我低血糖,刚才头脑不太清醒。我车里还有一些资料没有拿上来,宋先生能不能陪我下楼取一趟,我手上没什么力气。” 宋景宁明显松了口气,丝毫没有从秦悦的眼神中看出任何异样的情绪,他笑着用手语对秦悦说:“没问题,我陪你。” 刚刚从晕厥中醒来,秦悦手上没什么力气也是真的,他和宋景宁两人并排下楼,不断有孩子从他们身边嬉笑着跑上跑下,宋景宁都温柔地和他们打招呼。 秦悦的车就停在楼前,他打开门锁,宋景宁毫无戒备地走到车前打算帮忙。 秦悦抬手看了看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大悲大喜过后他忽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可笑,他扯下领带的同时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秦悦微微一抬下巴示意宋景宁上车,宋景宁不疑有他直接坐上了副驾,他眼看着秦悦从车头走到驾驶位,上车,锁门。 紧接着,秦悦将宋景宁两只手腕并拢握在自己一只手里,然后用领带将他的手腕紧紧绑了起来。宋景宁脸色巨变,可已经来不及了。 就见秦悦面无表情地启动保时捷,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宋景宁惊恐地看着秦悦,可秦悦并没有看他,只用carplay给王院长打了个电话,开门见山道:“王院长,我有急事先走了,明天我会派两个资深律师来跟你对接王皓的案子,就这样。” 秦悦挂断了电话,车内的空气凝滞压抑,保时捷开出了两三公里,秦悦好像才找回了一点理智。他急踩刹车停在路边,转过身给宋景宁扣上了安全带。 天已经完全黑了,郊区路灯稀少,两个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秦悦虚脱了似的靠坐在驾驶位里,他直愣愣地盯着前面空无一人的街道,过了半晌才有勇气转过头,嘶哑着颤声问道:“宋景宁,你还记得我吗?” 宋景宁对秦悦忽然发疯毫无头绪,身体不自觉地往车门上靠,拨浪鼓似地摇头。 第81章 秦悦眼眶通红,看着他又问:“那你还记得周子御吗?” 宋景宁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虽然绑着双手但还是急切又费力地用手语问:“你认识我师哥?” 第41章 夺妻之恨 宋景宁虽然绑着双手但还是急切又费力地用手语问:“你认识我师哥?” “认识。”秦悦的眼底在微弱的路灯映照下泛着泪光。 车窗外,几只飞蛾孤注一掷的撞击着路灯,三年前宋景宁突然间音讯全无,他发了疯一样的到处找,可宋景宁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踪迹都没有,连赵珂都不知道人在哪里。 直到一个月后才从周子御那听到宋景宁早已过世的消息。除夕夜宋景宁心脏病突发,当天就走了。秦悦如遭雷击,痛苦悔恨地当时就想跟宋景宁一起去了。 可周子御告诉他,庄杰在跟他差不多的时间也去过宋景宁家里,而当时秦悦就在门外。如果宋景宁向他求救,也许就不会死了,可宋景宁没有。 宋景宁送医时,胸口有很严重的外伤,庄杰是重要嫌疑人,如果他跟着宋景宁一起死,就等于再一次放任庄杰逍遥法外。 自此以后,秦悦脱胎换骨,他拼命学习,毕业后进入源信,跟着不同的带教律师天天观摩庭审,向秦满江和戴雯虚心请教。他飞速成长,终于在三年后与周家扬搭档,周子御里应外合,将庄杰绳之以法,关进了监狱。 现在想来,这难保不是周子御借源信所的势力达到自己目的的卑鄙手段,他恨庄杰,但单凭他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 因为周子御知道只要是自己想报仇,源信所必定不遗余力的支持他。秦悦现在才明白,他被周子御彻彻底底地利用个干净。 这三年,他与宋景宁,即是生离,又是死别。抵抗这种痛苦不断前行的代价是秦悦一次次地情绪崩溃,又一次次地将碎掉的自己重塑起来,甚至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得了抑郁症。 疑惑,愤怒,心痛,不甘……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他再也忍耐不住,一手抓住宋景宁被绑在一起的双腕,将人带到自己身前,声音嘶哑道:“可我跟周子御有夺妻之恨。” 宋景宁心里一惊,身体也不由得僵住了。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秦悦用另一只手扣住了他下颌,猝不及防的吻了下来。 “唔……唔……”宋景宁没想到秦悦会吻他,身体不断挣扎着后退,却被车门挡住无路可退。 他双手被绑,只能抬手用力地推拒着秦悦。秦悦被宋景宁抗拒的动作刺痛,却也不忍强迫,不舍的放开了他。 秦悦放开宋景宁的一瞬间,就听啪的一声脆响,宋景宁应激反应了似的抬手给了秦悦一耳光。这一耳光下手很重,连宋景宁自己都有些吓到了。 秦悦被打的偏过头,委屈的眼泪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滚滚而下,滴滴答答落在宋景宁的手背上,烫得他心里一颤。 “啊—”虽然知道是秦悦行为越界,但真的把秦悦打疼了,宋景宁心里又莫名的内疚。 他刚想抬手去摸秦悦被打的脸颊,一丝血腥味漂浮着萦绕在鼻端,宋景宁被那味道刺激了一下,犹豫着还是收回了手,才想起秦悦手上的伤口一直没有处理过。 宋景宁试探着碰了碰秦悦的右手,秦悦在他碰触到自己的瞬间就抓住宋景宁的手,那微凉柔腻的触感跟三年前一模一样。 秦悦抬手擦掉眼泪,熟练地一边轻抚一边给他暖手,却在碰触到一个冰凉的金属圆圈时停了下来。 秦悦将宋景宁的手抬至眼前,明晃晃的一枚铂金戒指就戴在宋景宁左手的无名指上。因为刚才太过慌乱,秦悦的一切注意力都在宋景宁的脸上,这时才发现他的手上竟然已经戴上了婚戒。 秦悦又是一阵晕眩,脸色都白了,颤声问:“你……结婚了?” 宋景宁看着自己手上的那枚戒指,表情立刻温柔了下来,他心中的旖旎,连秦悦都感觉得出来。 一瞬间心如死灰,秦悦绝望地看着宋景宁,就见他神情中带着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还没?真的?”秦悦的眼睛一亮,他将宋景宁手上绑着的领带解开,想给他揉揉手腕,却被宋景宁躲开了。 “戒指是谁送你的?是不是周子御?阿宁,我是秦悦啊,你为什么不记得我了?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秦悦忙不迭的追问。 宋景宁靠在车门上交替揉捏着自己发红的手腕,有些责怪似地把头转向窗外,不再回答秦悦的话。 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秦悦在心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就像过去三年中,他想念宋景宁想念到想要跟他一起死的时候,他也无数次强迫自己活下来一样。 他麻醉自己,催眠自己,宋景宁除夕夜心脏病突发不过是周子御的自说自话。他没见到宋景宁最后一面,没有看到过他的墓碑,这一切就都是假的,他的阿宁只是在远方等着他。 秦悦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发抖,他立刻拉开置物箱,拿出一盒药,按出几片扔进嘴里,连水都没喝直接咽了下去。他已经很久没吃过抗抑郁的药了,但现在他不允许自己情绪崩溃。 虽然还没有理清楚一个特别清晰的线索,但秦悦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周子御在三年前的除夕那段时间有人帮助他把宋景宁藏了起来,至于为什么宋景宁不记得他了,他完全没有什么头绪。 第82章 先把宋景宁带回家才是最重要的,他要把宋景宁关在家里,哪里都不能去,这辈子都别想踏出家门一步。 “阿宁,手腕绑疼了吧,我刚才急糊涂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回来了就好。”秦悦一眼不眨地盯着宋景宁映在车窗上的影子,喃喃自语道:“哪怕是场梦也没关系。” 宋景宁看着路边的建筑,他对这一带还算熟悉,这个时候下车走回福利院应该不到一个小时,他的身体还可以坚持,再远的话就麻烦了。 见秦悦情绪缓和,他转过身看着秦悦,用手语说:“手腕没关系的,如果秦律没什么事的话,能开一下门锁吗?我想回去了,皓皓的事情我们以后可以发信息或者视频沟通。” “回哪?”秦悦伸手将宋景宁的额发轻轻拢到脑后,手指顺着柔软的发丝滑到他的后颈,宠溺地在他的后颈上捏了捏。 宋景宁好像看到了希望,忍着没有躲开,勉强笑了笑,用手语说:“回家,方便的话,麻烦送我一趟,这里不好叫车,我可以给秦律指路。如果不方便,在这让我下车就好,我先回福利院。” “好,回家,我带你回家。”秦悦的手又顺着宋景宁的后颈落到他的腰际,将人带进了自己怀里。 宋景宁温热的身体落进秦悦怀里的一瞬间,远处天际春雷滚滚,一场大雨骤然降下。 雪松混合着年轻人清新的荷尔蒙味道扑面而来。宋景宁莫名地感觉这个味道很熟悉,也让人特别安心。 味道是记忆的启动音,那个温暖的怀抱让宋景宁的身体好像泡在温泉水中载浮载沉。 水中的自己放松极了,他渐渐闭上眼睛,记忆的触角逃脱禁锢肆意延伸,试图唤醒他沉睡的潜意识。 虽然他有很多事情已经想不起来了,但这位年轻的秦律师也许并没有说谎,他们真的认识也说不定。想到这,宋景宁身体不再僵硬紧绷,他慢慢放松了下来。 “哒——哒哒——哒哒哒哒——” 雨滴很有节奏地纷纷落在车窗上,形成了一道道细密的水帘,将秦悦和宋景宁彻底与外界隔绝。 他们看不到窗外,也看不见彼此的眼睛,只能感受到两个人逐步升高的体温,和渐渐混成同一节拍的心跳。 青草和泥土的清香弥漫进来,秦悦对宋景宁的身体反应了如指掌,他巧妙的随着雨滴落窗的声音轻轻地拍抚着宋景宁的背。也许是因为情绪起伏造成的疲惫,宋景宁困意来袭,竟然真的闭上了眼睛。 秦悦不停地拍抚着他,直到确认了宋景宁已经睡熟了,才依依不舍的放开,慢慢调整座椅角度,让宋景宁睡得舒服一些。 他调高空调的温度,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宋景宁身上,轻声说道:“身体的记忆是骗不了人的,阿宁还记得我。还跟以前一模一样,喜欢雨滴的声音,睡吧,睡醒我们就到家了。” 秦悦启动保时捷,将车开上了主路,在早春的雨雾中向通往宁海的省际高速公路开去。 第42章 你别想再离开 因为宋景宁在副驾睡着,回程的时候秦悦放慢了车速,开回宁海时已经过了午夜。 宁海市不如临江市温暖湿润,三月的天气到了夜间依然干燥寒冷,宋景宁抱着自己的手臂被冻醒的时候,秦悦已经将车开进了锦粼苑的地下停车场。 宋景宁刚醒,人还是懵的,他看着车窗外陌生的环境,略显昏暗的灯光在水泥地面上铺出一层薄薄的霜白,四周静谧得令人心慌,他回头看向秦悦用手语问:“这是哪?我睡了多久了?” “阿宁,我们回家了。”秦悦帮宋景宁把座椅调整回来,然后熄火下车,一边往副驾走一边脱下自己的大衣,他拉开副驾的门,先把衣服裹在了宋景宁身上:“宁海太冷了,你别着凉,穿好衣服我抱你回去。” 宋景宁的脑海中对眼前的一切都是空白一片,一种不安全感当头压了下来,他对秦悦的话就更加感到茫然和抵触。 他有些生气地将秦悦的衣服从肩上扯下来推回他怀里,用手语说:“秦律,你这玩笑可开大了,你把我带到宁海,现在让我怎么办?总不能住在你家吧。” 秦悦看着他那张因失忆而满是警惕与恐惧的面孔,心头像被重锤击打般痛楚万分。 但他还是无奈的苦笑了下,满脸无辜地一摊手:“阿宁,你在我车上睡着了,没有你指路我当然不知道你家在哪啊,把你带回我家难道不对吗?你不回家我总要回家吧。” 宋景宁推开秦悦就要下车,秦悦也不阻拦,顺势后退一步让他下来。秦悦说的没错,宁海的夜晚实在是太冷了,冷风从地面打着旋地往上窜,冻得他克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秦悦把衣服重新披在宋景宁身上,揶揄道:“冷吗?” 秦悦的羊绒大衣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一上身就压住了凛冽的寒风,让宋景宁舍不得脱下来,他抿了抿嘴,没有再拒绝。 秦悦紧盯着他的眼睛,正色道:“手伸进袖子里。” 秦悦虽然年轻,但经过三年的身心磨炼,原本热烈张扬的个性如今百炼成金,进化成了不容忽视的强大压迫感,宋景宁脊背一僵,乖乖把手伸进袖子里。 秦悦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微微躬身,托着宋景宁的腿弯把人横抱在怀里:“我们回家。” 宋景宁赶忙用手语说:“秦律,既然已经到了宁海,我也不怪你了,我师兄周子御住在这边,我可以去找他,你还是让我下来吧。” 第83章 听到周子御的名字,秦悦脸色一沉,略一低头看怀里的人,两人呼吸交错、目光碰撞,秦悦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把宋景宁禁锢在怀里。 宋景宁挣扎着想逃离,但每次拉扯他都能更加明确地感受到秦悦身上的温度、力道、甚至呼吸频率。 宋景宁以为秦悦与周子御有过节,这时候激怒他对自己也没有好处,他试探着用手语说:“或者我可以去酒店住一晚,我们刚认识,实在不方便打扰你。” 秦悦一言不发地抱着宋景宁进入电梯,刚才停车场里光线略暗,到了电梯里,灯光乍亮,宋景宁的视线正对着秦悦的左侧脸颊,几道发红的指印清晰地印在脸上,那是秦悦强吻他时,被他打的。 现在看来确实下手重了,宋景宁心软,看到秦悦被自己打伤,还是有点内疚,直到电梯升至顶层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秦悦站在家门口,眼中充满期待地看着怀里的人问:“密码,记得吗?” 宋景宁微皱着眉,一脸茫然地看着秦悦,用手语说:“秦律,你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家的密码。” 秦悦的目光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他输入密码开门,将宋景宁放在玄关的鞋凳上坐着,嘭的一声,门应声关上,玄关的声控灯亮起,一束暖黄的光线照在他们头顶。 屋子里静悄悄的,室内恒温在26度,让宋景宁畏寒的身体很快暖和了起来,秦悦蹲下来亲手帮他换鞋:“我现在只后悔当初太懒了没录入你的指纹,不然你绝对没办法抵赖。” 宋景宁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指了指秦悦脸上被自己打的地方,用手语说:“抱歉,我下手太重了,你没事吧?如果还疼,明天我可以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如果打坏了,我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打坏了,你嫁给我就行,也是一种法律责任。”秦悦帮宋景宁穿好拖鞋,抬头笑着看他:“饿了吧,我给你做鲍鱼粥,你最喜欢的。我抱你回卧室休息一下,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秦悦伸手又要去托宋景宁的膝盖窝,被宋景宁拉住了手腕,摇了摇头用手语说:“秦律师,我不知道你把我带到家里的真正用意,但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这么做涉嫌非法拘禁。” “你总坐在门口可不行,我还没问过你,明天还有工作要做吗?现在还在做律师吗?”秦悦没有回答宋景宁的话,略显强硬地把他抱起来走进主卧放到了床上。 秦悦的这个举动在宋景宁看来简直跟新郎抱着新娘入洞房差不多,让他有点不自在。 秦悦随手打开床头灯,暧昧暖黄的光正打在宋景宁那张摆在床头的证件照上,那张证件照前面还放着一枚戒指,看得宋景宁心里一惊。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见秦悦转身走进衣帽间,不一会儿,又抱着几套家居服出来放在宋景宁面前:“都是你的尺码,喜欢哪一套自己挑。” 照片、戒指、家居服……在宋景宁对秦悦没有任何记忆的情况下,秦悦的行为其实是极为不正常甚至是有些变态的。 宋景宁警惕地向床尾的方向退了退,用手语说道:“秦律,如果你喜欢手办娃娃,我可以送你一个,算是我个人对你帮助皓皓的感谢,但你不能把我当手办一样摆弄。” 秦悦抓着宋景宁的胳膊把他拉回来面对着自己,在暧昧幽暗的光线下紧盯着他的眼睛,故意逗他似地沉声道:“阿宁,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我确实有特殊癖好,就喜欢把好看的男人当成手办娃娃打扮起来。而且我观察你很久了,不然我有什么理由要亲自去临江接一个法援案子?一会儿我还要喂你吃饭,帮你洗澡,还有更多让你吃惊的花样儿,你要怎么办?阿宁,落在我手里你是跑不掉了。” 宋景宁信以为真,眼睛蓦地睁大,脸色发白一脸惊恐的看着秦悦。 秦悦立刻就心疼了,把宋景宁抱在怀里哄着:“我开玩笑的,你累得在我车上睡了好几个小时都没醒,你身体怎么样我会不清楚吗?怎么可能还折腾你。阿宁你放心,我只是想让你换件衣服舒服一些,然后你再睡会儿,鲍鱼粥好了我叫你起来吃饭,不能饿着肚子等到明天早上。” 感觉到怀里的人明显松了口气,秦悦才笑着放开他,他坐在床边,修长的手指在一排家居服上划过,然后停在了一套浅水蓝色棋盘格纹真丝家居服上。 他拿起衣服在宋景宁身上比了比,满意的点了点头:“就这件吧,这件的颜色很挑人,不过阿宁皮肤白,我买的时候就知道你穿一定好看。” 标志性的棋盘格,价格不菲,宋景宁一脸迷惑地看着秦悦,用手语问道:“秦律,你什么时候买的,为什么要给我买衣服?” 秦悦停下给宋景宁解衣扣的手,把他横抱在怀里走到衣帽间,站在一个整面墙那么大的衣柜前:“打开看看。” 宋景宁推开柜门,里面按照四季分出了四个区域,每一季都有起码十几套衣服,都用透明的防尘袋罩着,保养得很精心。 宋景宁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秦悦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阿宁,这些都是我给你买的。以前你总是穿得很朴素,你那么好看,不打扮多可惜。但你总是说我还没有赚钱,不接受我用父母的钱给你买的衣服。后来,我工作了,努力赚钱可以给你买衣服的时候,你已经不再我身边了。不过给你的承诺我没忘,这几年只要看到适合你的,我都会买回来,因为我不相信你已经……因为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第84章 宋景宁看着那些衣服,没有一套是少于五位数的,如果秦悦想骗自己,那成本也太高了吧。“我们真的认识吗?”宋景宁用手语问。 “不仅认识,我是你男朋友。”秦悦说着,把宋景宁抱回卧室的床上,熟练地亲手帮他换衣服。 宋景宁愣愣地坐在床上没有再反抗,他皱着眉头努力回忆,可记忆里还是没有秦悦的影子,他将目光落在床头柜上摆着的照片上,指了指照片,用手语问:“可是,如果我们是情侣,为什么连一张合照都没有?床头摆着证件照,不觉得很奇怪很不合理吗?” 秦悦手上一顿,两人之间沉默地对视着,秦悦到底没有说出话来。 他们的关系开始得不那么体面,所以两个人都没有把对方当作情侣看待,宋景宁也不打算让其他人知道他与秦悦的关系,所以根本就没有合照过。 如今宋景宁应该把两人认识的前因后果也一同忘记,这对秦悦来说,也许是不幸中的万幸,他选择自私地隐瞒了这一点。 见秦悦语塞,宋景宁又警惕了起来,他拨开秦悦的手,把衣扣重新扣了回去。他起身下床,用手语对秦悦说:“秦律,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我感觉到非常怪异,就算我留在这也睡不安稳,还是不打扰了。” 宋景宁转身往外走,秦悦回过身一把拽住宋景宁的手腕把他拉回身前:“你要去找周子御吗?” 宋景宁耐心告罄,轻叹了口气,用手语说:“秦律,我心脏不太好,而且我的药没带在身上。我现在已经很累了,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别把我关在你家里。” “所有治疗心脏问题的药我家里都有,你告诉我你吃的哪一种,我给你拿,实在没有我现在去给你买。”说完,秦悦在宋景宁的手臂上摩挲着,放轻了声音央求道:“太晚了,你别出门了,我不放心的。” 这一切实在是太怪异了,宋景宁的情绪也在爆发的边缘,他推开秦悦,用手语说道:“秦律,你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你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带到宁海来,我已经不跟你计较了,但你强迫我住在你家里甚至不让我离开,简直是无理取闹。” “戒指是周子御送给你的吗?”秦悦面无表情地问。 “这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转移话题,没用的。”宋景宁挣脱开秦悦,就往门口走。zuill 秦悦把宋景宁抱起来放到沙发上,跪在他面前抬头看着他,厉声说道:“阿宁,周子御是个卑鄙小人,他欺骗了你,也欺骗了我,还把我利用得彻彻底底。是他让我们分别了三年……” 秦悦低下头压下眼角的泪水,再次抬起头红着眼眶哽咽着对宋景宁说:“那是生离死别啊,阿宁。这三年我没有一刻不想念你,周子御他怎么敢这么做,他把我当什么,又把你当什么?阿宁,我不会让你再见他了。” 宋景宁能感觉出来秦悦不像是在撒谎,可他又找不到完全信任秦悦的理由,情绪太激动了心脏就疼,他按着心口深吸了口气,耐心地用手语跟秦悦解释道:“秦律,我愿意相信你是好人,但请你不要诋毁我的师哥。三年前我病重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醒来后有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修养了半年多才能下床走路,这些年也都是我师哥在照顾我,他是我的家人。也许我真的认识你,可为什么我的生活里连你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宋景宁的怀疑和抵触如同利剑刺入秦悦心口, 使得他们原本共同经历的一切再一次化为泡影。 还不等秦悦缓过来那份心痛和窒息,宋景宁的手机发出嗡的一声震动,他拿出手机看了看,秦悦看到宋景宁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秦悦低头看着宋景宁手机里的信息,只有几个字:宁宁别怕,我来接你了。 紧接着叮咚一声,秦悦家的门铃响了起来。 第43章 争执不下 自从三年前宋景宁离开之后,秦悦几乎将自己封闭了起来。除了工作上需要维持的关系之外,他基本上断绝了一切社交。同学偶尔聚会,他也是打个招呼敬杯酒,丢下一句有事打电话,然后就黯然离场。 凌晨时分几乎不可能有人敲他家的门,秦悦诧异地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门铃继续响了两声,他才站起来走过去低声问:“哪位?” 隔着门传进来一道沉稳浑厚的声音:“我是周子御,来接宁宁的,麻烦秦律开个门。” 秦悦面色一沉暗骂了一声,很快反应过来,周子御一定给宋景宁的手机做了定位。这倒也不奇怪,如果是他也会这么做,只不过他遇到宋景宁的时机太突然,还来不及做周全的准备。 一门之隔,周子御和秦悦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都被急剧压缩,让人心口发紧。秦悦抱臂靠在玄关上没有动,倒是宋景宁听到周子御的声音,像是救兵降临一般,站起来走到门口就要开门。 秦悦一把将宋景宁拉回自己身边,勾着他的腰把他圈在怀里,覆在耳边轻声央求:“别走,阿宁你别走。” 三年前,秦悦就知道自己在宋景宁心里的分量不如周子御,如今更是天壤之别。宋景宁火气上头用力推开秦悦,回手打开了门。 见到周子御,宋景宁立刻伸出手,秦悦在半掩着的大门外看到万年冰山脸的周子御竟对宋景宁极温柔的笑,拉住他的手将人带进自己怀里,看都没看秦悦一眼转身就走。 第85章 秦悦跟了出去,在一梯一户的电梯厅里,有些粗暴地将宋景宁又拽回自己身边。他像个被敌人觊觎伴侣的狼王,好像下一秒就能将对手置于死地,他充满敌意地紧盯着周子御的眼睛说:“周大律师,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周子御还穿着三件套西装,甚至连领带都没有松开,来之前应该还在中凯办理公务,秦悦带有强烈威胁意味的话语并没有对他起到一点作用。 面对秦悦,他又恢复了那副冷漠锐利的模样,只沉声道:“秦悦,这不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事情,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们明天到中凯再说,现在让我把宁宁带回去,他的身体禁不住这么熬着。” 周子御说话间也并没有放开宋景宁的手,他与秦悦两个人各自握住宋景宁的一只手腕,暗中较着劲,谁也不肯让步。 而秦悦能够感觉到,宋景宁那微弱的力道,明显是站在周子御那边的。 秦悦这个时候看到周子御简直火冒三丈,他顾不得许多,用了些力气将宋景宁彻底拉到自己身边又护在身后:“我再说一次,今天谁也不能带阿宁离开。” 周子御并不着急,一脸胜券在握地看着秦悦,语气平静:“不如你问问宁宁的意思?” 秦悦回过身,用两只手紧紧抓着宋景宁的手臂解释道:“阿宁,我绝不会伤害你的,我只问你,三年前的那个除夕之夜你还记得发生过什么吗?” 宋景宁摇头,无奈又求救般地看向周子御,明显是想尽快摆脱眼前的一切,周子御温柔地笑笑,对他鼓励地点了点头。 宋景宁不想让事态更加紧张,轻轻拍了拍秦悦的手臂,用手语说道:“抱歉,秦律,三年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而且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不用过于担心。我在新闻上看到是秦律和师哥配合才能把庄杰绳之以法的,我心里非常感谢你。不过今天实在仓促,不是叙旧的好时机,如果秦律愿意,我们可以另外约一个时间见面,再说福利院那边还需要秦律照应,不愁没有见面的机会。” 任何人都听得出来这就是个缓兵之计。秦悦心下一沉,紧抓着宋景宁的手臂闭上了眼,最让人绝望的就是一个人在深渊里走了很久,以为前方终于柳暗花明的一刻却又陷入了另一个深渊。 三年中无尽的想念和悔恨差点摧毁了秦悦,他心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宋景宁留在身边,任何人想要把他带走,他都能豁出命去拼。 秦悦睁开眼凄然一笑,对宋景宁说:“对不起,阿宁,我还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哪怕你现在恨我,我也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一步。” 眼见着秦悦要把宋景宁推进门里,周子御长眉压着眼睛,面色不虞地上前一步将秦悦拉开:“秦悦你放开他。” 没想到秦悦回身猛地一拳打在周子御脸上,打得他一个趔趄靠在了墙上。周子御的嘴角登时就破了,血花迸溅到墙上,猩红扎眼。 “啊—啊—”宋景宁焦急地发出一点破碎的声音,他想上前去看看周子御伤得怎么样,却被秦悦攥着手腕紧紧护在自己身后。他情绪激动,心脏跳得极快,身上也没什么力气,挣脱不了秦悦的禁锢。 周子御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柔声对几步之外的宋景宁说:“宁宁别过来,师哥没事,师哥马上带你回家。” 看着两个人相互牵挂的样子,秦悦心如刀绞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上前几步拎着周子御的衣领将人抵在墙上,咬牙切齿地质问:“周子御,你真他妈的是天下第一大混蛋。当年程律和阿宁出事后,你五年对他们不管不问。阿宁在你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的时候,你为他说过一句话吗?维正落魄不堪,连空调都舍不得买,你自己倒是坐在宝马车里招摇过市,在会议上享受众星捧月的虚荣,你心里痛快吗?” “现在你倒成了忍辱负重替老师和师弟报仇的大好人了。我问你,三年前,我是在阿宁失踪一个月之后才从你那知道了他已经亡故的消息,那一个月的时间你都做了什么?是因为确定了阿宁已经失忆了,才把假消息告诉我的吗?就为了让我死心塌地帮你对付庄杰?” “你硬生生让我们生离死别,你知道这对我和阿宁意味着什么吗?”秦悦这一句简直是吼出来的,电梯厅里都响着回音。 周子御面无表情地听着秦悦的质问,紧接着不怒反笑,反问道:“意味着什么?难道不是意味着宁宁从一个仗势欺人,强迫他就范的人渣手里解脱了吗?”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滞,三个人之间复杂微妙的情绪全部凝固在这个片段里,宋景宁用难以置信的神情看向秦悦,刚才在自己面前的那个深情的爱人,难道都是假的吗? 秦悦瞳孔猛地一缩,他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张了张嘴,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周子御满脸是血的样子让宋景宁担心不已,他上前拉住秦悦的胳膊,急切地用手语说:“秦律,你冷静点先放开我师哥,有什么误会我们好好解释,好好说话。” 秦悦执拗地不肯松手:“阿宁,你让我怎么冷静,三年前周子御竟然告诉我你已经死了,我差点就跟着你一起去死了。周子御利用我,利用我们源信所去对付庄杰,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你现在回来了,他还要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我绝对不会答应。” 周子御掰开秦悦抓着自己的手,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冷笑了一声,说道:“从你身边带走?秦悦,当初宁宁是怎么跟你扯上关系的,你要不要现在帮他回忆回忆?你敢吗?” 第86章 秦悦再一次被周子御摁住了命门,他后退一步,满头冷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周子御上前一步,用手指抵着秦悦的胸口,一字一句地说:“秦悦,你敢说最开始不是你用程泽的事情威胁宁宁,强迫他跟你睡的吗?” 听到这,宋景宁的眼睛慕地睁大,转头看向秦悦,用手语问:“秦律,是真的吗?我们是这样的关系吗?” 秦悦已经不敢再看宋景宁的眼睛,他捂着脸后退了两步靠在电梯门上,声音沙哑道:“一开始……是的,可是后来我们是真心喜欢彼此的。阿宁,你相信我。” 秦悦上前一步抓住宋景宁的手臂,表情有些神经质地问:“阿宁,袁晓惠的案子你还记得吗?我为了帮你调查韩鹏的秘密才进入明宇集团实习的,你车祸住院的时候一直是我在照顾你,还有我们一起躺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球赛,你最喜欢吃糖炒栗子和车厘子,我经常买给你的……” 宋景宁这一晚上被折腾得身心疲惫,听到秦悦的话,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偶尔闪过几个片段,却根本连接不上完整的线索,更觉头晕目眩,心口滞闷疼痛。 “就这些?”周子御打断了秦悦,拉住僵在一边的宋景宁,顺势将人揽进怀里,冷声对秦悦说:“你那些低成本付出,比起对宁宁的伤害根本不值一提。秦悦,你口口声声说我利用你,利用源信所,你扪心自问,没有我冒着生命危险拿到明宇集团的重要犯罪证据,没有丽景小秦总大义灭亲,交给你的他二叔参与明会所聚众淫乱的证据,你真的能那么轻而易举的胜诉吗?” 秦悦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哑口无言,周子御说得没错,庄杰案能够胜诉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周子御推开挡在电梯门前的秦悦,按了下行键,毫不留情的讽刺道:“你还真当自己是天降神兵吗?简直不自量力,贻笑大方。” “叮——”电梯清脆的提示音让秦悦瞬间惊醒,不管周子御说了什么他都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绝不能让他带走宋景宁。 “周子御,你别再逼我,我说过了,今天谁也不能把阿宁从我身边带走。”秦悦眼睛都充血了,他抓住周子御的手臂用力向后拉扯。 秦悦将近一米九,比周子御还高出一些,他一记重拳带着拳风又砸了下来。 周子御没想到秦悦又要动手,他的反应慢了半拍,眼见着拳头直奔眼前,更让他意外的是宋景宁竟用尽全力将他推开,自己挡在了他的身前。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秦悦杀红了眼,脑子里都是把宋景宁抢回来这一件事。当宋景宁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时,电光火石间秦悦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收回力道,调整了角度,但这一拳还是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宋景宁颈侧。 “宁宁……”周子御大惊,他将向后倒去的宋景宁接住抱在怀里。秦悦这一拳正打在宋景宁的颈动脉上,让他险些窒息。 “咳咳……咳咳咳咳……”宋景宁伏在周子御怀里止不住的咳嗽,他痛苦地抓着周子御衣服的手都在发抖。 秦悦吓得腿一软跪在了地上,颤声道:“阿宁,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宋景宁耳畔蜂鸣,只能看到秦悦哭泣的脸和不断嗡动的嘴唇,他想让秦悦和周子御别再争执,可他已经晕眩得做不出任何表情了,一阵黑暗骤然将他笼了进去,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第44章 他还会想起我吗? 凌晨两点,怡和私立医院里,周子御和秦悦分别坐在高级病房区走廊里的长椅两头,两个人都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紧闭着的病房大门。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不远处护士站偶尔传过来值班护士隐约的谈话声。 秦悦到底按捺不住内心的焦灼,他微微仰头靠在墙上,声音沙哑但很平静地说:“周律,阿宁在你身边这几年,身体有没有好一些?其实我也想通了,只要阿宁能比以前健康一些,快乐一些,记不记得我,真的无所谓,他好就行。你说的没错,我好像也没给他带来过什么特别美好的回忆,当年想帮他也没有那个能力,让他受了不少苦,忘了也好。” 周子御有些意外地看向秦悦,他刚想说话,就听“咔嚓—”病房的门开了,董院长带着几名值班医生鱼贯走出病房。 周子御和秦悦几乎是同时从走廊的长椅上站起来迎了上去,周子御刻意放轻声音问:“院长,宁宁怎么样?” 宋景宁三年前奄奄一息地被送到这家由丽景工业投资的私立医院时,是董院长高超的医术救了他。 周子御是老熟人了,又是秦晏特别交代过的人,董院长在周子御的手臂上安慰地拍了拍,和蔼一笑道:“宋律脖子上有一些软组织挫伤,不过都是皮外伤,周律别太担心了。但是伤在颈动脉附近,位置比较危险。宋律的身体状况周律最清楚不过了,他比普通人虚弱很多。刚才醒过来了一会儿,但情绪上不太稳定,心跳也比较快,我给他加了点助眠的药。等明天他睡醒,千万别再刺激他了,再观察两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听完董院长的话,秦悦和周子御都肉眼可见地长出了口气,秦悦因为过于担心和紧张,额角太阳穴跳着疼,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比宋景宁好不到哪里去。 “没事就好,给您添麻烦了,董院长。”周子御说。 董院长适时收敛笑容,语重心长道:“以后要加倍小心,宋律的身体绝对不能再受到重创了,你们做家属的也要多叮嘱他自己小心,这关乎他的健康和寿命,务必重视不能儿戏。” 第87章 周子御面露愧色,微微欠身答道:“您说的是。” 秦悦再也忍耐不住,哑着嗓子问:“院长,我能进去看看阿宁吗?就看一眼。” 董院长没见过秦悦,但跟着周子御一起来的应该也是宋景宁的熟人,他没细想,实话实说:“可以的,宋律体弱,他的安全感本来就比普通人差一些,你们多陪着他也好。” 说完,董院长就带着几个医生离开了。 秦悦的手刚搭上病房的门把手,周子御就按住了他,沉声说道:“秦悦,我有话对你说。” 秦悦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并没有表现出抗拒,他乖乖松开门把手,转了个身垂手靠在墙上,情绪很低落地低着头好像内心在做着什么挣扎。 半晌,他深吸了口气站直了身体,放下所有自尊面对着周子御,竟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下连周子御也没有料到,他心里一惊,后退半步同时抬手将秦悦扶了起来:“秦悦你这是干什么?” 秦悦算得上天之骄子,一身傲气,活到26岁,他从来没向任何人低过头。 待他直起身,因为窘迫而脸颊微微发红,但事到如今他也顾不得脸面了,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哀求道:“周律,我向你道歉,刚才是我太冲动了,不应该动手打人。请你让我见见阿宁,让我看到他没事了我就走,绝不会打扰他休息。我只想看看他……我太想他了。” 秦悦的尾音都发着抖,那落寞悲伤的样子与他平时意气风发的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连周子御也没办法不动容。 周子御放轻了语气,说:“道歉就言重了,我本来打算明天把你约到中凯好好谈谈,三年前情势所迫,说来话长……算了,先进去看宁宁吧,不然我说什么你也一样听不进去。”说完,周子御轻拍秦悦的手臂示意他开门。 秦悦的眼睛都亮了,他开门迈进病房,放轻脚步走到宋景宁病床前。病房内灯光柔和而温暖,透过窗帘洒落的月光与之交织成一片安详。 宋景宁睡着,眉头轻蹙,哪怕是在药物作用下也睡得不太安稳。秦悦在他的心口上摩挲着帮他顺气,又俯身在宋景宁眉心轻轻一吻。 秦悦伏在宋景宁耳边,温柔的呢喃:“阿宁别怕, 我在这陪着你,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周子御还担心秦悦会把人吵醒,没想到宋景宁的眉头竟真的慢慢舒展开来,陷入了更深的睡眠之中。 “阿宁以前心脏不舒服的时候我都会给他这样按摩一下,他会感觉好一些。那么大人了还没有安全感,像个小孩子一样……”秦悦此时特别有成就感,同时又心中酸涩,他握住宋景宁微凉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暖着,宋景宁手上那枚戒指冰凉的金属触感又将秦悦拉回了现实。 他抬头看向周子御,轻声问:“戒指,是你送给阿宁的吗?” 高级病房有一个小型会客厅,周子御指了指会客厅的方向:“我们去外面说吧,让宁宁好好休息。” 周子御从会客厅的冰箱里拿出两瓶矿泉水,将其中一瓶递给秦悦,沉吟了半晌才说道:“三年前的那个除夕,宁宁被庄杰重伤,一个人在家里昏迷了一天一夜才被我和秦晏发现。