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 拒绝魏尔伦剧本从我做起》 第1章 [无cp向] 《(综漫同人)拒绝魏尔伦剧本从我做起》作者:姚瑞【完结】 文案 搞笑版简介! 和亲友出兰波、魏尔伦cos后遭遇人祸,喜提穿越、失忆、幼化、失智四件套。 我——黑之十二号,没有避开此世的大怨种造物主‘牧神’。 我和大怨种仍保持互相伤害的传统,并且我又送他‘立地成神’套餐。 至于我!再度穿越,凭脸解决一场你死我活的家庭纠纷。 改名果果,从此绑定黑心许愿机——丘比! 开启一段奇妙旅程,捞起作死的亲友和弟弟,重新认识自我。 哲思版简介! ——我到底是谁呢? 是对世界彻底失望而自戕的黑之十二号; 也是在和平年代里无忧无虑长大的谭果果; 更是重生后与原初恶魔【吉维尔】共沉沦的果果。 一次次遗忘,一次次相逢。 在人海里遇见值得期待的人,将因果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揉碎了所有悲伤化作绵长的叹息。 ——命运总是抓着我不肯罢手,然而我又做错了什么。 我不想成为囚于监狱的奴隶,不想与世俗的欲望纠缠不清,不想看着那样稚嫩的脸庞也流露出虚假的微笑。 时代的洪流、世界的尽头、宇宙的本质。 若是注定不得善终,那就去逆天改命吧! 放下沾染鲜血的双手,拒绝任何形式的赎罪,恨也好、爱也好,永存在心底深处。 既然一切都将归于虚无,为何我不能成为掌控世界的唯一呢! ——何必拘泥过去! ——何必妄自菲薄! ——何必沉沦苦海! 当一切顺从我心,那么我是谁显然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ps: 1.正剧向,本文主角和亲友都是无cp,相互救赎过彼此 2.配角兰魏是cp,但魏尔伦很迟钝谨慎、两人从亲友慢慢过渡为爱人,大后期才表白心迹。 3.有三世轮回的宿命论!主线在野犬,支线涉及咒术,夏目,无头骑士,占比很小。 4.非常感谢捉虫的读者,如有不喜可以退出阅读,不必为难自己,但请不要ky一些无关的话题 内容标签: 乔装改扮 少年漫 魔法少女 文野 正剧 主角:果果【谭果果,黑之十二号】 ┃ 配角:兰波,中也,魏尔伦,阿尔蒂尔,chuya,丘比…… ┃ 其它:主文野 一句话简介:不按套路的魏尔伦和丘比的匹配度 立意:积极开朗乐观向上。 第1章 七月酷暑,s城举办漫展吸引大批二次元爱好者,五花八门的cosplay是漫展的传统特色。 身着病号服的金发美少年和夏季冬穿的黑发青年混迹其中,他们在周围人更夸张的行为的衬托下,没有半分突兀地融入进了漫展的气氛。 金发碧眼冷白皮的谭果果是个非常不明显的亚欧混血儿,在记事前他的父亲就去世了,年幼时和母亲来到亚洲生活,一待就是近十年,唯一的朋友是对门邻居家的孩子——林默。 说巧不巧,两家人的女主人原来同是一个国家——法国,这奇妙的缘分也让两家不熟的人建立了更深厚的情谊。 刚认识的时候,林默大谭果果好几岁,纤细高挑的少年人留着一头漆黑华美的波浪长发。眼窝深邃,面容冷峻,那本该生长着青春韶华、意气风发的眼眸却流露着超越年纪的忧郁寡欢,湿润的眼眶里装着一片枯草色的荒原,寂寞又孤独地眺望未知。 一个人孤零零的,画着没完没了的画,看着天南海北的书,时不时做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起初,两人相处并不愉快。 因为林默总是小心翼翼地面对谭果果,说话恨不得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温暾不说,还给人一种绵软可欺之态。 用现在流行用语来讲,那就是——有点白莲花又有点绿茶地讨好着人。 谭果果察觉到这种刻意的示好后,整个人就像吞过期食物一样。 他一边是厌烦对方的不坦诚,一边是对他本人的无可奈何。 索性后来来往久了,有些事也藏不住了,谭果果发现林默这人是真的很会演。 别人可能是被霸凌变成这个模样的,但他!完全是孤立所有人才变成现在的模样的。 当然!总体来讲,林默确实是个懂事又温和的人,就是心思过于多愁善感了些。 比如——此时此刻。 突发奇想,大老远跑一趟,在热得要死、人又多的漫展闲逛。 没错——谭果果也不是多自愿来的。 出于林默付钱请他玩,又兼之他对朋友‘最近突然糟糕的精神状态’那点不便明说的担忧。 可不喜欢的事情,再怎么样也是不喜欢的。 正是如此,虽然谭果果是陪着朋友林默一起散心,排解郁闷之情,但他真的高兴不起来。 精致出尘的脸庞上没有丝毫喜悦的表情,反而给人一种界限分明的疏离感,空旷的天蓝色双眸漠然到了极点地面对眼前不同一般的人文风景。 扮演一个二次元角色——《文豪野犬》保尔·魏尔伦。 谭果果只能说:cosplay这件事,这辈子只有这一次。我发誓!绝对没有下一次了!绝对! ——资深玩家可能会提醒他别立flag。 林默cos着《文豪野犬》当中的阿尔蒂尔·兰波,不合时令的着装,保暖不透气的冬服一看就热炸了。 第2章 但他却好像没有感觉一样,面色依旧苍白,连唇色都缺乏血气,稀疏的长睫毛下,阴郁且冷漠的眼神拒人于千里之外。 一头卷曲着的黑色长发披肩而随意垂落至腰间,右边额头以及那小半张脸被长发遮挡着,气质上给人一种颓废又忧郁的冷清美感。 明明是林默拉着自己的小朋友出来玩cosplay,但怎么看都没有玩的意思,仿佛来这里是寻找什么。 两个冷面又貌美的coser,在其他热情高涨的coser群体对比下十分显眼,偏偏他们行为过分正常——正常人散步逛街。 但在这里正不正常不重要,粗神经coser的社交牛逼症敢于和任何存在搭话。 一个发色显眼,cos「中原中也」的coser快步逼近谭果果和林默。对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头戴礼帽,西装革履,身高一米六,身材比例极佳。虽然胸前平坦,但却是个女孩。 cos「中原中也」的女孩走到他们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们,热情大方地问好:“你们好!请问你们是cos兰波和魏尔伦吗?” 谭果果还算知道自己的角色名字,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回答,“是的,你是有什么事吗?” 少年的声音娓娓动听,「中原中也」近距离观察他们的颜值后,心跳得更快了,情绪激动到亢奋,面红耳赤地将心里话脱口而出,“好好听,能多说几句吗!” “颜值这么高,还完全没化妆,白得发光,连头发都是真的,我的天啊!这年头还能遇见留长发的男孩子,果然好看的人都和好看的人交朋友!”女孩半捂着嘴,越说越起劲,开始放飞自我,“我也想要个神仙颜值的小姐妹啊!天天拉着她出去玩都不嫌累!” 这局是社恐输了。谭果果和林默对视一眼,默契后退一步,试图远离女孩的要求,以及疯狂的想法。 「中原中也」看到他们这般反应,有些不好意思地捂脸解释道:“实在是你们太好看了!我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啦!后退一步是什么意思啊!呜呜……我发誓:我不是变态!” 面对自黑自证的女孩,谭果果和林默沉默以对,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最后点个头示意知道了。 社交牛逼症的小姐姐已经调整过来了,她戴着美瞳,亮晶晶的蓝眼睛清澈见底,欢喜地说道:“你们cos的兰波和魏尔伦实在是太贴脸了!我第一眼看到你们时就感觉我想象中的小说本人走了出来,特别是兰波,简直是一比一复刻般出现在现实中。” 她嘿嘿一笑,又补充道:“当然我不是说魏尔伦就不还原,这只怪作者没写过哥哥的过去形象,也没有人设图参考。当然你出《storm bringer》的魏尔伦也会非常好看的,就是身高肯定是差了不少,面相也会稚嫩许多,等你再长大点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她手指比画着相差多少厘米,眼底是纯粹的欣赏,十分干净的眼神,让人欣赏欢喜的同时还感觉被宠爱着。 最后,重点来了! “可以合照吗?”「中原中也」举起手机摆在胸前,红着脸腼腆地问道。 不了解二次元的谭果果无法理解眼前女孩的热情,还有“哥哥”是什么鬼,人设吗? 他果断拒绝:“抱歉,我不行,你可以问问他愿不愿意。”右手往旁边一摆。 「中原中也」瞪大眼睛,无辜又可怜巴巴地看向林默,拜托道:“可以吗?” 林默迟疑会儿,但同样拒绝了,歉意道:“抱歉,我不喜欢照相。”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放下手机,语气仍然很好地说道:“没关系!不用觉得为难,是在意料之中的结果,虽然……真的好可惜啊!”还是忍不住惋惜了一下。 接着,她收拾好心情,好奇地问:“你们接下来去哪?那边有主办方搞的舞台表演,十点开始,你们去看吗?我和我朋友准备了舞蹈表演,你们有兴趣吗?出来玩得热闹点,不然就太没意思了。” 谭果果伸手明晃晃地戳着林默的手臂,“去不去?” 他无所谓的,虽然希望能坐着度过这一天,但如果能让林默心情好点他会配合的。 林默微微低下头,露出一点浅淡的笑容,他这次没拒绝,“那就一起去看看。” 「中原中也」热情地举起手自告奋勇道:“那我带你们去!” 一路上气氛轻松,时不时有人来问他们能不能合照,结果自然是都被拒绝了。 「中原中也」小姐姐看着和她一样被拒的人心里感叹:不是我一个人被拒绝,噢耶! 表演结束后,「中原中也」拉着小伙伴自我介绍,又吐槽说:“我本来想cos太宰治的,结果身高太硬伤,只好cos港.黑干部中原中也。” 她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笑道:“需要我叫你一声‘哥哥’吗?不过你看上去还没我大,要不我叫你‘弟弟’怎么样?” 一旁,她的小伙伴,cos「尾崎红叶」的那位嘴角抽搐地看着社交恐怖分子临场发挥,宽大袖子半遮面掩饰着。 “都不要,你干脆就叫我魏尔伦好了。”谭果果不想不熟的人无中生友(亲人),更不想对外透露自己真实信息。 拒绝女孩后,对方并未因这话而生气,反而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的眼神让谭果果心里感觉毛毛怪怪的,错开视线,躲避坏笑的目光触及林默的方向。 像是发现什么,谭果果如画般干净漂亮的眉眼流出恼怒的羞愤,蓝眸恨恨地瞪向身边收敛笑意的朋友,单手叉腰质问:“你在笑什么?” 第3章 金发少年难得露出鲜活的模样,而青年始终淡定从容,临危不乱的姿态给人一种习以为常的熟稔。 林默挽起耳边碎发別到耳后,轻声解释道:“原著中想要弟弟跟他走的魏尔伦在现实中果断拒绝弟弟的亲近,反差太大了,有点萌。”将整张脸暴露出来后顿时驱散阴郁之感。 “你才萌!”谭果果又瞪他一眼,“不就是欺负我没看小说嘛,等我回去了,我全看一遍,然后当着你的面挑你的刺。” 林默快速上前摁住他单薄的肩膀,一副“我拜托你了”的样子恳求道:“别给我增加黑历史了,是我不对,我不该笑的。总之,为了你的身心健康,你还是不要看得好。” 这番话让谭果果更无法理解了,“你看的难道是禁书吗?” “怎么可能呢!我是那种人吗?”林默面对不及他高的少年一脸狐疑十分无奈,轻轻揉了揉对方细软丝滑的长发,慢慢解释道:“如果你想看三次元已故作家们在虚构世界像个中二患者那样舞动青春的拯救世界,你就去看吧!” 「中原中也」和「尾崎红叶」围观吃瓜吃到作品本身上,捂嘴偷笑变明目张胆地笑,“人到少年,谁不中二呢!” 来自二次元狂热爱好者的呐喊:“少年,你难道不推开新世界的大门吗?” “我不想。”否决提议后,谭果果甩开兰波的手,“我不看行了吧!” 兰波欣慰一笑。 「中原中也」和「尾崎红叶」嘀嘀咕咕地吐槽“好腹黑!”“嗯嗯!”“没想到兰波君是这样心机的搭档。”“可怜的少年玩不过黑心的大人。” 兰波对她们的言辞摇头一笑,“再说下去,我家小朋友就要回家告状了。” 谭果果追着他锤,“告你个头的状,我才不会那么幼稚!” “对不起啦!”一边逃跑一边连连道歉的兰波游刃有余。 ——所有人都有着秘密的世界,只要不开口,那么秘密就永远是秘密。 “我大概永远都不能明白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小声地自言自语起来,谭果果追了一会儿就放弃了。 他看着前方停下脚步慢慢转身的高大的背影,直白地告诉对方:“如果你真的觉得开心,那以后想来就来呗,我不收你钱也能陪你来玩的。” 林默顿在原地,像是石化了一样。 “你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别用那么弯弯绕绕地表达方式,我们又不是你本人,怎么能看透你脑海的想法呢!”谭果果松开握紧的手掌,不轻不重地叹了一口气,“林默,妈妈和阿姨都很担心你。” “以后不会了。”骤然酸涩的心脏,强力隐忍着眼角的热泪,林默一步步靠近不再追逐自己的金发少年,语气落寞又释然地说:“果果,你不需要明白我的想法,你就这样快乐自由地做你自己就好,我也做回我自己,不让大家为我的心情而操心了。” 谭果果诧异地盯着放下心防的林默,对方偏头抿了抿干燥的唇,露出一个浅笑。 谭果果双手叉腰,神色骄傲地说道:“那就说好了,不能让人担心了。” 随之,他拽着青年胳膊,“既然没事了,那么我们回家吧!” 黑发青年反过来揽住他的肩膀,推搡着一起往另一边走,用真心实意的口吻说道:“还早呢!开心点,难得我们能出来一天,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接着转转。” 谭果果拉长着脸,恨不得把自己歪成两半,“开心不起来了,除非你现在就说‘我们回家了’。” 林默看了眼一边吃瓜中幸福的女孩,他无奈摇了摇头,语调温和地说:“看在我付出那么多的份上,你就安心陪我一天吧!” 谭果果捂着心口,面无表情道:“我后悔了。” 林默态度强硬地驳回,“不能食言,走吧!” 他生拉硬拽拖着浑身上下散发不情不愿气息的金发少年,大力出奇迹,很棒! 围观路人看着他们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在一起的魏尔伦和兰波,太美好了,我的意难平啊!”呜呜呜的野犬粉眼泪汪汪。 下午结束时,林默脱掉了厚外衣,取掉手套、耳罩、围巾,换了双运动鞋,头发扎成高马尾,袖子撸到小臂,整个人精神多了。 反观谭果果,比早上出门时更没精气了,一副老子看破红尘马上就能离地成仙的姿态。 回家路上,林默安心开车,谭果果在副驾驶补觉。 车内轻音乐的旋律优美,空调开得刚好合适,看似祥和平静,但意外也随之而来。 过桥时,一辆失控的大卡车从后方闯出来,好死不死撞上前方林默驾驶的车辆,然后一起奔向护栏。桥上的护栏年久失修,完全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冲击力,一瞬间破损。两辆车前后呈抛物线飞出去,以势不可挡的架势扎进青绿色的河水中。 林默的头撞到方向盘,救生囊虽然发挥作用,但极大的冲击使他陷入昏迷,身体也失去知觉。 更不幸的是谭果果,一根建筑钢材从他后背穿过扎破了肺叶冒出带血的端头,原本保护安全的安全带这些成了索命的吊绳。 汽车在浮动着光脉的河道中下沉,冰冷的河水从破碎的挡风玻璃倒灌涌入。 都说人临死前会出现走马灯的回忆,可到真到临死前才能发现,那只是少数人才会发生的事情。 第4章 挣扎窒息,最终不得不放弃。 …… 晚间新闻: 今晚17:45分,于萧枫大桥发生一起车祸事故,一辆载货的卡车在桥面失控,将一辆小汽车撞入河,小车和卡车双双掉进河中。 小汽车现已打捞上岸,但小汽车内的2人均已死亡,一名青年,一名少年…… 经初步调查,本次事故主要是由于卡车司机疲劳驾驶造成。在此,交警同志提示广大市民谨记交通规则,切勿疲劳驾驶…… * 昏暗中,一道充满磁性的华美声线低沉地吟叹道:“哥哥,我们到底为什么要诞生在这个世界呢?” 发色宛如晚霞一般绚烂的青年跪坐在地毯上,他的面容很年轻,长相也很俊美,本该如大海般蔚蓝祥和的眼睛陷入极致的疯狂中,行为更是不可理喻。 为了撕毁一本空白的书本,骨节分明的白皙双手被锋利的书页割伤瞬间皮开肉绽,破碎的书页一点点湿润,鲜血滴答滴答地从可见数不清的伤口掉落在晕了黑色斑点的地毯上。 不过一会,那双修长完美的手就变得血肉模糊,只见红色光芒包裹着白骨机械地运作着。 直到青年死去,黑暗降临,白光降世。 所有的苦与恨,血与泪,都被遗忘了。 * ——法国,牧神的实验基地。 穿着白大褂的俊美青年隔着厚厚的防护玻璃,紧盯着实验室内即将从沉睡中苏醒的金发孩童。一举一动,任何细微的变化他都不想错过。 病床上那个如天使般美丽的幼童睫毛开始颤抖,随后眼皮一点点睁开眼睛,清澈、明亮、纯粹,如顶级蓝钻石的眼眸为美丽的皮囊注入灵魂。 ——他活了。 俊美青年自称为神——牧神。 实际上他的所有行为都称不上“神”。相反!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踩在尸山血海无视他人苦痛的残忍之人。 牧神望着活过来的实验体,语气幽幽地说道:“我的孩子,你终于醒了,我的黑之十二号!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这次我会好好教导你的。” 他深绿色的瞳孔没有一丝温暖,只有黏稠的恶意,和无尽的贪婪欲望。 遗忘一切,重获新生的完美造物沉默不语,静静地凝视他的造物主,混乱的大脑深陷一片迷茫之中。 这是谭果果此生见到的第一个人,即使他已经不再是谭果果了。 第2章 人生中的意外大多是出其不意的降临,是惊喜,亦或者是惊吓。 对当事人而言,【意外】通常产生三种效果:好的;坏的;不好也不坏但无法忽视的。 车祸对谭果果来说:就是坏的。他被迫死亡,失去一切。 转生对谭果果来说:就是好的。他重获新生,遗忘过去。 牧神就是不好不坏,但无法忽视的极大未知数。 此时此刻,金发孩童已经没有作为谭果果活着的记忆,现在的他宛如新生儿一般,既懵懂又无知,脑子里被乱糟糟的语言词汇充斥着,虽然茫然,但情绪上又异常祥和平静,既没有痛苦也没有喜悦。 他从睁开眼那刻就注意到了,不远处白衣黑发男人灼热的视线。 只是映入眼帘的一切事物,包括自己在内,都是目前的他无法理解的存在。 他的脑海中出现一个看不清脸的人,留着黑色卷曲的长发,高高瘦瘦的身影。 那身影如雾如烟,不知是男是女,可总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对方认识很久很久了。 异常的亲切熟悉,似乎马上就能说些什么解开眼下的疑问。 可事实是——他开不了口,一言不发地保持着死亡一般的寂静状态。 ‘果果……’轻柔而缓慢的语调,仿佛近在咫尺却遥远的说话声,磁性又低沉的声音。 他听不到「果果」之后的未尽之言,连同声音消失的,还有那高挑的身影,所以一切幻想瞬间在他的脑海里消失不见。 金发孩童的心神彻底回归现实,他从静默中回过神来,褶皱的眼皮始终保持在两三秒的频率眨动着,浓密纤长的浅色睫毛像羽毛一样煽动着,平缓的呼吸将着空气中携带的消毒水味吸入肺部,进一步刺激他迟钝缓慢的神经系统。 就连一直盯着他一举一动的牧神,也没发现他眼前的黑之十二号有过短暂的神游天外,忆起往昔之景。 呼吸太多难闻气体,金发孩童微皱眉头开始思考,他心里有太多的迷茫。 ——我是谁?果果又是谁? ——果果是在叫我吗? ——他是谁?他在哪里?他又是谁? 纯净明亮的天蓝色大眼睛透过透明玻璃平静地望着另一个人。 高高的个子;苍白的皮肤;凹陷深邃的眼窝;一头卷曲的黑色长发。 白色占据眼前,铺成刺目的光。 金发孩童想了想,觉得靠近了看看,看清楚玻璃外看着自己的人是不是他脑海中出现的人。当他准备起身时,才发现自己的四肢都被束缚带牢牢地绑住。 立马得到一个结论——他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而困在自己的人极可能是不远处的那个男人所为。 小孩子哪里理解大人的心思,他内心不解又愤怒。 ——为什么这样对我?我讨厌这些东西,我讨厌不能动,我讨厌被控制。 金发孩童心念一动,幼小身体里潜藏的恐怖力量就纷纷冒出来帮助他解决困境。 第5章 原本坚韧的束缚带发出“嘣”的一声,随声而断裂,因为承受不住压力断开。 防护玻璃外的牧神心神激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的情绪因黑之十二号的一举一动而波动,欢愉、战栗、羡慕、嫉妒、憎恨…… 晨曦般耀眼的长发;初雪般无瑕的肌肤;雨后初晴那般明净的天蓝色双眸;精致到堪比神话妖精般美丽的五官。最重要的是,那具幼小的身体中流淌着的力量,强大到撕毁一切堪比神明的伟力。 这些都是牧神毕生心血凝固而成的结晶,从无边寂静与漫天仇恨中诞生的极致造物,是他追求一生,到死都不舍得放手的唯一,只差一步就全部属于他了。 那该死的虚假人格,明明只是几千行字符组成的东西,却将他挡在理想之外。 该怎么办呢!没有一丝同理心的男人想了很多,最终,想了个很好的办法。 驯化黑之十二号。 ——占据黑之十二号内心的全部,将自由和自我的思想一点点抹除掉。 牧神喃喃自语道:“黑之十二号,你最好乖乖地做一个合格的利器,否则——”未说尽的话包含了极深的寒意,就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 他将额头紧贴冰冷的玻璃一点点冷静下来,“我最完美的造物,强大到能与世为敌的力量,你是多么美丽啊!多么耀眼啊!可你是我的,你是我的……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没资格得到你。你要把一切都交给我,把世界踩在脚下,奉我为主,你为仆……这一次,我不会输的。” 男人看着玻璃罩内毫无自觉的孩子自言自语,他对权势狂热痴迷、对力量心潮澎湃、对不服从命令的人疯狂残忍。 防护玻璃内的孩子感到一阵寒意。 挣脱束缚后,谨慎地观察着床离地面的高度,试探性地将腿伸下去够到地面。 小巧白嫩的脚趾最先触到冰冷的金属地板,冰凉的触感让人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寒颤,忍不住缩了一下脚趾。 不过确定能下去后,他紧绷着的脚背开始放松,两只能被大人握在手心的小脚依次落下。接触到地面的那一瞬间,本能操控身体,他直挺挺地站了起来,但内心稍微有点纠结。 ——然后,该干什么来着? 第一步,抬腿、跨出、向前、落下去。动作僵硬,肢体不协调。 第二步,另一只脚提起来、跨出、落地。依旧僵硬不协调。 第三步,重复以上操作,然后习惯。 脑子是这样指挥的,但身体却在拖后腿。 霎时,他的行动变得凌乱,左脚绊住右脚,身体失去平衡。随着身体不受控制地跌落,他的脑子也变得呆呆懵,这下子全靠本能反应防护自身了。 “砰!”的一声响起。 膝盖先着地,接触地面那块的皮肤磕得发红发紫,还有点疼。 手掌虽然及时撑着地面减少了身体落地的伤害,可互相作用力无法消除,该疼的地方还是疼。 穿着树脂衣的金发孩童摔在了地上后保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的,粉嫩的小嘴微微张开露出点点白亮的牙齿,眼睛瞪得圆溜溜,瞳孔自然放大活像是只受到惊吓过度的奶猫。 他自顾自地陷入沉思,心想:‘我怎么了。’ 看到这里,牧神的心里也松了口气,他确定了。 这是一个可以控制的黑之十二号,像张白纸一样,可以随意涂写他想要的东西。 “嘀嘀”电子门解锁的声音唤醒自我怀疑的孩子,不知道怎么,自然地就坐在地面上了,锁定声源方向。 身着白大褂,留着黑色波浪长发的俊美青年推门而入,“黑之十二号,你可真是让我失望,竟然连走路都能摔倒了。” 而坐在地板上的金发孩童应声望去,庞大的词汇在脑子里爆炸重组,汇聚成男人要表达的意思——那是在说他很差劲。 牧神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聪明的长相,愚笨的脑子,你这样我很难过自己为你付出的心血啊!”挑剔地打量赖在地上不知道怎么办的小家伙。 金发孩童的内心拒绝承认男人说的话。他才不愚笨,他只是不太理解这一切。 “黑之十二号,我是你的父亲,你该叫我牧神。”牧神装模作样地叹息,走到摔倒后一直静默中的黑之十二号面前,一脸无奈地弯下腰伸出大手扶起迷茫中的孩子。 他表现得沉稳可靠,还值得依赖,但不足以让一个对什么都不理解的孩子盲目信任。 “……父亲……牧神……”金发的孩童缓缓念出这两个名词,重复道。 他心里却有个声音跳着脚说:才不是!我是果果!我没有父亲! 从自己身上得到可靠答案后,他想:‘原来我叫果果,那为什么他要叫我黑之十二号啊?’ 果果不解,眨眨眼看着白大褂青年,他大胆地伸出自己稚嫩的小手,想要触摸自称是他父亲的男人飘在胸前的一缕长发。 他重复道:“你是牧神。” 得到一点不错的回应,牧神欣慰地笑着。但看到面前伸过来的小手,神色瞬间就冷了下去,并且还躲开了触碰。 只是他为了再次加深新生儿的友好印象,刻意地说:“是的!我还是你的父亲。” 被拒绝的果果放下手,摇摇头,直白地回道:“……不对。你不是我的父亲,我不是你的孩子,我们一点都不像。”声音稚嫩,咬字清脆,就是没有一丝感情的读白。 第6章 为了证明自己,果果把自己浅色的长发拿到牧神眼前,又指了指他黑色的头发,说:“你看,我们不一样。孩子是要长得像父亲的,我们不像。” 他认真又执拗地用脑子里没道理的理论反驳对方的观点,抗拒着两人亲切的关系。 “原来你是这样认为的吗!看来也不算笨。”牧神若有所思地想了想, 他想自己一股脑把基础知识和词汇语言,塞进实验体那没见过世面的脑子是否太草率了,以至于现在被自己的造物拿现实理论反击。 很快,牧神又否定了错误,他需要高效解决问题的人造超越者,而不是培养一个乱哭一通的婴儿。 毕竟没有基础的东西,指望有人教导那得多耗时间啊! 这只是小问题,无伤大雅。 牧神自有一套逻辑应付人,“我的确是你的父亲。因为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创造的。你的身体;你的力量;以及你的生命,这些都是我给你的,没有我就没有你。” “你给我的?”果果那颗还没有完全运转的脑子,只剩下惊讶和不敢相信,“为什么要给我呢?” “因为我是你的父亲,我决定你的一切,你没有拒绝的权利。”牧神不厌其烦地重复着。 他还顺便恐吓威胁一下,“我给你一切,你是我的。如果你不听话,我就把你拥有的一切都收回来,交给我下一个听话的孩子。” 完全没有害怕的果果总结他的话,说:“你想要我听话,如果我不听你的话,你就要我消失。是这个意思吗?”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怎么收回去,可他感觉对方是能做到他所说的,可那又怎么样? 牧神以为言语还是很有效的,他拍拍手,高兴道:“没错!”听明白就好办了。 他将黑之十二号小脸上凌乱的长发别到耳后,神色平和,手下力道轻柔地轻抚那头婴儿般细软丝滑的金色长发,眼中的凉薄被虚伪的温柔掩盖,一边安抚着,一边温和地说:“黑之十二号,你是我的孩子!你要好好听我的话。” “你听话,我将会比这世上任何人都要好的方式呵护你。”男人就像恶魔一样低劣地用言语去蛊惑未经人事的纯白小孩,“我会给你这世上最好的待遇,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想方设法送给你。” “但是你不听话,我作为父亲就只能剥夺你的一切。”话锋一转,牧神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也消失得一干二净,森绿色的眼眸冷若冰霜地看着眼前沉默的黑之十二号,“乖孩子才有资格被宠爱,坏孩子只能被抛弃。” 他露出本来的面貌,严肃认真地逼问道:“十二号,你要做哪种孩子?” 果果感觉背上的汗毛都要炸开了,他被眼前人那亲昵又冰冷的触碰恶心到了,下意识想离开这个人。 可牧神看出他回避的心理,牢牢地钳制住他的双臂,“告诉我。” 他现在有恃无恐,确信这个实验体拥有着崭新的思想 但在果果看来,他就像一条藏着毒牙的毒蛇,态度蛮横地盘踞在别人的身上,时刻盯着要害,嘶嘶地吐舌信。 这一瞬间他呆愣没有反应,完全在处理脑子里下意识浮现出蛇类相关的内容。 回过神来后,果果有所动作,他试图躲避牧神的囚禁,“……我会乖的。” 他在心里补上一句——‘前提是你没食言。’ 牧神欣慰一笑,夸奖道:“我就知道!我的孩子最听话了。” “你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如果有一天被我发现你欺骗我,背叛我。那么别怪父亲不留情面地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见。”他一边叮嘱,一边威胁,将权威刻入他人心中。 果果仰头看着青年阴鸷的眼睛,表面保持沉默,实际他觉得牧神脑子有病,有大病——神经病。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那么自然,就把牧神归类到有大病的分类中,但他真的觉得‘神经病’特别适合对方。 牧神得意满满,松开了手,“你只能相信我,我是你的父亲,你的创造主,懂吗?” “哦。”果果敷衍式点头。 “接下来你有很多事情要做的,而最要紧的事就是:学会走路。”牧神像是良心发现一样对他说道,“我教你!” 果果冷淡地应了一声,“哦。” 他注视着高大的男人,心里很是困惑,但一时之间又不知如何形容。 牧神显然心情不错,也没计较他此刻不感恩的言行。 他决定再带带刚诞生傻乎乎的实验体,做出示范走了几步,带着命令的口气说:“从现在开始不许害怕疼痛,克服它,无视它,嘲笑它,只要没死就算是爬也要站起来,碾碎所有敌人。” 这话说的是人话吗? 果果带着疑惑不解听着,随口应付道:“哦。” 牧神也没有自以为是地认为黑之十二号屈服了。 驯服才刚刚开始,他的耐心和手段有的是施展出来的机会,只希望那时候黑之十二号不要太绝望,不然就不好玩了。 ——犯了错的孩子,要学会向神恳求原谅。 身边有个不怀好意的家伙也不影响果果的进步。走路嘛!第一次总会有点不得劲,走着走着就顺畅了,他又不傻。 牧神鼓了鼓掌,带着他去往下一个实验室检测数据。 第3章 时间一点点过去,果果在牧神的教导下渐渐适应非普通人的生活,逐一地把脑子里的词汇和现实中的实物进行对应上,还要应对牧神的测验和检查。 第7章 日常里,牧神总把‘父亲’两个字挂嘴上,玩过家家的把戏。实际上他们可讨厌对方了,互相试探彼此,暂时还能用不冷不热来描述。 体检、实验、训练。 牧神和他的下属针对果果的各项数据记录逐日更新,实验室的讨论研究也从未停歇,成功一次是不够的,要更多更多。 果果就是个存活的样本,牧神安排给他的训练难度一次胜过一次,很多时候睡觉都是难得的休息时间,就这个时间也是在牧神的控制之下。 一天又一天,这样的日子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又一次完成超额训练后,果果的内心充满了乏味和无趣。 他对牧神和他的下属惊叹的目光感到厌烦,那不过是在看工具的眼神。 而牧神这人更有意思,他总会在结束训练时给予点奖励,水果、图册、点心……有一天对方给了他一只白色的小狗。 果果都没接,不喜欢也不讨厌。他不想要灰扑扑的小狗,看起来一点都不乖,只会叫。 但最后他们还是相处了四十五天,不情愿地相处着,大概还是可怜那只小狗吧!他们都是让人拿在手里的东西,没有被真正重视的工具。 四十五天后,那条狗死了,果果亲手杀了它——原因是狗疯了。 那只灰不溜秋丑呼呼的狗不像实验室里这些人隐秘的疯,它疯得嚣张、狂傲、丧失理智。 它全身的毛竖起;耳朵机灵地立着;四肢的爪子刨地;喉咙里不断发出低吼。朝着人瞪着凶狠的绿眼睛;张大尖长的嘴巴;露出锐利的獠牙;嘴里分泌出黏糊糊的口水顺着毛茸茸的灰色下巴滴答滴答掉在地上。 它不停地破坏周围的一切,暴躁且疯狂,一门心思想要咬断果果的脖子。 最开始,果果把狗丢进笼子里关着,期待它能恢复从前。 在一旁的牧神意味深长地说:“它喜欢破坏,渴望鲜血,连你这个主人都敢咬。已经完全没有理智可言了,更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果果沉默不语许久,他看着疯魔的狗在绝望痛苦。于是做了决定,一巴掌拍死了狗。 生命瞬间即逝,不会很痛的,但很可惜。 因为它本来不必那么痛苦地离开这个世界,只是因为有人想看到痛苦,弱小的它就不得不为了别人的快乐而死。 牧神看着这一幕满意地笑了,他吩咐人来处理尸体,他还和果果说:“下手干脆利落。黑之十二号,你干得很漂亮。” 果果,心想:‘漂亮个锤子!’ 果然神经病的脑回路永远不是他能理解的。明明是实验室的药物让狗发疯的,怎么好意思说失去价值了,它的价值不是在一开始就标注好了吗? ——你们只是想折磨生命,挑战我的极限。 果果冷漠地看着黑衣人拖走笼子和里面的动物尸体,他向牧神提出:“不要给我这些活的东西,我不喜欢。” “不会再有下次了。”牧神没抓着不放问为什么,他痛快地点头同意黑之十二号的第一次请求,可偏要讽刺一下,“你呀!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哪里能照顾好其他的。” 所有人都知道事实真相——那其实不是狗崽,而是一只狼崽,会吃人的狼。 但所有人都不告诉黑之十二号——狼是在活在自由里的野性生物。 完成训练的奖励继续变成死物。如果是食物就会被果果吃掉,如果是其他就收在盒子里,他决定逃离这个地方。 训练每天都有,牧神不给果果休息的日子,那么总有完不成训练的时候会出现。 第一次没事,果果得到牧神一个不走心的安慰; 第二次也没事,只是牧神不再说什么了; 第三次,他被牧神施以惩罚。 特殊的药物麻痹果果的身体和神经,他无法反抗,更无力改变。 牧神留他一个人在漆黑一团的禁闭室,一个四四方方什么都没有的小房间。 没有关注和索取,除了他自己还在反复思考自己的存在,一切都会消失不见。 谁也不会管,谁也不敢管。 果果无法确定自己在黑暗中过了多久。意识越发昏昏沉沉,浑身无力的症状并没有改善,地板冰凉冷得骨头疼,偶尔还会头疼欲裂,呼吸困难。 再次看见光明时,他感觉恍若隔世,晕乎乎地听到牧神,说:“乖孩子不会弄虚作假的,下次还糊弄我,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没错! 果果就是故意不完成训练的,他想看看牧神会怎么对他,承诺是否有效,后果又会如何。 结果牧神就顺势而为故意惩罚他,以此重新树立他的权威。 显然——牧神的承诺就是一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意识到这点后,果果彻底死心,也知道他的弱点和命门的确被人握在掌心。 一切都不一样了。 从睁眼起,就要接受周围走来走去的白衣人,一个个都视他不见,一个个都是牧神的傀儡。他们看小白鼠什么样,看他就是什么样。 他在忍受疼痛,那些人反而兴致勃勃地拿着笔唰唰唰地写字,时不时地交头接耳,他们拿他的痛苦来讨论下一步方案。 即使他说“不要”,也没人听,他们是站在牧神身边的帮凶。 ——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被这样对待? 一切都像“噩梦”。牧神、这里所有人、周围的一切,加上自己……构成了一个精妙绝伦无法逃脱的噩梦。 第8章 可这只是开始。 * 实验员们发现黑之十二号被关禁闭后变得越发疏离,那种眼神实在不像个人类的孩子。 以往他们还能从冰冷的眼神中看到不甘与恼火,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一双美丽动人的大眼睛看他们所有人的眼神和看死物一样,小小的身躯透露出高高在上的冷漠,他会平静地接受一切安排,即使训练的难度再大都能完成,有时也会带着淤青,有时带着鲜血,好像身体没有痛感。 每接触一次,他们就害怕一次。他们害怕那个孩子日渐强大,在某一天凌驾在他们的头上,将所遭受的种种不公归还给他们。 验员们畏惧黑之十二号那幼小美丽外表下的强大、漠然,以及无情。 ——他们怕死的。 就连牧神也暗中警惕起来面对黑之十二号的无动于衷。这不符合他的预想,这让他不安。 在惶惶不安中,某天实验室迎来暴动。 黑之十二号击伤实验员,大肆破坏地进行逃离,他熟知路线,但结果是失败了。 牧神手里有一种特殊的金属粉末,结合他特殊的异能力,就能控制黑之十二号的行动,也只有他能控制指令。 经此一事,牧神心里隐秘角落的不安消散了。因为黑之十二号依旧是那么好掌控,对方的生和死都被他牢牢抓住。 这次的惩罚可比上次要狠得多了。 那天黑之十二号像个正常孩子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凄厉刺耳的声音让所有人不自觉地缩紧心脏,他们低下头,尽量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们都知道牧神是个恶魔,抛弃人性无恶不作的恶魔,他们和黑之十二号一样无法反抗,只能麻木不仁地活下去。 所有声音都消失后,牧神走出来安排人去照顾黑之十二号。 那人颤颤巍巍地进去时,就看到地上的小孩浑身湿透了,小小的身子蜷缩在房间的角落不停发抖,两只手揪着头发不放,额头上破了皮,墙上有血痕,粉嫩的唇被自己咬烂了,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双眼紧闭,一副快死了的样子。 他心里想着:如果死了该多好,如果死了就不用这样令人恐惧了该多好…… 上了药后还被牧神关了十天的禁闭,就只有水,连食物都不给。 异能者的身体实在异于常人,坚强到令人害怕。 所有人都以为黑之十二号活不了了,可他们亲眼看着那个熟悉的孩子扶着墙走了回来,除了震惊就是害怕,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别看黑之十二号已经苍白得仿佛天上的雪花一碰就化,只要没死,那他就是杀戮机器。 黑之十二号安分了一个月,第二次逃跑还是发生了,趁着牧神休息时间,悄无声息地绑架了一名骨干级实验员,只差一步就离开了。 大门大开时,金属粉末四散如彩色的尘埃,黑之十二号疼得寸步难行。 这次,牧神终于暴怒了,如果不是提前做了准备,现在人都跑了。 他折磨人的法子一个个开始冒出头,当着所有人的面前枪毙那名被迫协助的实验员,以示惩戒。 而最惨的还是黑之十二号。双手被特殊材质的绳子捆住吊起,脚尖艰难踩着地面,从头到脚泼了盐水,室内温度时而升高时而降低。除了一张脸完好无损,身上就没多少好的了,化学和物理的双重折磨,生不如死的痛苦。 自始至终,黑之十二号都没有向别人开口求饶。 他冷冷地看着牧神得意又疯狂的嘴脸,心里恨得心都要滴血,‘破指令怎么那么严,该死的牧神,你个胆小鬼,神经病,疯子,一定弄死他,一起死也没关系。’ 虽然没有听见声音,可牧神依旧从他眼神中读出了他的意思,气得想吐血。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指令折磨也磨了,黑之十二号就是要和他作对。 ——如果不是指令控制黑之十二号不能伤害他,恐怕对方碾碎他渣子都不会剩下了。 “谁也不许管他,看着他别死就行!”牧神怒气冲冲地离开。 他知道自己熬不了这头鹰犬了,再继续下去,迟早要被黑之十二号摸到【门】边界,唯独这一点不可以,无法使对方顺服,那么就不能让对方接触到更深的层次。 重力再强大都还在可控范围,但【门】的边界一旦开启,那么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就会再次发生,指令也会失去效用,一切都将结束。那是牧神不能看见的画面。 牧神暴躁地推开桌上所有的东西,瓶瓶罐罐摔在地上稀稀碎碎。 他神色愤怒,发出野兽低吼,咆哮道:“这一切都因为那个人的存在,都是他的存在,为什么他不能在出生就死掉呢!” 可他太怕了,他真的太怕死了。 他需要黑之十二号清除障碍,杀了那群嘲讽过自己的权贵们,可光是重力还远远不够抵挡法国组建的异能军团。 他需要第二阶段的实验体,但他真的没有把握控制住会开启【门】的黑之十二号,如果舍弃第三阶段的实验体,那么就只是一时的报复而已。 “不甘心啊!为什么,你就不能听话呢!如果你听话的话,那么世界都是我们的。” 这是牧神跳不过去的槛。这次驯服计划失败了,他必须得立马着手转移黑之十二号体内的无限矛盾特异点,重新构建新的躯壳。 第9章 「温柔森林的秘密」,只要有这个还在,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的。 所有人无视那个关了小孩的房间,无视被折磨的黑之十二号。 现下,果果的身体是疼得厉害死了,但他也不为自己的行为后悔,只恨自己不能弄死牧神那个神经病,更无法反抗这所实验基地的指令控制。 仔细想想,牧神是绝对不会让他死得那么舒服,一定会用恶心死人的方式羞辱他。 ‘我怎么就碰上这么个神经病了呢?’ 昏昏沉沉间,果果再一次看到刚醒来时出现在他脑海的身影,男人用破碎的声音吟诵着诗歌。 【你将仇恨、麻木、衰弱】 【和你往昔遭受的种种蹂躏】 【全部归还了我们】 【在无辜的夜晚】 【有如每月一次的鲜血涌流】 那人的身影和声音又消失了,对方的出现好像只是为了告诉果果这么一段莫名其妙的话。 不知为何,果果感觉只要他现在愿意开口,他就能杀了牧神了。 ——杀了!牧神! 狠狠地心动了。于是他顺从自己的心和意志,小声地重复念了那段话,“你将仇恨、麻木、衰弱…和你往昔遭受的…种种蹂躏……全部归还了我们,在无辜的夜晚,有如每月一次的鲜血涌流……” 念出这段话后,意识模糊的果果下意识就明白牧神的欺瞒有多么深了,“将一切毁灭,谁也别想得到它,包括我自己在内” 潜藏着的恶魔随着咒语复苏,心脏剧烈跳动间,将身体交给力量,将理智交给仇恨,将痛苦随之遗忘。 【门】的背后藏着无止境的黑暗,那才是人类无法承受的恐怖和孤寂。 果果的意识跌进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沉睡下去。 一个比实验室还要大的黑洞凭空出现吞噬万物,巨大的半圆凹陷地形奇迹地出现在法国领土上,谁也不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曾经又有过多少罪孽苦难。 与此同时,法国某地的一个黑发男孩痛苦地蜷缩在床上,撕心裂肺地哭泣着,他的黑发在一夜之间全白了,由那一夜开始了漫长而绝望的等待之旅。 第4章 另一世界横滨,一间被亚空间覆盖的废弃厂房,三个人不同立场的人。 暴露谍报员身份的法国超越者——阿尔蒂尔·兰波; 暴露「荒霸吐」身份的「羊」之王——中原中也; 以及没有身份可暴露,但作死的少年——太宰治。 三人因为各种原因齐聚一堂,他们既是算计者,也是被算计者。 兰波神情平静地注视着不远处那两个风格迥异的少年们。 对他而言,完全落于下风的少年们的交谈内容并不重要,不论太宰治能否劝说中原中也放弃挣扎,结果不会有任何变化。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必须死。他会伪造好虚假的事实离开横滨,在夺走「荒霸吐」后找到亲友的踪迹。 兰波有百分百的自信和能力应对一切未知可能性,但他不知道的是【世上没有绝对的可能和不可能。】 忽然,「彩画集」中出现一阵令兰波感到熟悉的空间异动,他神色凝重起来,眼神越发冷寂,小声自语道:“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进来了。” 这种空间里存在的细微变化,让黑发青年感到很不安,眉宇间的郁气骤增。 红色的立方体再次悄然无息地重新覆盖厂房,加固同时也快速地寻找那异动来源于何处。 就在兰波察觉到确切位置即将出手之际,他看见一个浑身是伤且毫无理智的金发小孩从天而降,砸到正和中原中也对话的太宰治的身上。 太宰治被压倒在地,直呼:“好痛!” 这神来之笔既终止他和中原中也的密谋,也终止金发小孩的异能失控,更让兰波慌了神。 兰波手里的动作停顿,蓄势的攻击崩溃,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后背狂冒冷汗,没人察觉到他打了个寒颤。 青年瞪大眼睛,呆呆地想:‘人造异能体释放本源的第二形态……为什么在我要夺取中也体内「荒霸吐」时,出现疑似为亲友的小孩子。谁在暗处盯着!竟然能突破「彩画集」的封锁。’ 兰波震惊地默念: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很快就镇定下来,重新思考自己有哪些仇人。 此刻,压抑着心中怒火的兰波将亚空间的体积扩散数倍,试图找到那个暗中窥视的人。但他一边确定四周情况,一边愤怒恐慌地审视突然出现的孩子。 金发小孩正是果果,他在牧神即将转移体内核心前,将身体控制权交给内心潜藏的恶魔。 黑洞摧毁一切,也吞噬主人。 陷入无意识状态的果果在黑暗中随波逐流,等待死去前,却意外感知到了一丝亲切,他顺流来到此处,迎接崭新的世界。 一个错误的时间地点,但改写了在场人接下来的命运。 此时的果果大脑意识一片混沌。天蓝色的双眸大而清澈,却也空洞无神。皮肤上蠢蠢欲动的绮丽红痕在接触到太宰治后迅速消退,理智回归同时,痛苦也回归了。很快,他就明白自己的情况并不乐观。 除了先前被吊起来的手臂和一张脸完好无损,身上有着数不尽的伤,大大小小。 褴褛的白衣也因为伤口沁出的血液染上一片黑红的污渍,柔顺如丝的浅金色长发也因为各种液体的浸湿变成一缕一块的条状,半数长发上附着暗红色的血迹。 第10章 说去地狱受刑也不过如此。 何况那消失掉的诡异瘢痕,像极了被恶魔附身的孩子。 没人关心太宰治被砸后如何,反正再惨,他也不会比掉下来这个惨。 兰波的心堵得难受,他低声问道:“……保尔?会是你吗?” 哪怕没有见过黑之十二号小时候的模样,也没有看到果果的正脸,他也通过直觉辨认出这是谁了。 说错也错,说对也对,反正不是他所认识的。其实兰波也不相信他亲友会变成这个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 中原中也则恰好面对面看清楚了从天而降的人什么模样,眼眸空洞死寂,五官样貌因年幼而雌雄莫辨,脸色苍白得和纸片一样,浑身散发着无力感。 鼻尖嗅到了混杂着其他刺激性气味的浓郁的血腥味,那股铁锈味格外刺鼻,他惊讶地瞪大眼睛,圆溜溜的蓝眼睛像只橘猫一样谨慎地观察着眼前的人。 小孩身上迅速消失的红黑色瘢痕,让中原中也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心里莫名地涌现一股愤怒怨恨的负面情绪。 他瞬间知道那是什么了,那股力量是同「荒霸吐」一样的存在。 如此近距离触碰到同类,被关在黑暗世界的「荒霸吐」罕见地波动起来。 被亚空间束缚住的中原中也完全压抑不住内心的颤栗,他奋力挣扎试图摆脱兰波空间异能对自己的控制,使劲到皮肤充血发红,咬牙发问:“你是谁啊?” 被中原中也提问的果果什么都听不进去,脑壳晕乎乎地发懵中,只想自己是不是快死了。 被他压住的太宰治,正哀嚎着:“好重啊!能不能起来啊!” “什么东西啊?兰堂先生你搞什么啊!”太宰治一边不满地说着,一边非常不客气地把压在自己身上的活人推开,“我说让你起来,你没听见吗?” 一声稚嫩的痛苦嘤咛从小孩喉咙里挤出来。 还没回神的果果重重地被太宰治推到地上,一瞬间,疼痛感席卷全身,相当刺激。 不仅让他迟钝的五感瞬间复苏,还对身体有了归属感。 不远处,目睹了一切的兰波他差点没被太宰治的举动气死,眼神满是心疼,看着从小孩身上滴到地面上的血珠子,半口气差点没顺过去噎死他。 他顿时什么也不顾,疾步赶过去,心里后悔刚才没让先代首领砍死太宰治。 在此之前,兰波还留有余地完全不想砍死太宰治,毕竟没了无效化,谁能结束失控的异能体。 现在——总之,太宰治这下得罪死了兰波。 被太宰治推了一把的果果侧卧在地,一手捂着头,一手撑着全是灰尘的粗糙地面,细长的手指微微收紧,身体小幅度地颤抖,明显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他不确定这是哪里,先不轻举妄动。 但在其他人眼中,他此刻惨极了。 眉头紧蹙,细长的柳叶儿眉也歪扭起来,天蓝色的眼眸被温热的眼泪浸泡着水汪汪的干净,那和脸一样白的嘴唇被门牙咬出了鲜红的血,惨白如纸的精致小脸因为嘴上惨烈的一抹鲜红,也不再像最初那样死气沉沉。 而缺乏同理心的太宰治此刻看着手掌的血迹脸色难看至极,那是他刚才推开人沾上的,又湿又黏又冰冷的糟糕触感。 他低头俯视小孩那可怜又柔弱的姿态,顿时一阵反胃,反手就把手上的血蹭到中原中也脸上,还抹到对方的衣服上,“快说谢谢!” 囚禁中原中也的亚空间因被太宰治的无效化异能消失,得救后第一件事破口大骂,“啊!太宰治你tm的是人吗?你推了人也就算了,你居然把血擦我身上!你是人嘛!你有没有一点点的怜悯之心啊!你手脏死了!” 太宰治被中原中也揪着领子使劲摇晃,瞧着对方挂彩的脸庞,他轻轻笑着,不以为意道:“我是人,你不是人。你自己说的。” 这时候还斗嘴,中原中也动作一顿,立马揪着他说:“你不是人!” 即将到达战场的兰波觉得说得好。 不当人的太宰治既承受着敌人兰波的杀气,又直面同盟中原中也的杀气,他自己瞥了眼地上那个倒霉的孩子,心里少有地出现了麻烦大了的失控感! 他忍着自己伤口的疼痛,指着地上雌雄莫辨的小鬼头,一脸无奈地说:“当务之急,搞清他是哪来的?” 中原中也松开手,呵呵呵冷笑:“我怎么知道啊!这又不是我的异能空间。” 说罢,两人齐齐转头看向兰波,仿佛之前的一切烟消云散了。 三只眼炯炯有神。一双蓝眸+一只鸢眸,绷带下的不算。 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兰波顶住了二人的质问,神色非常复杂地警告道:“不想死就离他远点。” “我不怕死!”太宰治呵呵一笑,蹲下去拿捏住果果带伤的肩膀,没有同情心可言。 他可以确定,这两人是认识的了,而且关系不一般。 太宰治冷静分析,说:“能让你这位忍辱负重的超越者乱了阵脚。看来!这小孩的身份,或者异能力不简单啊!” 果果白了黑发少年一眼,他的异能力失效了。 对方有问题,他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能先按兵不动了。 被误解意思的兰波决定无视,免得被太宰治套话。他一言不发却一步步走近危险之中。 难得不再大打出手的中场休息时间,中原中也弯腰和地上忍着痛的果果对话,“你是谁啊?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第11章 对赭发少年感到亲切的果果歪歪脑袋,他眸色清澈,迷茫地看着对方的蓝眼睛,没有一个听得懂的字。 太宰治啧啧两声,“别是脑子有问题啦。” 果果压低眉头,转过脸冷冷地看着牵制自己的黑发少年。虽然听不懂,但感觉不像好话。 见不得有人趁机欺负小孩的中原中也反手拍一把太宰治的后背,“嘴巴不要那么欠” 太宰治对兰波哼了声,“他在我手里,你自己掂量一下。” 兰波承认自己被气到了。 “……你难道不会说话?” 中原中也伸手在可怜的小家伙眼前晃来晃去,“还是你忘记怎么说话了。” 眼看猜测越来越离谱,果果还是保持沉默。 不记打的太宰治玩心大起戳着果果脸颊的嫩肉,“看着可可爱爱,怎么就是个傻的呢!”手感很好,像块嫩豆腐似的,软乎乎带着紧致的弹性。 忍你一次就算了,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随即,果果一把抓住太宰治贱兮兮的手指头用力一掰,骨头错位发出“咔!”一声,他指尖的异能力还是莫名失效了。 十指连心,太宰治脸都扭曲了,大声痛呼:“啊!!!!臭小鬼撒手!” 眼神凶恶如鬼地瞪着眼前恢复平静的金发小孩,他想抽回手可使不上劲,一动就剧痛啊! 中原中也和兰波也是一惊,暗道:‘虽然太宰治活该,但是这手法速度一看就练过,快准狠。’ 果果丝毫不在意自己体术暴露的问题,他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下去了。 手指和脖子,以及下·体都是人身上的脆弱部位,他虽然用不了异能力,但凭借巧劲就能轻松制服黑发少年。 太宰治刚想动,眼前的小孩就掰着他的手指往后压下去,钻心的酸疼感传来的同时伴随着强烈的窒息。 原来刚才那一瞬间他的脖子也被对方原本撑着地面的小手狠狠拿住命脉,他如果不想要手和命了倒可以试试反击。 经验丰富的人自然能看出这不是玩笑举止。 兰波皱起眉头,停住了脚步。 没有及时阻拦住的中原中也狠狠瞪了太宰治一眼,玩!送上门被虐菜了吧! 他既要顾虑那孩子的伤情,又要保证太宰治的存活,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果果也没多过分,摁住人后他就明白少年弱得要死,他无视自己满身伤痕,云淡风轻地站起身。 确定少年没有敌意后,他也放开了对方,两只光着的小脚丫自觉迈步离眼前两个少年远点。 中原中也想拦,但最终放下了手,一时语塞。 一番看起来轻松自然的动作实际却让果果疼痛感翻倍,精神上的疲惫让他难以自遏地打了个困顿的哈欠,眼里泛着水光。 这时,他才直白发问:“ou est-ce” 译:这是哪? 鸦雀无声…… 目瞪口呆的中原中也,揉着脖子活动指关节还面无表情的太宰治,一脸复杂的兰波。 这搞得果果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想难道自己说的话没人听得懂吗?怎么一个个和呆瓜子一样? 没好好上学的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连英语都是蹩脚日式英语,何况是巨难学的法语呢! 而此时别人听不懂的语言,对兰波来说易如反掌,他不能不懂,那是他所熟悉的母语啊!虽然八年没讲了,有点生疏。 他立即反问道:“qui êtes-vous ”译:你是谁?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来回看着他们俩,然后继续蚌住。 他俩举报:这里有外国人搞语言隔离。 声音是从果果身侧传来,感觉有点熟悉。为了知晓是谁在说话,他转过脑袋看过去。 高挑挺拔的黑发青年一步步靠近过来,冷峻的面容,神色忧郁地凝视着自己。 这一幕还真是像极了果果脑子里莫名其妙出现又消失的那个身影。 兰波也看清楚金发小孩的模样,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五官比例和他亲友极像,区别只是脸部弧度,一个年幼,幼嫩软萌天真无邪,另一个长开了,棱角分明英气十足。 如果他的保尔有幼时期,那么一定是这样的吧! 难道说:‘亲友在我失踪后结婚生娃了?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保尔压根就不喜欢人类!再说这孩子这么大了,时间也对不上,催熟,一定是催熟。’ 兰波一边脑洞大开,一边自我否定。此刻他心里五味杂陈,烦躁又不安。 ps:远在他国的魏尔伦今天一整天感觉怪怪的,突然接连不断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兰波和果果的对话为法语,请自行脑补,学渣敬上谢谢』 兰波率先开口,试探道:“你是…黑之十二号?” “不许叫我黑之十二号!”果果眼神冰冷到极点,蓝色瞳孔缓缓缩紧,警惕地瞪着他,反过来质问道:“你和他什么关系?” 这个反应让兰波心头一跳。熟悉的口气,熟悉的厌恶感,以及那副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无所谓,活脱脱就是他亲友再现。 原本不确定的事情,兰波肯定了下来。有人又用牧神这个代号重现了当初的实验,包括试验品的代号也复制了下来。 那么!谁把人伤成这个样子了?谁能做到,之前那副样子绝对是解开第二形态的状态。如果不是碰巧出现在这里砸到太宰治身上,那么会变成什么样。牧神已经死了十几年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2章 一团团的迷雾兀自出现在兰波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兰波克制着自己不要因为疑似亲友的孩子那身恐怖的伤势而发怒,可只要一想到这些可能就是「牧神」做的,他的亲友在无形中被人当作素材模板对待。 怒火心中起,火焰焚烧出滚滚向上的黑烟,熏得嗓子眼发干。兰波对眼前顶着他亲友幼时模样的孩子,咬字清晰地说:“敌人!” 这个回答倒是让果果诧异一下,他放松不少。可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于是只能安静地看着眼前深沉忧郁的男人。 兰波见果果紧绷的状态重新放松下来,再次开口追问:“他死了吗?” 