他独自一个人等待死亡的过程有多绝望,我到现在也不敢去想。当时在送医的路上他就心跳骤停了。手术后一直没有醒过来,一个月的时间我签了35张病危,那段时间我几乎也要崩溃了。” “35张病危……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秦悦听得心惊肉跳,心疼的眼泪瞬间就溢满了眼眶,他再也忍耐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砸在手背上。 对于周子御来说,三年前的痛苦依然历历在目:“当时宁宁生死未卜,我怕你知道了以后冲动之下找庄杰拼命。庄杰势力太大,你会惹来更大的麻烦,我们不能再出差错了。宁宁醒过来后,我发现他失去了近两年多的记忆,医生说是解离性失忆。 “解离……失忆?”秦悦默默地重复着周子御的话,不解地看向他。 周子御解释道:“那是患者因为遭受过重大打击和内心重大悲痛所产生的一种自我防卫机制。宁宁太痛苦,太累了,他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想面对现实。这是我的错,我不忍心让宁宁再受苦,所以把他送到了临江市休养身体,也是躲避庄杰对他的进一步伤害。剩下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秦悦抬手抹掉眼泪,问:“他把我忘了……阿宁的失忆,治得好吗?” 周子御迟疑着还是点了点头:“我问过医生,宁宁这种失忆是心因性的,他把痛苦深埋进了潜意识,通过催眠或者其他治疗手段或许可以恢复,但同时也会唤起他最痛苦的回忆,所以我一直没有这样做,我不忍心。” 秦悦终于还是问出了他最担心的问题:“阿宁跟你在一起了吗?他……他戴着戒指。” 周子御苦涩一笑,说:“不是的,我永远是宁宁的大哥,愿意照顾他一辈子,但我也尊重他对感情的选择,更不会趁人之危。当年宁宁醒过来以后身体非常虚弱,又因为失忆,他的安全感极差经常失眠。有一天他不知道为什么让我帮他选一对戒指,他说梦里有人给他戴上了一枚戒指,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莫名地就会很安心,情绪也变得越来越好,所以那是他自己的意思。” 周子御看着秦悦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说:“我堂哥告诉我,你对盛业的陆总说你已经结婚了,看来梦里给宁宁戴上戒指的人是你啊,真是不可思议。” 第88章 “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揭我伤疤的时候你痛快着呢。”秦悦稍微松了口气,一时悲喜交加。 “我可是从一开始就说了,明天,哦,已经是今天了,会约你到中凯详谈。你倒好,拳头直接招呼上来了,能怪我吗?你和宁宁如果想要一个新的开始,以前的事情还是坦然面对的好。”周子御说。 “你不反对我们在一起?”秦悦问。 周子御沉稳道:“我没这个权力,而且无论什么原因,我这个做大哥的,那么多年都没照顾好他,心里有愧。至于你,这三年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想念宁宁,但我不能容忍的是你当初用那种下作手段强迫宁宁跟你在一起。” 秦悦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秦悦,除了宁宁自己手上戴着的,他还收藏着另一枚戒指,能不能让宁宁心甘情愿地给你戴上,全凭你的本事了。”周子御说完,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秦悦:“你在这好好照顾他,我早上要开庭,先回去了。 医院的电动门打开的一瞬间,冷风迎面砸来,吹得人心窍发寒。周子御正要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就看见一辆黑色兰博基尼urus停在大门口,秦晏正靠在车门上抽烟,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见周子御步履沉重,满面倦容的样子,秦晏主动迎了上去:“宁宁怎么样?我这一个月太忙了,也没去临江看他。人没事了吧,董院长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真把我吓得半死。” 周子御拿过秦晏抽了一半的烟放进嘴里抽了一口,仰头呼出一口长长的烟雾,声音疲惫地说:“宁宁没事,秦悦陪着他呢,我有点累,麻烦小秦总送送我。” 秦晏毫不介意给周子御当司机,嬉皮笑脸地搂着他的肩膀用力拍了拍,揶揄道:“呦,我们周大律师这是失恋了啊,没关系,回去我好好安慰安慰你,开你的车还是我的?” 周子御面色不虞,拍掉秦晏的手,转身上车:“那我可要好好治治你这张嘴,我的车明天让顺心来取。”随即嘭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秦晏摸了一把自己的唇角,对周子御的态度习以为常毫不在意,他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将车开出了医院大门。 秦悦的情绪大起大落,一时反应不过来,连周子御什么时候离开了病房都不知道,直到听到关门声他才回过神来。 他立刻站起来走进病房,轻手轻脚地坐在宋景宁的病床边,看不够似的一直盯着他的脸,直到天光大亮仿佛也只是一瞬间。 因为是工作日,秦悦也是需要向所里报备请假的,他把电话打给了母亲戴雯:“妈,帮我个忙。” 第45章 我不跟你分开(加更) 正午时分,春天的暖阳在病房里铺陈开来,晒在身上暖融融的特别舒服,宋景宁轻喘了一声,醒了过来。 他身上没什么力气,眼睛渐渐聚焦,只能感觉到有人在拿着温热的毛巾正在给他擦手。 略一偏头看到秦悦,宋景宁下意识的缩回手。他撑着身体想坐起来,但刚从昏迷中醒过来,怎么也用不上力气,挣扎了一下又跌回了枕头上。 “阿宁,你醒了。”秦悦见宋景宁苏醒,心中如释重负,说着将温热的毛巾放回水盆里。 他坐在床边小心地调整了宋景宁枕头的高度,一边伸手将宋景宁贴在额头上的碎发用手指梳拢向脑后,一边柔声道:“刚醒别急着起来,再休息一下。院长说你差不多中午的时候能醒过来,我订的午餐很快就到了,阿宁饿了吧。” 秦悦的语气十分温柔,宋景宁是孤儿,从小缺乏关爱,半梦半醒之间对这种温柔软语完全没有抵抗力,他又听话地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下。 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头被人稍稍抬高,紧接着清甜温热的蜂蜜水小口小口地喂进了他的嘴里。温水划过喉咙,干哑瞬间被缓解,实在是太舒服了。 待思绪回笼,眼睛也渐渐清明,脖子上被秦悦误伤的地方的疼痛感就越加清晰起来,宋景宁用手捂着伤处皱着眉偏过头不看他了。 像唱片唱到一半忽然跳了针,美妙的歌声变调的同时气氛也瞬间转冷了下来。秦悦悻悻地坐在床边嘀咕了一句:“重新开局我又是个坏人,我怎么这么惨啊。” 尴尬的时候总要找点事情做,秦悦像个受气小媳妇儿似的又把那块温热的毛巾拧干,继续给宋景宁擦另一只手。 又来了,宋景宁实在忍受不住,他抽回手,抬起还有些无力发软的手指勉强用手语对秦悦说:“秦律,我知道你喜欢玩手办和打扮娃娃,我个人非常尊重你特殊的兴趣爱好,也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可你不能总是把我当娃娃摆弄吧,我可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说完,宋景宁转了个身,又往远离秦悦的方向小幅度地、偷偷地挪了挪,这动作好像是刻意的不想刺激到秦悦敏感的神经一样,然后宋景宁拉过被子,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 “啪唧—”毛巾脱手掉回水盆里,秦悦内心火山喷发,他感觉到自己在宋景宁眼里已经实锤是个变态了,还是爱玩娃娃的那种。 宋景宁缓过疼痛,想起什么似的终于转过头看着秦悦,用手语问:“我师哥没事吧。”他脸色依然苍白,动作还有些缓慢,一看就是浑身无力硬撑的样子。 “周律没事,他今天一早要开庭就先回去了,而且我跟周律真心道过歉了。” 第89章 秦悦轻抚着宋景宁纤细白皙的脖颈,看到自己造成的伤处,他的目光就灰暗了几分:“阿宁,等你好了也照着原样给我来一下,不然我真的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宋景宁知道秦悦绝非故意,也没有报复他的心思,他撑着病床围栏挣扎着想坐起来。 “慢点,我扶你。” 秦悦拿起准备好的温开水,自己转身坐到床头让宋景宁靠在他怀里,把水杯端到宋景宁嘴边:“宝贝啊,再喝点水。” 宋景宁不习惯与秦悦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条件反射似的警惕地推开秦悦,秦悦手里的水杯一晃,半杯水洒了出来就淋湿了半边身子。 “啊—”宋景宁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了,神色带着歉意地用手语说:“抱歉,我只是不太习惯陌生人,秦律你还是回去吧,我自己更自在一些。” 那半杯水不算少,有一些顺着衣领灌进了衣服里,秦悦解开上衣的扣子抽出几张纸巾擦拭着脖子和前胸的水迹。 一个‘宁’字的刺青赫然映入宋景宁的眼睛。 “啊—”宋景宁拉住秦悦的手,指了指他的左侧锁骨下面的位置:“啊—” 秦悦知道只有着急的时候宋景宁才会发出一点声音,看他为自己着急,秦悦就特别有满足感,忍不住想逗他。 “哦,这个啊。”秦悦先是大大方方地拉下衣领,转而又快速把衣领拉了起来,就是不让宋景宁看个清楚。 宋景宁不明所以的蹙眉看着他。 紧接着秦悦双手放在胸前夸张地紧紧捂着领口,委委屈屈地看着宋景宁说道:“宋律,双标啊,赤裸裸的双标啊。我给你擦个手都不行,你可倒好,上手就拉我衣领子要看我胸肌,你自己说这是可以的吗?我也是个男德满满的好人家孩子啊。” 宋景宁脸颊一红,烫了手似的将放在秦悦胸前衣襟上的手收回来,好整以暇,四平八稳地放回自己的腿上,看也不看秦悦一眼,直接用手语说道:“不看了。” 秦悦坐到宋景宁身边贱兮兮地用肩膀撞他,然后又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宋律,你现在系统翻新了,对我还不太了解。我这个人呢,主打的就是皮糙肉厚不要脸,你不想看?我今天就偏给你看。” 秦悦说着,一把拉开自己的衣领凑到宋景宁面前,笑着逗宋景宁:“看啊,给你看啊。” 宋景宁没见过秦悦这么放肆的人,忙不迭的躲,可他没力气,只能由着秦悦抱着他笑成一团。 秦悦心里好像打开了一道早已封死的门,好久没有过这种忘记一切只有眼前人的松弛感了,他对甚至对这个久违的自己感到陌生。幸运的是,他们都回来了。 宋景宁拉住秦悦扯开衣领,那锁骨下方的刺青入眼,宋景宁却笑不出来了,那是个很清晰的‘宁’字。宋景宁脑中嗡的一声响,他不受控制地伸手在那个宁字的刺青上轻抚了一下。 秦悦紧盯着宋景宁的一举一动,情难自禁地将他拥进了怀里,也收敛了玩笑,柔声说道:“阿宁,这是你的名字,我说过我们以前就认识的,我们很相爱,你现在信了吧。” 宋景宁一楞,很快反应过来,推开秦悦稍稍远离,用手语说道:“秦律,昨天你明明承认了我们之间是胁迫关系,怎么可能相爱,你当我是小孩子还是受虐狂?” “不相爱,你在我车里怎么让我抱一抱就睡着了,这你怎么解释?”秦悦据理力争。 宋景宁轻咳了两声,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几口蜂蜜水,靠在床头不动了,他确实也解释不清。 秦悦也没有再靠近宋景宁,反而坐回了病床边的椅子里:“如果我们不相爱,周律怎么可能让我留下来照顾你,他那么在乎你,会把你丢给一个危险人物吗?” 宋景宁一时语塞,但又不肯认输似的,用手语说:“你别以为我身体不好就会怕你,你最好老实点别再碰我。” 没有了仇恨的束缚和现实的压力,宋景宁的性格倒是比三年前开朗了些,连眼神都一扫阴霾清亮了很多,这也是秦悦没有因为周子御强行将他们分开而痛恨他的原因。 也许这个决定对于宋景宁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是更年轻一些的自己所不能给予宋景宁的周全。 宋景宁掀开被子下床,秦悦抬手虚扶着他,问:“要去洗澡吗?” “嗯。” 秦晏和周子御对宋景宁这三年是真的精心照料,宋景宁并没有秦悦想象中那么虚弱。 这间私立医院高级病房浴室里的洗护用品和新的换洗衣物一应具前,宋景宁简单洗了个澡,身体清爽了不少,等他一开门差点踩在秦悦身上。 就见秦悦像个大狼狗守着主人似的,坐在浴室门口的地板上等着宋景宁。 “阿宁,你没事吧,我怕你体力支撑不住晕在浴室里,所以一直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 听着里面的动静……里面的动静……动静…… 宋景宁耳朵里就剩下了最后一句久久回响不去,结合秦悦喜欢给他梳拢头发,擦身,打扮等这一系列特殊癖好,秦悦的变态等级已经快爆表了。 秦悦似有所感,脸颊一红,尴尬道:“那个……午饭到了,吃饭吧。” 宋景宁回到病床上靠坐在床头,秦悦跟着过去把外卖包装打开,是宋景宁以前最喜欢的一家海鲜粥。 第90章 宋景宁用手语对秦悦说:“秦律,律所不忙吗?” 秦悦将移动餐桌拉过来,把海鲜粥推到宋景宁面前,头也不抬地说:“律所我家的,我今天不想忙,趁热吃。” 裹着米浆的虾蟹光亮滑嫩,粥水鲜美,宋景宁饿坏了,没禁住诱惑,不好意思把让秦悦走的话说的太明显,他又用手语说:“秦律,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虽然你胁迫过我,但既然师哥同意你来照顾我,我们之间的关系也许并不是那么简单,所以我不打算追究你法律责任。我应该明天就可以出院回临江了。” “你要回临江?”秦悦搅动热粥的手一顿。 “皓皓的事情还需要我帮忙对接律所的人,否则也没有人能帮他了。”宋景宁说。 秦悦正色道:“这件事阿宁不需要担心,皓皓的事情,我妈亲自派了两个资深律师到福利院去援助,他们今天一大早就赶到了临江市,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成功立案了。你不回去也没关系,留在这我照顾你。” “可我的工作和助手都在临江那边。”宋景宁说。 “你的助手,赵珂?” “你认识赵柯?”宋景宁意外地看着秦悦。 原来这么多年来,只有他一个人蒙在鼓里,秦悦咬牙切齿道:“认识,当初就是为了去救他……算了,没良心的东西。” 宋景宁没有那一段记忆,对秦悦的话也有些摸不到头脑,不过说曹操曹操到,宋景宁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嗡—”的长音,是赵珂的视频邀请。 宋景宁接通视频,对着手机画了一个问号:“有事?” 一个可恶又久违的声音响起:“宋律,丽景商贸有个采购合同的条款比较复杂,其中有几条协议我有些拿不准,我做了标注,您帮我看看。” “宋景宁用手语说:“你发过来吧。” 他刚要关掉视频,秦悦转了个身坐到宋景宁旁边,赵珂看到视频里的秦悦吓得倒吸了口凉气,指着手机见鬼了似的说:“你、你你你、你是秦悦?” 视频里赵珂比三年前瘦了两圈,发量也相应的少了三分之二,看起来工作倒是没偷懒。 秦悦一挑眉,冷哼一声,道:“很意外吗?” “不意外,你看你,就是桃花旺,这么快又陷入爱情了啊。”赵珂忙不迭地奉承。 “是啊,跟赵律你脱发的速度一样快呢。”秦悦是哪疼往哪扎。 赵珂明白在为数不多的几个知情人当中,就自己得罪不起秦悦,所以眼神飘忽地躲避着镜头,打着哈哈:“秦律,我今天实在是忙,你有空来临江我们再聚,啊哈哈哈。” 宋景宁挂断了视频,借机推辞秦悦的挽留,用手语说道:“秦律,你也看到了,我的工作、生活现在都在临江。抛开工作不谈,临江的气候比宁海温暖湿润,对我的身体也有好处。” 宋景宁的身体就是秦悦的命门,且失而复得如梦一般,秦悦更加不舍得宋景宁有一丝一毫的为难。 他舀起一勺已经温热不烫嘴的海鲜粥喂到宋景宁嘴边,说:“好,一切都听阿宁的,阿宁高兴我就高兴。” 宋景宁吃下海鲜粥,不再说话。 秦悦看着他,轻声问:“那我能去看你吗?” 宋景宁以为那不过是秦悦的一句客气,用手语说:“可以啊。” 秦悦想了想,说道:“好,宁海到临江走省际高速需要四个小时,这么算来的话……那就必须每天准时下班了。唉,以后上班不能摸鱼喽。” “当啷”一声,宋景宁手里的汤匙掉在了移动餐桌上,他诧异地看着秦悦,用手语问:“你是要每天都来临江?” 秦悦没有回答宋景宁的问题,只是微笑着,笃定道:“阿宁,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跟你分开了。” 第46章 一个开始,一个结局 宋景宁住院两天后,院长亲自给他做了检查,确认了身体没问题,就让护士给他办了出院手续。 宋景宁出院当天早上,周子御和秦晏都来了,秦悦的保时捷就停在住院部大门口,四个人站在车前告别。 散落的花瓣似粉蝶飞舞,桃花的香气随着微风吹过来,浮浮沉沉地让人心情都跟着明快了起来。 秦晏大大咧咧地往宋景宁的肩膀上一搂,魅惑的烟嗓伏在他耳边说道:“我的宝贝儿啊,你可吓死我了,快给我亲亲。” “啊—”宋景宁习惯了秦晏的玩笑,明知道他不会真亲,脸上还是浮起个无奈的笑脸,求救似的看向周子御,脸颊明显一红。 “哎哎哎……小秦总你要干什么?你给我撒开,撒开……阿宁是我的,是我的。”秦悦拽开秦晏的胳膊,把宋景宁拉到自己身后,看那气鼓鼓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能跳起来跟秦晏打一架。 “阿晏,再胡闹就给我滚回车里去。”周子御展臂隔开秦悦和秦晏,虽然嘴里骂的是秦晏,但还是把人护在自己身后。 秦晏站在周子御身后,挑衅地对着秦悦一挑眉,颇有几分得意。秦悦明显不服气,小狗护食似的把宋景宁紧紧搂在怀里,还给秦晏一个白眼。 宋景宁还没有对秦悦的记忆,对他如此强势的亲密接触有些抵触和反感。奈何秦悦实在强壮,宋景宁身量不矮,在秦悦怀里都显得有些小鸟依人,他咬着后槽牙暗戳戳地推了秦悦几下,秦悦纹丝不动。 第91章 宋景宁当年死里逃生,随后又被安排在临江市接受最好的私人疗养和身体恢复,秦晏功不可没。 而且最近一年,宋景宁的身体算是完全康复了,在秦晏的牵线下,宋景宁和赵珂成为了丽景商贸的法律顾问,事业重回正轨,所以周子御和宋景宁都很感谢他。 眼看着宋景宁又要回临江了,周子御满眼不舍地把自己最放心不下的弟弟从秦悦那密不透风的防护里硬拽了出来,揽进自己怀里抱了抱。 周子御的中凯所实在是太忙了,他分身乏术,虽然很想让宋景宁留在自己身边,但临江市不管是宜人的气候还是宽松自由的工作环境,都更适合宋景宁。 “宁宁,回到临江好好照顾自己,工作别太累了,哥过几天就去看你。”周子御柔声道。 秦悦攥着拳头,不情不愿地盯着周子御和宋景宁拥抱的样子,默默喝下八大缸子老陈醋。虽然看到周子御抱宋景宁,秦悦心里还是很不痛快,但毕竟周子御对宋景宁来说是亲人,是任何人都不能取代的一个人,他也不敢放肆。 “嗯。”宋景宁点了点头,笑着用手语说道:“哥,你和阿晏每次往返宁海和临江,我都一直悬着心,你们那么忙不用总是来看我,我自己没问题的。等我身体再好一些,我可以自己开车回来看你和阿晏。” 秦晏的手语这几年突飞猛进,已经可以看得懂了,一看宋景宁心里也惦记着他,隔着周子御的肩膀特没正经地给宋景宁飞了个吻:“没白疼你。” 宋景宁脸颊又是一红,微微垂下眼睫不看他了。 “小秦总你找事儿是吧,不许调戏阿宁,那也是你弟弟,天理伦常你懂不懂?”秦悦气急败坏地怒吼。 秦晏绕过周子御走到秦悦身前,似笑非笑地用眼神上下打量着秦悦。 “你干嘛?”秦悦捂紧衣领后退一步,已经进入战斗状态。 秦晏展齿一笑,冷不防地在秦悦的下巴上兜了一把,那是个逗小孩子的动作。 “啊……啊……你、你你你、干什么?等我找块砖,小秦总你最好也找一块,到时候真打起来别说我欺负你手无寸铁。”秦悦被人调笑,瞬间炸毛,一边用手在自己的下巴上来回地蹭,一边低头左转右转地找砖头。 旁边的周子御和宋景宁看着俩活宝,都无奈地抿着嘴笑。 “小秦律师,你想当我弟妹吗?”秦晏抱臂靠在秦悦的保时捷车门上,卑鄙地使出了杀手锏。 “啊?啥?弟、弟妹?这……看您说的,多不好意思,我想、我想啊,啊哈哈哈哈哈。” 秦悦登时一个稍息加立正,规规矩矩站好,小媳妇儿似的脸上一红,眼睛还时不时地飘向宋景宁,紧接着上前一把握住秦晏的手,笑道:“嫂子,我和阿宁结婚的时候您早点到啊。” “叫哥,谁是你嫂子,别乱叫。”秦晏面上一僵,抽回了自己的手。 “你俩都别贫了,我看宁宁也累了,秦悦你送他回临江吧,路上慢点开车。”周子御在四个人里年龄最大,也更像一个家长。 几个人瞬间安静了下来,宋景宁刻意背对着秦悦,用手语对周子御说:“哥,为什么是他送我,我跟他不太熟,怪尴尬的。” 秦悦顿时心里难受得想哭,站在一边委屈地瘪嘴。 周子御在宋景宁的额发上揉了揉,安慰道:“刚才我跟秦律聊了聊福利院那边的案子,他想跟过去看看,毕竟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经验。你们今天顺路一起回去,我和阿晏过两天就去看你,哥跟你保证。” 周子御和秦晏在过去三年中,每三天一次开车往返宁海和临江去看望宋景宁,一来一回就是八个小时。 因为这件事情要绝对保密,所以只能他和秦晏替换着开车,还是很累的。但这三年,无论任何状况下,他们也从未间断过,而宋景宁的日常生活就由赵珂照顾。 周子御当年没有看错人,不管赵珂内心是因为想抱紧宋景宁和周子御的大腿,还是看重丽景工业背后的资源,他对宋景宁的好都是真的。三年没有回过家,三年如一日地照顾着宋景宁的日常生活,没让他受过一点罪。 所以,赵珂如今的安稳和高薪,除了他的业务水平在不断地精进提升,在情分上也是他应得的。 宋景宁无奈地点了点头,坐上了秦悦的车,周子御和秦晏目送着保时捷开出了医院大门,汇入滚滚车流,直到再也看不到一点影子才收回了视线。 “还不放心?”秦晏问。 “也算放心了吧。”周子御说完,拉起秦晏的手向停车场走去。 早春,阳光明媚而和煦,桃花次第盛开,挺拔的树木间飞舞欢唱的鸟儿让人心情愉悦放松。 周子御很少与秦晏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亲密的举动,秦晏也有些意外。 秦晏知道他一贯沉静,冷感,好像对情爱本就漠不关心。他是个好律师,但未必是个好情人,一般人很快就受不了了。 但秦晏不同,他本就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但同时他也生存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好听话,奉承话听多了会让人分不清真假。 周子御于他而言是一面镜子,能够照出最真实的自己,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恰好都是彼此最自在的时候,不需要任何修饰和伪装。 周子御不会担心自己的冷漠会让人逃跑,秦晏不用去猜忌周子御哪一句是真,哪句是假,他们都在彼此身边成为了最真实的那个自己。 第92章 “阿晏,这几年,宁宁的身体能恢复得这么好,多亏你的帮忙,谢谢你。”周子御说着又将秦晏的手握紧了一点。 这么温柔软语的话,不像是周子御会说出来的,秦晏顺手折了一枝桃花在手里把玩,表面风平浪静,心里却有些打鼓:周子御到底是要干什么?不会是要跟我分了吧,也是,庄杰判了,明宇倒了,连宁宁的身体都恢复得差不多了,看来我也没什么用了。 秦晏一脸无所谓地笑笑:“谢什么,跟我还客气。再说你不是也帮我除了心头大患么,我二叔一家盯着我爸的位置很久了。他当年跟庄杰走的近,也是为了找一个有利的帮手夺我爸的权。而且我二叔还让我堂弟到国外去找我爸的那个私生子,就是为了取代我的位置。其他亲戚都在观察形势,考虑站队问题,没人肯当出头鸟。当年如果没有你的帮忙,我单枪匹马未必斗得过我二叔一家,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才是。” “这几年你沉稳了不少,以前坏事可是没少干啊,怎么?浪子终于回头了?”周子御笑着揶揄道。 秦晏丢掉手里的花,摸了一把自己的寸头,道:“嗯,有奖励没有?”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停车场,秦晏那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指望周子御给他个正经回答。他们分别打开两侧车门,坐进了周子御的宝马车里。 周子御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从中控台置物盒里拿出了一个黑色丝绒质地的小盒子。 “奖励。”他打开盒盖,将小盒子转了个方向,让秦晏看清里面的东西,是一对男士对戒。钻石戒面反射着温暖的春光,耀眼得好像爱意浓郁的告白。 “嚯—周大律师,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对戒指这种东西有心理阴影,一看见我小手指头就疼。” 秦晏嘴上虽然嫌弃,左手还是不自觉地放到了车挡上,无名指有意无意地敲着中控台。 周子御深吸了口气,面色如水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拿出其中一枚,戴在了秦晏的左手无名指上,柔声说:“对不起。” “陈芝麻烂谷子的谁还记得那些。”秦晏把戒指拿到眼前看了看,一颗方钻足有十克拉,戒圈上还镶嵌着无数小钻。 秦晏额头的青筋跳了跳,表面却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富贵,好看,周律眼光不错啊,怪不得每天打扮得跟t台就在脚下似的。破费了,我这什么都没准备啊,多不好意思。” 秦晏看着那枚戒指在心里暗暗吐槽,果然人都是有槽点的,连周子御都不例外,这是灭霸同款的吧,啊?这能戴得出去? 周子御不知道此刻秦晏心中的波澜起伏,表情极其诚恳,声音极其平静:“你现在准备就来得及。” “行,我家周律这么有诚意,想要什么?倾家荡产我也给你弄来。”秦晏戴着那富贵迷人眼的丑戒指,点了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才勉强平复了心情。 周子御看着他:“我想要一张结婚证,你能送给我吗?” “咳咳咳咳……咳咳……”秦晏被这句哈呛得直咳嗽,他立刻收了调笑的心思,转头看向周子御,认真问道:“你要什么?” 周子御伸手抚上秦悦的脖颈,将他拉近自己,轻声问:“我们结婚吧,你愿意吗?” 秦晏眼眶微微发红,拿起戒指盒里的另一枚戒指,戴在了周子御的手上,说:“愿意。”然后他冷不防地感觉到不对劲儿:“哎?不对呀,为什么你的戒指是个典雅的素圈,我的就……布灵布灵成那样?” 周子御勾唇一笑,吻上了秦晏的唇,然后伏在他耳边说道:“我再给你买一个,让你自己挑。” 第47章 心机小狗 秦悦开车把宋景宁送回临江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早过了午饭时间。宋景宁刚出院,胃口不是很好。早上出院前,秦悦好说歹说,哄着喂着才勉强吃了碗白粥。 高速服务区又没什么好吃的东西,秦悦两次在服务区停车,宋景宁都只喝了点水,下车活动一下久坐僵硬的身体,什么东西都没吃。 宋景宁吃不下饭,秦悦也陪着他不吃,心甘情愿饿着肚子开到临江市。 宋景宁现在住的地方叫‘兰园’,是丽景工业在临江市中心开发的一处高端小区。小区里有高层,有叠拼,景观极美,水系环绕,宋景宁家是一栋叠拼别墅的上叠,产权自然是周子御的。 当初买这个房子的时候,秦晏给周子御打了骨折价,便宜得令人发指。眼红的赵珂没少在心里叫周子御‘房地产妲己’。 本来周子御是要把这套房直接过户到宋景宁名下,不过被宋景宁婉拒了。他九死一生活了下来,秦晏和周子御是他的救命恩人。虽然大恩不言谢,而且秦晏和周子御是真心真意地拿他当亲人看待,但也没理由再要人家的房子。 “阿宁,我送你上楼吧,看到你进门我就走,不会纠缠你的。”按照宋景宁指的路,秦悦把车停在了宋景宁家楼下。 秦悦抬眼看了看宋景宁现在住的地方,心已经放下一半了,他不得不承认周子御是真疼宋景宁啊。 紧接着秦悦就有些自惭形秽,自己能够给予宋景宁比这更好的生活条件吗?如果不靠家里,凭他自己目前刚刚执业三年的经济实力,有点难。 宋景宁到了家,心情自然放松了不少,他用手语对秦悦说:“麻烦秦律送我回来,你应该很累了吧。我没胃口吃饭,你也一直陪着我饿肚子,我心里过意不去。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私房菜还不错,我请秦律吃个饭吧。” 第93章 秦悦看的出来,周子御和秦晏在的时候还好,宋景宁单独跟他相处的时候,还是有些顾虑的,虽然心里难过,但他并没有勉强宋景宁,只说:“阿宁,你刚出院别出门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我看着你上楼,到家了给我发个微信,我一会儿到福利院那边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宋景宁的电话号码早已经换了,两个人在医院里重新加了好友。宋景宁对秦悦礼貌的笑笑,开门下车。 秦悦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冷不防地一把拉住宋景宁的胳膊,宋景宁诧异的回头,用征询的目光看着秦悦。 秦悦的手紧紧握着宋景宁的手腕,又觉得这样有些失态,才慢慢松脱滑到他微凉的手指尖轻轻握住,嘱咐了一遍:“到家了一定给我发个微信,千万别忘了。” 自己又不是小孩子,并不需要如此小心翼翼,宋景宁有些诧异地点了点头,随即下了车。 秦悦也跟着下车,目光十分眷恋地追着宋景宁的背影,直到他进了电梯才收回了视线。 也就一分多钟的时间,宋景宁的微信就发了过来:“我到家了,秦律小心开车,再见。” “呼—”秦悦看完微信,开门上车,伏在方向盘上长出了一口气。三年前的那个除夕之夜让他失去了宋景宁,直到现在依然在噩梦中折磨着他。 “阿宁真的到家了吗?我不能走,不能走……我要守着他。”秦悦把车向后倒了一些,这样的距离刚好可以看到宋景宁家的阳台全景。 “嘀嘀—”智能锁应声而开,到底哪里都不如家里好,宋景宁回到家,他的心情一下就放松了下来。 他第一件事就是把衣服都脱掉放进洗衣机里,换上干净的家居服。然后把自己当成个大娃娃一样摔在柔软宽大的沙发上,没人的时候,他也会孩子气地抱着柔软的毛毯用脸颊蹭蹭,这才舒服的长出了口气。 阳台的柠檬树已经结了十多颗果子,黄澄澄地挂在枝上,满室清香。宋景宁不习惯香薰的味道,周子御就给他买了颗柠檬树,他特别喜欢。 刚来临江那一年,他身体太虚弱了,根本没办法出门。唯一的乐趣就在屋子里伺弄那颗柠檬树。宋景宁都没想到自己还是有些天分的,把那颗柠檬树照顾得生机勃发,枝叶茂盛,年年都能结出好多果子。 每次柠檬结果子,宋景宁都会摘下几颗给周子御和秦晏带回去,那几颗柠檬自然是当不得谢礼的,图的就是个好意头。他想让周子御和秦晏知道,他在努力的活下去,不会辜负他们的深情厚谊和几番周全。 下午的阳光明媚温暖,透过通顶的玻璃窗正照在宋景宁身上。他体弱,胃口不好,精神头也不是很足,这会儿被太阳暖烘烘的晒着,像极了一只午后偷闲的小猫,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了。 宋景宁正迷迷糊糊地要睡不睡,手机在茶几上震动了几下,这个时间通常是赵珂,赵珂经常会在下午两三点左右发微信问宋景宁想吃什么晚餐,他回去做饭。 宋景宁皱了皱眉,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不情不愿地伸手摸到茶几上的手机,这才睁开眼睛瞟了一眼屏幕,果然是赵珂的微信:老板,晚上吃什么? 宋景宁最近这三年也许是太安逸了,他发现这个世界上最难回答的问题就是晚上吃什么。 他眉头打结,想了想,终于在微信对话框上打了几行字:门口的私房菜馆,你随便买些常吃的回来就好,晚上你歇歇,别做饭了。 赵珂秒回:嗻!老板,我昨天忘了给柠檬浇水,您受累。 宋景宁勾唇笑了笑,有些舍不得照在沙发上的阳光,还是起身去给柠檬树浇水。 浇花的水在阳台备着,水壶还没拿起来,宋景宁无意间瞥见了楼下的那辆保时捷,秦悦还没走。 下午眼光很足,连车里的人错愕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秦悦没想到宋景宁会到窗口来,两个人隔着两层楼远远地打了个照面,都是一愣。 秦悦眼见着宋景宁的身影从阳台离开,紧接着自己的微信提示音就响了。 秦悦靠在椅背上,打开手机一看,欣喜地发现是宋景宁的微信,他给宋景宁的备注是‘阿小宁不会忘记我’。 阿小宁不会忘记我:秦律怎么还在?是有什么事吗?(小黄豆问号脸) 都会用表情包了,谁教他的?以前阿宁给我发信息都跟教导主任似的,可严肃了。秦悦好像个错过孩子第一声叫爸爸的老父亲,愤愤不平又无比遗憾地想。 宋景宁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水壶给柠檬树浇水,他时不时就想往阳台那挪挪,又不好意思完全暴露出去,心里面有点猫抓似的刺痒。 手里手机一震,他立刻打开看,他给秦悦的备注是‘午夜发癫烦人小狗’。 午夜发癫烦人小狗:我又累又饿的有点头晕,可能是低血糖了,我休息一下就走,本来不想被你发现的。哥哥早点休息吧,不用管我的,唉……凄凄惨惨戚戚(小黄豆哭哭脸)。 宋景宁放下水壶,立刻修改了秦悦的备注:午夜发癫烦人茶艺小狗 宋景宁用犬齿咬了咬嘴唇,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发完他一挑眉,又觉得自己莫名有点可笑,干嘛跟一个小孩子暗中较劲儿。 “叮—”秦悦抓心挠肝地点开微信一看,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 第94章 阿小宁不会忘记我:低血糖只休息也不是办法,你觉得该怎么办啊? 秦悦点了支烟,深思熟虑了三秒,发出了微信。 宋景宁仰躺在沙发上点开微信一看,午夜发癫烦人茶艺小狗:您的小千里马需要解锁一个充电包,从此以后,刀山火海任您驱使。充值有风险,但服务超值哦,这是勇者的游戏,玩家敢挑战吗? 宋景宁坐起来,再一次修改秦悦的备注:午夜发癫烦人心机小狗,随即在对话框中打字发出。 秦悦叼着烟,兴冲冲地点开对话框,紧接着泄气地靠在椅背上。 阿小宁不会忘记我:打开饿不饿外卖软件,充电包任君挑选,再见。 秦悦把烟灭在烟灰缸里,垂头丧气地趴在方向盘上,肚子饿的咕噜噜直叫,他刚想发动汽车离开,微信提示音又响了起来。 他维持着趴在方向盘上的姿势,歪过头看着手机屏幕,然后弹簧似的坐了起来,就见阿小宁不会忘记我给他又发了一条微信:上楼。 秦悦几乎是跳下车的,迈开长腿就跑进了宋景宁家的楼门。他都没等电梯,直接三步两步蹦上了三楼。 当他推开步梯间的大门时,宋景宁已经打开了门,站在门口微笑着在等他。 “阿宁……”秦悦激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宋景宁倒是了然一笑,用手语揶揄他:“低血糖?” 秦悦表情平静地走近宋景宁,半垂着眼眸看他:“我骗你的,赶我走吗?” 宋景宁顿了顿,紧接着又摇了摇头,侧身让开半步,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第48章 恍如两世 一进门,秦悦就情难自禁地抱住了宋景宁温热的身体,把头埋在他颈间深深地吸了口气。秦悦不确定是不是只有自己才能闻到,宋景宁身上有一种特别好闻的味道,类似淡雅的茉莉让他格外着迷。 宋景宁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又被秦悦拉回身前,更紧地把人禁锢在自己怀里,他只能脚尖微微踮起配合着秦悦的身高,整个人嵌进了秦悦怀抱。 有半分钟的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屋子里安静到耳边可以听到白噪音。 “没听过不要随便让陌生的男人进门吗?”秦悦低沉魅惑的声音在宋景宁耳边轻声呢喃了一句。 宋景宁清楚地知道,人是自己请进来的,发生什么事情都是自作自受。但秦悦这有些唐突的行为并没有引起宋景宁的反感,甚至都没有破坏宋景宁本就岌岌可危的安全感。 “害怕我吗?”秦悦在宋景宁的背上轻柔摩挲着。 宋景宁的呼吸有些不稳,但还是摇了摇头。 “胆子这么大?那我可要亲你喽。就把你压在玄关上左亲亲右亲亲,亲到你喘不过气,亲到你求饶。但是我就是不理你,我继续亲,亲到你哭为止。怎么样?怕不怕?”秦悦嘴上说着,却没有任何动作,摆明了是逗宋景宁开心,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笑了。 宋景宁象征性的推了推秦悦,就听秦悦的胃里‘咕噜噜—咕噜噜—’地响了好几声。 因为饥饿而腹鸣的声音在静悄悄的房间里尤为突兀,两个人都是一愣。宋景宁先是抿着嘴笑,紧接着实在没忍住,把头埋在秦悦胸前笑得直发抖。 秦悦尴尬得连耳朵尖都红了,他自觉放开宋景宁,按着自己不争气又煞风景的胃退开两步,将头转向一边,嘀咕了一句:“笑笑笑,笑什么?还不都是为了陪着你,我才饿肚子的……” 宋景宁笑的脸颊都有些红了,他捂着嘴勉强止住笑,然后靠在玄关上着看陷入窘境的秦悦,用手语说:“要不要先填饱肚子啊?还亲呢……小流氓。”说完,宋景宁自顾自地往客厅里走去。 秦悦尴尬地抓了抓头发,亦步亦趋跟在宋景宁身后,刚进客厅,柠檬的清香扑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宋景宁从柠檬树上摘下一颗成熟饱满的果子,他将摘下的柠檬递到秦悦手里,哄小孩子似的用手语说:“这个柠檬给你玩,在我家不用拘束,坐在沙发上等一会儿,我给你做点东西吃。送我回来辛苦了,没有让你饿着肚子回去的道理。” “还是我来吧,我现在做饭很不错的。”宋景宁刚转过身,就被秦悦拉住了手。他没给宋景宁迟疑的时间,脱下外套,解开衬衫袖口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将袖子挽到小手臂,然后回手握住宋景宁的手一起走到厨房。 “我能打开冰箱看看吗?”秦悦看着宋景宁问。 “嗯。”宋景宁点头。下午的阳光很足,照在他细腻瓷白的脸上,几年的时间过去了,他文雅精致的样貌一点都没变,反而因为毫无拘束和压力的生活让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年轻,稚嫩,眸光潋滟如山间清泉。 秦悦打开冰箱看了看,蔬菜水果饮料分区摆放整齐,所有食材都是新鲜且有机的,没有任何垃圾食品,只看冰箱就知道主人是个热爱生活,注意健康管理的人。 秦悦眼眶一下就红了,宋景宁也许想不起来了,但他还记得。宋景宁曾经说过自己不是适合活到老的人,说到那时又病又残,惹人嫌弃,还不如在脸还好看的时候离开这个世界,也许还能让人记得他。 秦悦压下心中苦涩,更紧地握着宋景宁的手,他拿出一个又大又红的西红柿,在宋景宁眼前晃了晃:“西红柿鸡蛋面,可以吗?我记得你以前很爱吃的,只可惜我那个时候不会做饭,只知道叫外卖。后来我进了源信实习,经常要学习到半夜,饿了就自己做着吃,现在我做这个面真的很拿手的,想让你也尝尝。” 第95章 “啊—”宋景宁点了点头,鼓励地发出了一点声音。 秦悦关上冰箱,拿着那个冰凉的西红柿冷不防地按在宋景宁脸上,冰的他一哆嗦,宋景宁蹙着眉看他,用单手比了个手语:“幼稚。” “哈哈哈哈,宋律好娇气哦,冰一下都害怕。”捉弄完宋景宁,秦悦心满意足地哈哈大笑。 以前的宋景宁总是很冷淡,没什么太多的情绪起伏,偶而会给秦悦他已经心如死灰的错觉。而眼前人活色生香,会怒,会笑,会无奈地嗔怪他,让秦悦恍如隔世。 他一直拉着宋景宁不放手,好像很怕这是梦,就像他无数次午夜梦回,梦里面宋景宁就像这样活生生地站在他身边,两个人挤在冰箱前为晚上吃什么争执不下,等他关上冰箱门,身边的人也随之烟消云散。 自从他们再一次相遇,秦悦早已在心里许下了承诺,他们永远都不会分开了,无论生死,永不分开。 宋景宁就这样被秦悦拉着手,他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别扭,就好像他们曾经无数次地牵着手,像万家灯火中最普通的一对夫妻。 他仿佛看到了平行时空的虚影,他和秦悦下了班都来不及换衣服,只放下带回来的卷宗和笔记本电脑,扯松领带,挽起袖子一起下厨房准备晚餐。 他们会做最简单的西红柿鸡蛋面,用买来的卤味当下酒菜,两个人被家里餐厅暖色调的灯光笼在一起,相敬如宾地碰碰杯。 也许秦悦的酒杯还会十分谦让地低于他的杯沿,冰凉的啤酒一饮而尽的瞬间,一整天所有的疲惫都消弭于这温暖的夜色之中。 宋景宁看着秦悦英俊的侧颜,默默地想着:我曾经真的与他拥有过这样的生活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真的是胁迫我的吗?我真的没有一丝心甘情愿吗? 秦悦拉着宋景宁不放手,只能一只手洗菜,宋景宁看了便主动去帮忙,秦悦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拉着人家有些失态,他将人放开,拦住了宋景宁想要去拿西红柿的手。 “以后不用你动手,你要十指不沾阳春水,好好保养身体,没病没灾的我就心满意足了。”秦悦笑着说。 秦悦炒菜的动作非常熟练,不像是偶尔做一顿满足生活情趣的样子。面条的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软烂适中,西红柿鸡蛋卤酸甜爽口,出锅前点几滴香油,满屋子都是香味。 宋景宁刚才还不觉得饿,被这香味一勾,肚子也咕噜噜地叫了两声。 秦悦也不笑他,只说:“饿了好,阿宁跟我一起吃,我做了两人份。”他端着一大盘面,宋景宁拿着碗筷,两人回到餐桌两旁面对着面坐着。 秦悦先给宋景宁的碗里拨了一多半的面,宋景宁压住秦悦还在继续拨面的手,摇了摇头,那意思是多了。 秦悦语气自然地说:“吃不了剩下给我,阿宁多吃点。” 秦悦有他自己的小心思,他知道宋景宁看起来文雅温顺,其实距离感和分寸感都很强,他不记得三年前他们最亲密的那段时间的事情,所以,秦悦拿准了宋景宁不好意思让吃他自己剩下的东西。就算他真的吃不了,也会尽可能的多吃一些。 秦悦用宋景宁的筷子挑起一口面条喂到他嘴里,看着他细嚼慢咽的吃下去,满眼期待地问:“味道怎么样?合你胃口吗?” 宋景宁竖起大拇指,在秦悦的手背上给他点了个赞。 秦悦展颜,笑得灿烂无比,他顿时胃口大开,狼吞虎咽地吃下几口面,才长舒了口气。 宋景宁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胃口,公 众 号:梦白 推 文台他那碗面本来就比秦悦的多些,吃了三分之二他实在是吃不下了,拿着筷子放下也不是,继续吃又为难自己。 秦悦抬起头,问:“饱了?” “嗯。”宋景宁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用手语说:“面很好吃,可我胃口有限,抱歉了。” “这有什么抱歉的,都说了吃不了给我,我还没饱呢。”秦悦拿过宋景宁的面碗,特别自然地将剩下的面条倒进了自己的碗里,像个小猪似的呼噜噜几口将面扒拉进自己嘴里,这才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 秦悦把碗放进洗碗机的功夫,宋景宁给两个人沏了茶。 宋景宁坐在沙发上,秦悦坐在地板上,胳膊放在实木茶几上支着头,另一只手拉着宋景宁的手,秦悦一门心思就想跟宋景宁面对面坐着,他的眼睛一刻都没有从宋景宁身上移开过。 “皓皓的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被看得有些尴尬,宋景宁喝了口茶,用手语问。 秦悦一眼不眨地看着宋景宁的脸,心里想着的确是:我家阿宁起色还不错,不过瘦了些,听说陆康南有一个私人医生,家里世代中医,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人请过来给我家阿宁调理调理。 宋景宁抬手在秦悦眼前晃了晃,秦悦猛然回神,眼睛才对上焦。 “啊?阿宁你说什么。”秦悦拉着他的手轻声细语地问。 宋景宁将茶杯放下,用手语说:“秦律也累了,不如早点回去吧。” “你怎么不戴戒指了?”秦悦虽然没听到刚才的问题,但他反应很快,他发现宋景宁把戒指摘掉了。 秦悦从以前开始就很清楚怎么能够转移宋景宁的注意力,果然,宋景宁看了看自己的手,沉吟了半晌用手语解释道:“以前我的身体特别不好,晚上总是做噩梦,听说重金压邪,我也是病急乱投医,戴上了果然好了很多。最近这几天睡得都特别好,所以就摘了,其实平时戴着也是怪麻烦的,能不戴我也轻松一些。” 第96章 宋景宁看向秦悦的左手无名指,他早就发现秦悦也戴着戒指,宋景宁从小缺爱,除了程睿和周子御,他从没有遇到过像秦悦对他这么好的人。 这几天相处下来,秦悦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宋景宁很难不动容。所以他对秦悦的这枚戒指,莫名其妙地有些吃醋,但碍于两个人还不熟悉,问人隐私让宋景宁感到有些越界。 但既然秦悦先问出口,他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借机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便用手语问道:“我深居简出,不如秦律年轻又紧跟潮流,你的戒指很漂亮,是有什么寓意吗?” 秦悦眼波流转,深情地看着宋景宁,说:“婚戒,还有一枚是送给我爱人的,你那天在我家里应该也看到了,我的卧室床头柜上还放着一枚。” 宋景宁对那天的经历心有余悸,但又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表情有些莫测地看着秦悦,用手语说:“秦律,你应该知道法律目前只承认人与人之间的婚姻关系,你是不能跟娃娃结婚的。” “我不是!!!”秦悦惊恐。 “跟手办也不行。”宋景宁逼近。 “我没有!!!”敢情绕了一大圈他还是那个喜欢打扮娃娃的变态,秦悦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可能宋景宁现在的脑回路确实跟以前有点不太一样。 秦悦张开嘴又闭上,闭上又张开:“那个……阿宁,我发誓我不喜欢娃娃,我也不喜欢打扮娃娃,更不可能跟娃娃结婚。” 宋景宁认真地用手语说:“但从你给我准备的那些衣服,以及喜欢给我梳头、洗澡、喂饭等一系列不同寻常的举动,足以证明你存在喜欢打扮娃娃这件事的可能性,我只是合理推测。” “我也可以用实际行动证明我并不是你所说的那种变态。”秦悦一边摸着宋景宁柔软的手掌心一边据理力争。而秦悦根本没有意识到,他摸宋景宁手掌心的样子像极了在摸小猫的抓垫。 宋景宁用眼睛在自己的手和秦悦的脸之间扫视了几个来回,懒洋洋的耸了耸肩,那意思好像在说:你看,你自己看。 秦悦被宋景宁看得汗毛都炸起来了,他既不想松开宋景宁的手,又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变态,实在没辙了,他就把宋景宁的手放到自己头上。 秦悦像一只小狗,至下而上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准备耍赖到底:“你看,摸摸头有什么的,你没摸过小动物吗?你现在就可以摸摸看,嗯……汪!” 宋景宁果然满眼同情地在秦悦的头上摸了摸,用手语说:“秦律,你放心,我是不会嫌弃你的,毕竟我也是个哑巴,人无完人么,我不会看不起你,也不告诉其他人。” 秦悦是彻底说不清楚了,他抱着宋景宁的膝盖将脸埋在上面蹭了蹭,正要说话,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 来电是源信所对接福利院王皓案件的其中一名律师,秦悦不情不愿地接了起来:“喂,张律。” 电话那边说了些什么,秦悦的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等挂了电话,他看着宋景宁,说:“阿宁,皓皓不见了。” 第49章 妒火 临江市雨水丰沛,刚才还是晴朗的天空,秦悦开车带着宋景宁赶到惠民儿童福利院的功夫,天色已然阴沉了下来。厚棉絮般的大片乌云遮挡了太阳,远处天际中还隐着沉闷的雷声。 秦悦的保时捷开到教学楼门口,就见院长王芳正站在门前来回踱着步子,源信所的张律师也陪着站在门口等着秦悦和宋景宁。 见秦悦和宋景宁下车,王院长见到救星一般立刻迎了上去。 “孩子找到了吗?”秦悦一边问一边抬头看了看阴郁的天气,心里笼罩着不好的预感。 王院长重重地叹了口气,说:“还没有。” 王院长是宋景宁小时候的老师,对他很好,宋景宁有些看不得她着急,他在王院长的手臂上安慰地拍了拍,用手语问:“皓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王院长见到宋景宁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稍稍冷静了一些,说:“午饭后,张律师还有一些问题要问皓皓,我带他去皓皓的宿舍,人就已经不在宿舍里了。我和张律师等了半个钟头还不见人,问谁都不知道,到现在也没找到。” 宋景宁抬腕看了看表,傍晚四点,用手语对王院长说:“失踪四个小时,16岁的孩子未必会有什么危险,查监控了吗?” 王院长说:“院子里的监控有几个点位是坏的,剩余六个好的监控里显示皓皓没有出去,但没拍到的地方就说不好了。 宋景宁对王皓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他心思比较细腻敏感,用手语又问:“皓皓这几天有什么异常吗?” 王院长说:“那孩子本来就内向,被打了之后,就更加胆小了。小宋啊,他也就信任你一个人。这几天你没来,他总问我宋叔叔什么时候来看他,我也只能跟他说你太忙了,过几天才能来,他就更没精神了。” 听到这,张律师想起了什么似的,推了推眼镜,说:“哦,对了,听王院长这么一说,我也感觉皓皓这孩子在心理上对宋律特别依赖。我问他话的时候,有手语翻译他也不太爱搭理,总是问宋叔叔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我们在这边进行的也不是很顺利。不知道皓皓有没有跟宋律提过什么地方,比如他想独处时会去的。” 宋景宁皱着眉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第97章 “找找吧。”秦悦看向福利院后面不远处的一座小山:“男孩子淘气也是难免的,不会进山里玩了吧,快下雨了,天黑了估计会大降温,要是困在山上可就有些不妙了。” 王院长急得直拍大腿,一方面担心王皓的安全,另一方面,又觉得源信所和宋景宁本就是来援助的,还给人家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恨铁不成钢地说:“这孩子,他以前性格挺好的,最近这一年也不知道怎么了,真让人操心啊。” 宋景宁眼眸微垂着,他正是最近这一年才接触到王皓这个孩子的。他自己也福利院长大的,很清楚这里生活的孩子最需要的就是关心和关注,他隐约在院长的话里听出来了些不同寻常的意思。 张律用手指着教学楼和操场虚画了一圈:“基本上福利院里面的每一个犄角旮旯我和王院长都找过了,就是没看到人啊,不会真的去山上玩了吧。” 秦悦一听就感觉苗头不太对,他拉住宋景宁的手说:“大家再分头找找,我带几个人上山去找,阿宁身体不好就别往山上走了……” 不等秦悦说完,宋景宁抬手打断了秦悦,用手语说:“我以前跟皓皓提起过,我小的时候和福利院的几个小伙伴在后面的山上有一个秘密基地,就在山腰上,他会不会去那了?” 秦悦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一把拉住宋景宁把人往身后拽:“我看那山不大,你告诉我方位,我和张律再带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去找找,你不行。” 宋景宁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就算是座小山,他的体力也支撑不了爬上爬下的运动量。 但找孩子要紧,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用手语对秦悦说:“后面就是一座野山,哪能说出什么具体方位,那地方又隐蔽,连个标志物都没有,也就我们从小在山上玩的人才能找到。而且过了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跟你们说了你们也找不到的,还是我去吧。” 秦悦还想说些什么,宋景宁没给他机会,神情严肃地用手语说:“别耽误时间了,趁着没下雨,快去快回,我能坚持。” 秦悦知道自己拗不过他,无奈地压下心中的担忧,回身打开车门,从后排座椅上拿了件防水速干的冲锋衣三下两下给宋景宁套在身上:“千万别着凉了。” 宋景宁冲秦悦笑了笑,没有拒绝。 王院长又找来五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跟着他们一起进了山。 “轰隆隆—轰隆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宋景宁和秦悦带着几个人从福利院的后门出去刚走到山脚下,天边突然春雷乍起。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豆大的雨滴骤然降下,打在深褐色的土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 山间杂草丛生,一条小路都是平时上山玩的孩子们踩出来的。山不高,普通人爬到半山腰也就半个多小时。 不下雨的时候还好,一旦下雨,那土道上坑坑洼洼,湿滑泥泞,爬上去的难度就增加了好几个等级。 开始上山的时候,秦悦是左手握着宋景宁的左手,右手搂着宋景宁的肩膀,把人稳稳地护在身前。 虽然临江比宁海气候温暖,但毕竟春寒料峭,山里的温度本就比外面低,雨越下越大,气温 越来越低,冻得几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发抖。 连秦悦那么强壮的身体都有些扛不住了,更别说是宋景宁了。他微微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宋景宁的头发已经被雨水淋透了,本就白皙的脸颊被雨水浸着,连嘴唇都泡白了。 “阿宁,你慢点,别摔了。”人多他不好说什么太亲昵的话,秦悦心疼地把宋景宁更紧的搂在怀里。 宋景宁深一脚浅一脚,坚持着走了半个小时,秦悦就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急促得有些不 正常。 秦悦上前一步半蹲在宋景宁身前:“阿宁,我背你,你指路就行。” 宋景宁把秦悦拉起来,一边急促地喘息着一边用手语说:“不远了,再走十分钟差不多就到了,雨天山路不好走,你背着我也不方便。我们尽快把人找到,天黑就危险了。” 宋景宁小时候的秘密基地就在山腰上的一个小山洞里,洞外杂草纵横,将洞口遮挡得严严实实,要不是有人带着,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发现这里。 王皓听不到声音,喊他也没有用,福利院的那几个男孩子按照宋景宁指的方向,拨开洞口的杂草用手电筒往里照了照,回身惊喜的喊道:“小皓在里面呢,他也不怕有蛇,胆子可真大。” 王院长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哎呦我的天,找到就好,这孩子怎么真跑这来了。” 宋景宁和秦悦跟着那几个孩子进了山洞,就见瘦弱的王皓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抱着膝盖蜷缩在最里面的角落里冻得瑟瑟发抖。 宋景宁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碰了碰他的手,王皓抬起眼睛看见是宋景宁,眼睛一下就亮了,他弹簧似的起身扑进宋景宁怀里,抱着就不松手了。 宋景宁心脏疼的厉害,一点力气都没有,被他撞得后仰坐在了地上,但他还是在王皓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安慰他。 秦悦见宋景宁被王皓没轻没重地扑倒,即心疼又没办法跟一个孩子计较,他走过去轻轻把挂在宋景宁身上的王皓拉开。 秦悦把宋景宁扶起来,将他被雨水打湿的额发拢到脑后,又给他擦了把脸上的水迹,像哄孩子似的柔声说:“人没事就好,我们快回去吧,我看这雨是越下越大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 第98章 宋景宁疲惫地点了点头,用手语对王皓说:“宋叔叔来看你了,我们回去吧。” 王皓低着头往前挪了一步拉住宋景宁的手,点了点头。 秦悦上一次见到王皓的时候是在黄昏时分,加之王皓的状态很差,根本没有看清过他的长相。这一次借着手电的亮光总算是看清了全貌。这个十六岁的男孩子身材瘦弱,虽然算不上白皙但长得挺秀气,像个小姑娘似的。 秦悦心里暗道:怪不得一个男孩子被打了能吓得自闭成这样,这小身板是挺弱不禁风的,没有父母护着又是听障,也怪可怜的。 王皓也是第一次看清楚秦悦,秦悦高大健硕的身材和英俊出挑的样貌让他立刻自惭形秽了起来,低着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但一见到宋景宁,王皓的情绪倒是好转得很快,下山的时候,他一刻也不松开宋景宁的手。 雨越下越大,山林间还不时穿出动物的叫声。山路狭窄,两个人并排都有些拥挤,三个人一起走就更危险了。 秦悦担心宋景的安全,无奈地主动放慢脚步跟在宋景宁身后,宋景宁回头看了秦悦一眼,苍白着一张脸感激地对他笑了笑。 秦悦走在两个人身后,低头看路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王皓手上并不老实,他变着法儿的想跟宋景宁十指相扣。宋景宁没多想,也就由着他去,从背后看起来跟情侣一般。 秦悦一皱眉,心里有些泛酸又有些疑惑,这孩子会不会对宋景宁太亲密了些。 土路上湿滑,王皓走着走着就要时不时紧紧抱着宋景宁的胳膊才能保持平衡,但宋景宁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胳膊上挂了个人就更加支撑不住。 宋景宁强撑着走了十五分钟,脚下就开始踉跄,秦悦眼睛一直盯在宋景宁身上,见他身体有些打晃,及时上前一步从后面扶住了他的腰把人带进自己怀里。 “阿宁,我背你。”这一次,秦悦没有给宋景宁拒绝的机会,拉着他的胳膊让他伏在自己背上,托着腿窝就把人背了起来。 宋景宁实在是太累了,心脏不时针刺一样的疼。他趴在秦悦背上紧绷着的神经很自然地松了下来,无力的手都抱不住秦悦的脖子,只能垂在他身前,随着脚步晃荡着。 秦悦又心疼又自责,后悔没坚持让宋景宁留在福利院里,但又不好在人前发作,只能用他和宋景宁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呵斥道:“宋景宁你逞什么能?回去你要是敢生病,看我怎么收拾你。” 宋景宁说不出话,累的手都抬不起来,只能用额头轻轻磕着秦悦被雨水打湿后冰凉的后颈,那意思好像是在道歉,又像是在撒娇。 秦悦小声说:“宋景宁我告诉你,我在气头上呢,别跟我撒娇,没用。” 好在宋景宁身上的那件冲锋衣防水保温的效果极好,他没有感觉到特别冷,最严重的是体力透支和心脏疼痛。 宋景宁的前胸紧贴着秦悦的后背,秦悦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宋景宁的心跳很快,而且快得很没规律。 秦悦骂完人又心疼得不行,他背着宋景宁往上颠了颠,柔声说:“阿宁,我知道你难受,再坚持一下,千万别睡着了,现在睡着肯定要感冒的。乖啊,我快点走,很快就到山下了。” “啊—”宋景宁知道自己这次是把秦悦得罪了,本来已经眼皮打架了,可他还是强撑着,用自己的头去轻轻撞了撞秦悦的头。 “算你识相,眼睛睁大点帮我看着路。”秦悦没好气地说。 大雨中,秦悦加快了脚步渐渐将众人甩在身后,他脚上那双平时很珍爱的限量版球鞋已经彻底被泥水泡废了。 秦悦根本无心在意细枝末节,一心想着尽快把宋景宁带回家,洗个热水澡,然后把人裹进被子里绝对不让他出来。他没有注意到走在他们身后的王皓,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背影,眼中的嫉妒和怨恨简直要烧起来了。 第50章 默许 一行人冒着大雨,深一脚浅一脚地终于回到福利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每个人都是浑身湿透一身泥水,狼狈不堪。 到了福利院里,不时有小孩子经过他们身边,宋景宁便不让秦悦继续背着他,等秦悦把他放下来,宋景宁才发觉脚底像踩了棉花一样无力。 他闭着眼睛靠在秦悦胸前,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缓了好几分钟才勉强提上一口气。 “去医院吧,发烧吗?”秦悦一手搂着宋景宁,一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倒是不发烧,但人冻得皮肤冰凉。 王院长把人都带到了王皓的宿舍。 “我的天呢,累死了,真是缺乏锻炼啊。”源信所的张律脱掉贴在身上的湿衣服,站在王皓宿舍里跟另外几个一起上山找人的孩子说:“你们几个带着皓皓赶快去洗个热水澡吧,别感冒了。 “是啊,快去吧,折腾人啊 。”王院长顾不上自己梳洗,催促着几个孩子拿好换洗衣服赶快去浴室。z.ll 她又十分抱歉地向宋景宁和秦悦道歉:“添麻烦了,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王皓听不到别人说什么,他坐在床边,眼睛只盯在宋景宁身上,用手语说:“宋叔叔跟我一起去洗澡吧,你身上都湿透了,我怕叔叔感冒。” 秦悦此时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但他不能让一个小孩子煽动起情绪,便强压着怒火把宋景宁护在自己怀里,笑了笑,用单手手语对王皓说:“宋律身体不太好,你听话,我先送他回家休息,如果他明天好些了,我再带他来看你。” 第99章 王皓没想到秦悦的手语这么熟练利落,他看着秦悦几秒,也扯着嘴角笑了笑,但那笑容像是个假人。 王皓好像在内心里就清楚地知道秦悦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即使他会手语,也依然把自己当成异类来看待。 只有他的宋叔叔才能跟他感同身受。所以他没有用手语,只是对着秦悦点了点头。 宋景宁的心脏跳得极快,头晕目眩,连眨眼都有些缓慢,跟王皓用手语告了个别,就由着秦悦扶着他往外走。 没想到,刚走到门口,王皓竟快步跑了过来,从背后抱住了宋景宁,那冲劲儿有些大,撞得宋景宁又是一个趔趄。 秦悦攥着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宋景宁轻轻拉开王皓的手,回过身看着他,勉强提了口气让自己打起精神,用手语问:“你怎么了?跟叔叔说。” “叔叔今天能留在这陪我吗?”王皓眼眶发红地看着宋景宁,用手语问。 宋景宁不想骗他,用手语解释道:“叔叔心脏不太好,如果明天没什么事,我就来看你,如果身体很难受,就不过来了,你能理解叔叔吗?” 王皓盯着宋景宁的脸看了一会儿,也许是宋景宁的脸色实在是太苍白了,那样子根本不是骗人的,他才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 宋景宁松了口气,用手语说:“那你乖乖配合张律师,叔叔回去了。” 王皓站在宿舍门口,极其不舍得地跟宋景宁挥了挥手。 等秦悦扶着宋景宁走出王皓的寝室,心里的怒火简直快烧起来了,他不顾旁人的目光,将宋景宁横抱了起来快步下楼,打开车门把人放到后排座椅上让他躺着。 秦悦几乎是跳上驾驶室的,他启动保时捷一脚油门轰了出去,将车开出了福利院,他认路很厉害,只走过一次就记住了回宋景宁家的路。 等他抱着宋景宁进家门的时候,赵珂已经回来了,餐桌上摆好了晚餐,看宋景宁浑身湿透被抱着进门,他吓了一跳。 “我老板这是怎么了?”赵珂也不顾上跟秦悦寒暄,急切地问。 秦悦把宋景宁放到沙发上,头也没回地对赵珂说:“阿宁淋雨了,赵律,把空调温度调高些,然后放洗澡水,麻烦再拿条浴巾过来。” “好,好嘞。”赵珂瘦了不少,身体也灵活了很多,一溜烟跑到二楼主卧去放洗澡水。 秦悦想帮宋景宁脱掉湿衣服,但宋景宁有些抗拒,抓着衣领轻轻摇了摇头。 秦悦耐心安慰道:“阿宁,你不能穿着湿衣服,我帮你脱下来抱你去洗个澡就暖和了。听话,我什么都不做,我发誓,我就是想帮你。” 但宋景宁好像听不进去一样,抓着自己的衣领往沙发里面退了一些,不让秦悦碰他。 秦悦站起来,将自己上身的衣服全部脱掉,又捡起贴身的棉质t恤,咬着衣摆用力一撕。 “刺啦”一声,好好的名牌t恤被撕开,秦悦顺着破口扯下一块长条形的布料,抬手蒙在了眼睛上,在脑后系紧。 秦悦摸到宋景宁的手,紧紧握住:“阿宁,我不看你,你让我帮你吧。” 秦悦左侧锁骨下面的那个‘宁’字纹身扎着宋景宁的眼睛。秦悦蒙着双眼,单膝点地跪在他身前,那样子像是在对自己信奉的神明宣誓:“阿宁,得到你的允许前,我绝不会看也不会碰你的身体。如果你还是不愿意,我就抱你去浴室,你自己洗,我在门口等着。我只是担心你体力支撑不住,晕在浴缸里很危险的。” 宋景宁内心悸动,渐渐松开了紧攥着衣领的手。他知道潮湿的棉布绑在眼睛上很难受,不愿意秦悦再为他遭罪,伸手到秦悦脑后把布料解了下来。 宋景宁给秦悦擦了擦眼睛上的水痕,用手语说:“我以前出过车祸,又做过开胸手术,身上有很多疤,难看……你看了也许会感觉很恶心。” 秦悦没有一颗迟疑,斩钉截铁道:“不难看,阿宁最好看了。” 秦悦说着眼眶就泛了泪,他装作擦掉脸上的雨水在眼睛上抹了一把,压下心头的痛楚,屈指在宋景宁的鼻梁上刮了一下,笑着说:“你哪里有疤,以后我都纹在自己身上同样的位置上,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陪着你,我们俩以后谁也别嫌弃谁。” 宋景宁捂住秦悦的嘴,忙不迭地摇头,又用手语对他说:“不准你胡说,更不准你这么做。” 这时,赵珂回到客厅,把浴巾递给秦悦,看似不经意地顺嘴说了句:“秦律,你怎么也跟落汤鸡似的啊。楼上浴室的热水我是放好了,你跟我老板一起洗个澡暖和暖和,洗完了直接吃饭,我把菜再热热去。快去吧,都是大男人害什么羞啊,跟没进过澡堂子似的。” 周子御已经跟赵珂打过招呼了,他知道秦悦会来,所以心里早有准备,既然周子御能让秦悦把宋景宁送回来,那就证明了周子御有意促成他们修复关系。 赵珂知道这些人自己是一个也得罪不起,谁在眼前就帮着谁说话准没错。 “阿宁,我抱你上楼吧。”秦悦再次轻声问。 半晌,宋景宁终于缓缓抬眸,用手臂环住了秦悦的脖子,秦悦知道,那是个默许的姿态。 第51章 扭曲的恩情 “哗——哗——哗——” 热气蒸腾着,淋浴间的玻璃隔断起了雾,温暖的水流从淋浴喷头倾泻而下,抚过秦悦健硕修长的肌肤线条,空气中弥漫着柑橘调沐浴露的香味。 第100章 宋景宁两只手交叠搭在三角浴缸边缘,身体浸在温热的水中,微微侧头看着秦悦站在淋浴间里若隐若现的背影。 头发真浓密啊,肩膀又宽又直,左肩的半甲图腾纹身让秦悦看起来像个得胜归来的将军,还挺威风的。宋景宁一边看着一边在心里偷偷地羡慕。 秦悦半侧过身挤了些洗发水,起身抬手在头上揉搓,又站在花洒下冲洗,抬臂的时候紧实清晰的鲨鱼线完美地包裹着肋骨,看起来像在拍洗发水广告。 嗯?宋景宁一挑眉,秦悦的背后怎么有道那么长的一道伤疤?怎么弄的?一会儿要问问他才行。 宋景宁既欣赏又好奇地盯着秦悦看,一边看一边在心里想着心事,紧接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身体,忍不住疑惑:秦悦以前真的是胁迫我的吗?就凭他这脸,这身材,需要胁迫我? 宋景宁泡在热水里,惬意地趴在浴缸边缘,把头垫在手背上,又把秦悦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没出息地想:我应该是一看见他的身材和脸就从了吧,反倒是我自己一点看头都没有,还有一身伤疤,这么说来倒是秦悦吃亏了。 宋景宁自己都没想到,他看着看着,渐渐感觉到小腹发热,他赶忙收回视线,可是身体好像真的有记忆一样,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这时,秦悦已经洗完了澡,他打开淋浴间的门,探出个脑袋幽怨地说:“你看我,阿宁你偷看我。” 宋景宁被看破心事,慌忙摇头,然后面上一红,像个小动物似的往水下一沉,只露了一双眼睛在水面上,警惕地看着秦悦。 秦悦对宋景宁的反应了如执掌,都不用离近看,他就已经明白了宋景宁身体的变化。阿宁没有忘记我,秦悦惊喜地想着。 浴巾就在洗手台上放着,秦悦看都不看一眼。他从淋浴间走出来,就在浴缸前大摇大摆地溜,一边溜还一边笑嘻嘻地说:“没看?不可能,你知道我以前健身的时候,多少人因为偷看我挨过揍吗?我数都数不过来。” “啊—啊—”眼前风景甚美,宋景宁从脸红到脖子,连耳尖都火烧火燎地发热,多半都是急的。他又往浴缸里面躲了躲,才敢冒出水面,指着洗手台上的浴巾示意秦悦赶快围上。 秦悦半跪在浴缸前盯着宋景宁的眼睛看,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浴室里水雾弥漫,只听得见水声与呼吸声。秦悦看着宋景宁失去记忆后对自己警惕的模样,内心五味杂陈。 水滴顺着秦悦的额发滴进眼睛里,又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滑到了下巴,看起来像是秦悦的眼泪。 宋景宁好像潜意识里就看不得秦悦难过,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去擦掉秦悦脸上的水痕,被秦悦一把攥住了手腕。 “怎么?看完就跑,想逃避责任啊。”秦悦将宋景宁拉到自己身前,伏在他耳边柔声说:“别白看啊,宋律给评评理,我身材怎么样?配得上伺候宋律吗?” 说完,秦悦放开宋景宁,目光玩味地从宋景宁的眼睛开始一点点向下扫。宋景宁窘迫,掬起一把水泼在秦悦脸上,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秦悦也不去管满脸的水,有些沮丧地轻叹一声,他发现宋景宁瘦弱的肩膀在发抖,以为他害怕了。秦悦立刻站了起来后退两步,回身拿过洗手台上的浴巾围在腰间。 他心中一阵酸楚,但还是尽力语调平静道:“我说过,得到你的允许之前绝对不会碰你,水快凉了,我去帮你拿衣服。”说完,秦悦走出浴室去找赵珂拿宋景宁的家居服。 秦悦离开后,宋景宁仍然保持着背对着门口的姿势一动没动,身体上久违的变化并没有那么快消散下去。他焦灼地想:怎么办?我现在不能出去,不能让秦悦看到我这个样子,他会误会的。可能是我禁欲太久了,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不是因为喜欢他,不是喜欢…… “唔……”宋景宁想到这,脑子里好像突然被一根长针飞速穿过一般疼了一下,虽然也只是一瞬间,但强烈得足以让宋景宁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吟。 宋景宁轻轻摇了摇头,否定完自己的感情,他又开始自我怀疑: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他吗?我和秦悦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我对他明明没有一丝一毫的记忆,却并不感觉到陌生。 为什么师哥还有阿晏,甚至连在自己面前从来藏不住话的赵珂都对秦悦这个人讳莫如深,从来没有任何人跟我提起过他,就好像他原本就不存在一样。这太不正常了,我失去的那些记忆到底是什么? “唔……”针刺般的剧痛再度来袭,这一次持续的时间更长,宋景宁捂着额头,他好像又被按进了水里,耳边汇聚着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杂音。 “儿子欠债老子还,你没意见吧,以后我找你,给我随叫随到……” “我说你为什么失约,看来你对你师兄感情不一般啊……” “阿宁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想吃糖炒栗子?阿宁喜欢就去买……” “阿宁,快跑啊,去找大洋帮忙……” 这是谁的声音,是秦悦吗?为什么我看不到那个人的脸。头顶的光线四射开来,晃得他头晕目眩。 宋景宁知道这不是好现象,他必须立刻从水里出来,不然晕在水里就太危险了。他扶着浴缸边缘挣扎着想站起来,可身上的力气好像抽干了一样根本动不了,这让宋景宁惊恐不已。 第101章 咔哒一声,浴室门应声而开,秦悦拿着宋景宁的换洗衣服进来,他一边拿起洗手台上已经放好的另一条浴巾,一边说:“阿宁,你说皓皓那孩子对你会不会太亲密了一点,期待也过多了。虽然他就是个小孩子,对我构不成任何威胁,不过我还是很吃醋的。” 秦悦感觉自己刚才有点越界,不想继续冒犯宋景宁,所以一直背对着他,其实也没期待宋景宁的回答,只陪着他聊聊天其实就挺好。 还不等秦悦再说话,宋景宁抓着浴缸边缘的手无力地一松,就听哗啦一声轻响,宋景宁像断了线的木偶般整个人向后栽倒滑进了浴缸里。 “阿宁……”秦悦大叫一声,骤然回身跪在浴缸边把宋景宁的头托了起来:“阿宁,醒醒,怎么了?” 宋景宁只是一瞬间的昏迷,秦悦拍他的脸,他耳边的鸣响声渐渐变小,紧接着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表情迷蒙地看着秦悦,好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 “你吓死我了,睡着了吗?” “嗯。”宋景宁缓缓点了点头。 秦悦长出了一口气,他把宋景宁从浴缸里抱了出来,用浴巾裹得严严实实,才抱出了浴室。 “怪我,就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浴室里,我给你把头发吹干了再睡。”秦悦说完去找吹风机,等他拿着吹风机回来,宋景宁精力不济,又迷糊着快要睡着了。 秦悦把人抱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有些费力地给他吹干了头发,宋景宁已经累得毫无知觉了。秦悦把他放进被子里,他也没有醒过来。 “叩叩——”卧室的门没关严,赵珂在门板上轻轻敲了两下,站在门口伸头进来轻声问:“我老板怎么样?能吃下去饭吗?” 秦悦摇了摇头,食指竖在唇边做个了噤声的手势,他推着赵珂出门,轻轻把门带上,拉着赵珂坐在宋景宁卧室门口的地板上,才说:“阿宁累坏了,现在睡着了。” “你坐这干嘛?先下楼吃饭吧,宋律应该没事的,他最近这一年身体好多了。”赵珂小声说。 “不行,我不放心,你不知道,刚才他滑进浴缸里了,要是身边没人多危险啊。先让阿宁睡一会儿,我等他醒了一起吃饭。”秦悦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也行,你的衣服我给你洗了啊,等烘干了就能穿了,你太高了,我和宋律的衣服你都不合身,忍一会儿吧。”赵珂说。 秦悦一拍赵珂的肩膀,笑着说:“谢了。 “对了,赵律,你知不知道福利院里有一个叫王皓的男孩子?长得挺文静像个小姑娘似的,他好像对阿宁感情很深厚。”秦悦问。 赵珂抓着头发皱着眉,一脸无奈地说:“知道,一提他我都愁得慌,那也不是个省心的娃,上次他把别人的车划了,还是宋律帮忙解决的呢。” “划车?为什么?”秦悦抱臂靠在门板上问。 赵珂说:“这就说来话长了。一年前呢,福利院的王院长来找宋律帮忙解决一些事情,宋律觉得义不容辞,没想到打那之后王院长就经常找宋律帮忙。来往几次就认识了那个聋哑小孩儿,别的小朋友都不会手语,没人跟他玩。但宋律会,慢慢地王皓就特别依赖宋律,但你也知道宋律身体不好不能经常出门。” 秦悦纳闷:“这跟那孩子划车有什么关系啊?” 赵珂继续说道:“后来车主报警,警察都找来了,那小子才承认是因为他想见宋律,但又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就想了这么个办法。王院长是宋律小时候的老师,对他不错,宋律这人心软又念旧,福利院账面上没有多余的钱,遇到这种赔钱的纠纷也没办法,只能找宋律去帮着解决。” 秦悦心里一惊:“这个让阿宁帮着解决的意思是……” 赵珂一拍大腿:“车主定损七千八,超五千就够判刑的了,钱都是宋律自己出的。还帮忙跟车主协商,念在王皓是未成年人又是初犯,人家车主才给出具了谅解书。” 秦悦皱眉道:“这不就是把道德责任转嫁到阿宁身上了吗?” “谁说不是呢,说起来王院长对宋律算是有点恩情,宋律不好推辞。反正赔钱的事儿也就那么一回,王皓到底年纪还小,可能也有些后怕,后来顶多就是总找点理由让宋律去陪他。但宋律恢复工作以后时间就更少了。我前阵子才听说那孩子又惹祸了,不过这回是被打的一方,又折腾宋律好几趟。” 赵珂无奈地吐槽了一句:“唉,这个世界上人情最贵了,按说福利院都是官方拨款的,宋律也不欠他们什么,怎么跟还不完似的。” “周子御和小秦总知道吗?”秦悦问。 赵珂摇头:“不知道,宋律不让说,他自己一直受周律和小秦总的照顾,不好意思再给他们添麻烦了。” “阿宁就打算一直这样对他们有求必应?”秦悦问。 “哪能啊,其实宋律心里是明白的,这一次王皓的案子他就称病推掉了。王皓正是敏感的年纪,王院长年纪大了,很多事她也是力所不能及,有些话宋律不好说得太明白,引导为主吧。秦悦,你就想想那孩子一脸人畜无害,可做出来的事儿多吓人啊。这要是刺激了他,指不定能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呢。” 赵珂的话听得秦悦后背发寒,王皓的种种行为让秦悦想起了一个古早的故事:一个男人在亲戚的葬礼上遇见了自己心爱的姑娘,他想再次见到这个姑娘的方法竟然是再举行一场葬礼。 第102章 第52章 小猪和小狗(加更) 晚上八点,宋景宁还在睡着,赵珂有工作要忙,没等宋景宁醒过来一起吃饭,单独拨了些饭菜拿到自己的房间,一边看卷宗一边吃去了。 在临江这三年,宋景宁身边离不开人,都是赵珂贴身照顾他,秦悦既感激又有些遗憾。在宋景宁生命垂危的那段时间,他竟然是缺席的,这也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一抹阴影,抑郁的根源。 秦悦小狗似的趴在床沿上看着宋景宁的睡脸,他好像怎么也看不够,甚至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他轻轻地摩挲着宋景宁光洁的额头,在他耳边小声问:“阿宁,我想亲亲你,可以吗?我太想你了。” 宋景宁睡眠很轻,有人在他耳边说话他就醒了,迷迷糊糊地根本没听清说的是什么,只是微蹙着眉,下意识地呢喃了一声:“嗯……” 秦悦紧抿着嘴,很怕自己笑出了声,悄声说:“既然你答应了,我就不客气了。” 他的心脏砰砰砰地跳,探身在宋景宁的眉心蜻蜓点水地一吻,紧接着秦悦趴在床边无声地狂笑。 “唔—”宋景宁被人扰了美梦,不耐烦地转了个身,背对着秦悦又要迷糊过去。 得逞了一次,怕宋景宁醒了,秦悦在他身上拍抚着,直到宋景宁呼吸绵长均匀,他才抬起头,趴在宋景宁的耳边又问:“亲嘴,行不?” 这一次,宋景宁听见了,他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额角青筋一跳,不理会秦悦,闭着眼睛没有动。 