果果皱着眉回想,越想越头疼,忍不住地揉起太阳穴,语速缓慢说道: “他可能死了也可能活着。” “你身上的伤是他干的吗?”兰波很想说:‘没死我去补一刀!’ 果果点头承认了。他的伤口很痛,眼下只是为了不落下风装没事人罢了,可能也撑不了多久。 “ merde!”兰波暗骂一声,心里也骂:‘牧神果然是该死。’ 骂人词汇不高的果果歪歪头疑惑他刚才听到了个什么?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但不妨碍他们俩交流接下来该怎么办。 兰波又向眼前人走近点,他不敢在果果面前动用异能力,怕激起小孩子的应激反应。 当两人的距离一点点缩小,小于一米时,果果的眼神还是再次冰冷起来,身体姿势看似随意,实则已经处于戒备状态。 虽然对方很熟悉,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兰波不瞎,他放缓步伐,神色关切地询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闻言,果果的神情透着迷茫无措,他是真的不知道。 一直以来他都在牧神设下的笼子里生活,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也没见过。想要的无非就是远离牧神那群疯子的控制和约束,至于离开后会怎么样,无所谓吧? 兰波将两人的距离控制在30cm左右,期待又紧张地问:“你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吗?我能治疗你的伤,也能照顾你。” 接受帮助吗? 果果忽然感觉到古怪之处,他们又不认识干嘛对他好。 他质疑道:“你为什么要帮助我?我们可是第一次见面。” 兰波不太好解释自己无理由的示好,但他有一个最打动人心的事实佐证,说道:“我的亲友曾和你一样是实验的受害者。” 一个语言不通又过分美丽的孩子带着一身伤,是无法在这个野蛮的异国他乡活下去的。 如果不及时治疗,发烧感染就足够要命了。 果果听到“受害者”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实在是匪夷所思,他逃离牧神,遇上牧神敌人,牧神的敌人要救他,牧神的敌人曾带走过牧神的人……那他算什么?替补吗? 兰波蹲下和小孩视线齐平,眼眸中露出真挚的怀念之情,诚恳又温柔地说:“我想帮助你,你愿意相信我吗?” 即使如此!果果的内心依旧犹豫不决。 他已经被欺骗过一次了,牧神太狠了,想尽了办法骗他。眼前这个人未必不是牧神,哪怕这个人真是脑海中凭一言救了他的那人。 “我不需要你。”果果不敢再轻易相信其他人。 兰波没错过他眼里的思虑,稍有犹豫转为坚定,他知道自己必须留下人,无论如何都要留下这个孩子。 兰波说:“我发誓!如果我欺骗你,我死后下地狱。” 「地狱」是什么意思果果还是知道的,可为什么? 同情?慈悲为怀?博爱?是有所求! 果果茫然无措地看着兰波,仔仔细细想他所说的一番话。可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测得有道理。 虽然不忍直视对方好像在哀求他答应的眼神,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后退。 起码目前,他不需要任何人的靠近,即使独自一人马上就会死去,他也不要带着未知的“善意”。 那一步的远离让兰波看到眼前孩子和亲友如出一辙的态度和骄傲,他沉默了。 无能为力的失落感死死地笼罩着他的身心,就像八年前,兰波失去一切变成兰堂时,那样寒冷寂寥,那样茫然无助,那样愁苦无奈。 兰波缓缓伸出手,说:“睡一觉吧。” 话落,悄无声息的攻击来到果果面前,那可真是一个措手不及啊! 而这一巨变却让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被插手干预到了,他们吃瓜看戏,虽然听不懂,但时刻警戒着,发现小孩退后就做好出手的准备了。 要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所以在果果反应不及时,一旁的中原中也已经冲过去抱起他闪避了小小的红色立方体。 但不幸的是,那下闪躲没让果果好到哪去,身上未愈合的伤口因为剧烈动作又出血了。 身体里渗出的血顺着肌肤流动,衣服更湿了,其中一部分染到中原中也身上后一点点扩散,晕开成团。 兰波杀气腾腾地盯着抢走人的赭发少年,他冷酷无情地说道:“你这样下去他会死的。把他交给我,我只是想要他睡一觉,我不会伤害他的。” 中原中也一百个不信,压低声线,声带与胸腔共振发出动听的声音,“不放!谁知道你是不是要杀了他,拿走他体内的「荒霸吐」。” 第13章 他警惕的样子像极了野兽面临威胁时的模样,低声喝退来犯者,亮出锋利爪牙做出攻击。 果果已经生无可恋了,直接闭目养神,权当休息。 他实在是不理解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心里作最坏打算,默默地碎碎念:‘别惹我啊,我可不是乖孩子。火大了,大家都去死吧!’ 另一边的太宰治也好不到哪去。他胸前那么大个口子,脸白的和果果有得一拼,他现在被先代首领的大镰刀追杀,心累。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在异能力笼罩的厂房门外,一只长得像猫的红眼生物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那,无机质的红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异能空间中的金发小孩。但无一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它像猫,但比猫多两只挂圆环的白渐变红耳朵,似一对翅膀。背上也比普通白猫多个红色圆圈,超过身长的尾巴异常大,一看就知道手感很好。可……它长得实在是不像是正常生物,圆溜溜的红眼珠和似笑非笑的嘴让人看一眼就感觉忌讳。 整体来说就是:可爱的同时又透露出诡异,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5章 在真实世界中,兰波那通过异能「彩画集」创造出来的亚空间,就像一座牢不可破的密室。它没有真正的出口,它也没有真正的入口,进去的客人全凭主人的意志。 他们几人就宛如置身在另一个没有人烟的世界,完全得不到外人的任何回应。 他们之间冷若冰霜的敌对行为越演越烈,而误入者果果只觉得自己平白无故遭到人类的迫害,有理无处说。 刚刚逃出生天又遇危机,赭发少年和黑发青年都让他莫名亲切,但双方各看各的不顺眼,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势,而他又和少年们有语言沟通的障碍。 本就没什么心机又不爱思考的孩子,哪里经历过这么离奇又复杂的事,脑瓜子嗡嗡地响。 各执己见的情况下,谁也无法真的信任彼此。 兰波碍于对中原中也动手,必然会加重他手里小孩的伤情,始终未能狠下心,再次追杀中原中也。 明显体会到前后差别对待的中原中也当即冷笑嘲讽心机成年人的虚伪作态,他坦言道:“就凭你对我做的事情,我就不可能再相信你的为人。” 中原中也坚定地说道:“我是不会把他交给不安好心的人手里的。” 他尽力小心地托着怀中小孩疲惫不堪的身体,祈祷对方能支撑过难关活下去。 明知兰波重视自己怀中的孩子,却没有打算舍弃他人来解自己的危难。这一点让兰波高看少年几分。 想想也是不可思议,能在横滨贫民窟那么混乱且没有约束的地方,即使拥有高人一等的能力,还能保持住赤子之心。 但这点欣赏不足以让兰波放任他继续下去,他拉低了姿态劝导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再牵连外人了,你放开他,我让他离开这里。” 青年的提议让中原中也变得更加警惕了,他微微垂眸,余光扫到果果那苍白无力的精致瓜子脸,心道:‘如果早点遇到你,或许我能理解自己为什么存在……’ 联想到兰波恐怖的实力,少年罕见地开始动摇了。 愣愣走神的果果顿有所感,抬头直面少年幽蓝目光,二人相似的眉眼越看越像,那往日里一潭死水的心湖罕见地荡起了阵阵涟漪。 二人一时之间陷入僵持局面,兰波看得着急,生怕他们之间能沟通交流。 这也可怜了在场唯一一个武力值偏下的人遭灾遭难,须发皆白的先代首领活像猫抓耗子一样戏耍着太宰治。 在钢刀起舞的少年实在坚强,即使手上缠着石膏,还要顶着胸口撕裂般的疼痛,也没有放弃。 太宰治灵活地躲开了先代首领每一次夺命的挥刀追杀,直到是忍无可忍他才选择转移阵地,看似不经意间,就引导着身后大笑不止的先代首领,一起冲向仍和兰波对峙中的赭发少年。 ——越是心急如焚,越要勇敢面对。士气不灭,生机就未绝。 兰波自然能察觉太宰治是有意而为,但急于扭转局面,他放任了变故发生。 少年们的默契很好,一个对视,攻守位置立马互换。 中原中也将抢来的人塞到太宰治手中,他自己则向先代首领发动攻击。带着可怖重力的一脚精准地踢飞追击者手持的大镰刀。收腿同时,那能扭曲空间的拳头狠狠击出,拳拳到肉地砸在被异能化后的港口黑手党先代首领身上。 小小的少年,把凶残暴力的美学展现得淋漓尽致。 白发老者再不会死去的躯壳,在硬抗高速击中自己的几十拳头后,也要失去反抗力量。 中原中也跳到先代首领的肩膀上,浑身的重力齐聚一点硬生生将他踩进地里埋住。快速脱身而去前还狠狠地碾压一番地表,确保能让残破不堪的白发老者多一点安分守己的时间。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太宰治则直接和兰波面对面开始讨价还价。 为了大家安心省点力气,他用公主抱的拥抱姿势抱住懒得动弹的果果,一副神清气爽地说道:“兰堂先生,我现在抓住你的弱点了。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哦~”轻飘飘的语气飘荡在空间内,顽皮得很。 兰波轻“哼”一声,定定地瞧着他,知晓少年难缠的程度,半妥协、半威胁地说道:“太宰君,你把他放了,我也放了你们。这是你们唯一能活下去的选择!再闹下去,我不确定自己的耐心还剩多少。” 第14章 “嗯嗯…那行吧!”太宰治不恼,笑意盈盈地说,“不过你得和我去见森先生,把你的所作所为全盘托出帮我们一个忙。” “不行吗?那可怎么办才好呀?我空手回去会死的。”阴阳怪气一番话后,他不顾兰波阴沉下去的脸色,继续道:“也不知道这个小孩子到底是谁家的,要不!我带他去找警察叔叔吧。” 果果:唧唧歪歪,说什么呢? 那边中原中也解决掉麻烦后,一个起跳借着反作用力快速来到太宰治身边。一句话没说,可看架势就知道他时刻都在高度防备着兰波。 兰波对太宰治的提议不屑一顾,他对赶来的中原中也缓缓说道:“我让你们离开已经是我最大的底线了。如果我真的像太宰君你所说那样做了,那么一定是我决心要与港口黑手党为敌。” “我还不想和共事多年的同事相杀。”兰波漫不经心的语气里透着他们习以为常的凉薄,“ 今天的事情就当作没发生,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中原中也蹙眉不悦,“你敢说你不会卷土重来!” 兰波无法保证自己未来会做什么事情,但眼下他得撒谎,“只要你们不说出去,那么我就不会违反约定。” 太宰治故作吃惊,装巧卖乖地说道:“哦~兰堂先生是想让我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各自回家。” 兰波看着太宰治的眼眸,云淡风轻地说道:“森先生那边你糊弄一下就过了,他也不会真的杀了你,不是吗?” “哈!真是好笑。你不会是想继续留在组织发光发热吧!这样的行为很不道德,明明是你搅乱了一潭黑水,怎么还能觉得森先生不会察觉到你。”太宰治微微抬高音量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所以!这是完全不现实的事。你是要带着他离开对吧!离开横滨,至于我们随便打发了,等人到手再翻脸无情。” 兰波气压骤降,他的脸色随着太宰治开口变得乌云密布,整个人的状态就像一座压抑的活火山,时刻可能爆发出来。 表面上他开始打感情牌,情真意切,诉说着自己的不易,“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是失忆让我留在这里。你们无法想象我这些年是如何挺过来的,我早该离开了。”心里冷笑不止。 在被刺激状态下,原本还精度不佳的异能力,熟练度持续飙升。 在暗处,兰波将异能力调动到极致,细小的石子在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看不见的地方悄无声息浮起,已经随时准备动手。 “哈?”赭发少年一声疑惑的嘲弄声响起,暂时让兰波停止动作,他打算听听对方还想说些什么。 没意识到危机的中原中也情绪激烈地质问:“那我呢!我这么多年难道就轻松了!没有过去,没有父母,没有家人,我带着一肚子疑问在这个城市杳无踪影地寻找属于我的曾经!我比你好到哪里去!你虽然失去记忆,可你还能再想起。我呢!我连自己是谁我都想不起来。”辛酸苦辣全在这里面,他自嘲直笑着。 越说越气,越想越恼,中原中也这么多年来的愤怒一并发作出来。 他横眉怒目地看向心事重重似是愧疚起来的黑发青年,铿锵有力地说道:“你自始至终都没有后悔你的行为。八年前为了任务来到横滨,任务失败还导致镭钵街出现。八年后你恢复记忆再次想要完成任务,于是你开始散布谣言混淆视听,你找到你的任务目标「荒霸吐」,也决心杀了我。” 越想越觉得气愤,几乎怒不可遏地呵斥着:“我招你惹你了,你凭什么就不让我活下去!凭什么要用我的一切来证明你的成功,我有思想,有人格,我想活着!就是死,我也想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死去!” 赭色短发的秀丽少年脸红脖子粗,血压心跳急剧上升,怨念极深,怒气贼大,一副快气炸了的姿态。 果果愣愣地看着情绪外露的中原中也。茫然,愤怒,不甘心,痛苦……这些情绪他可熟悉了,只是他不会像少年这般赤裸裸地暴露在外。他会将所有负面情绪压在心里,等时机到了,再一一奉还。 ——鲜血换鲜血,痛苦换痛苦,谁也别想好过。 太宰治有些同情中原中也,毕竟很少有这么倒霉的人,前七年一片空白,后八年茫然寻找,好不容易看到点希望,结果是敌人的计划之中。 被少年步步紧逼的兰波难得心绪不宁起来。 有些话听起来是少年在迁怒于人,可这何尝不是被非法创造出来的人造人的共同憎恨。 兰波恍惚想:这些或许也是他亲友心中隐藏许久都未曾愿意说出口的悲伤、痛苦、埋怨、仇恨,以及无法言明的遗憾。 思及此处,兰波怀着歉意对遭受苦难的少年,说:“我很抱歉让你的人生经历这么多苦难,但我无可选择。完成任务是情报员的职责,像我这样的人,要么死在任务中,要么取得胜利活下去。除此之外,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 中原中也冷笑道:“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人痛苦的前提下进行,你们的选择本身也是侵略。” 他想尽办法找寻过去存在的痕迹,归根结底就是想要证明自己曾是个普通人,只可惜现实就那么冷酷无情,他们回到原点指证彼此的真实面貌。 难以想象的爱国情怀,这太宰治觉得超越者的脑子恐怕是少根弦,执拗成这样就是死脑筋,他真心为对方的付出感到费解地说:“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这个任务还有必要吗?他们有来找过你吗?横滨不大不小,但真要找人,花上几个月也差不多就能找到。”眼神怜悯同情。 第15章 很快,太宰治的语气从温和变得轻蔑,言语之间带着讥讽刻薄。 他冷嘲热讽道:“或许他们不关心这些,只有你还在傻傻地想要完成它,然后回到你热爱的国家,将迟到的胜利品上交,再接受你的国家领导对你提出‘这些年都去哪了’‘为什么不早点回来’等等的质问。” 太宰治越说越觉得眼前气质忧郁的青年可怜可悲!做什么不好,便要回去找苦头吃。 他露出一副为此不值得的神色,叹息道:“兰堂先生,你何必这样啊?” 说得没错啊!就连中原中也听了都想给太宰治这直插入心扉的刀子嘴鼓掌,一脸赞同地向他看去,“你难得说些大实话啊!” “哼!”太宰治回以一个挑眉。 听君一席话,那真是坚定都要变成不坚定,但那是对一般人来说。 兰波虽然心里对自己的遭遇唏嘘不已,但他不会真的因此而讨厌自己的国家。虽然其中肯定有一部分人是错误的,但做了错误的选择,就得接受相应的后果。 他抿唇,沉默了会,幽幽道:“可能我太偏执了,但我不后悔。” 青年露出颇为低落的模样,少年却觉得难搞得要死。 心里百转千回的太宰治感受着手臂抱住的这一份沉甸甸的重量,忽然有感而发,他提出另一种可能,“或许你有其他理由,会是他吗?”如针尖般锐利的目光看向兰波。 兰波的视线落在太宰治怀里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的金发小孩,好一会迟疑。 站在太宰治身旁的中原中也随之偏头望去身心都感到不快。 “……太宰君真是敏锐啊!不愧是首领贴身的怀刀。”兰波面不改色地称赞。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承认了! 下一秒,兰波话锋一转,冷冰冰的声音警告道:“把他还给我,你们就可以安全离开,我不会再执着「荒霸吐」这个尘封已久的任务。如果不!那么手底下见真章,看看是鱼死还是网破。” 空间里紧张的气氛再度升起。 中原中也向前一步挡在太宰治身前,蓝色眸子酝酿着风暴,发言锋利见血,尖锐地发问:“你想把他怎么样?” 他不理解兰波为什么不愿意放弃。 “他对我很重要,我只会救他不会害他,这点你大可放心。”兰波毫不在意赭发少年咄咄逼人的语气,并且做出保证。 接着他又说出一个重要的线索降低中原中也的防备心理,“我的亲友魏尔伦可能是他的兄长,所以我必须搞清楚他是谁。”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同时念道:“魏尔伦?” 兰波注视中原中也似大海般蔚蓝的眸子,淡定从容地说:“他是我的亲友,也是我唯一的搭档,当初我们一起来到这里执行任务,本以为万无一失,结果却是任务失败,我失忆,而他也不见踪影了。”话音落下,他自嘲一笑,看起来落寞失意。 忍着回忆时候的担忧情绪,兰波深吸一口气,继续补充道:“他去哪了,是否活着,这对我很重要。我此番要做的其实是为了找回爆炸的完整记忆,而我的异能力还有另一个作用——读取亡者的记忆。” 听到如此骇人听闻的异能力效用,太宰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难以置信地说道:“难怪你非要得到「荒霸吐」,你是想看到当年发生了什么,然后找到魏尔伦。” 中原中也忿忿不平地说:“和着就我倒霉呗!”他忍住翻白眼和骂人的冲动。 说了这么多,现在将一切串联就都明白了。一个为了亲友不择手段的人,的确是重情重义,一个执着任务的人,也爱国敬业。 可倒大霉的是其他人啊!特别是中原中也,他招惹上这么个难搞的男人,简直是上天捉弄。 如果先前还稍微不理解,那么现在太宰治完全不能理解这种出发点,毕竟兰堂整天都一副阴郁不健康的模样,很难想象他会为了一份感情如此疯狂。 ——情感真是这世上复杂又难以解释的东西,害人不浅。 啰哩啰嗦,又是果果听不懂的语言,他抬手遮住嘴悄悄打了个哈欠,一副昏昏欲睡之态。 即不懂他们说什么,又听了个寂寞,想睡觉。 还有就是,他真的讨厌被人抱啊!能不能放他走啊!有完没完了! 趁着气氛好,中原中也将心里的几个问题一一问出,“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和「荒霸吐」极其相似的存在,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为什么你要说魏尔伦是他的兄长。” 他定睛打量着兰波的表情变化,不愿错过一丝细节,“在我看来,他极有可能是试验品。你没见过你亲友魏尔伦有弟弟,那么你是因为长相认定,还是因为他们同为试验品,或者本身就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 兰波蹙眉,沉默不语的反应让少年意识到他绝对知道什么。 中原中也提高声音,大声道:“兰堂先生!请你务必要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是不是还有不少像我这样的特殊存在。”他大而有神的蓝眼睛透露出渴望和不安。 太宰治微微愣住,这么复杂的关系想想就头大。 兰波也没想到中原中也会如此敏感地从他的话语里发现其中的隐秘。正犹豫着该不该说之际,亲友痛苦又忧伤的面容浮现在脑海,他在少年那急切寻找答案的眼神下,最终选择败北,败给了那双相似的眉眼和神态——“因为长相相似。” 第16章 兰波颇为无奈地解释,“总之那不是现在的你能查的东西,而我也需要调查才能知道他到底是谁。” “你们也看到了,他是忽然出现的,是谁把他弄到我的空间里,我真的不清楚。”青年神情凝重,似乎有很多难言之隐不能告诉少年们。 短促叹息过后,旋即无比苦恼道:“而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也很难过的……总之,这些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至于这世界上有多少类似「荒霸吐」的存在,我无法确定,但你是个奇迹,他也是。” 兰波最终还是将事实真相瞒下来,用“长相”代替“无限矛盾的特异点”,他不希望魏尔伦的秘密暴露。 听了这些后,中原中也信了多少,太宰治又信了多少,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但不管怎么样,兰波告诉他们很多这个世界上不可思议的事情。长见识了! 太宰治低头看了眼完全不在状态的当事人之一,嘀咕道:“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管了。” 果果仰头看着绷带少年,一脸天真无邪地瞅着他,好像在说:你说啥?我不懂啊! ——语言障碍害死人啊!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太宰治翻了个白眼,但他依旧面不改色地抱着果果,全然忘了自己被对方掐过的事情。 兰波觉得自己说得也够多了,“放开他,你们就走。” “知道了。”太宰治撇撇嘴,他抱着沉默得像精致人偶的孩子走向兰波,动作轻缓地将小孩送到对方手上。 兰波当时也没多想什么,小心翼翼地伸手接过安静顺从的人儿。 就在这时,太宰治双手得空快速地伸手扑向兰波,一手抓空,一手巧妙抓住黑发青年的一缕长发,他高声喊道:“中也!” 「人间失格」抵消了「彩画集」的存在,空间秒速崩塌,还原了原本空旷模样的厂房。 中原中也踏碎脚下水泥,眨眼间就来到兰波面前发动攻击,一记狠辣的腿鞭携带不可抵挡之力砸向他的脑袋。 兰波的体术虽然不错,可失去异能力庇护又双手不得空状态的下面对重力加速度的攻击,就如同一个站立无法反抗的靶子。 ——但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兰波他没死! 一股重力出现凭空出现,把来不及反应的黑发青年拉下去回避要命的攻击,黑色鞭影闪过,头顶的风拔凉拔凉的,就和他的心一样刺骨的凉。 果果反应快得不像个受伤的人,当他看到太宰治双手抬起时就下意识知道不好,果断做出反击手段。一边将重力压在了兰波的半身使他迅速下沉躲避中原中也的攻击,一边以手做刀斩断太宰治挟住的那缕长发,精妙绝伦的操控让兰波只损失了一缕发丝。 果果神色淡淡地看着太宰治,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个难得熟悉亲切的人死了。打归打,闹归闹,往死了弄就不行了。 误判导致形势大变。在发丝断裂飞扬间,所有人都要争分夺秒,因为胜负全看他们谁的速度更快。 太宰治这次伸双手分别去抓兰波和果果,中原中也挥拳再次击杀兰波。 兰波虽然心如擂鼓,可速度一点不慢,他展开「彩画集」只是心念一动,异能空间的出现断了他们的念想。 ——谁让「彩画集」的空间隔绝是如呼吸本能一般时刻存在着的,他们无法突破空间的距离。 中原中也的拳头比太宰治出手更快,可他先对付兰波,砸到一层无法穿过的空间阻碍上。 先代首领悄然无息重新出现于太宰治身后,巨大锋利的镰刀横向挥舞,银色刀刃直冲他的腰际而去。 只要落下!人必定断成两截,痛苦绝望地等死。 最糟糕的情况发生——如果不立马救下太宰治,中原中也就要独自面对兰波的反击。 权衡利弊后,中原中也果断放弃攻击兰波,又一次和先代首领的镰刀对决,连人带刀一起踢飞。他趁着兰波还没发动空间波冲击前,拉着太宰治的衣领远离。 一时不察,差点死掉。兰波的表情不再淡定,极其凝重,如渊似海的气势倾泻而出,长身玉立,周身气机如宝剑出鞘般杀机肆意,而那一缕削短的发丝还是让他多了几分狼狈。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惋惜不已,良机它不会再次出现了,接下来麻烦大了。他们要面对的是超越者,一个彻底发怒的超越者。 “你们真是好默契啊!只差一点我就真的死了,果然不能相信森鸥外的学生,还是杀了你们最合适不过了。”寒冷刺骨的语气,兰波露出看待死人的眼神。 太宰治却还有心情挑衅:“你本来也没想放过我们,说了那么多,还不是” 兰波愤恨地看着他,厉声出口打断道:“不!你想错了。我还真的想放了你们,正是因为想放了你,所以你才能在那一瞬间触碰到我的头发。你真的以为我的「彩画集」那么好穿过么!”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闻言一愣,青年抱着小孩,说:“只要你在靠近的过程中,那么你将一直在这个过程中,因为我们之间存在着无限远的距离。” “刚才你们老实走了多好啊!只是你们太让我失望了。”兰波嗤笑他们的作死精神,他看着中原中也的脸庞平静地道出一个事实:“我本想看在你是我亲友同类的份上就此作罢了。可惜!你们不安分。” 中原中也瞳孔紧缩,“你说魏尔伦是我的同类!” 第17章 “没错!”兰波眼含讥讽,漠然地看着他们,他一边说着,一边调动空间束缚,“这八年多,我是一点长劲都没有,实力倒退到被两个少年好好教训了一把!我感谢你们让我再次想起什么是合格的情报员,以及如何正确使用空间异能。” 当这句话说完,钢筋带着破空声巧妙地插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周身,长而粗的钢筋牢牢地扎进地里无法撼动,微妙绝伦的角度卡死他们的手脚,连脑袋都动弹不得,秒速不到给二人建造一个贴身牢笼。 太宰治是无效化异能者,只要给出一片无异能空间,做到简单的物理囚禁就拿捏住他的命了。中原中也则麻烦得多,空间要牢牢锁死,钢筋泥土要硬核加固。完全无处可借力,那么他就是废了。 此番攻击和之前比起来不可同日而语,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愕然发现之前似乎还是小瞧了,就挺突然地被摁住。 兰波自言自语道:“对付你们就不该留情面,制造一个笼子,或者直接戳穿你们的身体要害。真是的!我之前放任你们四处溜达真是太蠢了。” 他又骂了自己一通,“我怎么会那么蠢了,明明我就是这片空间的神。我居然让你们两个活泼蹦跶了这么久,还差一点被你们杀了。日本真是个降智商的鬼地方!”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一阵苦笑,玩球了! 果果虽然听不懂说了什么,但看得出青年这次也是下狠手动真格了。 虽然一报还一报没错,可他不想那个发色鲜艳的少年死,为什么最后纠结的会是他呢? 第6章 ——人死亡后到底会去哪呢? 随着年纪的增长,太宰治曾经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但他一直没有答案。 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尸体啊!答案没有过来人能告诉他,那么他要自己找。 于是一切好奇的终点便回到了原点,死亡。 对人世间种种感受不到快乐的人,追求上了一种更虚无的生活方式。从自杀开始的那一刻,“正常”这个词就回不到他身上了。 太宰治放逐青春的人生,从人类的角度可以被定义为【失败者】,他自己不在意的。有很多次也差点真的就死了,因为疯狂而无厘头的举动。 在生死间徘徊不定的虚幻世界让太宰治深深着迷,又让他患得患失。死去大概就连仅剩的价值也会被剥夺掉,可每次睁开眼又是活着,每次呼吸都是活着……那种无意义的活着,又让他的灵魂感到空虚寂无。 太宰治就像个迷茫的旅人,迷失在幽暗的森林中,深陷在吞噬自身的沼泽里。 今天,大概是他好不容易想要活下去一次吧!结果——阴差阳错又把自己送到了死神面前, 他想:‘这次大概没救了,不用纠结自己混乱的渴望到底是什么了。但!稍微有点不甘心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呢?’ 答案——或许是因为真的要被杀死了,而不是像曾经数次那样有人来救,或者求生本能还在顽强地想要战胜死亡。 太宰治低垂着头,惋惜地想:‘真是抱歉啊!我连累了另一个想要活着的人——中原中也啊!一个拼尽全力活下去的笨蛋小矮子,其实我挺喜欢不太聪明的中也,能那样骄傲地活着,多好啊!’ 从被困住就放弃挣扎的黑发少年无悲无喜的天真发问:“中也,你说死后是什么样的啊?” 中原中也挣扎过了,也累了,但听到太宰治那要死不活的声音,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少年清亮的嗓音夹杂着气愤的口吻,说:“你死了就知道了。” “啊!说得也是哦~”太宰治眼中浮现星星般闪亮的微光,语气荡漾地说道:“虽然之前和你说我想活着,可真有机会痛快地死去,我也不会舍弃的啦!你说我能向兰堂要个无痛死亡吗?” “我都要死了,应该可以任性一次吧!……中也,中也!你怎么不说话啊?”瘦弱的少年像个布娃娃一样,即使说着像小孩子撒娇似的语调,也没让人觉得做作,反而有种惹人怜爱的可爱劲。 耳畔喋喋不休的牢骚话换个场合或许更合适,中原中也无力吐槽太宰治,他一直在和自己说不要计较不要计较。 可是太宰治好可恶啊!死!死!死死!开口就是怎么死!即使要死也不要这么期待好吗!那可是死啊! 他胸膛急速起伏,肾上腺激素上升,头脑发热似的大喊道:“啊!!!我受不了你了!太宰治你能不能不要在我耳朵边死死啊!你怎么就那么想死啊!” “‘活下去’是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你把想死的兴趣转移到想活就要你命了吗?死到临头了你就没有什么遗憾吗?说点其他的好吧!”发泄完果然痛快多了,中原中也十分畅快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太宰治仅露出来的鸢色眸子一片寂寥荒芜,忽然间,他木木呆呆地开口说:“我想吃螃蟹,我还想喝清酒,我想死在大海里,我想尸体沉到海底谁也找不到,我想看到海上月亮升起时月光照到海里折射幽暗的光。” “螃……蟹,大海?月亮?你……你还挺浪漫啊!”中原中也通过余光看到少年失落的模样,他差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原来对方也不是真的无所求啊! “这样啊?和你这条青花鱼挺配的。”赭发少年的眼神远远望着迟迟没有动作的敌人,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调侃道:“不对啊!你的尸体会污染大海的。还是放过大自然吧!” 第18章 太宰治气呼呼滴怼回去,“中原中也,我果然最讨厌你啦!” 中原中也看着不远处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的一大一小,心想:‘兰堂,你到底还想怎么样。还不杀了我,还不来读取我的记忆么,不是一直想将我变成一具听话好用的傀儡的吗?’ 这样一想,反倒平静地下来。中原中也感叹道:“死…就是什么都没有。死亡有什么可期待的,就算这个世界上存在轮回转生,下辈子那也不是原来的自己,每个人活着就一次,一次就该好好珍惜,不珍惜就没了。你懂吗?自诩聪明的大笨蛋。” “…抱歉,我错误地判断连累你了。”太宰治最终还是说出口了。 中原中也笑了笑:“杀人者人恒杀之,怪不得谁。我倒也想看看他这一次读取我会怎么样呢!” 隔绝着一层屏障,在少年们眼中宛如死神般冷酷无情的人,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意识到事态愈加不妙,果果挣扎着要从黑发青年的怀抱中离开。 青年戴着皮手套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双臂再度落在身侧。 他好似视若无睹一般平静地注视着,半低着头,凉薄的唇轻轻闭合,瑞长的眼似醒非醒,而复杂的眼神让人难以察觉。凌乱无序的黑色波浪长发从发际线直直地落下,遮住了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只余下削瘦的下巴,看着确实憔悴得不像个正值盛年的大好青年。 即使兰波很想挽留,但也不得不放手,强行禁锢无疑是让果果的伤势雪上加霜。 在没有阻拦的情况下,果果面色苍白使用着异能力轻飘飘地落到地面上。他看着的确满身狼狈不堪,但纤细小巧的身躯在重力托举下一举一动都显得十分轻灵、优雅。 有所求的果果伸手扯了一下黑发青年红黑色格子围巾的末端,仰着头,咬字格外清晰地问道:“tu dois les tuer”[翻译:你一定要杀了他们吗?] 兰波不明白眼前的孩子为什么要在乎这个。得不到想要的回馈,神色越发不明朗,凝视小孩眉宇的焦急,心中更是生出卑劣的埋怨。 他装作平静,冷淡地低语道:“ils ont essayé de me tuer.”[翻译:他们想要杀了我。] 金发碧眼的小孩听到这番话如遭雷击,整个人都不好了,眨动的眼皮像是被施法地定住,嘴唇动了动,又重新抿紧。 一时无语凝噎。 兰波这话本身错也没错。虽然原先是他挑起的事端引发港口黑手党动乱,但中原中也为了救出伙伴而对他发动的攻击,和太宰治为了完成任务所设计的计谋,何尝不是在置他于死地。 果果一直待在牧神的实验室,心思简单,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情有可原。 只是这样一来,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服兰波住手止息。 ‘我是怎么了?他们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我该离开他们才对,帮谁都看不见对自己有什么好处不是吗?这些人太危险了不是吗?可为什么我就那么难过呢?’果果一遍遍反问自己,一声声沉默的提问对着自己迷惑不解的心,试图剖出真相。 沉默让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远。 兰波做不到无视小孩那张熟悉又悲伤的面孔。 只到青年腰际高的小孩因为他的话而陷入深深地沉默,那带着祈求意味拉着他的伤痕累累的手臂缓缓放下,好像他们之间疏离得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像他们之前默契的合作只是一个意外,好像他就是对救命恩人都十分过分的人。 ——因为他不愿妥协,所以对方想要抛弃他了。 “pourquoi”[翻译:为什么?]兰波有些难过又愤怒地俯视着果果金色的发顶、美丽到超越人类极限的容貌,以及对方不自觉的小动作——局促不安扣地的脚趾暴露一切心理活动不是吗? 被质问的果果在青年那难以忽视的眼神下很不安地看着他,瘪着惨白的嘴唇,皱着细眉,好像要哭了一样委屈又难过。 明明他面对牧神他都无动于衷,可面对这人,他既想要逃离,又忍不住担心一走了之后再也见不到他,那该多遗憾啊! 只是匆匆一眼,果果就低下了头,轻声细语说道:“je pense juste que vous ne devriez pas mourir,je vis.”[翻译:我只是觉得你们不该你死我活。]两只手交错在一起,拇指的指甲刮着柔软细腻的虎口,不停地打圈。 来不及说道歉,也没有机会再看到他的脆弱一面,兰波为自己过分的责问以及对方的畏惧而黯然神伤起来。他抬手轻轻地按住小孩头顶小小的发旋,充满歉意的口气,说:“tu ne veux pas qu'il meure.”[翻译:你只是不想他死。] 正中靶心,果果没有半点心虚,他拂开头顶轻微地按压感来源,抬起头仰视男人面露悲哀的脸庞,金绿色眼眸带着一眼万年的沧桑凄凉之情,就好像他们认识过一样。 果果隐忍着心里的无端端的焦虑,快速地解释道:“je ne veux pas qu'il meure. je ne veux pas que tu meures. alors je t'ai sauvé quand ils voulaient te tuer,et maintenant je vais le sauver quand tu veux le tuer.”[翻译:我不想他死,我也不想你死。所以在他们要杀你的时候我救了你,现在我要在你要杀他的时候救他。] 公平,多公平的理由啊! 可兰波心里涌出不舒服的心理,他要带人走,不管用什么办法。 有了决策,兰波当即反问道:“si je le laisse partir,il va me tuer. tu vas me sauver ”[翻译:我放了他,他会杀我,那时候你还会救我吗?”] 第19章 果果面对故意的发难有点不知所措,他绞着手指,实话实说道:“je ne sais pas。”[翻译:我不知道。] 兰波被气笑了,很显然是不满意这个答案,他心里恼火得很:‘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还要阻拦,不知道还要救人,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青年摘下手套塞进大衣口袋,一手摘下耳罩,一手随意地从额前抓起蓬松柔顺的长发梳到后面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冷漠的目光看向被钢筋牢笼囚困的少年们试图转移注意力,借此平复自己心中无名的悲伤。 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面对情绪失控起来的青年,果果小小地后退一步,心想:‘如果不行,那么只能再次动武了。’ 尔后好一会儿,重新调整好状态的兰波再次戴上耳罩手套,半弯腰和果果对话,道:“je peux les laisser partir,mais tu dois vivre avec moi,je prendrai soin de toi plus tard,tu me fais confiance et tu ne peux pas me quitter. si tu t'enfuis,si je ne te trouve pas,je retourne les tuer. je peux?”[翻译:我可以放了他们,但是你得和我一起生活,以后我照顾你,你得信任我,并且不能离开我的身边。如果你逃跑,如果我找不到你,那我就回去杀了他们。可以吗?”] “啊?”惊讶一声,果果满头问号。 可以什么啊!这不是为难他嘛!拿自由来换少年一线生机,卑鄙无耻! 兰波不给果果犹豫的时间,在他偏头看了看那边被困住的两个少年后,就抬起手来。 就这短短几秒,果果再转头就看到眼前威胁他的青年做出发动攻击的姿势,他的身后悬浮着几十根尖锐的钢筋对准目标。 果果的煞白煞白的,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就是再厉害,也不能一下子突破别人掌控的空间,拦住凌空突刺的长矛。就是解放封印也不能!时间不够! 第六感狂预警的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瞪大眼睛看着兰波身后的东西,他们心跳不断加速,背后也冒着冷汗。 太宰治这时还有闲情,嫌弃地说道:“中也,我不想和你一起死,我不想这么痛苦,但更不想不体面地和你一起赴死,你不符合我的心意啊!” 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你跑得掉了吗。”疑问句的肯定陈述语气。 兰波倒数起数字:“三!” ——“二!” 果果委屈极了,哪有这样的无耻家伙! 他蓝色大眼睛里漂起一层明晃晃的水雾,眼神幽怨。 就这么看着兰波,兰波也能继续不为所动,甚至开始威胁,喉咙里发出低吟催促着:“嗯——” 食指微微一动,那些利刃其中之一就飞了出去。 “je te le promets.”[翻译:我答应你。] 果果的目光跟着那道飞影走,回过头抓住兰波的手,急切地重复道:“je te le promets.”[翻译:我答应你。] 中原中也看着停在自己眼珠子前的长条钢筋咽了咽口水,额头上冒出细细的冷汗,他破口大骂:“兰堂!你大爷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中也,你歇歇吧。你还看不出来吗?你被他拿来威胁那小鬼了。”太宰治凭着简单的线索得出结论,眼神幽暗地看着小孩不作假的担忧,“那小家伙怎么想的,救了兰堂,现在又要救你。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吃饱了撑得慌。 ” “太宰治你闭嘴!”中原中也朝他怒吼道。 太宰治嘟囔:“好!我闭嘴。你求我,我都不开口。” 中原中也横眉怒目,低喝道:“兰堂!你要杀就杀,拿我们反过来威胁你的救命恩人,你是不是个男人啊!” 隔在他们中间的屏障悄无声息散去,成熟男性的优雅磁性的声音响起,“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他就一定会做到,倒是你们出尔反尔,让本来可以画上句号的事情重新再起波澜。” 兰波面无表情地看着中原中也,“一切到此为止,我们互不相欠了,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中原中也!”重重地念着少年的名字,像是要斩断他们所有的联系,可见他也不是很乐意放过对方。 中原中也骂道:“屁得到此为止!” 兰波只当自己没听见,他看向神情自若的黑发少年,“太宰治,这次我不杀你,再有下次,你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你回去后告诉森先生,不要来烦我,否则!别怪我哪天血洗来港口黑手党。”一字一句带着冷若冰霜的冰冷绝情 生怕兰波出尔反尔的果果拽着他的衣袖,紧紧地盯着他的动作,虽然一言不发,可身心都写着:“不许再来了。” 中原中也明显不想就此罢休,他宁可死也不接受这样屈辱活着的方式。 看破形势不如人的太宰治受不了他的刚烈品性,他打了自己放狠话的脸出言制止,“中也,你别闹了……就这样结束吧!已经有人给你付出代价了,你信我一次,兰堂不会害他的。先活下来,有机会你再去见他们。” 果果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们,精致的面容已经不悲不喜了,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中原中也还是不甘心,他悲愤交加地朝着果果提出不解疑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你既然选择帮助他!那么救我有什么意思!你为什么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啊!你倒是说对我说几句也好啊!……你到底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呢?这一切本来不会牵连到你的,你知不知道啊!”深深的无力感充斥在少年的话语中。 第20章 果果虽然听不懂,可他看一眼他就知道对方一定在问‘为什么’。可他们连沟通都做不到,就算能沟通,他也无法解释自己。 金发小孩松开青年,一步步靠近钢筋牢笼中身形扭曲的赭发少年。他脚尖踩在可以站立的地方稳稳地就像在平面一样,沾染血色的小手透过缝隙摸了摸少年蓬松的头发,动作轻柔地安抚少年皮囊下受伤的心灵,如远方清澄的净空的眼眸,平静如水地看着少年面露痛苦的姣好面容。 中原中也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感到莫名悲凉,忧伤地注视着眼前早就伤痕累累的孩子,那双大大的天空蓝眼睛里倒映出他此时弱小无助的模样,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恨,像家人一样温柔地容纳住他失控的情绪。 果果在心里惊叹中原中也头发的手感丝丝滑滑的凉爽,他用法语对少年,说:“j'attends avec impatience l'avenir et vous rencontrer à nouveau,vous devez certainement vivre bien.”声音稚嫩,像歌谣一样优美的语调在众人耳膜划过。 太宰治不懂,他挺迷茫的。 中原中也愧疚地说道:“我听不懂。” 这一刻!就是心如铁石的兰波也有些动容,他看着果果充满希冀的眼神生出少有的仁慈,向中原中也转述着:“他在告诉你!‘我期待着未来和你再次相遇,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太宰治轻“啧”一声,兰波真是冷酷无情。 中原中也心里涌出一股力量,他有些话必须传达到那孩子的心里去。 “大叔,你告诉他!我叫中原中也,未来一定会再次相见的。”中原中也狠狠地盯着兰堂,“求你说给他听。” 兰波一步步走向他,伸出双手抱起果果在怀中,在他的耳边转述中原中也的话语。 果果若有所觉眼睛亮闪闪地看向重新自信起来的少年,“nakahara chuya。”幼嫩清脆的声音叫着中原中也的名字。 中原中也扬起一个大大的笑,点头回应:“是的,我是中原中也。” 那是一个怎样的表情呢!灿烂辉煌,是前所未见的明媚骄阳。 很想做出回应!但此时果果才想起自己好像不会笑,也没有笑过,因为那些日子没有一件值得笑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 但果果不想放弃,他觉得自己应该对眼前少年笑一笑,于是用手指提起嘴角向上扬起一个虚假的笑容。 并不好看,美丽中透着怪异,如果不是那鲜活的天蓝的眼睛画龙点睛,也的确像个活起来的人偶。 一个连人类的本能都不会的孩子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就像揭开蒙娜丽莎的另一层面纱一样令人震撼。 兰波也没想到会引发这样的联动效应,他只觉得心酸又头疼,养孩子之路任重而道远,希望结果不要不美好,不然他真的会做些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来发泄。 曾经连吃东西都不会的中原中也突然理解这种行为后的心情和残忍。 眼前的孩子就像另一个他,和人类有关的什么也不会。后来学了很久才明白,悲欢喜乐是发自内心的,需要感情支撑的才会动人心魄的表情,情感这种东西更不是生来就有的。 年幼强迫自己以笑讨好过人的太宰治很想吐。连婴儿都会的事情,还有人几岁了都不会!不是有病就是没有感情,显然对方既没有病也没有缺少感情,大概生活在一个无法笑出来的世界,他从那孩子眼中看到了「空白」,就像一个圈养的怪物披着最精美的皮囊在模仿人类的一举一动,然后试图说服自己就是一个人类。 这样下去!一旦意识到这个可悲的事实,那么既不会变成人,也无法成为怪物,只能夹缝中见不得光地生存。 “抱歉,我们要走了。”兰波既忧愁又欣慰地摸摸果果的头,转身离他们远去。 在他们的身影离开后不久,亚空间破碎如光点般消失不见。 中原中也挣脱束缚,他并没有去找寻二人的踪迹,他先把太宰治弄了出来,然后让太宰治联系森鸥外。 不知去向的二人又将要面对什么呢? 浑然不知自己行走在异世他国的果果,伏在兰波还算可靠的肩膀上假寐起来。一路七拐八转,每隔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阵阵黏腻的恶意传来。一转角处,他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动物眨眼就不见踪影。他的对待方式就是无视,就和那些古怪丑陋的东西一样,通通没有在意起来。 随着时间推移,即使疼痛无时无刻不在发作,却拦不住果果清醒的神志渐渐模糊不清,他筋疲力尽的躯体只想坠入黑暗之中求一个清净。 至于未来!那都交给「牧神的敌人」吧! 第7章 横滨某区的一栋不起眼的公寓,兰波带着果果悄然来到了这里,他们需要停留会儿。 宽敞明亮的浴室,果果独自一人站在镜子面前,他漫不经心地打量镜子里映射出来的自己。 皮破血流、满身血污、狼狈不堪,前所未有的糟糕状态! 果果随手地捻起一缕变红的淡金色长发在指尖反复揉搓,细小的红色粉尘从发丝脱落,那是盐和血凝固的结晶,也是刺痛他的罪魁祸首之一。 兰波抱着一堆东西推开磨砂玻璃门走进来,他就看着果果站在镜子面前无所事事把玩自己的头发后没有惊扰小孩的忧思,一点点将手里的东西摆放好,全是医疗用品。 兰波知道这太粗糙了,语气低沉地说道:“你的伤口暂时只能在这里处理,抱歉,你要受些苦了。” 第21章 果果身上过重的伤势让他们必须驻足停歇,因为要躲避追查,还不能去正规医院。保险起见,连私人诊所也不能去。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足够好的医疗资源,有些事情就只能自己来。 最糟糕的,麻药不能随便用,因为没有专业的医师监护,擅自使用麻醉药物反而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果果抬头看向将头发绑了起来的青年,对方已将身上的厚重衣物换下,这也彻底地暴露出他的真实数据。 高高瘦瘦的身体,宽肩瘦腰长腿,虽然有肌肉存在,但只是薄薄一层,瞧上一眼就知道近战的战斗力不高。 总结:忽略异能力加持,承受能力有限。 也不知青年是抗服了心灵上的冷,还是强行忍耐着自己的畏寒,总之,兰波暂时性褪下了自己对外界的保护壳。 能感觉困倦,很想睡觉的果果此刻视线有点模糊,不急不缓地和兰波说道:“足够了,我也只是皮肉伤。” 那双清澈见底的浅蓝眸子没有什么焦点,精神状态看起来有些恍惚,这种情况说放心是不可能放心的。 兰波很担忧,他很少为别人而担惊受怕,上一次的对象是他亲友。他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道:“你这种程度的皮肉伤已经足够判施暴者无期徒刑了。” “无期徒刑算什么?对牧神而言,死刑都不放在眼里。”吐槽几句后,果果指了指自己黏糊成结的金色长发,“我需要费点时间。” 兰波挽起衣袖,动手开始放热水调温度,“会很痛啊!” “不清理干净,你可处理不了伤口。”果果不再看他,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地说道:“你能出去吗?我自己不会有问题的。” 兰波摇头,拒绝道:“不行,我得留在这里以防万一。” 他补充道:“你的伤想要好得快,光吃消炎药是不行的,要好好上药、包扎,还要打针。” 面对如此繁琐的工序,果果几次欲言又止,他总不能告诉对方,牧神就不会这么麻烦。 一般把他随便一丢,给点药和绷带就完事了。 “真的不需要止疼吗?”兰波问道。 果果盯着身上一片狼藉的衣服犹豫着,告诉他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不了,止疼药不会有用的,我的身体有点特殊。” 有这样特殊的问题,大多是因为创造人造人躯体的造物主有意为之。 兰波即使再想搞清楚这特殊体质的原因,也不会在他的面前提及。他不能再次用不被尊重的话题伤害一个小孩子本就残破的心灵,也不能容忍和亲友如出一辙的人不把自己当回事。 不论是心灵上,还是□□上,果果都无惧二次伤害的痛苦。他直接用异能力撕开身上挂着的衣服扔在地上,长发披散着,凝聚成一撮一条的发丝垂在背后、胸前、手臂这些地方,他用手做梳,收拢起本就接触不到伤口的头发,将背后完整地暴露在外人面前。 这毫不介意粗放的架势有点吓到严丝合缝保暖了八年的兰波,更触目惊心的还是他的伤。 幼小的身躯布满密集的伤痕,青、紫、黑的淤青是底色,撕裂的伤口也不在少数,裂口处还有血肉模糊的,发黑发暗像是坏死了……重头再看,身体上不容乐观的情况,和那张苍白无力却完好无损的精致脸蛋对比,简直天差地别。 造成这一切的人该多么冷血。兰波紧紧握拳,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果果背对着他一步一走向着淋浴头下前进,躯体上可怖的伤口,也在一步一动之间继续流淌出暗红色的血,瘦小纤细的背影如同阴森丑陋诡谲的画作,上面爬着一条条正在分泌汁液的血色长虫。 这些伤就像是刻意倾泻怒火所为,兰波不忍直视,偏过头。 他既感到心寒,又感到无能为力。他的亲友最糟糕的时候也比现在好几倍不止。 “都说了让你出去,你为什么不听呢?”果果忽视后背的视线,“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因为我不听他的话,总是想着离开。”自问自答,果果伸着手感受花洒下落下水珠的温度,“他其实恨极了我,只是他无法舍弃我的力量。从一开始,他就想好了,一直在用欺骗的手段来控制我的想法。我拒绝他一次,逃跑两次,被他狠狠地教训三次,虽然我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就离开了那个地方,但我还是很高兴的,因为牧神的期望将彻底落空。” 幼嫩又没有情绪波动的声音讲述着不幸的遭遇,兰波难以想象那两次教训是什么样的教训。 他也疑惑,牧神已经死了很多很多年了,仔细算来,差不多十二年了,十二年的时间里难道有人又使用了这个代号吗。 他从哪里得到的魏尔伦的数据,又从哪里得到了可以控制的无限矛盾的特异点。 所以,为什么会发生这样可怕的事情啊! 长痛不如短痛,下定决心果果走到花洒下,任由头顶下坠的细小水流从头发上、皮肤上、伤口上流淌而过,刺痛。 污血和灰尘在重力引导下跟着水流渐渐被带走,污浊的血水流到瓷砖上汇聚成红色水滩,最后从地漏滑进下水道。 这样的痛苦,说到底都是因为牧神的存在导致的。 什么父亲,什么造物主,他就是个魔鬼。 果果咬着食指的指关节,带着怨恨浑身颤抖起来,忍受着这样的酷刑就是在告诉他自己,清醒点,别信任人。 第22章 不远处的兰波明明没有受伤,却好像感同身受一般打起了寒颤,他的脸白得不能看,手指紧紧地握成拳头,圆钝的指甲在掌心印出红色的月牙。 可这点痛怎么能和对方相比啊! 兰波强迫自己不去看,竭尽全力抑制住愤怒,安抚着说道:“牧神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你不用害怕恐惧他会重新出现了。疼…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心里就不痛了。” 果果松开牙,食指关节留下一个见血的牙印。 又怎么可能会不疼呢,果果的身心都在疼,疼得恨不得立刻去死,疼得他现在恨不得咬碎牧神的骨头和血肉。 果果轻轻地拢起长发拨到脖颈一侧,微微低头开始搓洗头发上残留的血色和盐粉,红色的血一直在稀释,在流淌,就像他流淌热血的心脏在渐渐冰冷。 这样沉默又折磨的过程,烦躁不可避免,唯独不会哭。 兰波解开扯着头皮发疼的发带,双手穿过发缝揉搓着紧绷的大脑皮层,焦躁状态下嘴唇的皮被牙齿一点点撕裂开,直到他品尝着铁锈味才回过神来。 兰波重新绑起松散抓狂的长发,一点点平复下浮躁不宁的心情。他不能失控,他必须冷静地将一切都弄明白……他需要很多的钱,很多的钱。 兰波意识到自己目前不足的地方,开始思考如何改变现状,再次面对果果遍体鳞伤的身体,他已经不再回避闪躲,心里涌现出身为成年人的责任感,坚定有力地告诉他:“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流淌着鲜血的果果暂时将仇恨的火焰熄灭,他关掉花洒开关,小声喃语着,“如果你也骗我,我就是死,也会拉你下地狱。” 