秦悦以为宋景宁还没醒,提着嘴角坏笑了一下,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不要脸的小东西,宋景宁放在被子中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他什么都好,就是有起床气。 秦悦对即将面对的报复一无所知,他笑嘻嘻地扶着宋景宁的肩膀把他的身子轻轻转了过来面对着自己。 秦悦温热的身体覆上来的时候,宋景宁装作伸懒腰的样子一拳砸在秦悦下巴上,秦悦毫无准备,仰头就坐在了地上。 秦悦捂着下巴坐在地板上,委屈巴巴的两个眼睛都快成了荷包蛋:“啊……好痛,阿宁,你暗算我……” 宋景宁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拳下手不轻,担心真的给秦悦打疼了。他慌忙起身去拉秦悦的手,可坐起来时有点急,一时间脑供血上不来,头晕目眩得差点从床上摔下去。 秦悦几乎是瞬间起身,双手把宋景宁抱进怀里:“我开玩笑的,一点都不疼,你能有多大力气。” 宋景宁按着头伏在秦悦怀里缓了好一会儿大脑才彻底清明了起来。 秦悦把一个枕头放到他身后,让他靠坐在床头,给他理了理睡乱的头发:“饿了吧,你别下楼了,我把饭菜端上来喂你。”秦悦说完开门下了楼。 等他用餐盘端着饭菜开门进来的时候,宋景宁正靠坐在床头,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在对着手机屏幕打手语。 视频里面一片安静,秦悦立刻就明白了,对面的人应该是王皓。 宋景宁的身体依然不比正常人,这一天先是长途劳累,又冒雨爬山找人,已经完全透支了。虽然睡了两个小时,但根本不够他补充体力的,又没吃晚饭,这会儿身体乏的连眨眼都是缓慢的。 秦悦看得出来,宋景宁是在强打精神跟对面的人聊天,一想到这,他就火气上头。 “嘭。”他有些用力地把餐盘放在床头柜上,冷不防一把夺过宋景宁的手机,果然视频对面的人就是王皓。 看到屏幕上秦悦那张冷峻漠然的脸,王皓先是一楞,秦悦强大的气场让他有些害怕,低眉顺眼地冲秦悦点了点头,用手语说:“我想跟宋叔叔说说话,能把手机还给他吗?” 秦悦深吸了口气,礼貌且公式化地对王皓笑了笑,用手语说:“你宋叔叔累了,你先自己玩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再见。”随即,他挂断了视频,毫不客气地将宋景宁的手机关机,回手扣在了床头柜上。 秦悦家世背景优越,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在任何事情上看过任何人的脸色。 因为生活太顺了,相对地,秦悦在人情世故方面就更加自我一些,也就宋景宁能让他低个头,装个乖。所以他不会像宋景宁一样,有恩情的牵绊,做起事情来就显得有些瞻前顾后,束缚手脚。 秦悦的样子可能有些凶,宋景宁张了张嘴,指着自己的手机眨了眨眼睛一声也发不出来。 秦悦一把抓住宋景宁的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掰着说:“宋景宁,我给你掰着手指头算一算,我秦悦,周子御,小秦总,赵珂,再加上你公公婆婆,我们哪一个不是把你捧在手心里,舍不得你受一点委屈。你别因为不相干的人糟蹋自己的身体行吗?行吗?你身体一直不见起色,难过的就只有我们这些人而已。” 宋景宁从秦悦的手里用了些力气才抽回了手,自己又掰着手指头一边在心里默念一边点头,等数到第五位的时候,宋景宁皱着眉摇了摇头,抬头用手语问:“我公公婆婆是?” “还能是谁啊,我爸妈啊,你先别管这么多了,反正我们的事儿他们早都同意了。”秦悦说着坐到床边,端着饭碗夹了一筷子蚝油牛肉喂到宋景宁嘴边,语气无奈道:“吃吧,祖宗。” 这几天宋景宁都没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习惯了秦悦把他当个娃娃摆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日子实在是舒服,喂到嘴边他特别自然地张嘴就吃了进去。 第103章 宋景宁饥肠辘辘的,一口鲜嫩咸香的牛肉入口,香得他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星星。 宋景宁跟秦悦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特别惬意,他的脚都不自觉地在被子里晃了晃,用手语问秦悦:“你吃过了吗?” “还没,等你吃饱了,我再吃。”秦悦又喂了他一口晶莹剔透的白米饭。 宋景宁用手语说:“你不吃饭怎么行?赵珂不知道你会过来吃晚饭,要是菜不够,我再点几个让门口的私房菜送过来,很方便的。” 秦悦心里还在为宋景宁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而有些生气,他牵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宋景宁:“不用了,你吃饱了,我就有东西吃了。” 宋景宁还是没明白,微微侧着头一脸迷思地看着秦悦。 秦悦特别喜欢看他那个懵懵的样子,一时没绷住冷脸,抿着嘴笑了。 见秦悦不回答,宋景宁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被秦悦抓住手腕放回到了被子里。 “我跟你吃的东西不一样,不用替我安排。”秦悦若无其事地说。 宋景宁更加不解,用手语追问:“有什么不一样?” 秦悦用自己的额头顶了顶宋景宁的额头,见他上钩,一脸神清气爽地看着他说:“我喜欢吃小猪,不喜欢痩的,就喜欢被喂得肥肥的小猪,而且必须我亲自喂。你看,我现在正喂着呢,再养养,不着急吃。” 果然,宋景宁被秦悦逗笑了,他难得主动掐了掐秦悦的脸颊,用手语问:“我是小猪,你是什么,小狗吗?” 秦悦把松茸烫吹凉喂给宋景宁,喜滋滋地说道:“我们宋律就是聪明,我就是小狗,还是自己会赚狗粮的那种。你可真有福气,年纪轻轻就能拥有我这个品种的狗,我羡慕你啊。” 宋景宁无奈又好笑地扶着额头,笑的肩膀直发抖。秦悦很少见到宋景宁笑得这么没心没肺的样子,他刚才心里的那点芥蒂也就烟消云散了。 秦悦抬头环视了一下宋景宁的房间,是以米白色为基调的典雅风格,周子御的品味倒是很不错。 秦悦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酸里酸气道:“阿宁,这房子是好,不过我听赵珂说房产证上是周子御的名字,再好也不如自己的好。你呢,等我几年,嗯……不会很多年的。最多三年,我保证三年内给你换一个比这个还好的房子,写你的名字,都给你。” 宋景宁伸手在秦悦的额头上点了点,用手语说:“小朋友,你画的饼是好吃,但也不要拉踩啊。师哥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感激都来不及呢。” 秦悦心中刺痛,一时间哑口无言。 宋景宁吃过了晚饭,秦悦也快速扒拉了几口饭菜就算是吃完了。他把碗筷放进洗碗机,立刻跑上楼从背后拥着宋景宁去刷牙。 宋景宁给他拿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品,两个人并排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像小夫妻一样一起刷牙。 私密空间总是让人产生暧昧的遐想,宋景宁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和秦悦,这个场景让他特别熟悉。记忆的触角再一次伸展开来,好像平行时空中的影像映射到了镜子里。 秦悦刷完牙,看着宋景宁举着牙刷从镜子里看他,他在宋景宁脸颊上轻轻一吻:“阿宁,你怎么了?怎么一直看着我?哦,我给你刷,看我,疏忽了。” 宋景宁摇了摇头,表情平静地用手语问秦悦:“我们以前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每天晚上一起洗漱,一起睡觉?” 秦悦瞳孔骤然紧缩,他扳着宋景宁的肩膀让他面对着自己,急切地问:“阿宁,你想起来了吗?” 第53章 暂别 秦悦瞳孔骤然紧缩,他扳着宋景宁的肩膀让他面对着自己,急切地问:“阿宁,你想起来了吗?” 宋景宁有些抱歉地看着秦悦,慢慢摇了摇头,秦悦眼中的失望是那么明显,宋景宁不忍他难过,用手语解释道:“我一想以前的事情就头疼,很疼,但我会尽力回忆的。” “没关系的,想不起来就不想了,我以前是个大坏蛋,不想起来也罢。”秦悦帮宋景宁挤好牙膏递回他手里:“乖,刷完牙你早点睡。” “你怎么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宋景宁用手语问了句,果然听话地开始刷牙。 秦悦从背后拥着宋景宁,带着他的身体悠闲地晃来晃去:“我想重新养你一遍,不行吗?今天的阿宁才三岁而已,自己会刷牙很厉害了。” 宋景宁满嘴牙膏泡泡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被人爱着的滋味实在是太好了,好像真的可以像个小孩子一样忘记一切痛苦的过往,宛如新生地重新成长一遍。 宋景宁累极了,回到卧室几乎是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秦悦给他掖好被子,伏在床边看了他许久,才恋恋不舍地走出了卧室。 对他来说,这也并不是轻松的一天。二楼有一个天台,被周子御改造成了暖房,里面恒温恒湿四季如春,专门为了宋景宁养花养草准备的。 暖房里百合开的正好,花香四溢。秦悦推开窗子,点了根烟,雨后寒凉的晚风带着青草的香气在空气中浮浮沉沉,手中的一点星火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秦悦像一只守着家小的兽王,平日里都是战斗状态,只有夜阑人静了才能放松精神偷个闲。他的手肘搭在窗台上,仰头呼出一口长长的烟雾,心里却没有真正放松下来。 咔的一声,暖房的门应声而开,赵珂拎着水壶来给花浇水。他刚洗过澡,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头发还滴着水。 第104章 赵珂因为当年对秦悦隐瞒了宋景宁还活着的事情,心里多少有点心虚。秦悦虽然一直没有责问过他,但跟秦悦单独打了个照面,就怕他找后账,于是打着哈哈说:“你歇着,我浇完花就走,很快的。” 秦悦点了点头,转个身背靠着阳台盯着赵珂浇花。赵珂如芒在背,手都发抖。 赵珂手忙脚乱低浇完了花刚要走,就听秦悦在背后叫他:“赵律,有几句话我想跟你聊聊。” “啊?好嘞……”怕什么来什么,赵珂放下水壶,捏着衣角走到秦悦身前主动投诚:“秦悦,当年的事我身不由己,我也不想骗你,可我……” 秦悦哼笑一声,抬手打断了赵珂:“赵律,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现在阿宁回到我身边了,只这一件就足够我原谅一切人和事,哪怕让我一生吃素我也毫无怨言,我担心的是现在。” 秦悦对他笑了笑,笑的磊落,话也坦诚,赵珂心里对秦悦的大度很敬佩,他一点头,说:“你是不是担心宋律和福利院的事情?” 秦悦递给赵珂一支烟,给他点上,说:“赵律,你相信直觉吗?王皓的事情,让我心里总是很不安。虽然是个小孩子不成什么气候,但也难保他不会再做出什么荒唐事来。我想把阿宁带回宁海,他待在我身边我才能放心些。” 赵珂用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水,说:“其实我也后怕,你说王皓那孩子今天躲进山里不就是想引起宋律的注意么。他就不想想宋律什么身体状况?没完没了地折腾他。16岁的半大孩子,打不得骂不得。看起来乖巧,实际上油盐不进,实在是头疼。” 赵珂又说:“明明在这边住的好好的,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不过你想带宋律回宁海,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儿。其实我觉得宋律应该也是考虑过回宁海的,毕竟不能一直占用人家周律的房子,感情再好也要有个限度,更别说宋律是个分寸感那么强的人。所以我们跟丽景商贸只签了一年合约,我自己在这边也没问题。” 秦悦说:“你这边工作上的问题,我可以从源信借人去帮你。难办的是我不能强行带阿宁回去,还要跟他商量着办,尊重他的意见。刚才我助理给我发信息,律所有个案子上的事情,明天我必须要回去一趟。赵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尽量别让阿宁到福利院去,也别让他单独接触王皓,就这一两天,我会尽快回来跟他谈带他回宁海的事儿。” 赵珂抽了口烟,说:“我尽量,但宋律毕竟是个大活人,总不能无缘无故地不让他出门吧,我又不能把他绑在家里啊。” 在赵珂看来秦悦是有些过度紧张的,但那种珍贵的宝物失而复得,恨不能把宋景宁一辈子藏在家里不让任何人看到的心情,赵珂也都能理解。 换位思考,本以为已经离世的爱人,三年后又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不发疯了一样保护起来才怪呢。 赵珂的烟燃尽,他把烟头掐在手里,安慰道:“秦悦,我觉得你也不用过分紧张,再说王皓那孩子刚从山里头被找回来,估计能消停几天,你放心吧。 秦悦点了点头,他没有再说话,可心里那种不安和焦灼却怎么也压不下去,总好象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赵律休息吧,我再抽支烟。”秦悦说。 “对了,晚上你睡哪啊,宋律……”赵珂欲言又止。 “我在阿宁那屋打个地铺将就一晚就行,他一个人睡我不放心。” 赵珂虽然还是觉得秦悦紧张得过分,但也理解秦悦那三年的痛苦:“我给你拿个厚被子你铺在地上,别着凉了。” “嗯,谢了。” 说完,赵珂转身走了。 秦悦又从烟盒中抽出支烟,他沉吟了半晌,拨出了一个电话。 第二天一早,天已经彻底放晴了。宋景宁睡眠浅,作息还算规律,每天早上七点半准醒,等他睡眼惺忪地坐起来,秦悦听到声音从浴室里走出来,已经穿戴整齐了。 他走到床边俯身在宋景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抚着他柔软的发丝,轻声道:“阿宁,你醒了啊,牙膏给你挤好了,赵律做完早餐在房间里看卷宗呢,他说今天居家办公。千叮万嘱让我好好伺候你,但警告我不能把他比下去,不然他就失业了。” 宋景宁揉着眼睛对这两个人都没什么办法,无奈又很幸福地笑笑,被秦悦拉着手去浴室洗漱。 “阿宁,吃过早饭我要回宁海一趟,律所的事。”秦悦抱臂靠在浴室的门框上看着睡眼惺忪的宋景宁,有些不舍地说。 “嗯?”宋景宁刷牙的手一顿,用手语问:“要走?” 秦悦挑眉:“怎么?舍不得了吧。” 宋景宁不想被秦悦看穿了心思,转过头咕噜咕噜地漱口,他放好牙刷用手语说:“自作多情。”说完与秦悦擦肩而过下楼吃早饭去了。 瘦肉粥,鸡蛋饼,热乎乎地吃完胃里特别舒服,宋景宁心情不错,胃口也好,没注意到秦悦心事重重没怎么动筷子。 吃过早饭,秦悦就要走了,宋景宁把他送到门口,秦悦坚持不让他下楼。 秦悦站在门口,把一枚dior菱形男士胸针放在了宋景宁手里,很认真地说:“阿宁,我会尽快回来,等我回来有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这枚胸针你戴着,乖乖在家等我。 宋景宁看着手里那枚胸针,中间的黑曜石在太阳的光线下熠熠生辉,他知道这很贵重正要推辞,秦悦却一把将他拉进怀里,伏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第105章 宋景宁表情一僵,秦悦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宋景宁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放松了肩膀,用手语对他说:“放心,我一定戴着。” 第54章 煎熬 源信所紧急接了个大案子,标底上亿,秦满江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源信所的律师本就都是精英,这次的案子更是精英中再拔尖子,秦满江势在必得。 本来他是让助理告诉秦悦连夜赶回来参加会议。但秦悦舍不得离开宋景宁,而宋景宁死而复生这件事又没办法在电话里几句话跟父母说清楚,所以秦悦借口醉酒,答应第二天早上立刻返回宁海。 换上西装,皮鞋,用定型水将头发全部拢向脑后,定制西装尽显秦悦肩宽窄腰腿长的优势,整个人俊逸干练,精英感越发强烈。因为宋景宁的失而复得,秦悦的精神状态与以前也是截然不同。 第一个发现这点微妙变化的还是戴雯,午休时,她特意找到秦悦一起吃午饭。 戴雯将一块烟熏三文鱼夹到秦悦碗里:“儿子,这次去临江,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了吗?如果你愿意的话,跟妈妈分享一下怎么样?” 秦悦卷起一口意面放进嘴里,咽下后才说:“戴律为什么这么问?” 戴雯抬手越过餐桌,修长白皙的手指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她顺着秦悦的西装衣领漫不经心地一划,轻笑道:“这套dior三件套西装你三年前穿过一次,那次还火急火燎地让我派人送到你当时实习的明宇集团。但也就那么一次,你就再也没穿过了。你不是对衣服特别珍惜的人,穿过一次或者过季的衣服随便乱丢是常有的事。但这套西装你保存得很好,跟新的一样,怎么今天又拿出来穿了?” 秦悦为戴雯倒了杯苏打水:“戴律倒是跟三年前一样八卦,会长皱纹的。” 戴雯轻轻捏了捏秦悦的脸颊:“说嘛,我不告诉秦满江那老东西。” “线人都是付费的,我的隐私难道免费?双标了吧,戴律。”秦悦开始了他的表演。 戴雯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花呢外套,优雅知性,她秀眉微蹙,靠着椅背喝了口苏打水,其实心里格外享受跟秦悦斗嘴的时候,好像又回到了他小时候,一边哄着他学习,一边跟他斗智斗勇。 戴雯明知道这是秦悦的小圈套,她也心甘情愿地往里跳,因为他的孩子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只要能让秦悦多笑笑,付出任何代价她都甘之如饴。 戴雯更加确信秦悦身上一定发生了足以让他对宋景宁的死释然的事情,她压下眼底的泪水,笑着揶揄道:“小没良心的,妈什么时候对你小气过。”。 秦悦打开收款码,把手机往餐桌上一放:“是么,先v两百看看诚意。” “男人工作了还向父母伸手,不羞耻吗?”戴雯装作不情不愿地转了两百。 秦悦心想:一次要两千那叫羞耻,一次要二十万,那叫本事,不在乎羞耻。 但话可不能这么说,秦悦内心戏千变万化,表面上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要给媳妇儿买房子,全款写他的名字,从现在开始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看你诚意还行,我就跟你透露一点点,我找到宋景宁了。” “噗……咳咳咳,咳咳……”戴雯一口苏打水就呛了出来,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出是这样的晴天霹雳。 安静的餐厅里,这几声咳嗽格外突兀,让戴雯红了脸,秦悦做到她身边挡住其他客人投来的目光,轻抚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你慢点,没事吧?” 戴雯用餐巾挡在唇边,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她握着秦悦的手浑身发抖眼含热泪,颤声说道:“儿啊,宋律已经……唉,三年了。悦悦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妈妈都不会放弃你的,妈妈认识一个很好的精神科医生,我们下午就去看看。不,不行,现在就去,管你几个亿的案子都没有我儿子重要,咱不能讳疾忌医。趁现在症状不严重,还能治,你会好的啊。” 秦悦脑中闪电般地捕捉到了赚钱的新奥义,抽出两张百元大钞压在盘子下面,扶着失魂落魄的戴雯火速回到自己的保时捷里。 他两眼放光地打开外卖软件就近点了一桶爆米花,两杯可乐,打定了主意这一中午不让她亲娘续费二十万绝不讲完跟宋景宁重遇的前因后果。 秦悦眉飞色舞,添油加醋,听得戴雯时而挑眉拍手,时而抽出纸巾嘤嘤哭泣,还顺带着痛骂周子御不是东西。 就在戴雯已经不知不觉给秦悦转账二十五万的时候,办公室里喝茶午休的秦满江听着叮叮叮响个不停的消费提醒已经坐不住了。 车里的戴雯擦干眼泪丢开空了的爆米花桶,顶着哭花的眼线,正要再点一桶的时候,秦满江的电话打了进来:“喂,老婆,又买马了?家里那一墙还不够你背的?我不是反对你买包,但你能不能回家先把那马鞍找个仓库堆起来再买啊,我每次进衣帽间都拌腿。” 戴雯带着哭腔对着电话吼道:“秦满江,你敢再打扰我,今天晚上就按你身上。” “祖宗,您买,您继续买。”秦满江识趣地挂了电话,秦悦突然发现自己的恋爱脑是遗传的。 秦悦看钱收得差不多了,及时做了个收尾:“事情就是这样,咱家律所的这个案子确实重要,我先跟着忙两天,但我答应阿宁会尽快回去见他。妈,我打算把阿宁接回宁海一起住,你们不会反对吧。” 第106章 戴雯将秦悦抱在怀里,轻柔地拍着他的背,喜极而泣:“我儿子精神没问题就好,身体健康就好。妈不反对,我的儿苦尽甘来了,妈妈替你高兴都来不及呢。” “谢谢妈,都怪我,你饭都没吃好,我再点一个你最喜欢的车厘子蛋糕给你送到办公室当下午茶吧。”秦悦把戴雯更紧地抱在怀里,三年来心中的阴霾终于彻底烟消云散了。 午休结束回到源信,便开始了鏖战,十多名律师在会议室里一直开会到太阳西沉,秦满江才摘下眼镜,摁着疼痛的鼻梁说了句:“休会,半小时后继续。” 秦悦按着酸痛的肩膀刚想给宋景宁发个微信,秦满江又叫他给大家定咖啡和晚饭,他答应着给楼下的咖啡店打电话,手里没闲着,给宋景宁发了条微信:“阿宁,吃晚饭了没有,我好想你。这两天可能会非常忙碌,我一定尽快回去,最晚后天中午就能见到你了。你答应我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保重身体。” 秦悦等了一会儿没有收到宋景宁的回信,又不敢耽误给大家订餐,只能先以工作为主。 这一夜,源信的会议室里灯火通明,直到远方天际再一次泛起了淡青色,众人才筋疲力尽地散了会,纷纷钻进休息室找床位补眠去了。 秦悦一夜无眠,却毫无睡意,他根本没有等来宋景宁的信息。 “不回我信息,这是生气了?”秦悦站在吸烟室里,打开窗子,清晨的微风吹过来,他深吸了口气,脑子清明了不少。 咔嚓,打火机的火苗将他的半边脸映出淡淡的橙红,他疲惫地将有些凌乱的额发拢向脑后。他神色不安地看了看手机,早上五点半,想打电话又有些不忍心吵醒宋景宁。 “再等等,还有两个小时阿宁就起床了,我先休息一下吧,累死了。”秦悦几口将烟抽完,回身躺倒在吸烟室的长条沙发上,睡了过去。 秦悦都不知道自己一觉睡到了中午,等他被戴雯叫醒的时候,戴雯只跟他说了一句话,他有半个小时的洗漱时间,当事人很快就到,让他做好准备。 这件案子是源信所的大事,秦悦不敢在自己身上出纰漏,只能暂时放下自己的那点儿女私情,全身心投入工作。 直到晚上十点,源信的人才算是跟当事人把条款一一沟通明确,可以进行后续工作了。戴雯知道他心里想着宋景宁,主动给他放了两天假,让他尽快把人接回来,不要耽误工作。 秦悦出了办公大楼,启动汽车,用车载carplay先给赵珂打了个电话。 “喂,秦悦。”赵珂接起来的到快。 “阿宁呢,我这边工作刚结束,这两天太忙了,他好吗?睡了吗?我怕吵醒他。”秦悦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堆。 赵珂语气平静地直接问:“秦悦,你什么时候过来?” 其实这话不像是赵珂平时的语气,他对秦悦总是很客气,不会这么直接的问话,但秦悦实在太累了,脑子都不转了,没听出什么异常来。 他打转向灯掉头将车开上了马路:“我连轴转了两天,明天一早就开车过去,阿宁是不是睡了?别叫他了,明天早上你跟他说我大概上午十点多就能到。” “知道了,你早点过来。”说完,赵珂挂断了电话。 此时的临江市经济开发区派出所询问室里,灰暗的墙壁上挂着一盏白炽灯,室内冷森森的。宋景宁趴在桌子上,呼吸清浅得都看不到背上有什么起伏。 民警用一次性纸杯接了热水放到宋景宁面前,然后坐在他对面,屈指敲了敲桌面。 宋景宁深吸了口气,撑着桌面抬起头,胸前那枚黑曜石胸针在顶灯的映射下闪现出一道冰冷的光。他的脸色苍白得连民警都有些担心,实在不像个会触犯法律的人。 “咳咳咳……咳咳……” 宋景宁浑身发冷,抱着双臂喉咙干涩地咳嗽起来,骨头都泛着酸疼,不知道是不是在发烧。 “喝点水吧。”民警办案要紧,该问的还是要问,冷下脸来,问道:“宋景宁,惠民福利院的王皓同学报警说你猥亵他,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宋景宁已经在这间询问室里被关了差不多九个小时了。他什么都吃不下去,只喝了点水,虚弱的冷汗从额头顺着脸颊滑下,缓缓摇了摇头。 宋景宁颤抖着手拿过杯子,但双唇碰到边缘时却因为虚弱无法做到精准对位,水洒出来流到下巴上,看起来有些狼狈。 宋景宁顾不上自己,他只抬手用衣袖很珍视地擦了擦胸前的那枚秦悦送给他的黑曜石胸针。 因为涉及未成年聋哑人,没有查明事实之前,民警暂时把他扣押在派出所。 但办案民警并没有为难他,每一次问话,宋景宁态度也都很好,但他每次都在纸上写一句话:我的律师还没到,我等他。” 这是宋景宁的权利,民警无奈地站起来走出询问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时间在这个狭窄的小空间里变得异常漫长难熬,每分每秒都像针扎般令人难以忍受。身体已经达到极限的状态下还要支撑着保持意识清醒,实在是太艰难了。 宋景宁神情漠然地望向窗外黝黑的天空,在心中默念着:“秦悦会来的,我等他……” 第55章 罪名 即使两天的高强度工作已经让秦悦身心疲惫,但一想到宋景宁还在临江等着自己,秦悦就好像是远在他乡想念家中妻子的丈夫般归心似箭。 第107章 他起了个大早,不到六点就从宁海出发了,迎着朝阳一路畅通,十点钟准时到了宋景宁位于临江的家。 秦悦哼着歌从电梯里出来,抬手刚要按门铃,门就从里面打开了,赵珂丧着脸站在门口,已经穿戴整齐,一副正要出门的样子。 “赵律上班啊,阿宁呢?”秦悦说着就往屋里走,却被赵珂轻轻推着又退回了门口。 秦悦一搂赵珂肥短的脖子,笑嘻嘻道:“怎么个意思?阿宁生气了吧,我知道,他都没回我微信,不过我真的是太忙了。都是打工人,养媳妇儿不容易啊,麻烦赵律通融一下……” 不等秦悦说完,赵珂少见的神色肃然地打断他:“秦悦,我们去接宋律,路上说,快走。” “行行行,去哪接啊。”秦悦还没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只是一头雾水又跟着赵珂下楼,坐上了赵珂的奥迪。 “到底怎么回事啊?阿宁呢?阿宁怎么了?”赵珂眼下一片青黑,一看就是没睡好的样子,秦悦就有些坐不住了。 赵珂启动汽车,握着方向盘一边开车一边解释:“你走的当天下午,王院长打电话来说王皓又不配合源信的律师,一定要宋律在场他才回答问题。王皓疑心重安全感差,王院长没办法,想请宋律去帮个忙。” “如果是因为别的事情,宋律可能就不会去了,可跟案子有关的事,宋律不想耽误你们所两位律师的工作进度。本来就没人愿意做法援,宋律想着尽量多帮忙,没想到着了王皓那小子的道了。”赵珂在方向盘上猛地一砸。 “又是他,这次又干什么了?阿宁没事吧?”这无异于一盆带着冰碴的水当头淋下,秦悦一早的好心情立刻烟消云散了。 赵珂恨得压根痒痒,咬牙切齿道:“王皓把你们所的两位律师支开,要单独跟宋律先谈谈,宋律没多想就同意了。也就半个小时,宋律先从王皓的宿舍里出来,跟你们所的两位律师表明态度,以后不会再参与王皓的案子,然后就走了。” “没想到昨天中午十二点多,开发区派出所的警察找到家里来,要求宋律跟他们到派出所配合询问。我一问差点被气死,好么,王皓报了警,说宋律在宿舍里强迫他脱裤子,还摸他……”说到这,赵珂浑身发抖,后面的话都有些说不出口,他觉得每一个字都是对宋景宁的侮辱。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秦悦眼前一黑,心里的火一下就起来了。他是律师,也算是见识过人性的阴暗面了,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王皓竟然会构陷宋景宁。 秦悦的冷汗已经布满了额头:“按王皓的说法,这就是强制猥亵未成年人,必然要被带走的,阿宁到现在还没放回来,一夜一天了……真他妈的。” 秦悦说到这,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着赵珂,急切地问:“赵律,阿宁出门去福利院的时候,也就是前天下午,你注意到他带着胸针吗?菱形黑曜石的那枚。” 赵珂明白每一个细节都关系着宋景宁的命运,他皱着眉认真地回想了半晌,才说:“带着,我确定。你送的吧,宋律好像挺喜欢那枚胸针,出门前站在玄关穿衣镜那调整了好几次才满意呢,看宋律那样子可幸福了,怎么了?” 秦悦肩膀骤然一松,脱力了似的靠在椅背上,他深呼吸了一次,语气逐渐平静:“他委托你做他的律师了吗?” “没有,当时我跟着宋律到派出所去了,但他委托了另一位我们的朋友做他的律师,叫樊景。而且宋律嘱咐过我,让我回来等你一起去接他。说这种案子一般不会提前放人,让我们别为他担心。” 秦悦盯着窗外转瞬即逝的街景静默了半晌,才说:“我明白阿宁的意思,他是要你和我都避嫌。他比我们了解福利院里的事情和王皓这个人,他一定还有其他事需要我们俩帮他。” 赵珂这人没有主心骨,但非常听话,秦悦回来了就让他安心了不少,他猛踩油门加快了车速:“樊律已经在开发区派出所门口等着了,我们都在,不会让宋律出事的,宋律根本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秦悦没有立刻说话,他眉头微皱,把王皓对待宋景宁的每一个细节都回想了一遍,心下一沉,兀自摇了摇头,:“法律只认证据,阿宁没有作案动机,也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没做过自然没有证据,我倒不是很担心这个结果。我最担心的是这件事带给阿宁的不良影响。赵珂,我们都是做律师的,经手的案子里但凡沾上强奸,猥亵这种污名,哪怕最终证明是被冤枉的,几乎无一例外都是生活工作毁于一旦,简直百口莫辩,后患无穷。” 赵珂对秦悦的话深以为然,愤愤不平地说:“现在的侦查手段很先进,有没有对王皓进行过猥亵,要通过鉴定做出判断。不可能因为他一句话就给宋律定罪,我看他就是想折腾人求关注。” 秦悦冷笑了一声,沉声道:“不,不会这么简单,王皓对阿宁有着非常明显的依赖情绪和远远超乎正常的好感。小孩子吃过糖了就再也不能没有了,他要的不是阿宁坐牢,他要的是阿宁长久地陪在他身边。他想毁了阿宁的名声让阿宁孤立无援,他要阿宁跟他一样,再也逃不出福利院的那扇大门。” 赵珂听得脊背发寒,一脚刹车踩在红灯前,猛地转头看向秦悦:“我槽,他这是要毁宋律一辈子啊,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这么歹毒的吗?” 第108章 秦悦语气冷森森地说:“虽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但十六岁已经到了负刑责的年纪,王皓他到底是个什么脏心烂肺,这一次,我们都必须要挖出来晒在太阳底下,永诀后患。” 穿过前面的交通岗,赵珂把车拐进了一个胡同里停了下来,开发区派出所近在眼前了。 赵珂熄火,两人下车,秦悦边走边说:“赵律,不是我怪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让阿宁在询问室一夜一天,他身体怎么受得了,我昨晚就可以赶回来的。” 赵珂一脸委屈:“秦悦,也不是我说你,宋律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他知道没有实质性证据,询问最多24个小时必须放人,所以特意嘱咐过我,不让我告诉你。他就是怕你知道了以后心里着急开车会出事,宁可自己在询问室里关着,顶多就是难受点,也不愿意让你承担任何不必要的风险。宋律心思重啊,秦悦。” 秦悦心头一凛,垂头丧气地说:“抱歉。” “都是自己人,道歉就过了啊。”赵珂顺着胡同往前看了看,然后抬手跟开发区派出所门口站着的一个年轻人打了个招呼,又对秦悦说:“那是樊景,宋律的律师。” 樊景是个三十岁的年轻律师,但专业能力很强,胜诉率高,处理这类案子非常有经验。 樊景是宋景宁搬来临江后认识的朋友,两人同在一个律师群里,宋景宁经常很耐心地给樊景解答一些疑问,渐渐就成了朋友。 三个人一边往派出所里走一边简单寒暄了一下,秦悦和赵珂在大厅里等着,樊景陪着宋景宁在询问室里回答了民警提的一些问题。 果然,经过初步调查,王皓那边没提供出什么具体证据,宋景宁见王皓时穿的衣物也都拿去检验了,没有发现毛发,体液等关键证据。 目前就只有王皓空口一句话,不够立案条件,连办案民警都觉得有些蹊跷,暂时把宋景宁放了回来。 民警办完手续告诉宋景宁可以离开的时候,他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了下来,撑着桌面想站起来,可身上竟连一点力气都没有。 樊景急忙上前扶了他一把:“阿宁,你没事吧?秦律也来了,我去叫他来接你。” 宋景宁拉住樊景的胳膊,他好像很不愿意让秦悦看到他狼狈的样子,缓缓地摇了摇头,借着樊景的力道才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宋景宁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苍白得像纸,因为高烧了一夜,人几乎脱水,嘴唇干裂出几道明显的血痕。被冷汗打湿的额发垂在眉眼间,眼睛黑沉而眸光淡漠,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极了。 但他被樊景扶着走到询问室门口时,他深吸了口气松开樊景的手,示意可以自己走了。 猥亵未成年人的罪名实在是太肮脏了,他是清白的,所以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因冤屈而萎顿不堪的样子,他挺直了脊背自己走了出去。 走过询问室长长的走廊,就是派出所的大厅,阳光在走廊拐角处形成了一条明亮的光带,将光明与昏暗分割开来,秦悦正站在春天明亮的阳光里等着他。 宋景宁勉强勾唇冲着秦悦笑笑,秦悦几步上前把他拥进怀里,两个人默契地都没有说话。 秦悦温热的体温和身上淡淡的烟草与荷尔蒙混合的香味立刻侵占了宋景宁的注意力,甚至让他短暂地忘记了身体上的痛苦,支撑着他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门。 秦悦一直微微低头看着他,眼看着宋景宁脚下踉跄着撑不住了,便立刻托起他的腿弯把人横抱在怀里。 果然,宋景宁靠在秦悦胸前,连抬手环住他脖子的力气都没有了,手垂在身侧随着身体轻轻晃荡着。 樊景也很担心宋景宁的身体,不放心地跟着秦悦把人送上了车,见秦悦的心思都在宋景宁身上,就明白了两个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他识趣地放慢脚步,一边走一边跟赵珂说:“你们先带阿宁回去,派出所这边有什么事情我来负责,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阿宁有罪。猥亵案件立案会很谨慎,但调查也会非常详细,警方连一片用过的纸巾都不会放过。以我的经验,在阿宁没有任何犯罪动机,王皓又拿不出有利证据的情况下,出于报复或者嫉妒而说谎,甚至被别有用心的成年人唆使都有可能。我们如果能在那个孩子身上找到破绽,会对阿宁非常有利。” “明白,辛苦了樊律,我们先回去了。”赵珂一刻也不敢耽误,启动汽车开出了胡同。 “咳咳咳……咳咳……”宋景宁抓着衣领,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疼,他一天一夜就喝了一杯水。因为他坚持等律师,办案民警事情多也没空跟他一个人耗着,给了杯水就让他自己在询问室里坐着等。坚持到现在宋景宁已经快脱水了。 “赵律,车上有水吗?”秦悦看着宋景宁干裂流血的嘴唇,难受得好像心脏都跟着四分五裂了一样。 “我去买。”赵珂往前开了几百米,在便利店门口一个急停,跑下去买水,又很快跑回车上。 秦悦拧开一瓶矿泉水,把宋景宁抱起来一些将水喂到他嘴边:“阿宁,乖,喝点水。” 清凉的水喂进嘴里,宋景宁好像在沙漠里走了三天,干渴至极,就着他的手很快将一瓶水喝光了。在秦悦心里宋景宁是那么矜贵体面的人,从没见过他对一瓶水这么急不可耐的样子。 第109章 秦悦心疼得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也不敢掉下来,他抱着宋景宁的上半身让他躺在自己怀里,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阿宁,我们去医院吧,你发烧了不能硬撑的。” 因为高烧,宋景宁呼吸急促,眼神涣散,但他无力地抓着秦悦胸前的衣服摇了摇头。 “想回家,对吗?”秦悦轻声问。 宋景宁点了点头,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摘下胸针放在秦悦手里,他发不出声音,虚弱得连手都抬不起来了,只能无声地对秦悦说了句谢谢。 秦悦低头亲吻宋景宁滚烫的额头,轻轻拍抚着他的背,柔声说:“阿宁真乖,老公送你的东西随身戴着就对了。我们回家,你放心,我现在可以保护你了,这件事情不需要你再操心,一切交给我。” 宋景宁微弱地点了下头,就再也撑不住了,躺在秦悦怀里昏睡了过去。 赵珂从后视镜里看着宋景宁,没控制住情绪,骂了一句:“妈的,王皓那个恩将仇报的东西,秦悦,让你们源信的两位律师别管他的事儿了,活脱脱一个白眼狼。” “是不该管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秦悦握着那枚胸针,终于长舒了口气。 第56章 他会再次忘记我吗? 宋景宁被秦悦抱着回来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赵珂找来了家庭医生。给他输液,打针的时候,宋景宁一点反应都没有,高烧让他的身体极度疲惫困倦。 家庭医生照顾了宋景宁三年,没见过秦悦,但看他坐在床边握着宋景宁的手,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还是安慰道:“宋律高烧,轻度脱水,多休息对他有好处,你不用过于担心。” 见家庭医生解开宋景宁的衣扣用听诊器在他心肺处仔细检查,秦悦看着宋景宁胸前两道触目惊心的手术疤痕,立刻警觉起来,问道:“医生,阿宁以前一直有室性早搏的问题,他现在身体状况到底怎么样?您跟我透个底,我实在是不放心。” 医生没有立即回答秦悦的话,待检查完毕,他站起身从容地将听诊器拿下来,才说:“我看过宋律在宁海就医时的全部病例,他的心脏曾经受过很重的外伤,与之相比早搏已经算不得什么大问题了。他的心脏经过两次大手术,算是死里逃生,能恢复到现在这样的状态是不幸中的万幸。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期待宋律的身体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还需要一些时间。” 秦悦不顾医生在场,满眼心疼地在宋景宁冰凉的指尖上亲了亲,又将他的手放到自己脸颊上暖着。 见两人异常亲密,家庭医生提醒道:“还有一点,宋律的身体一直特别虚弱,而且他患有解离性失忆症,病重的时候出现过意识不清的情况。如果他醒过来一时认不出你或者不知道自己在哪,你都不要害怕。等他退烧,身体慢慢恢复过来自然就好了。” “什么?他还会不记得我?”秦悦怔怔地看着家庭医生,半晌才反应过来,轻声道:“我明白了,谢谢您。” 送走家庭医生,赵珂去厨房做饭,秦悦向赵珂借了个笔记本电脑,坐在宋景宁的床边陪着他。 秦悦想让他睡得舒服一些,卧室里拉上了遮光窗帘。他拿出那枚胸针,用手机电筒照明,随身的瑞士军刀撬开胸针背面别针凸起的地方,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将里面的微型芯片卡夹了出来。 那枚胸针是秦悦特别定制的,里面藏着微型摄像头,把王皓从山里找回来的那天晚上,他就觉得不安。 秦悦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不能承受再一次让宋景宁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遭遇危险和不测,所以连夜让人把这枚胸针送到了临江来。 回宁海的那天,他抱着宋景宁在他耳边告诉他这枚胸针的秘密,提醒他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可以,不要再见福利院的人,如果非去不可,在自己回来接他之前一定戴着这枚胸针。 秦悦将芯片卡放入读卡器,电脑屏幕森然的冷光映在秦悦脸上。 视频是无声的,视频中宋景宁不仅没有与王皓发生过任何肢体接触,甚至那半个多小时全程他都坐在王皓对面的床铺上,两人隔着一个过道互相用手语沟通,完全不可能发生猥亵这种事。 耐人寻味的是,视频中王皓的手语内容非常具有挑逗性,甚至主动拉开衣领靠近宋景宁。所以宋景宁在立即起身离开后,才跟源信所的两位律师表态再也不会跟进王皓的案子。 秦悦将宋景宁和王皓在宿舍中的视频内容无剪辑地拷贝了三份。 一份发给了樊景,提交给开发区派出所,另外两份秦悦自己保存了起来,直到这时他才算真正松了口气。 秦悦俯身在宋景宁滚烫的额头上亲了亲:“宝贝,没事了。” 他下楼去厨房给赵珂看视频让他安心,赵珂气得当场摘下围裙就要到福利院找王院长理论。 秦悦拉住赵珂,语气冷静地说:“我们这两天暂时不要在福利院露面,我想阿宁也是这个意思。” 赵珂恨恨地说:“你打算怎么办?” 秦悦打开冰箱拿了瓶水,喝了一口压下心中的火气,才说:“只要把我们手里的证据提交到派出所,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与警方沟通的事情交给樊景,王皓那边让办案民警和福利院的王院长出面批评教育。剩下的事先等阿宁醒过来再说吧,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对我们有利的事情,我们不能操之过急。” 第110章 赵珂肩膀一松,暂时放了心,重新围上他的大花围裙,一边看着灶台上炖着的乌鸡汤一边说:“秦悦,宋律一直对他们那么好,该帮的都帮了,谁能想到竟是这个结果。” 秦悦眉头紧锁,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这件事情彻底解决之后,我想带阿宁回宁海,丽景商贸这边的法律服务就辛苦赵律了,我不能再让阿宁离开我半步。” “跟我就别客气了,你上楼陪宋律吧,他这时候身边不能离开人的,饭好了我叫你们。”赵珂说。 秦悦点了点头,还不等他上楼,就听见楼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声音是从宋景宁卧室的方向传出来的。他和赵珂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急急忙忙往楼上跑,赵珂手里的汤勺都来不及放下。 “阿宁……”秦悦推开宋景宁卧室的门,人不在,床边的椅子翻倒在地,立在床头的输液架上连着的输液管还在轻微地晃动着,一道血痕淋漓在地板上,血点子一直延伸到卫浴间的方向。 “哗哗—哗哗—”从浴室里传出了花洒的声音。 秦悦走过去敲了敲浴室的门,里面没人回答,他隔着门喊道:“阿宁,你没事吧,我进去了。” 赵珂识趣的没有跟进浴室,站在外面等,浴室里水汽蒸腾,就见宋景宁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他穿着衣服抱着手臂坐在浴缸里,花洒当头淋下,他却好像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眼睛黑沉沉的毫无眸光,一动不动地坐在那。 还好刚才家庭医生已经提醒过他了,宋景宁病重的时候可能会意识不清。秦悦关了花洒,不敢立刻动他。 三角浴缸很大,宋景宁浑身湿透缩在角落,将头埋在臂弯里,像一只在大雨中受了惊吓独自疗伤的鹿。 秦悦赤脚迈进浴缸,跪在他身前,轻声问:“阿宁,你怎么了?你抬头让我看看你。” 宋景宁还是没有动,秦悦试探着抱他,可刚一碰到他的胳膊,他就好像被电击了一样,身体骤然一抖。紧接着抬手将秦悦推开,秦悦脚下一滑坐在了浴缸里。 宋景宁缓缓抬眸,眼尾因为高烧而明显发红,布满血丝的眼睛好像在看着秦悦,但眼中又空无一物没有任何聚焦。 高烧,剧痛,浑身无力,这种感觉让宋景宁恐惧,他好像又回到了某一个黑暗至极的时刻。 就像在噩梦中,不断地重复着的同一个场景。有人把他按在地上,一脚一脚地猛踢他的心口,那力道就是要将他置于死地。 他独自一人在剧痛中躺在冰冷的地上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他已经想不起来那些人都是谁,但绝望感清晰得仿佛刻进了灵魂深处。 不能再等了,秦悦从浴缸里坐起来就要把宋景宁抱在怀里:“阿宁,我是秦悦,我抱你出去换件衣服。” “啊—”宋景宁根本没清醒过来,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危险来临时他本能地反抗,抓起一个装着沐浴露的玻璃瓶用力砸了下去。 宋景宁砸完就脱了力,紧接着,“啪”的一声响彻空寂的浴室。沐浴露的瓶子掉在地上四分五裂,他整个人滑进了浴缸里,几近昏厥地闭着眼睛急促地喘息。 秦悦顾不上自己额头上的伤口,急忙上前将宋景宁湿透的衣服都脱掉,用浴巾把人裹着从浴缸里抱了出来。 “赵律,给阿宁拿一套衣服,他身上都湿透了。” “好,哎?秦悦你额头怎么……”赵珂话没说完就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宋律是不是又不认人了?我妈跟我说过,宋律身体不好,这算魂游天外,她让我回去上坟的时候跟家里的祖先念叨几句,保佑保佑就好了。” “谢谢你……嗯?阿宁是我媳妇儿,要念叨也是我回家念叨去,你念什么念,又不是你们家人,你们家祖先管得着吗?”秦悦将人事不省的宋景宁放到床上,一脸不满地才抬手蹭了下自己的额头。 赵珂麻利地从衣帽间里拿出一套家居服递给秦悦,指着他左侧眉骨上面,说:“都青了,要不你先给自己念叨两句?” “我就算了,阿宁本来也没什么力气,别给我们家祖先添麻烦了。”秦悦对头上的伤不以为意,轻车熟路地给宋景宁换了干净的衣服,他看着输液管犯了愁,对赵珂说:“再麻烦医生过来一趟吧,这回我看着他输液。” “得嘞,我去打电话。” 赵珂把家庭医生请回来给宋景宁重新扎好点滴,听了这个情况,医生又给加了点助眠的药,宋景宁才彻底安稳了下来。 秦悦累了一天,他这次带了换洗的衣服,但现在却一刻也不能离开宋景宁身边,索性把湿衣服都脱掉钻进被子里抱着宋景宁烧的滚烫的身体。赵珂叫他吃饭他都没吃,赵珂也没有勉强。 宋景宁心脏功能不好,药液滴得很慢,秦悦让他靠在自己胸前,把他的手轻轻握在自己手里暖着。直到天黑,药液才见底,他小心翼翼地把针头拔掉,让宋景宁重新躺好。 秦悦按着酸麻的手臂刚松了口气,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嗡的一声响,他拿起来看了看,是他父亲秦满江的电话。 他随手抓了一条薄毯围在腰间,等走出了宋景宁的房间才接通了电话。 “喂,爸。”秦悦难掩疲惫地说。 秦满江为了案子也是焦头烂额,没心情顾及秦悦的伤春悲秋,严厉地说:“我听你妈说,你去临江了?这么多年我也懒得管你那些风流债,但客户要求加快案子的进度,你明天务必回来参与进来。你刚执业三年,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跟过过亿标底的案子,你自己也知道对你的事业是个很大的加成吧。” 第111章 “爸,临江这边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明天回不去,再过几天吧。”秦悦心里一点为难的情绪都没有,果断选择宋景宁。 秦满江不满地教训道:“过几天是几天?你当这是你的课堂作业吗?说不写就不写。你恋爱脑也要给我有个限度。” 秦悦斩钉截铁道:“我回不去,我决定退出这个案子。” 秦满江简直气急败坏,吼道:“你……你敢再说一遍,你……” 不等秦满江再说话,秦悦挂断了电话。 他回到卧室换了套自己的家居服,再坐到床边时,宋景宁睁开了眼睛。 “宝贝,你醒了啊,真乖。”秦悦展齿一笑,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热度退了一些。 宋景宁的眼睛已经清明了,他看着秦悦的脸微微皱眉,抬手在他的左侧眉骨上轻轻一点,又无力地沿着颊边滑落,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和担心,用手语问:“这又青又肿,怎么弄的?” 秦悦见他对刚才事全无记忆,指着自己的额头,一脸玩世不恭地说:“哦,这个呀,趁着你生病,我去调戏别人家小媳妇儿,被人家老公揍了。” 果然,宋景宁被他逗笑了,用手语揶揄他:“活该。” 秦悦抓着宋景宁的手,在他微凉的指尖上咬了一口:“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宋景宁一脸疑问地看着秦悦,在他手背上画了个问号。 秦悦沉声说:“你明知道胸针里有微型摄像头,为什么不立刻交给派出所的民警,自己在询问室里遭罪,好玩吗?” 宋景宁盯着秦悦英俊的脸看了一会,斟酌着用手语说:“你可能不相信,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当时我的直觉告诉我只能信任你。猥亵这种罪名很难说得清楚,所以那枚胸针是我最重要的证据,我只能交给你。” 秦悦心中悸动,却故作漫不经心地轻抚着宋景宁的额发,柔声说:“放心,我已经把视频发给樊景了,还拷贝两份,万无一失,派出所那边应该已经收到了这份证据。” 宋景宁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用手语对秦悦说:“谢谢你。” “不要谢我,为你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秦悦习惯性地握着宋景宁的手给他暖着,又问:“王皓和福利院那边你打算怎么办,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比我更了解他,告诉我该怎么帮你。” 真心付出却换来这样肮脏的污蔑,宋景宁也难免心中愤然,他用手语说:“王皓有写日记的习惯,拿到那本日记,告诉他,这是我给他的最后的机会,主动向警方澄清事实真相。” 第57章 可疑的伤口 “根据宋景宁的代理律师提供的证据,我们可以排除宋景宁猥亵王皓同学的可能,但既然王皓同学报了警,我们还是要通知你们福利院一个结果,麻烦义工问问王皓同学,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临江市惠民福利院的院长办公室里,笔记本电脑中一段无声的视频播放完毕,开发区派出所的办案民警按下了暂停键。 一时间,办公室里鸦雀无声,几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民警摸着下巴摇了摇头,王院长黑着一张脸对自己的教育失败感到无地自容,樊景对这种小案子习以为常,面无表情地观察着王皓的反应。 “你这孩子,哎呀……”王院长拍着大腿,对王皓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小宋啊,我真是没脸再见他了。” 王皓根本听不见声音,而王院长这话更像是说给站在一旁的樊景听的,毕竟他是宋景宁的代理律师,传个口风还是可以的。 律师算是阅人无数,樊景冷眼旁观也看得出来,王皓做出这样的事情,王院长心里未必对宋景宁有多少愧疚。但此事一出,她就再也没办法对宋景宁开口要求人家帮忙了,对她来说这才是最大的损失。 不然从王皓污蔑宋景宁到现在真相大白已经四天了,王院长为了避嫌甚至连一个关心宋景宁身体的电话都没有打过。 眼前,她只是盯着王皓,恨得牙根痒痒。 王皓揪着衣角坐在院长办公室破旧掉皮的沙发上,冷汗顺着额头滑下,滴在了手背上。 义工用手语向他转达民警的话,但他故意偏过头去,咬着下唇,表情中透着愤恨、不甘还有丢脸,但并没有看出一丝惭愧。 见王皓有些抗拒,义工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没想到王皓的情绪突然失控,他站起来抓起民警面前的一次性水杯往地下一摔,水花溅在义工的裤脚上湿了一大片。 王皓秀气的五官因为过于激动而有些扭曲,他看着屋子里的几个人,用手语说:“宋叔叔那天是没有碰我,但你们怎么能确定他以前就没有碰过?宋叔叔很喜欢我的,你们都嫉妒我,同学们也嫉妒,宋叔叔只陪着我一个人,大家都嫉妒。” 王院长是看得懂手语的,义工给民警和樊景翻译了一下,两个人对王皓幼稚无礼的行为简直哭笑不得。 民警耐心地解释道:“因为你是未成年人,我们处理起来也很谨慎,除了宋景宁提供的证据,我们也走访了福利院里很多同学和老师,没有一个人说过宋律师对你有过任何超出义工与学生关系的接触。甚至你们独处的时间都很少,你也拿不出任何证据。就刚才那视频,你就涉嫌报假警,我们也没有跟你计较,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第112章 看完义工的翻译,王皓的表情已经有些神经质了,他偏执地用手语说:“宋叔叔骗了你们,他不敢承认喜欢我,但我心里明白,宋叔叔是最喜欢我的……” “叩叩叩——”办公室外有人敲门打断了王皓,随即门应声而开,秦悦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 王皓看到秦悦,那种强大的压迫感让他有些害怕地低下了头,但秦悦根本没有看他。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王院长,阿宁这两天一直在发烧,我替他来听听结果。”秦悦沉声说。 随即礼貌地跟民警握了手:“辛苦您跑一趟,警官,宋律没事了吧。” “证据我们核实过了,有效,宋律确实是无辜的。”说完民警略带同情地看了眼王皓,又对秦悦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非说视频没拍到的时候宋律摸过他,还一直强调宋律喜欢他。你是宋律家属吧,福利院的孩子你们就多担待吧。” 民警办完公事,合上笔记本电脑,王皓看出民警要走,一把抓住民警的袖子不让走。 “皓皓呀,你快松手。”王院长去拉王皓的手,却被秦悦阻止。 王院长疑惑地看着秦悦,秦悦语气平静地说:“王皓同学不服气,既然我来了,我代替宋景宁跟他谈谈,我会手语不需要义工帮忙。” 王皓恶狠狠地看着秦悦,秦悦用手语问:“王皓同学,你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此话一出,王皓的脸色唰地一白,他从瞪视着秦悦转而低下视线,他没有立即回答秦悦的话,但也不敢再看秦悦的眼睛。 除了秦悦和王皓,在场的几个人都是一头雾水,几双眼睛齐刷刷盯着王皓。 民警和樊景是有经验的,一看王皓的反应就明白了,秦悦找到了其他的证据。秦悦的话是试探,同时也带有诱导成分。 王皓一定是有一个不能公开的日记本,他正是因为拿不准秦悦到底是真的拿到了他的日记本,还是只是套他的话,所以他才会迟疑和躲避。 王皓松开了抓着民警的手,用手语说:“不写。” “哦。”秦悦看着王皓,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黑色人造皮革笔记本,在王皓眼前晃了晃,用手语说:“我在你们寝室楼的走廊里捡到了这个……” 王皓的眼睛猛然瞪大,他已经骑虎难下,但又不敢承人那是自己的日记本。 秦悦没有把日记本打开,只是用手语转达了宋景宁的话:“这是你宋叔叔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对警方澄清事实真相,他对你既往不咎。” 否则,这本日记将会作为证据交给警方,这是秦悦话里暗含的潜台词,但王皓懂了。 他跌坐在沙发上,半晌才抬起头,已经没有了半分气焰,老老实实地用手语对着民警说:“对不起,警官,我说了谎。宋叔叔从来没有碰过我的身体,他是无辜的,我错了……” 秦悦看着那个瘦弱秀气的十六岁男孩,无声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一句话,只将日记本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王皓急忙将自己的日记本宝贝似的紧紧抱在怀里。 送走派出所的民警,秦悦和樊景一起走出了福利院的办公楼。 见四下无人,樊景好奇地问:“那孩子日记本里写的什么呀?” 秦悦说:“写的是他怎么设计诬陷宋景宁,基本等于口供,跟视频里发生的一模一样,像是给视频配了个字幕。” 樊景摇头失笑:“幼稚,你说他怎么想的,不过要是没有你们提供的视频,还不知道要牵扯多少精力呢,好在有惊无险。” 秦悦笑笑,没说话,跟樊景将车一前一后开出了福利院。 其实秦悦没有对樊景说实话,王皓的日记里,从头到尾通篇都是他对宋景宁近乎变态的性幻想,稍加润色就是极其露骨的色情小说。 只是最后一篇日记的结尾让秦悦心窍发寒,王皓写道:宋叔叔好像很喜欢那个高个子又很帅的律师哥哥,我知道我跟那个哥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我就要宋叔叔一辈子都活在我的世界里吧,让他走不出去,永远困在我身边就好了。 宋景宁无意中看到过这本日记,但他叮嘱过秦悦,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要把内容公开出来。青春期男孩的脸面比命还重要,只要及时澄清事实不留后患就好。 宋景宁自己也是孤儿,他愿意给王皓留一个退路,毕竟他不满十八岁,还要继续住在福利院里,他不能将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赶上绝路。 惠民福利院的大门在秦悦车后缓缓关上,生锈的折页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教学楼在后视镜中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消失无踪。 福利院外的柳树上,几片叶子随着微暖的风脱离了枝干在阳光中飘向远方,好像也带走了宋景宁最幽暗的过往。 秦悦开车回到宋景宁家的时候,宋景宁正在二楼阳光房里伺弄他那些花花草草,秦悦将车开到楼下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窗口看到了。 秦悦离开宋景宁就开始担心,回来了连电梯都没等,三步并两步跑上楼。等宋景宁放下水壶下楼接他的时候,秦悦已经自己输入密码进了门。 赵珂听见门口的智能锁提示音,从厨房探出个脑袋跟正在玄关换鞋的秦悦打招呼:“回来了,今天做你最爱吃的鲍鱼炖红烧肉,宋律特意嘱咐我做点你爱吃的。” 秦悦早已饥肠辘辘,对赵珂一挑眉:“谢啦。” 第113章 见秦悦左侧额头上的伤处还泛着青紫,赵珂有些担心地说了句:“你头上被宋律砸伤的地方还没好呢,不行擦点药吧。” 宋景宁还差三个台阶就走到一楼了,听到赵珂的话脚下猝然一顿。他摊开自己微微发抖的手,背后都起了一层薄汗。是我打了秦悦?什么时候?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到底怎么了…… “你小声点,别让阿宁听见,他自己不知道,你千万别跟他说啊。”秦悦一着急,差点让拖鞋拌个趔趄,往楼梯那看了一眼,没见到人他才稍稍放下心。 “宋律这个时间都在楼上休息,要不就在阳光房浇花呢,听不见。”赵珂了解宋景宁的作息,没把秦悦的话当回事,转身回灶台边看火去了。 “我上去看看他。”秦悦说着就往楼上跑。 卧室里没人,对面阳光房里倒是有动静,他走过去,就见正午的阳光透过飘窗纱帘的镂空花纹懒洋洋地洒进室内,在地上投下点点光斑。 宋景宁手里拿着喷壶,就站在一束阳光里给他心爱的绿植浇水,周身笼着一层绚烂的光,文雅俊秀的样子好看极了。 秦悦不忍打扰他,靠在门框上享受地看了一会儿,如果他能看到此刻的自己,一定也会惊讶于自己眼中流露出的浓烈爱意。 见宋景宁怔怔地看着叶子上晶莹的露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秦悦才忍不住走过去,从背后将他拥进怀里。 秦悦轻咬了一下宋景宁的耳垂,撒娇似的将头埋在他的后颈上蹭了蹭,在他耳边轻声抱怨道:“阿宁偏心,都不给我充电了。” 宋景宁手里还拿着喷壶,抬手在秦悦脸上喷了一下,冰凉的水雾落在脸上,他不恼,反倒微仰着头像个终于得到关注的小孩子,在阳光下开心地大笑。 宋景宁放下喷壶,转过身抬手给秦悦擦掉脸上的水,微凉的手指在他左侧眉骨的伤口上流连,然后看着秦悦的眼睛用手语问:“你这个伤口,到底怎么弄的?” 第58章 状态堪忧 重逢后,这是宋景宁第一次主动拉起秦悦的手,柔软的指腹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他的眼睛在阳光下眸光潋滟温柔至极。 被这样宠溺地看着,秦悦一时间说不出欺骗宋景宁的话,但理智告诉他,不能给宋景宁任何心里负担。 “这个……其实是……”秦悦错开宋景宁灼灼的目光,把视线定在一盆盛开的芙蓉上才勉强说了句:“我自己不小心撞了一下。” 但宋景宁并不想放过他,继续用手语问道:“在哪撞到?怎么撞的?” 他知道秦悦在这件事情上对他有所隐瞒,他问得越细致,秦悦就越可能露出破绽。 果然,秦悦对他的逼问没有准备,支支吾吾地没说出个所以然,但秦悦一向很擅长转移注意力:“ 阿宁,你别担心我了,你呢?” 秦悦把头抵在宋景宁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然后抱着他的身体哄小孩子似的晃了晃:“你连着发烧好几天了,身上还难受吗?在家里是不是太闷了,等吃过午饭我陪你出去散散步,别想太多了。” 宋景宁虽然对秦悦这个人毫无记忆,但他的潜意识中一直对秦悦有着非同寻常的依赖和信任,他无法克制地贪恋这样的温柔和保护。 从秦悦口中问出了真相,自己还可以毫无顾忌地让秦悦留在身边吗?如果装作不知道,以后意识不清的时候再一次打伤秦悦该怎么办?如果失手了……宋景宁不敢再想下去。 宋景宁逃避现实般刚想对出门散步的提议点头,就听秦悦在他耳边说:“阿宁,天气渐渐热了,我看你衣柜里的衣服也该换了,不如我们去商场给你买几套衣服。” “嗯?”宋景宁脑中警铃大作,头顶上好像哐当砸下来‘危险’两个大字。 秦悦抱着宋景宁沉浸在自己幸福的幻想里,继续说道:“我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你皮肤白,个子高,身材好,长得又好看,真是个衣服架子,打扮你真是件让人享受的事情呢。” 秦悦感觉宋景宁嗖地一下从他怀里挣脱,噔噔凳退后三步,用看变态的目光看着他,靠在窗台边用手语说:“不出去也行,其实我还有点头晕,我……” 宋景宁编不下去了,手上顿了顿,他弱小而无助,表情近乎哀求地看着秦悦,用手语说:“不打扮我,行吗?” “啊?什么?”秦悦绝望地发现,自己在宋景宁眼里依然是个喜欢打扮娃娃的变态,窝囊得简直要喷火。 “阿宁,我真的不喜欢打扮娃娃,你相信我,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啊,你听我说,啊……” 秦悦上前一步想解释,就见宋景宁惊恐地溜着墙边,绕着满屋子花花草草,一点一点往阳光房外挪。 秦悦简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抓着头发在阳光房里来回转悠了两圈,然后站住脚,微眯着眼睛看宋景宁。 宋景宁肩膀一抖,眨巴着眼睛,脊背渐渐起了层薄汗,秦悦那是个下定了决心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阿宁,我承认,我就是喜欢打扮娃娃,而你,就是我最喜欢的那个。”说完,秦悦勾唇一笑,用犬齿咬着下唇,几步走过去把瘦弱的宋景宁从一颗一人多高的柠檬树后面抓了出来往肩上一扛。 “啊—啊—”宋景宁伏在秦悦肩上一时间不知所措。 第114章 “啊哈哈哈哈,抓到你了,我们现在就去玩吧,阿宁的衣帽间里衣服也很多呢,足够我们玩好几天不出门了。”秦悦肆无忌惮地晃着步子,扛着宋景宁就往对面的卧室走。 他越笑越入戏,在宋景宁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阴测测地说:“宝贝,现在我们就去脱光光,洗香香,再来一套全身精油按摩,等阿宁变得白净净,软乎乎,就可以……哎?” 秦悦扛着宋景宁还没看走到卧室,忽然脚下骤然一顿,就见赵珂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站在楼梯口,紧接着“啪嗒”一声,手里的汤勺应声落地。 “啊……啊……有变态啊,秦悦你这个变态,叠词怪,你要对我们宋律做什么?把我们宋律放下,给我放下……” 秦悦气的鼻子都歪了,指着赵珂吼道:“这叫夫妻情趣你懂吗?我告诉你赵珂,阿宁骂我什么我都能爽上天,你骂我变态我可忍不了。” “少废话,我跟你拼了。”赵珂扑过去抱住秦悦的大长腿,吭哧就是一口。 “啊……你咬我,给我撒嘴,撒开……”秦悦不敢太大幅度地反抗,他怕重心不稳把宋景宁摔下去。 肩上扛一个,腿上拖着一个,但赵珂太肥,他拖不动,秦悦只能站在原地抓着赵珂的头发强迫他抬头松口。 赵珂宁死不屈,盘住秦悦的腿,死抱着不放开。 宋景宁趴在秦悦肩上,像个战利品一样郁闷地想:就没人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我脑袋都充血了。 宋景宁实在忍不下去,一手在赵珂头上垂了个爆栗子,另一只手在秦悦腰间狠掐了一把,两个人才气喘吁吁互相瞪视着休了战。 宋景宁又在秦悦的屁股上狠揍了一巴掌,秦悦如梦初醒,把人放了下来。 宋景宁的身体颠倒个来回,站在地上脚下跟踩了棉花似的,眼前直闪白光,头晕的站不住。 秦悦把宋景宁抱进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胸前缓解:“阿宁,没事吧,你怪赵律别怪我,要不是他非拦着我,我俩早玩上换装游戏了。” 好一会儿,宋景宁才长舒了口气,晕眩的感觉总算是过去了,他冷冰冰地推开秦悦,也不理赵珂,独自回了卧室,嘭,关上了门。 赵珂跟随宋景宁多年,宫斗经验丰富,他捡起地上的汤勺,先一步走过去轻轻敲门:“宋律,吃午饭了,我知道错了。你千万别饿着,周律知道了不会放过我的。” 宋景宁腹中饿得咕噜噜直叫,得了个台阶立刻就下,他一脸严肃地打开门。 秦悦被赵珂抢了风头,早就按捺不住了,他不甘示弱地走上前,故意很亲密地拉住宋景宁的手,说:“阿宁,你都没否认我们是夫妻,我真的很高兴。夫妻情趣么,同事怎么能理解呢?” 这就是你的重点?宋景宁光速抽回自己的手,脸上一黑,后退一步,嘭,又关上了门。 秦悦的鼻子贴在门上,双手高举过头,身子像纸片一样顺着门板嗞溜溜滑了下去,跪在了地上,垂头丧气地说:“阿宁,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没轻没重地把你扛起来,不该跟赵律打架。” “啧—啧—啧—”赵珂一脸胜利地挑眉,还不忘敲边鼓,捏着嗓子调高音量说道:“宋律,我把饭菜给你端上来,你别下楼了,被人大头冲下扛着能不头晕吗?唉。” “你……”秦悦转头看着赵珂下楼的身影,眼里寒光四射,都是刀子。 秦悦不敢说话,也不敢敲门,只能坐在门口,大狼狗一样背靠着门板发呆。 宋景宁知道秦悦在门口,但是也没有立刻开门,他给自己的家庭医生发了个微信:冯医生,我病得神志不清时,有没有过伤人的行为? 冯医生对宋景宁随时待命,很快回复:出现过几次短暂失忆和认不清人的情况,但没有伤过人。 宋景宁又问:这一次我好像伤人了…… 冯医生回复:你当时可能还处在梦境里,而且自己并不清楚这一点,你失忆前应该有过某些非常痛苦的经历,所以身体虚弱时潜意识依然在控制着身体自我保护,这种情况需要心理治疗。 宋景宁问:我还会再伤人吗? 冯医生回复:宋律,心理学不是我的专业,我无法断言。但已经出现过了,那么在应激状态下,也有可能再次出现这样的情况。但保持身体健康,心情放松就不用太担心,你太瘦弱了,强壮一些对你有好处。 “叩叩—”敲门声打断了宋景宁的思绪,秦悦在门外轻声问:“阿宁,我能进去吗?吃午饭了。” 宋景宁下床给秦悦打开了门,秦悦立刻用脚抵住了门板,怕再被关在门外:“头还晕吗?都怪我得意忘形,没轻没重的,对不起。” 宋景宁轻笑,抬手在秦悦的额发上呼噜了一把,让秦悦让进了门。 秦悦把餐盘放到床头柜上,里面有一碗饭,一小盘鲍鱼炖红烧肉,还有一碗清炒芦笋。 秦悦回身拉着宋景宁的手让他靠坐在床头:“阿宁,我喂你吃。” 宋景宁没有拒绝,只是视线一直落在秦悦额头的伤口上。 秦悦把一块鲍鱼递到宋景宁嘴边:“来,宝贝,你多吃点东西身体好得快。” 浓油赤酱鲜香无比,宋景宁却食不知味,见秦悦为他忙前忙后,忽然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而且一直在给他添麻烦。 第115章 如果没有秦悦的那枚胸针,自己这一次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脱险。想起秦悦家里为自己准备的整面墙的衣服,备好的药品,因为了解自己口不能言的困境而特制的胸针,简直事无巨细,满心满眼都是他。 宋景宁心里感动的同时,也觉得自己有些没用,他情不自禁微微探身在秦悦额头上亲了亲,亲完又觉得唐突,脸颊微红着低下了头。 秦悦倒有些愣住了,宋景宁抗拒他的时候,他想尽办法借机腻在人家旁边,这一次,宋景宁主动亲了他,他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房间里安静得一时间只能听到两个人都有些急促的呼吸声,还是宋景宁先抬头,用手语对秦悦说:“我有个疑问一直想问你,你会不会跟我讲真话?” 秦悦知道该来的总会来,又喂宋景宁吃了一口白米饭,才轻声说:“你问吧。” 宋景宁用手语问道:“你后背上有一道很长的伤疤,那个伤跟我有关吗?” 秦悦盯着他看了半晌,屈指在他挺直的鼻梁上一滑,才温和一笑,反问道:“阿宁,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秦悦没有给正面的回答,宋景宁就已经知道了答案,那道狰狞的伤疤跟他有关。 他睫毛微垂着不再看秦悦的眼睛,指了指那个餐盘,意思是要吃饭,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能够健康一些,强壮一些,这样才能少给身边照顾他的人添麻烦。 自己的身体,对于秦悦和周子御来说已经是个累赘了,难道还要发展出什么精神问题,继续折磨爱他的人吗? 见宋景宁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秦悦松了口气,一边贴心的给他喂饭一边说:“好,吃饭,阿宁真乖,以后不许你想那么多,我们像现在这样就好,真的很好。你只要记住,我为你做任何事都心甘情愿,我是因为爱你才这样做的,你值得我爱,你的使命只是接受,不需要感激和回报。” 春日正午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惬意而舒适。 宋景宁没有再说话,秦悦给他喂饭,他就笑着吃下去。其实他身体虚弱,肉和油腻的食物对他的身体来说还是有些负担的。 哪怕他现在胃口很小根本吃不下那么多东西,可只要能让秦悦安心,自己难受一点也无所谓。 宋景宁几乎把餐盘里的饭菜都吃个干净,秦悦又把准备好的红茶递到他手里,才问:“阿宁,福利院那边的事情算是彻底解决了,以后,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宁海一起生活。” 第59章 去留 宋景宁高估了自己的胃口,他想尽办法多吃一些不让秦悦担心,可虚弱的肠胃立刻给了他一个严厉的教训。 他不敢让秦悦看出端倪,忍着胃里的疼痛和翻涌,依然面色平静地用手语说:“我确实有回宁海的打算,但我们跟丽景商贸签了一年的合约,都是小秦总帮忙牵线,我才能够重新开始工作,我不能不负责任自己一走了之,而且赵珂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秦悦极有自信地一挑眉:“我可以从源信借两个实习律师过来给他帮手,这你不用担心,一年合约结束,赵珂如果想独立执业,我会帮他介绍案源的。” 在他心里,能够跟宋景宁白头偕老比一切都重要。他一直很担心宋景宁的身体,尤其是那天家庭医生提醒他,如果期待宋景宁恢复到正常人的身体状态,还需要一些时间,这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打击。 秦悦虽然没有明示心中所想,但宋景宁还是听懂了,他用手语说:“你让我跟你回宁海,是不是也不想让我继续做律师了?” 秦悦心里异常矛盾,与宋景宁略带哀伤的目光相碰,他有些愧疚地避开了视线,鼓起勇气,说:“阿宁,自私一点说,我已经承受不起你再发生任何意外了,我希望你再休息一段时间,我会陪着你的。” 宋景宁对秦悦毫无记忆,自然无法对他三年间失去挚爱的痛苦感同身受,可秦悦的话却碰巧撕开了宋景宁的伤疤,他果然已经是个一无是处的累赘了,只能被人养在家里,熬着时间而已。不用别人提醒,他也深刻地明白这一点。 心情低落到了极点,胃疼得后背已经起了层冷汗,他快支撑不住了。宋景宁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空药盒,递到秦手里,用手语说:“我的药没了,你能先帮我到小区门口的药房买一盒吗?” 宋景宁这个要求有些突然,秦悦手上顿了顿,但没多想也不敢耽误,接过空药盒:“行,等我回来再跟你谈。”他在宋景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站起身走出了卧室。 宋景宁靠坐在床头等了一会儿,听到楼下关门的声音,他再也忍不住,起身冲进卫生间剧烈地呕吐了起来。 肠胃痉挛着剧痛,吐完之后,宋景宁勉强起身漱口,撑着洗手台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了急促的呼吸。等他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浑身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宋景宁抖着手按着还在抽搐的胃部无助地想,声音,健康都已经毁了,如果连律师也做不了,他将一无所有,无立锥之地。 秦悦从出门到回家,十五分钟跑了个来回,他拿着药气喘吁吁地进门,不等上楼就被赵珂叫住:“秦悦,宋律让你先吃饭,他想睡一会儿。” “啊?可这药……” “什么药?”赵珂就着秦悦的手看了看:“这个家里还有啊,宋律让你买的?可能他忘了,你先吃饭吧,我下午还有事儿呢,回公司了。” 第116章 给秦悦盛了碗饭放在餐桌上,赵珂就拿着车钥匙出门了。 秦悦饿坏了,但心里还惦记着带宋景宁回宁海的事儿,狼吞虎咽地想赶快吃完,还不忘时不时不放心地往楼上看一眼。 刚买回来的那盒药就放在他手边,他的目光偶尔落在药盒上,忽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秦悦是一朝被蛇咬,按以往的经验,宋景宁把他支走或者把他气走,通常都没什么好事发生。 秦悦的脸色唰就白了,饭没吃完,就丢下碗筷,顺手抓起药盒往楼上跑。 “叩叩叩——阿宁,你睡了吗?药买回来了。”秦悦说着打开了卧室的门。 宋景宁正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文件,大概是丽景商贸的合同。只有宋景宁自己知道,他眼中瞳孔涣散,空无一物。 “呼——”秦悦暗搓搓松了口气,走过去单膝跪在宋景宁身前,抬头看他。 宋景宁的眼睛黑沉沉的没什么眸光,脸被汗水浸过,在阳光下异常的白,而且比刚才他离开的时候精神头明显差了一些,额发湿漉漉地打着绺儿。 秦悦面色一僵,伸手在宋景宁后脖子上摸了一把,都是冷汗,他轻轻捏着宋景宁的下颌紧盯着他的眼睛。 他对宋景宁的一切都太紧张了,可宋景宁好像就是要跟他作对似的,一种被欺骗的怒火瞬间冲上了秦悦的天灵盖。 屋子里安静极了,两个人的呼吸都不太平稳,秦悦更是刻意压制着应激情绪。 可他实在没忍住,用了些力道,扳着宋景宁的下颌有些强迫地让他将注意力从合同上转移到自己身上,带着些怒意问:“阿宁,你刚才怎么了?怎么出这么多汗,头发都湿了,你跟我说实话。” 宋景宁苍白着一张脸,牵着嘴角勉强对他笑笑,用手语说:“我没事,屋子里太热了,不是让你在楼下吃饭么,怎么这么不听话。” 他把手里那份已经作废的合同放到旁边,拉住秦悦的手站起来就要带他下楼。 秦悦态度强硬地把宋景宁拉回自己身边,微微低头盯着他的眼睛,沉声说:“我不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状态不对,我看得出来。” 秦悦还不知道,正是由于自己的过度保护,反而增加了宋景宁的无力感,他苦涩地摇了摇头,更加不敢坦白刚才的事情。 宋景宁越隐藏秦悦就越着急,此刻,两个原本互相关心的人却无法心意相通。 “宋景宁。”秦悦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大吼了一声,安静的卧室里甚至都响着回音。 宋景宁拉着秦悦的手一松,颓然落回身侧,两人面对面站着,沉默半晌。秦悦没想到,是宋景宁先妥协了,他半垂着眼睫用手语说:“对不起。” 秦悦见不得宋景宁一句软话,瞬间就红了眼圈。他有什么错,如果自己当年能保护好他,这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了。秦悦的心痛得无以复加,他将宋景宁带进怀里,柔声说:“别说了,宝贝,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话更像是安慰自己,秦悦拍抚着宋景宁纤痩的背,几近叹息着说道:“宋景宁,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完全信任我呢?我还有什么做得不够好的地方吗?我都可以改,或者你告诉我该怎么做,你不要一直推开我,好吗?” 话总是要说开的,宋景宁轻轻推开秦悦,用手语说:“秦悦,跟你回了宁海,如果不做律师了我还能做什么?难道真的拖着一身病,住在你家被你养着吗?” 秦悦将他还有些潮湿的额发拢向脑后,说:“阿宁,你的身体会好的,只是需要些时间和耐心。我陪着你,你师哥也在宁海,我们都在,你什么都不用怕。你是我媳妇儿,我愿意养。我们回去就登记结婚,我合理合法地养你,你心安理得地被我养着。” 他已经受了别人太多恩惠,怎么还也还不完了,宋景宁面露倦色,苦涩一笑,用手语说道:“可我已经不记得你了,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一切,你让我怎么厚颜无耻地跟你回到宁海?