他转过头看向一脸坚毅的兰波,对方没有胆怯,反而露出狂妄的笑容,“好啊!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的命就任你处置。” 得到这样沉甸甸的承诺后,果果也没有放心,他最后试探一下,转身对着兰波低声吟诵地念着解封的咒语,“你将仇恨、麻木、衰弱,和你往昔遭受的种种蹂躏,全部归还了我们” 红黑色瘢痕就像活着的一样从果果受损的身体表面生长出来,凶猛残暴的力量在一点点苏醒妄图取代他清醒状态的理智。 这让兰波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解放词就像爆炸的引线,一旦念完,那炸弹就会在顷刻之间吞噬周围的一切。 兰波顾不得思考,快步冲上去,展开一个亚空间,大声地呵斥道:“不要念下去了!” 果果咬了咬牙停下,“你和我待在一起……就得承受这份危险,现在!你还想继续之前的约定吗?” 小孩的神情冷静得不行,但他安静的外表包裹着的疯狂远超兰波想象。 多么激烈的自我啊!兰波跳动的心脏这一刻彻底活跃起来,“只要我没有违约,那么我们之间的约定就不会失效,除非你想跑开了。” 果果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明亮的蓝色眼睛撞进青年燃烧的金绿色瞳孔,他像是终于安心了下来,缓和的语调轻松地应答道:“好!你记住你说的话。” 兰波笑了笑,他知道自己被接纳了。 …… 处理伤口也是件麻烦的事情。 果果自己已经疼习惯了,他对自己下手,那手上动作没有一点轻重,兰波看不过去摁住他自己胡作非为。 光擦还是不行的,伤口不能碰,要靠热量尽可能蒸发掉多余的水汽,还要不停地将渗出的各类组织液处理干净,然后是缝合需要愈合的伤口。 在不用麻醉药的情况下,果果咬牙硬挺着任由兰波这个无证行医的家伙来治疗自己,哪怕已经动上针线活,他也不吭声。 兰波一直皱着眉头,下手尽量轻,可缝合本来就是二次伤害,再如何也是疼的。 小心翼翼地折腾了几个小时才处理好这一切。兰波大汗淋漓,握钳的手酸胀疼痛,嘴唇干裂。结束后,他对着水杯灌水,连吃了好几块糖缓解紧绷的神经。 而果果幼小的身躯几乎缠满绷带,为了不影响恢复只能穿宽大的衣服。此刻,他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成年人尺码的白衬衫,乖乖地吃着兰波煮的粥。 慢吞吞地吃完粥后,果果转头躺床上开始补觉,实际上就是陷入黑暗中昏睡不醒。 夜晚,兰波和果果躺在一张床上,他却压根不敢睡。 即使再小心,一开始就吃了消炎药和预防发烧的药,还输液消炎补充能量,可还是不出意外地发烧了,从低烧变高烧,十分快速。 果果的体温开始上升,脸颊嫣红,破破烂烂的嘴唇一片不正常的艳红起来。 兰波稳住心态,当即就给他挂吊瓶输液,冰袋隔着毛巾敷额头,药物加物理双重降温。 好的是他唤了人,是能叫醒的状态。坏的是一句话不说,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看着看着又闭上眼,不知是没有意识到自己醒过来了,还是又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 晚上十点,距离发烧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依旧高热状态。 就算是再好的医生,也会感到无能为力,因为高烧本就是身体自救导致的疾病,想摆脱困境的更多是靠他自己。 异能者没有那么脆弱,可兰波又是害怕又是茫然,可这时也没有人能帮他,甚至只有靠果果自己挺过去。 兰波想起缝合伤口时小孩嘟囔,“你说我能活下去吗?” 当时他还故作轻松地说:“没问题的。” 第23章 现在看来这真是一个巨大且艰巨的工程。 凌晨一点多,果果的体温开始下降。 兰波换冰袋时亲吻果果冰凉的额头,他这个不虔诚的信徒无助地向上帝祈祷,“主,请您保佑他活下来吧!求您救救他吧!他好不容易才从魔鬼手中逃离,他的人生不该就这样不幸的……” 如果醒不过来,那么他就不得不读取才能知道对方到底经历了什么,那是兰波不能想象的恐怖。 凌晨三点多,注射葡萄糖快结束时,兰波握住果果柔若无骨的小手放在嘴角,“要挺过去啊!要醒来啊!未来和幸福都等着你呢……你期待再次相见的中原中也还在等你。” 睡梦中的果果迷迷糊糊地握住兰波的手,微微睁着眼看着床边的人影,“你……是谁?” 兰波伏到他耳边轻柔地回复道:“我是兰波,阿尔蒂尔·兰波。你呢?你是谁啊?” “兰……波,阿尔蒂尔……阿尔…蒂尔”迟缓地重复着姓名,果果闭上眼,声音若不可闻,“我是……果果,糖果的…果,我…不要做……黑”正说着突然戛然而止。 不要做什么?黑!兰波满头问号,虽然着急,可一时急也没用。 他摸了摸昏睡中小孩降温的额头,确定退烧后松了一口气,因为刚才那番话的疑惑不解重新掀出来,“果果,是汉语。为什么是果果呢?” 兰波想不明白为什么,只能当他是黑之十二号的替代品之一,名字大概是自己私下取得。 他将那滑手的金发整理好,反复说:“果果,果果……” 睡梦中的人儿像是被惊醒了,迷糊中看向他,轻轻地应了一声,“阿尔蒂尔?别闹,我好累。”说完,又闭眼了去。 均匀的呼吸显示他已经睡着了,见状兰波哑然失笑,再次双手握住那小小一只的手。 已经能对话了,那就算渡过难关了。 兰波神色温柔下来,他看着果果美好安静的睡颜,答应道:“我在,阿尔蒂尔·兰波就在果果身边,会一直陪着你。果果…就果果吧!也挺好听的,像糖果一样甜的果果,以后会有很多好吃的糖果等着果果……尽快好起来吧!” 在他们住所外的屋顶,耳朵里长着带圆环翅膀的大尾巴白色猫咪蹲在屋檐处,红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空高高在上的月亮:“果果?此次你叫果果呀。现在他不在了,我们好久没见了,期待已久的重逢要来了,果果。” * 深夜,首领办公室。 森鸥外问太宰治:“还是没有兰堂的线索吗?” 太宰治立马拨打情报部尾崎红叶的电话,然后聊了没两句就挂断了。 他撑着自己的眼皮子看着黑发紫眸的中年男人:“红叶大姐说没有。森先生!你还在执着什么?兰堂先生可是超越者,我们搞不定的,他不来找你麻烦你就该谢天谢地了,何必自讨没趣。知不知道我快困死了——”怨念极大,鸢瞳幽深不见底。 森鸥外扶着近一年快速退后的发际线,这个结果不意外呢!他现在还对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所说的事情经过特别头疼。 特别是下午,太宰治对着他说“merde”时,森鸥外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想打死这个小兔崽子的心思。 要不是太宰治最后解释清楚,他只是想知道兰堂到底是哪个国家的人,森鸥外真的会把他挂到大楼外面自生自灭。 现在,森鸥外一想到所有事情都是兰堂搞的鬼就后怕不已。 他逐条分析,尽可能还原过去种种。八年前,两个来自法国的超越者来到横滨执行任务,他们找寻并且要得到中原中也。镭钵街因他们而诞生,任务失败,原因待查,中原中也流落贫民窟成为羊之王,兰堂失去记忆加入黑手党,近期又恢复记忆寻找搭档。 兰堂那个搭档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森鸥外脑洞大开想难道也失忆了。 目前,中原中也和兰堂的搭档魏尔伦都是封印活性能量体的人格符号,未知的是现在兰堂带着不知道哪里出现的疑似他亲友弟弟的孩子失踪了。 最后!他要解决所有问题。 森鸥外摇头叹气,“稍微有些不爽!横滨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危险的异能者啦?” 太宰治已经趴在沙发上假寐了,“明明横滨的黑暗世界才是最危险的,森先生,你还是想想怎么堵住其他人的嘴巴吧!先代首领复活可需要一个真凶来承受怒火,你,还是兰堂?” 森鸥外脸色阴沉地将手术刀“呲”的一声插进桌面,冷酷无情地说:“我绝对不替人背锅!” “不过!我就是愁这件事,兰堂是凶手,可他是超越者,我要是把矛头对准他,港口黑手党会被灭了的。”辗转反侧,语气起伏,森鸥外拔出手术刀反复插着桌子,故作无奈地说道:“算了,就把矛头推到gss组织好了,准干部兰堂也是因为gss行踪不明。” 太宰治用手盖住眼睛,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笑道:“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划,gss的罪证刚好就有,他们不承认也无所谓,然后就是兰堂被gss迁怒,gss肯定也会找人,那么……gss都死翘翘啦~” 被戳穿后,森鸥外甩手抱怨道:“我能怎么办?我只是一个柔弱又可怜的医生啊!要养一个巨亏钱的大组织,而且这些人我谁也不好得罪,只能艰难求生麻烦丢给其他人啦!” 太宰治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第24章 森鸥外撑着下巴瞧着似乎睡着的黑发少年,说:“羊之王必须加入港口黑手党,太宰君,这件事就麻烦你行动。”不容置疑的姿态。 “知道了。讨厌的大叔,这次我成功你就要给我药哦!”太宰治回忆着脑海中金发小孩的与中原中也的关系暗自嘲笑。 森鸥外起身准备离开,“当然!” * 镭钵街,「羊」组织因为中原中也的事情再次召开会议,最终不欢而散。 第8章 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溜进昏暗的房间唤醒睡梦中的人。床上侧躺着的长发青年率先从浅眠中苏醒,苏醒过来的他轻轻抚摸身旁还在睡着的小孩的额头。 呼吸绵长轻缓,体温已经恢复到可以放心的温度了。 高热低热在这几小时未复发,能挺过这艰难的一晚,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一夜都没怎么好好休息,兰波单手撑着床垫哈欠连连,他冷峻淡漠的脸上布满了松懈下来的倦怠感,眼神飘忽不定地看向深色棉麻窗帘。 窗外阳光灿烂,兰波心里忍不住感叹:‘生病的小孩真的好难养,提心吊胆,殚精竭虑,时刻不能放松警惕…我真的没照顾过这么小的孩子啊…保尔你到底去哪了,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不来找我呢?’ 睡眠不足的后遗症暴露了,前言不搭后语。 就在胡思乱想继续夸张下去前,兰波拍拍自己的脑门冷静下来,他把被愁思缠绕得不能动弹的心弦拨回正轨。 疲劳的身体虽然依旧叫嚣着——困,但精神上不能继续沉湎过去。 兰波抬起手,手背微微抵住嘴唇双眼朦胧地打哈欠,生理盐水从眼眶溢出湿润稀疏长睫。 随后,他动作轻柔地下床穿上毛茸茸的拖鞋站起身来,微微驼背,随意抓了两下乱糟糟的头发,稍微顺了顺有些打结的发型。 他站起身后简单活动活动筋骨,走向落地窗前一点点拉开窗帘。 温暖又刺眼的日光带着暖意照亮房间内的一切。刚睡醒的青年脸色苍白,眉眼深邃,自带忧郁阴沉的氛围感。金绿色双眸中布着细小的红血丝,卧蚕处的青黑色黑眼圈比先前更明显。 他微眯着眼欣赏窗外生机勃勃的景色,有些不高兴地紧抿着薄而淡的嘴唇,不愿与世界联系的孤高冷傲由内而外散发出来。 微凉的风吹动轻薄的纱帘,不多时果果被明亮耀眼的光搅得无法安眠,他抬手挡住光,困惑地回想昨晚他梦到的奇怪的梦。 梦里有个和他很像的小孩,穿着白色衬衫,深蓝泛白的裤子,手里端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碗,晶莹剔透的碗里装着红得发黑的大樱桃。 那小孩赤着脚坐在秋千上,悠闲自在地晃悠着,雪白的小脚丫随着秋千轻微地晃动。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稀稀拉拉地落到他宁静精致的脸庞上、小小的身上,微凉却舒适的微风徐徐吹响树叶,也吹动他柔顺光泽的蓬松微卷的浅色长发。 连时间都慢了起来,变得优雅又美好。现在想来,果果也觉得能一直待在那样无忧无虑的虚幻世界也挺好的。 在梦里的感觉很玄妙,时间没有概念,存在也没有感觉,像一阵风环绕着。 如果说,只是这样,那肯定不能称之为奇怪的梦! 躺在床上,果果努力地回忆后半段发生的事情。不知道看着秋千上的孩子过了多久,可能只是一瞬间,但一阵古怪感促使他,借着那自己相似的小孩的视野,顺着那目不转睛的视线发现到梦境的另一角。 对面的一户人家,有草坪有大树。树下有个模样清爽俊秀的白衣少年,侧坐着在画画。 看不清在画什么,但总能察觉到那个少年抬手画几笔后,又停下动作偏过头看过来,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 很熟悉的感觉。 果果捏着眉心努力回想少年模糊不清的面容——下一秒撇过窗边的背影。他突然意识为什么他感觉少年很熟悉了,因为那张脸和兰波很像! 一个成熟,一个稚嫩。 原本迷雾重重的梦境一瞬间在果果的脑海里拨云见日,模糊不清的画面重新上演。 那个比兰波更年轻的少年,一直在用一种悲哀又不敢相信的神情回望,他在画布提笔绘画,没有上前的打算。 而那个和自己很像的孩子十分平静地和对方保持着一条马路宽的距离,谁也没有干扰谁。他一口又一口吃着碗里的樱桃,红色的果汁染红粉嫩的嘴唇、白皙的指尖,粉白的指甲。 樱桃就好像血孕育的果实,颜色既艳丽又血腥,给人一种异常美丽的吸引力。 果果就感觉对面那家伙一定是在画眼前的小孩,而且他们还不认识。 直到小孩摸不到樱桃,才想起自己该远离对面的人。他抹了抹嘴,抱着碗跳下秋千,小跑着回屋里。 洁白的房屋门前有个非常美丽的女人站在门口一把抱起他走向屋内,女人温柔地指责他又不穿鞋在院子里走动。 只剩下对面那个白衣少年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他,黯淡无光的眸子忧伤又悲切的,似乎在诉说着话语。 结束回忆,果果在心里默念:‘太奇怪了!’ 他思索片刻,还是觉得这真是莫名其妙得很啊! 阳光微风绿荫,坐秋千吃樱桃的小孩,长得和兰波如出一辙的画画少年,美丽温柔的妇人。 ——这是什么和什么呀! 第25章 看着兰波的背影,果果更是万分不解。 做梦也就算了,梦境的构成要素还这么奇葩,有哪一个是他真实经历的事情啊? 他两只手随意搭在洁白的薄被子上,窗台旁青年的影子落在他的手上,影子缓缓转动,青年转过身来,一脸惊喜的表情。 气质仪态大概是最飘忽不定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哑口无言的果果不得不醒悟过来。即使两个人的模样相像到恍如一人,但不是就是不是。 ——他脑海中的人不是眼前的男人。自己不是那小孩,少年不是兰波。 晨曦光耀下,过分优越的相貌是会闪闪发光的。 细软蓬松的微卷金色长发折射着圣洁明耀的色彩,与发丝同色的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闪烁着钻石的光点。 天蓝色双眸,像极了阳光下波光粼粼水润饱满的极品海蓝宝,白皙透亮的肌肤细腻无瑕,精致美丽的五官如同百般雕琢的绝美艺术品。 他在用一种没有任何杀伤力的目光,静静地凝视着一个人,而这种纯粹的干净却让人为之震撼。 兰波转过身就看到这一幕,他无数次对着回忆流连忘返的干净得没有杂质的通透眼眸,曾经最无法忘怀的色彩。 很长一段时间懵懵懂懂地跟在他身后,在时间催化下一点点站到他身边并肩作战,最亲近的人。那本该永远保持雨后天晴般悠远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多了他无法理解又妄作解读的思绪。 那双眼睛里装着的天空不再灿烂辉煌,蒙上了一层无法驱散的阴霾,即使是恍如北欧最浪漫的神明的绝色相貌,也会因为渐渐封闭的心灵窗户,而变得晦暗起来,一点点失去灵魂的色彩。 兰波难过地意识到一切可能是因为他而起的。 即使心里感到难过,但本能让兰波做出最合适的反应,他笑着问道:“是我吵醒你了吗?”温和的笑容在青年脸上绽开,一瞬间驱散了他周身的冷漠气场。 “我没事了。”淡然地回了句,果果移开眼看着天花板上的灯,貌似冷淡地说道:“你看起来很辛苦,没事就该去休息休息,我现在可以照顾自己了,不用你时刻看着了。” 错开对视目光的那刹那间,兰波对他平静的态度感到几分失落,但听到后面关心的话语,他又情不自禁地感到高兴起来,“放心,我现在很好。” 面对青年的好意,至今一直缺少关爱的孩子感到几分麻烦和难为情,耷拉着眼皮不时地转动眼球。 兰波怀揣着喜悦,走到床畔轻柔整理果果脸上的碎发,温和地说道:“感觉还是有点不正宗,重新来一次吧!” 果果不解地看向他,青年低下头,靠得很近,头发落在他身上的薄被子上,语气婉转悠扬地向他问好:“早上好!果果,欢迎你来到我的生活中,和我一起迎接焕然一新的人生。” “今天天气很好,你想要吃点什么吗?”低沉又磁性的男声钻进果果的耳朵一阵痒意,他忍不住揉揉耳朵,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什么。 和对方一起开始新的人生……茫然无措浮上果果饱受不公对待的心脏,他用小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想到自己已经离开牧神的掌控,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微笑的男人,“你是在叫我果果?” 兰波被他这副天真又无辜的小动作打动,脸上露出微笑表情,一边颔首点头,一边解释道:“昨晚你自己说的,你说你叫果果,糖果的果。忘了吗?” 果果蹙眉思索,眼珠子灵活地转动,舔了舔唇,回忆起昨晚他的确听到谁在说话,还模糊不清地答了几句…… 好吧!真的是他自己说出去的,还说了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 兰波倾斜着身子,眉眼带笑望着小家伙那副苦恼的小模样,“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了。”果果点点头,赘述着他的姓名,“阿尔蒂尔·兰波……兰波。” 兰波嘴角上扬,道:“是的,那我的名字,你想怎么叫都可以。” 与昨天相比,现在的果果眼神中多了点幼童独有的神韵,虚无的眼神有了个微弱的着力点。 这一幕似曾相识,兰波仔细回想,忆起他当年初次和魏尔伦交换名字时的一幕。 保尔·魏尔伦和阿尔蒂尔·兰波在获得新名字的那一刻,即使还茫然,但心里已经产生了想要追寻自我价值的意识,和实现愿望梦想的信念。即使从事着不允许暴露的特殊职业,也在那寂寞孤独的时光里找到一个可以信任依赖、可以托付终生的知心好友。 ——名字,使他们从芸芸众生里脱颖而出,成了彼此在人世间的锚点。 深知名字多重要的兰波乐见其成看到这样好的变化,他是第一个知道对方名字的人,也是对方人生中第一个认识的付出性命也要达成约定的人。 他的视线会随他而动,想法会因他而改,隐藏的情绪也会为他的存在而起起灭灭。这是不是意味着中原中也没有他更重要呢? 偶尔幼稚的大人也会为自己幼稚想法畅然一笑。 这在果果看来很莫名其妙。 兰波面露欣慰拂过他那头散落在枕头上的长发,“看来,是想起来就行了,以后我就叫你果果了。” 果果并不排斥,他应道:“好呀!” 一切向着好的路上前行。在兰波心中,孩子就该有孩子的模样,不能继续把不正常当作正常。 第26章 活下来那自然要适应这个正常的世界。正常的世界没有牧神,不需要忍耐痛苦,压抑自我,可以释放自然的天性。 这个过程或许很长,但不会是永远。兰波做足了心理准备来接受未来一切可能,不论果果是不是代替他亲友保尔·魏尔伦而出现的,他都不会抛弃掉果果。 此刻兰波漫无边际地想起亲友:‘保尔知道这世上有和自己相同遭遇的孩子,一定也不会那么寂寞了吧。’ 被排除在外的中原中也如果知道了,大概会很高兴也很无语兰波的想法。 远在千里之外的魏尔伦,编着小辫子的动作戛然而止,他虚抵着发痒的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小喷嚏,“我感冒了吗?最近怎么老打喷嚏。” 而对果果来说,他得调整好心态,来面对自己的新生活。 熟练掌控的重力操作帮助果果不用费劲就能坐起,抬起头仰望着下巴上多了许多黑点点的黑发青年,学着他先前的问好,说:“早上好,兰波。”说完,饥渴感越发明显,他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 兰波配合道:“我很好,你呢?”熟悉的问安语调让他那颗孤独许久的心感到温暖和安慰。 他们互道姓名,互问早安,互相关心,未来有天或许就会变成家人一般的存在。 未体会过这样平凡祥和的相处之道,又怎么能意识到自己遭受的对待是多么的可恶。 果果的眼眸闪过无数破碎的玻璃,希望的光芒正在一点点地亮他荒无人烟的世界。 他直白对包容着自己的青年说出此刻的所需,“兰波,我想喝水了。” 当他的话音落下,兰波就起身去倒了杯凉白开端给他。 接过来,果果双手捧着玻璃杯慢慢地将一杯水喝光。 他眯了眯眼,舔了舔湿润的唇,双手捧着玻璃杯子,眼神餍足地回味着水的甘甜滋味。 站在一旁的兰波表情放松下来,他挽起鬓边遮挡视线的发,别到耳后,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更深的笑容,打趣道:“杯子,不给我吗?” “喏!”果果神态平静,自然地伸手把杯子还给兰波,一举一动给人一种尤为认真的正视态度。 兰波从上往下看的角度清晰地看到浓密纤长的睫毛,连眼睛里的晶体都一清二楚倒映在视网膜上。 很像一只优雅矜持的火焰色布偶猫,有点高冷,但真的熟悉亲近了就会不自觉向人敞开内心的柔软,时刻散发着纯白无辜的萌态。 所以说!是所有的小孩都这么可爱讨喜让人心软么!还是这就是独属于他的特例的特点呢? 兰波好怀念以前还不能掩饰自己的表情的亲友。 “果果,还要睡吗?”心怀美好想念的兰波接过杯子放在床头柜上问道。 果果回答:“不。”他掀开被子下床,并没有多在乎身上的伤会因为他的动作而如何,也不觉得赤脚踩地的举动不合逻辑。 这倒让兰波有点无奈了。明明拖鞋就在地上,但完全被忽视存在,他将小小的拖鞋递到果果面前,提示说道:“果果,你忘记穿鞋了。” 果果反问他:“一定要吗?” 兰波点点头:“一定!我没有全铺地毯,地上很凉。” 早习惯赤脚行动的果果轻声应道:“……哦。” 虽然一听就知道不是很情愿,但还是乖乖地照做了。 青年丝毫不急,盯着小孩看着他将脚掌塞进拖鞋内,满意地说了句:“习惯了就好的。”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果果是这样认为的。 以前习惯了赤脚踩在坚硬冰冷的地面的自由感,现在就要习惯被柔软的鞋子禁锢双脚的束缚感。 不可否认,这很舒服,也只是失去了一点肢体自由,对果果来说影响不大。 兰波看出果果不适应,只是点了几句,“鞋子不只是在家里要穿,在外面也要穿。不穿万一踩到玻璃铁钉这些东西,不仅脚会痛会流血,还可能感染病毒、破伤风,会死的。” 以小见大,听得果果的脚趾蜷缩又放松。不得不说,对方未免太过担心他了点。 只是有着过来人经验的兰波不知他所想,轻柔地揉了揉小孩头顶的软发,“果果,先跟我去洗漱,等会去吃早餐。” 一大一小间隔十几厘米并行着,原本隐匿在果果心底深处的怀疑冒了个泡泡。兰波为什么要对他好呢! 一个人不可能没有理由对别人好,答案难道仅仅是因为牧神的仇人就要帮助牧神的试验品吗? 如果是那样,那么中原中也好像和他也是一类人……那为什么中原中也就要死呢?为什么兰波不喜欢中原中也呢? 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果果就百思不得其解,或许是因为其他的矛盾吧! 小小的脑瓜子,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跟着兰波来到洗漱间后,果果也放弃了对这件事的思考,他心道:‘外面的世界好复杂,好复杂。’ 兰波瞧着果果的心不在焉发散思维的模样,以为他又不舒服了,“还好吗?”他将新牙刷递过去顺道一问。 “没事。”果果说着拿起沾着牙膏的牙刷塞在嘴里刷牙。 洗漱时,果果看着兰波在脸上涂上白色的东西,然后用一个奇怪的东西一点点刮掉,沙沙声不停响起。又见他双手捧起清水搓了搓脸,就又变回昨天见到的那个干净模样了。 果果不可思议地看着兰波光滑的下巴,说了句啼笑皆非的话:“兰波,为什么你脸上会长那些东西,而我却没有呢?” 第27章 这是到了孩子的十万个为什么的环节了,对吧! 兰波有点尴尬,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个原理,他看着镜子里映出的好奇面孔,略微无奈地解释道:“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了。” 说着,兰波回忆起了教导保尔时痛并快乐的时光。十万个为什么很少发生,因为他会自己找书看,最多在遇到无法理解的地方来询问。 但奇奇怪怪的模仿行为,以及完全没有的日常常识,和各种概念理解偏差,才是糟糕生活的开始。见证了自己亲友的黑历史,现在又要见证果果的黑历史吗? 很显然这是不可避免的,就像爸妈碍于一些特殊原因无法告诉儿女正确的解释,只能绞尽脑汁用模棱两可的同义词替换原本释义一样为难。 果果对「长大」就一个概念——长高,可现在兰波的意思就是长大还会长其他奇怪的东西,还是有点吓到他的。 “我以后也会像你一样脸上长出奇怪的黑点,然后像你一样在脸上抹东西把那些讨厌的家伙弄没。”果果十分嫌弃,“好丑好怪……突然,我也不想长大了,我能就现在这样吗?我觉得就这样也挺好的,反正没有我做不到的,那么长大不长大也不重要。”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你不能抵抗你的生理发育。”兰波心情复杂地看着果果,保尔好像也挺在意容貌和打扮的,一脉相传的颜控属性,他说:“男生长胡子是件很正常的事情,而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会造成伤害也没有痛苦,相反有些人以此为傲。” “我不理解。”果果疑惑地看向兰波,天真发问:“为什么人一定就要长大呢?男生就一定要长胡子吗?女生就不会长胡子吗?那我可以变成女生吗?” 一次面对这么多挑战的问题,兰波紧张咽了咽口水,纠结得眉头都皱起来了。 他弯腰下来和果果保持平视,说:“果果,长大是无法避免的,那是自然规律。人从细胞变成婴儿,婴儿变成孩童,紧接着就是少年、青年、中年,最后老去直至死亡。” 他说:“生命是有限的!所以有很多事情是无法回避的,不管是生理问题,还是心理问题,亦或者物质问题,问题总有出现的一天,你要接受它们的出现,长大就是克服这些烦恼,变得更好,然后找寻自己的幸福。你只有变成大人才能更好地爱一个人,给她幸福快乐。” 见一串话把人脑子干晕乎了后,兰波忽然释然一笑,“你知道什么是女孩吗?女孩也有长大的一天,她们要面对的问题,也无法回避掉啊!” 果果沉默地听完了,随后说:“所以说,我果然不是人。我睁眼的时候就已经这么高了,没有婴儿时期,我的过去一点都不好,你说的那些幸福我不懂,爱一个人我也不懂,我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认真说,我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人这个话题就是攻击兰波的矛点,他深深叹了口气,“果果,不能这样算的,你只是缺少一点点过去,很多人一样没有过去,重要的是未来。你的未来和他们一样,那么从你看到世界的那刻起,你就已经是人了。” 果果惊疑不定地看着极力肯定自己的黑发青年,“还是有点不一样的,起码正常人类体内不会藏着一个怪物。” 兰波摇摇头说道:“果果,那不是怪物,那是你的另一面。”金绿色的眼睛哀求着看向他。 “人类生下来本身就一片空白,无时无刻不在学习成为一个人,感情不是一蹴而就的,更不是生来就会的,只有你真正经历了你才能明白那是什么。”兰波对这样的问题早就有了新的答案,他继续补充道:“你是谁,你将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你要自己做主,其他人给不了答案,我无法告诉你什么是爱,什么是幸福,这些我自己也在努力寻找。在这个庞大的星球上,天赋异禀的人和事数不胜数,你只是特例之一,所以不要想太多。” 果果突然振奋一问:“那你什么时候让我离开寻找属于我的答案呢?”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不外如是。被自己的话顶着肺管子后,兰波的脸色不太好看了,眼神幽暗地看着面前完全没有后悔之色的漂亮蓝眸,他真的无语凝噎了。 果果还没心没肺地戳戳他的脸,一副“你怎么不说话呢?”的迷惑姿态,可爱是真可爱,气人也是真的能气人。 他又什么都不懂,能拿他怎么办呢? 兰波垂下眼眸,有些失落地说道:“为什么你们总能跳出常规,说一句看似没关系实则又紧紧相扣的话,我不了解啊。” 明明他说了这么多,为什么听的人就那么会找话题啊!他是为了让人心安,现在这算什么?完全过分理解了,自顾自地得到一个让人措手不及意想不到的理解感悟。 果果:‘他没错,我也没错。’ 兰波平复受到刺激的心情,再次抬头看着眼前和亲友脑回路如出一辙奇葩的小孩,郁闷地说道:“等你长大再说吧。”说完,他心头一阵乱烦,还是别长大了。 有了明确指标后,果果眼睛一亮,追问道:“那怎么样才算长大呢?” 兰波站直了,表情木木地看着闪闪发光的眼睛,他捏着眉心忍耐自己的暴脾气。 面对保尔相关的一切,他总是会控制不住自己泛滥的情绪。 【你就这么想要离开我吗?去找那个中原中也?一个两个都不听话也就算了,怎么你们目标还出奇一致,到底是多喜欢中原中也啊!明明就第一次见面……保尔,等我找到你,你就完了!】 第28章 果果抓着兰波的发梢扯扯,天真烂漫地说:“兰波,你说话啊!不要不理我。” “很久。” 兰波薅下他的小手,解救出自己被头发牵连的头皮。 果果还在追问:“很久是多久?” 兰波拿起梳子走到果果身后,一边给他梳头一边解答道:“等你比我高的时候就长大了。” 感觉这说了和没说一样。果果暗暗计算天数,一年是365天,三年就是1095天,六年就是2190天,他和兰波相差几十厘米,应该用不了几年吧? 急问:要像兰波那样高需要几年? 果果安静下来,兰波总算是能安心下来给他编小辫子。 安静,沉默…… “到底怎样才能长高?”果果小声问。 兰波感叹某些人不到黄河心不死,“吃好,睡好,适当运动,少用异能力,少想事情,多看书。”一套联合拳打出,至于听不听,就看觉悟多高了。 果果偏过头盯着他,“真的吗?我怎么觉得后面好像哪里不对劲啊?” 这一动弄散开了辫子,兰波把他脑袋摆回去,重新编发,“我骗你干什么。” 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在果果的发丝间灵活拨弄,脑袋一侧,一个漂亮的小辫子逐渐成型。 男人磁性的声音带着私人情绪稳定输出:“听我的不会错。中原中也就是天天用异能力打架,他都十五岁了,现在就那么小小一个。你也想变成他那样吗?” 果果立马摇头,“我这么久没长高是因为天天使用异能力,那我不用是不是很快就能长大了。”他回想自己每天都在使用异能力,的确没长高,也觉得这就是答案了,还毒舌一句:“果然牧神他就是缺德。” “嗯,他的确缺德。”兰波眉毛一跳附和道。 虽然他刚才胡说的,但看这个意思,重力抑制身高好像是真。 兰波回忆初见亲友时对方好像才到他肩膀,后来他俩的身高都在长……直到他19岁分别前对方就比他矮两三厘米,似乎还有继续的趋势。 此刻他由衷地觉得保尔·魏尔伦的身高蹿得太快了,四年就赶上自己,那么分别八年现在会是多高呢?希望不要太夸张。毕竟那个画面对他有点残忍。 神游天外也不妨碍兰波完成手里的事情,他在发尾系上有金丝边的红色发带,“好了。” 果果看着自己的头发一点点变成不认识的样子,脸颊和耳朵完全暴露出来,长发柔顺地披在背后,随意动动前面也不会乱,很神奇。 他拨弄着眼前不算薄的刘海,惊讶自己原来有这么多碎发。 ——好看得很。 心灵不灵不知道,但手很巧,兰波梳好发尾,很有成就感地问:“喜欢吗?” “喜欢,很喜欢。”果果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两侧变成辫子的金发,以及那根蝴蝶结红色的发带。 …… 早餐是面包和牛奶。 果果从果酱瓶里刮了厚厚一层蓝莓果酱糊在面包中间,小口小口地咀嚼着,腮帮子一动一动像只小兔子。 他时不时喝口牛奶,嘴巴上面挂着一点点奶白的痕迹,沾到手指的果酱,他也要吃掉,看得出来真的很喜欢果酱。 兰波把购买大量果酱加入清单。 这里毕竟是兰波很久以前隐蔽着买下的临时住所,他几乎不来这边居住。现在临时过来导致什么都缺,冰箱是空的,用的吃的全部现买。只能先凑合一下,等会他要出去买东西,还要看看小孩子的衣服。 不过,果果目前的情况还是穿宽大的衣服更适合养伤,伤口愈合需要时间,回法国调查不急,可以缓一缓。 身上缠着绷带又只穿了宽大白衬衫,但偏偏适应得极好的果果,不可能被兰波带出门。他会分分钟被人举报虐.待小孩,然后送进牢子里做调查问卷的。 饭后,兰波收拾盘子时看了眼沙发上看动画片的果果,说:“果果,我等会儿出去一趟,你乖乖待在家里不要出去,有事情打电话给我,好吗?” 果果看着学前教育动画片,他得学会日语,不然别人说什么他都不明白。从幼稚片里抽出神回复,“好的。” 临走前,兰波特意说了句:“我很快就回来的,你别乱走,这里的人都不会法语。有人敲门你不要管,有人闯入你就打晕他,必要时不必留手。” “嗯嗯,我知道了。”果果一脸无所谓地回应。 交代完毕的兰波出门后没多久就有动静冒出来了。 阳台处传出“咚”的一声,果果循着声音找过去,瓷砖上躺着一只流血的动物,是一只白毛红眼的毛茸茸生物。 小小的一只,背上有红圈。四个耳朵,其中两个特别像翅膀,还挂着金色圈圈,尾巴又大,毛又蓬松。四肢短小,其中一条后腿正流着鲜血。 果果还没见过这种类型的生物,而它还会说话:“救救我。”清脆悦耳,委婉动听,像个小孩子一样。 果果并没有被毛茸茸的无辜迷惑,他走过去提留起它的后颈皮,质问:“你是什么怪东西,怎么和动画片的猫一样会说话,长得……还一言难尽。”嫌弃的眼神毫不掩饰。 它不反抗,乖顺地任由果果抓住:“你好!我是丘比,我受伤了,你能帮帮我吗?”大尾巴一摇一晃,受伤的后腿不停流出鲜血,继而染红毛发。 鲜红的血液顺着湿掉的毛滴到白色瓷砖,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果果把丘比放在地上,反问:“我为什么要帮你?”说完转身离去,还要把门关上。 第29章 “我会的本事很多,你救我,我也能帮助你。”它发出可怜又哀求的语气求助。 果果转过头,“会说日语吗?” 丘比趴在地上,虚弱地说道:“会。” “等着。”果果很痛快地通知一声,人却不见踪影。 “谢谢。”丘比的红眼睛幽幽地看着瘦小的人离去,它没有跳走,静静地待在原地,随后垂下脑袋舔了舔毛。 果果回到房间找了块毛巾裹着丘比带进屋,按照丘比说的替它处理伤口,“先说好,教不会我,我就把你煮了吃掉。”下手不知轻重,丘比表现得非常安静懂事。 “丘比不好吃,你也不会吃丘比的。”丘比伏在毛巾里歪头说道。 果果发觉威胁不好使就算了,“可我听说长得可爱的都很好吃。” 丘比揭穿道:“骗小孩的。” …… 再然后果果已经抱着已经包扎好伤口的丘比撸毛了。一边撸它的尾巴毛,一边想兰波回来会不会生气要多养一只奇怪的猫。 第9章 长久以来,孤身一人地滞留在异国他乡一个全然陌生之地,即使是完全冷漠无情的人,也会感觉到一丝丝的寂寞孤独,以及那——始终无法融入周围环境的排斥感。何况是,一个失去记忆一无所有的男人。 兰波一边采购消耗性物资,一边回想他那起伏不定的人生,到底是什么让他变成如今这个模样的。 和万千人一样,模糊不清的婴儿期,顽皮讨喜的童年,离经叛道的少年时代。 追根溯源,一切是从他得到异能力开始变得不受控制的。从一个普通的少年变成了罕见的超能力者。 然后呢!他开始逃离重复着的人生,试图追求自我的价值,企图实现存在的意义。 结果,他加入了一个为了法兰西而奋斗牺牲的团体中——巴黎工会。 为此,假装犯了事,被关进监狱,配合着演了一出病死的戏码。他抛弃了亲生父母、亲朋好友,以及女朋友,决绝地了结了保尔·魏尔伦平凡的一生,全身心地投入到不能暴露自己存在的爱国事业——化身一名合格优秀的情报人员。 停驻在货架前挑选商品的兰波眉头一皱,表情像是被未成熟的李子酸到了一样拧巴起来,他自言自语道:“我年轻的时候真是很一言难尽啊!”他拿起几瓶草莓果酱、蓝莓果酱、番茄酱放进推车里,提着购物篮往鲜果区走,思绪飘得更远了。 那个时候,他的选择其实不能说是正确的选择。加入巴黎工会只带来短暂的充实感,在持续工作几个月后,见惯了生死无常、世事无常、人性复杂,他很快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虚疲惫,虽然完成任务一丝不苟,但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了。 当然,也不只是他一个人这样颓废,周围所有人都默认了一个可怕的事情。 那就是自己会在某天突然消失,连代号都被抹除掉的终极寂灭。 ——时刻会死,死后一无所有,仅剩的存在感会随着身边同事的消失和记录档案的腐烂,而不复存在。 再灼热的血,也挡不住空荡荡的房子所带来的孤寂。 鲜果区,兰波特意站在没有人经过的区域静静地挑选着苹果,淡淡的瓜果香让他复杂的心绪变得平和点。 人总说:人是会随着年纪增长而改变对待生活的态度。 但真正改变人的并不是年纪,而是人生这条路上随时遇到的人,以及和人相处过程中所发生的事情。 他也是如此!正是因为遇见黑之十二号时,见识到了对方携带着人类不曾拥有的潜质,他才会忐忑着欣然去成为教导引领对方前行的角色。 从交换名字那刻起,他开始在搭档身上付出前所未有的时间、精力、包括不该产生的感情。但他也是获益者,他一手塑造了一个能被定义为完美的人出来。并且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开心起来,生活更是有了希望和意义。 现在想想,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原来一直向他的搭档慢慢地索取着所付出代价的回报。 不再纯粹地将搭档看成他人生轨迹的记录员,对外的称呼变成‘亲友’,想尽办法帮助他的亲友成为人类,接受自己的本源。 哪怕要付出生命,他也心甘情愿。可惜的是命运弄人,似乎还是他搞砸了一切,不仅弄丢了自己,还弄丢了亲友。 一直顺风顺水,偏偏一次的失败,就受尽了前面躲过去的苦头。 思及此,兰波叹了口气,他看了眼手机抬起头,喃喃细语道:“太宰治说得没错,现在回去也是于事无补,不如想清楚点。” 再说!果果的事情他也不好向人解释。万一被盖上叛逃的罪名强制管制,那依照果果直来直往的脾气,一定不会轻易罢休。真发生点什么,他后悔都来不及。 本着好好想想为前提,兰波心里的算计就多了起来,记忆没完全恢复也不影响他了。 一逛个把小时过去,重新订下目标的兰波信心满满,他心情不错地带着一堆东西回来。 但迎门而来却不怎么让人欢喜。 当兰波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特别乖的漂亮的小家伙怀里趴着的大尾巴生物时,好心情瞬间融化。甚至还想起了过去某个人相差无几的举动,被流浪猫碰瓷后一脸懵懂地和猫瞪眼。但那好歹是货真价实的猫,眼前这个什么玩意? 第30章 “这是什么东西,我不记得家里有这个的。”兰波放下东西,扶着额头思考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他就出去了不超过一个小时,果果被古怪生物碰瓷成功了。 果果乖乖解释:“兰波,我没出去。” 兰波点点头,他相信,只是——离谱的事情在他这里实在不讨喜啊! 兰波眼神复杂地打量起果果怀里多余的生物。 果果见兰波还是皱眉凝眸、一脸不喜,便举起丘比递到他面前,“它受伤掉在阳台,我听见声音发现它。本来不想管的,不过它求我了,而且还说要报恩,所以就捡了回来。” 他列举着丘比的用处,“它会说话,法语、日语都会,也就是说——它能教我日语。” 兰波苦恼地说道:“……我才出去没多久吧?” 你就不怕把自己卖了吗? “兰波先生你好!我是丘比。”某只积极表现自己的大尾巴生物,伸出前肢的梅花爪展示自己的可爱。 兰波有些惊讶地望着丘比,没想到真的说话了。 ——什么结构啊?咒灵、妖怪?还是其他? 可惜了……他不是什么少女或者毛茸茸控,这招没用! 兰波居高临下盯着丘比的红眸,冷言冷语地问:“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丘比。”丘比歪歪头,摇晃尾巴,语调轻快地说道:“我不具备伤害其他生物的能耐,非常柔弱。”说话时还特意动了动自己受伤的后肢以示无害。 果果静默不语,等待兰波下达处置。 “这谁知道呢?”故作疑问后,兰波对它意味深长地说道:“说不定你就是骗小孩的黑心妖精,可爱的外表不过是为达目的的一种伪装。” 丘比眨眼说道:“失去童真的大人真是心思复杂,你将自己未知的事物看作危险源头未免太小心翼翼了。请放心,我无法伤害果果。” 兰波不计较丘比的话,态度冷漠地说:“我无法相信一个未知的智慧生物。” 他举例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潜藏杀机的未知生物,它们擅长欺骗和伪装,如果不了解情况,很容易就被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家伙夺去一切。” 虽然知道果果有判断力,但该说的他还是要好好讲清楚才行,不然一定会再来一次这种事情。 果果看得出兰波是真的不喜欢丘比,他自觉放下举着丘比的手,懂事地点了点头,答应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捡东西了。” 兰波欣慰地笑了笑拿起旁边的纸袋子打开,一股苹果的清香溢出,惹得果果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红色的苹果上面,大眼睛亮闪闪。 很喜欢水果,兰波心里想:‘这点很像保尔。’ 他说:“我去阳台看看是怎么回事,吃之前去洗洗,不然不干净。” “嗯嗯。”果果把丘比随手放到桌子上,扒着纸袋子一个个把苹果拿出来摆在面前,他选了其中品相最好的拿去洗来吃。 无人在乎的丘比蹲坐着,时不时拨弄一下抢走小孩注意力的苹果。 为了验证事情确如所言,兰波独自来到没有做防护网的半露天阳台,地面的瓷砖还残存着干掉的血迹。他观察没有被破坏的血痕,沿着血液运动迹象看,也只有隔壁相邻不远的邻居可以做这样的事情。 而那户的确可疑,阳台摆放很多完全没有美感可言的繁叶绿植。 随后,兰波回屋调出监控设备录下的影像。 一个黑色的人影在绿植后走动过,那人丢了个白色生物就再也没出现,被丢的明显就是丘比。 丘比趴在桌子上,说:“他是故意这样做的。” 兰波没有挑刺,他在思考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 ——恐吓、示威、挑衅…… 分析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做出恶劣行为的背后原因等于浪费自己时间! 总之,结论就是隔壁居住的不是什么正常人。 兰波和果果没一个会害怕。既然敢向他们做这种没脑子的恶行,那就做好死的准备。 只是这样一出,让兰波对日本真的厌倦极了,尤其眼下的横滨。 太糟糕了,各个势力的争夺战让大部分人都活得很艰难,但政府部门却放任不管,情形越发不可控。 兰波敲击键盘,一边吐槽:“好好一个经济命脉被非法组织霸占着,完全是乱来。” 不过这个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都与他无关。 对丘比,兰波并不放心。 看了监控视频知道是谁在捣鬼,但他需要更了解丘比的特效,可搜索资料一无所获。 于是,兰波选择直接对它全身上下仔细检查。 绑好的绷带解开,从伤口看可以确定是刀扎的。除了腿上明显的刀伤外,白色毛发下的粉红皮肤有尖锐利器戳过的红点,摔打撞击的瘀青。 毋庸置疑——隔壁的邻居是个心理变态。 兰波重新开始包扎,“通过装死躲过一劫。” “是的。”丘比点头,它抬手揉了揉脸,“毕竟我很弱小,不装死他是不会放弃的。” 兰波轻笑:“很聪明。” 丘比骄傲道:“谢谢夸奖。” 兰波判断这样的伤势,即使愈合,也会失去一条腿的行动力。但他还是故意问:“你以后还能正常走吗?” 问有所答,丘比诚实地说道:“可以的。我的修复能力很强,只要不死就能恢复正常。” 第31章 “难以置信。”兰波抬眉略惊讶地说道。 他追问几句,“你是独自生活的吗?活了多久还记得吗?” 丘比:“丘比都是单独活动,活了多久我自己也不清楚,总之……很久了。” 兰波好奇地问:“有大概的数字吗?” 丘比面对兰波,“人类文明发生时丘比就存在了。” 兰波心里一惊,觉得它的言论过分夸张。 他面不改色地问:“丘比是指你的种族还是你一个。” 丘比骄傲道:“种族。” 绷带以蝴蝶结收尾,兰波看着丘比没有回避过的眼睛,说:“我从没有见过你这样奇特的生物。” 丘比歪着脑袋,答非所问:“你想要怎么处置我?” “离开或者死。”没有感情的语调就如兰波冷酷到底的态度。 丘比一阵沉默,“可以等我伤好了再走吗?而且我答应了要教果果日语。” “不重要了。”果果乖乖坐在凳子上吃苹果,眼眸里平静无澜,看着他们时好像眼前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有种事不关己的错觉。 “不离开那就死。”兰波忽地放出亚空间。 他将丘比装进异能空间,严肃又不失礼貌道:“你言语不详,而我恰好很不喜欢未知,抱歉了。” 丘比可怜巴巴地看着一旁金发碧眼的小孩,“果果,救救我!” 真是惹人怜爱的模样啊! 可惜这里的一大一小都铁石心肠,果果无视丘比的求助,嘎吱嘎吱咀嚼苹果,含糊不清地说:“我没办法,你可以离开的。” 丘比浮在红色立方体空间内无力地划了划爪子,发现无法获救后,转而恢复乖巧温顺地说道:“你们隔壁那个人是个人渣。他有特殊爱好,喜欢虐杀动物,我不小心被他抓住,本来会被杀死的,但他似乎有别的念头,于是把我丢到你家的阳台。要小心他。” 兰波和果果依旧没有改变态度。 丘比身处的红色空间还在不断缩小,于是他又补充说:“那个男人对你们很感兴趣,或者说对果果很感兴趣。”空间静止不动了。 兰波没立刻理丘比,偏头看向吃着苹果的果果,说道:“你想要留下来吗?” 果果戳了一下红色方块,丘比举着爪子和他的手指隔空相碰,“果果。” 果果想了想,说:“我觉得没有危险,丘比不像有什么特殊能力,就算有它也威胁不了我。不听话就煮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况是个异族生物,你连它是什么,有什么目的都不知道,怎么就能放心地把它留在身边。”兰波决定好好说教一下心大的小朋友。 果果眼神漠然地看着丘比,转眼之间,云淡风轻地对兰波说道:“那就杀了,反正不重要。” 说完再度咬下苹果的果肉,好像什么都没有苹果重要。 兰波对他的反应也有些迟疑,他忽然发现果果还是很冷漠的,只是外表柔化了而已。 团成团的丘比眨眼歪头,用困惑不已的目光,呆呆地看着如天使般美丽的小孩,“果果,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异族,目的不明,带着无法预测的危险性。”果果说出真相,蓝色眼眸凉凉地看着它。 面对柔弱小家伙的指责,他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观察入微的兰波留心到他其实有分寸感,也多了几分放心,审视的目光重新回到丘比身上。 他将异能空间收缩,声调没有一丝起伏地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从来自哪里,你的目的是什么?” 丘比沉默了,红色的眼睛看向果果,言语也变得稳重,“另一个世界。” 果果咀嚼的行为瞬间凝滞,他眉眼锐利起来,无害的气质带上了沉重的压迫力。 兰波一脸严肃地反驳:“那怎么可能!” 丘比看着逐渐缩小的空间,叹息自己的不幸。 可一番自怜自艾过后,它又恢复正常,不慌不忙地对已有疑心的小孩说:“果果,你真的不记得了吗?我们从一开始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 第10章 虽然丘比的话似是一句无稽之谈一样可笑荒谬,但兰波并没有感到一点笑意。本就忧郁的眉眼此刻微皱起,深邃的金绿色眼瞳炯炯有神地注视着一言不发的孩童,神色中流露着难以消散的疑窦。 细细想来,一切都经不起推敲。 重新创造一个几乎和保尔·魏尔伦如出一辙,却年幼无知的黑之十二号。将已经开启二阶段【兽性】的试验体转移到「彩画集」的亚空间之中,准确接触到拥有无效化异能力的太宰治,让「人间失格」消除失控的试验体。这得掌握了多少信息和多少资源才能做到这些呀! 没有人能那么大方地放弃一个堪比神明的人造超越者,没有人!无论从哪方面都一样。 兰波将此前所有的想法推倒,排除一切可能,那么只有不可能。 ——没有幕后操纵的存在,更没有阴谋算计,这只是一场意外。 快速调转心念,青年显然已有自己的想法,但他还是会觉得这个念头过于惊骇。 而这个消息对果果来说,就像是被不痛不痒地挠了一下,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痛苦。 身怀宝藏的男孩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小幅度地摇晃着小腿,神态悠闲。手里握住的苹果还剩大半,被咬过的地方开始慢慢氧化。其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何能活下来,可能是侥幸。 第32章 作为当事人之一,果果没有抱多少期待地向丘比问了句:“我们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兰波没有插话进来,他安静地看着丘比,想听听这意图不明的生物到底会说些什么。 猫一样的生物一边摆尾,一边摇头叹息,“抱歉,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那时有一股非常磅礴的力量忽然爆发,等回过神来我就到达这座城市。我根据记忆中的能量波动找到了你,只是不幸地先遇见了坏人。”柔弱的一面尽显无遗。 这个回答就正如果果所料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丘比给不出合理的解释,但它能活下来确实是深藏不露。 这很天马行空的,充满了科幻小说所需的素材。 兰波觉得小东西的话真假难辨,态度冷淡地对丘比提出了质疑,“照你所说,你不可能在这个过程中活下来。” “我的修复能力很强,活下来对我并不难。”简单化地应对,丘比不慌不忙面对问难,自信地说道:“兰波先生,我的判断不会错误。” 果果咬下清脆可口的苹果肉,细嚼慢咽起来。他面对和自己有关的事情并不上心,可有可无的态度观望。 当然也存在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提不出什么有益的东西,不如让兰波去思考决策。 已经变相成为金发小孩监护人的兰波挑眉一笑,表情温和下来,问:“你有证据?” “是的,我有的。”丘比果断地回复。 兰波拉开椅子坐下,双脚交叠,跷着二郎腿,说:“你的证据是什么?” 一边问着话,一边他的右手放在桌面轻叩。指尖和实木相撞发出一道脆响声,似是在催促丘比别说废话,又似警告它老实交代,总之是在增加压力。 丘比甩动长而蓬松的尾巴,乖巧地交代道:“这个世界和我认知里的世界年代不一样,两个世界起码相隔十七年之久。” 它动了动爪子,像是在数数一样抠算,“在这个世界已经爆发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但我印象中能达到世界规模的大战争只发生过一次。现在各国虽然有小摩擦,但彼此之间保持相安无事的态度。” 有关世纪年代、国家战争这些外界的事情,一出生就待在实验基地的果果自然是一无所知,他只能感慨一句:“17年,人生的五分之一。” 这也不足够让兰波心里的疑云消散,他攻击道:“这些话可能是假的。” 谎言是轻易就能脱口而出的话术。 丘比失落起来,沮丧地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在世界游历绝对不会搞错年代!” 它抬起头,湿漉漉的红宝石眼眸,求助地望着果果,“你不信任我的话,难道也不相信你眼前的人吗?你大可以用所有的渠道去调查果果的身份,那时!你会发现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他生活过的任何信息。” 果果指出:“我可没去过外面。” 丘比挫败地看着他,小声说道:“你总记得身边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吧!去查那个人,对比他现在的年龄。” 对比验证,这法子倒是不错。兰波转头看向椅子上尤为可爱的小孩,轻柔地问道:“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东西吗?” 果果当场愣住,“这怎么形容呢?” 但很快他就找到办法了,从茶几上把记单词的纸和笔拿过来,现场作画起来。 兰波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幕,小孩姿势端正,蓝色眼眸十分专注,手腕和指尖搭配削的铅笔流畅挥动,线条干净利落,熟练地运用着速写的技巧。 兰波疑惑地问道:“果果,有人教过你吗?” “没人教。”果果回复道。 不多时,果果就将一个年轻男人的样貌描绘在纸面上,“他就是牧神。” 兰波神色凝重,他指着画中灰白的眼睛,说:“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果果说:“树叶的绿色。” 这一刻似乎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因为果果他画的是年轻时候的牧神,是兰波影像资料中出现过的牧神。而昨天是牧神死了的第十二年。 如果按照丘比所说的十七年计算,果果的诞生发生在,更早之前。 兰波背靠木椅的后背,默不作声地反推测道:“十七年前我才十岁,尚未觉醒异能…四年后……五年……九年……又过八年……。那个世界的牧神,他的实验成功的时间提前至少四年,分歧点是出在了牧神身上。” 最终兰波相信丘比所说,按照平行世界推论——果果就是黑之十二号,另一个世界的。 黑发青年陷入思考时,搭在膝盖的手指开始有序地抬起落下,白皙修长的手指保持不快不慢的节奏,金绿色瞳眸不偏不倚和那双清澈见底的天蓝色大眼睛对上。 这已经不是像这么简单了。 果果和保尔·魏尔伦互为平行世界的同位体,他们都是黑之十二号,虽然出身相同,但经历大不相同。 其中一个是少年,受牧神控制失去人身自由,在法国政府的干预下反杀自己的造物主,成为他的搭档,一名优秀的情报员。 另一个则是孩童,几次逃离牧神却惨痛失败,开启本源力量的第二形态,但莫名其妙穿越世界。 其中最大的变故就是——牧神。 就在兰波暗暗揣测牧神为何改变作风时,他猛地想到一件事,那件事和他无关,和另一个世界他的同位体有关。 第33章 ——黑之十二号消失的后续问题。「阿尔蒂尔·兰波」将不复存在,「保尔·魏尔伦」什么都不会得到,法国失去一个超越者。 刹那之间,巨大的失落感使得思索中的兰波停下一切动作。 另一个他不会经历牧神的反政府暴乱行动,不再见证同事因为牧神大批死亡,错过那个创造神迹的新生儿。 他不需要教导一个神性大过人性的搭档如何为人处世,间接失去一个能亲密相处四年的亲友,未来注定孤身一人。 最终「魏尔伦」会如领导者希望那样,成为一名合格的情报人员。似幽灵鬼魂般没有实感地为国家而活着。 最糟糕的是,那样的生活会持续多久谁也说不准,除非「保尔·魏尔伦」没有滋事入狱,未来更是断绝一切加入法国组织的可能性。 否则——「彩画集」会把「保尔·魏尔伦」推进一个不见底的深渊。 果果完全不知道身边的人匪夷所思的扩展已经跳脱出世界,他除了看着就是看着,无聊得很。 丘比对果果小声说:“帮大忙了。” “哦。”轻吟了一声,果果舔了舔唇上残留的苹果汁,浅而淡的甜在味蕾上融化,那丝丝的甜还没来得及回味就已经消失不见。 脱离苹果的清香,就越发寡淡的滋味。