安心享受你给我的一切,我做不到的,秦悦,这对你不公平,可放弃做律师,对我也不公平。” “你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不在乎,我只要你。”秦悦斩钉截铁道。 宋景宁用手语说:“可你额头上的伤,是我打的,对吗?” 秦悦顿住,一时语塞。 宋景宁用手语问:“我刚才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敢承认?你背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你为什么不敢正面回答我?” “阿宁……” 宋景宁打断他,继续用手语说:“因为你知道,只要你说出来,我就再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地跟你在一起了。这些都是我伤害你,或者说,如果没有我,你根本不必要承受那些痛苦,对吗?秦悦。” 秦悦心中一凛,随即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这个伤口,是你从派出所回来的那天,发高烧神志不清时用沐浴露的瓶子砸的,我趁你昏睡又定了个一模一样的回来,所以你才没发现。” 秦悦故作轻松地一摊手:“仅此而已,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我和赵珂都没把这当一回事,忙忘了才没告诉你。” 宋景宁抬手打断他,用手语说:“如果我下一次失手了呢,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下一次,我手里是刀子怎么办?我最近脑子也很乱,总能想起一些过往的片段,但又连接不起来……” 第117章 秦悦看着他有些慌乱的样子,忽然就笑了,他靠近宋景宁耳边,轻声问:“阿宁,你是不是担心我啊?” 被看破了心思,宋景宁猛地抬头,瞪大眼睛愣在原地,紧接着他脸颊一红,半晌才点了点头。 第60章 难选 “这事不怪你,怪我。你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但看你难得胃口好,我也没拦着,反倒让你肠胃受不了了。以后要是身上难受,你别不好意思说,也别勉强自己。” 秦悦站在衣帽间里,一边给宋景宁找衣服一边冲着卧室的方向喊话。 秦悦刚刚费尽心思,大狗似的黏在宋景宁身上撒娇打滚,总算好说歹说,哄着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实话。 见宋景宁身上都被冷汗湿透了,秦悦怕他感觉不清爽,把人抱到浴室,帮他冲了个澡。 宋景宁举手,强烈要求自己洗,于是将近一米九的小秦律师可怜兮兮地蹲在浴缸边上,咕唧着浴花嘤嘤婴,嘤完还一脸怨念地说:“刚才你骗我,现在又拒绝我帮你洗澡,对阿宁来说,难道我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吗?我不想活了。” “啊—啊—”宋景宁急忙一把将秦悦从地上拉起来,乖乖放弃了反抗。 洗白白,擦香香,吹头发,选衣服,一个步骤也不许少,此刻宋景宁整个人被按摩得软绵绵的骨头都酥了。 他未着寸缕被秦悦用毯子包着坐在床上,宋景宁深刻怀疑秦悦小时候家家酒没玩够,要在弱小无助毫无反抗能力的自己身上使劲儿找补回来。 而秦悦正两眼放光地在衣帽间里来回转悠,仿佛妈妈桑上身,翘着小指对着四套家居服抓着下巴犯选择困难症:“阿宁穿纯色最好看,格纹的也不错,经典沉稳,很符合阿小宁同学的气质。不过都没有我家里给他准备的那几套好看……哦,还缺一套大红色的,回宁海的当天晚上穿,现在就下单订货,啊哈哈哈哈哈哈。”秦悦脑内哔哔—哔—哔废料奔涌,掐腰狂笑。 “咳咳……”大概是秦悦的太开心了,一不小心连心理活动都说了出来,被宋景宁听了个清清楚楚,红着脸咳嗽了两声。 “啊,啊哈哈哈,来了来了,就格纹的吧。”秦悦小脸通黄,拿着衣物恋恋不舍地从宋景宁的衣帽间里出来。 “宝贝,抬手,给你穿衣服。”秦悦举着衣服夹着嗓子哄宋景宁。 宋景宁额角青筋抽搐,不想再招惹出秦悦更多的隐藏人格,听话的抬起手,娃娃一般任由秦悦摆弄。 薄毯滑落,露出的肌肤似莹白的瓷器,实在惹人怜爱。秦悦忍不住在他肩头亲了亲,触感柔腻,爱不释手。 宋景宁对自己身上的几道大手术后留下的疤痕很介意,又要去拿毯子遮挡,被秦悦抓住了手腕:“不遮,阿宁好看。” 帮宋景宁把衣服穿好,秦悦抱着他一起倒在床上,将头埋在他胸前深吸了口气,闻着宋景宁身上特有的茉莉清香,声音沙哑道:“阿宁,我活过来了,谢谢你,我终于活过来了。你知道吗?我好想把你带走,藏在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每天早上相拥着在鸟鸣中醒来,晚上喝好酒,看日落夕阳,就那样平静安宁地过一辈子……我要对你好,在你这一生能够遇到的所有人中,我要对你最好。” 这样的爱意太过浓烈,让从小孤身一人的宋景宁心绪起伏,悸动不已,甚至萌生了一些惧怕。如果以后失去了这样的爱,他才是那个活不下去的人吧。 这就是秦悦的最终目的吗?让我再也离不开他,可是,他好像已经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两人躺了十来分钟,估计宋景宁已经休息好了,秦悦才抬起头,屈指在他的鼻梁上轻轻一滑,然后用温热的手在他的胃部揉了揉,轻声道:“刚才吐得那么厉害,胃里还疼吗?我去给你煮碗粥,吃过饭我陪你出去散散步。” “嗯。”宋景宁笑着点头。 秦悦拉着他的手一起下了楼,上次是西红柿鸡蛋面,这次是蔬菜鲜虾粥,秦悦都做得像模像样。 怕宋景宁等着吃饭的时候无聊,秦悦先洗了几个又红又大的草莓给他吃。宋景宁背靠着岛台吃草莓,甜滋滋的草莓汁入口,他的眼睛就亮起了小星星。 秦悦发现宋景宁吃到喜欢的东西就会像个小孩子一样两眼放光,他情不自禁地偏过头在他的唇角亲了亲,亲完还贱兮兮地问:“阿宁,你看我,我眼睛里有小星星吗,我也吃到了好东西。” 宋景宁脸颊绯红着,又将一颗完整的草莓喂到秦悦嘴里。 秦悦高大的身材,长着一张侵略感极强的俊美面庞,此刻却一手插兜,一手轻轻地搅着锅里的米粥,让人看了就想踏实安心地跟他过一辈子。 粥好了,只加了一点盐,秦悦从锅里盛出一勺放到一个小碗里,用汤勺搅凉了递到宋景宁嘴边:“尝尝味道,能接受的话我就不加盐了,你吃清淡点对身体好。” 粥很浓稠,油亮鲜香调味适口,宋景宁吃完抿着嘴点头,用手语说:“这样吃就可以了。” 秦悦关了火,揽住宋景宁的腰,将人带进怀里,低头在他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秦悦目光灼灼地看他,想深深地吻他,而不是蜻蜓点水的吻,他想像以前一样,两人可以随时肆无忌惮地亲热。 见宋景宁眼神有些闪躲,秦悦无声地轻叹了一声:算了,再等等,他刚接受我,不能把他吓到。 第118章 正当秦悦放开手,宋景宁却鬼使神差地抬手主动勾住了秦悦的脖子,微微抬头吻上了秦悦的唇。 秦悦心如电击,他托起宋景宁的腿窝将他放到岛台上坐着,他再也无法克制心中汹涌的爱意,那用力咬着宋景宁的下嘴唇,力道险些见血。 “嗯。”宋景宁轻声痛吟,却不见秦悦有放过他的趋势,秦悦一只手便将宋景宁的双手禁锢在身后,一只手掐着他的下颌亲吻着他。 “唔—唔—”宋景宁睁大眼睛看着越来越失控的秦悦,他的两只手腕都快被握断了。 这简直是自食其果,宋景宁呼吸渐渐急促,他用尽力气挣扎了一下,可换来的确是秦悦更加凶狠蛮横的亲吻。 秦悦几乎失去了理智,他的攻击性完全被宋景宁的主动一吻激发了出来。 进而他把人压倒在岛台上,护着宋景宁的头想要把他的血肉也一起吃掉似的用力地吻他,直到感觉到宋景宁呼吸急促,连手都失力地垂了下来,秦悦才放开怀里的人。 宋景宁浑身绵软,神情恍惚地躺在岛台上,心脏好像快要跳出胸腔一般失常地跳动,他耳畔轰鸣只能听得到自己剧烈的喘息声。 好不容易平复了喘息,被秦悦抱回了客厅,就听秦悦在他耳边声音沙哑地说:“对不起,我太心急了。” 秦悦在他的心口轻抚着给他顺气,宋景宁伏在他怀里脸都白了。两人相拥着安静地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嗡——”这时,秦悦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秦悦没心思接电话,但打电话的人锲而不舍,一直没有停止过,他本想看看是谁然后立刻挂断,没想到来电的是他父亲秦满江。 秦悦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拒接,他的手刚悬在红色按键上,却被宋景宁拉住了手腕,宋景宁对他摇了摇头。 “喂,爸。”秦悦接起了电话,他接电话一向不会背着宋景宁。 宋景宁轻轻起身想走开避嫌,却被秦悦更紧地拉回怀里,低头用口型无声地对他说了句:“你躺着别动。” 宋景宁想动也动不了,只能乖乖躺在秦悦怀里,秦悦胸前的两颗扣子已经蹭开了,衣领一高一低地散开着,健硕的胸肌若隐若现。 清新的荷尔蒙味道萦绕在宋景宁鼻端,左侧锁骨下方的那个‘宁’字纹身就在他眼前。 宋景宁深吸了口气,悄悄把身子往秦悦怀里贴了贴,脸颊有意无意地擦过那个纹身。那是他的名字,秦悦把他放在心尖上,这让宋景宁有些受宠若惊。 电话对面的秦满江沉声说道:公 众 号:梦白 推 文台“秦悦,今天是周五,你已经连着一个星期没有在源信露面了,你跟谁请假了?你这是什么工作态度?作为你的老板,我想问问你,放弃过亿标底的案子,你换来的是什么?说出来让我也长长见识。” 秦悦的电话就在宋景宁头顶,秦满江怒火冲天的三连问没让秦悦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倒是让宋景宁心窍发寒。连着一个星期,秦悦都在临江陪着自己处理福利院的事情,他没想到秦悦为了帮他竟然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 不说收入会受到影响,就说秦悦在源信的身份,他这么做也难免遭人诟病,难以服众。为以后继承家族律所的这条路上平白填了一道波折。 宋景宁已经如坐针毡,他帮秦悦把胸前的纽扣系好,挣动着起身。秦悦这一次没有再阻拦,一手擎着电话,一手扶着他起来。 宋景宁独自走到厨房盛粥,哪怕不回头他也知道,秦悦的目光就盯在自己身上,他如芒在背,拿着汤勺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爸,我跟我妈说过了……”秦悦也知道当着宋景宁有些话不好说出来,他在屋子里来回转了两圈,终于还是选了一楼的一间闲置客房,开门走了进去。 秦满江语气严厉的说道:“说过什么?说你放着工作不管,谈恋爱去了?秦悦,你二十六岁了,不再是个学生了,还要我行我素,为了那点小情小爱放浪到什么时候?源信所八百多律师,哪一双眼睛不是盯在你身上?你做出这样的事情对自己负责吗?对源信的律师们负责吗?何以立威,何以立德?现在已经有人对你的表现很不满了,该怎么收场,你自己想过没有。” 其实秦满江算是慈父,当年秦悦上大学的时候荒唐事没少做,但秦满江从没有居高临下地贬低挖苦过他。一直帮助他修正自己,给他成长的空间和时机。也极少用这样严肃强硬的态度跟他讲话。 秦悦知道,事业和爱人,他选择了爱人舍弃事业,必定要承受后果。这件事情上,他对父母有愧,不敢再顶嘴。 他放缓语气坦白说:“爸,我找到宋景宁了,我妈应该也告诉你了。我在源信参与案子的时候,他正被人诬蔑关在派出所里,他宁可自己忍耐,也没有给我打电话求救。他不知道源信的案子,也没让我放弃什么,我是自己想帮他。我错了,爸,给您和律所添麻烦了,对不起。但我不能不管阿宁,他什么都没有,连话都说不了,他就只有我了。” 听到秦悦那混不吝的家伙真诚地道歉,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态度倒是让人满意。 秦满江站在办公室通顶的落地窗前,看着宁海市川流不息的街景,先长舒了口气,随即冷笑了一声揶揄道:“我们老秦家还出了个情圣,你了不起啊。都是你妈护着你,慈母多败儿。” 第119章 “爸,你听我说……” 秦满江没有再给儿子更多解释的机会,打断了他,沉声说:“嗯,认错态度还可以,但是不是真的知道错了,还要看你的表现。今天是周五,再给你两天时间,把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下周一开早会的时候,我要见到你的人,不许迟到。” 第61章 心痛 秦悦挂断电话,握着客卧的门把手深呼吸了几次,他做好了宋景宁会让他走的心理准备,并编排好了撒泼打滚留下过夜的借口,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宋景宁背对着秦悦,依然站在岛台边,盯着眼前的那碗蔬菜鲜虾粥发呆。 “想什么呢?别一个人发呆,跟我说说呗。”秦悦从背后环住宋景宁的腰,宋景宁身子微微一抖好像如梦初醒,他顿了顿,平静地摇了一摇头。 “吓到了?胆子这么小,没有我陪着你可怎么办啊。”秦悦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抱着他轻轻晃着。 见宋景宁不说话,秦悦把他的衣领叼下来一些,在他纤细修长的后颈上咬了两口,没用力,其实秦悦只不过是想逗他说句话。 果然,宋景宁抬手用手语对秦悦说了句:“想做吗?” “嗯?做什么?”秦悦一头雾水,他放开宋景宁,扳着他的肩膀让他面对着自己,又问了一遍:“阿宁,你说清楚,做什么?” 宋景宁没有答话,他只是推开秦悦,秦悦被推的一趔趄,笑骂了一句:“干嘛?打你老公是不是?” 就见宋景宁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上衣纽扣一颗一颗解开,衣领顺势滑落。秦悦脸色骤变,眼疾手快地一把将衣服捞起来,重新盖住宋景宁消瘦的身体。 宋景宁都没给秦悦说话的机会,上前一步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了秦悦的唇角。松散的衣襟再次滑落下去,露出瓷白滑腻的肩膀。 秦悦抓着他的双臂半强迫地把他推离自己半步远,他没有松开手,微微低头看着他,沉声说道:“宋景宁你到底要做什么?” 宋景宁抬头看他,有些凌乱的额发垂在眉眼间把眼睛遮挡在阴影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只是用手语说:“做你刚才想做的,你难道不想?你抱我的时候都硌到我了。” 秦悦一语双关地说:“不想,也不许你瞎想。” 宋景宁也不整理衣服,衣襟半敞着,胸口一道道狰狞的手术疤痕清晰扎眼,可他只是冷笑了一下,用手语说:“我没什么能回报你的,就用身体吧,只不过难看的很,你别嫌弃就好。” 秦悦就知道有这么一遭,可没想到比杀了他还难受,他心里堵得厉害也不敢跟宋景宁发脾气,无声地轻叹了一声,说:“瞧你能耐的,亲你一口都喘不上气了,你真以为自己承受得住吗?” 宋景宁半垂着眸子,用手语说道:“我也知道自己又病又残,不过是自取其辱,不做你就走吧。” 成心的,宋景宁你他妈的就是成心的。秦悦心里针扎似的疼了一下,他抬头深呼吸了一口,随即伸手将宋景宁的衣服拢了拢,将纽扣一颗一颗地扣好,轻声说道:“我知道你身上难受,心情就不怎么好。我呢,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但你也别太过分,咱们各退一步。” 说完,秦悦拉着宋景宁的手就往餐桌那走:“粥都凉了,你先过去坐,我再给你热一热。” 可宋景宁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秦悦回头端详着他的表情,语气带笑着说:“怎么了,宝贝,想欺负我?凭我的经验,我告诉你没八块腹肌你干不了这活儿,不然你身高体重都不占优势,到时被我反客为主了,你说你多委屈啊。” 宋景宁脸色发白,表情淡然,看不出什么喜怒,他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抬眸看向秦悦,用手语问:“你真的放弃了过亿标底的案子吗?就为了我。” 秦悦心下一沉,抓了抓头发,故作聪明地斟酌了一会儿,解释道:“不,其实也不算……阿宁你也知道,这么大的案子分工会很细。我参与了很多前期的工作,那正是我负责的部分。而且那么多资深律师在场,案子到了后期,我旁观学习的成分更多一些。来临江看你,我妈是知道的,她特意给我放了两天假,就是为了来接你回宁海,然后我继续跟案子。” 秦悦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只不过谁都没想到会遇到福利院的事情,就这么耽误了几天,再说你那几天高烧那么厉害,我不可能扔下你不管啊。阿宁,其实都是阴差阳错,事情赶到一起了总要分出个轻重缓急,在我看来你比案子重要。” 一派胡言,不知悔改,秦悦太年轻,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对他会有什么样的不良影响。 宋景宁明白,如果真的像秦悦说的那么轻描淡写,秦满江不会亲自打电话来问责。 秦悦这么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源信所里面的风言风语还不知道要流传多久,说不定还要传到外面去。久而久之秦悦在源信要如何服众? 宋景宁听完闭上眼睛,半晌才复又睁开,他神情严肃地用手语说:“秦悦,我这种身体状况,能活到哪一天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一次你放弃了,下一次再碰到更好的机会你也放弃吗?每一次你都要为了我放弃吗?” 秦悦骤然抓着宋景宁的手臂,厉声喝道:“宋景宁,你怎么骂我都可以,但不许你咒自己。” 宋景宁凄然一笑,用手语说:“其实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你一定理解不了吧。26岁失去声音的时候我就已经想一死了之了。师哥可以走,但我不能。程老师对我有恩,我要保住维正所,照顾程泽长大,哪怕沦为业界笑柄到处遭人奚落也必须坚持下去。” 第120章 “现在好不容易一切尘埃落定,我坚持了那么久,终于可以平静地过日子了,可你还要把我带回宁海去,让我继续活在异样的目光里,活在流言蜚语里。秦悦,你真的考虑过我的处境和感受吗?哪怕现在,你也是一厢情愿地闯入了我的生活。王皓那件事情,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帮助,但这并不足以搭上我的一生。” 秦悦目瞪口呆地僵在原地,太阳穴都在隐隐作痛,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了句:“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宋景宁态度强硬地用手语说:“是,我就是这样想的,虽然以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但我们的开始绝对好不到哪里去,你只是仗着我失忆了,借机翻篇罢了。” 秦悦眼底泪光闪烁,很快地,眼泪就蓄满了眼眶,眼前一片模糊。但他不想擦掉眼泪,因为这样就看不清宋景宁的手语了。 可偏偏眼泪也跟他作对,几行热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眼睛片刻失焦后,他再一次看清了宋景宁对他残忍的质问和怀疑。 宋景宁眼中带着些轻视地看着秦悦,用手语说:“秦悦,我至今对你都只有感谢,谈不上喜欢。没有我的那三年,你不是也一个人走过来了。也许对你来说,三年前,我确实‘死’得太突然了,你来不及告别,所以才念念不忘。你爱的只是那种遗憾中的痛楚罢了,并不是我。你走吧,我也好累,不想再欠人更多,也许下辈子也还不清。我一事无成死不足惜,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还不起。” “阿宁……”三年前你给我最后的留言是让我滚,我像个傻子一样相信了,你再也骗不了我了,可你这样说,我还是好难过。秦悦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满眼泪水地看着宋景宁。 宋景宁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自顾自地用手语说:“秦悦,你走吧,我不会回宁海的,我曾经所有痛苦的记忆都与那里的人和事有关,我厌恶那个地方,你也不要再来了。” “我不走。”秦悦决然地说。 宋景宁没有再说话,转身上楼帮秦悦收拾衣物,他心绪起伏手上就有些不稳,秦悦的驾照从背包的侧兜掉了出来,他捡起来刚想放回原处,却又停顿了下来,随即打开看了一眼。 4月12的生日,宋景宁的印象里还是第一次知道秦悦的生日。 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过生日了,可惜不能陪你了,宋景宁一边帮他收拾东西一边想,不过一定还有很多人会陪你的,父母,同事,朋友,不管是谁都比跟我在一起要好。 秦悦的东西并不多,两套换洗的衣服,简单的洗漱用品,一个背包就在装满了,宋景宁下楼,直接将背包放在了玄关。 秦悦的眼睛盯在他身上,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宋景宁从玄关走回来,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秦悦抓住了他的手腕。 宋景宁心里一惊,秦悦一直温热的手,此时凉的像冰,好像血液都冻住了一般。 两人谁都没有动,在宋景宁要挣脱秦悦桎梏的那一刻,秦悦声音沙哑几乎是用气声说了句:“对不起。” 宋景宁神情恍惚地立在原地,那三个字好像就扎在他心口上,血流不止。 秦悦试探着上前一步,把他抱进怀里,宋景宁明显能够感觉到秦悦整个人都在发抖。 “阿宁,对不起,别赶我走,你不想回宁海……就不回,我回来看你就好。以后我会用心工作,再也不会偷懒了,你别赶我走,好不……好不好?”秦悦哽咽得已经说不下去了。 秦悦把头埋在宋景宁的后颈,声音发颤地说:“你知道么,以前你每次推开我,都会出事,我害怕……阿宁,我真的好害怕。” 宋景宁的情绪极为不稳定,但他又必须压抑自己不能让秦悦看出来,他的心脏好像被人紧紧攥在手里,疼得他险些喘不过气。 不能等了,他快要撑不住了,不然秦悦下周也走不了。想到这,宋景宁压抑着急促的呼吸,狠下心,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掰开秦悦抱着他的手。 他转过身面对着秦悦,直视他的眼睛用手语说:“秦悦,我现在过得很好,有自己的家人,工作,朋友,是你未经允许硬生生闯了进来,不要过于自我感动。先回去吧,我很累了,如果你还懂得尊重的话,请你离开我的家。” 第62章 窒息 秦悦抬手擦掉脸上的泪痕,看了一眼放在玄关的背包,指着那个背包寒声问:“自我感动?宋景宁,这就是你的免责声明吗?” 屋子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午后的日光铺展延伸,却好像也能感受到那份沉重和窒息,在两人脚边戛然而止,阴影将他们当头罩住,冷得像一同沉入冰冷的河。 宋景宁情绪太激动同时又太压抑,很突然地心脏绞痛,他咬着下嘴唇拼命忍着,面色平静地垂着眼睫,没有动,也没力气动。 宋景宁那个看似对一切都不以为意的样子渐渐激起了秦悦怒气,他自嘲的笑笑,反问道:“阿宁,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我所付出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不过是一厢情愿?以后我的生活上、事业上有什么变动损失,可别算到你宋景宁头上来,你概不负责,是这个意思吗?” 宋景宁依然没有说话,他微微发抖地攥着拳头,指尖都抠进了手心里,他好久没有过这么严重的胸痛和心慌了。 第121章 秦悦轻声斥责道:“宋景宁,你既胆小又懦弱。” 宋景宁闻言抬头看着秦悦,很突然地笑了一下,文雅精致的眉眼舒展开来,好像久违的释然,既不怜悯秦悦,更不怜悯自己。 看到他笑,秦悦的眼底又不由自主地泛了泪,三年来独自承受的生离死别和刻骨悲伤,让他英俊桀骜的脸上带着足以让任何人动容的委屈和心碎。 但秦悦吸了口气,下意识地微微抬起下颌,不肯服输一样硬生生没让眼泪掉下来,较劲似的笃定道:“宋景宁,你就是懦弱,懦弱到连一个人对你真心诚意的爱都不敢理直气壮地接受。” 宋景宁眼底水光闪动,他低下了头,并没有要解释的打算。 紧接着秦悦神情肃然地提高音量:“我不就是退出一个案子吗?我做错什么了?难道我不能做出自己的选择吗?你不在的那三年我确实是一个人走过来的,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三年我跟着你…… 秦悦连喘息都发着抖,他顿了顿,声音嘶哑地说:“跟着你‘死’了多少次了?你不记得,你不关心不过问也就罢了,我难道都不能为自己三年的抑郁痛苦画一个句号吗?宋景宁,你又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一颗眼泪顺着宋景宁苍白的脸颊猝然落下,就砸在秦悦的心上。灼烧,起火,却也将他所有的顾忌焚烧殆尽。 秦悦后退一步,疲惫地靠在岛台边缘,轻声问:“你又在怕什么呢?阿宁,我想,只要不顾一切地宠着你,护着你,就算是块冰也捂化了。你刚才的哪一句话不是刀子似的专门往我心口里最疼的地方扎。” 宋景宁好像不知道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他脸色苍白表情淡漠,别过头,想走。 秦悦一把将他拉回自己身前,紧攥着他的手腕。他下了力气,他也知道自己下了力气,他知道宋景宁会疼,但他此刻就是要宋景宁疼,像自己一样疼。 “阿宁,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求也求了,哄也哄了,你能不能别把我说的好像有罪一样,我也是会疼的。你身体不好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介意,我想把你当小孩子一样精心养着,相信总有养好的一天。你心情不好,我认打认骂地由着你闹,但你别打着为我好的旗号伤害我,行吗?” 宋景宁的心脏已经疼得眼前模糊,他勉强提了口气,单手打了个手语:“你走。” 秦悦哼笑一声,松开了手,冷冷道:“明白了,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秦悦既然做了,就是心甘情愿的,我不想做也没人能强迫我做,绝不会做协恩图报的龌龊事。我不会赖着不走,但现在不行。你身边不能没有人,等赵珂下班回来,我立刻就走,绝不在你面前碍眼。宋律一向通情达理,几个小时还是能忍受的吧,你把我当家政就行,实在不行就把我当空气。” 秦悦已经不期待宋景宁能给他什么回应了,兀自低声说了句:“我给你热热粥,你回房间休息吧,一会儿我给你端到楼上。一顿饭而已,就别拒绝了,拿自己的身体赌气可比我还不成熟。”说完,秦悦转身进了厨房。 不能让秦悦知道,不能……宋景宁木然转身,坚持着走到楼梯口,直到迈上一阶楼梯他才扶着楼梯扶手,捂着心脏弯下腰大口地喘息,好疼,真的好疼。 宋景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着走上二楼的,他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脱了力地跪在了地上,好在药就在床头柜里,他拿出常吃的急救药,连水都来不及喝,急忙嚼碎了咽了下去。 他背靠着床围颓然地坐在地板上,药物很快起了作用,差不多五分钟,宋景宁算是缓过来了。 他第一件事就是给赵珂发了个信息:我心脏疼,吃过药已经缓解了,如果丽景商贸那边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你今天早点下班回来,或者把工作拿回来,我帮你一起做,但别让秦悦知道这件事。 赵珂从堆积如山的合同里抬起头来,举着手机走到办公室的窗前活动了一下酸疼肩膀和僵硬的颈椎。 好巧不巧,半分钟前,秦悦也给他发了条信息:这几天阿宁不在公司,赵律工作辛苦了,我请赵律放松放松。 信息里附带了一张临江市最贵的海鲜自助晚间场兑换码,还有一张全身按摩豪华套餐招待卷。 赵珂歪着头捶着他长期伏案工作早已劳损的腰部,天人交战了一分钟,紧接着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秦悦啊,你是个明白人,我也想成全你,可谁让你还没上位呢。” 赵珂摸着空落落的胃,仰天长啸:“大餐,按摩,我命苦啊……” 他掐着自己的大腿忽略了秦悦的信息,给宋景宁回复到:“知道了老板,我把手头上工作的整理一下,立刻回家办公。” 宋景宁收到赵珂的回复,刚松了口气,楼梯口便响起了秦悦上楼的脚步声。他撑着床边站起来,走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秦悦一手端着托盘,一手在卧室半开的门上轻轻敲了敲。 宋景宁静静地看着窗外,没有回头。秦悦走进来,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看着宋景宁的背影,说:“趁热吃吧,别再放凉了。” 可能是不想显得幼稚,这一次宋景宁没有坚持,站起来转过身,对秦悦用手语说了句谢谢。 两人面对面站着,却谁都没动,秦悦到底先让了步,语气平静地说:“我就坐在楼梯口,你别关门,我不看你,也不进来,赵珂回来了我立刻就走。”说完,秦悦转身利落地离开了。 第122章 他真的就坐在二楼的楼梯口,一动不动地守在那,宋景宁在房间里可以看到他的背影,宽阔,安心。 宋景宁吃过饭,要将餐盘送下楼,秦悦看到了立刻接了过来送到楼下,然后再回来,依然坐在那守着,他真的一次都没回头,也没说过话。 秦悦想着:刚才的话是不是说重了,阿宁哭了,我都没给他擦擦眼泪,他的手腕疼了吧,我下了力气,我比他强壮那么多,真不应该啊。赵珂晚上出去吃饭按摩,怎么说也要半夜才回来,到时候说不定阿宁就能原谅我了…… “嘀嘀嘀—”秦悦的思绪被楼下智能锁开门的提示音打断,紧接着赵珂声音传了上来:“宋律,我回来了。” 秦悦的眼睛倏然睁大,他立刻明白了一切,赵珂是宋景宁叫回来了。强烈的羞耻感让他脸颊发红,背后都起了层薄汗。自己就这么讨人厌吗?也是,赶都赶不走,还要主人找同事里应外合,我这又是何必呢? 他一边笑着一边摇头,脸上尽是失望和对自己的嘲讽。 秦悦站起来,仰头深吸了口气,头也没回地对卧室里的宋景宁说了句:“我走了。”然后一刻都没停留,下楼,换鞋,拿着包,抄起玄关上放着的保时捷车钥匙,开门离开。 宋景宁在卧室里依然能够听得见保时捷启动时引擎的轰鸣声,紧接着是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开车的人应该是一刻都不想停留,一脚油门将车箭一般地轰了出去。 车子开出了兰园,临江市繁华的街道在后视镜中飞速地倒退,秦悦打开车窗想吹散心中的烦闷,糖炒栗子的叫卖声悠然飘进耳中。 他下意识地踩下刹车,却猛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摊位旁慢慢开了过去,并没有下车。秦悦的眼前再一次模糊起来,他将车拐进一个小巷,关上窗,熄了火。 秦悦的眼里空无一物,怔怔地看着风挡玻璃,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溢出通红的眼眶,然后他慢慢躬身伏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第63章 礼物 撕心裂肺地大哭过后就是浑身发冷,头痛欲裂,秦悦握着方向盘的双手都在发抖,他难以想象自己是怎么坚持着开回宁海的,唯一支撑他的信念可能就是别死在路上,以后宋景宁就没人照顾了。 可能是潜意识里本能地不想回到自己那个空无一人的家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车停在了父母家的别墅门口。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上大学开始就搬了出去,年纪小的时候从不恋家。可现在,却也不自觉地被家里温暖通明的灯光吸引,他下车,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了家门。 听到门口智能锁的提示音,保姆静姐在围裙上擦着手里的水,急急忙忙地出来迎接:“太太今天回来的真早……哎呦,是小悦回来了。” “静姐。”秦悦整个人都是麻木的,他勉强提着嘴角礼貌一笑,打了声招呼,就径自上楼回了房间。 静姐跟在秦悦身后,站在楼梯口说道:“小悦,你先休息一会儿,我这就给先生和太太打电话。” 静姐在秦家工作十多年了,算是看着秦悦长大的,知道他的脾气,眼见着秦悦脸色灰败,情绪不佳,她也不敢多说话,急忙去给戴雯打电话。 秦悦外套都没脱,头晕脑胀地把自己摔在床上,他本来只想休息一会儿,没想到一闭上眼就睡了过去。等他再睁开眼,天都亮了。 “咳咳……咳咳咳……”秦悦微眯着眼睛避开晨光,喉咙里肿痛得厉害,身上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空了一样。床边立着输液架,一根输液管连着药液和手背,他抬手看了看,是留置针。在他的印象里,成年之后就没有病得这么厉害过了。 “儿子啊,好点了吗?”戴雯正坐在他床边,满眼担忧地摸着他的额头,轻柔地安抚着。 秦悦张了张嘴,费了好大力气才挣扎出一个音节:“妈,咳咳……”喉咙肿得完全劈了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暴咳。 戴雯给秦悦在心口上轻抚着顺气:“醒了就好,昨天静姐说你回家了,我和你爸提前从律所赶回来,哪知道你高烧四十度,怎么叫都叫不醒,吓死妈妈了。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戴雯为了照顾秦悦,一晚上都没合眼,淡雅的素颜难掩疲惫。 秦悦内心千丝万绪,却一个字都无法对母亲说出口,他看着戴雯熬红的眼眶有些内疚。自己折腾就算了,干嘛要回家让爸妈为他操心。 咔哒,卧室的门开了,秦满江一身家居服端了个餐盘进来,上面放着两杯果汁和三块巧克力。 秦满江把托盘放到床头柜上,先把一杯苹果番茄汁递给戴雯:“老婆,你回房间睡一会儿吧,我陪着他。” 说完,他托着秦悦的后背将他扶了起来,拽过一个枕头放在他身后让他靠坐在床头,将橙汁递给他,又像秦悦小时候一样,故作不满地在他头上轻轻拍一把:“喝吧,大情圣,你有功了。” 戴雯照着秦满江后腰上就是一巴掌:“说什么呢,你这老东西,孩子难受呢,不会说话你就出去。” 秦悦喝了一口橙汁,冰凉适口,喉咙舒服了好多,他又看了看托盘里的三块巧克力,那巧克力来自德国当地的一家名店,国内没有。代购也很少,或者有熟人去德国的时候顺道给背回来,总之麻烦的很,可偏偏秦悦最喜欢。 第123章 秦悦别过头,眼眶发热,他不常回来,可他喜欢吃的东西,家里永远为他备着。 “我说什么了,你儿子你还不了解……”秦满江殷勤地给戴雯按摩着肩膀,一点平日在律所里说一不二的威严样子都没有。 “大早上就给孩子吃巧克力,亏你想得出来。”戴雯嘴上揶揄,身上却舒服地享受着捏肩服务。 秦满江委委屈屈地说:“粥还没好呢,我怕儿子饿么。” 秦悦自顾自地喝着橙汁,心里堵得难受,戴雯拿起一颗巧克力,剥开精致的锡纸,喂到秦悦嘴边:“儿啊,是不是在外面受委屈了?还没傻,知道回家。” 秦悦就着戴雯的手把巧克力咬进嘴里,甜蜜中带着清晰的苦涩感。 戴雯给他理了理凌乱的额发,柔声说:“能吃下去东西就是好事,别想那么多,先住在家里把病养好。” “呦,粥差不多好了,我去拿,你坐着。” 秦满江去厨房看火,又盛了三碗粥端进来,难得聚在一起的一家三口就在秦悦的房间里安静地吃了顿早餐。 吃过饭,秦满江把碗筷收走,戴雯也并没有多问,只是陪着秦悦。给他量体温,还有些烧,戴雯给他掖好被子,看着他再一次疲惫地睡着了,才长叹了一声,回了自己房间补觉。 秦悦在药物的作用下,每天蒙头大睡。一周后,他终于完全退了烧,但人瘦了一圈,脸颊都凹陷下去了。 静姐开始变着花样儿地给秦悦做他爱吃的东西,秦悦胃口一般,但也不抗拒。 一场狂风暴雨过后,宁海市气温大幅攀升。看秦悦身体康复,戴雯心情极佳。 临近黄昏,她让人将三楼的阳台布置一新,秦满江拿了瓶珍藏的红酒,三个人坐在阳台上,在和煦的晚风中共进晚餐。 菜色自然都是秦悦喜欢的,等晚餐过半,秦满江亲自给秦悦倒了杯红酒,秦悦抬高父亲的酒杯,放低自己的杯沿与他碰杯。 酒精让秦满江放松了精神,他和蔼地说:“儿子,这三年多,我和你妈妈一直很担心你,但你的内心远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坚韧强大。” 他轻轻搂着身旁的戴雯,笑着说:“那天在电话里,我的话可能重了些,你妈妈责怪了我好半天呢。” 秦悦有些惭愧:“爸,你说的没错,我是不应该那么任性。” 秦满江喝了一口红酒,斟酌了一下,才说:“你一向有主见,感情上的事情,我们尊重你的选择。但你这几天的状态,我们大概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有什么需要我们帮你的吗?” “只要我和你爸爸能做到的,任何事都可以。”戴雯伸手越过餐桌,握住了秦悦的手,纤细温热的手指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 秦满江说:“可能工作上的事情对你来说压力太大了,如果你想暂时放个假,也是可以的。” 秦悦笑了笑不置可否。 戴雯看了秦满江一眼,秦满江鼓励着她点了点头,戴雯才柔声说道:“悦悦,你愿意跟我们聊聊宋律吗?” 秦悦终于抬头看向戴雯,他眼中眸光一闪,随即又暗淡了下去,轻声说:“他……” 怕秦满江自责,秦悦并没有把宋景宁听到了他在电话中的质问这件事说出来。哪怕是面对秦满江和戴雯这样开明的父母,剖析自己的感情也是一件让人有些难以启齿的事情。 秦悦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父母对他是严厉的,同时也是纵容的,他有压力但更多的是感恩,秦悦微笑着对父母摇了摇头:“不,没什么。我挺好的,他也挺好,这就很好了。人的奢求是无止境的,以前他走了,我希望他能回来,现在他回来了,我又盼着长久……我太心急了。” “算了……爸,妈,下周我就正式回律所上班,以后不会让你们操心了。”远方天际,太阳即将消失于地平线,晚风将他的额发吹乱,他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酒杯,难掩落寞。 看着秦悦消瘦凹陷的脸颊,秦满江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他好像下了些决心,才说:“儿子,你生病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从你出生,我们就对你寄予厚望,自私地没有提供其他的道路让你选择,成为律师未必是你的理想。如果你不想继续在源信工作,我们不会再强迫你,你完全可以去追寻你想要的生活,成为你想成为的人。甚至你想去临江,一直陪在心爱的人身边,我和你妈妈也祝福你。” 戴雯深知,让秦满江放弃由秦悦继承律所的心愿绝非易事,她拉住秦满江的手,无声地安慰着丈夫。她看向秦悦,笑着说:“悦悦,你不需要有什么压力和顾虑,在我们看来,你的幸福快乐重于一切,你只要记住,我和你爸爸永远站在你身后。” 晚霞将天空染成了金红色,秦悦抬头看着他的爸爸妈妈,没有回答他们的话,心中滞闷却已经散去了一半。他为秦满江和戴雯的酒杯里各斟了半杯红酒,与他们碰杯,再一次仰头将酒饮尽。 秦悦在心中暗暗决定:我想成为最好的律师,继承源信,这样我才能保护我爱的人,我要让宋景宁永无后顾之忧。 此时的临江市,宋景宁和秦悦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联系了。