他现在的心情不太好,连带着看手里的苹果也不那么香甜可口。 最终,果果问道:“丘比,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不再缩减体积的红色立方体安稳漂浮在桌面上方一点点,丘比在其中像只正常猫咪一样蹲坐着。它平静地回答:“我能留在你身边吗?” “那要看兰波怎么想的。”果果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兰波。对方还没有想搭理人,自顾自地视线转向丘比,“还是想想怎么活下去吧。” “我不知道。”迷茫一声叹息,丘比告诉眼前小孩它的猜想,“说不定有一天咱们又会离开这个世界,那时候你会舍不得吗?” 果果听闻,摇了摇头, “那种事谁知道还会不会发生,说不定你下一秒就要死,而我也可能一辈子留在这里。” 丘比不再说话,只是固执地看着果果。它透过红色的透明立方体所看到外界环境笼罩着一层血色面纱,金发小孩天使般的面容在它眼中多了几分诱人堕落的错觉感。 气氛再次骤降,果果低头看了眼手中氧化发黄的残缺苹果,说起这事谁也说不准。 苹果他不想吃了,哪怕这是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他扬手一扔,苹果呈抛物线命中垃圾桶。 “咚!”地一声,犹如平地惊雷。果果动作轻柔灵巧地离开让他够不着地面的椅子,视线落在窗外反射阳光的树叶上,“回不去也好,反正那里有我讨厌的人。” 兰波经过一番设想,怅然若失地看着果果。 灿烂辉煌的淡金色长发,比天空更清新、比浅海更清凉的眼眸,脸部轮廓太柔软,身形过于纤细娇小,就和春日萌发的细嫩青竹一样,刚好是肆意生长的年龄。 这正是他的亲友所错过的,未曾拥有的时间,而未来陪伴小孩成长的人是他。 扪心自问一句。 ——【我真的能做好这件事吗?】 不确定也少点自信。兰波低头看向自己掌心交错的纹路,横竖斜总共就那几笔,干脆利落。 谁能相信这单薄苍白的双手是染血无数的夺命刀刃,而他这个人又是个刽子手。 自觉生平过于冷血,兰波暗想:‘我这样糟糕的大人,并不适合教导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同时,我已经伤害过了他,弄丢了保尔的这八年,我愈加糟糕。现在我还有能力抚养一个更年幼的果果吗?交给国家吗?那是不行的,我了解人性的贪婪和自私,我知道他们会做些什么可怕的事情。要把果果交给保尔吗?可我先得找到他才行。’ 这样反思时,兰波对过往里做过的事情生出了些许悔意,如果那四年里他能真正尊重亲友的想法,或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幅难以收拾的局面。 洗完手再度回来的果果敏锐地察觉到兰波身上莫名涌现的苍凉,他轻启唇开口说道:“兰波,你还好吗?” 稚嫩的关心话,虽然不能驱散乌云,但足够慰平几分兰波心中的百感交集。 他缓缓吐出积压在心里的郁气,心知自己不能继续沉湎过去那些无法挽回的旧事中,错过八年已经是不该,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了。 兰波看着果果,那张对他来说异常熟悉的面容现在变得更与众不同起来。他微微一笑,用成年人的成熟稳重回应:“没事。” 他低头的动作使额前过长的发丝在胸前倦怠地下垂,眼神温柔至极,像是揉碎了明媚阳光。 兰波问他:“果果,你还好吗?能适应吗?” 果果不解他为什么要这样问。 他觉得自己还挺好的,不愁吃穿住行,没有责骂教训,看不到讨人厌的家伙。 但既然对方都这样问了,他也不藏着掖着,大胆地说出,“要说不好,那就是你非要我待在你的身边这件事。” 兰波倒不意外这个,有些哭笑不得向他解释,“我是为你好。” “你想我好,那就带我去找中原中也吧,我想见见他。”果果借此提出想法。 兰波摇头:“不行!” 唯独这个暂时不行。 理所应当地被拒绝了。果果在心里发脾气:“可恶!小气!”蓝色的眼睛明晃晃地告诉兰波自己不满意。 第34章 青年那态度坚决的模样,让果果顿时不再和兰波说话,冷着脸独自走开,丝毫不给救命恩人留面子,一个人走到沙发坐下。 兰波哪能不明白果果这是生气了,只是很不理解为什么就非要执着于去见中原中也呢! 中原中也的存在是他心里的一个疙瘩。不找到保尔,中原中也就是再好,他看着也是不舒服的。 另一边,果果坐到沙发上看电视,声音放得极大,摆明故意刁难这些人的耳朵。 丘比左顾右盼出来打圆场:“兰波先生,你再不去哄哄果果,他接下来就会越来越不想理你,并且还能一直和你对着干,直到你忍不下去。” “果果不是一般孩子,他没那么小气。”兰波虽然这样说着,可行动上还是先一步妥协了。 兰波离开时顺手解开对丘比的束缚。小家伙落在桌子上,从桌子上跳到椅子上,又从椅子上溜到地面上。它跟在青年身后一瘸一拐地行走着,直到再次起跳到沙发上蜷缩成一团,彻底静止不动,安然自得地睡起觉来。 心大还是无所谓,又或者两者之间吧! 调整心态决定重新开始的兰波,从果果手边拿走遥控器,把声音调回正常档位。 见状,果果立马走开,离他远远地坐下,一副不理他到底的架势。 该说这下子倔脾气来真的了,还是该庆幸小孩只是想冷战,而不是就此逃跑。 虽然这和赌气的区别不大,可兰波不想对果果纵容过度,让敏锐的小孩一下子试探到他宽松的底线。 忧郁的长发青年失落地看着沙发角落的孩子,神色哀伤,语气萎靡地说道:“果果,你在生我气吗?” “没有。”果果冷漠无情地回答。 兰波摆出可怜的模样,语气无辜地反问:“那你是不喜欢我。” 果果摇头,“不喜欢也不讨厌。” 兰波别过眼前垂落的长发,他讷讷地说不出话。 ——真的一点都不善解人意,让果果放下心理防备任重道远啊! 黑发青年故意长叹一口气,表情变得颓废起来。耷拉着肩膀又凑近了些坐下,唉声叹气地说道:“我这一生可真是糟糕透顶,任务失败,亲友不见踪影,记忆残缺不全,流落异乡八年,昨天差点死在两个少年手中,现在还要小心被敌人追捕,这个地方又乱又荒唐,每天都在发生各种意外,仔细想想,我真是一无所有,且惹人讨厌啊!”说着,还偷偷看听的人什么反应。 果果:是演的。 青年仍旧自言自语着,“你不喜欢我也正常,反正也没人喜欢我这么孤僻又怪异的人。只是有些事我不得不这样做,为了你我的安全着想,也是为了让你好好恢复健康。你的伤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今天晚上也不清楚会不会因为伤口发炎又高烧……总之就是,在你没有彻底脱离危险期前,你都要乖乖地养病。” 一直被冷酷对待的果果哪见过这阵仗,就算是演的,人家也真心实意对他好。 果果悄悄头转过来望着青年侧颜,苦兮兮的兰波立马叹气不止。 一脸憔悴也不是假的,听着不是滋味,越听越觉得是自己大题小做。 如果面对的是牧神,他们就不可能发生这些。果果承认自己很无理取闹,兰波也挺可怜的,昨天他是真的死里逃生。 如果他今晚还会像昨晚那样生病,兰波的确又要没法睡了。即使这不是他要求对方做的,可对方不可能放任他不管。 好吧!他不该和兰波闹脾气的,对方勉强是个对他好的人。 好吧!他道歉行了吧!别这样软绵绵地沮丧下去了,怪可怜的。 果果唾弃自己不坚定的心,光脚踩在柔软的沙发上,缓缓靠近兰波坐下安慰道:“兰波,你会找到你那个亲友的,你的记忆也会恢复的,我会好起来的。” 兰波说:“可能吧。” 好似没有用,果果挖心挠肺总结,“你不是一无所有……你有大房子,你还有苹果,你懂得还多……这些我都没有,你别难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没有不喜欢你。” 从余光看到果果的小动作,兰波偏头看向果果,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或许我再也好不了了,可能再也找不到他了,就连你也会离开我,毕竟我确实糟糕极了。” 果果有些绝望,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口不择言地说:“ 笑得难看死了。你在难过什么?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你怎么先难过了呢!” 他发挥自己优秀的学习能力,抬手轻轻触碰青年的长发顺着毛发抚摸,说道:“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打起精神来,你活得好好的哪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如果你一个人不行,我们两个人一起解决,其他人不帮你,我帮你。” “真的吗?”兰波垂眸十分低落着说道。 果果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套路进坑了,反而坚定不移地答应道:“真的。” 兰波心里甜滋滋地,他知道保尔吃软不吃硬,这招放到果果身上同样好用。 虽然心里乐开花了,但表面还是要装作被安抚住了,他轻轻揽过果果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抱住那瘦小的身躯,明媚开朗地说道“果果,谢谢你!你说得没错,我还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抱歉,让你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那等我好起来能不能去见见中原中也。”果果抓着自己的衣摆,仰着头小心谨慎地说:“即使是现在我也很厉害的,除了牧神没人能伤害我,你放心,我不会离开的,你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好的,而且我也能保护你。你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以帮你的,你不用一个人承受所有的困难,我虽然对很多东西都不懂,但我学得很快。” 第35章 一字一句虽然不完美不动听,但都是发自肺腑之言。 兰波这一生接受过的保护太少了,除了父母家人那份生来就有的,他至今为止也只在两个人身上得到被保护的待遇。 一是完成任务时接受搭档的保护,二是昨天下午在果果的保护下脱离危险。 他们甚至都不算人,只是……操作力量的人格封印。 别人眼中,生来就该由自己掌控人生,不被人类接受的异类,当作毁灭武器理所应当地驱使,可他自己何尝不是一件武器呢? 他们都被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视作怪物。怪物怎么和人类交心,怪物只能和怪物有共同语言,怪物的孤独寂寞只有同类可驱赶。 而他明明知道保尔的处境,还执着将人的身份输入给对方,致使保尔既痛苦又绝望,只能压抑自己的感受。 兰波一顿自我检讨:‘太愚蠢了,自以为是的样子太过分了,偏偏等到失去后,自己经历一遭失忆才理解保尔那四年的不易。他不是不来找我,他是不敢再来找我了,他害怕再被自己认可的人按上「人」的名义,然后继续忍受周围人看待异类的眼光了。’ “果果…我会保护好你的,这个世界的牧神已经死了,他再也不能伤害你了,你可以重新开始你的生活。”兰波退让一步,“等你好了,我们就去见见中原中也。” 果果眼睛一亮,“真的吗?” 兰波轻笑说道:“骗你是小狗。” 果果扑进他的怀里,“兰波,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等我好了我一定会帮你的。” 兰波轻轻抚顺怀里小家伙细软如婴儿的长发,“嗯,要快点好起来,好了我们就不用待在这里了。” 果果从他怀里仰起头,小声问道:“兰波,你想怎么处置丘比?” “先看看再说,你先别和它靠太近,等我确定。”兰波交代清楚。 “好的。”果果补充道:“它不听话,我帮你剃光它的毛,让它变成秃子丘比。” 兰波听了扬起一个笑容,“好。” 丘比心想自己要是有感情,一定会立马走掉的,剃毛也是人干的事! 仰头着头的果果因为兰波的笑容忽然愣住了。青年俊美的脸庞笑起来很好看,可眼角的细纹怎么会那么明显! ——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果果眉头微锁,眉眼间一丝愁绪油然而生,那是不属于孩童的神色。他在兰波不解的眼神下抬手抚摸对方那漂亮眼眸下的皱纹,说出一句让人莫名其妙的话,“你怎么老了?” 兰波哑然一笑,他还以为什么呢? 任由果果触碰自己的脸庞,“我今年二十七岁,早就不年轻了。” “二十七?”果果顿住动作,“那我现在几岁啊?” 兰波仔细看看果果,说出猜测:“七八岁左右。” 果果惊讶得微张小口,“我们相差十九岁。” 巨大的年龄差。兰波想到果果的实际年龄和身体年龄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心里默默补充:恐怕不止。 果果收回手揉搓自己的衣摆,他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他觉得这个差距不应该这样大的,最多就几岁才对。 兰波宽慰着说道:“人都会老的,等我老了,你就长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说不定你还可以照顾我呢?” “我不要。”果果抗拒这样的未来,“你老慢点,我长快点,这样我们就差不多了。” 这样的说法真是太可爱了,兰波心知肚明自己做不到,但他还是点头,说:“好。” 小孩子哄一哄就好了,哄一哄就会在不知不觉中长成大人。 兰波为了让果果转移注意力,从「彩画集」中凭空变出一个芒果千层,小孩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好吃的上面,刚才的烦恼消失不见。 果果就那点喜好,现在也被兰波拿捏得死死的。 介于千层蛋糕不算小,丘比也得了一小块,它吃得很快,完了对沙发上摒弃前嫌的一大一小投以意味不明的目光。 ——观测开始。 ——有些事是注定的。 命运的齿轮才刚刚开始,它早晚会达成目标的,那时它的收获只多不少。 第11章 “叮铃~叮铃~叮铃~” 门铃突然响起,并且没有停止的意思,短暂停歇几秒后重新响起。 站在门外的人不断摁下门铃的位置,“叮铃~叮铃~” 重复起来的门铃声将房间内温馨轻松的氛围破坏,徒增烦躁。 别的不提,就冲着这登门方式,就可知——按铃的那位确实是个不懂礼数、不知进退的人。 依照平日里懒惰敷衍的态度,兰波压根不会维护无关紧要的人际关系,他有点不想理会。可转念一想,自己昨天才悄悄住进来,按理来说不该有拜访者到来。 ——只怕是来者不善。 很快丘比印证兰波的预料。 只见,闭目养神中的丘比猛然抬起头,动作秀气地拱动着湿润的小鼻子,红宝石般瑰丽的眼警惕地看向门。 它语气坚定地向神情中透露出不耐烦意味的黑发青年,说道:“兰波先生,门外按铃的人是你隔壁住着的人渣。他是来找果果的!” 特意指明来人身份和目的,难免会让人觉得,这就是它的报复之举。 果果戳了一下丘比的脑袋瓜,轻言道:“隔着门都知道是谁呀。丘比,你的嗅觉很灵敏。” 第36章 被夸了句的丘比骄傲道:“当然。” 本来只想打发走人的兰波当下就狠了心,表情也冷厉了起来。 隔壁的邻居是不是正常人他不在意,但如果真的盯上果果打算图谋不轨,那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心底掠过一缕死寂的杀机,兰波站起身迈着快步走向门那边,他打算好好见见来者。 金发碧眼的孩子目睹了青年瞬息之间转变的态度,但他丝毫没有感到不适,或者说他习惯身边人冷着脸的样子。 铃声持续,孩子瞥了一眼门口,很快收回冷然的目光,有些无精打采地观看着电视播放的画面。 果果对丘比随口一说,问道:“那人想干吗?” 丘比舔起爪子上的毛,郑重地提醒:“试探虚实。” 听得到对话的兰波平静观察起实时显示影像的监控电子屏,仿佛刚从冰天雪地里走出来一样,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眼神冷漠,且没有一丝感情波动。 门外按铃人的模样清晰显现。一般高的成年亚洲人,男性,黑色中短发,蓄着长刘海遮掩粗黑浓密的眉。长方脸、下垂眼、矮塌鼻、薄嘴唇。 他提着礼盒刻意摆弄站姿,神情倨傲,嘴角一侧高高扬起,似笑非笑,十分邪痞地直视着监控摄像头。 来拜访的客人,居然把“不怀好意”写在脸上了。 看着他的脸,兰波忽然想起昨天下午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昨天,就在公寓一楼的转角处,他们和这男人有了一次蒙面之缘。当时,他抱着果果来到这里,为掩人耳目,他给小孩披了自己的外套遮掩伤势。 而对方穿着带铆钉的黑色机车服,不出彩的脸庞戴着墨镜,油腻腻的头发向后梳成大背头,一副拽得不得了的得意劲。 从内而外看都是些普通人,兰波自然就没放在心上。但今天这一出,明显就说明一件事——男人从昨天看到他们时已经起了歪心思。 一个心理变态的垃圾盯上超越者小心翼翼看护的孩子——简直是找死! 分析大概后,兰波立即在心里给门外的男人判决死刑,他打开门时,眼神温度低的像北极海域里捞出得冰渣子,全然一副看死人的态度盯着门外的人,一言不发。 来访者见眼前的门打开,露出得意的笑,随即停下按铃的举措。 可当他看到门里站着地比自己高半个头的俊美青年,脸上张扬得意的表情明显僵愣了一下。 黑发青年神态冷漠,像是知道他的意图。 周身散发着能冻死人的低压气场,冷峻着一张忧郁的脸,深邃的双眸高高在上地俯视着矮小的他。 来访者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还是强压着嫉妒和怒火,先打起招呼,“你好!我是你的邻居木下杉,这是我的一点薄礼。” 兰波冷冷地回道:“有事?” “哎呀!难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木下脸上的笑意加深,抬手提起包装好的漂亮礼盒递上。 他说话虽然客气,但眼睛不老实,表面在看兰波,实际却是往房里面看。 兰波自然发现了,心里冷笑一声,但他没戳破木下的小聪明,自然也没有接他的东西,语气和眼神一样冰冷地说:“进来不用换鞋。” 闻言,木下的面上多了几分真诚的笑意,但仍是不怀好意的模样。 只因为他离心中目标又近一步,而他心里的欲望正无时无刻不叫嚣着要得到那个金发的孩子。 昨天匆匆一瞥,便念念难忘,只怪是那小孩长得太合他心意,不弄到手收藏就连睡觉都睡不好。 他一晚上辗转反侧,兴奋得发疯。脑子里装的全是那个在大衣下睡得安详甜美的小孩子,那张稚气未脱又雌雄莫辨的绝美面容纯净美好,配上沾了血色的浅色头发,无不让他心醉神迷。 兰波的煞气隐忍不发,他将「彩画集」悄然布下,亚空间渗透进地板墙面,牢牢地圈起一个笼子。 木下一无所知笑着,跟在兰波身后一步步踏进龙潭虎穴,傻乎乎地在那里傲慢骄纵地说道:“我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了就没见这房有人住过,之前还以为没有人要想一并买下来,后来问了物业才知道这房早卖出去了。” 说着话时,一双布满血丝的眼四处张望着扫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的小孩,他瞬间兴奋起来,惊叹道:“这孩子可真美,先让我猜猜是男是女吧!” 兰波眼底阴沉如一片寂然的死海,他想:‘我要他体会生不如死的痛苦。’ 木下不知死活地调侃:“我猜是个女孩!她是你的孩子吗?看着不太像啊~亲戚朋友的吗?她身上怎么了,是被人欺负了吗? ”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果果用嫌恶的眼神看着说话的男人。 虽然他听不懂日语,可男人说话的口吻、周身散发出来的浓浓恶意,都和牧神一样给人很讨厌的感觉。 他起身走向兰波,实际打算怎么狠狠地教训这人。 正巧就让木下看到了果果的全貌,他一脸迷恋地欣赏起步履轻盈的小孩,十分像个痴心妄想的流氓。 木下自以为是惯了,完全忘记身边的人,他心里的想法一个劲地乱跳。 这和昨天匆匆一眼看到的糟糕模样完全是两种概念。熠熠生辉的金发干净柔顺,额前留着些许细软的碎发,两侧编得精致的发辫收束在脑后,卷曲的长发随步伐优美又华贵地摇曳生姿。 第37章 精致无瑕的容貌,雨后空蓝的清澈眼眸,皎洁如雪的肤色,清冷的气质,无声中将宽大的白色衬衫穿出圣洁白袍的即视感。 偏偏纤细的四肢上缠着绷带,更增添几分凄美的破碎感,完美和残缺融合奇异的融合,不管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都美得不像是人类的孩子。 木下目光呆滞痴迷地追随着果果的身影,这多像一位幼小的神明降临人间却被尘世污染啊!即使受罪受难,也始终无动于衷。喜怒哀乐怨恨贪痴的人性一丝不见,就像一位漠视一切的神明化身啊! ——多美啊!这样的美虽然还不是最极致的时候,却纯净天然,同样让人羡慕嫉妒。 木下痴痴地笑起来,贪婪的念头源源不绝,‘我等不到这份美貌全部舒展开来就已经想要折断它的未来里,我要让它变成一件永恒不变的惊艳收藏!太棒了!……’ 那种火热的眼神就好像看物品一样,果果和兰波此刻都想弄死他。 而随着果果靠近兰波,木下失望地看着逐渐靠近但走到他人身边的收藏品,转而面露怨恨盯上兰波,嗤笑一声,“呵。” 果果和兰波说了句:“je veux le battre.”翻译:[我想打他。] 他很想动手揍一顿没有一点尊重把自己当物品看的人类。 兰波抚平小孩躁动的脾气,说:“je vais le frapper. regarde bien.”翻译:[我打他,你看着。] 即将倒霉的木下听不懂法语,见心仪的收藏品看向自己,翻滚沸腾的贪婪欲望再也无法掩饰。十二分的热烈痴狂,嘴角扬起无法抑制的笑,本就一般的五官越发扭曲。 他心中惋惜,这优美的声音保不住啊! 看破一切的丘比看傻子似的瞅着沾沾自喜的木下——人类太蠢了。 接下来的事情太血腥,它还是别看了。 木下抬着下巴欲要开口。兰波直接上前一步,一巴掌甩在他那惹人嫌厌的脸上。 “啪!”清脆又响亮的掌声。 反应不及的木下连站都站不稳,脚步踉跄着扶在一旁的木柜子上才没倒下去,手里的礼盒哐当落地,他满脸的骄傲自满瞬间消散,脸上的表情变成了难以置信地。 整个人不堪一击。 果果惊讶地看着行为猛然粗放的兰波,好痛快的打法!青年高高瘦瘦的背影在他心目中顿时高大起来。 ——大概这就是有人撑腰的感觉吧。 兰波回头看了眼果果,确定没有吓到他。 果果眼睛亮闪闪的,显然比起刚才的精神状态更好了。 兰波彻底放下心来,专心对付垃圾人。 ——垃圾就该拿去处理,少恶心人。 被打的木下这辈子没干过正经事,但也没受过这种气。 他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怒火冲天地冲着打掉他脸面的青年破口大骂:“你这个混……” 喘着粗气的脏话未说完就没了下文,他被兰波按着后颈重重地砸向木柜门,“嘭”地一声,响彻全屋。 听着都疼! 巨大撞击力会让人头晕目眩,耳朵发鸣。 天旋地转的迷糊劲,木下亲身体会到了弱者被人拿捏的感觉。 他现在站都站不住,捂着头瘫软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些未脱口而出的污言秽语只能塞在他肚子里发臭腐烂。 做了这一切的青年,神色鄙夷,像看废物一样瞧不起他。随手在木柜上摆放的湿巾盒里抽出一张湿巾擦拭手,神情冷漠地俯视着地上那个哀嚎的东西。 ——比起异能力当然还是直接动手更爽!更痛快! 兰波漫不经心地朝着垃圾桶扔进湿巾球,他站姿端正,举止优雅从容地教训道:“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不会做人就别做人。就你这样的烂人,垃圾分类也该是不可回收的废物,乖乖找个地方安静消失不好吗?”他将湿巾扔进垃圾桶,动作十分潇洒。 兰波从容不迫地骂人,也不怕果果知道自己说什么,反正说的是日语,再难听果果也不知道。 果果见此一幕,心满意足地离开殴打现场,他知道兰波不会这样轻易算了。 木下眼冒金星,好一会才缓过来,气得脸红脖子粗。 他死要强地爬起来,粗声粗气地放话威胁:“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你…” “啪!”——那脸皮都要开裂的声音。 兰波果断一巴掌下去,扇飞垃圾话。只是比之前多说一句,话音戛然而止。 接连被打的两记耳光,可脸颊丝毫不对称。 原因:先打的那一巴掌不如后打的那一巴掌力道大。 不过这一巴掌直接打蒙了木下,他破了的嘴角流着一丝鲜血,眼神呆滞地倒在地上,完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动不了,硬生生地挨了本可以避开的一巴掌。 果果平静地听着兰波动用武力解决的声响。不得不说,巴掌声真的特别悦耳动听,特别爽脆干净。 丘比哼哼唧唧笑道:“活该,活该。” 兰波也笑,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杀气,“蠢货。” 被骂了的木下是真的被打怕了,他这回老实地闭上了臭嘴,等想站起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趴在木地板上动弹不得。 极其阴寒的凉意贴着皮肤渗透进五脏六腑,身体本能感到一股未知的恐慌,额头、后背沁出冷汗,手脚变得冰冷僵硬。 木下终于知道自己是惹上大麻烦了,对方是异能者! 第38章 这时候他知道自己不能明说,装疯卖傻先糊弄过去保住命,他声音颤抖着示弱道:“…为什么” “你自己不清楚吗?”磁性低沉的嗓音将青年心底流露的刺骨杀意送达木下的耳朵里。 木下的心瞬间凉了,他意识到自己恐怕无法离开这里了。 兰波将他干的好事从头到尾地扒出来,冷冷地望着他,说:“我帮你回忆一下。今天早上,你在我出门后往我的阳台丢了个奇怪的动物,弄脏了阳台不说,你的做法还恶心到我。” 贴在地面上的木下心一沉,反驳:“那是个意外,我不是有……有意的。”视线瞥见青年冷若冰霜的眉眼,他不由得结巴起来。 “意外吗?”阴郁的语调透着一股刺骨的肃杀之气,兰波忽然冷笑一声。 “自从你撞到我们之后,你的眼神不好,嘴巴也不干净,行为和内心更是丑陋不堪。”他继续补充,“我给你总结一下:你这个人,态度不好,做人没礼貌,行事无耻,内心邪恶。乱看,乱说,乱动,乱想!” “该死。”轻轻地吐字,兰波给他带来极具压迫力的窒息感。 死亡的阴霾笼罩着慌张胆怯的木下,他感觉身上背了一座山,五脏六腑要被咯咯作响的骨骼挤得炸裂了,他顿时惊慌失措起来,大声说:“对……不起,我的错,请您……原谅我。以后不会了…” “我没看出来你的诚意。”兰波不为所动。 木下忍痛咬牙继续道歉,喉咙在窒息中发声,尖锐嘶哑地说道:“我可以赔偿您,您想要什么,钱吗?还是房子?车?……我可以赔你的……求你不要杀我,我家很有钱的!我爸是有名的富豪,他要是知道我死了一定会发疯的,你别乱来啊……他什么都会给你,你放过我吧!” 兰波冷眼俯视着趴在地板上卑微求活路的低劣男人,假意劝道:“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再来威胁我比较好。” 这会儿木下已经没了傲气,惊恐万状地说:“我……你不能杀了我!我可以给你很多钱!你相信我啊!” “为什么不能,像你这样的不就是个垃圾吗?处理垃圾很简单的。”兰波从容不迫地俯视着挣扎着的烂人。 他语气平静地说道,“横滨的垃圾堆里死的人多一个你,也没什么变化,谁会在意你呢!” “我很有钱的,你想什么我都给你,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木下痛哭流涕地哀求着,他用目前唯一可动的头撞击地板,像是磕头认错了,“对不起,我是个混蛋,我是个废物,你放过我吧!” “真可怜。”没有感情的声音怜悯着他,但并不打算放过他。 兰波不想在自己家里解决败类,玩笑道:“这样的态度才对嘛!那我们好好聊聊,你先带我去你的家里做客,如何?” 这是木下唯一的选择,他如今别无选择。 尽管悬起的心仍在发颤,他还是答应了,喉咙哽咽着说:“…我带你去,你先让我起来,我这就带你去。” 兰波对他的哀求并不放在心上,不动声色放开人,厉声一喝:“起来!现在该我去拜访你了。” 随之是“咔哒”一声,紧闭的门再次打开。 木下如释重负地爬起来走在前面,惶惶不安着回头看兰波依旧冷酷的脸,低声附和着说“请跟我来…” 他说着还咽了咽口水,紧张不安道:“我家有点乱,要不我…” “带路。”兰波冷淡地打断。 “好……你别生气!”木下低声下气回答:“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而丘比如是告诉果果,兰波他们要去隔壁。他回过头,也看到兰波对自己颔首点头,并且用法语告诉他等会就会回来。 木下焦虑地听着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不停地流汗、擦汗。 他腰间别着一支枪,本准备直接动手的利器,现在看来这反倒是唯一能自救的武器。 兰波的异能力悄然无声扩大到隔壁的房子,看似松开对木下的控制,实则还是将木下放进笼子里关着。 自私自大的男人乖乖地带着兰波去他家,二人一前一后离开。 果果和丘比目送他们离开,再次回到沙发上看电视,粗糙的片子,但却是果果既能听懂,又能打发时间的消遣。 穿过短短的走廊,木下慌慌张张地掏出钥匙打开自己房屋的防盗门,他伸手做出邀请的姿势,“请进。”面上畏畏缩缩,心里筹划着一击必杀。 “进来,关门。” 兰波刻意走在前面把背后暴露给木下。 看到青年毫不防备走进屋里,木下心跳剧烈如雷震耳,他谨慎地观察着,慢慢放手带上房门推动,目光小心翼翼看着黑发青年步入屋内,立刻果决做出决断,他从身后掏出枪对准人射击。 “砰!砰!砰……”枪膛里的子弹瞬间用尽。 子弹头却出人意料卡在空气里忽然出现红色的屏障膜层,黑发青年缓缓转过身,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表情都没有,可在敌人眼中如同魔鬼一般恐怖惊悚。 木下脸上的希望转为绝望,他想开门逃跑,可惜无论怎么扭动门把手都打不开防盗门,一分钟后他就泪流满面,内心充满绝望地靠门站立,双腿发颤。 兰波动了动手指,悄然提起一道束缚勒住青年,然后慢慢收紧。 木下背过身靠在门上,面对一言不发的欧洲男人,他双手颤颤巍巍举起没有子弹的枪,一张本就不好看的脸,因为心惊胆战扭曲成五颜六色的画布,色厉内荏地呵斥道:“你不能杀我,我爸爸是高濑会的成员,我也是,你杀了我!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第39章 “高濑会。”眸底深处掠过晦涩的暗芒,兰波垂下眸轻笑,纤长的眼睫毛将双眸中流转的锋芒遮蔽得一干二净。 他对示威者开玩笑似地说道:“真巧,我的上一任boss和高濑会还是死对头。” “你到底是谁!你是……谁……我…”惊骇不已地木下恐慌地大声喊道。 突然一阵痛苦袭来,他捂着自己的脖子发出痛苦的呻吟,狰狞的面目慢慢通红一片,又渐渐变得铁青。 兰波没有看人渣穷途末路的兴趣,转身在房间里巡视。 青年不停抓着无法呼吸的脖子,眼眶接近爆裂,口吐白沫,声音沙哑,就像残破的木头一样嘎吱嘎吱作响,“…别……杀我……求你了……” 害怕是他眼底最后的情绪,整个痛苦的过程持续了没多久,但他饱受死亡的威吓。 而木下剩余的力气已经被那句话抽空殆尽,无力支持的身体顺着门板直接滑到地上坐下,双眼无神,窒息而亡。 第12章 离开牧神的第一天,了解什么是正常世界。 兰波离开后,果果很快就失去了对电视的兴趣。他转头透过窗户眺望到房子外的风景,好奇和探索欲再度死灰复燃,重新萌出来发。 没有监护人看惯的漂亮小孩悄然从沙发上下来,他甚至没有穿鞋。 反正现在兰波不在。那就这样,怎么开心怎么来。 他光着脚丫子踩上了冰冷的地面,从脚底板涌出到令他无比熟悉的自由触感,路过客厅时,顺道从餐桌旁搬走一把椅子。借着失重的重力轻松地把手上的重量抹除,不费吹灰之力拖在身边带到了阳台上放下。 露天的阳台空荡荡的,但充盈的日光普照下,刺眼而温暖。 果果挡了一下,等适应了之后,就寻找到一个最佳观景位置。他在靠近阳台栏杆的位置,放下轻飘飘的椅子,虚坐了三分之一的椅面。 上半身微微前倾,缠了绑带的小臂柔柔地搭在栏杆上,双手悬空交握,十根细长的手指交叉软软搭成镂空的三角塔。柔嫩小脚丫在掌虚之中自然垂着,漂亮的脚踝关节和脚后窝,脚面线条流畅划出优美弧线,干净清爽的脚趾时不时顽皮地动一下,粉白的指甲也像晶莹剔透的玉石。 从远处看他白得闪闪发光,像一尊精雕细琢的玉人,极其不真实的梦幻感。 果果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微风里携带着沿海城市靠海吃海地特有咸味气息,轻柔地缓缓地吹拂过,空气里飘浮不定的灰尘闪烁着光,盈盈眼眸宛如碧蓝之海般美丽温柔。 没有硬邦邦的仪器和冷冰冰的人,一切都让人感觉暖烘烘的舒服。对比过去,此时此刻已经幸福得不像话。 果果享受着自由的时刻,他抬手捂着嘴打个小小的哈欠,长长地舒了口气,眼角眉梢流露着淡淡的惬意,像只刚睡醒的猫一样慵懒地俯瞰楼底的花园。 由人类精心打造的绿化景观,吸引了很多小动物。蝴蝶扑腾着流光溢彩的翅膀围绕着盛放的鲜花飞舞,褐色小鸟低空飞翔后停歇在枝繁叶茂的树枝上,绿色灌木丛里穿梭着花色不一的猫似是在玩闹,以及沙沙作响的树荫下聊天的人……不远处空旷场地上,穿着鲜艳衣服的小孩子们在嬉戏追逐,他们身边站着或年老或年轻的女人注视情况,她们的脸上是笑着的表情,她们的气氛是热闹的。 聚集的人群是一个小群体,果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 他抬起手,洁白纤细的手指轻按着自己跳动的心口,除了心跳一无所有……还有他无法摆脱的魔兽。 他们好像是一样的,好像是截然不同的。 果果思索着,为什么人家能笑得那样自然,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色,为什么自己就做不到那样生动自如的变化呢?很快有了答案——经历不同。 “我到底为什么会诞生呢?”纯净的双眸带着空虚的疑惑,静静地望着地面上那些追逐打闹的小孩子,“我是因为什么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呢?” 小声到快消失在风中的自言自语被丘比对耳听了去,它开解道:“为了追寻你自己的意义。” “意义是什么,是快乐吗!”果果自问自答着,“我吃蛋糕的时候也挺快乐的,可我也没想笑啊。”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他的脸很软,可没有一点表情,他指了指地下的人,“你看他们,一个个都好开心,是幸福得遮不住了才会笑出来吧!” 丘比摇晃脑袋,说:“果果,你觉得自己开心不就行了吗?笑不笑不重要,那是别人在乎的事情,至于幸福!幸福是短暂的东西,幸福消失就是痛苦。”它一副老生常谈的口气。 “你说的是没错,没人能一直幸福下去。”果果揉了揉长发,又小小地抱怨着,“只是,我如果一直笑不出来,那就太不好了。” 丘比客观地评价他的想法,“你想融入他们。” 果果摇头否认丘比,“我不是想融入他们,我是得适应正常人的生活模式。毕竟这世界真是到处都是人。”他无可奈何地说着,“而我的诞生和人类的诞生出发点就不一样。我可以让自己看起来和人类一样不是为了依附他们,是看起来就安全又普通就很好,那可以减少很多麻烦。”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引起关注吗?”丘比迟疑了一会,见小孩点点头后,它委婉地说:“那可能不太行……我的意思是,你长得一点都不普通——这个想法还是放弃吧。” 第40章 “一点都…不普通吗?”果果略带一点懵然地说道。 “是的,你的模样比大部分人类都要美丽。”丘比仰望着小孩那无可挑剔的脸庞,在它所见过的万千人类中不是没有美丽又充满魅力的人,但那样的人真的太少了,“准确来说99.99%的人都没你好看。” 果果听了这话,心里略失望地看着楼下那群人,这和他想要的不一样,普通人不要那99.99%。虽然他不是普通人。他该说这些人太不会长了,还是该佩服牧神对他太严格了呢? 果果听见丘比又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的力量比他们强大千万倍,你是独一无二的奇迹,而他们却只是千千万万个没差别的人类,你生来就站在力量的顶点,和他们在一起不是明智的选择。” 果果眉眼低垂,双眸清澈见底,闪过失落,凝视着自己的脚尖,“丘比,你真的不是在讽刺我。” “不是讽刺,我在称赞你,你的力量和你的灵魂比你的皮相更动人心魄。”丘比轻盈地跳到果果的怀中,它仰头看着那双不悲不喜却空濛美丽的天蓝色眼瞳,“皮相和出生是人类互相攀比较量的借口。绝世容颜会苍老丑陋,高贵的身份在死亡面前什么都不是,唯有不朽的灵魂真正发光发热。” 果果好奇地问:“你还能看到灵魂?” 丘比笑笑说道:“这世上有很多像我一样的存在,看透本质。” “可灵魂不是虚构的精神寄托吗?”果果眉眼微皱,状似不解。 丘比的尾巴扫过他的手背,“是躯体囚禁了灵魂。” “真想看看你眼中的世界,那一定很梦幻。”感叹着丘比的话,果果轻抚过丘比背上柔软的毛,他吐词是轻柔舒适的歌谣,略迟缓地说:“牧神说我没有灵魂,只是一组数据一个复杂的公式。他批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模仿人类,他说我在伪装自己是个人,不管如何表达,也不会有真实的情感和欲望。” 果果摇摇头,眼里没有对牧神的感情,“他说得一半真一半假,虽然自诩为神明,却一直害怕我的离开。他是个大骗子,他在骗我。”语气坚定起来,眼睛里多了一些光亮,每一个字词他都说得极为好听,空灵悦耳如清泉流淌山脉,缓慢的语调里带着独特的旋律。 “尽管我不是正常人类,可我的每一个想法都是真真实实存在的,我发自内心地讨厌什么喜欢什么,我是真的。”他抬起头,表情很轻松,坦然接受自己,“数据公式又能怎么样,以此定义我有什么用,我想做什么他无法控制,他害怕我。”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我只是还不理解人类做那些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丘比的耳朵尖抖了抖,它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道:“人类擅长演绎无意义的悲欢离合,娱乐自己又伤害自己,娱乐他人又伤害他人。” “你觉得无意义是因为你觉得不重要。”薅过它的耳朵,果果说:“为了什么而笑,为了什么而哭,在他们看来非常有意义,虽然事后可能反悔,怨恨。就像牧神欣喜过我的苏醒,最后又怨恨我的反抗,恨不得我马上死。他们的情感总是莫名其妙的。” “愚蠢又自私的意义。”丘比把爪子搭在他的手背,软软绵绵的毛发带来丝丝缕缕的痒,“不要相信牧神的话,你有灵魂。”磅礴的场域收纳在小小的心脏里,像潮汐一样自如地涌动起来。 再进一步,丘比抬起梅花爪点了点果果心脏位置,“你的灵魂在这。” 果果按下丘比的爪子,说:“那是心脏,怎么成了灵魂。就算有灵魂那不应该在大脑吗?大脑做出决断,操作身体,应该是大脑才对。” “身体并不重要,大脑也不过是身体的一部分,记忆是大脑残留的记录影像,它和你看的电视影片没什么差别,特殊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丘比悠悠然解释说:“灵魂是非常特殊的存在,它赋予生命灵智,没了灵魂,身体不过是行尸走肉。” “可记忆才是人的根本,没了记忆,那个人也不是那个人了。”果果有些伤感地说,“灵魂若是独一无二的,那么我现在就不是独一无二的,它有无数可能,我却只有一个。因为身体的记忆,我是果果,若身体的记忆没了,我又会是谁呢?” 果果眉头微蹙,喃语着说了一句,“我不是我,我又是谁。” “我在说什么奇怪的话啊?”金发碧眼的孩子低头和怀里躺着的红眼生物对视,“ 你明白吗?” 丘比舔了舔爪子上的毛,“你就是你。” 楼下花园的一个妇人突然抬头看向公寓楼层,她看到迎着光白得发亮的孩子。以前从未见过,那不是亚洲人孩子该有的发色和肤色。 她和身边的年轻的女人说:“那户什么时候住上人了?” 周围人顺着她的视线仰望而去,她们都看到了阳台上的孩子,七嘴八舌讨论。 果果也注意到了。 “不知道啊?” “那是个小女孩吗?” “怎么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她难道一直看着我们吗?” “她家人都不看着吗?多危险啊!” “真是古怪,那一户的户主之前从来没有人出现过,每年过年发放的礼品都没人领。” “或许是搬回来了。” 这些彼此常常聚在一起聊天的邻居纷纷回想起什么。 聚在一起玩的小家伙们听到大人的聊天偶尔转头看一两眼。 第41章 其中一个男孩好奇地凑上去拉着母亲的袖子问:“妈妈,你们在说什么呢?” 他的母亲弯了腰,笑着说:“我们在说小区多了一个小朋友,就是那。”说着就抬起手指明方向。 这一指男孩瞧了过去,他看见了,在不是特别高的楼层阳台上坐着的小小的人。 于是,他双手握成喇叭,大声喊道:“你在看什么,你想要下来和我们一起玩吗?” 过分开朗活泼了,这一喊把他身边的人都吓了一跳,对一个不认识的人来说太冒失了。 他的母亲也只能向身边人露出尴尬的表情,低头劝说着不要冒失。 正扒拉木下记忆的兰波同样听到了,他感觉这可能又和果果有关系。 被邀请的果果异常淡定地问丘比:“他说什么?” “他说你在看什么要不要和他玩。”丘比伸出爪子拨弄果果的发梢,“你要说点什么吗?我教你。” “没必要。”果果相当冷淡地说道。 他选择离开,抱着怀里的丘比,异能力拖着椅子轻松走了。 虽然隔得有些远,但也能注意到阳台上渐渐消失的那小小背影,以及披散在背后的耀眼长发。之后,没有任何意外会被认错性别。 她们嘀咕着,“我们吓跑她了。” …… “她怎么走了,她以后会和我们玩吗?”男孩听着大人的话不解地问他的母亲,“妈妈,我吓着她了吗?” 他的母亲挽起耳边被风吹乱的碎发,“这个……妈妈也不知道。应该是害羞了吧。” “那我去道歉她会原谅我吗?”男孩局促不安地说道。 他母亲安抚道:“没关系的,我们可以去给她送些点心道歉的,你可以邀请她一起去玩,如果她拒绝了,你不能勉强对方。” 男孩认真地点了点头。 回到屋内的一人一丘比可不知道会有人要来拜访,现在他们正对上回到家的兰波。 相顾无言,只剩沉默在空中弥漫。 兰波听到那孩子的声音便停下自己的事,这一开门正巧看见光脚踩地的果果。 他有些头疼地看着松懈下来的孩子,随即在沙发旁边找到拖鞋,一步步走来,“我才出去了一会,你就忘记穿鞋了。” 果果目光游离,支支吾吾地说,“我就晒会太阳。”有人喊不关他的事。 脚掌塞进青年递到面前的鞋里。 “所以,刚才那是在喊你。”兰波对自家小孩说。 果果点头承认,“我又做错了吗?”示弱地低下头。 “你需要休息,伤口愈合不宜走动。”兰波看着乖乖承认的人儿还能怎么办,原谅呗!不就是晒个太阳嘛!没什么大不了。 但他也有错的地方是没照顾好自己,昨天晚上退烧,今天可别再发烧了。 兰波叮嘱道:“还有,你忘记穿拖鞋了,容易着凉感冒。” 果果糯糯地回道:“知道了。” 表情一如即往的平静,他的伤口在快速愈合,现在又疼又痒,根本没法休息。 下午,门铃被按响时,兰波就不这么想了。 温婉贤淑的年轻女人带着白净可爱的男孩站在他的房门外,。面对真正的普通人家,兰波并未感到轻松,心里闪过很多东西。 可都是不想引起好心人的注意的心思,回头看了眼依旧我行我素穿着白衬衣展示绷带的果果,以及怎么看都长得不正常的丘比。兰波果断发话道:“果果,你先去房间换上我上午带回来的衣服。丘比,你机灵点躲起来。” 果果:没穿衣自由权 丘比:没见人自由权 对视一眼,齐刷刷走进房间先躲会儿。 第13章 兰波当下的选择是开门,解除不必要的误解,以免人家小事化大事,一时冲动告居委会。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都不需要这样开展。 其实吧!前情报员,后黑手党,现无业游民。总之就没干过什么好说得出口的“好工作”的青年——现在在育儿方面挺没什么自信的,即使他依旧是主动权过大的一方。 心里莫名忧心起未来的兰波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他低头向门外的温婉女人礼貌地问道:“女士,你有什么事情吗?”语气茫然不知所措,妥妥的无辜青年。 门外站着的女人牵着小孩的手,神色很是惊讶地看着开门的青年。小孩小口微张,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白净细腻的小脸紧绷地望着他。 相对于他们而言,兰波实在是太高了。要看清楚他的脸,面前的母子必须仰头。 青年的模样无疑是俊美的。五官端正,轮廓立体,眉眼深邃,本该极具压迫感的气场被眼中流露出来的脆弱易碎的忧郁打散。浓黑的波浪长发和苍白的肌肤形成强烈的色差感,配合着剪裁修身显瘦的深色大衣,给人一种禁欲者的冷淡感。 ——这绝对不是亚洲人。女人立刻想到自己上午看到的这家人的孩子那耀眼的金发。她心下开始猜测这二人是什么关系,为何来到这里。 她的小孩就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只是闪躲着眼前的大人,他其实下意识对面前的人感到害怕。 兰波猜测女人可能对他的来历起了点疑心,为了打消不必要的矛盾,他故作迟疑重复问道:“那个……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女人发散的思维瞬间收拢,她弯腰一鞠,语气中带着歉意地说:“先生,冒昧打扰你了。请放心,我也是这里的住户之一细川绫子,这是我的孩子,我们是来道歉的。” 第42章 兰波很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要道歉,他让开门邀请着她们:“细川夫人,请进来说吧。” “打扰了。”细川夫人含蓄一笑,她牵着孩子手跟随房屋主人走进对方的屋子里。 兰波倒了白开水又端了盘彩纸糖果来招待,他坐下说:“抱歉,招待不周了。” “是我们临时打扰你了。”细川夫人客气得很,开始解释其缘由,“今天上午我的孩子小优在楼下看到你家孩子在阳台上,他朝着你家孩子大声打了招呼,但你家孩子立马就离开了,之后也没再见到她出来过。小优想可能是被他给吓走了,于是他想向你家孩子道歉,并且解释清楚没有恶意。” 兰波仔细听完,了然地笑了笑,神色平和,微微偏移视线看向年轻夫人身边局促不安的男孩。 他想:‘果果绝对是嫌烦了才走的。’只是这么残酷无情的事实,还是别说出来打击孩子的幼小心灵为好。 而细川优面对侧面青年那平静到冷漠的金绿色眼睛,反而误以为他生气了。 他咽了咽口水,紧张兮兮地说道:“叔叔!对不起!……当时,我想叫她下来玩,只是想和她做朋友,我不知道会吓到她的,那个…我能当面和她道歉吗?” 小孩有些口不择言,但说的都是心里话,表情是正常孩子面对大人的反应。 不过——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兰波皱了皱眉头,纠正道:“你们搞错了。不是她,是他,我家果果是男生。” “这真是我看错了。”细川夫人扶了扶额,“抱歉。” 细川优的表情则僵住了。男孩子?留长头发啊?闹乌龙了。 ——‘我都说什么了。’ 小孩耳朵嗡嗡作响,只听青年和缓的语调说道:“我们因为一些事来这里暂住,并不会长久停留。果果听不懂日语。” 他微妙地停顿一会,继续补充,“你不需要道歉的,他并没有因为你而受到惊吓,只是刚好我让他回来吃蛋糕了。” 听了兰波善意的解释后,小孩羞红了脸,低下头去揪着衣服,他属实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原因。 兰波安慰道:“这只是个巧妙的误会,不用为此烦恼。” “是个误会了。”细川夫人挽了挽耳边碎发,清丽婉约地微笑道:“没有被吓到,真是太好了,那个,果果这个名字真是很特别啊!暂住这段时间小孩子们也可以认识一下,有个伴一起玩也挺好的。你们是哪国人呀?是说英语吗?我家孩子会日常交流没有问题的。” 她的话音一落,兰波就接上去说:“法语,法国人。” 细川夫人和自己儿子对视一眼,法语就太难为人了,这可就难做朋友了。 兰波端着杯子喝热水,一丝交朋友的机会都不给。 话题的中心人物在房间换衣服。 果果穿着新的衬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来,他们明明都不认识我们。” 丘比从并不温暖的怀抱里跳下去,轻轻地落地寻找着休息的地方。它不急不缓地说道:“因为你。” “我?”果果回忆自己都干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和我有关。” “不需要做什么,你的存在本身就让看到的人忍不住去好奇。” 丘比提醒没自知之明的人。 “难道他们都能看出来我是个实验品?”惊讶的一番话后,果果一边把衣服里把头发抽出来理顺,一面无语道:“是因为这个吗?如果这样明显,那我就没法出门了。” 丘比再次纠正,“你想多了,你就没觉得自己很显眼吗?” 果果一边系扣子,一边不乐意地说道:“这要怪牧神,要不是他非要折磨我,我才不会受伤,我不受伤就不要全身裹绷带。” “偏题又没有偏题。”丘比总结,“有些人是关心,有些人是恶意满满,小心一点不会有事。” 果果不理它,整理起自己身上的衣服,他现在穿的衣服尺寸微大但绝不夸张,舒适透气。唯一有点不解的是那长长的带子是什么用途? 他转头去问丘比,“这是干什么的?” 蓝色眸子充斥着不解的疑虑。 丘比找个不容易发现的角落转了几圈蜷缩成团,像个逼真的毛茸茸玩偶。 它好似真的困倦了,懒懒地说道:“系在脖子上的装饰品。” 果果把带子挂到脖子上无从下手,“怎么系?” 他蹲在丘比面前乖乖地看着它,无辜的大眼睛水润又清透,长睫毛像一把小小的羽扇,脸上露出认真请教的表情。 丘比抬头向上,瞥了一眼纤细的脖颈,缓缓道:“在脖子上打个蝴蝶结。” “嗯?怎么打?”果果取下来又问。 “不要看我,我不会,也不能。”丘比说着就向他展示起爪子,示意果果搞清楚状况,爪子是不可能办到那种事情的。 果果抱着膝盖开始慢慢吐词,抱怨似的说道:“你太没有用了,除了吃你还会什么?” “真是让丘比伤心的话。”丘比的语气婉转悠扬,却绝对不是伤心难过,“不要再那样嫌弃丘比了。” 果果瞧它那副虚假演绎的态度一阵嫌疑,“说那种话不觉得别扭吗?一看就只是伤心了一团空气的你是在欺骗我。” 清脆悦耳的好声音从丘比的喉咙里发出,“说些让人喜欢的话没什么错,这就是丘比的生存之道。” ——这就是弱小又聪明的家伙吗? 第43章 尽说些甜的话哄人吧。 果果用手指戳着丘比的额头,指尖有一股可怕的力量在聚集,试探道:“为了生存,你现在该怎么办?” “我杀不了你,也无法取悦你,那么——我只能求你。”丘比淡然地陈述着事实,突然它像是想起了什么换了个情绪。 眼珠转动,瞳孔下垂,声音宛如啼泣着的小孩一般,凄哀地恳求道:“求你不要伤害我,果果。” 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来。 丘比的不要脸比想象中还要厉害,果果收回自己的手时只是碾碎了它一些毛。他起身离开,走时说:“希望你一直这么聪明,不要让兰波有机会杀你。” 蜷缩在角落的丘比抖了一下大耳朵,白色的大尾巴左右摇摆像个挥动的云朵,小小的脑袋趴在前肢的爪子上。 它侧着头专注地看向小孩的背影。那红色的眼睛漂亮得像红宝石,也像极了冰冷的摄像头,非常平静且没有感情地问:“兰波很喜欢果果,果果喜欢兰波吗?” “他能为了我放弃一切吗?”果果回过身问。 丘比笑着说道:“那必定是不可能。” 果果想得不多,但他也看得出来一些浅显易懂的事情表象。 “他是因为我这张脸和我的身份才喜欢我的,没了这张脸和这独特的身份,我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表面无动于衷,但说话时眼睛里的一部分光亮没了,果果小声嘀咕:“反正我不讨厌他,我不会讨厌我自己,我也没资格去怪那个人。” 丘比笑了笑,“我站你这边,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说到底,我和你才是一个世界的,其他人都是另一个世界的,我无论如何都会帮助你的。” “好了,果果!我们的说话时间有点长了。”丘比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善意地提醒道:“再不出去他要担心你是不是晕倒在这里面了。” 果果当然听到了脚步声,他拉开门就见兰波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视线相撞,对方眼中忧郁也放下来,他没有错过任何细节,兰波是在担心他。 “果果,你是不舒服了吗?”兰波蹲下身和他说话,关切地看着。 面对不停拉着他的人,果果暂时也想不出离开的理由。 摇摇头,兰波依旧不放心。于是果果主动拉着青年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把要害无条件暴露,说:“我很好,温度很正常。” 兰波这下放心多了,笑着拂过果果淡金色的发,脸上也有了柔和轻松的笑容。 目前为止,果果只能当这是互惠互利的感情交易。 兰波对他好,那么他也对兰波好,适当给人些想要得到的精神反馈。而等兰波真正想要见的那个人回来时,他就离开兰波,那时他们谁也不欠谁的,他也不要做惹另一个自己不喜的存在。 心里有了决断,行事也有了目标,不亏不欠,无愧于心。 果果坦然面对兰波,伸手递出黑色带子,“这个我不知道怎么办?” 兰波乐见其成能帮助他,笑起来说:“ 我教你。” 舒缓低沉的语调将他骨子里潜藏的柔软温情彰显得淋漓尽致,或许会让很多熟悉他的人大吃一惊。 青年长年被手套包裹的手没有生出多少茧子,指腹细腻光滑,手指骨节分明,像白玉做的竹子一样漂亮修长。 那根在果果手里平平无奇的一条带子,在兰波灵巧的手指引导下变成精致的蝴蝶结,服帖自然地装饰着纯白的衣领。 兰波为他系好蝴蝶结,小心地整理好衣服上的褶皱,说了句:“很合适。”白色和黑色比任何颜色都要适合。 “你觉得我好看吗?”难得对自己有点兴趣,果果挺想看看自己换上新衣服的模样,可惜房间里没有镜子,他自己对好不好看的判断力又不行。 兰波发自内心地愉悦,笑道:“果果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孩子,也是最优秀的孩子。” 果果闻言仰头看着兰波,“万一有天不好了呢,那怎么办。” 这话意有所指,兰波下意识想到牧神那个渣渣,给了自己造物最好的一切,又残忍地对待,简直脑残。 他怎么会和牧神一样,温声宽慰着被催化成长起来的孩子,“那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 果果没想到兰波会这么说,心下有些触动。 “我们去见见客人怎么样?”兰波牵着他的手,“有个比你大点的孩子想和你道歉,他说上午打扰你晒太阳了。” “你说的是那个冲我喊话的吗?为什么要道歉。” 果果想:虽然是莫名其妙地道歉,但不该被拒绝。 兰波说:“因为他是个好孩子,愿意为自己的不恰当行为负责任。” “好孩子…更受人喜欢。”果果想到牧神口中好孩子的待遇不一样。 果果跟随兰波见到客厅里温馨相处地平凡的母子。在他眼里她们之间又说又笑又互动,虽然他也听不懂到底在说什么,但近距离接触更能感受到她们之间难以介入的氛围。 ——那是爱吧!母亲虽然柔软,但也在用自己独有的温柔包容着全身心依赖信任着她的孩子。 随着距离一点点拉近,他们也发现彼此。 细川夫人和细川优被青年带来的小孩的模样给震撼到了,是再好的工匠也雕出的艺术品。 原先只看长发背影以为是女孩,可现在看了那精致得过分的脸,更难以置信这居然不是女孩。 第44章 若说容貌过盛,那么气质也出尘,两者结合就只能是绝杀的武器。 果果饶有趣味地观察起这对母子,她们脸上生动有趣的微表情,是惊讶,是不可思议,是好奇。他扯了扯兰波的衣袖,小声地用他们之间才能听懂的语言交流,“他们的态度好奇怪啊?” 兰波笑了笑,“他们以为你是女孩子。” 果果闻言露出古怪的眼神看着她们。 客人们茫然地听着一大一小优雅的语调,好在兰波没真让母子二人干坐下去,主动地将两个小孩的事讲清楚,也让小孩真诚友善的品行得到积极正向的回赠。 最后离开时,兰波收下了礼物。 过道里,细川优单独和母亲说:“妈妈,我觉得有点难过,不管我说什么她都像是听不到一样。” 细川夫人纠正道:“优,人家是男孩子。” 细川优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白净的小脸写着‘妈妈你骗人’。