周子御和秦晏来看望他,秦晏搂着宋景宁吐槽自己那个十克拉的大钻戒。 宋景宁将一个深蓝色天鹅绒小礼盒交到秦晏手上,秦晏打开看了看,是一对钻石袖扣,他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寸头,笑道:“啧啧啧—这一对不便宜啊,宁宁你对秦悦可真舍得。” 第124章 宋景宁也笑,用手语说:“借小秦总的名义送礼,哪能给你丢脸啊。4月12,你可别忘了。” “忘不了,放心吧。”秦晏回手把装着袖扣的礼盒递给正在收拾东西的周子御。 周子御放进包里收好,走过来把腻在宋景宁身边的秦晏扒拉开,在宋景宁柔软的额发上呼噜了一把,宠溺地说:“宁宁,秦悦的生日就在下周了,你要不要跟我们回宁海住几天,我们把秦悦约出来见个面,你们两个把话说开就好了,何必都拧着呢。” 宋景宁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用手语对周子御说:“哥,我有件事想麻烦你和阿晏。” “你说。”周子御说。 宋景宁看着周子御的眼睛,用手语说:“哥,我想做恢复记忆的治疗。” 第64章 他们的初遇 “通常都是遭遇了重大创伤才会患解离性失忆,催眠的过程会让你重新回到当时的场景,这也许会让你非常痛苦,你为什么还要做记忆恢复治疗?” 宁海市怡和私立医院心理咨询门诊,催眠治疗室。医生贺东宇推了推金边眼镜,面带着柔和的微笑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宋景宁。 贺东宇是怡和私立医院的董院长推荐给宋景宁的心理医生,三十二岁,高学历高颜值,一号难求的青年才俊。如果不是有秦晏那一层关系,他的预约已经排到了五一劳动节。 心理治疗,尤其是催眠治疗是非常私密的事情,宋景宁需要独自完成,所以他用微信回答贺东宇的话:“既然是痛苦的记忆,只有一个人承担太不公平了,我想起来了,另一个人的痛苦也许就会减少一些。” 催眠治疗室并不像普通的诊室般白墙配白色办公家具,一派肃然。 屋子里的墙面和家具都是柔和的米白色,放着有一个舒适的真皮沙发,家具也多为圆角,医生也更加亲切和蔼。 拉着百叶窗,光线略显昏暗,但也让人稍稍放松,贺东宇将苹果汁递给宋景宁,笑问:“女朋友?” 宋景宁面色一僵,迟疑了一下,回复道:“不,只是朋友。” “值得你这样做的,一定是个非常重要的朋友。”贺东宇了然一笑,识趣地没有继续问下去。 但这一次,宋景宁点了点头。 贺东宇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是电子诊疗记录本,他低头在上面认真地写了些什么,才继续说道:“催眠是一场无限接近现实的梦,可能会令你感受到痛苦,就像将你的伤口一次次扒开,再清创,消毒,缝合的过程。也很像一次次的脱敏治疗,你要对抗的是自己的心魔,等你完全接受,放下,才会有真正痊愈的一天。” 贺东宇斯文俊雅,跟宋景宁算是一挂长相,两人在一起,看起来也是相得益彰,很是养眼,他笑容和煦地看着宋景宁,问:“宋律,你准备好了吗?” 宋景宁笃定地点了点头。 贺东宇在手里的平板上,一边写一边说:“好,我们开始吧,宋景宁第一次咨询,日期,4月12号。” “宋律,你可以躺下。”贺东宇从平板电脑上抬头,看他坐得极为端正,不禁笑着说道。 宋景宁第一次来做心理咨询,有些的拘谨,调整了好几个姿势都不太舒服。 “宋律,不用紧张,我帮你吧。”贺东宇看宋景宁身体实在僵硬,他站起来走过去托着宋景宁的头扶他躺在柔软的沙发上。 医生对于患者来说就是权威,让做什么宋景宁就做什么,末了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贺东宇安慰道:“没关系的,第一次做咨询都紧张,以后慢慢就好了。” 贺东宇走回办公桌旁,拿出一个无火香薰,在淡紫色的石晶上滴了几滴香薰精油:“我点个香薰帮助你放松,丹桂怎么样?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宋景宁对香薰没什么特殊喜好,遵从医嘱般乖顺地点了点头。 果然,配合着贺东宇的引导,在丹桂清新淡雅的香氛中,宋景宁肩膀渐渐放松下来,紧接着眼皮发沉,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其实他没有完全睡着,只是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丹桂的气息萦绕在他鼻端,像一个无形的向导,引着他一直走向意识深处。 丹桂的香气越来越浓郁,蝉鸣好像就响在耳畔,盛夏闷热的空气,还有一脚已经踏在悬崖边缘的自己,三年前的那个八月……他回到了与秦悦相遇的那一天。 “爸,我回来了。”凌晨一点,难得放假,跟同学出去玩的程泽回到家,垂头丧气地在宋景宁的卧室门上敲了敲。 宋景宁根本没睡,律所已经接近入不敷出,维正所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照这样下去,也许半年后就…… 想到这,他拉开抽屉,从最里面拿出了一个vc药瓶打开看了看,瓶底稀稀拉拉躺着几粒药片。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不是vc,那是安眠药,等半年后程泽考上了大学,就能攒够了吧。 残疾,落魄,困顿,实在是太痛苦了,起码能让他自己选择平静地离开吧。 程泽回来的时候,他还在写着一个法援官司的答辩状,没什么钱赚,但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听到敲门声,宋景宁从笔记本电脑后面抬起头,走过来开门,程泽满身大汗,手里拿着一个折断了桨叶的无人机,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无人机是去年他生日的时候宋景宁送给他的,对他们家来说,价格很贵,他宝贝得不得了。 第125章 宋景宁以为程泽是来认错的,但他并不打算责怪他,一个无人机而已。还有半年,对程泽好一些吧,自己没什么能给他的了。 程泽一向懂事,知道那无人机不便宜,才用了不到一年就坏了,心里很过意不去,低着头感觉快要哭了。 宋景宁没在意,只是嫌弃他身上的汗腥味,用手语说:“我看你是玩疯了,还不洗澡去,过几天就开学了,这几天早点睡,把你的作息调整回来。” 说完,宋景宁把门神似站在卧室门口一动不动的程泽推开一些,走到客厅的冰箱那,给他拿了一碗冰好的绿豆汤。 程泽破天荒地没接宋景宁递给他的东西,这很反常。虽然宋景宁只比程泽大14岁,两人也不符合收养程序,但程泽却视宋景宁为父亲,一直对他很尊敬。 宋景宁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把绿豆汤放到茶几上,抬起程泽的头,满脸担心地用手语问:“小泽,你怎么了?” “爸,我……我惹祸了。”程泽声音都有点发颤,他把事情说了一遍,紧接着递给宋景宁一个电话号码:“这个人说要见你,否则就把我送到派出所去,还要通报到学校。爸,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拍,我那几个同学非要拍,被发现了又都跑了。那人把我的无人机打了下来,怎么都能找到我,我跑不了。”说到这,程泽已经快哭出来了。 眼前的场景忽然转变,宋景宁看到了社区公园旁,倚在保时捷车头上抽烟的秦悦。 与现在略显成熟职业的打扮不同,三年前的秦悦看起来英俊得凌厉,气势咄咄逼人也更加叛逆。 他倚在车头上,白色t恤里随着晚风吹动而露出的过肩纹身,耳鼓钉与钻石耳钉间还连着一条链子,满脸写着我不好惹。 晚风吹向宋景宁,带着丹桂的香气和淡淡的烟草味。 见宋景宁向他走来,秦悦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火星,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冷笑了一下,说:“妈的,我好心好意给那小兔崽子一个机会,没把他扭送派出所,他还敢跟我玩花样儿。” 秦悦没动,依然倚在车头上,抱臂看着宋景宁嘲讽道:“帅哥,群演多少钱一天啊?你有三十岁吗?就敢给十七岁的孩子当爹,你当了也就当了,也不化化妆再来,太不敬业了吧。” 宋景宁表情平静地把自己的证件递给秦悦,秦悦拿过来看了看,律师执业证他从小看到大,真假一眼便知。 秦悦将证件归还,笑道:“呦,还真是个律师。小瞧您了,三十一岁,儿子十七……孩子妈妈呢?活久了真是什么都能见到,这年头还有娃娃亲。” 宋景宁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 “没有妈妈?还是单亲家庭,我说怎么少点教育呢,上车聊吧。”秦悦倒是主动帮宋景宁拉开车门,他的眼睛一直盯在宋景宁身上。 秦悦绕过车头坐进驾驶位,从烟盒里倒出一个储存卡,正是程泽无人机里的那个。 “想看看你儿子都拍了些什么吗?”秦悦拿着储存卡在宋景宁眼前晃了晃。 宋景宁看起来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秦悦哼笑了一声,把储存卡放进读卡器,播放键按下的瞬间,车内响起了不堪入耳的声音。 宋景宁红着脸想按暂停,被秦悦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腕,呵斥道:“怎么?这就不好意思了?我让你儿子拍了个现场直播我还没不好意思呢,用无人机偷拍隐私,我想让他留个案底也不是什么难事。” 宋景宁猛地转头看着秦悦,带着央求的表情摇了摇头。 “怎么了,这时候哑巴了?”秦悦看着宋景宁文雅精致的脸,放开他,曲着手肘搭在副驾座椅边缘,将视频按了暂停。 车内终于安静了,宋景宁在手里的记事本上写道:“不好意思,我确实是哑巴。” “啊?”秦悦惊得后仰了一下,将信将疑的看着宋景宁,揶揄道:“别跟我演戏博同情了行吗?你儿子未成年你可成年了,熊孩子身后必有熊家长。我看他是个孩子没有为难他,让他把家长找过来,已经算仁至义尽了吧,你们还跟我玩这一套,认个错有那么难吗?” 宋景宁看着秦悦,抬手把衣领拉了下来,一道狰狞的疤痕赫然映入秦悦眼帘。 “卧槽,真他妈的是残……啊,那个,既然是这种家庭情况,我再为难你们好像我不通情达理了。”秦悦的表情立刻就和软了些,没办法再对宋景宁说出难听的话。 但秦悦又有些咽不下这口气,想了想,说:“不过你儿子欠债,老子还,天经地义吧。不然我就要彻底调查这件事情,十七岁到了负刑责的年纪,他有没有外传我的视频,有没有用于什么非法途径,有没有从中牟利,我都要调查个一清二楚。我折腾的起,他可折腾不起,高三生,时间宝贵啊。” “再说,我刚才还没完事呢,就被你儿子的无人机吓的差点……”秦悦顿了顿,目光上下扫了扫宋景宁,说:“都是男人,你懂吧。” “你要多少钱?”宋景宁打算速战速决。 “呵,要钱那就是敲诈勒索,都是懂法的人,我可不能有理变没理,再说我也不缺钱。”秦悦对宋景宁的提议嗤之以鼻。 果真是祸不单行,宋景宁近乎绝望,他在记事本上写道:“你想怎么样才能放过我们。” 秦悦把目光定在宋景宁身上,玩味地笑笑,说:“我喜欢吃甜点,而且专门在午夜的时候,我找你,你就给我送来。什么时候我吃腻了,吃够了,我就原谅你们,怎么样?” 第126章 宋景宁暂时松了口气,不就是折腾几回么,程泽这个时候不能分心,看这人年纪也不大,放低姿态哄一哄也就差不多了。 储存卡在他手里,先答应下来再说吧,他在记事本上写道:“你喜欢吃哪一种,提前告诉我,我给你送。我替我家孩子向你道歉,他确实是做错了事情,请你原谅。” 秦悦哈哈大笑半晌,才说道:“你不仅长得这么好看,人还挺单纯的,不明白我的意思?那我直说了,你这种甜点就不错。” 宋景宁骤然抬头对上了秦悦的眼睛。 “怎么?不刺激吗?没有感情没有牵挂,我们的关系只是单纯的限制级,多痛快。”秦悦挑眉,蛊惑着他。 秦悦将储存卡拔出来在宋景宁眼前晃了晃:“我可以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清楚,成年人就用成年人的方式解决问题,简单,高效,还舒坦,多好的选择。” 秦悦将烟叼在嘴里,握着宋景宁拿着签字笔的手,带着他在记事本上写下了自己的电话。 霸道温热的手掌包裹着他微凉的手背,像一滴甘泉落入死水深潭,激起了一圈圈微弱的涟漪。 秦悦伸臂越过宋景宁的胸前,为他打开了车门:“三天,我等你的回复。” 昏黄的车内灯下,秦悦的喉结上下滑动,在宋景宁眼前一闪而过,他身上有一种特别好闻的味道,就算是烟草也压不住。 宋景宁忽然想,他是个孤儿,活了三十一年,也就跟师哥和老师在一起的时候开心过几年。而如今,老师已故,师兄不要他了,律所朝不保夕,自己身残体弱一事无成。他从来没有肆意快活过哪怕一天…… 宋景宁与秦悦像两只对峙的箭,最终秦悦的那一支势如破竹般劈开了他的那一支,击穿了宋景宁的心脏。 他看着秦悦卑鄙地想:我想逃了,你帮我吧。 待秦悦坐回驾驶位,宋景宁回手又将车门关上,透过缭绕在秦悦面前的烟雾看着他,片刻后,他低头,竟鬼使神差地在记事本上了写一行字,举到秦悦面前。 秦悦略歪着头认真地看,继而展齿一笑,记事本写着:“我同意,今晚就要吗?” “哈哈哈哈哈,你可真……好玩。”秦悦脑中那时候只冒出了这么个词,眼前这个小哑巴,比他以前遇到过的人都好玩。 其实秦悦心里并不是真的想为难宋景宁,更不可能强迫他做那种交易。宋景宁一副文雅文弱的样子,他就贱兮兮地忍不住想逗逗。zll 直接说原谅吧,他心里对自己又过意不去。凭什么啊,自己玩得好好的,招谁惹谁了,无缘无故被拍了小电影,丢人。 三天时间,不过是个说辞,是个台阶,一张储存卡而已,宋景宁他们死不承认就好了,谁也不能把他们怎样。 对自己,是个台阶,这种事情,强迫人家送上门服务,是个人都不会同意。时间一长,谁还记得这码子事,一个不问一个不提,大家体面,挺好。 千算万算,秦悦没算到,宋景宁看似文弱,却是个比他还疯的主儿,竟然真的同意了。 秦悦骑虎难下,伸臂将宋景宁圈在副驾上,两人对视半晌,互不退让。 秦悦没辙,唇角一勾,紧接着将副驾驶的座椅放倒,他自己坐回驾驶位,也将座椅放倒与宋景宁平齐,然后打开了全景天窗。 微凉的夜风吹了进来,不多时烟雾尽散。 秦悦感觉到了宋景宁正偏头看着自己,但秦悦并没有看他,只是抬手指着夜空,笑着说:“今晚的甜点,是看星星。” 第65章 手擀面 医院院长特意叮嘱过,宋景宁体弱,让贺东宇一定多加注意他在催眠过程中的身体状况,所以他将第一次治疗的时间控制在了半个小时。 时间不长,也比想象中的顺利,这给了贺东宇很大的信心。 宋景宁按照贺东宇的指引醒了过来,贺东宇重新给他倒了一杯苹果汁,让他安安静静地休息了一会儿。 宋景宁是贺东宇当天的最后一位人病人,时间相对充裕,二人约定好了下一次的治疗时间,贺东宇特意将人送到了楼下。 贺东宇为人亲切随和,完全没有专家的架子,宋景宁对他颇有好感。下楼时两人都没有搭乘电梯意思,顺着楼梯从三楼往下走。 两个斯文俊雅的帅哥走在一起,上楼下楼的人都不免多看几眼,小护士们躲在楼梯口小声议论着。 贺东宇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眼光,不以为意,推了推眼镜对宋景宁说:“催眠治疗之后,你的记忆也会在不知不觉间一点点被唤醒。如果你偶尔出现对周围的事物有陌生感,或者其他你无法记起的碎片化影像,都是正常的不要害怕。” 宋景宁做完了治疗,情绪也放松了很多,对着贺东宇弯曲了两下拇指,用手语说了句:“谢谢。” 贺东宇微微一愣,继而笑道:“哦,这是谢谢的意思吗?如果宋律方便的话,以后每次治疗之后,你也可以教一点手语,我很感兴趣。” 宋景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对人家打了手语,急忙拿出手机要打字,被贺东宇轻轻按住了手,语气带笑地说:“没关系的,只是这个请求太唐突了,不知道宋律愿不愿意教我?” 宋景宁轻笑了一声,用右手食指和拇指搭在一起,放在下巴上,点了点头。 贺东宇有样学样地也做了那个动作,哄着宋景宁似的恍然大悟地说:“这是愿意,对吗?” 第127章 宋景宁笑着点头,贺东宇也笑,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到了一楼,宋景宁转身对贺东宇微微颔首,那是个告辞意思。 贺东宇识趣地没有继续送,只说:“路上小心,期待跟宋律的下一次见面。” 宋景宁转身走出了医院大门,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夕阳在天边慢慢沉下,久违的宁海市被一层温柔的光笼罩着,金红耀眼,好久没有回来了,宋景宁一时间感慨良多。 晚高峰不好叫车,但他心中早就做好了打算,治疗结束之后要自己走走,所以拒绝了周子御派车来接的好意。 他刚走下台阶,冷不防地被人一把抓住手臂拖到了大楼的拐角处。变化来得太快,宋景宁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人抓着双臂抵在了墙壁上。 两人就这样站在落日余晖中长久地对视着,周围环境变得格外安静,只有远处传来轻微的车流声和树叶的摩挲声。 “宋律虽然记性不好,心还挺花的,这么快就有新欢了?我刚才就在二楼站着,你和那医生从我身边走过去愣是没看见我,聊什么了?这么投入,说来我听听。”秦悦两手撑着墙,高大的身躯完全将瘦弱的宋景宁圈在身前,将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面容冷峻地看着他。 秦悦伸臂的时候,黑色衬衫袖口刚好露了出来,一颗钻石袖扣泛着剔透纯净的光,宋景宁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 那袖扣他带着真好看,宋景宁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 “在看什么?”秦悦见宋景宁的视线定在他的袖扣上,一脸骄傲地说:“哦,袖扣啊,别人送我的。” 紧接着秦悦靠近宋景宁,伏在他耳边,耳语道:“阿宁,你说送我袖扣这人什么意思?会不会是喜欢我啊,不然谁会无缘无故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我啊,你说,你说啊。” 宋景宁脸颊有些发红地推开他,用手语说:“我不知道,对了,你怎么在这?” “这么快就想倒打一耙了?”秦悦勾唇一笑:“下次见到小秦总你千万提醒他,又不是老年人,手机音量别调那么大,不过我相信他这次绝对不是‘故意’把你的行程漏给我听的。” 宋景宁瘪嘴腹诽:阿晏这不靠谱的,袖扣的事儿估计也瞒不住了。 戏弄完宋景宁,秦悦可算爽快了,他适时收回手臂后退一步。刚才两人离得太近看不清全貌,宋景宁这才发现秦悦瘦了不少,将近半个月没见了,他不由得担心,秦悦这是怎么了? 秦悦看得出宋景宁的心思,但他没打算把自己生病的事情告诉宋景宁。 托人送来的袖扣以及他的行程时间正好碰上自己的生日,宋景宁的意思秦悦再清楚不过了。有些事,心照不宣才是成年人该有的分寸和体面,半个月前的那点龃龉,也就算是翻篇了。 秦悦知道他心思重,这跟他的成长经历有关,没辙的事儿,所以他没给宋景宁胡思乱想的时间,紧接着问:“回宁海怎么也不告诉我?这次不打算见我了?” 宋景宁用手语说:“我来复查,很快就回去了。” 秦悦紧盯着宋景宁的眼睛,冷声问:“所以,是真不打算告诉我?” 半晌,宋景宁半垂着眼睫摇了摇头,用手语说:“本打算晚上约你吃个饭的,没想到在这遇到了。” 不管这话是不是宋景宁的随机应变,秦悦还是心口一热,他拉起宋景宁的手往停车场走,非常自然的,好像他们两个就是刚刚一起下班的小夫妻一样,问:“现在我下班了,晚上一起吃饭吧,阿宁想吃什么?” 宋景宁停住脚步,秦悦回头看他,就见宋景宁用手语说:“面,手擀面,我给你做。” 第66章 你爱的是谁? “嘀嘀嘀——砰——” 躺在卧室床上的周子御皱着眉,难受地睁开眼。他难得准时下班,本想睡个好觉,可还是被吵醒了。 先是听到了门口智能锁解锁的提示音以及巨大的关门声,紧接着是嘭嘭两声闷响,鞋子毫无教养地被丢在玄关地上,他就知道秦晏又喝多了。 不是秦晏刚天黑就喝多了,是昨天在‘迷夜’跟他那帮二代朋友们聚会,一直喝到现在才回来。 从临江看望宋景宁回来宁海,两人之间就不太痛快,算不上吵架,也算不上冷战,就是秦晏单方面不高兴。 周子御知道这也怨不得秦晏,这个月他实在太忙。往往是他回来的时候,秦晏已经扛不住困倦先睡了,或者秦晏早上已经去了公司,周子御自己还没从睡梦中醒过来。 经营律所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虽然周子御一直很忙,但一般也都能在晚上九点之前到家。但最近一个月,他几乎每天回到家里时都已经是凌晨时分。 他俩都清醒着见个面,能腻歪一会儿,还是上次去临江去看望宋景宁的时候。然而,这竟也是他们之间矛盾的导火索之一,因为那对钻石袖扣。 两人从临江回来的第三天早上,周子御上班前在衣帽间里换好衣服挑选袖扣的时候,他对着宋景宁打算送给秦悦的那两枚钻石袖扣发了一会儿呆。就这一会儿,被特意早起送他出门的秦晏看在了眼里。 “怎么了?宁宁没送过你这么贵重的礼物吗?吃醋了?”秦宴抱臂靠在衣帽间的门框上盯着周子御看。 他穿了件宽大的黑色t恤,下面只穿了内裤,一双长腿兼具纤长的肌肉线条和力量感,配上他的高鼻、狼眼,这长相和身材,可以直接拉去拍内衣广告了。 第128章 周子御最近确实有些冷落他,虽然这并不是故意的,他知道秦晏说的也是气话。他不想火上浇油,走过去,一双冷锐藏锋的眼睛里平静无波,他勾着秦晏的后脑跟他接了个浅浅的吻。 两人擦肩而过时,周子御又像大人惩罚孩子似的在秦晏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别胡说,那是我弟弟。” 奈何秦晏不买账,冷笑了一声,揶揄道:“周律癖好倒是与众不同啊,对弟弟才念念不忘吗?这难道就是白月光的杀伤力吗?我都想当你弟弟了,早知道咱俩就拜把子当兄弟,你也能省下十克拉的钻石钱。” 周子御最近本来就为了工作焦头烂额,秦晏还给他拱火。他耐心用尽,不再客气,从床头柜上拿起手表,扣好表带,头也不回地冷声道:“看不惯就滚回你自己家去。” 打那之后,虽然两人都没再提这茬,但也不算真正和好。明知道周子御和宋景宁确实只是亲人之间的感情,但看到周子御盯着那对钻石袖扣时,略带遗憾的表情,那一刻的嫉妒,已经足够让秦晏失去理智。 三年的相处,秦晏早已把宋景宁当成兄弟看待,他也不想失去周子御,因为周子御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的母亲之外,唯一真心爱过他的人。 4月11那天,秦晏亲自把宋景宁送给秦悦的袖扣送到了源信。出于私心,他顺道还把宋景宁来宁海的行程漏给了秦悦,但只说是复查,没说是做记忆恢复的治疗。 把宋景宁的托付办好,秦晏就直接去‘迷夜’跟朋友聚会了,这一聚就到了第二天晚上,足足一夜一天。 周子御这天能在六点准时下班,是因为他持续工作将近一个月,劳累过度身体报警了。一下午都头痛头晕,身体无力,还很焦虑暴躁。助理潘顺心没及时把车送去保养,就惹得他大发脾气。 见潘顺心在茶水间委屈得狂喝黑咖啡,中凯的主任过来安慰,说周子御估计是到了更年期,夫夫那个什么不和谐了,别跟他一般见识,还有你别喝这么多咖啡,晚上会两眼放光睡不着觉。 潘顺心瞥了一眼老主任,心说我老板才38岁正当年,您都50了才更年期呢,不然怎么对症状这么了解? 嘴上却说,主任您是不是心疼咖啡钱?我三十岁的人了被老板骂得狗血淋头,打工人赚这点窝囊费容易么,还不能喝您几杯咖啡回回血? 老主任说喝吧喝吧,总之这几天别惹那姓周的,没看见我都绕着他走吗? 这时,秘书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跑到茶水间拉着潘顺心就跑,一边小跑一边嘱咐:“老板说今天准时下班,你快去准备吧。我刚才看他一直按着太阳穴,估计是身体不太舒服,你别大意了,路上看他实在难受就带他去医院看看,别拖着。” 潘顺心开车送周子御回家的时候,不时从后视镜里看他的状况,周子御坐在宝马后排座位,微仰着头,枕着头枕闭目养神,气色很差,嘴唇是灰白的。 等到了家楼下,周子御下车的时候身体一晃趔趄了一下,被潘顺心扶住:“老板,去医院吧。” 周子御身强体健,几乎没怎么生过病,不觉得自己这是什么大问题。 而且他现在只想立刻躺在床上睡一觉,他扶额摇头拒绝了潘顺心的建议,直接上了楼,躺下还没睡一个小时,秦晏就回来了。 可能是扔完鞋子才看到周子御放在玄关的鞋子,有点意外人怎么回来这么早,但他走进屋里时的脚步声明显放轻了很多。 秦晏没着急进卧室,先坐到西厨岛台边喝了杯水,他晃着杯子坐在真皮吧椅里在等着什么,好像又有点怕自己失望。 还好,两人还算默契,周子御先让了步。他撑着身体坐起来,脑子里‘嗡’的一声,这不是个好信号,可他还是深呼吸了几次,调整了一下情绪和状态,掀开被子下床,开门走了出去。 “回来了?”两人并没有对视,周子御穿着真丝睡袍,衣襟半敞着,绕过岛台在秦悦扎手的寸头上摸了一把,直接进了厨房。他轻车熟路地给秦晏煮冰糖红枣雪梨汤,每一次秦晏喝多了,就想这一口。 “嗯。”秦晏应了一声,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周子御要给他炖汤,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 他本就是烟嗓,酒后更加沙哑魅惑。周子御也不得不承认秦晏的声音特别勾人,这也是当初周子御被他所吸引的原因之一,他背对着秦晏勾着嘴角笑了笑。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只有厨房里周子御用水果刀削雪梨的沙沙声。他有点强迫症,水果削皮从来都是不断的。但无奈今天头晕的厉害,手上也失了准头,断断续续的梨皮和坑坑洼洼的果肉让周子御直皱眉。 梨切细丝,红枣去核,加入冰糖,放纯净水在汤煲里煮开就好了。 秦宴坐在岛台边上听着背后的忙碌声,期待着周子御质问他为何彻夜不归就知道鬼混,但他什么都没等到。 先动心的人总是输家,终于他耐不住这种让人心里发沉的死寂,借着酒劲儿走进厨房,从背后抱住周子御。 背后那力道一冲,周子御手里的冰糖散落了一地,身后的人还没换衣服,身上是烟酒参杂着各种香水的混合味道,并不好闻。 周子御的身体疲累到甚至懒得贡献一个表情,便任由秦晏抱着,有些呼吸不畅。他重新从糖罐里抓了一小把冰糖放进烫煲,盖好了盖子,声音有些无力地说:“在酒吧喝了一夜还不够你闹的吗?又发什么疯,洗澡去,一身烟酒味。” 第129章 秦晏的额头抵在周子御的后颈上,他头发浓密,发质偏硬,一茬茬地扎着周子御的脖子并不太舒服,周子御低头看着他抱着自己越发收紧的手,嘲笑道:“就你这样成天胡闹,以后怎么管理丽景,要不你收拾收拾退出管理层,每年拿分红,继续当你的浪荡子算了。” 秦晏却格外执着,好像没听见一样,伏在周子御耳边,轻声问:“子御,你爱我吗?” 周子御眼前越发模糊,急喘了几次,尽可能地耐着性子说:“阿晏,别闹了,我今天……” 秦晏酒气未散,脑子也不太清醒,他就是成心想借着酒劲儿要吵一架,哪怕是吵架也好过冷战。 “爱我还是爱宁宁,说。”他骨子里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但面对周子御和宋景宁这对兄弟,他就好像变了个人,什么都能忍让。这句话秦晏几乎是怒吼出来的,震着周子御的胸腔,刺到了心里。 “阿晏,你先放开我,我头晕,你自己看着点汤煲的火,估计十五分钟就可以喝了。”周子御也认为该跟秦晏好好谈谈,但他实在是撑不住了,说完这句话,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周子御,你他妈的真是个王八蛋,这么多年了,说句爱我就那么难吗?当年宁宁快死的时候,你抱着他哭成那样。我秦晏对你们兄弟俩算是掏心掏肺了吧,就连你一句好听的话都得不来吗?” 秦晏喝了酒,又在气头上,没注意周子御的身体跟平时的不同,他松开手,转身就走,但不是回房间,而是往门口的方向走。 “阿晏,你到底怎么……”周子御只说了这几个字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往前虚抓了两把,好在抓住了岛台的边缘,才撑着没倒下去。 秦晏已经转过客厅走到了玄关。 周子御强撑着往玄关的方向走,他感觉自己眼前的影像越来越虚,他的喉咙好像被人掐住了似的难以呼吸,只来得及叫一声:“阿晏。”就倒在了地板上失去了意识。 第67章 爱意 锦粼苑门口的那家进口超市里,秦悦一手推着购物车,另一只手将宋景宁搂在怀里护着,要不是因为宋景宁是个大男人,秦悦都想把他放在购物车里推着。 每每这个时候,秦悦总是悔恨,为什么自己偏偏比宋景宁小八岁,为什么不是大八岁,甚至大十八岁都行。 如果那样的话,他就会比现在有更大的能力和更高的地位,他就能把宋景宁当孩子一样养在身边。他不需要工作,不需要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宋景宁每天要做的就是吃和玩,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自己对他的深深爱意。总之他看不得宋景宁再受一点苦,遭一点罪。 宋景宁不知道秦悦对他已经疯魔到了何种地步,秦悦曾在网络上搜索有没有变小药水,他幻想着可以把宋景宁放在兜里随身携带,这样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他了。 购物车已经被秦悦堆得满满当当,两箱车厘子,三盒白草莓,叠罗汉似的落在四盒牛肋排和一箱酸奶上摇摇欲坠,零食根本不知道拿了多少,眼花缭乱五颜六色的一车,看着就像要去逃荒,引人侧目。 宋景宁看着那一购物车的零食、水果就额头冒汗,深吸了口气,还是决定用手语问:“小秦律师,你平时买东西也像进货似的吗?” 秦悦这几年活得像个行尸走肉,和宋景宁一起逛超市,买菜,然后回家一起做饭吃饭的平凡日子他连做梦都没有梦到过。 “嗯?”秦悦先是一楞,然后抓了抓后脑的头发,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哦,我是想着给赵律也带回去些,他一个人在临江工作挺辛苦的。” 宋景宁满头黑线团,无奈地用手语说:“临江那边也不是深山老林,什么都有的,我知道他辛苦,回去会给他买。你买太多了,家里冰箱也放不下,多浪费,快放回去些。” “家、家里?嗯嗯,家里好,放不下我再买个冰箱回去。”秦悦的耳朵就听进去这么两个字‘家里’,先是傻兮兮地笑,然后幸福得说起话来尾音都飘了。 “啊—”宋景宁瞪着秦悦在他手背上轻轻掐了一把,让他清醒清醒。 秦悦一个激灵算是回魂了:“放回去,听你的,都听你的。”他推着购物车转过一个货架,趁着人少,低头在宋景宁的脸颊上偷偷亲了一口。 宋景宁脸皮薄,做不出在公共场合与情人公然亲热的事儿,但小半个月没见了,秦悦满心满眼只有宋景宁一个人,什么都顾不上了。 见宋景宁耳朵尖儿都红了,就更加助长了他肆虐的心。秦悦本就是将人搂在自己身前,他轻轻捏着宋景宁的下颌将他的头转过来跟自己接吻。 超市里卖水果的区域人不是很多,他们两个站在货架的顶头,宋景宁被卡在购物车和秦悦的胸膛之间动弹不得。 监控就在头顶,随时有人走过,被人看到甚至被拍到的危险和隐秘的快乐刺激着宋景宁的每一根神经,心里猫抓似的痒痒,背后都起了一层薄汗。 宋景宁明白秦悦是彻底没了理智,他只能自己不断挣动着想要摆脱桎梏,果然,秦悦不舍地咬了一口宋景宁的下嘴唇才堪堪放开他,伏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更加让人无地自容的话:“宝贝,求你别动了,不然我可等不到回家了。” 宋景宁明显感觉到了秦悦呼吸的变化,脸红得冒火,立刻就不敢动了。 第130章 “乖,阿宁真乖。”秦悦把头抵在宋景宁的肩膀上,长出了口气,真是要了命了。 购物车的轮子划过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就在有人推着车转过来的同时,秦悦放开了宋景宁。 水果生鲜区都是一排排冰柜,温度本就比较低,但宋景宁红透的脸颊却怎么也冷却下来,像个新鲜的苹果,诱着秦悦总想咬上一口。 他不敢对上秦悦那吃人似的目光,只能红着脸埋头挑挑拣拣,把不必要买的东西挨个放回原来的货架上。忙活了将近十五分钟,购物车才算清得差不多了。除了晚上做手擀面要用的一些海鲜和肉类,只留下了一箱车厘子和一盒白草莓。 秦悦吃什么其实都无所谓,只要跟宋景宁在一起,他最想吃的绝对不是饭菜。 结完账,秦悦把东西都自己拿着,腾出一只手拉住宋景宁。 等上了车,秦悦早已按捺不住,将人揽进自己怀里,将头埋在宋景宁颈间深吸了口气,茉莉一般的清香让他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秦悦的心脏砰砰砰地狂跳,他有千言万语,都不知道先表达哪一句,只能语无伦次地说:“阿宁,累不累?拉着你逛了这么久……我真的太想你了。对了,在临江的时候惹你生气了,对不起,我回来以后都想抽自己耳光,怕你被我气病了。但你也够恨的,一点情面都不顾地把我赶出去,我一回家就……算了,懒得跟你说。” 宋景宁好笑,也不知道秦悦到底是问自己累不累,还说要诉说他的相思之苦,只好轻轻拍着秦悦的背,秦悦会意,立刻放开他。 宋景宁摇了摇头,那意思是不累,又用手语说:“你难道不气人?再说我还不是主动求和了,看你年纪小,我让着你。” 秦悦一伸胳膊露出钻石袖扣,满脸得意地说:“我家宋律向来大人大量。” 秦悦启动保时捷,将车开出了超市停车场,趁着等红灯的功夫,转头问:“阿宁,今天的复查结果怎么样?”秦悦的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可心里紧张得都快揪起来了。 宋景宁一直不确定秦晏有没有把他做恢复记忆治疗的事情告诉秦悦,所以也不敢提在医院的事情,听他这么一说,宋景宁松了口气,看来秦悦是不知道的,他用手语说:“都挺好。” 宋景宁眼见着秦悦肩膀一松,说:“我就知道你一定没事的。” 绿灯亮起,保时捷开过交通岗,右拐进了锦粼苑的大门。 回到家,两个人一起换了家居服就进了厨房,肩并着肩地站在水池边,秦悦洗菜,宋景宁和面。 见宋景宁左手上又戴上了戒指,秦悦担心的问:“怎么戴着戒指?你是不是又开始做噩梦了?” 宋景宁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自从半个月前与秦悦不欢而散,他就又开始睡不安宁,噩梦连连,所以他把戒指戴上,但这次效果甚微。 他放下手里搅着面粉的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手,用手语问:“你呢,怎么瘦了这么多,脸颊都凹下去了。” 秦悦看着厨房顶灯眼睛眨巴眨巴的,刚想编个快到夏天了要减肥的理由,宋景宁看出秦悦的小心思,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正视着自己,用手语说:“我做噩梦的事都没瞒着你,你也跟我说实话,以后不准骗我。” 秦悦握住宋景宁的手,侧头在他的手腕上亲了一口,笑嘻嘻地说:“说了你别多想啊,从临江回来当天我就发烧了,发烧食欲差,所以就瘦了,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心里一股火就……反正现在都好了。” 宋景宁的手垂了下来,微仰着头看向秦悦,用手语说:“对不起,我那天急糊涂了,口不择言。你走之后,赵珂给我看了你给他的招待券,让你受委屈了。” 秦悦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咱俩就别互相道歉了。”他拍了拍胸脯,故作颐指气使地说:“今天本寿星最大,你还不快给我煮面,饿着我晚上可要罚你玩换装游戏啊,寿星的话不能不听哦。” 宋景宁面上一沉,悔恨自己手语脏话的词汇量还是太少了,他用头狠狠撞了一下秦悦的胸口以示不满,然后他阴恻恻地看着秦悦,用手语说了句:“晚上我睡客房,明天就回临江。” “宋景宁你学坏了,威胁我是吧。行,今天这饭谁都别吃了。”秦悦说完,迅速弯腰托着宋景宁的膝盖窝将人打横抱在身前,一边往卧室走一遍捏着嗓子说:“啊哈哈哈哈,本大王抢了个压寨夫人,今天晚上就是你我的洞房花烛之夜了,咱们生米煮成熟饭,你就知道相公的好了。” 宋景宁被他秦悦扔在卧室的床上,还不等他爬起来要跑,就被秦悦抓着纤细的脚踝拖回到身前。秦悦存心逗他,抓着他两个手腕举过头顶把人压制在床上,与他对视了半晌,才一挑眉笑着问:“还睡不睡客房?” 宋景宁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卧室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宋景宁的眼睛在灯光下泪光潋滟的,像森林里不谙世事的鹿。 宋景宁无助地看着秦悦,缓缓摇了摇头,他双手挣动了两下,微微张开嘴唇发出了一点声音:“啊—”那是疼和求饶的意思。 秦悦像是着了魔一样,立刻松了手,他把宋景宁抱在怀里,拍抚着他的后心:“好了好了,阿宁别怕,你想睡客房就睡客房啊,我抱抱。” 宋景宁瘦弱的身体被紧紧抱着,他把头埋在秦悦胸前,在秦悦看不见的角度,眯着眼睛狡黠地笑了笑。 第131章 两人又闹了一会儿,秦悦到底怕宋景宁饿着,把他拉起来去厨房继续做饭,宋景宁刚把面条切好,放在岛台上的手机就响了。 宋景宁手上都是面粉,举着手有点着急,秦悦抽出纸巾擦了把手,走了过去:“我帮你拿过来。” 秦悦端着手机回来,是秦晏的视频邀请,他按了接通键,把手机举到宋景宁面前。 都是熟人,秦悦心情也好,对着视频跟秦晏打招呼:“哈喽,小秦总,袖扣我今天都戴上给阿宁看了,谢谢你帮忙。” 秦晏满脸颓丧地坐在什么地方,背景嘈杂还有人跑来跑去的脚步声,完全没有跟秦悦嘻嘻哈哈的心情。 秦悦和宋景宁都意识到了不对,秦悦试探着问:“晏哥,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抬头看着视频声音沙哑地说:“宁宁,子御突然晕厥了,在抢救。” 第68章 痛 周子御倒下去的那一瞬间,秦晏的酒就醒了。现在他正隔着急诊室的玻璃门看着董院长带着七八个医护人员将周子御的抢救床围了个密不透风。 只有趁着医护人员来回忙碌的间隙,他才能偶尔看到周子御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地躺在抢救床上,董院长站在周子御身边认真地看着刚打印出来的心电图。 秦晏从没见过周子御如此苍白虚弱的样子,他好像永远都精力旺盛,无坚不摧,他像一个家长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弟弟们。没有人想过他会倒下,秦晏自己也没有。原来,周子御也是会累的,如今,秦晏丢了主心骨。 秦晏看董院长对着心电图摇了摇头,眉头紧锁着跟旁边的几个医生在讨论着什么,他的心也悬了起来。 秦晏心里堵着,连呼吸都打颤,他骤然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懊恼为什么没能及时发现周子御身体上的不对劲。像他那么强壮的人,这种状态绝对不是一天两天休息不好造成的,是常年累月的积劳成疾。 周子御的身上贴了很多电极片连着监护仪器,最开始仪器上显示的心跳血压还算平稳。 秦晏虽然担心,但他也像所有病人家属一样,乐观地期望着自己的爱人是劳累过度或者只是无关紧要的小问题,很快就会醒过来。 这时,秦晏感觉到身边一阵风似的跑过去一个拿着ct结果的小护士,她不顾仪态地撞开急诊室的门跑进去把ct结果直接递到董院长手里。 董院长举着ct看了看,紧接着不知道跟其他几个医护人员说了什么,所有人立刻都如临大敌,分头做着急救的准备工作。 秦晏已经手脚冰凉,他走近一步,将手按在玻璃窗上看着里面的情况,很突然地,周子御身边的所有监护仪器都报了警,而他在昏迷中身体不自觉地抽动了几下。 秦晏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推开急救室的大门快步走过去,冷声问道:“董院长,周子御他怎么了?” 