他找证据,开始反驳,“可我觉得她一点都不像男孩子,留着那么长的头发,长得比我班级里的所有女生都好看,说话也好听,怎么可能是男生。” “虽然妈妈也不相信,但是他们毕竟是其他国家的人,有可能就是长得非常漂亮,又喜欢留长发,你看他的爸爸不也是长头发吗?比妈妈的头发还长。”细川夫人抚摸自己孩子的脸,温柔地开解,“以貌取人可不好。” “对不起,妈妈。”细川优虽然无法理解,但只能接受这个解释,他又问:“他们真的是父子吗?为什么一点都不像啊?” 小孩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多,做父母的也不想糊弄人。 细川夫人慢慢地说:“不一定要像父亲,孩子像母亲也是正常的,人家的妈妈是金发蓝眼,那么他像妈妈长得漂亮也没错啊。” 小孩点点头。 “外国来的孩子,听不懂你说的话,你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细川夫人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这些其实都不重要,如果你想和他做朋友,可以去学习人家的语言,要试试吗?” “要!”男孩清脆的声音响起,高兴地拉着母亲的手回了家。 夜晚,楼道角落的影子里爬出来一个形状怪异的扭曲形体,它游走阴影中寻找着什么,躯体悄然伸进墙壁里,一点点不见踪影。 第14章 黄昏时渲染气氛的烂漫红霞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吞噬光明的黑暗,孤高的月无声出现在天空中,躲在乌云后若隐若现,施舍般地将惨白的月光洒下大地。 清凉中略带腥咸的海风从海面吹进城市,带动空气里弥漫着的灰尘和无法利用殆尽的燃料微分子,能随风而去的一切,随风飘扬落到未知的地方。 夜色下,黑暗生物缓缓展露身姿穿梭在阴影中开始狩猎,肉眼看不到的地方藏着致命杀机。 普通人生活在这个不合常理的世界太难。他们也知道自身的脆弱,于是关上窗,锁好门,随身带着武器,时刻保持警惕。当然也有例外,放纵自己沉湎于酒色财气,得过且过,麻木自己的心灵,化为怪物的养分。 可对人类最致命的天敌并不是那些怪物,而是他们自身。 枪声响起,火药炸裂,硝烟、恐惧、死亡。 隔着几条街的火拼声音传到果果心里头,继而唤醒不久前无法忘记的糟心经历。他知道,牧神制造的事,其他人同样在做。 ——人类的心脏藏着一只兽,比任何野兽都要凶残。 本来白日里有一丝人气的人儿披上苍白的月光后,空旷无声的美丽眼眸清透得让人心寒生怯,他再次变回以前的模样,孤傲冷静,对什么都无感。 面如白玉,眼如琉璃,淡色长发由清冷的月辉镀上白金色泽。小小的人儿坐在阳台上仰望星空中的圆月,神色平静地打量着亘古不变的星体。 这一刹那的工夫,果果陷入另一个迷幻的世界。 不存在于现实的恐怖画面无端出现在脑海中,一轮散发淡红光芒的月,一片没有繁星的夜空,周围的一切像是炼狱一般,活生生地被诡谲的黑色火焰炙烤着融化了。 进入幻觉的人心里感到无比压抑。 紧接着他又陷入另一个迷幻的场景中。 夜空繁星闪烁,散发柔和光芒的月,安静美好。 一道温柔动人的女声,缓缓地回荡:“当你迷失方向不知所措时,一定要仰望星空,星星们会为你指明正确的方向。” “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只要有希望就不要放弃自己。” 果果在心里不停质问自己。 ——那是谁?那是谁?她在哪?…… 他急切地想找寻到声音的主人,一时忘记了这本来就是脑海中的幻象。 于是还来不及寻找,如梦似幻的影像就再次消失。 月还是那月。可果果心里有些难受,他一直就没解开过幻想的问题,轻轻地吐出胸腔里淤积的郁气。 再三思虑,果果确定那不是幻觉,是真实出现过的。 他百分百肯定地做出结论,但自己的脑子总冒出些不属于自己的想法,也真是很可怕的事情。 就好像身体背叛他…又或者他根本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而是一个取代者。 果果机械地眨着眼。两种可能都在否决他自己,但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己遗忘了很多事情,在遇见牧神之前的时间里。 第45章 线索太少不说,转换的世界更是让探究变得毫无意义。或许未来有一天他能想起更多更多的事情,但现在还是不要去执着一些不可控制的东西。因为那样做会加剧自己的焦虑不安。 趋利避害的本能让果果有意放下,去避开现在无法承受的结果。 依旧畏寒但明显改善的青年裹着一条兔绒毛毯来到阳台。虽然他只是去收拾了餐桌,沐浴换洗,吹干头发等无法回避的琐碎日常,但某不听叮嘱的小家伙独自溜到了阳台赏月。 兰波已经愁得没脾气了,他想:‘也不知道一个人坐在这里多久,即使很喜欢观察世界的模样,也要注意身体啊!万一又发烧了怎么办!’ 心里不停碎碎念如同老父亲般的兰波,忧心忡忡地看着月光下的非人气息拉满的果果。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流露出担忧。 他的到来并未引起果果任何反应,就好像他不在一样。 这一幕似曾相识的熟悉。兰波捏了捏下巴很快就意识到有什么勾起了果果的防御心理,随后他想到那些无休止的火拼战斗。 兰波点点头,觉得不会有错。残忍无底线的斗争很难不会让果果想起了不好的事情,也暂时难以释怀牧神对他做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不明的地方,果果并没有做什么出格过激行为,只能说他并不在意其他人会如何,以一种不在意的方式对待他认为的毫无危险的事情。 有时候真的觉得太高傲了!兰波无声叹息。 兰波想到赭发少年心情有些不悦,他觉得自己真的很难。 目前看来只有中原中也能引起果果的重视,其他人不比一颗红苹果更吸引眼球,至于他又是什么地位,这可真难说啊!而自己又该如何更好照顾对方也是个难题, 有自知之明但觉悟不多的男人再度体会到往日时光冰冷的空虚感,他下意识裹紧身上的毛毯,表情略苦涩笑着。 除了难以察觉的呼吸声,只剩浓密纤长的眼睫毛一扇一合,证明木椅上小小的人并非柜橱里的人偶。 只要兰波不张嘴,果果就能一直不回答。他的做法就是如此简单,将兰波摒弃在一边,眼睛紧盯着天上的月亮,好像没有什么比它更重要。 彼此之间沉默,但谁也无法逃离气氛冷淡的现场。 夜风并不温柔地摇晃着轻盈柔软的发丝,还持续吹拂过二人,裸露在外的肌肤无法躲避,被一点点带走身上的热度。 忽略空气里轻微的火药燃烧味,一切还是都很美好的。 兰波愈发强烈地感受到自己的焦虑情绪,丝丝入骨的寒气狂浪般地涌现。只因这份僵持不下的沉默让他想起执行任务的前一晚。 他和亲友也是这样看似安静和谐地相处。甜点、红酒、礼物、道别、潜伏、收网……只是一切都搞砸了。原本送出去的帽子没有在最需要的主人身边,反而留在了制造者的身边八年之久,从新的变成了旧的。他的心意没有传达到亲友的心里,他们并不心灵相通。 ——到底是谁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够了,停下来!兰波心里呵斥自己的悔恨太迟。 赏月的时间留到以后吧!再吹风下去,他真担心今晚果果今晚会不会又高烧起来。 昏黄灯光下模糊了黑发青年冷淡凉薄的气质,淡化了他不轻易改变的疏离。 兰波走到果果面前,主动把他的毛毯披在对方薄弱的肩膀上,“记得多穿点衣服。”他弯腰握住那双稚嫩柔软的小手,手指传来的温度如此冰冷,唯有手心有一点热量。 果果总算肯看着他,但不是很高兴地看着他,淡淡道:“我知道回去的。” 这反倒让兰波更加担忧,他觉得自己得强硬一点限制果果对自己身体毫不在意的行为。语气依然温和地说:“果果,已经太晚了,我们该回屋了。” 手上却使用异能力,轻柔地抱走又要开始发呆的小家伙。 强硬的行为和温和的语气不是一个风格! “我并不冷,我可以行动。”被温暖和香味包裹起来的果果无助得很,抗议般地扯了扯垂在自己脸颊的黑色长发,“兰波,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兰波的头皮随着微弱的拉扯一阵不适应,他的行动力永远大过他的语言能力,垂眸扫一眼怀中异世界幼嫩的小搭档,“你的手是冰的,等会要喝药。” “?”果果的脸虽然没表情,可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快速地眨动着,语气没有起伏变化地抱怨道:“你这是报复我,对吧!” 兰波哭笑不得,他摇头反驳,“不!吃药是为你好。” 下一秒!果果稍微有力地扯了一把兰波的秀发,“你也吃。” 行动中的步伐停滞不前,僵持在原地。 “我没病,不需要吃药。”兰波头皮一阵轻微痛,为了减少伤害脑袋低垂下去,他的下巴几乎搭在果果肩膀上。 果果拽着那一缕发丝,眼神紧紧地凝视青年那苍白无力的脸庞,“你要吃,你的脸色好难看,你看上去更像是病了,你一定是被我传染病菌生病了,你不能生病,我不想照顾你的。” 一口气说了很多,好像推卸责任似的。 兰波低声笑道:“原来你是在关心我呀。好吧!我也吃。”笑声磁性十足。 他既无奈又温柔,怀里的小家伙真的是既可爱又让人头痛,字面意思上的。 第46章 果果扭过脸,不看他。 兰波却有了答案,他蹲下身放下果果,抚摸他的长发,笑着说道:“我不会让你来照顾我的,你放心吧!” 眉眼带笑望着小孩又撇开的侧脸,他上手拢了拢快散乱在地上的毛毯。 果果放过了那滑顺的长卷发,把身上的毛毯糊在青年笑意盈盈的俊脸上,“那你披着它,你那么怕冷别冷到自己。我怕热。” 兰波真的服了他明晃晃的坦诚,他怎么会不喜欢这样憨厚老实的果果呢! 结果,就是两个人都喝了一杯热乎乎的感冒药。 苦味在舌尖扩散,果果嫌弃地吐了吐舌头,灌了一杯温水,但中药苦涩的味道还是在舌尖反复横跳,根本没有消失。 喝过药,很快他就犯困起来。 兴趣满满的兰波哄着开始瞌睡的果果去床上睡觉,他甚至童心萌发给果果念起了童话故事。 “在世界的尽头有这样一个祥和美好的国家,这个国家领地上的物资非常丰饶,这里生活着一群热爱和平,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小精灵。” “小精灵们和人类很像,但他们的耳朵是尖尖的,除此之外,他们还拥有着一种特殊的能力,他们能和树木花朵沟通,并且拥有操作植物的能力。” “小精灵的世界有一个规矩,他们在成年前必须去往人类的世界游历,只有经过游历后他们才算成年。” “每年都有小精灵前往人类世界,今年轮到了罗莱……罗莱一直渴望人类的世界,初入人类世界的他按照长辈的教导,用长发隐藏自己奇特的耳朵,摘掉身上佩戴着的耀眼宝石,除了面容精致漂亮,他和人类世界的少年没什么区别。” “罗莱是好奇又胆大的精灵,告别同胞选择孤身踏上旅途,一路上他以游侠的身份结交朋友,铲凶除恶。” “一天,罗莱遇上了一个被追杀的少女,少女伤痕累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并且看出罗莱的游侠身份,但她并未因此松懈,面对自己身后的强大敌人也没有后退。” “少女警惕着包围的敌人,她让罗莱离开,罗莱问她‘为什么’。少女说‘你帮不了我’。罗莱反驳并且打晕了追杀少女的人。” “罗莱救了少女卡莲,卡莲是一位公主,但她不能告诉其他人自己的身份,只说自己的家里出了大事,她要前往赛特城找舅舅帮忙,热血的罗莱开始和卡莲同行,一路上面对无休止的追杀,罗莱自始至终没有抛弃卡莲,俩人合作一次又一次共渡难关,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好,直到来到赛特城,卡莲的身份再也无法掩盖。” “高贵的公主怎么能和一个身世不明的游侠扯上关系,他们之间的关系随着身边人的影响变得疏远。罗莱看着仪态优雅的卡莲公主最终选择离开,在对方最困难的时候他没走,但现在他不得不离开了,即使卡莲挽留也无法留下他。” …… “周游世界后,罗莱回到了家乡,完成了自己的成年礼。多年以后,他听到卡莲的消息,知道她嫁给王子过得很幸福。” “罗莱悄悄地去看望过卡莲,给她留下一捧向日葵转身离开。” “卡莲看着向日葵很久,她知道那是罗莱送的,她还知道罗莱并不是人类,是个精灵。她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没说,她总时不时望着窗外的天空想念对方。” “许多年以后,卡莲离开了世界,罗莱依旧年轻。精灵又悄悄送了一捧向日葵过去,在她的安息之地悼念许久,又一如当年那般潇洒地转身离开。” 打着哈欠,泪眼朦胧不清,果果听着耳边舒缓的声音昏昏欲睡,他闭着眼说话,“…没了吗?卡莲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罗莱呢?他们是朋友吗?” 声音软软糯糯像极了云朵一样绵软。 “没了,睡吧。”兰波合起书页,“他们的确是朋友。” 柔和的夜灯下,果果自顾自问,“那这个故事想说什么啊?”他的声音很小,昏昏欲睡的感觉。 兰波双目无神,书本封面上的热情洋溢的向日葵以及那花朵上面的标题《小精灵和公主》,简直诈骗。 这居然是个悲剧,作者真的有想过自己在写童话故事吗?除了标题和设定,这就是个打着童话名头讲述现实残酷的故事。童话不该甜甜美美么! 兰波偏头看向身旁睡得香甜的果果,把被子盖好了关灯睡觉。入睡前,他只希望这个虚假的童话故事千万不要被果果记住,以及他下次买书绝对不会只看标题和封面了,绝对! 第15章 凌晨四点多,横滨的天空忽降大雨,冰冷的水滴急促又沉重地从天而降,其间伴随着电闪雷鸣,组成嘈杂无序的扰梦佳曲。 哗啦哗啦的雨水冲刷城市吵醒了安睡的人,一向浅眠的兰波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下入睡,他迷糊中瞥了一眼窗外阴沉沉的天空,眉眼之间尽是倦怠的痕迹。 同时另一侧动了动,他确定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有吵醒果果,只是醒来又重新睡下去。 房间内昏暗的光线提示兰波时间还早,但他却想让人有个好觉。 于是—— 「彩画集」微弱的红光瞬间覆盖不算宽敞的卧室,悄然无息地隐藏在墙壁中。现在这间房绝对安静又绝对安全,只是兰波必须清醒地控制异能力的输出。 突然静音的环境没有惊动果果,他现在能有一个良好的睡眠环境,可兰波是无法休息下去了。但先睡要紧,不想起来。 第47章 青年动作轻缓地从床上坐起,小心翼翼地在背后塞上一个柔软的枕头,慵懒地靠着床头靠背的软垫,保持神游天外的放空状态。 寂静无声的昏暗室内,果果蜷缩着身体把自己埋藏进温暖被子中,脸露出来,柔丽的五官舒展着信任。即使在这种环境下也过分白皙的肤色,还有凌乱的浅金色长发纠缠成结。整个人小小的一团好像一抱就能被揣进怀里带走,比起清醒时那难以接近的姿态,睡着的他真的太软糯无害了,像一只冬眠的毛茸茸。 对于小孩将枕头被无情地抛弃,兰波感到好笑。他百无聊赖,伸手测量了身边那团子的大小,他想:‘真的好小。’ 青年倦怠的神情中多了几许内敛的笑意,长而锐利的眼角携带温柔,金绿色眼眸下的细纹被昏暗的环境模糊。 那是在时光里流淌的独特韵味,一个男人成熟稳重带来的依靠感。 兰波注视着果果安静甜美的睡颜,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一定很暖和的。 指尖在被子上弹动着富有旋律的奏章,他一边忍耐着自己汲取温暖的念头,一边又觉得只是抱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呼吸极缓,心跳却有些快,像是在冒险一样。 俊美的青年再次缩进被子里,长发散乱成花,蜿蜒曲折地铺在纯色铺面上。 他一只手臂枕在头下,身体侧卧着,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触碰那团可爱的温暖,睡得迷糊的孩子迟缓地感受到身上微弱的压力。 那是谁他心知肚明,果果半眯着眼睛,微微蹙着细眉,声音满是倦意:“兰波,你怎么了?” 兰波含糊其词道:“有点冷。” 果果不明白这怎么还能冷,但他马上想到雷雨声。或许不是冷,而是害怕了。 于是,他主动地贴近他以为在害怕天气的人,依偎进青年并不宽广但足够温暖的怀抱中,听着那怦怦作响的心跳声,再次放松警惕睡着。 暖呼呼的热源让兰波倍感温暖,在意外中意识到小孩大概是误会了什么。不过这种误解也挺不错的,很暖和。 鼻尖嗅到果果身上非常微弱的奶香,逐渐心安的感觉。兰波小心地握住果果藏起来的小手,软乎乎的,温热的,好乖,果然是也很温暖。 抱着一团天然热源,即使不想睡也不行。他的心情放松极了,缓缓合上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随着雨水重新响起,直到天色大亮。 睡饱了的果果睁着大眼睛对自己被环绕的状况无语,他再次闭上眼倾听耳边悠长的呼吸声,试图再次入睡。可惜,睡不着。这下轮到他持续发呆了。 近距离观察,男人青黑的眼圈在苍白的脸庞上如此明显,这更让果果不好意思唤醒难得好梦的人了。他把贴在兰波心脏位置的手收回来,如果现在动手,一定会成功的……但 果果别扭地想:‘看在你对我也不错的份上,就算了。’ 就一个表情,平静如水。 窗外的雨一直下,从大雨变小雨,从小雨变阴天。 不想让人失眠的果果一动不动地发呆,两眼空空地瞅着眼前的布料,直到兰波苏醒他才得以解脱这种木头人模式。 “抱歉,起晚了。”困意满满的声音。 果果没说什么,起床后将状态明显不佳的青年留在床上回神,自己去洗漱间换衣服。 房间内一声长长的叹息声响起,兰波怅然若失地从床上坐起来活动着僵硬的颈骨,发麻的手臂。 他终于想起八年前的那个夜晚发生了什么,他终于找回了失去的记忆,他终于知道自己无处可寻的亲友曾经的怨怼。 事情的真相比想象中还要严重,说要打断亲友手脚也要带他回法国的自己真的太自信了。被迫接受的失忆人生打了他自信的脸。身份和地位真的很重要很重要,否定搭档的自己却是俗套且自以为是了点。 那时的兰波有多自信,现在的兰波就有多失落。意识到曾经犯下的错误有多难收场,真的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他的亲友是不是再也不想见他了。 越想越沮丧,越沮丧越愁,烦啊! 和陷入死循环的兰波不同,果果的心情挺好的,他没有像兰波那样给自己编辫子,而是用皮筋简单地绑了个低马尾,再系上浅色带花纹的缎面发带。 蝴蝶结下缀着的两条长须随着脚步移动而轻晃,精致中带着俏皮,光从背影看确实像个小女孩。 果果将自己收拾利落后开始找吃的,他翻找厨房冰箱,里面有很多包装过的食物,面包,牛奶,蛋糕,还有鸡蛋…… 在大理石台面上找到了一本食谱,虽然看不懂那上面的字,但根据图片他知道该怎么做。 说动就动,绝不含糊。 等兰波整理好心情出来时就听见厨房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他的眼睛瞬间瞪大,厨房还好吗?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快速走进厨房,就看见那小小的人儿正在拌蔬菜沙拉。 很意外!一切完好,甚至这个早餐比想象中还要符合他的心意。 一碟切片的吐司,三杯热牛奶,一碗洗干净的水果,蓝莓樱桃小番茄,最让兰波意外的是那冒着热气的形状完好的煎鸡蛋,就是其中一个略焦。 果果开始摆盘塑形,鲜嫩欲滴的绿色让人心情愉快。 他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很满意,端着自己最喜欢的水果和兰波面对面,一边吃,一边走。 第48章 对比之下,厨艺上,不靠谱的大人真的输了啦! 兰波坐在餐桌上咀嚼着,没想到意外地很不错,味道都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他心情复杂地问:“果果,你以前也做饭吗?”悲悯的语气,似乎见了什么天大的惨案后的感叹。 “没有,第一次动手做。”果果直白地说道,“你觉得怎么样?” 兰波开玩笑地说道:“很好,没有将糖和盐搞混了。” 果果咬着沾满果酱的面包片,眼睛亮闪闪的像波光粼粼的蓝海,翱翔天际的自由飞鸟信心十足地说:“我也觉得很好,你看,我学什么都很快的,以后你不用担心我一个人会饿死啦。” “那还是要担心的。”兰波被他稚气横生的模样逗乐了。 吃饱喝足,收拾干净。 兰波拆开果果身上的绷带检查被缝合的伤口是否化脓,又或者出现其他不良症状。 出乎意料的是,果果身上的伤口大多愈合在一起了,就好像这伤不是前天才发生的,而是半个月以前发生的。少部分没黏合一起的伤口也是因为创伤太深,才会依旧渗出血液和组织液。 兰波觉得这个是异常的,可为什么呢?体质问题吗? 拆下的绷带在垃圾桶堆积,重新上药,重新包扎。他手上包扎的动作极轻柔,仿佛是怕带来一丝伤痛,他问:“有什么不适吗?” 果果眨了眨眼:“又痛又痒,但可以忍受。” 全身都有伤,那么全身都在又痛又痒。这种痛痒的程度倒是到了什么地步,只有经历的人清楚。 像没事人一样忍受着酷刑的愈合过程。 兰波皱起眉头,心疼地说道:“以前也这样吗?” 果果摇头,“没这么严重过啦。” 兰波其实不信这话,他记得果果说起过自己逃走过。在他印象中,牧神对于反抗者一直深恶痛绝,果果绝对是撒谎了。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无能为力,以前的事管不着,现在的事他也解决不了。 “你身上的伤口以前也会很快好起来吗?”兰波心里有个胆大的念头开始萌发。 果果看了眼手腕的勒痕,手臂的缝合线,说:“一个月左右就好了,也不会留下伤疤。嘶 !” “你怎么了?”突然身上传来的痛让他疑惑。 兰波看着自己手上的绷带连忙说:“对不起,我有点难过” 果果打断了他的话,转过头看着自责不已的男人,“放心啦,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不要总是觉得我会死的一样,好吗?” 兰波抬手戳了一下一脸无所谓的孩子眉心,“别说那些晦气的话,什么死不死以后提都不要提。” 果果捂住额头,撇撇嘴,眼里流露着满不在乎的神情,仿佛在说:“你可真麻烦。” 兰波继续未完成的包扎任务,他心里提着一块石头,惴惴不安地注视着伤。 当天,兰波教了果果日语五十音,复习几遍,吃过午餐后他下午就出去了,把果果和丘比放在家里。 果果复习了五十音的发音倍感无聊,越念越讨厌日语,五十音真是神烦。 丘比教了他几句通用的话,像是你好之类的,他记下来,但不理解到底是为什么要如此古怪的发音。 百无聊赖之际,丘比教起果果怎么玩五子棋打发时间。 最开始果果总是输,很快他就能赢一两回丘比,很有趣。 棋盘上的黑白棋子落下的越来越多,这一大一小陷入胶着状态,果果咬着棒棒糖的棍子磨牙,他拿着的白子迟迟没有落下,对面蹲坐的丘比姿态优雅,时不时摇晃着身后的大尾巴。 门口忽然传来急促的铃声,很快变成拍门声。 果果停下思考过度的大脑,一阵阵疲惫也涌上来,他还是去看了看是谁在按铃。 门外站着的是昨天的男孩,细川优。 满脸泪痕,小小的人儿焦急不安地左顾右盼,像只受惊的小兽。 果果开了门,对方直接闯进来,反手快速地关上门。 他跌坐在地上哽咽着说道:“有怪物,我家有怪物!”一番连哭带喊的日语。 没有理解到的果果还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看着他,很不理解他怎么会来找自己。 最后细川优大概明白什么,他绝望地哭着,“你也是一个人在家对吧!这里出不去,那个怪物他要吃了我们,我们……怎么办?”哭得稀里哗啦。 不停地抽泣声和肩膀颤动的模样,让果果更摸不着头脑。 丘比不再掩藏身形,他踱步到果果身边替他翻译。 哦,没明白!果果想‘怪物’‘出不去’是什么意思啊。 但短短一瞬,人类的孩子哭到不行了。 真的特能哭,哭到不行还要哭,果果看着细川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白净小脸开始嫌弃,他抓着纸巾盒放在对方面前,眼神示意:快擦擦。 细川优愣了会,随即看到丘比那前所未有的模样直接哭得更凶了。 他好好在家休息,结果房间里渗出黏糊糊的触手,妈妈也不见了。 潜意识让他来找自己脑海中最厉害的人,虽然只是见过一面,但孩子还是有着神直觉发现兰波的强大和危险。结果对方不在就剩下一个什么都听不懂的小孩,现在还冒出一只猫不是猫的动物。 非要说,就可怜的娃!幼小的心灵受到的打击需要一生来治愈不说,三观都要崩。 第49章 果果被他的哭声扰得头都大了,抓起一把餐巾纸,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扔在眼前哭闹不休的小鬼的那张湿漉漉的小脸上。 这嫌弃得没有半点掩饰的操作,让细川优连哭的心思都被强行终止了。 糊在脸上的纸巾让他恍惚间想起人生三大疑问: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来着? 以及——不能让对方受伤。 第16章 果果眼睫微垂,毫无感情波动的目光半遮半掩,他凝视着误入绝境之中可怜的黑发小孩,以一种异常冷淡清醒的态度观望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细川优虽然满腹委屈,但他顽强的责任心依然发作,很识时务地停止了无效的哭泣行为,逐渐找回点理智和勇气,慢慢地修复惊吓过度的恐惧心态。 嫩白的手就着脸上现成的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泪痕,他心里不停鼓励自己是个大孩子了,要保护自己和其他小朋友。 这暂时的安全显然不足以让天生敏锐的孩子放下心中顾虑,他心里想什么,脸上一点也藏不住,表情和情绪无时无刻不在波动着。 最终所有的烦恼都化作焦虑,细川优拉垮着脸,耷下肩膀,忧愁地看着面前俯视自己的金发幼童。 欲言又止似乎觉得说了也没用了,他慢慢站起身来,棕黑的瞳仁欲哭无泪投向他身边白色的毛茸茸生物,这真的也是从未见过的怪异生物,猫不是猫,狗不是狗,松鼠不是松鼠…… 神经贼大的果果不知道自己的冷下脸,气场多冻人。他从男孩苍白的小脸上看到了浓浓的不安。 可惜他们之间缺乏共同语言,跨越不了语种限制的沟壑。 虽然果果不是很满意细川优的表现,但他再怪,也不会就此把胆小的人儿推出门独自面对心中恐惧。 不想拖延下去的果果偏头瞄到脚边的丘比。他灵光一闪,生出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于是,在神经紧绷边缘挣扎的小孩面前,果果轻踹丘比的背后,迫使它踉跄向前。 丘比疑惑地回头,“果果?” 听到人类幼童般细声细语地呢喃声,细川优瘦小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 这一刻,他生怕眼前未知的东西下一秒变成什么更奇怪的东西,害怕和紧张使他艰难地吞咽卡在喉咙里的艰涩情绪,大大的眼睛在果果和丘比身上来回转。 丘比意识到自己不能吃干饭,对此表示只能:人类的孩子真是麻烦精。 如果不是这些世界都是被命运束缚的故事,那么它完全可以去契约更多“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观测未来的奇迹…… 法语旋即响起,“丘比,你告诉他,你只是个翻译机器猫。”这就是果果的解决方案,“你解决他,我解决那什么的怪物。” 细川优不解地看向果果。 丘比抖了一下耳朵,迈着优雅的步伐,语气不是很高兴地用法语回道:“这种做法真的让我好委屈,丘比并不是机器呢!” 在细川优无法听懂的对话里,果果先夸一番丘比,“我知道,机器可没你聪明。” 又轻踹了一脚丘比,催促它行动快起来,“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我不想和他进行无用沟通。”离开的时候没留一点情面给它。 丘比踉跄前行,抖动的耳朵摇摆起来,法语单词生硬地外蹦,“知道了。” 总归,在不情不愿中应下了。 听不懂他们交流的细川优一脸困惑,他的脸就像个沮丧到极点的气球。 幸好,他不知道自己是被嫌弃了。如果知道果果和丘比用法语说了什么,大概能“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吧! 丘比哼哼唧唧地去完成任务:“赤裸裸地压榨,果果也学坏了。” 转眼,它和细川优,说:“你好!我是智能机器猫丘比,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告诉丘比哦!”甜美可爱的语调。 总算有个能说话的了,细川优微张着嘴,用力地掐了掐自己胳膊,随后疼得龇牙咧嘴。 确定不是幻觉后,他圆溜溜的眼珠像极了黑葡萄一样漂亮,眼中有神,瞳孔放大,紧紧注视着丘比琉璃般剔透的绯红眼睛,迟疑着问,“你真的是机器?” 丘比走近细川优的身边,“当然,我是兰波先生为果果量身定制的辅助型机器……为果果翻译,陪果果玩,教导果果常识……小朋友,你需要什么可以告诉丘比哦!”撒娇卖萌,信手拈来。 它那大大的尾巴拂过纤细的小腿,脑袋轻柔地蹭了蹭,不停地用自己的柔软舒适对人类之子以示友好。 细川优被丘比长篇大论灌下去,脑子哪还有其他东西。 在时间流逝的时候,他犹豫几秒蹲在地上和丘比焦急地说:“这栋公寓里有怪物,我们要报警,赶紧让警察叔叔抓住它,救出我的妈妈和其他人。” 丘比问:“什么样的怪物?你怎么确定是怪物抓走了她们。” “是怪物!”细川优回忆起从墙缝生出的触手:“它像泥巴一样,长长的,一条一条的,不停地动,看起来很脏,动作很慢,在地上爬。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想要找妈妈,妈妈不见啦!我想要离开这里……可我出不去了,楼梯的门被关住了,推不开,电梯也不动……丘比,现在必须打电话给外面的人,一定要赶紧离开才行……其他人好像消失了一样,妈妈也不见了,她明明在家的……我很害怕” 前言不搭后语,说着说着,稚嫩的声音再次染上哭腔,红红的眼眶里晶莹透亮的泪水不停打转,湿润眼睫毛。 第50章 细川优在掉下眼泪前,想到这里还有个比他更小的果果,于是又强迫自己压抑住崩溃的情绪,劝说自己不该出现害怕绝望的想法。 “放心,一切都会没事的。”丘比用语言安抚细川优,“我们可以出去的。” 那边,果果从冰箱里拿了些水果出来,端了一盘子的吃的放在茶几上,他看着丘比把男孩带过来,心里也轻松点。 丘比主动解释清楚:“小朋友,你先吃点东西,丘比马上联系兰波先生和警察。”它跳上茶几,拨弄出一块彩纸包裹的巧克力糖划到男孩面前。 细川优在丘比的劝说安慰下吃了一块巧克力,虽然神情不安,但见到果果始终平静如水的态度,也不由得生出希望的光芒。 另一边,丘比开始转述男孩的话,果果找出家里的座机电话联系兰波。 电话号码依次输入,拨号时,听筒发出嘟嘟嘟声…又提示连接失败。尝试几次,始终无法成功拨号,果果放弃继续。 细川优在一旁焦急万分,像热锅上的小蚂蚁,不甘心地上前又拨了几个电话号码,都是同样的结果。 果果和丘比小声协商:“现在怎么办?” “离开。”丘比提议说。 “兰波会不高兴的。”果果捏着丘比的肉垫,“和细川优在一起太招摇了,他还要报警,兰波不喜欢警察。”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丘比眼神示意在窗台边张望的孩子。 果果无奈说:“麻烦。我带他下去吧!那什么怪物我也很好奇,遇上了也没关系。” 丘比摇晃尾巴,“兰波先生应该快回来了,要不再等等。” 果果充耳不闻,他轻轻地走过去,主动拉着细川优的手腕,带着反应迟钝又充满压力的人走出门。 细川优走出门时,左顾右盼。 果果并未松开他的手腕,过道上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安静,可他也的确感觉有些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 他转头看了眼关上的门,趁着还没走,试图用钥匙再次开门。 门被一股怪力固定住,钥匙孔无法转动。 “现在……怎么办?”细川优顿时慌张起来,他现在好害怕,或许真的不该走出来的。 果果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手上的重力在钥匙口内硬掰那个阻止门打开的东西。 —咔! 门锁打开时发出清脆的一声,声音在寂静的气氛之中如平地一声惊雷响起。 细川优越发恐慌,两只手抱住果果的胳膊,要不是有一张重力膜无形中隔开他们的距离,伤口都要被掐疼。 在阴间气氛出现前,果果淡定地推开门,硬拖着颤颤巍巍的男孩走回去。 房间内的一切都没有变,只是感觉上多了几分寒湿阴冷气息。 果果问丘比,“它想要干什么?” 又是那好听的语调。完全不理解的细川优心里下定决心,以后要学会法语,不要做听不懂人话的孩子。 丘比先一步探索,回身说,“它在等你放松警惕。” 果果拉着细川优往阳台方向走,窗外的天空一片灰色的云朵飘来飘去,他微眯眼睛。 细川优问丘比:“我们来阳台做什么?” 丘比沉默,果果也什么都不说,他解开发带去蒙住细川优的眼眶,在对方强忍黑暗不作声的时候,拉着一无所知的人从阳台跳了下去。 细川优惊呼一声,他感受到电梯的失重感。一阵风从身上快速掠过,丝丝凉意。 脚踏实地后他重见光明,已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楼下,吃惊地凝视身边卷起发带的小孩。 丘比从果果肩头爬下来回望楼上,“它怎么也不会想到你竟然直接跳楼摆脱它。” 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出现了丑陋的怪物。 果果看着阳台上瞬间冒出的东西,那挥动着的触手的确如描述一般恶心,“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细川优听着他说话,即使不解也来不及想了。 回身仰头看着眼前一幕,尖细的话音此起彼伏:“那个怪物在下来。” 正如他所言,的确是在下来。 从墙壁上滚动,触手甩动攀爬,携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势,直截了当地向着果果他们而来。 明明可以跳下来了,但它却要依附于物体。 第17章 从墙壁上滚动而来的未知怪物像个长满触手的大型黑海胆,它那柔软如泥的触手快速地攀爬,瞬间就来到两个孩子面前,连带那飞扬的触手,让人眼前一黑。 横宽起码有两米。果果嫌弃的眼神,没有一点尊重对方。 而完全经受不住刺激的细川优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直面掉san值的爬行怪物来到面前后,发疯一般地失去理智大叫着:“啊——” 好像除了这最原始的本能,他什么都不会了一般。忘记了逃跑,忘记了哭泣,脑海中只剩下对恐惧的情绪。 被恐惧占据全部心神的细川优紧紧握住可以攥住的一切。他的身体不受控制,那稚嫩脆弱的手紧握果果的手不放,他的指甲死死地抠进去,尖锐刺耳的声音堪比声波攻击着果果的耳膜。 丘比捂脸,走开。 顾忌着死抓自己不放的人类幼崽,反而失去了最佳反击的时机。虽然什么时候都差不多,但本可以大打出手的果果在这时只能束手束脚。 他在那丑陋的怪物来到面前时攻击的前一秒,震碎了脚下的石板,被红芒包裹的大大小小石块裹挟着巨大冲击力砸向怪物。 第51章 “轰”声连连,一阵巨响。伴随着玻璃阵亡时清脆的破裂声,还有怪物嘶吼尖锐的哀嚎,凄惨地回荡。 细川优瞪大眼睛看着,久久无法回神。 更多的石块在果果脚下形成,随着他雪白的足划过而漂浮,又快速地砸向鬼哭狼嚎的怪物,直到那家伙暂时被石头和泥块压着无法动弹。 空气中弥漫的灰尘一下子多了起来,果果拉着身边急促喘息的细川优后退,他们像一阵风一样轻盈地飘到了离灾祸十几米的空地。 果果低头看自己被掐的手背。他带着十足的无语,去掰开那一根根僵硬的手指。 察觉到自己手上的力道,细川优收回激荡的心神,目光呆滞,小脸煞白得很,口齿不清地说着:“你……你…又…是…什么…吗?你……是神明吗?” 鸡同鸭讲,“……”听不懂啊!果果挽救回自己的手,轻声呼唤道:“丘比。” 有着大尾巴的毛茸茸跳动到对面受惊过度的男孩手臂上,极尽所能地安抚,“放心,丘比和果果都在哦!你不要怕,一切都会好,那个怪物马上就会消失了,没事的,你的妈妈也会没事的,大家都会没事的。” 黑发男孩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直愣愣地看着自己面前像童话里一样美丽的人。 冷静、强大、优雅、精致,漂亮…明明比他要小,可却能轻而易举地击败可怕的怪兽,而他什么都做不了,除了添麻烦……他好没用,没有那么勇敢,不能保护其他人,也没有像妈妈说的厉害。他是个懦弱的胆小鬼。 酸涩难掩,细川优哽咽着说,“果果,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眼泪决堤了,像小溪一样流淌,哇哇哇地嚎啕大哭像是在诉说着自己的无能和软弱。 …哭了,怎么又哭了啊?果果不知道丘比说了什么让男孩哭得撕心裂肺,毫无保留。 他有些头大,提溜起趴在男孩手臂的添乱者,天蓝色的眸子冷冷地盯着它,“丘比,看你干的好事,他被你弄哭了,现在怎么办。”语速超快,和平时大不相同。 丘比委屈地叫嚷着,“冤枉啊!我没有弄哭他好嘛!是他自己承受能力太差了。” 挣扎一会后,丘比不再挣扎了,平静地解释道:“哭了其实是件好事,说明他没被那东西把脑子吓坏。哭能发泄情绪的,他现在发泄掉,以后少点心理阴影,人类的抗压能力可是很强的。” “希望如你所说的吧。” 果果把丘比塞进细川优的怀中,十分强硬地迫使他抱着丘比。 对方那泪眼婆娑的模样真是狼狈,给他一个毛茸茸,堵住他的嘴巴好了。 “人类真脆弱。”果果语气轻柔地说着细川优听不懂的优美语调,“丘比,你看住他不要乱走。” 丘比信心百倍地挥动小爪子,“没问题哦!果果,你加油哦!好好教训那个东西。” 果果迷糊地说道:“加油?那又是什么吗?”他摇了摇头表示莫名其妙,转身向着目标而去。 哭哭啼啼的细川优不安得很,他想拦被丘比制止了,并且言明:保护自己就是他能做的最该做的事。 他乖乖的,心里却忧心忡忡地担心着,看着果果的背影更是一阵惆怅,但他记得丘比的话,惶惶不安地在原地等待。 长满触手的怪物也从废墟中挣扎出来发泄自己的怒火。简单的思维,粗暴的行为。它是被那石头上附着的力量伤到了,也发怒了。 目前来看,它已经断肢残骸,好不凄惨。 可它那愚钝的神经还没有意识危机,反而滚动着身子,不断地生长出更多淤泥般的肢体,贴合着地面,试图吞下伤害自己的敌人。 破坏——胡乱挥舞的触手发出“咻咻咻”的破空声。 杀机——地面平铺一层会行动的黏糊糊污渍,延展着身子捕捉猎物。 它之前轻视的戏耍让自己受伤,现在它改变攻击策略,虽然依旧愚蠢,但起码威慑十足。 果果也不胆怯这从未见过的丑东西,他轻松就避开了空中挥舞着进攻的触手,甚至直接踩在地面,一跃踩着它的身体上,通过超级加倍的重力控制住脚下的玩意。 脚下传来黏腻的触感,怪恶心的,果果思索着如何抹除更彻底干净。 而它自以为抓住了敌人,打算顺着猎物的落脚处开始延伸触角,它又生气又兴奋地想要进食。吞噬那具充满力量的身体,吃掉!吃掉!…… 丑东西! 果果将一条触手切割粉碎后,异能力的红芒在脚下蔓延,瞬间爬满它的全身。甚至来不及惨叫,来不及逃跑,还沉浸在自己欲望里的家伙就已经死掉了。 就像碾碎泥土一样,碾杀死了妄想吞噬一切的怪物。也只剩淤泥一般的尸体,证明它来过这世界。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果果嫌弃地看着脚下的一大滩液体,他足尖轻点越过它的尸体,轻飘飘地落在了另一片干净的地面。 重力可以让果果踩在地面之上,却不必接触灰尘,他想自己果然还是不习惯鞋子,虽然舒适,可也碍事。 不过兰波不喜欢他光脚,也不喜欢他用重力,但在这种万不得已的情况一定不会介意的。 果果环顾四周的一片狼藉,还有那些隐约的视线,他顿感无措,可能又给兰波惹出麻烦了。 可转念一想,这次可不是他的错,是那个丑东西的错,兰波地方没选好。 第52章 果果握着小拳头捶手掌,可爱又无辜地甩掉一身多余问题。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不会被抱怨的,就是对方要头疼一下,再换个地方,或者解释一下啦! 杀了这个未知家伙,公寓内接二连三地传出惊惶失措的叫喊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大概他们先前没死,只是被困住了。 不远处,丘比嬉笑着男孩说道:“你看,这结束了哦!” 它在男孩的怀里扭了扭,趁着松懈的片刻工夫,动作灵巧地跳到地面,迈着猫步优雅走向不远处的幼小身影。 细川优一直注视着果果,幼小心灵心生向往,也拦不住丘比的动作,紧跟上去。 在此之前,他那颗小心脏随着果果的一举一动而变动情绪,时而慌张,时而担心,时而喜悦……复杂得很,焦急得很。 果果告诉丘比,“我们先回去再打一个电话给兰波告诉他这件事。” “嗯嗯!”丘比点头附和。 它回头和细川优说:“公寓里面已经安全,小朋友,你可以去回家了。”算是尽职尽责了。 听到这话,细川优稚嫩的脸上浮现出惊喜,“真的吗!” 可当他听到那些惊叫的声音后,他又害怕着自己的妈妈是否还是安然无恙的。 这个逃出虎口的孩子颤抖着哀求道:“果果,能麻烦你们陪我去找我妈妈吗?我……一个人很害怕。”他看向丘比苦求着。 果果虽然听不懂他的语言,但也看出他是有事相求。 细川优的视线触及果果那冷清淡漠的眼神时,一腔的希冀化作了歉意,“对不起,是我过分了,我自己去就行了。”瘦小的身板如同霜打茄子,变得萎靡不振。 丘比和果果复述,果果听完确信自己没错,心下了然地看向走了几步远的孩子。 “这就是孩子吗?”果果心情略复杂地说道:“…我可模仿不了。” 悄然尾随着,果果跟在细川优身后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而男孩若有所感地回头,便又一次忍不住感动的情绪。 热泪盈眶打湿了眼睫,他擦了擦脸继续前进,心中的恐惧被驱散大半。即使依旧不安,可不再暗自神伤畏怯。 他们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两个孩子既突兀又和谐。 不少的人从公寓跑出来,他们看到黑发的男孩左顾右盼不停寻觅什么,另一个披着华美的浅金色长发的孩子就很冷静,白得发光,也精致得过分,默默地在男孩的身后,静静地注视他。 有些惊魂未定的人看到他们还往里面走便和他们对话,劝说他们先不要进去了。 可惜一个要找母亲执意进去,一个好像根本不在乎,忽视所有的好意。 拦不住就不拦了,被一系列惊魂操作吓坏了的人没胆子回去。 果果就这么跟着细川优,直到对方和自己的母亲在楼道相遇拥抱在一起,哭着亲着说那些担忧彼此的话,他才默默离开。 回到兰波的房子,把门关上。 果果回想着那对母子在生死危机后相逢的喜极而泣,不由感叹:“血缘能做到的事情超越想象和预料。” 他们是担忧彼此的,他们是爱着彼此的,甚至不计回报。 那种纯粹的感情是血缘情深,是任何人都无法插足的爱。 没人会无畏地爱比怪物还可怕的他,他也没法无私地爱变化无常的人。 ——可那又怎样呢! 果果按住自己平稳跳动的心脏,他说:“到底是无根源的生命,只要忠于自己的欲望就足够了。” 丘比舔舐着肚子的软毛,眸底闪过意味不明的阴暗。 第18章 意外呀!总来得猝不及防。 虽然有顺利地解决,可解决过程中造成的破坏,也的确是不容忽视的问题呢! 承受过大力撞击的公寓目前还□□地屹立不倒,当然也只能从好的那一面看。非要从它的糟糕观察,那就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危楼。 在地面以上,堆积着大量建筑残骸。一条长长的拖拉裂痕,朝着一个方向而去,径直指向墙面上硕大的凹陷龟裂,衍生出各类宽到细的裂缝,不均匀地向四周延伸,像藤蔓一样攀缘在整栋楼的墙面,危险地破坏艺术品。 整栋公寓的安全感因此大打折扣。如果凑近了观察,那就能更直观地看到现场惨烈的状况。 尖锐的钢筋、冒火花的电线,四处滋水的管道,小半栋公寓的窗户也只剩下框子。 事发后,住户的安全以及未来能否居住,将会成为物业部门和住建部门最要紧的事情。 至于其他,那就要看横滨的警察、消防、特殊管理部的重视程度有多高了,以及他们的胆子多大。 果果,作为元凶之一,又兼任受害者。面色不改,心里不慌,淡定自若。 出于好奇的心理作用下,一路跟随细川优找到妈妈,而后又悄无声息回到家。 回到家后,果果并没有立马拨打兰波的电话,而是用短短的几分钟回顾他那短暂且不公平的人生旅程。对此一言难尽的同时,也更了解自己的真实想法。 ——既然活着,那就不要客气,该发疯就发疯。 一边想着什么正常不正常都没有身心顺畅重要,一边拨打着兰波的号码。 电话的嘟嘟声响起。这次,果果很顺利地打通了兰波的手机。 第53章 听筒播放出有些失真的声音,有些沙沙地在说:“果果,怎么了?”疑惑中又带着点紧张。 果果不知道兰波到底在做什么,他也不好奇。只是一五一十告诉兰波公寓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且提出一些有关那个怪物的问题。 电话那头的青年没有傻傻地问:“你有没有受伤”这种傻话。 他安静地听完小孩子那轻描淡写的描述,温声告诉对方道:“那是咒灵,从人类负面情绪中诞生,对人类满怀恶意的阴暗生灵。” 果果“嗯”了声,没有回音了。 隔着空间,双双沉默不语。 身处gss总部的兰波无神地看着面前没了生命的头领,但又不可避免地陷入自我怀疑。他反思自己是不是以后不该单独行动,起码要先把果果安置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才对。不然每次离开总给他意外和惊吓,早晚有一天,他要心脏不好的。 果果对临时监护人的忧愁不得而知,他等待着,等待对方还要说一些什么。 等待无疑是有点尴尬的过程。 兰波最后的安排,是:“果果,现在乖乖地在家,我马上回来。不用担心,这不是麻烦事情,只是个意外。”关切中又带点严肃的语气,活脱脱的一个尽职尽责的靠谱大人。 果果乖得很:“好的。” 惹麻烦小能手点头答应,心里却想:要是发生什么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当兰波挂断电话后,果果就按照他的要求乖乖地在家哪也不去。无事可做撸丘比的毛,顺着来,逆着来,任性地完全不考虑丘比的感受。 幸好丘比并不是真动物,不然分分钟炸毛、亮爪子伺候。 它只是讷语几句,说什么不要总欺负它。 果果心想那是不可能的啦! 安静等待中,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掉。又一次无聊起来的果果感觉到几分饥饿,他停下手里撸丘比毛的动作,起身去厨房找吃的。 冰箱里放着兰波昨天买的新鲜水果,他不带犹豫地选择了外形更具备诱惑力的苹果,站在垃圾筐旁边,眼神平静又专注地端详一番苹果,非常认真地思索从何处下口。 片刻后,果果从不锈钢架上抽出水果刀,熟练地开始削皮,像一台机器一样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左手握刀,食指和拇指轻轻刀柄,锋利的刀使得果和皮一点点分离。 苹果褪去鲜艳漂亮的外衣,分割时发出舒适的沙沙声,削掉的果皮薄厚一致,就像拼盘一样撕下来的完整。 褪去外衣后,只剩白净果肉,重力成刀,切片摆盘,动作熟练、精准、快速。 分割完美,果果用叉子叼起放进嘴里,汁水四溢的甘甜感,他咽下后嘟囔:“还有上升空间。”细嚼慢咽,全部吃掉,洗干净盘子放回去。 消除掉饥饿,又恢复原先状态,他没有打开电视,安静得仿佛房间没有人的存在一样。 十几分钟后,神色忧郁的波浪长发青年不顾物业管理的阻拦执意走进公寓,身上弥漫的杀气让在场的执法人员心惊胆战。 其实从监控录像显示那两个孩子跳下楼,却毫发无伤开始,他们就知道自己管不了这件超常规事件。 ——根本不是普通人类能参与的事情。不能扩大舆情让民众恐慌,不能引起异能者和政府的矛盾。 所以不管是攻击型异能者,还是普通人所看不见的怪物。处理方式只能是:他们睁只眼闭只眼交给专业部门。 兰波知道怎样才能更快地解决问题,不需要赔偿,不需要追责,适当的武力威胁。这就是在横滨最基础的生存之道。 推门而入时,他略紧张的心终于放下。沙发上昏昏欲睡的小孩抱着丘比发呆,浓密的长睫毛一下比一下缓慢地扇动着。 被开门声和脚步声惊醒的果果轻微歪过头,惺忪着双眼望着风尘仆仆地赶回来的青年,“兰波。”语调软软绵绵,懒散了。 兰波衣服鞋子都不换,直接进屋,“我收拾点东西,累了就先睡会儿。” 果果打了个哈欠,没有力道地躺在沙发上。 看起来真的犯困了,如果不是外面种种迹象,兰波甚至都相信果果根本就没有出去过,还是他出门前的模样,没受到任何伤害,也没有击杀咒灵。 说真的,咒灵这种从人类负面情绪里诞生的怪物真是又辣眼睛,又恶心人。 而日本这个国家的咒灵真的太多了,虽然大部分也只是趴在人身上吸收负面能量放大负面能量,可稍微有点基础思考能力的就开始惹是生非,草菅人命。 一级以上的特级咒灵就完全是行走的炸弹,特别的咒灵,就连特级咒术师都很难毫发无伤地杀死它们。 所以说啊!这个国家是真的有点什么大病吧! 地少人多屁事多,本来就生育率很低了,还能孕育出一大堆变态和怪物增加人口增长的压力。这么下去,还有好人吗? 越想越觉得这里风水不行,兰波快速清理数据后,他蹲在果果面前,神色温和地说道:“我们今天搬家。” “要收拾东西吗?”果果朦胧着双眼看向厨房,“冰箱里还有好多吃的,会带走吗?” 兰波揉了揉果果头顶柔软的发丝,温和地笑道:“会带走的。” “不需要我帮忙吗?”果果拉下头顶温暖的手掌,蓝色大眼睛倒映出青年苍白的脸庞、漆黑的发丝。 第54章 他看起来好虚弱,但也很温暖,眼睛亮晶晶的。 兰波环顾四周,轻声说道:“不用,很快就好。” 然后,他用行动证明自己真的不需要帮助。 【彩画集】笼罩这个临时的住房,几分钟后淡红色的光芒消失,那些他们还需要的东西已经悄然无声地到了【彩画集】的异能空间中。 自从恢复记忆后,异能力的掌控程度也大幅度提高,以前很多想不通的地方,自然而然就悟了,简直像做梦一样。 异能力不应该只应用在战斗方面,它最初就是在日常生活提供帮助的,是人类改变了它的性质,让异能者渐渐成为人人惧怕又向往的存在。 收拾完该带走的,兰波找出一件风衣给果果披上。 这件宽大的棕色风衣很长,明显是属于兰波的衣物,他觉得这样还是不够,便又掏出帽子戴上,怀念地看过一眼帽子内侧的一行字母。 这是他自己精心制作的一顶黑色礼帽,这世界不会有第二个。 帽子里面的吸汗巾里藏着一圈特殊的金属,彩虹色的金属蕴含着【牧神的异能】和【自由的指令】,是对人类无用,但对魏尔伦有奇效的特殊物品。 只是这顶帽子明显是属于一个成年人的用品,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它的尺寸就显得大了许多。 果果一双小手不停地调整着帽子的角度,可大了就是大了,就像个小伞,直接遮住了精致的半张脸,只剩下淡淡粉色的唇和白皙的尖下巴。 低下头去,拢一拢披散的长卷发,什么也看不到了。而他身上披着的那件垂地风衣也遮掩住了他的身形,异常娇小玲珑,很难判定年纪和性别。 托着帽子,果果微微蹙眉,“帽子不对劲。”有点不高兴地看着露出浅笑的青年。 天真的气息从内而外地流露出来,显得整个人稚嫩又娇贵。 “放心,无害的。”兰波光明正大地笑出声来,他解释道:“只有这样,那些人才看不到你。” 果果把帽子往后扣,仰头问:“那些人是谁?” 兰波弯着腰轻缓地把鞋袜往小孩子的小脚上套,嘴上吐出一句:“烂人。”语气轻快,神色淡然,完全看不出他在骂人时心里在想什么。 “像牧神那样的烂人吗?那么多糟糕的人吗?”果果有些不适应地蹬了蹬脚,本来拖鞋就没适应,现在又穿别扭的就像一只穿了鞋走路的幼猫。 金发小孩板着脸,似乎很想要把脚上的玩意踢飞出去。 兰波看出了,但不打算纵容他不穿鞋袜的习惯,他只是换了种强硬点方式让果果改变自己的习惯。 很快果果就放弃了,毕竟他不是真的被套了鞋子不会走路的猫。 兰波不这么想,直接上手抱起人,确定不会让人难受的力度托着。 一旁的丘比手脚麻利地爬到果果怀里窝着,小爪子抓着果果身上披着的风衣内口袋。 兰波低头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它,抬手把果果脑袋上戴着的帽子往下动了动,黑色帽子盖住了他的脸。 而果果也很自觉地把脸掩藏在浅金色的长发里,头靠着兰波的肩头,怀里的丘比藏得严严实实。 走出门时,兰波和果果还在解释道:“这世界上的人就是有那么一部分是个垃圾,肆无忌惮地散发恶臭污染环境,这时候除掉他们,这世界才能更好。” “那些人不值得果果你多看一眼,我会处理好的。”他补充道:“我们只是先在横滨停留一段时间,在这期间我得掩盖好你的存在,不能让那些烂人把臭味散发到你面前。” 青年很有耐心地解释自己的行为,果果低着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要找谁吗?” 兰波回道:“是的。” 电梯一直向下来到一楼,兰波坦荡荡地抱着果果穿过人群,他们耳边的声音嘈杂起来。 “他出来了,这是去哪?” “看不清…” “…是那个孩子……” “应该……异能者…” “他要承担责任…异能者难道就可以肆无忌惮多破坏嘛……” “你疯了吗!” “闭嘴吧!” …… 视线不完整情况下,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传到果果的耳朵里显得格外清晰,但他真的听不懂日语,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从那语气里感觉到些憎恨和敌视。 面对这些陌生人,兰波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解释,就像他来时一般从容地离开。 就像他带着果果来时那样,把手贴在怀中孩子的背上,时刻去感受怀中人均匀跳动着的心脏。 由矛盾和对立中诞生的奇迹,并不亲近人类。现在看来不是很好嘛! 青年用脚步声取代议论声,他那双金绿色的眼瞳没有任何温度,压低的眉峰,阴郁冷漠的苍白面容。极具压迫力的气场和鹤立鸡群的身高直接碾压全场,议论纷纷的人触及危险源便有了怯意,开始后怕不已。 声音渐渐消失,鸦雀无声。如果不是果果能感觉到周围的人都没有走,他真的怀疑这些人是不是不需要呼吸了。他想以自己的情况和兰波待在一起,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透过那一点点帽子的缝隙,果果看到移动的地面。他们从室内来到室外,坐上一辆黑色的车,直到扬长而去,他也没有再去想那些人那些事,连之前某些困扰一并抛之脑后了。 第55章 路上,小孩没心没肺地紧贴着青年睡起了觉,而青年面上带着亲切笑容,心中感叹:“这是自来熟呢?还是忘性大呢?” 第19章 咒灵袭击人类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一旦发生自然有专业的咒术师和部门出场搞定这一切。只是他们也是人,不是万事通,不可能次次都拯救得了受害者。 大部分时候,他们接到的任务是在做清除工作,为了防止出现更多的受害人和资源损失。 咒灵,诞生于人类的负面能量,既拥有咒力,也拥有术士。人类可以说是咒灵的衣食父母,被子女报复的【父母】。因为咒灵存在的本质是在制造杀戮,在人类的恐惧下进一步强大。 可以说,咒灵就是人类极力想要否认的另一面。完全没有底线束缚,丧失道德准则,一切行为以愉悦自身为出发点,无心、无情、嗜杀……即使是拥有智慧的特级咒灵也不例外。 人类和咒灵是对立的敌人,弱肉强食,从未间断过蚕食彼此。更确切来讲,咒灵是依附于人类的衍生物,妄图凌驾人类之上。 有野心却没有与之匹配的策略谋划,再加上天性使然,咒灵特立独行,甚至自相残杀。即使它们中有能称王的本领,也无法壮大整支种族,更别提还要小心人类集体的追捕和围剿。 人类虽占据上风,但情况不见得多好。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杀死咒灵,很多时候那些看见咒灵的人才是更不幸的存在,他们不仅要承受世界观的破碎,还要忍受周围无知之人异样的眼光,以及某些人的恶意。若没有及时引导调节帮助这些人适应与他人截然不同的世界,就如悬崖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掉进爬不出去的黑暗深渊。 概率统计,非凡的能力大概率会通过血脉遗传给后代,只是显性和隐性。但这种生物遗传的传承方式致使各个群体中特别厉害的能力都有留存至今的可能。 为了维护荣耀,从古至今以来,坚持【纯血统原则】的不在少数。