董院长很冷静,他举着ct结果指着一团深色的阴影给秦晏解释道:“小秦总你看这个位置,周律肝脏上的一个血管瘤破裂了,腹腔出血要立刻手术,小秦总准备签手术同意书吧。” “他有危险吗?”秦晏的脑子嗡的一声,紧接着的耳鸣让他有片刻什么都听不到了。 董院长不敢瞒着秦晏,一脸凝重地实话实说道:“现在看出血量还不是很大,送医也及时,但如果腹腔大出血,很可能在短时间内人就不行了。小秦总,周律的病情确实已经危重,但现在还不是最坏的情况,我们一定尽力。” 秦晏好像被闪电当头打穿,手机脱手掉在了地上。一个护士眼疾手快地捡起来塞回秦晏手里,顺便把手术同意书送到了秦晏眼前。 秦晏机械性地握住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每一个笔画都是歪斜的。 救人要紧,董院长不再多言,转身离开去做手术准备,几个护士推着周子御的抢救床一路狂奔,秦晏也跟在周子御身边往手术室跑。 电梯里,周子御竟然睁开了眼睛,他的腹腔巨痛,浑身都在发抖,刚才他就生生痛醒了,所以董院长的话他朦朦胧胧地听到了一些,只是刚才还没有力气睁眼。 周子御攒了攒力气,半睁着眼睛看着电梯顶棚的白炽灯,他已经无法聚焦,但还是尽可能地把目光定在秦晏身上。 周子御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快死了,他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完,父母怎么办,宁宁怎么办,还有阿晏…… “子御,你醒了,没事的,董院长亲自给你手术,我、我就在手术室外面等你。”秦晏握住周子御已经冰凉的手,虽然是安慰的话,但他自己的声音也抖的不成样子。 周子御忍着钻心蚀骨的疼痛,拉住秦晏的手,他嘴唇刚嗡动了几下就疼得冷汗淋漓。 秦晏知道他有话说,握着他的手弯腰凑近他的唇边去听。 周子御无力得只能发出气声,但他努力着让秦晏听清楚每一个字:“我要是没了,我的财产一半留给我父母,一半留给宁宁,求你、求你帮我照顾宁、宁宁……还有,还有……阿晏,我、我爱……” 秦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周子御的哀求,他那样心高气傲,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竟然在哀求他照顾自己体弱的弟弟。 秦晏心中大恸,他紧咬着牙关,下颌紧绷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但却抬手捂住了周子御的嘴,没让他把话说完,只是抬头红着眼眶看着他寒声道:“周子御,你不会这么没用吧,没人想听你的遗言。我已经通知宁宁了,有话等你手术之后亲自跟他说。然后,再算咱俩的账。” 第132章 秦晏捂着周子御的嘴,所以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 周子御想再多看看秦晏,可他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了,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没入了鬓发之中。 推床的几个护士对视了一眼,又都不忍心地把头低了下去。叮的一声,电梯到了手术室所在的楼层,人命关天,护士们不敢浪费时间,推着抢救床就跑。 到了手术室门口,秦晏忽然一把拉住抢救床,在护士们疑惑又焦急的目光中快步走到周子御身边,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周子御,如果你没有活着出来,也休想让我管你那宝贝弟弟的死活。” 说完,秦晏决绝地转身就走,周子御的眼前一片模糊,但他一直看着秦晏的背影,直到被手术室的大门隔绝了视线,才终于支撑不住彻底失去了意识。 董院长进入手术室的时候,周子御的腹腔严重出血,一侧瞳孔已经散大了…… 手术室外的走廊很冷,秦晏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地坐在门口的长椅上,不离近都看不出是个活人。 手机在手里震动了好几十下他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来电,是秦悦。 “三楼,手术室。”秦晏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秦悦一听手术室三个字心就往下一沉,刚才视频里秦晏的嗓子就有点哑,现在已经嘶哑得根本听不出是本人了,估计情况不太乐观,一会儿见了面,宋景宁可怎么办。 秦悦侧头,见宋景宁正眼巴巴地抬头看着他,勉强牵着嘴角笑了下,摁了电梯上行键,搂着他的肩膀柔声说:“三楼,走吧。” 宋景宁对手术室的位置没什么印象,等手术室的红灯越来越近时,他脚步都有点踉跄了。 秦晏低着头,直到一双运动鞋进入视线他才缓缓抬起头,靠在椅背上看向面前的两个人。 见秦晏脸色青白,双目毫无眸光,但却满脸泪痕,宋景宁和秦悦都吓了一跳。 宋景宁用衣袖给秦晏擦了擦眼泪,用手语问:“阿晏,我哥到底怎么了?” 见宋景宁急切的样子,秦晏忽然有些后悔,如果知道周子御的状况这么危急,倒不如先不让宋景宁知道,起码等周子御脱险再说。 秦晏低下头,深吸了口气,拉着宋景宁坐在长椅上,想了想,决定先不把实情说出来,只说:“你哥疲劳过度晕过去了,检查的时候又发现肝脏上有一个血管瘤,院长建议他手术,所以……咳咳,所以就……” 秦晏头痛欲裂,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一把抱住宋景宁,将头埋在他肩上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宋景宁知道周子御向来体健,他没多想,只当兄嫂两人情深意重,看不得对方受苦,就在秦晏扎手的寸头上摸了摸,又拍抚着他的背安慰着。 秦悦远远看见走廊尽头有两个护士推着一辆医疗车往手术室这边狂奔,他下意识地感觉不好,侧身半步挡住了宋景宁和秦晏的视线。 等两个护士越来越近,他才看清推车里是六大袋血浆。等手术室的门开启又关上,秦悦颓然地坐在长椅上,心里也没了底。他满眼担忧地看向了还在安慰着秦晏,对这一切浑然不觉的宋景宁。 第69章 我的爱人 手术室外等候区地面上冰冷的白色瓷砖反着顶灯的光,周围一片沉寂,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刺鼻味道。 “子御……你一定要撑过来,我该答应你的,对不起,你不要伤心不要哭,可我不能让你一点牵挂都没有的进手术室,我不能让你死。” 秦晏伏在宋景宁肩膀上声音带着哭腔喃喃自语,他哭得双手冰凉,浑身都在微微发着抖,眼泪把宋景宁的衣服都浸透了。 连宋景宁都有些吓到了,他从来没见过秦晏如此悲伤的样子,也跟着红了眼眶。 之后,他们三个人都像是被时间凝固住了般静默无声,只有偶尔传来护士急促的脚步声打破这份死寂。 秦悦看着秦晏悲痛欲绝的样子,更加坐实了心中的疑惑,周子御的状况绝对比秦晏说的严重,不然他手里握着这么先进的医疗资源,不至于绝望成这个样子。 他得问问,秦悦心里打算着,宋景宁没有心里准备,他得有。 等秦晏的情绪稍稍平稳了下来,秦悦扶着他的肩膀,一下一下地轻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轻声对宋景宁说:“阿宁,我不知道晏哥的口味,你去给他买点水和吃的东西吧,最好是热的,我看他快虚脱了。周律的手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呢,晏哥不能再出事了。” “啊—”周子御重病,宋景宁这时候也像丢了魂儿似的,听到秦悦的建议才察觉到自己的疏忽,他点了点头,又给秦晏擦了把眼泪,站起来往电梯口走去。 看着宋景宁进了电梯,秦悦才问:“晏哥,阿宁下楼了,你跟我交个底,周律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秦晏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虚空中的一点,哑着嗓子说:“确实是肝脏血管瘤,但是已经破裂了,腹腔出血。”他顿了顿,叹息道:“董院长说,如果大出血,可能有生命危险,我不敢让宁宁知道。” 秦悦听得脊背发寒,靠在椅背上仰头长叹了一声,没有人比他更能理解秦晏此刻的心情,也明白任何安慰的话都无济于事,他只能搂着秦晏的肩膀用力地拍了拍。 宋景宁买了两杯热美式和一杯热橙汁还有一个三明治,秦晏强迫自己把橙汁喝了下去补充点糖分,三明治他一口都吃不下去。 第133章 秦晏面无表情地坐在那,眼睛都哭肿了,眼下还有明显的青色,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气势和活力,空了的橙汁杯子拿在他手里,可以看到他的手在明显地发着抖。 过了午夜,周子御的手术还没有结束,宋景宁就有点坐不住了,他不时站起来往手术室门口看上一眼,虽然什么都看不到。 当他再一次站起来要往手术室门口走的时候,秦悦拉住了他的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宋景宁半垂着眸子,乖乖坐下。 下半夜,走廊里更冷了,秦悦脱下外套披在宋景宁身上,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劝道:“阿宁,你靠在我肩上睡一会儿。现在这种情况,周律离不开晏哥,晏哥离不开你,你要是也病了,让我怎么办?一家四口倒下三个,我一个人照顾你们仨?你稳住,别让周律担心你,也别让我担心你。” 宋景宁眼神空洞,像个断线的木偶,秦悦也不知道他听进去多少,但好在他还算听话,慢慢靠在秦悦的肩上,闭上了眼睛。 直到凌晨三点,董院长才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 秦晏立刻站起来迎了上去,但他紧张得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秦悦一手抱着宋景宁,另一只手拉着秦晏,替他问了句:“董院长,周律的情况怎么样?” 董院长摘下口罩,长出了口气,面对眼前目光灼灼的三个人,依然面色凝重:“手术成功了,一会儿会送周律去十楼的icu。” 秦晏刚想如释重负地松口气,董院长就将几页纸递到他面前,是病危通知单。 “院长,这、这是什么意思?子御的手术不是成功了吗?为、为什么还要签这个。”秦晏害怕得说话都结巴了。 董院长斟酌了一下,还是说:“周律腹腔出血严重,虽然手术成功了,但他现在自主呼吸很微弱,血氧饱和度勉强到90,体征还非常不稳定。但小秦总也不用过于担心,周律身体底子是非常好的,现在要做的就是积极治疗,他会康复的。” 这时,周子御被人推着从手术室里出来了,他脸色灰败昏迷不醒,嘴里有一根气道管固定在脸颊两侧,衰弱得好像立刻要离去一样。 宋景宁看到周子御的样子,眼泪就掉下来了,他的哥哥不是这个样子的,他的哥哥永远都是那样的挺拔英俊,不可能是这个样子。 秦悦一直站在他身边紧紧搂着他,在他耳边轻声安慰:“周律会没事的,一定会好的,阿宁你坚强一点,他只是太累了,你要给他点恢复的时间。” 秦晏终于见到了周子御,他不敢胡思乱想,立刻签了字就跟着一起上了十楼。 周子御手术后身体虚弱,身上插了很多管子,怕感染,所以icu是不能随便进的,每天探视时间固定且有限。 但这医院秦晏的股份占比70%,等于是他自己的,他早就已经没什么理智了坚持要求陪护。 董院长不敢拧着他来,特批他每天换无菌衣,做好消毒,可以一直陪护,但条件是要等周子御的情况稳定下来才可以。 秦晏不敢拿爱人的性命开玩笑,再舍不得也同意了,而宋景宁和秦悦只能在允许的时间来探视。 但秦晏坚决不离开医院半步,董院长便立刻派人给他收拾了一间单独的休息室。 秦晏的助理田林得到消息连睡衣都来不及换,就连夜给自己的老板送来了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等一切安排好,天已经亮了。 让秦悦意外的是,跟田林一起来的还有周子御的助理潘顺心,但等秦悦看清楚田林的睡衣上衣和潘顺心的睡裤明显是一套时,他不禁感慨,世界太小了,原来大家都是一家人。 秦晏一直站在iuc门口,透过玻璃窗一动不动地看着里面的周子御,谁也不敢劝他去休息。 还是秦悦想着给中凯所的主任申律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短时间内,周子御可能没办法管理律所的事情了,让他们做好安排。 潘顺心看着前一天还有力气骂人的周子御一夜间病得那么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顾形象地哭喊着:“老板,师父啊……我再也不惹您生气了,我立刻就把车送去保养,把全律所的车都送去一起保养,啊~~~~~” 田林心疼媳妇儿,想过去劝,又不敢丢下秦宴,脚在地砖上蹭来蹭去的,跟触电了似的滑稽。 看到潘顺心撕心裂肺地哭,宋景宁肉眼可见的情绪越来越低落,秦晏则背对着大家默默流泪,秦悦一时间手忙脚乱,都不知道该先安慰谁。 别看这些人各个是精英,单拎出来任何一个都能独当一面,但在周子御面前就只有令行禁止的份儿。 到底周子御才是这些人的主心骨,是定海针,他病倒了,所有人冷不防地都慌了。 还好董院长年纪大,经历的事情多,眼见着潘顺心要哭背过气去,对身后的两个护士使了个眼色。那两个护士立刻把飞奔过去将跪地鬼吼鬼叫的潘顺心拖起来按着坐在了长椅上,一个扇风一个按人中,可算是让他把气提起来了。 不过按下葫芦浮起瓢,宋景宁抓着心口的衣服伤心得也要不行了,秦悦简直要发狂:“阿宁?阿宁我求你了,你冷静点。” 董院长是最清楚宋景宁身体状况的人,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说话,宋景宁会听。他告诉宋景宁,周子御24小时之内是不会醒过来的,让他立刻回家休息。而且是板着脸严肃告知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第134章 秦悦一脸感激地看着董院长,他转头抱了抱秦晏,像兄弟一样拍着他的背说:“晏哥,我先带阿宁回去休息一会儿,中午我们就过来给你送饭,我让我家阿姨给你做。” 说完,他把宋景宁横抱在身前,宝贝似的抱着回家了。 该送走的送走了,该安抚的安抚了,董院长抬手抹了把头上的冷汗看向秦宴,就剩下最难对付的东家大老板了。 董院长老谋深算,深知病急下猛药的道理,他拽着秦晏的胳膊,在他变成望夫石之前把人拉到了一边。 跟在董院长身后的五六个医生和三四个小护士同时脸色唰地一白,额角流汗。 秦晏是个什么嚣张的人物,大家都有所耳闻,也就周子御和宋景宁兄弟俩能把他拿捏在手里,大家都替老院长捏了把汗。 一时间icu病房外静悄悄地好像没有人一样。 董院长吸气,抬头,直视着秦晏那双平时极具压迫感现在肿得像核桃的眼睛,沉声道:“小秦总,当年宋景宁一只脚都踏进阎王殿了,我还不是把人给你抢回来了。周律这次确实危急,但远不是宋律当年的死局。你要是还信得过我这老头子,就把你爱人交给我。你回休息室睡一会儿,下午三点是探视时间,你休息好了,我让你进去陪他十五分钟。你要是信不过我,我不如今天就辞职,你另请高明。” 也许是‘你爱人’这三个字起了作用,秦晏的眼睛竟有了一些眸光,他对着董院长浅浅鞠了一躬,声音嘶哑着说:“子御,就拜托您了。” 说完,秦晏转身向休息室走去。 第70章 失控 上午十点,锦粼苑。 宋景宁已经睡了三个小时,秦悦却眼睛都没合一下。他怕吵醒卧室的宋景宁,拖鞋都没穿,赤着脚站在厨房里给宋景宁热了一碗静姐刚送来的乌鸡汤。 四月份的宁海还没到可以打赤脚的时候,地砖冰凉,秦悦冻得换着脚玩金鸡独立。 他们昨晚走得匆忙,留下的食材多半是海鲜,放了一晚已经不新鲜了。 静姐送鸡汤过来的时候顺手帮他收拾了厨房,小声问秦悦是不是都要扔掉。秦悦别的都没看,只盯着宋景宁昨晚做好但还没来得及下锅的手擀面出神。 面已经没了筋骨,软趴趴地堆在案板上,秦悦舍不得扔,用保鲜盒装好放进冰箱,其余的都让静姐带走扔掉。 静姐十分好奇少奶奶是何方神圣又如何倾国倾城,能让浪荡子收了心,甘愿洗手做羹汤。 但从她进门到离开,卧室始终大门紧闭,秦悦跟她说话像是在对暗号,大气都不敢出。静姐不敢多一句嘴,只说给小秦总的午饭会在中午十二点直接送到医院,便匆匆离开。 锅里的鸡汤沸腾,秦悦关了火,刚想盛到碗里,就听从卧室里传来‘啪’的一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阿宁?”秦悦立刻警觉了起来,放下手里的汤勺几步跑回卧室,就见宋景宁坐在床上按着胸口急促地喘息。他的眼里没什么神采,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宋景宁的手机从床头掉到了地上,应该是他噩梦的时候挣扎碰掉的。 “怎么了?宝贝,你看看我。”秦悦捡起手机,抬腿上床,钻进被子跟宋景宁坐在一起,一只手把他抱进怀里,另一只手按着他的脉搏。 宋景宁被噩梦魇着了,他梦到周子御满身是血的躺在抢救床上,旁边的监护仪上心跳显示成了一条直线,监护仪的报警声现在还在他耳畔回响。 听到秦悦的话,他脖子僵硬地抬头看了一眼,紧绷的身子骤然一松软倒在秦悦怀里,任由他抱着。过了一分多钟,他的脉搏渐渐平缓了下来,秦悦放了心,看来是不用吃药了。 “是不是做噩梦了?”秦悦伸手拽了一个抱枕放在宋景宁身后让他靠着。 宋景宁用手语说:“我梦见师哥了。”说完,他发现秦悦的眼睛里都是血丝,明显是没有休息好造成的。宋景宁有点羞耻于自己的体弱,居然让一个比自己小八岁的人不停地忙前忙后。 秦悦在宋景宁柔软的发丝上亲了亲,安慰道:“阿宁,周律会好的,晏哥和董院长都在陪着他,你别瞎想,现在你顾好自己的身体是最重要的。静姐送了鸡汤和饭菜过来,你先喝碗汤暖暖胃。” 秦悦说完,立刻下床去盛汤,宋景宁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翻身去够床头的手机,看到上面没有秦晏的电话和留言,才长出了一口气。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秦悦端着碗回来,坐在床边轻轻搅着碗里的汤,宋景宁看他眼下发青,说话声音沙哑,便用手语问:“你没睡一会儿?” 秦悦将一勺汤喂给宋景宁,实话实说道:“没时间睡,先安排静姐给咱俩和晏哥送饭的事儿,然后把今天律所的工作整理一下,能回的邮件和电话都一起回了,也就忙到现在。哦,这次我跟律所请假了,我爸说让我帮着好好照顾周律和你,律所的工作我可以暂时居家办公,不能居家的就让助理给我送来。阿宁,我这次是真的没偷懒。” 宋景宁心里更加愧疚,他伸手从秦悦手里拿过汤碗,即使没什么食欲也将那碗鸡汤几口喝光。紧接着他拉着秦悦躺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宋景宁用手语问:“你安排家里的阿姨几点过去医院那边?” “中午十二点啊。”秦悦实在困倦,占着枕头就哈欠不停,眼皮打架。 第135章 宋景宁将手机闹钟定在了十一点半,然后指给秦悦看。秦悦睡眼朦胧地看着宋景宁,笑着嘀咕了一句:“阿宁陪我睡吧。” 还不等宋景宁点头,秦悦就已经闭上了眼睛。宋景宁犹豫了一下,也躺回被子里。他还没有和秦悦同床共枕的记忆,不免有些紧张。 两人盖着一床被子,宋景宁转了个身背对着秦悦闭上眼睛。不一会儿,身后温热的身躯渐渐靠近。秦悦好像还在睡梦之中,完全是下意识地揽住宋景宁的腰将人带进自己怀里。 宋景宁瞬间脸颊发热,秦悦的呼吸渐渐平稳绵长,抱着宋景宁的胳膊也松了力。而宋景宁慢慢转了个身,主动陷进了秦悦温暖的怀抱里。 热息扑在秦悦的胸前,他深吸了口气但没有睁眼,只是把宋景宁抱得更紧了些,用下巴蹭了蹭他柔软浓密的发丝,喃喃地说:“阿宁,等周律身体好些了,你跟我回家吃顿饭好不好?我爸妈想见你。” 此时的怡和私立医院里,秦晏在休息室睡了几个小时就醒了过来,到底是不放心,睡不踏实。 从他出去喝酒算起到现在,两天两夜,除了酒和一杯热橙汁,几乎没吃过什么东西,又遭了这么大的打击,刚一下床就天旋地转的往前扑。 好在助理田林就在床边,见他要晕,急忙上前将人架住又扶回了床上。 秦晏按着额头有那么几秒大脑一片空白,董院长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特意备了一杯葡萄糖以防万一。 田林拿起床头的葡萄糖放到秦晏嘴边,趁着他还不太清醒硬给灌了下去。葡萄糖见效很快,过了几分钟,秦晏眼前渐渐清明,算是缓过来了。 “老板,喝点粥吧,你都低血糖了,再这样下去,周律谁照顾啊。”田林深知这个时候周子御就是尚方宝剑,秦晏也得低头听令。 果然,秦晏微微点了点头。田林扶他到沙发上坐着,茶几上有一碗白粥和几样小菜。 秦晏拿起来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吃完将碗一推,站起来只对田林说了句:“给我准备咖啡。”就进了浴室。 秦晏洗了个澡,简答打理了一下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又换了套轻便的衣服就去icu看周子御。 董院长正带着各科室主任和医生们在会议室里做病例会诊,就听见走廊里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紧接着嘭的一声,一个负责icu的小护士撞了进来,指着楼下icu病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院长,小秦总情绪很激动非要进icu病房,我们怎么拦都拦不住,您快去劝劝吧。” “这又是怎么了,真是要了命啊。”董院长长叹了一声,瞬间感觉自己老了十岁,几个医生要跟着去却被董院长拒绝了:“人多了未必是好事,我去看看吧,你们接着开会。” 第71章 安心 董院长下一层楼到icu,离老远就看见icu的主任和三个护士连说带比划地在跟秦晏解释着什么,紧接着又拦着他不让他往icu里闯,秦晏指着icu病房大声呵斥:“你们在干什么?啊?几次了?” 田林在一旁也拉着秦晏不让他冲动,被秦晏一抬手狠狠甩到一边,黄花鱼似的贴在了icu病房的玻璃墙上。 “小秦总,这是怎么了?”董院长急急忙忙跑过去,一把将脸红脖子粗的icu主任拽到自己身后,站在秦晏面前气都没喘匀就开始劝:“出、出什么事了,你跟我说。” “你看看,你自己看看。”秦晏指着icu里面的周子御,火冒三丈气急败坏。 为了表示对领导的重视,董院长立刻冲进icu病房,见周子御安安稳稳地躺在那,监护仪上各项指标也都稳定,他不明所以地又转身出来。 董院长是老狐狸了,背朝着秦晏对icu主任挤挤眼睛,然后装模作样地厉声道:“周律到底怎么了?你快说话啊,别让小秦总着急。耽误了病情,你们部门这个月的奖金别想要了?” icu主任接收到了董院长的暗示,立刻一脸委屈地喊冤:“院长,周律术后的状态挺平稳的,但他昏迷不醒,插了尿管。”说完,主任往自己腰部以下一比划,又指着躲在自己身后一个脸红得像番茄,羞得抬不起头的二十多岁小护士,压低声音说:“护士要给周律做清洁护理,被小秦总看到了,就要闯进去自己来,不让护士碰周律。” icu主任说到这,身后的小护士瘪瘪嘴哭了出来,但老板就在眼前,即便委屈她也是捂着嘴流泪不敢哭出声。 董院长长出了口气,感觉自己才需要灌一瓶速效救心丸,可没办法,还是得安抚秦晏:“小秦总,插尿管的病人做护理是为了基础生理和卫生的保障,这是很正常的,也是必须要做的。不然感染了对病人不利。” “我知道,你以为我这点常识都没有吗?”秦晏情绪焦躁,来回踱步,习惯性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寸头,才说:“病人家属自己做不行吗?你们非要让人家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给一个男人清理、清理那个……反正我不同意,别人我不管,周子御不行。” 董院长简直哭笑不得:“小秦总,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这也是为了周律好。” 秦晏不自觉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下半身,都气笑了,对董院长说:“这事儿需要什么专业?就算需要专业,你现在教我。总之,其他事情都好说,这事儿得我自己来。” “那……换个男护士行不行?是我们考虑不周了。”董院长陪笑道。 第136章 董院长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被秦晏和医院日常事务折腾得说了句胡话,icu主任和三个护士满头黑线,主任在董院长身后拽了拽他的袖子,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您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啊?”董院长懵懵地回头,一时没反应过来。 果然,话音刚落秦晏瞬间炸了锅:“什么?男护士,不行,绝对不行。我看哪个男的敢碰周子御那个地方,我就先把他那东西剁了。我开的医院,如果连自己爱人的尊严都维护不了,那还不如明天就关门算了。” “好好好,这不是什么大事。”董院长把田林从玻璃墙上扣下来推到秦晏身边按住他自己老板,回头问iuc主任:“周律身体情况怎么样?” “情况稳定,但术后不到12小时,您自己决定吧,感染了可别要我的脑袋。”icu主任眨巴着眼睛抬头望天,简直生无可恋。 董院长眼一闭心一横,对icu主任说:“你亲自帮小秦总换无菌服,做好消毒。周律情况稳定的话,让小秦总一天两次给他做护理应该没什么问题,反正总要有人做的,不然周律还没从icu出来,我就得进去躺着了。” 秦晏换好了无菌服,做好消毒,终于如愿以偿,他跟着董院长进了icu,周子御一动不动地躺在那,身上插了好多管子,还没有撤掉呼吸机。秦晏还算理智,不敢碰他,只是站在床边定定地看,满眼心疼,眼眶都红了。 “小秦总,要尽快啊。”董院长催促着,他亲自拿着弯盘,里面是碘伏棉球,还特意拉上了围帘。 秦晏知道董院长已经为他做出了让步,也不想太过分,虚心地说:“好,您告诉我怎么做。” 董院长把周子御身上的被子掀开露出大腿以上腰部以下的部位。周子御手术后本就没穿衣服,秦晏看着他那么高傲自信的人,生病昏迷的时候也要毫无尊严地像动物一样将自己暴露给陌生人看,他心里就疼得喘不过气。 “没事的,子御,董院长是你的医生,你别介意。我亲自给你护理,不让别人碰你。”秦晏一边安慰着昏迷不醒的周子御,一边按照董院长的指导认真地给周子御做着擦拭护理,虽然他从没有伺候过人,但因为是自己爱人,竟做得不比护士差。 董院长没想到秦晏为人虽然霸道了点,但对周子御是真心爱护,这份感情,倒也实在难得,他点了点头,欣慰道:“不错,小秦总做的很好,以后每天两次的护理就你来做,周律恢复意识后尿管就可以拔掉了,你不用过于担心。” 秦晏脱下手套,给周子御盖好被子,一眼不眨地看着他,轻声问:“院长,子御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平稳的话,48小时内应该可以醒过来,小秦总,我们尽快出去吧。”董院长深知多待一分钟,周子御就多一分感染的风险。 秦晏没有坚持,听话地跟着董院长走出了icu,候在门口的icu主任立刻过来帮着他脱无菌服。 icu主任比秦晏矮了一个头,秦晏居高临下地看他,带着一种自己男人被人污了清白的愤怒和不甘。icu主任一后背冷汗,头都不敢抬,伺候完老板更衣,低眉顺眼地走了。 中午十二点,秦悦和宋景宁带着静姐给做好的饭菜来看秦晏。虽然都知道秦晏是不缺人伺候的主儿,但他把周子御和宋景宁视为真正的家人,家人送来的,自然是与别人的不同。哪怕只是清淡营养的四菜一汤,秦晏都愿意多吃上两口。 秦悦和宋景宁先去icu隔着玻璃探望了周子御,宋景宁看见哥哥虚弱昏迷的样子难免伤怀,好在秦悦一直陪着他,倒也支撑得住。 只一夜,秦晏就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许多,宋景宁担心他吃不下饭,亲自给他布菜。看他食欲还可以才稍稍放了心,用手语问:“阿晏,院长有没有说师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秦晏知道周子御最放心不下宋景宁,他就学着周子御的样子,在宋景宁的额发上揉了揉:“48小时内应该能醒,醒过来以后就是积极治疗,恢复,你哥状态挺稳定的,别担心。” 宋景宁松了口气,秦悦没说话,只是坐在一旁,给秦晏盛了一碗海参小米粥。 秦晏接过小米粥,喝了一口,冷不防地说:“阿宁,等子御醒过来,我想跟他结婚。” 宋景宁笑了笑,用手语说:“好事啊,不过看师哥这个身体情况,婚礼估计要年末了吧。” 秦晏说:“婚礼不急,先把证领了。” “在病房就把证领了?”秦悦问。 秦晏将海参小米粥仰头喝光,才说:“对,领了证我就安心了,他周子御就算是死了,也得是我秦家的鬼。我也算想开了,他这关过去了什么都好说,要是过不去,拜托你俩给我和姓周的买一块墓地,埋一块儿就行。估计不等他过了奈何桥,我就找他去了。” 宋景宁抬起手一巴掌拍在秦晏后背上,他下了力气,震着秦晏的胸腔嘭的一声闷响,然后瞪视着他用手语说:“再敢胡说八道,我抽你耳光,你信不信?” 秦晏指着自己的脸,头一次跟宋景宁摆脸色:“你抽,你现在就抽,子御晕厥之前我还在跟他吵架,我都想抽我自己,你抽吧,我谢谢你,受累了。” 秦悦赶忙过去把宋景宁抱在怀里哄着,笑着对秦晏说:“晏哥,我支持你,等民政局的人来了,我跟阿宁也把证领了,省得让人家公务人员跑两趟,这不是浪费资源么。” 第137章 宋景宁在气头上,一把推开秦悦,面无表情地用手语说:“谁跟你领证?我都不记得你是谁。” “嫌我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晏哥是咱嫂子,怎么是外人呢。”秦悦贱兮兮地又把宋景宁拽回到怀里抱着,然后冲秦晏说:“晏哥你别跟阿宁生气,他吃醋了,现在阿宁就是太爱我了,见不得我帮别人说话。” 宋景宁吃了不会说话的亏,手又被秦悦故意按着不让动,索性松了力气,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秦悦怀里不动了,像是一种默许。 宋景宁和秦悦走后就下起了雨,雨不大却也不停,一直下到后半夜,秦晏本来是睡不着的,可这雨声好像是专门给他催眠的,他还是扛不住困倦,睡了过去。 周子御术后昏迷了一天一夜,终于在凌晨四点的时候醒了过来,赶巧雨过天晴,云开见月。秦晏听到消息立刻跑过去的时候,周子御已经恢复了自主呼吸,正在拔出气道管。 秦晏隔着玻璃窗也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根二十多厘米长的管子,拔掉之后,周子御咳了好长时间才平静下来。秦晏攥着的拳头都在微微发抖,指甲掐进了手心里也不知道疼。 董院长给周子御戴好了呼吸面罩,确认了各项指标稳定,才允许秦晏进来看他。 “小秦总,周律刚醒过来还非常虚弱,你最多陪他十五分钟,别让他太累了。”董院长提醒了一句就走了。 周子御失血过多,身体里的血液基本已经换了一遍,他极度虚弱,连眨眼都是缓慢的。 看到秦晏,隔着氧气面罩,他极力地想对他笑一笑,他还想去摸一摸秦晏扎手的头发,但怎么努力也没把手抬起来。 秦晏明白他的意思,抬起周子御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带着他摸了摸,魅惑的烟嗓轻声问:“扎手吗?解压吗?” 氧气面罩随着周子御微弱的呼吸时而透明,时而变白,他说不出话,只能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周大律师,我这‘刺儿头’算栽你手里了,不过我也不能让你太舒坦,看到这个没?”秦晏把一张a4纸举到周子御眼前晃了晃。 没戴眼镜,周子御眯着眼睛好半天才看明白那是民政局的结婚登记表,而且秦晏已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呵—”周子御轻轻笑了下。 秦晏探头在他因为高烧而滚烫的额头上亲了亲,把周子御惯用的那支万宝龙钢笔放到他手里:“笑什么?今天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你也没辙,谁让你动不了呢。签个名,咱俩就合法了,以后你的财产也都是我的,休想给你那宝贝弟弟一分钱。就你有钱吗?你那点钱能跟我比?以后我养宁宁一辈子,轮不到你瞎操心。” 周子御闭上眼睛攒了攒力气,自己颤颤巍巍地抬起手,秦晏眼眶发热,含着眼泪将结婚登记表垫在手里配合着周子御。 周子御写下的每一个比划都是歪斜的,但他的每一笔都很坚定认真,等签完了名字,周子御力气用尽,钢笔脱手掉在了地上,人又昏睡了过去。 秦晏再也坚持不住,抱着那张结婚登记表,伏在周子御病床边,终于痛哭失声。 第72章 完结章 “阿宁……阿宁?你回来好不好……别离开我,求你,求你别死……” 宋景宁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秦悦说梦话了。最严重的时候,秦悦会半夜大叫着惊醒,然后情绪极为焦虑地往床的另一边摸,直到摸到了宋景宁温热的身体,再把人紧紧抱在怀里,他才能长长地喘口气。 宋景宁一向睡眠轻,轻微的响动他都能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所以哪怕秦悦只是在梦中呢喃几句,他也是知道的。而三年前,秦悦并没有梦魇的困扰。 经过八次的催眠治疗,宋景宁已经恢复了记忆,但他并没有告诉秦悦,只是没有再提回临江的事情。 秦悦偶尔会在两人饭后牵手散步的时候给他讲一些以前的事情。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秦悦都像印在脑子里一样清晰深刻。会坦白他们不那么体面的开始,他道歉也挽留,但始终让宋景宁自己做出选择,从来没有因为失忆就欺骗他。 每当这个时候,宋景宁都会用手语告诉秦悦:“我可能永远也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了,我只认现在的你。” 六月的宁海,天气已经像蒸笼一样闷热,晚上两个大男人抱着睡在一起已经很热了,而且秦悦怕体弱的宋景宁着凉,不敢开着空调入睡。两个人早上醒来,都是一身汗。 他们一起洗澡,在浴室里缠绵,秦悦便能暂时忘记夜夜噩梦中不断重现的蚀骨之痛。 宋景宁也会尽量配合他,由着秦悦折腾自己,因为他想补偿秦悦那三年独自承受的痛苦,往往到最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哪怕是这样,也无法抵消那三年给秦悦带来的严重后遗症。 每天早上秦悦上班之前,都要把宋景宁压在玄关的墙壁上亲了又亲,抱了又抱,故意把他的脸上和脖子上甚至胳膊上嘬得都是红红的小草莓,让他不好意思出门才能稍稍放心去上班。 这天早上,宋景宁站在玄关给秦悦打领带,看着穿衣镜里一身草莓点点的自己,他用手语对秦悦说:“耽误你十分钟可以吗?” “好,我不去了,走,我们回屋折腾去。”秦悦急切地把刚打好的领带扯松,拉着宋景宁就要回卧室。 第138章 宋景宁无可奈何地笑,他拉住秦悦的手,让他坐到沙发上,用手语说:“秦悦,我打算让赵珂回宁海工作。” 秦悦一听就炸了,提高音量说道:“那怎么行,你要一个人回临江?我怎么办……”他话没说完,就肩膀一松,整个人颓丧地堆坐在沙发里。 秦悦做了个深呼吸,收敛了情绪,低落地说:“阿宁,我说过以后什么事都依你,你要回去,我就去临江陪你,每天八个小时车程,我能坚持。” 宋景宁帮秦悦将领带重新系好,抿着嘴笑笑,然后用手语说:“维正与丽景商贸的法律服务合同七月份到期,我与阿晏商量过了,不会再续签。所以,我不打算回临江了,我决定留在宁海。” 秦悦骤然抬头看向宋景宁,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宋景宁主动靠近他,在他的唇角印上了轻轻一吻。 “咳……”宋景宁轻咳了一声,然后很刻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左手,脸颊微红地看向了秦悦。 “怎么了,宝贝,手疼吗?是不是刚才在浴室被我弄伤了啊?我看看。”秦悦把宋景宁的左手拿到眼前,翻过来调过去地看,可宋景宁修长的手指莹白完美得像玉,连破皮的地方都没。 宋景宁用力抽回自己的手,面无表情地用手语说:“没事,你上班去吧。” “哦,好,在家里乖乖等我啊。”秦悦听话地出了门。 宋景宁看着关闭的电梯门,有些落寞地转身回到屋内,他站在通顶的落地窗前目送着秦悦的保时捷开出了锦粼苑的大门。 他将左手抬起来在眼前晃晃,明媚的阳光从指缝漏下来,晃得宋景宁眼睛有些酸疼,心里暗道:“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你总要给我一个留下的理由吧,我又没要十克拉。” 过了早高峰,业主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小气里面已经没什么人了,锦粼苑的保安偷闲,站在门岗下点烟。 打火机的火苗刚刚凑到烟头,呼地一下就灭了,就见一辆保时捷风驰电掣地开过门岗,进了小区。 保安把烟从嘴里拽出来,冲着秦悦的车大声喊道:“哎?秦律师,小区里减速慢行啊,喂……” “刺啦——”几乎是同时,秦悦也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他一脚刹车停在了路边,跳下车,锁门,迈开长腿就往家里跑。 秦悦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大骂自己:秦悦你简直是个大傻瓜,为什么没有看懂阿宁的意思,他要一个理由,一个可以永远留下的理由。 保安室里的人都从窗户探出脑袋看热闹,眼见着秦悦一溜烟儿地跑没了影子。 “嘀嘀嘀——”智能锁的提示音响起的时候,宋景宁正在洗菜、泡豆子,打算中午给秦悦送个爱心午餐,省得他每天晚上回来都一脸哀怨地念叨三明治和咖啡没有手擀面好吃,又不如冰镇绿豆汤解暑。 他怎么又回来了?落下东西了吗?宋景宁从厨房里出来,就见秦悦一阵风似的直接跑进了卧室。宋景宁也跟着有些紧张,他抽出纸巾擦干净手,微蹙着眉跟着秦悦往卧室走。 还没到门口,秦悦就转身出来了,急急忙忙地拉着宋景宁的手,让他坐在沙发上,自己单膝跪在宋景宁身前。 宋景宁没多想,用纸巾给他擦去头上的汗水,刚要抬手用手语问这是怎么了,就被秦悦一把将手腕握住按回身侧。 秦悦终于把气息平复了下来,他拿出一个深蓝色丝绒小礼盒,打开,里面是一枚男士窄版铂金戒指。 一颗小巧精致的钻石在太阳光下闪着清透灵动的光泽,这枚戒指已经在盒子里静静地等待了三年。现在,他的主人终于回来了。而另一枚,一直戴在秦悦手上,一刻都没有摘下过。 宋景宁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他不动声色地轻叹了口气,心里的一颗石头算是落了地,眼底泪光潋滟,眼眶泛红地看向秦悦。 秦悦也不比他轻松到哪里去,别看平时贱兮兮地总是调戏宋景宁,到了求婚的时候,说话声音都发抖:“阿宁,周律是你的哥哥,他大病初愈,现在才刚能下床走路,我本来想着等他身体再好一些,就带着我父母去提亲的。虽然很土,但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们一家人都很喜欢你,要给你最大的尊重。可现在我不能再等了……” 说到这,秦悦那张英俊硬朗的脸已经红得像个番茄,他喉咙滚动,将戒指举到宋景宁面前,紧张得手都在微微发抖,他神情极为虔诚,语气温柔地问:“宋景宁,你愿意嫁给我吗?” 宋景宁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了那枚钻戒上,他轻轻点了点头。 此时外面的阳光更加灿烂明媚,秦悦将宋景宁拥进怀里,他知道,此生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