即使是现代社会,还有所谓的大家族保留着封建落后的传统习俗。 可有优势,便有劣势。 像,自古便是家族亲氏成团立足于世的咒术师们,他们所生存的规则,就比其他特殊能力者更残酷。原因是咒术师在消灭咒灵上不可或缺。 大多英年早逝,并且还不得好死,甚至死后如果不是死于咒力之下,还会变成诅咒,或者说成为曾经最讨厌的咒灵死于人类之手。 以目前来看,咒术界从千年前繁盛期延续至今的家族所剩无几。 以五条家、禅院家、加茂家三大家为首,其下培养出大量顶尖咒术师,这使得这三家在咒术界的地位更加无法撼动,政府为了满足社会稳定的刚需,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也不会任由这些人胡作非为,设立其他特异部门监督。 其他各国玩的手段都差不多,既需要特殊作战部,又不信任特异能力者,更不希望他们独立成团。害!这就是双刃剑。 在日本,御三家作为是咒术界不可挑衅的权威专家,表现得牛哄哄,就说术式也是顶尖级别。五条家的【六眼】和【无下限】,禅院家的【十种影法术】,加茂家则有些神秘,比较出名的就是【赤血操术】,讲起来的确都是普通人无法拥有的术式和能力。 一个两个放到国际之间的大环境中,作用微乎其微。况且三大家都不想自己家的顶梁柱扛把子光荣牺牲,其他国的超越者又不好讲话。 真事情大条了,那就一个字“推”。一边‘推’,一边讲去不得的道理。 好几百年没出顶级的选手了,而最近一个还是十年前五条家诞生的婴儿——五条悟。天生【六眼】,其术式已经确定为【无下限】。 可因为他的出生直接影响了本国人类和咒灵的平衡,导致咒灵跟着开始进化了,每年的事故也呈比例上升。痛并且快乐的五条家,为此付出了更多的人力、物力、财力去维护普通人的安危。 在果果和兰波离开事故地后,五条家的咒术师第一个接到消息,很快便赶到现场扑了一场空。 现场只剩下满地烂泥的咒灵尸骸,最近一星期的监控录像都没了。 在多方调查后也了解此袭击事件的大概。解决作乱咒灵的是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和监护人前天下午来的。监护人来去都遮掩了那个孩子的模样,清晰见过那孩子的人不多,其中接触最深的是一对拜访过他们的母子。 五条家的咒术师着重向细川家母子套话,可无论怎么问,她们都说自己不知道那家人的情况。 细川夫人为了防止细川优被人套话,反复叮嘱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并不希望被卷进任何离奇的事件中。 咒术师和也明白此事需暗中调查,同时他也将信息反馈至上层管理者,一番收尾后悄然离去。 隐藏身份而来的还有异能特务科调查员——坂口安吾。异能力【堕落论】:读取残留在物品上的记忆。 年纪轻轻就加入异能特务科,曾经也是个毛躁的家伙,但在社会的毒打下已经变成了合格的社畜。苍白秀气的脸上有着不符年纪的深沉感以及疲惫,莫名给人暮气。 坂口安吾环顾眼前被破坏过的建筑,叹了一口气,工作不容易啊! 他跨过警戒条,食指轻推眼镜,开始了繁琐的收集任务。 第56章 不停读取物体信息,排除掉无用信息,通过侧写推理出事情的原貌。 半个小时后,坂口安吾来到果果和兰波舍弃的房间门前,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细密的汗液,抿了抿干燥的唇瓣,随后又开始使用异能力握住门把手,对整个屋子的物品开始读取。 三小时后,坂口安吾双手支撑在洗漱台上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跳,他的脸色极其难看,大颗大颗的汗水从他脸上滴落。 读取物品信息需要一个能高速过滤信息又能提取信息的好脑子。就像一部好的笔记本能快速在海量文件中找到你想要的东西,而不好的电脑则可能当场死机。 坂口安吾原以为这只是一起普通的咒灵袭击人类事件,可随着他读取的信息越多,他就越感觉不对劲。从获取到的不完整的信息,他知道了,港口黑手党准干部兰堂带着一个孩子躲藏在这里。 让人疑惑的是,港口黑手党前天才发布消息,gss设计先代首领复活的阴谋,并且致使准干部兰堂失踪。 ——这是搞什么啊! 于是,坂口安吾根据片段中所看到的人影,心情复杂着再去读取隔壁那套房的时候,真的是人都要麻了。 又过去许久,用脑过度的坂口安吾取下眼镜,他面色惨白得很,双手捧起凉水洗了把冷水脸,阴冷的寒气从脚底钻进衣服里,早就被汗水浸湿的衬衣冻得他打了个了寒颤。 这套房原先的主人已经死亡了,不过死得活该。 一个人渣,虐.杀动物也就算了,还想把小孩子做成标本,简直变态。 头疼的坂口安吾在镜子面前整理自己的头发,确定仪容得体后,他转身离去。 表面淡定,心里却想着:这两天的事情真是太多,横滨黑手党组织大洗牌,前有羊之王中原中也解散羊组织加入港口黑手党,现有准干部兰堂带着和中原中也异能相似的小孩离开港口黑手党……他要马上汇报给种田长官,及时跟进这些乱来的家伙。 可怜的安吾已经读取信息快脑子爆炸了,但还不下班主动加班。 …… 已经安顿好果果的兰波坐在办公桌前饶有趣味地看着电脑,他看着的正是留在原先那套房子的微型监控录下的视频。 果然是有人去了,前前后后好几批人,其中一个咒术师,一个异能者。 咒术师倒是不要紧,那个异能者在房间里摸来摸去,停了又走,似乎是发呆一样。 年轻的脸庞露出沉重的表情,紧锁的眉头像是在分析什么事情。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监控,那是很早很早之前藏着的东西了。 兰波揉着太阳穴,闭着眼,屏幕散发的光芒照着冷峻的面容。他思索着对方的打扮、气质、习惯、表情…… 可以确定是政府人员,大概是特殊部门的人。横滨的异能部门左右不过是异能特务科或者猎犬。 作风严谨,可以马上排除掉行事乖张的猎犬。 思来想去,也只有异能特务科才有那种低调谨慎还爱伪装的员工。 兰波让异能化的gss首领通知组织的高层马上来开会。 那些匆匆而来的人还没搞清楚到底为什么开会,就先被自家首领一顿怒批,尤其是来晚了的人被骂得最惨。 gss首领骂完之后,他又让所有人发表意见对‘目前组织被港口黑手党和高濑会打压的局面’的建议。 行事一直比较莽撞的高层成员措手不及应对,他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考察逼得绞尽脑汁,思前想后反复琢磨自家首领的想法。 一场临时会议把gss的管理的什么鬼心思都逼出来了,没一个点子靠谱。 兰波隔着一扇屏风在后面静静聆听,眉梢堆着抹不去的忧思。 果果一觉睡到自然醒,他找到正一脸严肃的黑发青年,扯着对方的衣袖眼巴巴地看着男人,说:“j'ai faim.”[我饿了。] 稚嫩的嗓音有种朦朦胧胧的空灵感,于密谈中不合时宜地响起。 会议中的众人直勾勾地看向屏风后。 他们没有聋,刚才那声音是一个孩子在说话,甚至有些懂法语的已经听明白了,那个孩子说自己饿了。 他们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难道是首领的孩子? 风流债找上门来。 仔细一看时间,原来会议从下午6点开到晚上9点多。他们首领果然是转性了!要发愤图强了! ——惊悚! 第20章 “咳咳!”一声不强不弱的咳嗽响起。 gss首领那有着岁月痕迹的儒雅面孔露出严肃的表情,他将手握拳放在下巴,幽暗深邃的黑眸静静地凝视着在座的众人,缓缓转动的眼球如刀一样锐利,切割着他们惴惴不安的心肠。 坐立不安的人快速地收敛起自己多余的好奇心。他们现在有点不理解自家首领的想法,亦不敢随意地揣测,怕误会了不该误会的,触犯到什么不该冒犯的底线。 来的人也都知道一定有什么改变了他们首领的想法。或许是那个突然发声却不现身的孩子,或许是横滨紧迫的形势。 在所有人选择小心翼翼地陷入沉寂时,低沉的声音再度在众人的耳畔响起,他们听见首座上的中年男人言简意赅说道:“你们的想法都很不错,虽然现在没有完全践行。” “但!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把它们一一实现。那时,港口黑手党和高濑会以及这个城市的其他组织都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gss必定成为横滨第一组织。”语气中带着极大的威严,既像是在鼓舞他们的士气,又像在警告他们不要乱动其他心思。 第57章 这…这还能怎么办,他们异口同声地回应着这份沉重的期许,每个人的脸上都表现着对首领的尊敬和信奉,完全看不到一丝一毫的退缩与胆怯,至于心里有多少的犹豫不决,呵!暂且不提为好。 重负和轻松只是隔着一扇屏风,但却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世界。 屏风后的苍白肤色的青年抛出空间屏障主动隔音,温声安抚喊饿的孩子,他们相依相偎说着话,画面美好温馨。 浅聊几句,果果安静下来。 兰波薄唇扬起一抹微笑,嘴角轻微地上扬弧度,注意力转移到外面的谈话。 作为一个幕后的操作者,低调是基本素养,真实想法都掩藏起来,真情也不轻易视人。 此时的兰波不像是港口黑手党成员所熟悉的样子。 黑色的长发被发带规整地束缚在脑后,长发及腰,落在挺拔的背后。几缕碎发沿着透着锋利感的面轮廓下垂,每一缕发丝都染上淡淡的流光。 优秀的样貌原原本本展露,郁郁寡欢的憔悴在深邃的眉眼间消失不见,周身散发的失落感被更为坚定的信念驱散,眼神坚定有力不再如浮萍一般漂泊无依,面容也多了些蓬勃向上的神采,他看起来绅士又优雅。 在熟人眼中破天荒地褪去厚实保暖的棉服,换上如夜色般深沉的呢子大衣,极佳比例的身姿如墨竹一般挺拔起来。 即使他的眼睛里没有你,可你还是会被吸引,那是来自烂漫之国法兰西的独特魅力,自由、烂漫,精致、优雅、知性…… 摆脱了谍报员的血腥岁月,抛下了黑手党的阴影时光,仿佛是破茧的蝴蝶,重新披上自己华丽的皮肤。 可能也就只有果果会对兰波那翻天覆地的变化视若无睹。他其实现在还有点不耐烦,揪着人家的袖子,如晴空般澄澈的眼眸流露着对食物的渴望。 兰波以手作梳轻柔地抚顺果果那头细软而微微凌乱的浅金色长发,细致地挽起鬓角细碎的发丝别在耳后,用湿巾擦拭去他睡醒时眼角泛出的泪水。 一心二用的兰波操作着被异能化的gss首领结束这漫长的会议。 他们保持着既安静舒逸的氛围,直到所有人离去。果果又再次开口:“我饿了。” gss的首领越过屏风出现在他们身边,暴躁地说道:“已经准备好了,要人送进来么!” 他一脸的不爽,愤恨地看着给孩子顺毛的男人。 他本该在横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做一个称霸一方的霸主,可却因为组织那复杂的海外交易渠道被兰波看中,就遭遇暗杀饮恨而去成为一个工具人。 现在的他不过是依附着身体记忆存在的人格,继承起死人的思维让他看起来如活人一样,实际上他不属于自己——惨! 兰波抬眸瞥见他的恨意,淡淡地说道:“送进来。” “好,这就让人送进了。”gss首领每个字都咬着牙说出来。 果果仰头扫视笔直站立着的gss首领,疑惑道:“他是怎么了。” 这话在可怜的当事人面前说出来有点不礼貌。 “不用在意他。”兰波解释着,“他只是个坏脾气的中年大叔罢了。” 果果不理解大叔怎么一副要弄死人地看着他们,“他看上去想打你一顿。” 兰波漫不经心地应道:“不用担心,他就只能气气自己。” 从温热头顶渐渐冰凉的丝滑长发在兰波手上流淌着,红色的发带一点点缠绕着浅金色的长发。 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接着一个地出现,布置起长桌,他们面无表情做事,低眉顺眼的动作,快速摆放好餐具,又轻手轻脚退下。 果果的注意力基本上转移到了美食上,鼻尖的香气就是在挑战他的忍耐力。 他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发型,推了推坐在原位不动的人,“兰波,我们去吃饭。” 兰波含笑看着他,从口袋掏出手机拍对着他拍下一张照片。 这一举动暂时打断他的心思,果果伸手去拿他的手机想看看。 兰波只是看了一眼,就任由手机被拿走,金绿色的眸子温和地注视着和他越来越亲近的孩子,纯真而无瑕,没有一丝烦恼,放在过去,大概要被人指责教导不合格。 但现在!没人有资格评价他的做法。 果果拿着手机也不懂如何操作,他看了看照片里那个没什么表情的自己,呆呆愣愣,没睡醒呢。 随后就把手机还了回去,“这有意义吗?” 兰波心里一安,说:“我想记录下果果的成长时刻。”磁性的声音响起,带着笑意和暖阳。 果果满不在乎地说:“随便。” 兰波打趣道:“那就说好了。” “随你,可以了嘛!”非常敷衍回道,果果拉着笑个不停的大人去餐桌,用行动证明他就是要吃饭,不要再拖沓下去。 大厨的手艺自然比兰波的手艺好多了,这一顿果果吃得很满足,正餐后他还吃了不少的甜点。 闲着无事兰波陪他复习了五十音发音,开始进一步学习词汇。 效果不佳,仍需努力。 由于睡多了也没了睡意。兰波和果果玩了会就让他和丘比下五子棋,他则坐在一边看资料,时不时指点一下果果,两人合伙一起欺负丘比,气得丘比扭着屁股把尾巴对着两个人不玩了。 累了才去休息,而一夜晚过得很快,第二天来到时,gss就大改以往嚣张作风,直接销声匿迹。 第58章 外人只是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但都没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毕竟少一个强劲对手,他们只会乐得开花。 第三天,一家新的公司在横滨凭空出现,市长、各级官员、日本有名的企业家,甚至还有不少名门望族出现在开业仪式的会场。 一名俊秀的年轻人站在台上激情演讲,底下一群人鼓掌。 当天举行的开业仪式直接冲上日本各大媒体的头条,电视台和广播也在大声宣扬这家新公司将为横滨市民提供人身安全的最高保障。 已经把gss当做必除对象的森鸥外傻眼了,gss这招偷天换日实在是打得他措手不及。 明明大家都是混账东西,你却换皮做个好人。 当即,森鸥外开了个小会议,把所有人的工作量翻了个倍。 经过激烈的吵架最后得出结论,gss重操旧业,不和他们玩了。另外,他们再和gss打下去,可能吃亏。还有一部分人提出,不如合作算了。 太宰治倒是理解,大家都是半斤八两,谁弄死谁都不容易。 中原中也就蒙圈了,他转头和太宰治讲:“怎么说着说着就要谈合作了呢?这群人是闹着玩的吗?” 太宰治翻着眼皮,打着哈欠,懒散的态度回复:“gss不和港口黑手党对着干了,港口黑手党也没必要和对方硬干,打起来要钱,懂了吧!” “呵呵!”中原中也无语地很,“无利不起早。” 太宰治看着天花板“哼”了一声,“习惯就好。”他把小臂横在眼睛上方,挡住头顶的光。 第四天,森鸥外收到一张请柬,那上面的字迹赫然就是已经失踪的兰堂的笔迹。 第21章 送到森鸥外面前的请柬上只写有短短的两句话: 红叶狩已至,诚邀森殿下于三溪园赏秋日红枫。 望请赴约,过时不候。 落款人——兰堂。 瘦劲清俊的字迹跃然纸上,字里行间夹着一股傲气。 在港口黑手党防御系数最谨密最安全的顶楼中,森鸥外心情复杂地考量着请柬背后的含义。 兰堂,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准干部。曾经这位强大的异能者给他解决了很多麻烦,但——在回想起自己过去后就不再单纯地为他使用,隐于暗处利用他,并且转头就背叛他。 ——那具先代首领的尸体会将森鸥外的心血毁于一旦。 一旦真相暴露出来,局面就会彻底翻转。就像当年他主导的那场泯灭人性的战争一样失败,不仅将他过去的荣光踩灭,还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黑暗。 在尔虞我诈的政坛狠狠跌落过的中年男人,如今压根不相信那些掌控国家的领导人能做出理智又聪明的决策。 一个潜伏多年没有人发现的情报员已经够让人觉得荒唐了,偏偏还是能轻易覆灭一国存在的超越者。他们在最有机会杀死对方的时候,没有杀死对方,再动手面对的就是真正的报复了。 明知道国外情报员的真实身份的情况下,森鸥外没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上报,他甚至犹豫着是否将此事告诉他的老师夏目漱石。 森鸥外紫眸微眯,眼底余光如刀锋般的冷冽,戴着白手套的修长手指转动着红叶的叶梗。 那是从请柬中滑落出来的,十分普通但鲜艳如血的枫叶,就像是刻意地暗示。 随着时间流逝,森鸥外的神情渐渐变得无奈起来,他就像是被绑匪拿住把柄不得不做出割舍的人质。 再看去,黑字在红色纸面上更显得分外刺眼。在他眼中,这已然不是请柬,而是鸿门宴。 再三考虑后,森鸥外还是决定前往三溪园赴约。 同行者尾崎红叶、太宰治,以及中原中也。 只有寥寥几人护卫,几辆黑色的车悄然行驶在横滨的街道上,目的地——三溪园。 唯二感受过兰堂是个怎样冷酷无情的男人的少年们在得到通知时没有产生一丝胆怯退缩。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沉默不语坐在一辆车上,前者心不在焉,后者屏气凝神,一向不和谐的二人并坐后排互不打扰。 他们没有一上车就吵架,倒让驾驶座上的司机和副驾驶的护卫感到几分轻松。 港口黑手党已经在短短几日里见识过二人的不和谐有多厉害,如此和谐实在难得,也实在让人欣慰。 一路安全无恙到达目的地。护卫先下车环顾四周,仔细确定没有危险后拉开车门,车上的人陆续下车。 几位男士西装革履,少年秀丽青涩,青年风度翩翩。 尾崎红叶一袭红色和服,风姿摇曳地撑着一把红油纸伞,精致艳丽的妆容和似火的红枫也相得益彰,神色惬意更像是真正出游赏玩的人。 这入目便是鲜艳夺目的红枫,眺望而去犹如一团团燃烧的火焰,暖暖的日光下比火还要浓烈几分,却没有火那样灼热的温度。 身着和服的侍女早早在等候客人的到达,她们笑面相迎,用最甜言软语的语调为几人解惑,随后又为其领路,束脚的和服无法限制她们的轻快步伐。 几人看一眼就心知,她们并非什么普通的侍女。 森鸥外等人并未因此而退缩,大胆地一路同行,也不问去哪里。 一行人进入园内,步行十数分钟,所见所闻皆美如诗画。 行至内里,小桥流水,雨榭庭阁,翩翩飞舞的红叶更是增添意境,虽然无一人欣赏着满园的好风光。 第59章 “贵客请进,直走,再推门便到了。”侍女推开洁白的纸扇门,双手置于腹前,纤细的腰肢下弯,低眉垂目,美得像一幅华美庄严的仕女图。 森鸥外走在前面,大大方方地穿过略显昏暗的房间,其他几人落后几步紧随其后。 尾崎红叶主动上前推开一扇门,顷刻之间,视野变得豁然开朗。 一个开阔的庭院,洁白的石子铺满地面,如水波的纹理。院内种着造型独特的枫树,山水造景,淅淅沥沥的水声,古朴的亭子坐立其中。明亮和煦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照射而下,形成斑驳陆离的光影之韵美。 请柬中邀请森鸥外的人赫然就在亭子下,他们面前的石桌上摆着煮茶的各色工具,一旁还有各色的甜品糕点,除他们之外便无外人了,可以说毫无恶意。 迎着光兰波抬眸平淡地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毫不意外看到中原中也的出现,他低头轻言细语地哄着身边穿了素色和服的金发孩子吃东西。 那孩子模样冰雪可爱,淡金色的长发璀璨生辉,如初雪般无瑕的精致小脸微微低垂着,神态恹恹地抱着一只长相奇怪的毛绒绒玩具,应付一般地吃一两口投喂到面前的糕点。坐在高大的成年男人的身侧显得十分柔软稚嫩,一举一动都惹人怜爱。 缓缓地抬起头来,直到看到森鸥外几人的身影,脸上的表情才肯生动鲜活起来。那双大而明亮的蓝眼睛水灵灵地看着他们之中赭色短发的少年。 他微微启唇,开口喊道:“中也。”软绵的语调像极了轻飘飘的云朵在糖粉里打了个滚出来。 森鸥外倒是挑眉一笑,尾崎红叶抬袖半遮面掩笑,中原中也瞪大眼睛神色有些焦急,太宰治压低了眉头似笑非笑着。 在他们眼中,小孩目不转睛地盯过来,面上是惊喜的神色,而那小手已经攥上了兰波衣服。 眼里半点没有掩饰自己想过来的心思,他是很想去找中原中也,但又顾虑着身边的人。 兰波也不意外这种情况,现在人还没直愣愣地跑过去投怀送抱就已经是很欣慰的事情了。当然他心里面还是有点不高兴的,即使这本来就是他安排的惊喜。 他再三想过才决定的,不能老拘束着果果的自由,也得多和外界接触,丰富眼界,明白一些现实道理,知道分寸感。 同时更了解:他比其他人优秀多了这件事。 没得到回应,果果站起来,和少年打起招呼,“中也,过来呀。” 众人听得清清楚楚,中原中也难掩喜色看过去,他这些天紧绷心跟着那声呼唤而雀跃轻盈起来。 看起来过得很好没被欺负,比几天前初见时多了几分红润的色彩。虽然看着依旧是那么弱不禁风,可相较于之前那满身血痕惨白无力的模样,实在是好上百倍不止。 太宰治兴味盎然地瞧着,兰波一瞬间闪过的表情很吃味哦!中也果然不讨喜,起码兰堂不喜欢。 他提肘推搡了一下身边人留点神,结果换来一个不耐烦的表情。 又被冷待了的太宰治没有生他的气,独漏出来的那鸢色眼眸里的笑意反而变得更加真实。 他现在很好奇这位情报员先生接下来的行动,或者说,他本来就是好奇对方想做什么才来的。 森鸥外眉眼含笑说了句:“走吧!别让那孩子等急了。” 有他这话,其余人才好行动。 中原中也按捺住自己焦急的心,看向那孩子时又忍不住地担忧起来。 他还没有实力带人走,这就是当下最大的问题。 不可否认,现在的兰堂找不出多少过去的影子,一照面就能让人感受到他稳重可靠,无形中透露出强大的气场。 明明还是那张冷淡的脸,可气质仪态一改往前,整个人变得锋利,不可挑衅。 “森先生,红叶小姐,贵安。”兰波起身主动问好。果果仰头看到他清晰的下颌线,听见他说着客套的话,可又不明白什么意思。 兰波的视线短暂地落在成年人身后纤细矮小的少年身上,客套道:“大家都是认识的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那么拘束。” 森鸥外和煦地笑道:“哈哈!大家都是认识的人,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该如何称呼你的尊姓大名。” 他前半句还算和气,后面就很耐人寻味了。 兰波金绿色的眼睛骤然一暗,极有压迫力反击,“彼此彼此,森先生不也是如此吗?”此话意有所指。 知道森鸥外如何坐上首领之位的人心里都了然,但森鸥外心底闪过一丝不安,他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知道些更久远的事情。 下一秒,兰波淡然一笑,掠过先前不快,淡淡地说:“森首领,不如重新认识一下!在下——阿尔蒂尔·兰波,今后多多指教。” “兰波君。”低沉磁性的语调,意味深长的笑容,森鸥外微眯着眼凝视对方,“原来是这么念的啊。” 两人相视浅浅一笑,无形的压力在二人之间散去,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森鸥外身后众人也能松下一口气。 一一落座,烹茶品茗,众人仿佛没有一丝间隙一般。 果果作为这里面唯一的孩子自然异常惹眼,而他怀里的丘比也没少被打量。 起先他们还以为丘比是只玩偶,直到坐下后见它吃下一颗坚果,那嘎吱嘎吱的咀嚼声变得刺耳。 其他人心下不解,原来是活得奇葩。 第60章 果果见他们不言不语看向自己,回以无辜。 比谁的眼睛大吗? 中原中也拧着眉头看向兰波,开口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兰波回复道:“宠物。” 几人的眼神多了几分无语,这宠物它很不正常啊! 兰波低头和果果以法语对话,“果果,把丘比给太宰检查一下,太宰就是中也旁边那位,去吧。” 果果看了看病恹恹的黑发少年,有点不情愿地说:“知道了。” “果果,丘比,这名字可真有趣。”掌握多国语言的森鸥外和兰波对视一眼,又错开眼神交锋,他悠然地说:“太宰,麻烦你帮兰波君一个小忙。” “麻烦的大人们!”太宰治碎碎地吐槽一下。 虽然不懂法语,但这点小事看一眼都能理解,无非是兰波想确定一下那只宠物是否为异能力所为。 果果迈着小步子走到太宰治的身边,扬手把丘比交给他,然后他就借机溜到中也身边,和哑然失笑的少年人贴贴。 面对贴面礼,紧绷起来的中原中也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来只在电视上看过别人演戏,还没真的经历过啊! 尾崎红叶看着中原中也紧张的脸红模样弯了弯娇媚动人的眉眼,她以袖掩唇,说道:“还真是喜欢中也呢!你们仔细看看,这一大一小的眉眼唇鼻还真是很相像哦。” 不顾兰波越发郁闷的眼神,她继续调侃道:“中也,莫非这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 中原中也思考两人的关系,模糊不清地说:“我也不清楚。” 果果歪了歪头,抱住了眼前紧张的人,耳边是中也惊讶的说话声,非常的紧张呢! 他把耳朵贴在对方胸膛,静静地听着那活跃不停的心跳。 中原中也手足无措,他扭头看向兰波,诧异的眼神落到实处,“大叔,你是不欺负他了!” 兰波眸光加深,语气沉沉地说道:“我像是会欺负他的人吗?” “我看兰波君宝贝还来不及呢!中也君,你就是关心则乱。”森鸥外打圆场,“有什么直接问问本人不是更清楚吗?” 太宰治在一旁乐不可支,似乎很高兴看到中原中也的窘况。 尾崎红叶鼓励道:“怕什么呢!” 中原中也想说:‘你们说得轻松,也不看看我什么情况。’ 果果可不懂大人的花花肠子,他那么做只是在确定中也的健康。 他从中也怀里离开,定定地立在中也的面前,把自己学到的日语展示出来,“果果,我的名字,中也要记住。” “果果,你能听懂日语了?”中原中也瞪大眼睛,惊讶地问道。 果果不作回应,他看向兰波,兰波替他解释,“离听懂还早得很,也就背会了几句话。” 丘比在太宰治手下被上下揉搓,它的耳朵被扒拉着做研究,目前翻着眼龇牙,无比凄惨地叫道:“果果,救命啊!有人要杀丘比了!” 没见识过这奇货的几人:哦!!还会讲话!! “听不懂!听不懂!”太宰治玩得正开心,他可从没见过这种古怪的生物,耳朵里长翅膀,翅膀上挂圈圈,真是奇了个怪。 看在怪可怜的份上,果果见状想去把丘比从太宰治手里抢回来。 一眼就能看穿的心思,太宰治对面前精致又惹人喜欢的孩子不是很感冒。 他脸上露出可爱的笑,可人站起身来,双手举着丘比过头顶,低头俯视着小家伙,“我还没检查完呢!现在给你,要是出了问题,兰波先生会怪死我的。” 即使不懂,也能看明白肢体语言,果果立刻就犹豫几分。可对方表情实在欠欠,很像是故意的,难道连先前被他打过的记忆都忘了吗?怎么又想逗他了呀? “太宰,你是人啊!”赭发少年不惯着同伴作死。话音一落,就准备干。 反正谁来劝都不能让中原中也忍着太宰治挑衅,他直接上手把那奇怪的生物拿回来还给果果,抬头又和太宰治对呛,两人你来我往,谁也不服输。 两个不合群的少年闹了起来,那架势森鸥外都无能为力去阻拦。 果果伸手接住可怜的小家伙,而后看着两人如小学生一样吵架,沉默不语。 虽然这样看着不好,可他感觉中也此时更放松些,也更自在。于是,也不想扫兴,便旁观起来。 丘比伏在果果瘦小的肩膀上,红色的眼睛复杂地看着兰波。 它原本光滑的毛现在毛乱糟糟的,活像被人拖了地一样,很可怜呢。 兰波和尾崎红叶和没事人一样品茶吃糕点,只有森鸥外对这个画面感到几分伤心。 他浅吸一口气,不停安慰自己,这两位是小祖宗,不能生气,打不得,打不过,回去就加任务吧。 看了一会儿,果果又回到兰波身边,他和兰波说着悄悄话。 兰波低头埋怨道:“果果,你都没主动给我过贴面礼和拥抱。”那种老父亲的哀怨扑面而来。 果果驴唇不对马嘴地回:“中也的心脏很健康,可他有点矮,我有点担心他未来的身高。” 兰波见自己博取不到关心便有些不在乎地说:“可能他挑食。” 他拿出马卡龙递到果果嘴边,试图转移小孩子的注意力。 这次这个办法有些失效,果果眼眸的担忧更明显了,他望向中原中也,叹:“那可不行啊!” 第61章 兰波眼神流露无语,很无奈啊! 早知道就该提前和森鸥外打个招呼的。 尾崎红叶看着这一幕心里哈哈哈地笑,该说不说,兰波这模样有丝丝眼熟啊! 然后她抬眸看到自家首领露出那副‘我懂,我懂。’了然的表情。 原来是这个啊!今天爱丽丝不在,难怪这么安静。 尾崎红叶对自家首领流露出斥责,森额外迎着相似的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无语极了。 而这位少女不理会他,接着又怜悯地看向那很合她心意的乖巧孩子,心叹:可怜的果果,可怜的中也,兄弟分隔,兰波真是造孽啊! 心里头怪酸的森鸥外重新平复好酸溜溜的情绪,“算了,还是不管他们了,我们喝茶。” 忽略掉立场问题,这几个人真的还算有共同话题,闲扯胡聊讲了一些合作意外顺畅。 想躲着兰波的果果则抱着丘比坐到中也身边,不停地把他认为好吃的堆在中也面前,还让丘比当二人之间的翻译,一句接一句虽然慢悠悠,但也算交流成功,愉快! 好不容易坐下,太宰治两边都听不停,一心几用,嘴里不停,心里不歇。 话题差不多终结时,中原中也和果果之间的一个矛盾冒出来。 那就是身份认知!果果认为自己算得上中也的另一个哥哥,中也怎么也得叫他哥哥才对。 而中也则认为,果果这年纪掰掰手指头就能数清楚多大,理应他才是哥哥。 ——他们就没想过彼此都没有血缘这件事了。 虽然中原中也讲道理没其他人能忽悠,可他觉得自己说服一个孩子也是足够的啊!而且年龄和身高都摆在眼前,怎么可能他会是弟弟呢。 可再多的道理果果也是不认他的那番话,心里头更怎么都不认为自己是弟弟,偏偏他那张嘴又说不过解释不清。 丘比左顾右盼,这场理论被中原中也占了话头上风。 最后,果果气鼓鼓地离开,他瘪着嘴箍着丘比躲在兰波身后,对慌张起来的少年视而不见。 其他几人全是看戏的,中原中也感觉自己有理也亏,他又不知道怎么缓和这尴尬的氛围。 第22章 挡在果果身前的兰波,不折不扣的欧洲人,天然就具备着身高优势。即使他并没有强壮蓬勃的粗壮肌肉,可清瘦高大的身形遮挡一个纤细玲珑的幼童,还是绰绰有余的。 中原中也怎么也想不明白果果要做他哥哥的道理,他沮丧地看向兰波,目光埋怨得很,就差直接问:“大叔,是不是你误导了人啊!” 对于果果这种躲避在兰波身后的行为,落到众人眼中,那无疑是他孩子气发作了。既可爱的同时,又让人忍不住想去逗弄逗弄,看看他是不是会像小猫一样,炸起毛,瞪大眼,伸出爪,挠下人。 大人就是这样恶趣味的生物。 感受他人不怀好意的视线,果果郁闷地把头抵在兰波的背后,一副谁也不想搭理的态度,两侧落下的长发结结实实地挡住投来的视线。 众人看乐子的目光聚焦在兰波身上,而他本人对自己成为遮挡物一事毫不介意。 长发青年嘴角缀着淳朴的笑容,眼里一片柔软之色,外人看来倒有几分怡然自得的意味。有时候人的乐趣,就是那么的简单、朴实无华。 恶趣味不小的大人们看到此番场景,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尾崎红叶和森鸥外有点蠢蠢欲动,但碍于在眼前的人——兰波,那些玩闹的趣味不得不压下去。 这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横山,虽然兰波看起来好像脾气不错,可实际接触过的人都知道男人十分高傲,是他在意的谁也碰不得,不是他在意的理都不理。孤僻、领地意识极强、偶尔可以开开玩笑,但不要越界。 看乐子的人看看乐子的人——太宰治,黑发短卷的少年看着往日里装模作样的森鸥外,紫瞳眼底里真真切切地隐忍艳羡,就忍不住嬉笑。 “真可惜,今天爱丽丝不在呢!如果爱丽丝在的话,一定会更有趣的吧!”他毫不犹豫地调侃着自己的老师,像个调皮的孩子。 尾崎红叶压低了艳丽的眉眼,闪过笑意,中原中也有些头疼想起吵闹起来的女孩,那般骄纵脾气也就是森鸥外惯出来的,真要一直忍受只有他本人受得了。 经由太宰治的提醒,兰波就像是想起了什么坏东西一样脸色一沉,冷冷地瞥了一眼森鸥外,似是在说:“少打歪主意。” 被弟子坑一脸的森鸥外果断解释道:“我以我的人格发誓,我真的只是单纯地喜欢12岁以下纯真可爱的幼女,绝对没有发生过犯罪的行为。”他做出发誓的手势,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惜——用处不大,太不正经了。 兰波的眼神中毫不掩饰他的不信任,他淡淡地说:“果果是男孩子,不是女孩。森先生的欣赏范围里既然没有男孩子,那就不要把你的目光停留过长,以免其他人误会了什么。” 森鸥外虚伪一笑,其余人忍着笑。这可不是他们不帮,而是实在没法帮。 兰波借着机会狠狠吐槽道:“还有就是——森先生你看爱丽丝的眼神真的说不上清白。如果真的不想哪天被人误会,最好还是克制一下你离谱的行为吧!毕竟横滨的正义之士还是有不少的,如果哪天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因为这种事情进局子,未免太难以启齿了。” 第62章 森鸥外听到如此直白攻击他纯粹癖好的话,也依旧要强颜欢笑,还真是不容易啊。 可就算如此可怜,其他人也没有替自家首领出头。 耿直的中原中也甚至露出了谴责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他这几日被荼毒得不浅。 森鸥外脸上得体的笑容实在维持不下去了。 他提高声量,故作感谢道:“谢谢!兰波君,你一定是觉得我的行为太失礼了才离开的吧!一定是吧!”咬牙重重地说到最后几个字。 兰波不对曾经老板那番不靠的猜想做任何回答,他转身去哄果果。毕竟难得被打击到的果果,小孩的心情比其他人重要。 太宰治则不想如此轻易让森鸥外好过,他补刀道:“森先生,你看!兰波都无法否认呢!果然是你这位首领太荒唐了,人品如此堪忧,以后可怎么办啊!” “真是太失礼了。”尾崎红叶低声发笑,看起来她很喜欢这种氛围。 森鸥外白一眼太宰治,他想:‘小兔宰子,你一天不拆台一天不舒服是吧!你等着!回去你就有事可做了。’ 太宰治坦然接受他的视线,心知自己绝对会被报复,于是,他想:那么还不如一次性痛苦个够。 转头,太宰治就和身旁的中原中也声情并茂地讲:“中也,这个组织要玩完了,赶紧走吧!去做果果的弟弟吧!他一看就比森先生可靠,而且他还那么喜欢中也,我们这些人可没有被分到一块甜点呢~” 他指着中原中也面前高高垒砌的糕点,“你看,你面前有一盘子,我们只有空气。虽然人家小小一只,可他是多么一个可靠又暖心的兄长啊!去吧,我支持你的哦!” “你又来了,是吧!”中原中也恨恨瞪一眼挑事的少年。他忍不住去想这个组织的未来,但顺着太宰治的话不由想到了果果摆在他眼前可见的偏心份量,就连兰波都没有。只有他有这份照顾,不管是因为什么。 恍然间,中原中也似乎明白了果果努力传递来的感情。就算是真的想要成为他的哥哥,也是想照顾他。小家伙真的有像一个兄长那样强势地付出自己的好意和关怀。 想到这些,中原中也不由得感到几分茫然,他木讷地看着兰波呵护着的小孩眉眼尚未散去的忧伤之情。 按理来说,中原中也此时应该大声反驳太宰治,证明自己不会离开,以及成为一个幼童的弟弟这种荒唐事情。 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是,赭色短发少年陷入了久久不语的沉默中,钴蓝的眼眸里多了迷茫和无措,也有他尚未察觉的纠结。 森鸥外和尾崎红叶心里咯噔一下,太宰治好像看到有趣的新闻一样,紧追着继续问:“要离开吗?毕竟你有更好的选择了不是吗?” 甚至连在安抚低落情绪的果果的兰波都分出了一丝目光,给予那个徘徊不定的少年,仿佛在告诉少年,他就是那个选择。 略微感觉氛围不对的果果想要发问,却见兰波竖起食指立在嘴唇之前,那是不要开口的意思。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可以问,为什么他要看着这一切发生。 果果摇头。中也应该是无忧无虑的;是畅快自由的;是神采飞扬的,他不应该被拘束着做出不让自己高兴的行为。他心忧着被所有人紧密关注的少年。 于是,果果推开兰波,急切地跑到中原中也身边,他那小小的手握住少年的手,不顾所有人的感受用力地拉对方起来,一起离开这个不高兴的地方。 ——才不要管那么多呢! 可中原中也不动如山,掌心传来的力度真大,那么用力地握着他要带他走,仅仅是只见过两次的一个小孩子。 心底不真切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或许他也和我一样没有过去,或许我们就是兄弟,只是缺少血缘。’ 拉不动人没敢再使劲的果果回头看着他,蹙眉担忧着。 中原中也精致秀丽的脸上流露出少见的温柔表情,他俯下身去抱住果果,一下又一下地抚过那覆盖纤瘦后背的柔软长发,轻声安慰道:“果果,别担心,我没事。” 森鸥外和尾崎红叶对视一眼,心里大抵有数了。 太宰治有些失望地看着中原中也,似乎遗憾他没有达到他想要的结果。 而场中唯一无所顾忌的果果面无表情地眨眨眼,他靠在少年的脖颈,鼻尖是淡淡的香橙气息,轻轻地拍着少年的结实的背,直到被放开来,他才稍微松口气。 但果果一转头,就看到兰波那温度骤降的模样,稍微有被惊到放大瞳孔。他心里有一丢丢的过意不去,可细想那都是这些人的问题导致的,还有明明不帮他的也是兰波。 果果为了表现出自己的无所谓,他刻意地扭过头不去看兰波,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态度。 兰波感觉这波简直就是——小丑是自己。这次,他倒要看看果果这小没良心的能忍到什么时候!敢和中原中也一块跑了,他就干脆去掀了森鸥外的场子,大家都散伙算了。 其他人都看出来,兰波是真的生气了。 此时如果不说点什么缓解缓解,下一秒他们还会不会好好地都成了未知数! 就在尾崎红叶要说点什么缓解气氛时。 中原中也站起来面对他们所有人,很认真地说道:“请你们搞清楚啊!我加入港口黑手党并不是因为一时冲动。” 少年人清亮的声音顿挫有力,道:“我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的。无论是解散【羊】组织,还是和低头下跪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森首领,以及和组织里其他人一样听从命令这种我以前绝对不会做的事情,包括和我最讨厌的家伙——” 第63章 说到这里中原中也深深地看了一眼敛起笑容的太宰治,“太宰治!组成搭档,这些都是我本人自愿的。当然我做的这一切并没有那么无私,我有我自己的目标,我的理想。” “我啊!才不是那种因为未知和困难而退缩的人,你们不要小瞧了我的决心和毅力,早晚有一天,我会成为一个合格的首领。”赭发少年钴蓝色的眼睛燃烧着生生不息的火焰,热烈而滚烫地灼烧着。 他坚定得像是扬帆起航的水手,“你们等着瞧好了。” 年仅十五岁的少年有着众人难以置信的坦荡磊落,他能光明正大说出了自己的野心,还一点都不会让人感觉讨厌。 这就是中原中也的人格魅力,他真的很强,不仅是在异能力上的强大,他的不言放弃永远向上的精神更是难得宝贵之处。虽然现在的他还很稚嫩,但有着坚定的信念和强大的异能力,即使没有人看好,他的未来也一定会像他自己所说那样如愿以偿的。 森鸥外率先扬起掌声,尾崎红叶、兰波的掌声紧随其后。 空旷的园子,掌声虽寥寥几人,可却是实打实的强者认可,哪怕是总和他作对的太宰治也有敷衍地鼓了鼓掌。 转折来得那么快,一直望着少年发言的果果环顾一圈,学着他们的样子小小地拍起手,脸上的表情呆呆萌萌,动作也是可可爱爱的。 掌声很快落下,森鸥外正儿八经地摆好架势,开腔鼓励道:“中也君,请加油!” 如此言简意赅,莫名有些好笑。 中原中也本人听到这么俗气的加油也有点愣,他还以为作为现任首领的森鸥外怎么着也要警惕起他这个要取而代之的狂妄小子呢!没想到还得到承认了。 过了一会,他表情有些尴尬地回复道:“boss……好的,我会努力的,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森鸥外嘴角一抽,白话吐槽:“中也君,还是多努力努力吧!我还是想享受到退休的年纪再下台的。” 太宰治见状拍着大腿笑,“中也好呆哦!就凭这样可是成为不了首领的,你要更变态一点才行啊!” 无形抹黑,最为致命。 “太宰,请马上去死吧/你去死吧。”森鸥外和中原中也异口同道。 中原中也又哼太宰治一声,“你才变态。” 兰波和尾崎红叶摇头失笑。 太宰治捂着心口,佯装憔悴地和尾崎红叶卖惨,“红叶姐,你看他们好过分哦!” 尾崎红叶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回复:“嗯嗯,很过分,但太宰君你也要改改你的坏习惯啊!”十分敷衍的语气。 太宰治当即不乐意了,扬手站起,宣言道:“这个世界没有爱了,我要去投个湖,溺死在这个美丽的地方。” 他如泣如诉地跑了出去,消失在众人眼前。 一点都不按套路出牌的少年跑了,只剩下风中凌乱的几人。 中原中也:“他一定会去投湖的。” 森鸥外:“是啊!是啊!正是孩子气呢!” 尾崎红叶:“不小了,他都十五岁了。” 兰波打算结束这场要素过多的茶会。好吧!最后还得他先低头服软,那个小没良心的果果压根不会认输,倔脾气吃软不吃硬。 当兰波走到果果面前时,他还听到了小孩气呼呼的一声“哼”。他摸过额头的虚汗,真是太小看中原中也的杀伤力了。 兰波搬出早上的承诺,好言相劝道:“果果,你答应过我的,今天是陪我玩的一天,你还记得吗?” 想起自己早上说过什么的果果面露难色,看了看中原中也,又看了看兰波。最终他还是走向了兰波,因为答应过的事情不能反悔,不管是之前的,还是现在的,他都没有反悔的打算。 中原中也朝着兰波,说:“兰波,不管你到底对果果抱着什么心思,请你好好照顾他,不要让他卷进这些是是非非里。让他做个普通人吧,如果你觉得麻烦,那么告诉我,我会带走他的。” 森鸥外和尾崎红叶佩服少年人的勇气和毅力,但也为他的执着和心软感到头疼。一头撞铁板上,何苦来哉呢! 兰波严肃而郑重地回复:“请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说完对着果果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做什么事情。 他们目送青年抱着孩子离开,恰逢阳光正好,离别的画面也显得格外温馨。 森鸥外给少年打气,“比预想中的要好多了。兰波,总有一天会认可你的,他没那么铁石心肠。” 尾崎红叶也鼓励道:“兰波是真的很在乎那孩子,甚至愿意弯下腰道歉。巧的是那孩子也真的很在乎中也你呢!” 一时语塞的中原中也听到身旁的人煞有介事地说道:“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过犹不及,须得松弛有度,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要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可难得碰见个真情实意的人,有时候慌了神,或者猜疑过度,反而什么也留不住。” 中原中也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红叶姐。” 第23章 红叶凋零,万物休眠,季节的变化往往不动声色,日子也总在忙碌中流逝得异常快速。 自那场红叶狩后又过了一段时间,gss和港口黑手党隐秘达成的合作关系让彼此都获益匪浅。 二者联手打压高濑会及其他组织,并且借此时机果断招揽各行能人不断壮大自身,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第64章 曾经没落到和海盗一个级别的gss,现如今又强势崛起,跻身横滨龙头企业,而实际掌控着gss命脉的人彻底变成兰波。 不过,仅仅是在小小的海中岛国一角成为地头蛇,还远远无法满足兰波的需求。他在和港口黑手党合作的同时,还通过gss以前和工会的关系打开海外市场,目前以亏损状态去发展海外业务。 现如今gss的资金一半是空手套白狼从银行贷款来的,资金链十分紧张。一边赚钱,一边还钱,一旦有哪一个环节转不下去,那就做好准备摆地摊还债。 这样疯狂的操作,也就兰波这个不在乎的男人敢玩,对他来说,人一旦变得疯狂,那么就像上了火药的枪械一样冰冷。当他真的变得贪婪、专注,过往云烟就都显得苍白无力。 兰波真正需要的东西,是那些涉及国家机关以及里世界的隐秘秘密,那不是简单付出金钱就可以获取的。 目前为止,收集的情报都是零散的碎片,有关于魏尔伦的消息在冬至这天出现。 坏消息是:在兰波失忆的这些年里,他的亲友成为暗杀者,在里世界获得了一个非常响亮的名号——暗杀王。更而不久前,魏尔伦还做了一件更了不起的事情,他去刺杀英国女王,虽然没有成功,但彻底和英国结仇。 好消息是:即使得罪一大堆不能得罪的人和组织力量,魏尔伦依旧活得潇潇洒洒。 这把兰波气到有些绝望,他苦笑连连。 情报员的职业素养全部被保尔舍弃了吧!这是多讨厌过去啊! 男人收到爆炸性消息依然能有理有条地安抚紊乱的情绪。好吧!这些都是小事,如今大事是怎么让亲友出现在他的面前。 虽然、但是…可——讨厌的英国人最小肚鸡肠了。 钟塔侍从就是英国皇室的狼犬,谁被他们盯上不死也要脱层皮,余生都别想睡个安稳的觉,烦死人的烦。 兰波劝自己轻松一点,别想太多,要知道他的亲友这么多年还潇洒自在地生活在欧洲。 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他不能生气,千万不能上火。因为以后一定还会有更让抓狂的事会发生的!以他对保尔的态度了解。 而通过这一丝关键的蛛线拉扯出暗杀王的过往事迹。 兰波花了不少时间,以及一个打探消息行情中的天价,从欧洲的情报贩子那里得到魏尔伦这些年的经历。情报贩子把一个加密的压缩文件发送到他的邮箱。 难以想象文件解压后,兰波还能否忍住自己的怒火。那些错过的,那些逝去的,那些对将来造成严重伤害的…… 于是,兰波硬是等到了半夜,他独自一个人坐在外面的阳台。他甚至,还自备了烟酒来纾解彼时郁闷的情绪。 随着数码屏幕上的图片、视频的铺展,兰波的心就像是悬在了极限蹦极的绳索末端一样惴惴不安,从松弛到紧绷,又从紧绷到松弛,不断地来回像个弹簧,直到那根拉住心的绳索彻底绷成一条直线,把他的心悬挂在冷涩的空中风干着。 疲惫涌上心头,眼泪不知何时积蓄满满。这一刻青年宣判自己的前半生一败涂地。 英国官网上的通缉照片:一个西装礼服男人的侧影。 秀颀挺拔的青年屹立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他戴着顶遮住眉眼的黑色礼帽,肩上披着浅金色微卷的长发,脸颊耳朵被卷长优美的刘海遮挡,只露出精致的下半张脸得以窥见青年的真实。 如白瓷细腻的肌肤,挺秀的鼻子,红润的菱唇微微弯起,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微笑。即使只有半张脸也能感受到青年身上神秘而又惑人心神的极致魅力。 这张照片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不合时宜地出现在通缉令上。 虽然提供的信息寥寥几笔,但悬赏金额坠着一串0,鲜艳而蛊惑。 这份通缉令,其实藏着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 ——青年的名字来自另一个人,那个人正是兰波。 当兰波意识到青年仍然保留着他赠送的名字时,当他再次见到青年俊美出尘的模样时。他完全升不起一丝恨意,有的只是无尽的哀伤和心痛。 任务前那晚,没有将潜藏于心底的秘密诉说于口,没有及时发现问题,没有正当的引导……原来如此悔之莫及。 凄凉的夜晚,兰波独自一人品尝苦涩的泪水。就像迟来的共情,好像能体会到了金发青年那晚得不到认可的无助熄灭的情感火星。 兰波的眼神忧伤至极,他将照片放大凝视着魏尔伦的侧脸,修长白皙的手指滑过屏幕,试图触碰到不可能触碰的人。 他想:如果这张照片不是挂在通缉令上就好了,如果此刻能马上见到亲友就好了。 只是当时已惘然。思念成沙,日积月累的想念形成习惯。 悄然收集着有关的一切,兰波把照片保存在自己的手机相册里,金绿色的眸子虚无地看向茫茫夜色之中。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从火柴盒里拿出细长的火柴擦过火柴盒侧面的红磷,火焰随着摩擦力凭空出现。 低温下,嘴唇渐渐干燥,一点点冰冷僵硬的手指关节麻木地夹着烟蒂,燃烧的火星是黑夜中唯一的炙热。披散的黑色长发在寒风中凌乱,兰波无暇顾及,那落寞的身影在浓重的夜色里守望黎明。 他呆愣着想:这时候应该喝酒,不为品尝葡萄经历时间酿造出的芳香,只为麻痹寂寞的灵魂,以及沉痛的心情。 第65章 青年就着酒咽下生命的苦涩,这夜还长。 他又看了很多杂论的信息报道,想起大战后法国的情报。虽然不完整,但足够触目惊心。 曾经参战的部队被国家放弃了,如幽灵一般活在其他人的厌恶之中。 想到这里便无助地佝偻了腰杆,低下头去。兰波攥紧了树纹玻璃杯,手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恨不得捏碎杯子发泄苦闷的情绪。 他想不明白究竟为什么。付出自己所有,结果却被国家无情抛弃,谁能告诉他自己所做的一切意义何在啊! 放过可怜的器皿,兰波丧着脸把笔记本电脑的显示屏压下去,他的后槽牙重重地相抵在一起,牙龈传达到下颌一阵钝痛发作,心中的愤怒随着酒精发酵膨胀。难看的脸色中多了几分阴郁晦涩,整个人像极了压抑许久等待引爆点的火山,又像是一个海底深处的极强漩涡。 大半夜,被刺激很了得人放纵起自己的理智,报复性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烟雾在风里飘散,模糊边界。同时消失的还有对国家仅剩的一点精神寄托。 烟没了,那就喝酒,每次只倒一点,仰头喝下的频率不快,但一杯又一杯,很快就什么也不剩了。 那些糟糕的情绪已经占领兰波的理智,他真的很难过,很难受。 但凡是个有归属感的正常人,都不能接受被彻底放弃、置之不理的对待方式。 地上的烟头,空掉的酒瓶,凌乱的心绪。兰波的意识哀叹自己酒量好得不像话,还是那么的清醒。 他看着没有星与月的夜空,他现在是那么想念最初和保尔·魏尔伦执行任务的日子。 那时候的他们还会因为下午茶的配置而争执,关于选哪种酒、带什么甜品,而互不相让,即使不满,也依旧风度翩翩彬彬有礼的少年,最终会妥协他的决定。 他的亲友是个方方面面都完美的人,他看起来什么都能接受得很好,熟练迅速地将知识掌握到极致,但他不是个会读气氛的人,做事情也会给人一种天真乖巧的感觉,其实没人能拒绝他的示好,只是可惜他身处一个绝缘绝情的环境得不到多少正向反馈。 就连自己也只在日记里发愁,他的亲友是个迟钝的感情笨蛋,其实比想象中更容易满足,很好说话但又听不懂别人的阴阳怪气……酒量不好,很不好,就像他无法抵抗迷药和毒药一样脆弱…… 在刺骨的寒风下忆昔着故人,兰波呆坐了一整晚,第二天不出意外就病了。 果果醒来就听到兰波止不住的咳嗽声,一声比一声重,压抑而痛苦,像是风拉过没关严实的窗户般凄厉。 照顾者与被照顾者的身份掉了个头,这回轮到果果看着床上的人陷入担忧之中,他连拉着丘比继续补课的心思都没了。 丘比表面安慰果果,心里幸灾乐祸。 自从果果意识到自己不懂日语的危害多大后,就没有在学习日语的过程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它的苦难日子就正式开始。 每天都在和果果无限拉扯,反复地纠正日语词汇及发音,十万个为什么萦绕在耳。 果果的交流能力飞速进步的同时,伴随着一个饱经摧残的丘比。 其中的罪魁祸首——兰波。 明明可以请个老师,但就是不!一个劲地压榨丘比,美其名曰: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发挥自己存在的价值。 现在大魔头病了,丘比好开心,虚假地关心一下。 安静的房间一阵钢琴音乐响起,那悦耳动听的旋律是果果手机的来电铃声。 来电人:弟弟——中原中也。 可就算是中也,也没有让果果的心情感到轻松起来,兰波病得很严重。 果果把翻盖手机打开,按下接听键,暂停掉会打搅兰波睡眠的音乐,他小声地说道:“中也,你等一下。” 他本来趴在兰波的床畔,现在爬起来仰头看了看那刚换上的药水瓶子,随后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来到客厅。 电话那边,中原中也看着面前的别墅,关心道:“果果,我到了,你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第24章 果果没想到中也这么快会过来,确定短暂离开不会有问题后,他边走边回复道:“中也,你等一下,我来给你开门。”紧接着他挂断电话,小跑去开门。 打开门一刹那,四目相对,两双相似的蓝色眸子。果果迎面就见到一身浅色休闲服,戴着鸭舌帽、大墨镜的赭发少年酷酷插兜。 中原中也身上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气息,百无聊赖的心情瞬间好上不少,他摘下墨镜别在上衣的口袋,举手打招呼,“果果,早上好!” “早上好,中也!你先进来。”早安问好后,果果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毛茸茸的猫耳朵拖鞋放下,“中也,你先换鞋子。” 中原中也没急着进去,他上前两步托着果果的腋下举起掂了掂体重,粗略检查一番后,笑道:“重了点,脸上也有肉了,看起来很好。” 少年秀丽的脸上扬起灿烂阳光的笑容,果果发觉他比之前白了不少,打扮得更率真随性了。 踏实落在地上的果果踮起脚、举起手很轻易就摸到中也的头顶,但被对方闪躲开,耳边响起少年清亮的声音,“别摸头,会长不高的。” 果果收回手,嘟囔着说道:“中也瘦了。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少用异能力,不然那才会真的长不高,知道吗?” 第66章 中原中也如遭雷击,深吸一口气,反驳道:“不要用这样一张可爱的脸说那么可怕事情!更不要这么老气横秋地担心大人的事情啦!你要像个孩子一样撒娇卖萌,知道吗?”说着还戳起果果软乎乎的脸颊,推出一个苦恼的笑容。 果果纵容着拿开中也逗弄他脸颊的手指,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脸,出气似的补了句:“中也!你明明还没有成年,而且看上去也是小小的一个人,你怎么好说我呢!” “可我比你大!”刻意压低磁性的嗓音,装作一个大人一样。 但中原中也还是露出一副被伤到的表情,他伸过手揉乱小孩额前精致的发型,一把按住果果的瘦小的肩膀,钴蓝色的双眸坚定地看着果果那双明亮美丽的蓝色眼瞳,郑重其事地说道:“我才15岁,以后会长高的。” 果果微微仰视只比他高一个头的中也,稚嫩的嗓音很是担忧地说:“兰波说我的骨龄是7岁左右,不出意外的话,我也会长得高高的。” 此话一出,赭发少年白皙细腻的脸上浮现一片空白,仔细一看,二人的身高差并没有太大。 而且只是相差八岁,但如果他的身高不动,那么这点身高差距马上就能抹除掉,更可怕的是,太宰治啊!那个可恶的混蛋绝对会狠狠地嘲笑他,然后说自己诅咒成功了。 一想到那个画面,中原中也就难以遏制地想要马上把自己拉长的冲动,他对上果果那不掺杂质的眼眸,有点梗着嗓子地说:“总之……我还在生长期!我会长高的,绝对不可能输给果果的。” 听着总让人很不放心啊! 但果果没有拆穿少年心底秉持的骄傲,他轻轻拍了拍中也的僵硬的肩膀,认真地说道:“我相信中也,加油。” “一定!”少年信心十足地回复道。 片刻后,中原中也换上拖鞋,拉起果果的小手问道,“兰波在哪?” 果果牵着他去客厅,并且如实答道:“兰波在房间,他在输药水,现在已经睡着了。中也,你等兰波醒了再找他,好吗?” 小孩子说话停顿得很多,还有种异域腔调,很韵味的语感。 中原中也觉得等再过一段时间,他就做到用日语交谈,不得不说真厉害了。 中原中也对兰波感官并没有改善多少,淡淡地说道:“等他醒了,我再去见他也一样的。” 他环顾宽敞明亮的大厅,巴洛克风的硬朗结实装修,家具却多用毛毯、针织面料等软性纤维铺垫,还有那个熟悉的壁炉,这很符合兰波那个人的风格。 中原中也不经意间地一问:“果果,你平时都在做什么,出去玩吗?” 果果拉着中也往沙发走,“学习日语,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挺多的。我有去花园看花,去海洋馆看鱼,去海边看晚霞,去山顶看日出……听特别好睡觉的歌剧,去吃好多好吃的,中也呢?中也,平时在做什么?” 跟着身边人的步伐,中原中也慢悠悠地思索起自己枯燥的生活,以及充满暴力元素的组织。 他删减去黑暗的一面讲述起来,“我吗?” “…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忙,也就是工作。和别人谈业务,装腔作势吓唬人……也有看书学习,我在学习法语,那真的很难。最近接触到一个新的领域,和宝石相关,森先生说做得好还有很多的奖励发,到时候我想送果果一些宝石之类的饰品。” 说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耳朵,以往也没怎么送过礼物。 果果偏过头看向少年恬静美好的侧颜,“那,中也觉得开心吗?” 中原中也沉吟了一会,放下手,缓缓答道:“我很满足现在这样的生活。”宽慰一笑。 他们停顿下来,满足,好像和开心有点差别。 果果捏着自己下巴认真思考一番,抬眸看向他放松的表情,说道:“那就不是很开心了。” “中也,今天能留下来吗?”果果拉着中也追问。 中原中也略迟疑地回复,“如果没人打我电话,那么我就能。” 一低头就撞见眼前美丽可爱的小家伙低落下去的样子,他又赶紧补充道:“好吧,我会推掉的。如果!兰波不介意。”最终,还是追加了一条预警信息。 这下果果的情绪也没那么低落了,瞬间好。他不认为兰波会介意。 坐到沙发上的中原中也沉默下来,他问出了心中久久不解的疑惑:“果果,你干吗要对我好。” 正熟练地从茶几抽屉里拿出坚果零食的果果毫不犹豫地说:“我想对中也好,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只是……就是”犹豫再三迟迟不见下文,中原中也把帽子摘下拿在手里摆弄,他回望果果静默凝视着自己的模样,咽下多余的内容,展颜笑道:“不,没什么啦!果果你想怎么样都很好,有空我带你去游乐场怎么样?” 果果不是不能理解少年的不安,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们的诞生因果关系,那挺残忍的。 好在少年是个非常体谅的人,他继续手上的动作,将曲奇、酥糖、巧克力等诸多零食一一摆放在盘子上端到中也面前放着,语调轻快,声线清亮地回道:“好呀,我还没去过游乐场呢,听起来好像很有趣。” 中原中也自己也只去过几次,他从过去的记忆里搜刮着对游乐园的景象,装作熟络的样子描绘起游乐园有什么,“的确很有趣,那里有玩偶,有旋转木马,有碰碰车,……总之就是很适合小朋友去玩,等空闲了我马上带你去。” 第67章 “好的,你坐着,我去拿蛋糕。”说着的,果果又去厨房,中原中也不放心跟着他走几步,被他按回去。 果果从冰箱里拿出今早送来的千层蛋糕,切了一块在白瓷的碟子中端去递给中也,推荐着说道:“这个很好吃,中也,你吃。” 第一次被这么热情对待的中原中也有点局促地接过蛋糕,“谢谢果果。” 少年持着细长的勺子不动,在果果期待的目光下。 中原中也放下勺子,银制的餐具和瓷器发出清澈的声音,他很无奈地说:“果果,你也坐下,我一个人吃不完,我们可以一起吃吧。” 其实他更想说:能不能不要看着自己吃,压力好大。 果果摇摇头, “我吃过了,我想看中也吃。” 很快,他想到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中也不喜欢这些甜蜜的东西。 这个念头的出现,让果果心里升起不小的无力感,他两只手放在背后,手指交错,大拇指扣着指甲,眉眼间涌现淡淡的忧伤。 他失望地问:“中也不吃,是不喜欢吗?中也,你喜欢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吗?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拒绝,就逞强吃自己不喜欢的东西,那样不好的,要不我”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中原中也有些急切道:“不是,我喜欢的,这些都挺喜欢的。只是我一个人吃很没意思,你别不信,我现在就能吃掉的。你看!” 中原中也见果果还是不怎么相信的神色,立马自证,说罢,他就拿着勺子挖了一块蛋糕入口。 奶香浓郁,果味清甜,冰冰凉凉的组合在一起,细腻清爽,他的眼前一亮,连着又吃了几口,一点都没有勉强自己吃厌恶的东西的意思。 果果松了一口气,一直注视着中也的表情变化,自然确定他是喜欢的,也明白中也是不会欺骗他的,中也喜欢着他喜欢的蛋糕。 能喜欢就好,他也只有这些东西摆得上台面了。 果果很开心,眼睛弯弯,嘴角牵引出一个细微的弧度, “中也,我放电视看,你吃。”他转身去打开电视,掐着台找好看的节目。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果果已经会自然而然地笑了。 第一个发现的是兰波,第二个是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看着茶几上摆放整齐的各类吃食,这里的每一样都令人食欲大开,这周围的一切都是精心布置的,安全和舒心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一感受。生活在这里的果果过得很幸福快乐,每天都很充实,还有兰波的陪伴。换作是他,还真的无法提供这些细致到每一个细节的照顾。 确定兰波是真的有好好的养果果,中原中也放心不少。不过想到,兰波给果果准备的现在却供他挑选,这绕圈圈一样的示好。对他而言,也算是另类的胜利了。 “看这个怎么样?中也。”果果回过头看向发呆的少年,“中也。” 中原中也回过神,扫过屏幕的海报,“可以的。” 果果选了一部新上映的喜剧电影,他和中也坐在一起,边吃边观看,偶尔讨论看法。 电影播放到一半时,丘比从楼上下来,蹲在果果脚边提醒道:“果果,兰波需要换药了。” 果果应了一声,拒绝中也的帮助,并且让中也自己先看。 换下空药瓶时,果果拿体温计试过兰波的体温,36.9c,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 这期间,兰波头脑思绪混沌,迷糊地看着小孩的一举一动。 果果离开前,兰波虚弱无力地说:“中午不要等我吃饭,你和中也想吃什么就打电话给经常来送餐的叔叔,其他的不要多说,我有点累,想多睡会。”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声带严重受损,可见昨夜喝酒抽烟吹风的杀伤力多大。 果果想了想,蹲在床畔,他靠近兰波的耳边轻轻说道,“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没人能伤害我们,要好好休息,快点好起来,我想去游乐园了。” 兰波合上眼,口齿不清地应着,“嗯,好的,今天先辛苦果果了。” 见人沉沉入睡,果果看了眼那一大瓶的葡萄糖注射液,估摸着要个把小时,他想还是晚点再来看兰波,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丘比也被他带走了。 接近中午,果果拿砂锅煲了一锅白粥。他和中也则吃着送餐大叔送来的菜肴,饭后和中也玩几把游戏就开始犯困,他自己趴到沙发上盖了个被毯午睡。 中原中也随手拿了一本有关“普查经济”的杂志翻阅,里面有划线的痕迹。 到下午2:36分,兰波已经好多了。他掀开被子披着衣服,洗漱好后下楼,打算找点吃的东西填一下肚子。 这时的果果和往常一样在沙发上午睡,基本上是三点左右会醒。 兰波下楼梯,看到中原中也在果果身边拿着本书在看,听到他的脚步声响起,就放下了书。 中原中也回过头从旋状楼梯走下来的青年,他发现只是短短时间没见,兰波又变了点。虽然是一副病弱的样子,但身上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怕感。 直觉提醒他——不要招惹兰波,那很危险。 被少年观察许久的兰波并未和其多说什么,他直接去了厨房,看到灶台上的砂锅,便知道果果做了粥。 他摸了摸砂锅边缘,还是温热的就没有再热,盛出一小碗,什么也不加,端着去小客厅坐在餐桌喝粥。 没多久,兰波的对面坐过来中原中也,两人谁也不打算先开口,但又有话等着要聊的架势。 第68章 一直到那小碗粥被兰波喝完,他才率先打破安静的气氛,“中也,你觉得你自己是人类吗?” 这个哲学的话题如果换个书卷气息浓烈的地方,大概更有感觉。 中原中也脸色凝重地盯着淡定自若的黑发青年,“兰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兰波抬眸,目光无比平静地看着眼前已经快长成大人的少年,他话题一转偏移到果果身上,“你觉得果果是人类吗?”那种安静到死寂的眼神,好像早已知晓了答案一样。 中原中也眸光似箭,沉声言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面对少年的责问,兰波释怀地笑了起来,“果果不是人类,你也不是,除你们之外还有我的搭档,他也不是人类。你们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是科技和异能创造出你们,而这还不是最惨的事情。” “你们其实并不属于自己,在你们的身体里潜藏着异能的本源,你们的诞生是为了欺骗异能本源。你们是封印,而解除封印只需要一个指令,一旦念出指令就会失去自我,沦为力量的化身,如果没有特殊的异能打断,你们将因为力量耗尽而死掉。” 漆黑的发丝,苍白的脸,凄然的神色,像雾像云一样随时会消失的忧愁。 这一瞬间,中原中也在兰波身上看到了人类的绝望,他越想越觉得可怕,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有种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的窒息感,像是被惊吓到了一样屏住了呼吸。 好一会儿了,他还是拧着眉头,十分抗拒地凝视着眼前病弱不堪的青年。 不知为何,他第一时间不是想到自己的未来,而是想到了初见果果时的画面。 宛若活物的瘢痕如藤蔓一般缠绕着雪做的、玉雕的小孩,在那小小地身躯上,在那精致无瑕的面容上,盛开绽放,像神的艺术品一样包裹着沉睡的灵魂。 诡异至极,鲜艳至极,不祥的气息裹挟着翻滚的绝望一股脑扑面而来,明晃晃昭告天下——异类。 第25章 【中原中也不是人类】这件事情,中原中也本人一直都很清楚。从黑暗的世界里诞生的他,因为兰波的介入来到人间的他,其本身是一片空白。 在懵懵懂懂的时期里模仿着人类的方式活着,一直到现在,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他自嘲多次。可今天却听到更可怕的、更心寒的结论——那是迟到了8年的真相。 【中原中也是作为欺骗异能的产物,是异能的封印,就像一台机器一样,只需要一个指令就会迷失自我。】 如果真相是这样的,那么【中原中也】存在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意义,仅仅是为了完成造物主的期望吗? 中原中也静默着,黯然的眸子万分不解地看眼前冷峻的青年,试图探索更残酷的审判,但青年不再继续追述。 在那双不悲不喜、没有情感流动的金绿色眼睛中,他什么都找不到。 “我们这些残缺的人格对你而言究竟有什么意义,值得你如此紧追不放,即使不断地伤害你自己,也要不停地折磨原本单一的我们。”少年那副好嗓子发出的声音蒙了尘,湛蓝的眼睛流淌着冷冷的银光色。 兰波知道自己的话无形之中就会给中原中也戴上一把沉重的枷锁,可他还是那样做了。与原先对待亲友那样温和的方式截然不同,残忍又冷酷地将真相剖出胸膛。 黑色长发的青年心底掠过隐忍的哀痛,表面上端着漠然如初的皮相,说:“我要把真相告诉你,哪怕它是那么的残忍,那么的冰冷,那么的可恶,我依旧要告诉你。你可以不信,可以当作胡说八道,可以自己求证。我只要你能保持住怀疑就够了。” 怀疑什么!怀疑这个世界么! 中原中也眼里闪过一丝疯狂,他抬起光洁无痕的下巴,桀骜不驯的傲然姿态,凛然说道:“好!告诉我,全部告诉我好了,如今!我还有什么不能接受。”讽刺尖锐的语气像是在嘲讽所有。 他就像只孤傲的狼王挺起胸膛面对敌人,即使只有自己一人,也要拼尽所有撕下敌人的血肉,咬断对手的喉咙。 或许换作其他人,此时此刻可能都会想,还是不要招惹下去。面前的人会发疯。 而兰波不一样,他始终保持那份自信的冷静。他平淡无奇地说:“我又不是无所不能的人,我能告诉你的,不过是我所知道的事实。你自己的诞生,果果的存在…” 说话沙哑,面色苍白。 突然,他喉咙一痒,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咳!咳…”捂着嘴剧烈地咳嗽着。 中原中也隐藏心底的愤怒消失了一半,他望着坐对面的青年不正常泛红的面颊,古怪地想:超越者也可能死于咳疾。 过了好一会,兰波才缓过来,扶着冒汗的额头,将未说完的话继续讲述下去,“果果到底是谁,以及我的搭档他所为你做的事情。” 兰波的视线锁定在中原中也年轻的脸庞上,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过去,那个还年幼安静的试验品。 他起身倒了杯温水,喝了点湿润疼痛发干的喉咙,感觉轻松点就又回来坐下。 在少年面前回忆着那时的场景,兰波尽可能简述道:“我的搭档是保尔·魏尔伦,12年前在法国诞生。他是世界上第一例人工异能生命体,第一例成功欺骗异能存活下的幸运儿,可在他诞生后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噩梦。” “他和你不同,他不属于自己,他被造物主‘牧神’所控制,直接成为最强的杀戮武器,法国的敌人。”回忆着过去,难免有些忧伤之情,“那是个寒冷至极的冬天,‘牧神’引导无辜的民众发动革命,他借助无辜民众的力量,打算以暴力去推翻法国当时的政权,也不知道多少无辜的人因他而死。” 第69章 兰波哑然一笑,道:“中也,你知道为了消除暴力,需要付出多少的生命吗?” 中原中也,说:“暴力是无法消除的。”他冷静得不像平日里的自己。 “的确如此,暴力怎么可能消除。”兰波赞同地点点头,他又接着之前的话题,说:“当时为了杀死牧神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也因此得到了保尔。他很聪明,将牧神组建的反政府组织的信息记在脑子里,巴黎工会通过各种测试确定他的稳定性和可靠性。” 中原中也挑眉,青年真该看看自己现在的表情,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怀念是那么的念念不忘,连语气都温和起来。 兰波毫无自知地说道:“最后,由我来教育他,监视他。我把我的名字给了他,我教导他工作的技巧,我告诉他如何屏蔽感情……他一直做到很好,几乎完美。可惜他最后还是犯了冲动的错,为了同类,也就是那时出现的你,他在一个错误的时机做出了错误的举动,就像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一样引发了这一切。”神态温和得不像话。 到这里,中原中也再度警惕起来,他实在不确定对面这个人的精神状态还正不正常。 兰波现实地评价道:“我们所有人既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在战争中。这就是我苦苦追寻的过去。” 中原中也瞳孔微缩,小巧的喉结滚动着,“你…已经想起了一切。那么你现在想做什么,你……难道要杀了背叛你的搭档吗?”他欲言又止地问兰波今后是什么打算。 “不!”坚定地驳回,兰波异常果断地说道:“我不可能杀了他,我要找到他,我要给他一个家,把他的同类还给他,我不想他再漂泊下去了。” 兰波又讲出一个秘密,“我知道保尔所有的秘密,但始终不理解他的心。是我带着他回到巴黎工会,是组织让我和他组成搭档,我们一起执行任务,四年的时间,我们信任彼此,即使到今天,我也依旧相信保尔。” 中原中也露出惊疑不定神色,紧紧地凝视他,他实在是有点难以置信。 如兰波所述,他的搭档为了一个外人背叛,害得他流离失所,举目无亲,浑噩着过了八年。 在兰波记忆复苏后,他居然还相信着搭档,还要给害了自己的罪魁祸首一个家! ——天啊!这是什么样的感情啊! 如果搭档有等级划分的话,那么他和太宰治一定是最低级的那种。中原中也万分确定。 不过!害了兰波的……好像还有一个是他。 兰波的话一点没错!他们都是受害者,他们都是加害者,承担着报应活在这个世界上。 见到中原中也表情不受管理的兰波脸上浮现一个忧郁的笑。该说不说,保尔认得弟弟真的和他挺像的,都很喜欢在心里瞎想,面上懒得装。 以防中原中也误会什么了,兰波耐心地解释道:“保尔的背叛是有迹可循的,他一直为自己不是人而感到孤独。即使我如何劝他,他都认为我在哄他,并不是真的理解他。事实也的确如此,肯定他是人类的是我,否定他是人类的也是我。” 他叹了口气,失落地说:“我为他建立了新的感情,也摧毁了他向外界的感情,我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后知后觉。我的保尔只是想拯救另一个自己,不惜向我举枪,不惜和我,和国家对立,他也要让你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他希望你不用带着世人的偏见和自我的怀疑轻松地活下去。” 这回是真的难辞其咎了,中原中也略尴尬地问,“就因为这个理由,他背叛了你。”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值得吗? “没错!我的搭档自诩是你的哥哥,他认为:为了让弟弟不重蹈覆辙,即使付出所有,也可以接受。”有点阴阳怪气的口气,是来自兰波。 听到此话,中原中也直接起了鸡皮疙瘩,总有种带坏人家好孩子的即视感,怨气真深。 想象就可怕!如果当年兰波的搭档没有背叛,那么他就走上那位保尔的老路,无人权的工具人,身边一个监视者。 和那种压抑的生活方式相比较,他现在的人生虽然不是一帆风顺,但的确是自己选择的。 他想: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保尔先生,谢谢他让自己摆脱掉法国,摆脱掉兰波。 一眼看出少年心思的兰波冲着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情,果果是平行世界的保尔。某种意义上来说,果果是你的哥哥。” 似恶魔低语,贴着中原中也的耳朵响起。‘果果是你的哥哥’这句话如平地惊雷炸得他浑身僵硬。 “你在说什么啊!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可能称呼果果为【兄长】的。”抬高的声线显示中原中也不平静的内心。他掐着自己大腿,一阵痛提醒他这不是幻境,“休想!” 兰波呵呵一笑。 徒留中原中也一人纠结,他有些想不通自己怎么一瞬间多了两个哥哥,一个实际年龄才13岁,一个实际年龄才刚诞生。 说了太多话嗓子越发痛,兰波一口喝下半杯水,他捏了捏喉咙,感觉舒服多了。 兰波瞧着少年不愿接受的模样,缓缓说道:“这些都可以放一边,我告诉你这么多,是让你了解你们三人的关系,至于你承认不承认,那是你的事情。反正你总有一天会见到他的,那时候由你自己决定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带你出实验室的同类。” 第70章 “你……故意的!”中原中也只觉得这是一个很嘲讽的场景,告诉他这么多,他怎么可能还能无动于衷啊。以什么态度,可以的话,他会说声感谢的。至于认亲——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兰波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他如此的强大,如此的冷酷,但又有着人类脆弱一面,他会为了搭档而奋不顾身,会因为一个错误耿耿于怀。 看着老实巴交,其实也是个算计人的家伙,他现在又想做什么,不计前嫌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份愧疚去回报他的搭档。 即使被看破也无所谓,兰波凭空拿出一份档案推到脸上写满了不情愿的中原中也的面前,“这是我收集的关于你的资料,试作品‘甲二五八号’,那个创造你的科学家是如此命名你的存在,详细的东西你自己看,不要想着带走它,你还没有护得住的能力。” 中原中也看着桌面上的牛皮纸档案袋心跳加速,他克制着自己的手,没有立即打开查阅,反而抬头盯着兰波的眼睛,问:“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真是谨慎多了,看来你在港口黑手党的这段时间成长不少,去骄去躁,将来前途辉煌。”夸耀一番后,兰波摆手拒绝,道:“我不用你付出代价,这是我对你的一点歉意表示。因为我的身份,你在港口黑手党的考察期会比其他人严格百倍,你将来升职之路的困难程度也是其他人的百倍,你选择的这条路很困难。” 中原中也想开口说些什么,兰波打断他的发言,“如果森鸥外容不下你,你也不需要死守在那,gss随时欢迎你,你就算要做首领也没关系。” 大手一挥,家当一丢。 中原中也偏过头,无端感到那么好笑,他说:“横滨两大地头蛇怎么从你的嘴里说出来那么一文不值啊!” 兰波郑重其事地说道:“再厉害也只是小小横滨的帮派。中也,外面的世界很大,能人无数,你有无限的潜能待开掘。可如果你只是局限在日本,你的眼界只是日本,你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国家手里握着有多少秘密,你也根本不可能知道那些超越者的底蕴有多强。不真正走出去,你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以一己之力毁灭或者拯救一个国家的超越者,也会错失一个绚烂多彩无限可能的世界。” 得到期许评价的中原中也并没有懊恼对方的贬低,他问了一个自己关心的问题,“我想知道你接下来要去哪?” 中原中也十分敏锐地察觉到兰波在交代事情,对方想他成为一个超越者,但自身就是超越者的他本人却没有指导的意思,只是留下后路铺垫未来。这不难让他怀疑点什么。 话都聊开了,兰波也不再隐瞒,“等gss稳定下来,我要去欧洲。” 说罢!他起身端着空碗去了厨房,给少年留一个私人空间。 而被留下的中原中也倒觉得兰波的回答很合乎情理,虽然更详细的他不愿说出来。 起码现在没走就已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中了,但——兰波走了,那么果果势必也会被他带走。中原中也很怀疑兰波到时候有没有多余的精力继续照顾果果。 按照兰波的说法,人工异能生命体是很宝贵的人才。和兰波组成搭档的保尔,肯定也是超越者等级,以此类推,果果将来也是超越者,一个刚诞生的幼崽不洗脑一下怎么对得起天赐良机。 中原中也看着自己的资料,偷偷想:不行!我得让兰波把果果留下。 另一边,额头抵着沙发睡得好好的果果莫名感觉后背一凉。他半梦半醒摸索着爬起来,一边捂着嘴打着哈欠,一边微眯着水润大眼环顾四周,寻找让他后背发凉的危险因子。 啥也没有! 大大的问号挂在果果睡醒后红润的脸上,额头上印着的沙发条纹给他增添几分好欺负的感觉。 兰波洗完碗就看到果果那副呆萌的样子被可爱到了,那一头软发因摩擦产生的静电蓬松软绵,泪眼朦胧不清却四处观察着,脸上满是一无所获的茫然感,小小的别提多软糯了。 他真的好喜欢这么不谙世事的果果,可他不能什么都不理会,注定要给平静的生活注入惊扰的气息。 第26章 想法一旦冒出,便会如野草逢春那般野蛮地生长。 但中原中也想让果果留下光有想法是不够的,还要有合理地让兰波放手的理由。 只是!再多的理由,那也是——天方夜谭。 除非中原中也此时此刻就比兰波更强,否则一切免谈。 而中原中也完全强过兰波的一次,还是在刚诞生之初。那时候的他还不是算是中原中也,只是一团无理智、无意识的奇异存在。被兰波称为‘四不像的野兽’、‘杀戮的怪物’。 中原中也看着资料封面走神,如果他可以再次使用那股力量,或者说掌控那股力量就好了。 随即,中原中也摇头一笑,惆怅得嘴角,整个人忧愁起来。 他劝自己别异想天开,那股力量根本是不可控的怪物,即使现在知道他释放的指令也效果不大。因为念出指令、解开封印无疑是自杀性的行为。 更何况,现在的情况是中原中也压根都不知道自己的指令是什么。 思前想后,困难重重。但中原中也还是想争取一下,即使可能会失败,但是——万一呢!他就成功说服了兰波呢! 少年下定决心的事情是一定要做的,只是他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确定清楚他的起始,他的过去。那份记录着他伊始的资料更值得全神贯注对待,他就像打开潘多拉魔盒一样忐忑。 第71章 中原中也本以为自己能够做到毫无波澜的,但紧张的心出卖了他。 打开档案后,他看得很仔细,认真地阅读每一个字。看到那条条列列充满严谨的句式,他会低落地蹙起眉头,眼睫轻颤,时不时咬下柔软的唇瓣,忧伤弥漫在空气中。 忽地,少年看到某一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n,荒霸吐的缔造者,疑似存活。 中原中也默念这句话,他的大脑一时之间怔愣住,心跳开始加速起来,紧张感袭来。 他低声念叨:“n……”声音轻得如一缕微风拂过草地,只是晃动了叶片,却不惊诧停歇其上的昆虫。 过于认真的少年没有注意身边的动静,他没留意到悄悄靠近过来的孩子。 果果已经凭着极好的视力和中原中也一起阅读了他手里的文件。那正是少有的兰波不想给他看的东西。 在刻本的字里行间里,果果为如今的中也感到几分庆幸。他庆幸少年在诞生时逃过了最灰暗可怕的肉.体控制和精神压榨,但也难过少年曾在年幼的岁月里孤苦无依、彷徨无助,独自在人群中经历那么多的事情一定很辛苦吧。 看着少年瘦弱的身躯,果果的心就像揪起来一样难受,他确定对方过去吃足了苦头。即使他不是这个世界的魏尔伦,但他对中原中也的喜欢一丝不作假。 果果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中也,比喜欢阿尔蒂尔还要喜欢。可他喜欢的弟弟,过得并不怎么开心,无论是问及工作还是日常里的点滴,少年都在遮掩自己的负面情绪和消极一面,而他却无能为力。 依然未觉察到一举一动正被他人关注着的少年放下资料轻“啧”一声,他微微低着头思考未来。 按照镭钵街的那一套行事准则,他现在该去复仇。可他真的想这样做吗? 中原中也为难起来。他明明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可却不知道自己该做出怎样的反应,反倒是陷入一种更奇怪的处境之中。 毫无人道主义创造他的科学家,舍弃一切也要拯救他的同类,还有身体里异能本源的真正主人……一切都那么陌生。 在中原中也望着一堆纸而发呆时,果果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边,软绵地开口呼唤着他的名字,“中也。” 心事重重的人最忌‘突然’的动静。而事物一旦突破安全的界线,就可能变得吓人,即使是熟悉的人。 听到亲切的语调,中原中也浑身一颤,顿时没有空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转头看去,就见到离得很近的小孩子精致眉眼揣着关心注视着自己,平复着剧烈心跳的同时,他也十分惊骇自己居然没有发现果果的靠近。 果果有些错愕少年会吓到,微张着小口,皱起好看的眉,“抱歉,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他脸上挂着略苦恼的表情,一双会说话的美丽眼睛静静地看着少年,满是关怀。 两人四目相对,中原中也问:“果果,什么时候醒了的。”说话间,一只手盖住摊开的资料。 他闪烁其词,道:“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果果指了指桌子上的文件,“别在我面前装了。我都看到了,那是记录中也生平信息的资料,我认得字。” 中原中也语塞,视线随着小孩子幼嫩细长的手指转移到他手掌下压住的纸张,当场被拆穿的滋味真酸爽。既然看到了,那他只能坦白了,“果果,你一直都知道我是什么,对吗?” 下一秒,果果直接点头承认,抬手戳中他白净软和的脸颊,手指传来软乎乎有弹性的触感。 中原中也笑了笑,没有躲闪。 在少年纵容的笑容下,果果很快便放下手,他仔细地瞧着这和自己相似的眉眼,平静地劝慰道:“负面的情绪如果不释放掉,终有一天会爆发的。” 中原中也微抬起下颌,骄傲地说道:“我可不会忍着,有仇就报可是我一贯的准则。” 见少年欣然乐道,果果忍不住摸摸他蓬松的发顶,“其他人欺负中也,我会很生气,中也自己欺负自己,我会很难过。” “中也!你要会发脾气,不能被人欺负了,打不过我帮你打。不要看我小,如果真打起来就算是兰波也不敢小瞧了我。”呵气如兰,却也暗藏傲慢。 中原中也把头顶的小手拿下来,他握出拳头,挥了挥手,“谢谢果果!我自己就能打倒那些混蛋,暂时不需要你帮我。”说罢,又不免感到几分好笑,接着道:“我可是比果果大,怎么会被这么点小事击倒,现在只是很不爽。” 见果果一副要帮自己出气的模样,中原中也忍不住说出自己真实的感想,“我果然还是讨厌不尊重生命的家伙。明明我们也是有思想的存在,为什么就不能被尊重呢!我们又不是死板的机器人,不会痛、不会难受,只知道完成任务。” “如果是那样,他们怎么就不直接做个机器人呢!”反问着,他又想到初见果果时那一身的血迹,实在忍不住开口骂道:“牧神太过分了!应该把他千刀万剐下油锅的!” 对此没有太多想法的果果小声地回道:“可他已经连灰都没了。” 这是兰波和他推导他的穿越原因得出的结论,黑洞吞噬一切。 听到这个答案,中原中也讶然说道:“他死了?” 果果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淡淡地说道:“是的,我杀了他。”神情平静得像在说空气的气味很好闻一样轻松悠然。 第72章 中原中也平视看着果果毫无杂质的蓝色眼瞳,半晌才问道:“果果,你觉得什么人是坏人,什么是好人。” 心底有个声音大声地叫嚷,千万不要让他听到那些话,千万别。 果果眨了眨眼,非常快速地答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我也不会判定对错,只是——让我觉得恶心的人,还是消失掉更好。”从头到尾都很冷静,没觉得自己的话哪里有问题。 对生命没有敬畏感,对死亡没有畏惧感,对周围人缺少同情心。 这一刻,中原中也的心拔凉拔凉的。果然是哪里不对啊!!! 他被那副乖巧的模样欺骗到了,这不就是他自己以前那个模样吗! 中原中也现在只想去摇兰波的肩膀,大声呐喊:完了!完了!果果的三观果然也是歪的,你这样养下去,他会歪到底的啊! 一旁,悄悄听了不少的兰波没觉得哪里不好,一笑了之。 反正世界对果果也不仁慈,那么他没必要让果果像个普通人一样遵守死规矩。再说了,果果这样都算好的了,一点都不惹事,也没有和人类敌对的念头。如果非有那么一些不长眼睛的要作死,那是他们活该。 而且,前例也在那里,现在都成暗杀王了,迟来的叛逆期杀伤力很大。 “果果是个好孩子,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不会为没必要的东西劳心费神,被普通人的感情牵制手脚,这挺好的。”兰波不好意思把魏尔伦干过的事情抖出来,他怕刺激到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抬高声音,“我知道这没错!但你难道不希望果果以后像个普通人一样收获简单的幸福吗?” 兰波回道:“他会幸福的。” 果果白他们一眼,“我现在就很幸福。” 中原中也摇摇头,解释道:“果果,你早晚有一天会长大的。除了我们之外,你也要建立其他的关系,像朋友啊!伴侣之类的,你会建立一个新的家庭。” 果果反问:“一定会有朋友吗?一定会有伴侣吗?一定要有新的家庭吗?” 兰波起身走过来揽住他坐下,“不一定,这些或许有,或许没有,但不管有还是没有,我都是你的家人,不会放弃你,不会让你痛苦。” 中原中也反驳他,“兰波先生,万一你不在了怎么办!” 兰波笑着说道:“我会安排好一切。相信我,我有能力保证他的未来不受任何人干扰,即使我死去。”他将自己的生死说得微不足道,好像没人能左右他的意志。 果果笑着看向一脸匪夷所思的中原中也,轻声道:“中也,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不要过度担忧那些未发生的事情,就算只剩我一个人,我也能解决问题。”他安抚着少年焦急的情绪。 在果果看来芝麻点大的事情,中原中也不死心地和兰波东拉西扯。 金发小孩坐在椅子上轻快地晃着小腿,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围观,赭发少年和黑发青年在聊天过程中将彼此的好感度咻咻上提。 事实上,兰波无所谓中也怎么说,态度坚决地表示自己能解决。而中原中也面对打算包办一切的成年人各种炸毛。 谁也无法说服谁,但只有中也气呼呼的。 最后,中原中也憋着一肚子气吃过晚饭就走了,这倒是令果果好一阵惋惜。 第二天,中原中也寄了一捆育儿书给兰波。 兰波看了一眼,转手就把它们送给了来了没几天的新人君,“织田君,你不是有兴趣写小说嘛!这些送你了,就当做积累素材吧。” 红发的年轻人并没有因为题材问题拒绝,坦然收下时,还温暾说了句:“谢谢。” 兰波点点头走了。 新来的年轻人一点都看不出曾经是个杀手,兰波也古怪过,为什么横滨顶尖杀手突然金盆洗手。 没错!新人君虽然看着老实真诚,但以曾经的经历来说,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新人名叫织田作之助,前不久他想转行,机缘巧合看到电视台播放着‘改头换面’的gss的招聘广告。他一边吃饭,一边想着——安保服务就是保护人的工作,不用杀人。 于是他痛快地填了张个人简历去应聘。没有凭借过于硬核的技能被录用,而是靠着异能力,当场就被录用了。 入职后,主管眼睛放光地看着他,经过几天考察才发现简历上的所言不虚。顺利完成了几次护卫政员的工作,就被调到兰波这里。 这份工作对梦想写书出版的织田作之助来讲,无疑是天上掉馅饼,工资高,事情少,除了工作时间需要认真,下班后,别犯罪,随你便。 但就是如此闲,织田作之助也没挤出几个字。 日子不急不缓地过着,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兰波兴致勃勃地给果果换上毛茸茸的冬季服装,他讲:“今天要去游乐园,得穿暖和一点。” 不是很想在冬天出门的果果立马想到拒绝,下一秒就听见兰波补充了他完全不会拒绝的理由:“中也今天放假,真不去吗?” 果果立马精神了,“我去的。” 兰波拿出一个兔毛耳罩戴在果果耳朵位置,一边给他围围巾,一边说:“我今天就不去了,有事情要做,你和中也好好玩。” 果果仰头望着兰波那双漾着微光的金绿色眼睛,细细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和中也今天都不用回来,可以吗?”面上藏不住的欢喜,身上散发着甜滋滋的气息。 第73章 上一句,兰波还有点小感动,下一句心凉半截。 兰波整理着他的着装力保不会冷到,一张好好的俊脸皮笑肉不笑,说道:“你记得晚上9点前到家就行。”没有商量的语气。 果果“哦”了一声。接过青年递给一个小包包,斜挎着背起,认真听着他的嘱咐:“里面有钱,要保管好了。丢了!你就要让中也请客了。” “好的。”果果特别瞥了一眼腰间的小包包,这关乎了他今天的面子问题,请弟弟吃饭玩不能让弟弟花钱。 兰波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年龄这点福利他是一点占不到。他拉着果果的手往外面停着车的地方走。 司机正是织田作之助,今天他的任务是保证老板的小孩的人身安全。 兰波主动上前拉开车门,让果果坐到后座,他和织田交代道:“织田,去我发你的地址接一个少年,然后今天的行程由他安排。今天就麻烦你看一下果果,其他的不用太在意,除了开车,可能也就还需要你帮忙拿东西,晚上9点送果果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好的,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兰波摇摇头。 果果隔着升起的车窗和兰波,说:“兰波,晚上见,拜拜。” 走前,兰波还能看到果果冲他摇手,他回了一个‘放心玩’的笑容。 一路上很安静,果果不吵不闹望着车窗外的移动世界。 织田作之助一心两用,安全行驶同时兼顾妥帖地看顾好后座那个很软乎很精致的小孩子。 第27章 织田作之助按照兰波给的地址行驶在车水马龙的街道。因为是去接一名不认识的少年,所以为了不出差错,他在收到任务时就仔细地向兰波询问过少年的模样、名字,确保不会找错人。 只一眼,他就将青年亮着手机屏幕上赭发蓝眸、模样俊秀的少年记下来,得知少年名叫【中原中也】。 这一路很安静,后座的淡然自若的孩子不吵不闹地看风景,侧颜干净美好,像童话故事的无忧无虑的主人公一样。这让不怎么和孩子打交道的织田作之助感到几分放松,他实在不是个会照顾他人情绪的人,尤其是脆弱易碎的小孩子。 一直以来,织田作之助就知道小孩子少有愚笨之人,他们大多聪明得像猫一样机敏灵动,知道看人脸色行事,也具备着获得他人怜悯的天赋本领。 只是在印象中,横滨大部分的孩子都因为战争纷扰、地域文化变得很独立。但——再独立也是个孩子,为人处事不周到还是小问题,性格方面难免会变得让成人头痛不已,甚至感到可怕。 也有极少部分被家人呵护得很好的孩子,可惜被优渥的生活培养出了一副娇贵的性子。如果不顺着他们随性的心意走,他们就会用哭闹、发脾气,甚至是说谎话的手段来博取大人的重视和偏心。说坏倒也不至于,只是很难让人发自内心地喜欢。 也只有少数人才能那么幸福地长大。像他自己就是万千普通人中一员,从小在一个残酷冷血的竞争环境中被利己者催熟着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杀手,虽然渐渐脱离无能为力的处境,但在人际交往这方面迟钝得要死,可对人性的复杂多变早已深有体会。 想活到现在,少不了一条真理。少看热闹、不说闲话、认真做事,做到这三点能避免人生中80%的烦恼。 至于,剩下那20%的烦恼,靠本事妥善解决。 过于平和安静的氛围,让织田作之助漫无边际地发散了一下纷乱思绪,他这个人就算走神别人也看不出来,只会让人觉得表情太平静了。 他静悄悄地瞥一眼镜片,不得不感慨一下,这孩子的气息好像一棵会呼吸的植物一样平和、自然,什么也不做就让他放松下心情。 ——好奇怪啊!稳住方向盘的织田作之助在心里默念道。 果果自始至终保持安静,他什么也没做,只是不想让司机先生感到不自在。 在圣诞即将到来的12月,浓浓的节日元素出现在街头巷尾大大小小的商铺橱窗上。今天的阳光很明媚,天空也是清朗的蓝色,几朵白云缓缓飘过城市,走在街上的路人比以往多了许多。 这么多年的闹腾,今年的冬天大概是横滨人民少有的能感受到安宁的一次过冬时令。 隔着车窗玻璃静默关注着车窗外喧嚣世界的果果,在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里,找寻着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忽然,果果在一家热闹的商店面前看到了像极了中原中也的人影,他那双清澈平静的蓝眼睛里瞬间点缀上几分喜悦的亮色,伸出手敲了一下车窗,示意道:“织田,中也在对面的斜角。” “叩”地一声吸引驾驶人视线的余光。 织田作之助借着车上的车镜面倒影,顺着小孩子白嫩的指尖方向看去,很快就发现街边的白色长灯柱旁边等待的少年,腰背挺直,站姿却显得漫不经心。一头赭色短发,造型清爽帅气,眼神锐利,表情冷淡地观察着周围。 没错!的确是中原中也,他双手插在浅灰色呢子大衣两侧的口袋里,未扣上纽扣的大衣自然敞开,凌乱有力的冷风吹动长长的衣摆,隐约可见白色高领毛衣裹着的纤细腰身。 那双笔直细长的双腿被黑色牛仔裤包裹,紧致流畅的肌肉曲线被展现得淋漓尽致,脚上穿着崭新的黑色马丁靴,右脚的前脚掌不耐烦地拍打地面,不好惹的架势。 第74章 虽然身材矮小了点,但身材比例分割完美,肌肉骨骼柔韧紧实。 织田作之助立马判断出中原中也是个练家子,他对果果,说,“我把车开过去接他,你别着急。” 他留意着过往的车辆缓慢地将车开过去,打着转向灯靠边停在中原中也的面前,随即就将透着灰色的车窗降下来再度确认。 二人对视,少年上下一扫,率先错开视线,蓝色的眼睛瞄向后座,那是在看果果。 果果挪了挪自己的位置,亲切地和中原中也打招呼,“中也,早安!吃过了吗?” “果果也早安,吃了点来的。”中原中也脸上扬起一个爽朗的笑容回应着。很快,他的视线重新落到神色特淡定的年轻司机身上的脸上,开口道:“你老板他不来吗?”语气很奇怪地说着。 短短几秒的近距离观察,织田作之助发现中原中也的五官轮廓比照片上更精致立体。那双似大海般蔚蓝深邃的眼瞳给人一种少年王者的傲然睥睨之态,忽略冷然肃立的气质,眼前的少年和打扮上显得很可爱的果果有几分不易忽视的相似之处。 为什么二人会相似,那不是他该好奇的事情。织田作之助缓缓地回答少年的问题:“兰波先生有事情需要处理,他让我告诉中原先生,今天的行程由你决定。” 中原中也哼了声,意味不明地说道:“真是少见呢!” 织田作之助想起兰波的交代淡淡补充一句,“按照兰波先生的要求,9点前我要送果果回家,除此之外,任由你来安排。” 该来的就不会少,中原中也嘴角一扯“啧”了一声,清亮磁性的声音略带几分无语,回应说:“好,我知道了。”话落,他拉开车门坐进后座。 果果见状主动贴着他坐,还从口袋里拿了出金色锡纸包着的巧克力球递过去。 中原中也并不意外,他接过就拆掉包装,毫无提防就一口吃掉,含糊着说道:“很好吃,你自己也吃。” 果果笑了笑,又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砂糖橘和硬糖,他站起来分了一半给前座的织田作之助,“这些给织田,剩下的是我和中也的。” “给我的吗?……谢谢,果果。”道谢声响起,大抵没想到还有他的份。织田作之助接过带着点温度的小橘子、糖果,随手剥了一个硬糖放进嘴里,“是菠萝的啊,还不错嘛。” 对眼前一幕不加阻拦的中原中也挑动细眉,笑而不语。很少有人能从果果这里得到糖果,看来,这个叫织田的司机人品不错。 织田作之助含着糖果转过头,问道:“中原先生,现在去哪?” 中原中也沉吟着,面对果果认真剥小橘子的模样,以及兰波不在的情况,他立马改变原定计划,“先去中华街买东西。” “好的,马上出发。”驾驶位上的青年应声答道,和蔼的眼神闪烁坚定的光芒。他重新启动汽车,行驶上路。 路上,中原中也咀嚼着甜蜜的果肉,果果贴在他身边,二人一问一答,没有一点生分。 果果忽然夸道:“中也今天好帅气。” 中原中也轻咳一声,“怎么突然说这个。” 本以为自己这身打扮不会被在意了,谁知在他放松警惕时蹦了出来一句夸赞,这着实有点刺激。 果果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还和开着车的织田求证起来,温言细语道:“织田,你说,中也今天是不是很……唔唔?” 打断他一番话的正是中原中也,此刻他神色有些紧张起来,没有这样证明的。除了让他不自在只会更让他不好意思。 他手上动作轻柔地捂着果果的小嘴,试图阻止他这种刻意求证,“别问了,我相信果果。” 可织田作之助并没有觉得自己这时不需要说话,他一句话让中原中也的羞耻心原地爆炸,“的确很帅!中原先生比电视上的模特更漂亮,更有气势,一举一动非常吸引眼球,如果去做明星一定会大火。”虽然有些夸张,但也所言不虚。 果果眨眨眼,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 而少年则狠狠地在心里吐槽:‘这话可真熟悉,好羞耻。’ 中原中也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嘴角忍不住地抽了一下,终于他想起前不久,【旗会】的大明星成员‘公关官’嘴里也说过类似的话。 当时他是怎么驳回的,现在他还是那么说:“我才不会做明星!”情绪上比原先淡定的模样更激动了些。 “嗯嗯。”织田点点头,他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向心直口快,“你还小,现在还是好好读书更重要,其他的还是等长大了再说。” 没上过学的中原中也顿时哑口无言,他总不能说自己其实是个黑手党吧! 如果下意识真那么说了,这位心大的司机大概会变个脸,皱起眉头开始劝他弃恶从良,改过自新。 忍了一会儿,果果拉开中也的手,仰着头一脸新奇地看着少年干净清爽的脸庞,“中也,你的脸好红,是害羞了吗?” 赤·裸裸地揭穿那点害羞,就像是故意为之。 心情已经平静下来的中原中也低头辩解道:“我是热的,有点热。” 织田很没有气氛,问:“需要开窗吗?会凉快点。” 只是随口找借口的中原中也单手捂脸,不忍直视对方真诚的眼神,“不了,谢谢你。” “不用客气,我今天都听你的安排。”织田态度诚恳地说道。 第75章 果果笑了笑,没打算拆穿中也的窘迫。 中原中也则感觉,这比和兰波待在一起还尴尬,他放下手,无力地吐槽道:“兰波是从哪里找到你的啊?” 织田回忆着回忆着,一脸平静地说道:“招聘会。” 没想到意料之外的普通呢! 中原中也听到答案有些梗住,一脸放弃的表情。 他感觉自己真说不过,主要对方太有生活气息了,平凡普通的委实让他这个活得过分惊心动魄的人感到不适应。他只能叮嘱道:“请你好好开车,不要再说啦,我快被你的话噎死了。” 织田却耿直地说:“好的。对了!车上有水。”言外之意,你别噎着不舒服了。 果果见状刻意找到一瓶水,递给一时无语凝噎的少年。 万般无奈,中原中也接过他递来的矿泉水,心头一阵阵的窒息,动作僵硬地打开瓶盖,在果果紧盯不放的眼神下喝下一大口水,卡壳似的迟缓地道谢:“……还真是谢谢啊……” 果果清浅一笑,大大的眼睛里流淌着温润水光,那是亲人之间融洽相处才会有的神情。 到了中华街,他们也没干别的,就逛街买买买。 三人嘴里没少过吃的喝的,边吃边买,走街串巷。这个好吃,那个好吃,那个也好吃……蟹黄包、龙须糖、桂花糕、糖葫芦、麻花、奶茶、烤串……最后离开中华街时,三人肚子都是饱饱的了。 织田作之助和中原中也感觉他们活了这么久,今天是把糖吃够本了,接下来一段时间要抗糖。 他们两人大包小包提着东西,只有果果这个真小孩子两手最闲,他拿着串山楂糖葫芦,小口小口咬着,不消片刻,那一串似红宝石的山楂球也进了他的肚子。 之后,考虑到吃了不少东西,肚子也是饱的,中原中也提出去买衣服,顺带消消食。 果果没意见,织田作之助整理零食后继续开车,三人又来到购物广场。 导购小姐看见他们进店时,嘴角的笑是格外的甜,一口一个“小妹妹”地叫着果果。 面对热情如火的漂亮姐姐们,果果拉着中原中也的手,小声驳回:“我是男生。” 导购小姐一脸不信,“看着不像呢!” 这也不是她们的眼神不好的表现,实在是!他的问题! 本身就生得很白,又是一副精致过头的长相,偏偏还留着一头丝滑柔顺的浅金色长发。再加上今天被兰波打扮得过分软糯,白绒领子和耳罩衬托着别提多惹人怜爱了,任谁看了都糊涂,不搞错性别才怪。 平时没人在意这个点,果果都随着兰波的想法去穿衣打扮,无所谓会怎么样。但!现在他是来买衣服的,别人对他的性别认知错误只会加重之后的错误 中原中也并不确定果果对自身的性别意识到底如何,只见他有清晰的性别认知也放心不少。 生理性别在生活上到底会有很大不同。生理上分割男女,生活行为上也该有所规避。借着心理上自以为的男女身份去搞扰乱秩序,这种行为不能说有病,也该说句真他妈的智障。举个例子:网友诈骗! 解释有时是无力的,导购小姐有一套很强悍的自我逻辑,反而搞得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兰波搞错了,果果其实是个女娃娃。 最后,神色微恼的果果取下耳罩捏在手里左看右看,决定亲自辟谣,“兰波不会搞错的,我是男生,如果不信,可以检查的。” 一群人见小孩那副认真且萌态十足的模样,连连摆手,歉意道:“不至于,不至于。我们只是开开玩笑,没当真的。” 此时,也有不知情的人忍不住小声嘀咕:“兰波是谁啊?” 织田作之助:“父亲。” 中原中也:“监护人” 其他人迷糊了,感情你们都不熟吗! 他们二人异口同声说完,一个对视。中原中也无语至极说道:“你到底从哪里看出兰波是果果他父亲啊?他俩有哪点像了!”疑惑且不解还愤愤不平的眼神瞪着棕红发的普通青年。 “原来不是父子啊。”讶然的一番话后,织田作之助陷入头脑风暴中,长叹道:“也是啊!他们长得并不相似。倒是中也,你和果果长得有好几分相像。” 青年猜了一半准。 中原中也撇了撇嘴,重新给果果戴上耳罩,湛蓝的眼里闪过不满,语气有点愤愤不平地说:“是啊!我和果果才是一家人,他顶多算是暂时的监护人。” 织田作之助不理解地偏过头:“兰波先生对果果挺好的。” 一旁十分喜欢软乎乎毛茸茸小孩的小姐姐脑补出一出大戏:豪门世家兄弟俩关系很好但家里人关系不好的狗血剧情。 果果任由少年整理衣衫的同时,也认真思考他和兰波的关系。 良久,他得出结论,并且小声贴在中也耳边告诉他,“我和兰波是合作伙伴。” 此刻问何种感谢,那就是!中原中也一瞬间想炸了兰波。 他蹲在果果面前,没长开的脸摆出担忧的表情,一字一句地和年幼无知的小家伙讲清楚事实,“你和他一个快三十的人哪门子的合作伙伴。他自己一个人就够搞事了,根本不需要你帮忙,他就是你临时的监护人,等他离开了,我就带你回我家,懂吗?” 果果反过来语重心长地安抚他的心情,道:“可是,我和兰波的约定没达成,暂时还不能和中也回家。中也,你等等,应该快了。”他数了数手指头,点点头,眉宇间露出肯定的神色。 第76章 中原中也很气——约定?什么约定! 之前死活不说,这下说漏嘴。估计是保住他和太宰治性命才和兰波定下的约定,一定是了。 兰波果然不怀好意。 细想极恐下,中原中也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拉着果果出去,打算一定要问清楚。 至于买衣服,等会再说吧! 三人在小姐姐们恋恋不舍的眼神下离开,其他人也不好跟着去听这对颜值超高的兄弟?还是兄妹?的悄悄话,只是看着他们的背影碎碎语。 “那孩子是领养的吗?” “这从哪里领养到的,我也想要啊。” “总觉得不简单” “好了好了,专心工作!” “一看就是有钱人……” 来到凉快的外面,中原中也拉着果果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让织田作之助先不要过来,他们要聊聊。他态度明确地追问果果原委:“果果,你认真告诉我,你当初救我和太宰的时候,到底和兰波达成了什么约定?” 果果重新调整了下耳罩,避重就轻道:“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找到兰波要找到人。等他找到了人,他就没空管我了。” 中原中也不知道果果哪来的自信,他单手叉着腰,一脸狐疑地问:“你确定他会没空管你?” “我预测的。他到时候没空管太多,还不如让我找你玩。”果果抿了抿唇,不说话看着他。一副“你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中原中也蹙起眉头,有些生气道:“你不说算了,我自己找兰波问清楚。” 果果学着他叉腰的样子,叹气道:“你呀!真是较真。告诉中也可以,但中也不能去问兰波。”他提出条件,看起来很好商量了。 “我绝对不告诉兰波。”中原中也坚定保证道。 果果让他低头,少年乖乖地把头低下,一副恭顺的态度,给人一种“我是很认真听讲的乖学生”的即视感。 果果心里吐槽:‘也就看着很乖,实际才没有那么乖,谁让你是我弟弟呢!做哥哥的要包容一点。’ 心里偷偷附议的果果倾身靠近,贴在中也耳侧,一只手遮掩说话间开开合合的嘴唇。 他用只有中也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和兰波约定,等我成年那天,他就不能管我去哪了。” “成年!”骤然抬高的音量反射少年掀起波澜的内心活动。 中原中也不理解这个约定的意义在哪里。这样说,是为了保护吗? 可那也太自私了吧!而且据他观察和了解来看,兰波那个人无非是糊弄果果,放松他的警惕心。 在他满脸写满不信任的同时,耳畔又听见果果说道:“中也,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可能害我,唯独兰波不会,他永远都不会。兰波是我唯一可以信任,并且能让我放心托付生命的人类,我现在是自愿和他生活的,至于未来,会有人陪着他,让他真正释怀起来。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语气中藏着毫无保留的信任感。 中原中也纵然相信果果的话,也还是觉得他的话过于理想化。 心底的一边叫嚣着:‘为什么?你们才认识多久啊!怎么连命都可以给了!’面上又强行克制着不甘。 赭发少年站直了身子,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表情颇为憋屈地俯视着心满意足笑着的小孩。 果果浑身上下没有丝毫不情愿的意思,他真心实意在表达自己的内心——‘请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了解兰波为人。’ 中原中也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说道:“我真不懂,真的不懂。不过,既然是你的选择,那么我尊重。” 此时此刻,他好像体会到了白濑等人的心情。那时他们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解散羊组织加入港口黑手党,现在他不理解果果为什么能豁出性命相信兰波。 这一刻的将心比心让中原中也不再执着于拦着兰波带果果一起离开了。他想开了,既然这一大一小是双向信任,那么谁阻止也没用。有那闲工夫,他还不如把时间用在提升自己上面,起码够强了,兰波也能拿他没办法。 但中原中也的心还是不免有些担忧的,他和果果郑重地说:“如果有一天他不值得你信任了,就算是要拼命我也带你走,我家就是你家,我的就是你的,这是我和你的约定。” 选择得到尊重的果果心中莫名涌现出一丝惆怅的欣慰感,他仰视着中原中也,眉眼含笑,嘴巴不受控制地冒出一句中原中也不解的法语。 大意为:“弟弟,你真的长大了,但怎么就是不叫我哥哥呢?” 轻柔而优雅的异国腔调携带深切缅怀的感情扑面袭来,连光落在他身上都会温柔地驻足停留片刻,像雪、又像玉,周身冷冷清清但散发着晶莹剔透的润透。 娴静柔婉的精致眉眼如上个20世纪的名画般令人惊艳着迷,那双容纳着另一方天空之境的蓝色眼眸承载着无限美好,饱含期许地静静地凝望着,仿佛眼前闪烁着流光易逝、盛大恢弘的璀璨烟火。 果果脑海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心田,‘我眷恋着你的未来,可我又无法一生陪伴你左右,更怕某天忽然就消失再也见不到你。所以!我既希望时间慢点让我慢慢停留脚步,但又希望时间快点让我能早点看到你幸福美满,如果能不留遗憾,那真是再好不过。’ 他不是没有忧愁,只是担心说出来后,这一切美好会像街头小女孩燃烧殆尽了手中火柴那样徒留一片漆黑冰冷的夜空。 第77章 仍然不知其含义的语调让中原中也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他一时之间竟然觉得果果看着的不是自己,那眼神就像透过光看影子一样不真切地怀念着虚假的幻象。 无法有效沟通的痛苦让他再次回忆起学习法语时无限抓狂的发音,以及复杂的组成形式,那生涩懵逼程度简直了。 至今,中原中也还没有入门。 果果悠然展颜一笑,他心知中也肯定是没听懂自己说了什么。 他主动上前拉着中也的手臂,亲切温和说道:“不要着急,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总有一天中也能熟练地用法语和我交流的,那一天不会太远。” 中原中也面对快速收敛起感情软肋的小孩露出一个绝望的表情,所以是不打算告诉他刚才说了什么吗?他们之间真能交谈自如要猴年马月啊? 最后,果果心情不错地拉着一路都欲言又止的中也闲逛,特意给他定制了几套衣服,一块新上市的手表,及一些小配饰…… 当然,全刷兰波的卡,如果不是中也拦着,他可能就把一年四季的经典时装都提前预订了。 以为这就完了吗。 不!果果拉着中也去看车。 销售员以为三人中唯一的成年人织田作之助要买车,张嘴就是一顿专业套餐送上,中也倒是打起精神来和他有问有答,销售员嘴巴说干了才搞清楚是三人中最小最可爱那个来买车。 虽然果果一句“买了”对销售员如天降甘雨,但一看说话的人才那么点大,销售员的脸在抽搐,他绷住了没张嘴问:'确定不是在搞我的心态。' 随即,他把目光放到唯一的成年人织田作之助的身上,问:“确定吗?这辆跑车很贵的。” 那个“很贵”两个字说得格外用力,瞪大的眼睛都在用力说“它很贵,不要开玩笑。” 织田作之助看向果果:“要买吗?真的挺贵的。” 中原中也的热情快速冷却一下,手按在果果肩膀上,“冷静点。” 果果很淡定地说:“买。” 那副拿钱当数字看的架势,搞得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的心疼显得很多余。 中原中也拦住果果,“果果,钱不是这么用的。” 果果反问:“那怎么用?” 他觉得自己的行为没毛病,于是制止中也开口,解释道:“兰波说:‘钱就是用的,你不用,它就贬值,你越用,它越升值。’中也,有些东西是会因为时间变得更值钱的。这辆车就算不开,它也不亏,以后你把它卖了,绝对不止今天这个价。” 典型的:你和我讲理性消费,我和你讲投资理财。 果果让一旁的经理拿合同过来,经理脸都笑出褶子了,恭敬地递上合同,“我看不懂,中也,你看一下,没问题先试车。”合同又递给中也。 中原中也接了但并没有看,他打了个电话给兰波,在电话声响起时,他还和果果说:“兰波不会破产吗?” 果果轻笑一声:“要破产早破了。”配着他今天的打扮特像一只傲娇可爱的猫猫在恃宠而骄,偏生怎么看都招人喜欢。 很快,兰波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在一众人紧张不已时,他淡淡地问了句,“中也,你不喜欢吗?” 中原中也看着那漂亮的跑车很难说自己不喜欢,可怎么能那么轻易地给他呢! 他很为难地答:“……不是喜欢不喜欢的事情。” 电话那头,兰波轻描淡写地说道:“对我来说就是喜欢和不喜欢的事情,有些事情,没必要浪费时间去等待。我明白!你是觉得欠我人情了很难还。” 中原中也下意识看向果果,“是的。”他不想欠着别人的。 “要那么算,你这辈子都要欠我的。”清朗的声音打趣他道,兰波在那头发出很低的笑声,满含笑意的声音穿过电话听筒依旧很好听:“我不是其他人,说句你的长辈也不为过,长辈对晚辈好不是很正常一件事情么!” 兰波才满不在乎中原中也愿不愿意接受,理所应当地说道:“你喜欢那就刷卡,打完折也不是很贵,买车会谈吗!不会我叫个人过去。” 中原中也努努嘴,不耐烦地听着兰波继续对自己说道:“你不要有压力,你就是身后有人,放开手去做,你越退缩,反而越有人觉得你好拿捏。今天和果果开心地去玩好了,想买什么就买,注意安全。” 听到“拿捏”两个字时,中原中也不由得反思起他在港口黑手党的处境。 上不上,下不下,质疑的,挑衅的,畏惧的……真的什么人都有。 总结:看不上他的又怕他又觉得他能力好用。他怎么做都有人讽刺,谦虚谨慎说成装模作样,怒不可遏被说原形毕露……真是讨厌极了! 他有时候也觉得自己不像他自己了,束手束脚,明明可以做得更好的事情,偏偏被人恶心一通。 兰波这话也算一语惊醒梦中人,算是点破了中原中也目前尴尬的形势,本身他一个羊之王自降身价属实倒贴行为,又和对家私交过深,那一点都不值得被信任。 但反而言之,既然他都因为兰波和过去的所作所为留下坏印象了,为什么非要一味忍让他们呢! 信不信是森鸥外一句话的事情,首领要是真的不想留,中原中也自然也待不下去。 大胆点,像以前一样把挑事的先打一遍,只要借口合理,干部又怎样,打不过他,算个毛。 第78章 中原中也忽然茅塞顿开,心情顺畅不少。他悟了,他和兰波还是别扭着脸,讲:“我突然感觉我们不在一个层次,或许你们是对的,既然可以轻易得到,我的确没必要去等,既然我有力量,那就没必要忍让。欠你的,我会还的。谢了!”话末,是他真诚率直地道谢。 兰波欣慰地说道:“看样子,你是想明白了以后该怎么做了。好吧!需要我让人过去吗?” “不用了,我自己行。”中原中也自信一笑,“事事靠人可不是我的作风。” 电话挂断,果果拉着中也坐下,“中也,你可以放心了。” 少年哼哼道:“是我小瞧你们了,我会追上他的。”他坚定地表明自己决心,无畏无惧。 中原中也认真细致看着合同。接下来,他侃侃而谈和经理谈起了车子的价格、保险、养护等等。 整个售后服务及合同里的条条框框其实很明朗,最后谈妥试了车。 签字,刷卡,一条龙服务。 全程围观者,有点梦幻地看着那辆明星跑车有主,车主是名少年,付钱的是个小孩,特别是那个小孩说得好有道理啊! ——嫉妒使人面目可憎,心情复杂,可他们又怎么会知道优秀的人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付出了多少代价。 友情提示: 首付定金,按期还贷,还款利率,只高不低…老流氓了。 钱生钱,前提你有钱,现金流不会断。 否则别轻易尝试,容易血本无归,倾家荡产。 第28章 签字付款走程序的期间,经理抽空去一旁悄悄地接了大老板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老板让他务必招待好三人,不要怠慢任何要求。 经理小心翼翼地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老板的声音异常冷肃,说道:“按我的话好好做,别的不要问。” 经理连忙道歉,声称自己会办好事情的。 电话挂断,经理的心情有些忐忑不安。 再三思考后,他亲自来到中原中也的面前,把票据合同的文件袋递给面前意气风发的少年人。 经理那带着点皱纹的白净脸庞挂着亲切真诚的笑容,态度温和地说道:“先生,请收好!” “考虑到您今天没有时间提车,我们可以无偿提供送货上门的服务,您只需要告诉我们收货的时间和地址就好。”经理缓缓问道:“请问,您需要送货服务吗?” 中原中也接过文件袋,神色平静地说:“不用了,车先放你们这里保管,我有空会来的。等会儿,你们记得把它从展台撤下去。” 经理立刻点头答应道:“好的!请放心,您的车在我们店内绝对安全。” 作为汽车店的销售人员,察言观色的本领早就磨炼到位,特别是经理。他看着眼前的少年略皱起的眉眼,体贴地说道:“先生,谈了这么久,我看您一点东西都没有吃。现在也快中午了,这时候用餐正好合适,如不嫌弃,我们马上能提供一餐您想要的经典料理。” 说到这里,经理见中原中也很疑惑看向他。 虽然他没有开口直言“你们汽车销售店能提供什么好的料理”,但经理!大致也能从少年的眼神中看懂他所想要表达的意思。 当即,经理露出傲然之色,面对着中原中也夸下海口,“请放心,我们的厨师是五星级的大厨,他做料理的水平绝对专业美味。不管是日式料理,还是西餐料理,只要你开口,那就能上菜。不过,我提议你尝试下,他的法式料理,那真是相当一绝,很多来买车的顾客吃过之后都说没有比我们这里更正宗的法式料理。” “提供免费的正宗法式料理,你们挺大方的。”中原中也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是11:46,的确是到饭点了。他抬头问经理:“有菜单吗?” 经理语气坚定地说道:“有!需要我为您介绍一下吗?”这样说着,他便从柜台那里拿了一份菜单递给中原中也。 手里的菜单十分详细。中原中也看着法式料理那一排的菜名微微惊讶一番,“还挺齐全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说得那么正宗了。” 经理本想开口自证,却见他面露微笑着说道:“我得问问才能决定啊!” 说罢,俊秀的少年就“啪”的一声合起菜单,大步迈开,走向在休息区的一大一小。 坐在沙发无聊到打瞌睡的果果看着来人揉了揉眼睛,问:“中也,弄好了吗?”说话间带点困意。 织田作之助在一旁拿出干净的湿巾递给果果擦拭从眼睛里溢出的泪水,“擦掉会舒服些。”不知不觉中已沦为照顾者。 中原中也弯下腰,温言细语地说道:“果果,再忍忍,等会就吃中午饭了。吃完了,你再睡一下,下午去游乐场。” 他把菜单放到果果手里,“看看,想吃什么?” 经理上前一步,一番简单解释后,果果眼也不抬,问:“所以我们在这里吃饭。” “没错。”中原中也坐到果果身边,“虽然兰波带你吃过很多料理,但这里他一定没带你来尝试过,要试试看吗?” 果果想了想,他确实没来这里吃过,于是点头答应下来,“可以。” 经理看着年纪最小但花钱最豪气的小可爱点头决定留下用餐,别提多高兴了,简直热泪盈眶。 大的小的都是大客户,只是小的那个背后的大人才是老板真正想结交的人。 第79章 所以,接下来一定要给三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才能达到老板的目标。 ——老板开心,他能涨薪。 介于果果选了西式料理,用餐的规格也都按照法餐标准安排,这顿饭没有一个人敢含糊对待。 料理完全随着厨师自由发挥,伴着舒缓的音乐,三人先吃了点餐前小点心,很快正式到了上菜环节。 第一道菜是蔬菜沙拉,水果、蔬菜、三文鱼去拌特殊调制的沙拉酱,清爽开胃。 第二道菜是奶油蘑菇汤配刚出炉的切片法棍,口菇的独特风味和奶香浓郁的淡奶油,牛奶在洋葱黑胡椒等调和下融为一体,丝滑醇香,还有可以蘸的抹黄油的酥脆面包片。 第三道菜是煎鳕鱼,酸甜可口的果味酱汁搭配肉质细嫩的煎鳕鱼。 第四道主菜是红酒炖牛排,融合各种香料的红酒炖煮出来的牛肉醇香软烂,回味无穷。 第五道菜是咖喱饭,洁白的米饭淋着以肉类为主的咖喱酱,香料味激发肉味和米饭碰撞,不让人觉得辛辣。 第六道是甜品,哈密瓜冰淇淋,点缀着绿色的薄荷叶,卖相精致,入口即化。 中规中矩的菜品尽量做到别出心裁,厨师没有放飞自我。 而经理也真的没有吹,他们的厨师做的料理的确是很好。 六道菜后,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有点意犹未尽,但上午吃了那么多小吃零食,中午的料理虽然分量不多,可叠加之下,他们也很饱了。 这顿饭算是真正做到了印象深刻。以往很少尝试西式料理的织田作之助对菜肴的味道感到很惊讶,滋味丰富的食物经过组合不停地刺激他的味蕾,的确是舌尖的享受。更醇厚浓重的咖喱饭和红酒炖牛排是他喜欢的,如果咖喱饭能再辣一点,他就更喜欢了。 可又不免觉得太昂贵,总不能这顿过后,下次想吃也要来买一辆车吧!突然感觉吃不起了。 果果是最三人中吃得最慢的,每一口入嘴的食物都不大,每次咀嚼的时间也比其他两个人要长,不急不缓的,使用餐具的动作柔而韧,慢条斯理的品尝过程,给人一种优雅大方的矜持感。 即使周围的人已经结束用餐也不会影响到他的频率。一口,再一口,每一道菜都是踩着那个刚刚好的点结束,就好像本该如此,餐后他悠然自得地吃起了冰淇淋,全然没有拘谨。 配合这样的宁静美好的氛围,周围站着的人莫名有种自己其实是人家家里的执事、女仆的既视感。 这厢对比,眼尖的人自然能看出三人之间的差异。 暗红发色的青年完全不懂西餐礼仪,看起来也只是个普通人。她们猜测这人实际是司机,可能兼顾保镖的工作。 赭发的少年,虽然在用餐时仪态没什么毛病,可在进食速度和一些小动作中,能发现他大概很少接触西式料理,表情透着被拘束的不自在,不明显但不容忽视的问题。 从面相上来看,他似乎和小孩有血缘关系,但那位通话者的存在,又揭示他们之间存在某种隔阂,应当是身份带来的距离。 不过少年本身也不像是简单的孩子,他在交易过程中谈吐不凡,落落大方,还不让别人占一点便宜,游刃有余的处事风格大概经历过很多类似的情况。 淡金发色长发,还有清澈见底的蓝眼睛,白种人小孩,不管怎么看都太漂亮了点,其实很难判断是男孩,还是女孩。 虽然不怎么说话,可每次开口的音调音腔都格外有韵味、明明是在说日语,但总感觉是在吟唱古老的诗句。结合饭桌上暴露的细节,再联想店里购车的表现得大气不拘泥金钱的谈吐,怎么看都不像一般的有钱人养得出的孩子,有种天生高贵不凡的仪态气质。 有钱有势的人分两类: 一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经不起推敲。这种人往往挺不了多久自然就会被其他人挤下去,结交可以,但没意义深交。 另一种,凡事宠辱不惊,行事进退有度,谈吐间能看出真章,即使面对不熟悉的领域,也能举一反三,达到反向控场。 这类人一般本身就有底蕴有知识教养,他们不是靠一个运气就成功,而是实打实地靠本事立足于世。这种才靠得住。 而最容易分辨他们是哪类人的方法,就是看他们的孩子,孩子就是他们的缩影。 俗话有云,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一顿饭下来,经理的态度变得更加恭顺,他见中原中也的视线时不时落到酒柜的年份久远的几支红酒上,心下了然这位对酒也小有心得。 如果中原中也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他当然可以邀请对方尝试饮用酒精类饮料,至少现在还不行。于是他巧妙地说:“先生,以后想来玩了,我们这里随时欢迎。” 经理走上前,双手将一张名片递给中原中也,“这是我们老板名下的私人俱乐部,收录了很多限量版的车,如果您有兴趣可以和你家里长辈一起去参观。” 中原中也向后靠去,倚着椅面的软垫,从微微弓腰托着下巴的姿势,换到背靠着椅子跷着二郎腿的姿势。 他露出不在意的表情,轻声笑了笑,把名片夹在手指间的缝隙里,随口答道:“看样子,你们老板很想和我的长辈认识一下。”意味悠长地打量起经理。 经理笑容满面,不慌不忙地解释道:“顾客就是上帝,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第80章 他见中原中也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又是摇头,又是笑道:“的确是想认识,但是也是和您认识。我们老板啊!就是个热情好客的人,他呢!喜欢车,像您这样有眼光,还一口气拿下好车的年轻人,他好多年没见过了。这不!一听到这个事,就想这就是车和车主的缘分,得好好招待。” 听多了就没意思,中原中也摆摆手,示意他别说了,“行了,这顿饭不错,你老板也不错,这名片我收了,其他的有空再说。” 经理也听出他话里不想继续的意思,没再纠缠下去,他附和着说:“是!是!以后您有空就来,我们这里有新车,一定提前告诉您一声。” 中原中也又笑了笑,“那多谢了。”话里多了点高兴的意味,让人眼前一亮。 经理松了口气。 餐后,经理给三人安排了一间干净的休息室,果果实在是困了,拉着中也一起小睡一会,这期间织田坐在一边看书。 下午两点,他们又出发去横滨最大游乐场cosmo world,那里设施齐全,游乐项目多,最著名的就是那个宇宙时钟摩天轮,大的和地标一样,粉色的圆形摩天轮只是伫立在那里不动,就已经勾得无数人心神荡漾。 下午时间,来的人并不少,还没走进去就已经四面迎来欢声笑语。 虽然说约定了来游乐园玩,可其实玩什么怎么玩,三人都不是很懂,齐齐看着地图犯迷糊。 果果在中原中也犹豫时,眼尖地瞧见了卖棉花糖的小贩,他的眼睛被那些软绵绵的云朵吸引,扯了扯中也的袖子,仰头说道:“中也,我去买棉花糖,你先想一下。” 中原中也点点头,继续思考从哪里开始,“织田,麻烦你和果果一起去。” 织田作之助和果果对视,“好的。” 他伸手去牵果果的小手,果果闪了一下躲开了捏住他的衣袖。 果果拉着他走,边走边说:“兰波说,除了他和中也,其他人的手不可以随便牵。” “倒也没错!”肯定一番,织田作之助补充道:“那果果不能随便放开我的袖子,否则我会找不到你的。”为了看住人,他尽力了。 果果拉着他,并未松开,说“好的,织田你不要乱走。” 来到小贩面前,果果开口:“大叔,我要三个棉花糖。” 小贩低下头去看向面前头戴毛茸茸耳罩的小孩。金发碧眼,模样简直漂亮得不得了,说话也好听。 但那句“大叔”狠狠让他嘴角一抽,碍于人天真无知的年纪,小贩露出一个没有眼睛的笑容,“小朋友,3个600日元,要哪个?” 果果指了指台上的模型,松开织田的袖子,从斜挎包翻找。 纸币的数额太大,他又翻!翻,找出几枚硬币数了数确定没错,才递到笑得憨憨的小贩手掌上。 硬币随着重力落下,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织田作之助把手放在果果面前,“要牵住。” 果果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他又没走。搞不明白大人的脑回路,但还是牵住织田的衣袖。 他那只手对织田作之助而言很小,传来的力道几乎没有,就像他软乎乎的脸蛋一样,让人觉得非常可爱,透着很认真的可爱劲。 小贩对织田露出羡慕的眼神,“小朋友,选三个你喜欢的颜色。” 果果指着小贩推车上摆的样品,选了粉红色,天蓝色,嫩黄色的,“一定要圆圆的。” “好的!圆圆的。”小贩动作熟练地打开机器,搅拌好的砂糖倒入,细软绵密的糖丝线缠绕在光滑的竹签上,一个又一个做好。 周围孩子在等属于他们的那朵棉花糖。 果果把粉色的给了织田吃,淡黄的他自己吃,剩下那个天蓝色的是留给中也的,最后他还是松开了手,因为多了一个棉花糖,就多了一只手拿东西。 织田想帮果果,可他坚持自己拿着两朵棉花糖,明明是一点点路程,可看着这么多的人突然感觉危机四伏。 既不能暴露异能力,又不想碰到任何人。 果果正想放弃自己给中也棉花糖时,两个男孩子在他身边打闹,一个突然推搡一把,另一个男孩脚一崴倒向他身边的白发大孩子。 那个大孩子突然躲了一下,避开了倒向他的男孩,果果也躲了一下,事发突然,他那一下动得太快,可怜的棉花糖直接变形了。挫败感满满溢出来了。 这一瞬,倒在地上的孩子发出哭闹声,周围人散开,就剩下他的父母哄他起来,不要闹了。 果果立在原地,发出颤抖的声音,“织田,我的棉花糖……瘪掉了。”它不是圆圆的棉花糖了。 他还没给中也的,它就不完美了,重点——在他手里。 游乐场真是太多人了!毫无秩序可言! “啊——”拉长的尾音。 织田看了眼自己吃掉缺了一角的棉花糖,突然有点罪恶感是怎么回事。 在其他人指责两个孩子不分场合打闹的时,织田蹲下去安慰遭受棉花糖的无妄之灾的果果,“重新做一个就好了。” 有人哄哄果果心情好了点,但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一下子就变了模样,还是忍不住叹口气,“早知道就让织田拿着了。” 一旁的人拉好自家娃,看热闹的自然散开,他们也不想发生碰撞事件,那怪扫好心情的。 唯有那个白发的孩子没走,他走到果果和织田作之助面前,精致小脸十分冷傲地说道:“我赔你一个。” 第81章 果果和织田抬头看向他,是那个躲开跌倒小孩的男孩。 白,字面意义上的白。头发、眉毛、睫毛都是纯白色,皮肤雪白得和果果不相上下,如果不是那一双很大的蓝眼睛,一定会被误会是白化病人。 而那双眼睛很美,像漂着浮冰的大海那般纯净透彻,眼神如冰刀一样锋利,仿佛一眼能看穿所有人隐藏的秘密。他正专注地看着果果,眼底掠过好奇。 果果不喜欢他打量自己的眼神。 他们二人面对面,一个像冰魄之子,一个像晨曦之子,有着相似又不同的蓝色大眼睛。 两个孩子站在一起,就是看颜值气场也感觉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而这些人是另一个世界的,两个世界在一个框里不仅显得格格不入,还对比显著。 果果觉得眼前只比他大一点的孩子身上有股古怪的气息,他不欲纠葛,摇了摇头,回绝道:“这也不是你造成的,我自己重新买一个好了,你不需要赔。” 比果果高差不多大半个头的白发孩子很倔地说:“我赔你。”冷淡的口吻,命令的语气。 对此,果果沉吟了几秒,“……好,你去买一个还我。” “你果然是要的。”白发的孩子瞥一眼他手里完好的那个,转头和小贩说:“照着那圆乎乎的模样再做一个。” 小贩不气不恼,重新做一个。 织田作之助仔细看了看两个孩子的眼睛,虽然两人都是蓝色的大眼睛,乍一看还有点像,但仔细看完全不同。 果果的眼睛会让人联想到雨后的天空,晴朗的海面,宁静包容。那白发孩子的眼睛更容易让人想到严寒的南极海,夜空里孤高的满月,平静冷寂。 他们都在等小贩,其他人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什么危险,没一个人敢讲话了。 直到小贩笑呵呵把做好的棉花糖递给果果,他看向白发的孩子讨要钱,“1个,200日元。” 果果把圆润的棉花糖接到手,白发的大孩子准备付钱。 一分钟后,小贩看着他,他看着自己破掉的口袋,果果掏出一个硬币递给小贩。 小贩看着面前犹如金童玉女的两个孩子,想到如此搞笑的经历,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口。他说道:“算了!这个免费……小朋友,钱丢了不要紧,以后小心点。” 果果把硬币放在推车的台面上,“钱付了,棉花糖是我的了。” 男孩瞪着自己的口袋,他完全想不起来口袋什么时候破了,钱什么时候没了。 难以接近的气场滑稽一下荡然无存了,反而还有种反差萌。 其他人想笑又忍着笑,果果把自己没那么圆的棉花糖塞到对方手里,“正好多一个,送你。” 男孩诧异地问:“你把你不喜欢的送我。” 白发的大男孩,五条悟,堂堂咒术界御三家之一五条家神子,这辈子第一次这么丢脸。 赔人棉花糖不成,反被人送棉花糖,还是人家嫌弃的。 果果看了看他手里的和自己手里的,他有点不解地问,“可这不都是我付的钱吗?你怎么还不高兴了。” 果果看着五条悟,低头看他的口袋,“你这是迁怒我,你的钱丢了,你不高兴。” “这是钱的事情吗?”一个问。 “这不是钱的事情吗?”一个反问。 五条悟觉得这是面子问题,果果觉得这就是钱的问题。 中原中也买好票过来找人,他一来就看见果果和一个高些的男孩子说钱的事。 见中原中也过来,果果也不和五条悟讲话了,他把新做好的棉花糖给中也,自己吃着那个手里那个。 五条悟恼怒地瞪着他手里的棉花糖。 中原中也茫然地问织田:“怎么了?” 织田看着果果小口小口咬棉花糖的乖巧模样,说:“刚才发生点小意外,果果的圆棉花糖不太好看了,那孩子说要赔果果一个棉花糖,但他的钱丢了,果果把自己的棉花糖给他作安慰,那孩子不好意思承认自己说到没做到,和果果闹别扭。” 虽然事情是这么回事情,但这么说出来真的不刺痛孩子的自尊心吗? 反正其他人听了又笑了,中也也笑了,他看着男孩,“算了!这都是棉花糖的错。” 没打算计较这点事的中原中也拉着果果走,他和果果一样,一口一口地咬棉花糖,时不时笑一下。 织田作之助走前扫了眼男孩不愉快的小脸,宽慰道:“没关系的,那只是个棉花糖,没什么大不了的。” 五条悟:“大叔,你不懂!” 他心想:自己好不容易溜了出来,才玩了多久,钱没了,还怎么玩。 想着就生气,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棉花糖。 织田作之助面色一愣,“原来我的年纪看着很大呀。” 他有点不敢相信地转头就走,明明才成年没多久不是吗? 第29章 天生六眼的五条悟,可以看透常人无法窥见的隐秘,但这份隐秘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晓,无法分享,只能独自消化。 六眼让他的世界观不断扭曲,对整个世界,他从好奇;到奇怪;到诧异;到鄙夷;到嫌弃;直至无感。 正所谓,有所得必有所失。出生便站在众人之上,于是便无法融入众人。 还只是个孩子的五条悟早早失去了公平。家族的存在保护他的成长,也囚禁着他的心灵。 第82章 这不是他第一次离开家族的大门,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是出逃,所以没有其他人的保护,只有自己保护自己。 五条悟当然也知道离开族人独自来到外界,就等于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可他受不了了,受不了一直成为笼子里虚假的神子,他需要自由。 而且他现在也不觉得自己还像出生那样脆弱,他已经获得‘无下限’术式,只要持续运转术式,那么谁也无法杀死自己。 恰巧一个奇怪的需求来到五条悟面前,鉴定一只模样奇怪的生物。 于是出行横滨的时机来了,五条悟当机立断选择跳出圈子,他才不会再乖乖听话了,现在要让那群老家伙头疼去。 事实证明,没有族人束缚的空间就是舒服。 就是——钱丢了!作为五条家的神子,咒术界鼎鼎有名的六眼,过往10年的人生里可没有这样丢脸的经历。 他什么时候为钱发过愁,就只有今天! 五条悟精致的小脸冰冰冷冷,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他闷闷不乐地解决人家送的棉花糖,思考自己该如何解决‘没钱在游乐场玩下去’的难题。 想到这里,五条悟就更加不开心了,不开心的同时也有一丝不解。 那一丝不解来自人群里的手拉手亲密无间的一大一小。六眼告诉他,那酷似兄妹的两个人身上没有一丝咒力。 族里的老头曾说过天与咒缚,他们生来被上天强制赋予束缚,以牺牲某种先天的条件,置换为某一方面强大的力量。 很少见的体质,但眼前有两个类似的存在。 五条悟很快否决了以上猜测,他们似乎不是‘天与咒缚’。 毕竟再怎么样天与咒缚也是人类,而人类脆弱的身体怎么会有那样诡秘的力量,像极了无底的深渊。 不似诅咒、妖怪、鬼物那般阴冷幽寒,更类似于他在伊势神宫中感受过的神明气息,很霸道。但又不是那般清正。 果果和中原中也的背影在他眼中渐行渐远,二人身上的古怪感,却萦绕在五条悟的心上久久不散。 他越想不通越不能放下念头,好奇心占据上方,他决定弄清楚他们的身份。 五条悟吃掉竹签上最后一点棉花糖,沾了糖的竹签被他丢进垃圾桶,嘴里的甜消散殆尽,他只能舔舔沾了糖味的唇。 五条悟双手插着兜在人群里找寻,根据脑海记下的路线前往那两个人要去的项目地点——游戏区。 毫不知情的二人仍没有意识到。 中原中也再三思量后,决定拉着果果先去玩游戏,然后再去玩那些刺激性的项目,最后去恐怖鬼屋和迷宫乐园。 游戏区不需要门票,只需要兑换游戏币,投入游戏币就能玩。 为了尽兴,中原直接办了一张游戏卡,他直接往卡里充值了10万日币,还提前买好之后要去玩的项目的门票。 布置得五颜六色的游戏区内里大部分项目都是机器设置,游戏机播放着欢快激昂的音效,和小孩大人的欢声笑语混合,就变得嘈杂又热闹。 果果不适应地揉揉耳朵,摸到毛茸茸的耳罩。如果这时候取下耳罩,那他的耳朵一定要遭殃。 中原中也去服务台兑换了3篮子的游戏币,三人人手提着一篮子,路过他们身边的人都忍不住惊讶一下,这是真壕横。可从没玩过这些游戏的二人陷入了整齐的沉默。 “我演示一遍,看好。”有经验的中原中也拿出硬币投进机器投币口,操作游戏杆,随即按动按钮,他的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果果和织田作之助聚精会神地看着中原中也的演示。 随着中原中也按动红键,一个娃娃被机器爪子抓住,然后哐当一声升起,移动着从娃娃机内掉了出来。他从出仓口拿出来对着二人摇了摇小布偶娃娃:“看!很简单的,按照游戏机上面的提示步骤去做好了。”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表示自己看明白了:“看上去很简单的样子。” 他学着中也的操作去抓娃娃,但在升起时很可惜地掉了。 “掉了啊。”织田对果果说:“其实不简单。果果,你加油。” 青年的行为就像是打预防针一样,让人能接受失败。 中也和织田期待地看着果果,果果有些哑然地去投币,他握住操作杆,淡淡地说:“我试试。” 两个人站在果果身边,比他本人还要紧张地看着那个上升中的兔子娃娃,娃娃颤颤巍巍地晃,他们俩整齐地屏住呼吸。 果果感觉那娃娃绝对会掉,但身边两位明显不想它掉,他只好用一点作弊的手段保住那个兔子娃娃。 然后,不出所料夹到娃娃,身边两个人也明显松了一口气。 “果果,果然很棒!” “果果很厉害呢!” 当事人果果并没有那么喜悦,但还是笑了笑。 三人对着娃娃,扭蛋等下手,失败的次数很多,成功的也不少。 总之游戏币够多,他们盯上了坐在秋千的大熊猫,只要割断绳子,娃娃就算他们的。 五条悟找到他们的时候,三人已经开始了,一个又一个的游戏币,反复看角度,模拟割断绳子的最佳角度。他们轮着来剪的,周围不少人靠近来围观这壮举,而果果不喜欢被人盯着看,于是让他们俩动手,自己去另一边抓钥匙扣。 第83章 转身之际,果果看到五条悟的身影,那双特别的蓝色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想着什么。 果果提着篮子去娃娃机,他投币时在想:这真是好奇怪的人类孩子。 五条悟见状走向果果,靠近了悄悄地说道:“你从哪里来的,怎么那么像人类啊?” 钥匙扣跌落在出仓口发出清脆的铃铛声,果果偏过头看向态度特真诚的男孩,他眨了眨眼,眼里闪过不解的光芒。 五条悟接着问:“你不说吗?” 面对如此耿直的发问,果果没说什么,他低下头去拿钥匙扣,然后转身要走。 五条悟快步追上:“你不否认吗?” 果果停住脚步,精致的小脸冷淡起来,他对眼前比他高不少的男孩,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不要跟着我。” “你明明听懂了,装什么嘛!”五条悟当即就拆穿他的谎言,他得意地笑,哼了一声,“你走,你走了我就告诉阴阳师这里有妖怪。” 果果听到威胁,微微眯起眼,冷然一笑:“那你去吧。” 五条悟没真想做那种讨厌的事情,他只是嘴巴管不住,就像现在:“我现在是给你机会改过自新,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不想听下去的果果转身要走,见五条悟又想拉住,他一闪身就回避开来。 两小孩对立,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服气。 不远处传来一声声的惊呼,果果和五条悟目光投去,那只大熊猫玩偶已经掉了下来。 织田作之助去叫工作人员取出娃娃,中原中也第一时间去找果果,他也看到五条悟,走了过来。 中原中也问白发的孩子:“你一个人?” 五条悟反问:“一个人不行吗?” 果果拉着中原中也和他耳语五条悟对自己讲的话,中原中也立马变了眼神,“小朋友,有些话不能乱讲的,你知道吗?” “我没有乱讲。”五条悟丝毫不畏惧,他凝视少年的眼睛,说:“如此随意地在人类的世界活动,你们到底是什么啊?总不会真的是神明吧!” “这年头还有你们这样单纯的神明真是见了鬼了。”说着这话他自己都感到费解。 果果和中原中也对视一眼,少年讥讽道:“神明。” 五条悟悠然道:“不是吗?” 中原中也反驳:“你搞错了,我们就是人类。” 果果也点头附和:“嗯嗯,你搞错了。” 五条悟严肃地说道:“我没搞错。” 见他不想放弃,中原中也问:“那你想干吗?” 五条悟迟疑了一下,说出自己的难题,“就是好奇……顺便,我想和你们借点钱。” 中原中也直接“啊”了一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惊讶地说:“你再说一遍!” “那么凶干吗!”嘀咕抱怨一下,五条悟复述自己的话,“我找你们借钱,听懂了没!借钱啊!”一声比一声大! 中原中也上下打量他一番,衣服鞋子都是牌子货,心里猜测脱口而出:“你是离家出走的吧!看样子,我得报个警!” 果果看着五条悟被拆穿后呆愣住的模样,问:“离家出走?” 见到小自己那么多的小家伙一副没想到的模样,五条悟立刻回神反驳:“我没有,我是光明正大地出来玩的,只是不小心把钱弄丢了。” 中原中也丝毫不信,还低头和果果说:“果果,你以后可不能像他那样【光明正大】地出去玩,要和我们一起,知道吗?” 果果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知道了,我才不会把钱搞丢了找陌生人借钱。” 中原中也扑哧一笑,没想到,果果也能气气人。 五条悟就差跳脚了,“知道什么啊!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就是一群擅自约束人的家伙,讨厌死了,你现在不懂,以后你就会烦死的。” 中原中也看着这个当面教坏果果的小子,当即教训道:“这是保护你们的安全!你知道这个世界多危险吗?随便出门,万一遇上坏人怎么办,你的父母会担心得发疯的,小鬼,我不管你是哪的,现在你赶紧回家。” 五条悟就没受过这气,张嘴就怼道:“他们都早死了!根本不会因为我不回家就会发疯!” 他又说:“我自己就能保护我自己,用不着你担心,与其担心我,你们两不如担心担心自己的处境,和人待在一起” 接下来就没有了。因为五条悟直接被果果突如其来的靠近打得措手不及,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蛋浑身不自在,小家伙蓝色的眼里温度骤降,冻得死人地说道:“给你钱,现在闭嘴。” 果果把手里的篮子塞到五条悟手里,还拿了几张万元钞票放在篮子里,“你收了我的钱,以后都不许说那些话,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这是中原中也第一次见果果发脾气,明明是小小的一个人,可站在他面前的背影却很可靠。 五条悟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子威胁,【误会大军的一员】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果果,“你认真的吗!你才打不过我呢!” “我认真的,到时候你说话不算数,我一定打得你生活不能自理。”威胁就威胁,不带怕的果果说道:“我才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你敢骗我,我说到做到。” 五条悟耳朵里只有那句‘说话不算话’,“你还讽刺我。”他只抓自己想抓的重点。 第84章 果果“哼”了一声退到中也身边,他握住中也的手拉他去找织田:“中也,我们不理他,去找织田,他讨厌。” 五条悟气呼呼地叫嚣:“你才讨厌,你才讨厌。” 由衷地像个咋呼呼的熊孩子,并不太讨厌,但—— “是你讨厌!”果果头也不带动地回怼。 五条悟神色一顿,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又欠又拽地说道:“说我讨厌是吧!我今天跟定你了。” 典型的你不喜欢,我偏要做。 本来只是两个小孩子的不合,围观群众现在被五条悟烦人的话给震撼到了。这哪来的小霸主?扯头花?幼稚! 反正,果果从没遇见过这种小孩,绞尽脑汁地想出句指责的话,“你好无耻!” 五条悟晃了晃篮子,笑道:“不!我这就叫随机应变头脑清晰。” “真欠打啊你!”中原中也看着男孩嘚瑟的模样莫名想到了太宰治,好欠揍啊! 织田作之助处理好大熊猫再过来,就看得除了白发蓝眼男孩高兴,其他人脸上都挂着一言难尽的表情。 一旁的游戏机后,“哈哈哈~不行了~太好笑了~哈哈!”少年清澈的声音打破沉闷的气氛。 中原中也一听这熟悉的语气,艹!他的噩梦。 太——宰——治,他怎么会在这里? 少年怒目圆睁去玩偶机后面揪人,撑着娃娃机弯腰大笑的黑色短卷发的少年打招呼道:“中也~好久不见!有没有想念我呀!” 中原中也抓狂道:“你好烦人啊!” 完了!今天完了,先是那个小鬼,现在又是太宰治,大家都别想好过了,中原中也有点绝望地想。 对太宰治本性多黏糊一无所知的几人正看着他们,好奇他想干什么。 缠着绷带的太宰治热情地走出来,和几人打招呼:“下午好!”笑音飘散。 第30章 小半张脸上缠着绑带的黑色短卷发少年笑意盈盈地出现,他瘦弱的肩膀并不能很好地托起肩上的黑色大衣,那一身黑白两色的职业装也不适合他抽枝发芽的年纪、体型。细看下来,他那只鸢色眼眸里的笑意更像是琉璃球里凝固的空气,真实又虚幻得很。 少年实在不像是该出现在热闹场合的人,在这里他显得格格不入。 除见过他几次的果果,其他人也因为不熟悉没有去回应他那假面演绎的热情。 此时,太宰治孤立无援,他脸上的笑也渐渐淡了,转而露出些真实的表情。耸了耸肩,目光凉凉地看着众人,嘴角拉下去,这副样子反倒让他有些可怜兮兮。 而熟悉又畏惧着太宰治的人只会躲得远远的,连滚带爬地离开。 他们心底清楚的知道太宰治凉薄的本性,在那清秀破碎的好皮囊下是坚硬如石的骨头,骨头里包裹着一颗无比冷漠的心脏。他实在太擅长如何击碎他人幻想了,也太知道如何给敌人带来噩梦一般的体验。 哪怕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中原中也也不得不说一句——太宰治他有时真的太过分了。 即使他佩服太宰治神秘莫测的办事能力,但同样看不惯太宰治如孩童般天真的残忍。他将一切当作游戏对待,以置身事外的漠然心态去摘下胜利的果实,他不在乎过程中的手段是什么样的。 ——仿佛天生的坏人。 这才是所有人远离太宰治的真相。没人能忍受无休止的负面影响。 森鸥外非要他们组成一个临时搭档,即!是打磨彼此,也是制约彼此。 嘱咐中原中也不要弄残太宰治的身体和他的脑子。否则!有点暴脾气的中原中也早就把太宰治打进icu了。 也警告太宰治少对同伴使那些阴狠歹毒的算计。 当然了,太宰治是不高兴森鸥外的安排,但他没真的反抗,怀揣着挑战【极致暴力者】的新鲜感、刺激劲,继续和中原中也共事。 太宰治无时无刻不想着怎么折腾戏耍自己的搭档——中原中也,即使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 他太想看到中原中也的痛苦一面了,他要亲自验证搭档的真实样貌,究竟是“人”,还是“荒霸吐”。 中原中也不是没嘲讽太宰治幼稚,以武力手段打击他的自信心,但作用聊胜于无。 这对互相看不顺眼、互相找茬、又配合默契的搭档,即使是在异类云集的港口黑手党,也是首屈一指的罕见。 不知内情的路人只觉得赭发少年对待黑发少年的态度过于嫌弃厌恶。秉承不多管闲事、不招惹是非的原则,他们对一切保持沉默,真正能无忧无虑地玩耍下去的是浅薄的孩子们。 二人之间糟糕的同事关系波及工作之外的私下时间。 中原中也瞪着太宰治,半点不惯着他,说道:“太宰,你为什么在这里。” 面对态度不友善的搭档,太宰治一脸淡然,道:“休假。” 中原中也不信任他是单纯来休假的,“骗谁呢!” 果果见中原中也对工作上的同事态度不满,走上前询问道:“中也,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他觉得没必要和对方争执,浪费时间罢了。 这一时之间还真没有比‘换个地方’更好的方案。 中原中也瞥见太宰治忽地得意洋洋的笑脸气不打一处来,他眉头紧紧皱起低声道:“他要有意,换了也没用。” 果果转头望向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瘦弱少年,他对太宰治,说:“你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第85章 太宰治翘起嘴,双手环胸,乐呵道:“你猜。” 站在果果身边的织田作之助柠着眉看向他,戳中原中也和果果隐秘的五条悟露出看热闹的表情看着他。 让中原中也感到厌烦的人正露出得意笑脸,歪着头打趣着说道:“中也真是一点兄长的作用都发挥不出来,要不!你还是做果果的弟弟好了,还能让果果开心点。” 五条悟挑眉,“啊~难道说,你们的外表和实际年纪相反。” 果果叉腰,软语喝道:“你又插进来胡说八道什么,拿着钱和游戏币去一边玩不好吗?” 五条悟吐吐舌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就要站在这里,就要说话!”行为幼稚,一点没有之前疏离高傲的样子了。 果果:“小小年纪怎么和个无赖一样。” 太宰治哼哼笑着围观,织田作之助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帮助他们找回场子。 此刻,中原中也抬高音量,摆明态度,冷冷地冲着找茬的太宰治和五条悟说道:“你们两个想干吗我是管不着,但现在开始别烦我们!否则,别怪我下手没轻重。” 五条悟翻个白眼:“你说他就是了,干什么还带上我!我可是好意提醒你们注意身份的好人。” 中原中也怼他,“你好意个屁,你这种威胁的好意,我告你诈骗诽谤。” 太宰治跟着扑哧一笑,被他狠狠瞪了一眼。 见他们如此厚脸皮,果果不由得想另寻他法了。 他打量着纤细脆弱的太宰治,随后又观察起明显幼小不少的五条悟,转头拉着中原中也的手,说:“要不,我敲晕他们吧!” 中原中也挑眉。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做挺不道德的。但考虑有人非要缺德,也不是不可以。 他的目光蠢蠢欲动地看着太宰治的脖子,对方立马退了几步,“不讲武德。” 同样有能力的织田作之助茫然地“啊”了一声,蓝眸疑惑着看向中原中也,他就算没良心也不想干这种事情。 面对过分朴实的青年,中原中也不得不放弃粗暴的念头,虽然他很想通过武力解决问题。 果果不放弃,继续道:“没事!睡一觉就好了,我下手应该没问题,我来!”自告奋勇地站出来。 五条悟和太宰治对视一眼。 一个在说:“他来真的,你不一定能跑。” 一个在说:“开什么玩笑!我需要跑吗?” 他们快速撇开视线,齐刷刷瞄向说要打晕他们的小孩。留着一头长发、生得冰雪可爱的乖宝宝实际是个杀伤性巨大地行走的核武器。 在织田作之助意以为果果是在开玩笑的时候,中原中也连忙拉住迈开腿的小家伙,说:“算了算了,别为这么点小事动手了,不值得!就算要动手,也是我来!” 太宰治又躲远点了些,嘴上不客气地叫嚣道:“你们太暴力了,我现在就去报警啦!把你们抓进牢里,拘留个几年。” 果果补刀道:“我年纪小,只是打晕你们,也不构成犯罪。” 五条悟和太宰治嘴角一抽,连带着织田作之助都在想,他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 中原中也拦住果果,一边回怼说道:“你去啊!我都不带拦着你,看是我先进去,还是你先被抓好了。太宰,你自己多暴力,心里没点逼数啊!就知道倒打一耙。” 这俩人本来就有火气,这下可好,直接一点就着,往不可开交的趋势发展,互相指责起对方平时工作上、生活上、人品上、德行上、品味上的缺点。 路人们连忙拉着小孩远离他们这伙暴躁起来的小年轻,生怕被牵连进去。 五条悟提着装了游戏币的篮子在一边看热闹看得起劲,他一点不怕被打晕,或者说,他真的有自信保护好自己的脑袋。 果果也只是想吓唬吓唬人罢了,他没想到那两人那么容易上火,拉了拉织田作的袖子,仰头问:“能制止吗?太吵了!” “我试试。”织田作之助深吸一口气,为了不辜负小可爱的期待,他硬着头皮去劝架,留下果果和五条悟。 五条悟虽然不知道绑绷带的是个什么德行的人,但现在再瞅上那么一眼,他就知道那货和自己半斤八两,甚至更过分。 当然,换个人来讲,就是他也好不到哪去。 五条悟对两手空空看着自己兄长和他人争吵的小不点没有一点怜悯心,他暗暗想:这可真倒霉,和自己丢了钱不相上下。 但五条悟就心里可怜,嘴上却不甘示弱,借着那点身高优势俯视着果果,一脸傲娇地说道:“说大话的小不点,你现在说你喜欢我,我就不计较你之前说讨厌我的话了,我还能帮你解决那两个人的吵闹。” “你自己去玩好不好,我没心情理你。”稚嫩的声音淡淡响起。 果果一副冷淡平静的姿态面对五条悟,其实只要不理这人,一点事都没有。 这平平淡淡的反应倒显得五条悟不仅幼稚,还很可恶。他咂了下嘴,语气不满地说道:“装大人的小不点,你记住了,我叫五条悟,我可是很厉害的,你要是继续这样对我,我就不客气了,我……”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傻乎乎地叫嚣自己多厉害。 可他对上果果平静如水的眼眸、不为所动的意志,就像极了被卡住脖子的白鹅,蛮横无理也没用。 意识到自己无效输出的五条悟停顿了好一会,瘪着嘴,郁闷地瞅着果果,说:“才不会有人讨厌我呢!你不说你喜欢五条悟,我就烦死你!烦死你!” 第86章 他的行为得到果果坚定的肯定,“五条悟真幼稚。” 只回了一句话,气得五条悟脸红脖子粗的,“你老成,说说看,活了多久了!有千岁百岁没!” 果果眼里只有那边的三人,他弟,和他弟吵架的,老实的织田。 织田作之助夹在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中间,被太宰治硬拉着评理。 他虽然表面淡定,但眼神流露的无助那么显眼,一脸茫然听着少年们的碎碎念,还根本插不上二人的话。一边洗耳恭听,一边支吾着说不出个所以然。 高高大大一个男人站在两个不及他肩膀高的骄傲少年面前束手束脚、交错不安,那张敦厚老实端正的脸看得外人于心不忍,想要帮他一把脱离火海。 二人你来我往苦了织田作之助,而太宰治语速又快,不停地精准地输出,叭叭叭!叭叭叭!就和树上的麻雀一样喋喋不休。 中原中也脸黑得和抹了灰一样,直呼其名道:“太宰治,你有完没完!” 能听读日语的果果都听不清太宰治讲了什么,只是看中也越发危险的神色,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而这一边,五条悟得不到果果回应,周身散发着一股不罢休的气势,执着地瞪着他。 五条悟打定主意今天就和果果杠上了,反正他现在有钱了,虽然是人家的钱,但现在是他的了。 太宰治,五条悟,能吵到人眼睛的程度,真的完全没有自己很欠揍的意识。 欢声笑语的游戏区出现那么一个怪圈,外人无法插入。 左耳进右耳来,脑子里全是双方的嫌弃之词,织田作之助真的麻了,他评不出道理,因为两人说得都很有道理。 他自知功力不够,灰溜溜地离开,走到果果面前,歉意的眼神落在果果雪□□致的小脸上,“抱歉,我失败了。”充满无力感的语气。 果果踮起脚,拍了拍成年人宽阔的肩膀,把电视剧上的社交礼仪活学活用搬出来,安慰道:“不要紧,织田已经很努力了,下次加油。” 还有下次啊? 织田作之助哭丧着脸,回头看一眼已经冷静多了的两个少年人,他吞咽着自己的狼狈,说道:“还是算了,我去了一点用都没有。” 看来打击太大,果果继续安慰他,“下次我可以让兰波来,他很会处理。” 想起了初见时兰波教训人的场面,果果心里越发佩服兰波的本领,与之相比他还是不够狠心。 太宰治逼走了不善言辞的织田作之助,知道在这个场合大家不会动手,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诚,“中也,继续吗?我奉陪到底。” “继续你个头。”中原中也低声呵斥貌似残缺的黑发少年,“你今天在跟踪我,到底想干什么吗?”钴蓝的眼睛瞪得圆溜溜,像极了在和人生气的猫儿一样。 被责问的黑发少年咧嘴一笑,十分得意地回道:“中也真是太迟钝了,这个时候才发现呀!” “不过这可不是我的错,是森先生强迫我干的。他也在哦!”看似无可奈何,实则兴致勃勃,太宰治随后又说:“能看到中也这副样子,确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下一期稿件的素材都集齐了,中也!你可真好。” 中原中也气得揪住他的领子,破口大骂道:“你可真是个混蛋!信不信我早晚弄死你!” 太宰治抖了抖衣服,恭维道:“我们彼此彼此。” 话锋一转,他目光俏皮起来,看向中原中也多了些许打趣,好意劝说道:“中也还是少骂人为妙。小孩子学习能力可好了,兰波要是哪天听到果果骂一句脏话,你猜他会怎么样?”眼神不怀好意地扫过果果那边。 听到此话,中原中也表情有些紧张地往一边看,安静文雅的果果如果有天学坏,那个模样他难以想象。 粗鲁;暴躁;骂人;打架;吸烟;喝酒;烫头;飙车……只是把那些不好的词汇安放在果果身上,他都觉得抓狂,更别提一直教养不错的兰波会不会当场破防! 啊!一不小心想太多,心肌梗死都找上门来了。 好吧起!别说兰波会不会炸,中原中也现在预想到那个画面都倒吸一口凉气。 中原中也压住不爽,紧锁着眉头,拽着太宰治离果果他们远点。 他追问:“森先生在哪里?”言外之意:我找人收拾你。 太宰治面露嫌弃,神色恹恹地说道:“我也不知道那个糟糕无耻的大人现在去哪里了,要不你去找找,说不定他会很高兴看到你们呢!” 中原中也冷哼一声,说:“太宰治,你不用想着挑拨离间我和森先生的关系。我知道你的德行,你不想做的事情,没人能强迫你做。说!你跟着我做什么,如果让我不满意,我现在就让你负伤回家瘫着,免得你惹是生非,毁了我的假期。” 他冷酷的眼神还意有所指地扫过太宰治的小腿,似乎是在考虑如何打断骨头却不影响生命继续鲜活。 太宰治发出“呦呦呦”的语气阴阳怪气,“真暴力,一点团队友爱都没有,你这样是会被处罚的。不过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的不礼貌了。没别的,我就是无聊,想看看你能有什么事可做。”他内心丝毫没有胆怯,神色磊落坦荡地看向笔直站立的小个子搭档。 “你老实点不好吗?总这样我真的会不客气的。”磁性的声音压得极低,周身的气压也很低。 第87章 中原中也看他嬉皮笑脸的模样一阵不爽,近乎冰冷刀刃的眼神在凌迟着太宰治。 中原中也那副杀气冲冲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可太宰治依旧我行我素,他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苦了其他人。 有意无意,看热闹的人立马察觉到气场不对,丝丝凉凉的危险在逼近心脏。 热闹虽好,性命更重,他们留下更大的一片空地给几人。 果果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既然中也要和搭档讲清楚,那么就让他们先处理好再说。 五条悟望着他们已经无聊得能打哈欠了,他还手欠,开始戳戳拽拽果果毛茸茸的耳罩。 果果就躲开他,身手灵活,动作敏捷,他怎么也不让白发的孩子碰到自己。 两小孩隔着一个织田作之助互相观察彼此,你看我,我看你,耐力不分伯仲。 五条悟试探一二后思考怎么拿住人,果果一脸警惕地保护自己身上的毛茸茸。 在场唯一的成年人苦恼地看着他们,心里无奈地想:‘兰波先生,我现在该如何处理啊?’ 气氛如此冷凝,一道舒悦低沉的男声忽然出现响起,“哈喽~中也君,太宰君,下午好啊!” 俊朗高瘦的中年大叔左手牵着精致可爱的金发小女孩走过来,目光和蔼地看着众人,“今天难得一起遇见了,别闹得不愉快啊!开心点怎么样?” 太宰治都不理他,直接扭头,阴阳怪气说道:“这都是谁的错!可恶的大人就是喜欢压榨未成年,森先生早晚会遭报应的。”一点不忘记诅咒着大人。 “森先生,我们这不是偶遇吧。” 中原中也不是很高兴,他转头瞧过去,脸上的不悦清晰可见,“我希望私人时间不要有工作的烦恼。” 这一幕多少有点啼笑皆非的意味,森鸥外这个首领被下属问责。 森鸥外没有装傻充愣,甚至解释起来,“中也君,别这么看着我嘛~爱丽丝很担心你能不能好好和弟弟相处一天。” 一袭白大褂的瘦弱医生露出歉意的笑容,半长的头发不像以往那样规矩地束在脑海,及肩的黑色直发略凌乱不羁地披散,几缕不长不短的刘海将一张俊雅苍白的脸庞半遮半掩,他看起来甚至有些懦弱。 还好森鸥外今天刮干净了胡子出门,不然现在就是一枚落魄邋遢的大叔,用那副样子说话只会让人嫌弃。 他看着少年忍耐的面庞,继续解释:“好吧!是因为一点意外,那个孩子出现得不合时宜了。” 中原中也:“五条悟” 森鸥外点点头,“挺麻烦一个小孩。” 及时拉架,有效劝和。 他们过来也终结了果果和五条悟的较劲。 果果想起曾经见过森鸥外,在红叶狩那天,不过那时候对方没有带小孩子。 织田作之助和五条悟虽然不知森鸥外的身份,但推测面前男人大概是两少年顶头上司之类的人。 森鸥外左手牵住的女孩蹦跳出来,“初次见面,你好啊!果果!” 她留着整齐的平刘海,没有发饰,一袭红色长摆冬裙,裙面蝴蝶结点缀。高傲地昂起头,碧蓝的眼眸,精致的五官,纤细的身材,一头金色波浪长发蓄到大腿位置。 和果果差不多高,模样也有些相似,但风格各异。一个安静内敛,一个活泼开朗。 紧盯着爱丽丝的五条悟陷入沉思,他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自己没搞错女孩身上的气息。 这居然又是一个非人,明显弱多。没想到今天出来能看到三个0咒力的人,那个大叔也是,他知道自己抱着的小女孩不是人吗?还嘻嘻哈哈,真是心大,呵呵! 中原中也介绍道:“她是爱丽丝。” 果果眨眨眼,“你好,爱丽丝。” 女孩甩开大人的手,双手叉腰,说:“林太郎,我再也不会理会你了!我要和果果玩!” 森鸥外蹲下去抱着爱丽丝泣声哀嚎,“不要啊!爱丽丝酱……我做错了什么……” 果果过去拉住中也的手,“怎么办?这么多人。” 中原中也自暴自弃地说道:“……不要管他们了,我们去玩我们的!” 五条悟嫌弃地说道:“这么大个人黏黏糊糊。” 留意着一切的太宰治凑到五条悟面前,言之凿凿地说:“五条家的神子,你是发现了什么。” “神子”这个词一出,妥妥的封建鬼神迷信主义。这可要不得哦! 果果小声问中也,“什么是神子?” 中原中也看向五条悟的眼神幽暗几分,“一群愚蠢的人供奉一个特别的人。” “果果,这个世界没有神子,那是人骗人的把戏。”他很认真地告诉果果。 明白过来的果果忽然觉得五条悟很可怜。所谓的神子,并不是真的神,他依旧是人类,但承担着其他人的不切实际的期盼、感情寄托。 人类的迷惑行为可真多。 被一群长老封为神子的五条悟无法反驳中也的话,他的确是人类,只是被当作神一样拘束着。 因为他早晚有一天会变得强大,像个神一样的强大,唯独这一点毋庸置疑。 太宰治有一只好似什么都知道的鸢色眼睛,寂寞地看着他。 五条悟回答太宰治的提问,道:“问我做什么,你不是知道了么。” 太宰治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告诉我吧!你都看到了什么,六眼告诉你什么了?” 第88章 他那副好奇的模样像极了天真的孩子,心底是一望无垠的冰川,他只为满足自己。 五条悟冷眼不语。他虽然年纪小,可认真起来,架子比谁都大。 森鸥外哄好爱丽丝,来哄太宰治:“太宰,你这样会吓到人的。他要是在横滨出事,对我们来说挺麻烦的。” 太宰治收回探究的目光,捉摸不定地说:“那是大人的事,我只是想知道传言中几百年不出的六眼和我们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同样都是眼睛,怎么他的眼睛就那么神了。”鸢色的眼睛无光无尘,如临深渊一般幽暗静谧,不似六眼高洁,但也能辨析万物。 五条悟在他身上感到一阵寒意,心中提起警惕来提防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暂时还未离开的中原中也单手扶额,他不想承认自己和他们来自一个组织,但看五条悟一个孩子直面两大阴谋家的算计,又实在忍不住保护弱小的念头。 爱丽丝不吵不闹,目光一直注视着果果,她玩味又好奇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感觉敏锐的果果偏过眼和爱丽丝撞上视线。他们已经离得很近了,这个距离让他从爱丽丝身上能感受到几分熟悉的味道。 ——真奇怪?有点熟悉,是同类吗? 思绪跑偏的孩子心里冒出风马牛不相及的想法。 存在感薄弱的青年,心里也在哀叹这事没完没了。 第31章 五条悟和太宰治直接杠上,谁也不服谁。 指望黑心的人会良心发现、改过自新,简直青天白日做大梦。 面对五条悟那端得高高在上的姿态,太宰治不紧不慢地笑起来。他笑而不语,脸上也摆出一副令人琢磨不透的样子。 落在众人眼中赫然是——我就不说,你能奈我何。 看得中原中也摇摇头,心里直呼:太宰在得罪人这事上,手段真是炉火纯青。 森鸥外一副头疼犯了的憔悴模样。 果果没有弄明白爱丽丝怎么个古怪,来回一打量他们,不知他们这又是哪一出戏。他扯了扯中原中也的大拇指,少年给他一个再等等的眼神。 而五条悟心知黑发少年就是在戏弄他,心里的火气霎时燃起,他一向肆意,就没怕过谁。 今天不说别的,闹不好,那就先打一顿出口气好了。他握紧拳头,暗自蓄力。 简单粗暴的想法从他防备起来的站姿暴露,五条悟的想法简直全摆在众人眼前,只要不是傻子,一眼就知他的心思。 偶然镇住少年脾气的森鸥外心叹,太宰在能给他添堵的时候,真是一点都不消停,非要招惹一个五条家心尖尖的六眼。 中原中也眸色一暗,出言警告道:“小鬼,我劝你不要动手。” 五条悟冰冷如霜的蓝眸瞥向牵着小孩的少年,“你要多管闲事吗?” 不知为何竟然提前预知一波未来的织田作之助有些头大,他看到自己被少年用重力甩了出去的画面,不动声色挪了挪步子,“那个…这里是公共场合,闹起来会伤到无辜群众的。” 森鸥外站出来,道:“横滨不是五条家能管的地方,在这里闹出事情可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 五条悟转头看向儒雅随和的紫眸青年,他说:“你威胁我。” 森鸥外和煦一笑,松开牵着爱丽丝的手,“怎么会?我是好意提醒。当然如果你不听也没事,只是事后,你要和异能特务科、猎犬等相关部门好好聊一聊。公然闹事,五条家也少不了做出检讨。” 听到那一连串的部门名字,五条悟也不由得脸色一变,他知道那些部门代表什么。真正被国家委以重任的是官方正儿八经组建的部门,无条件包容各界的非凡者以及能力出众的普通人,还给予他们冠冕堂皇的执法权、处置权。 人数稀少且每年伤亡惨重的咒术师,只能算是这个国家清除咒灵的工具,就像那些除妖捉鬼的阴阳师。他们死后连死因都不能公之于众。如果不是这行利润太大,谁愿意和怪物拼命。 五条悟勾唇,不屑地笑了一下。 他是在嗤笑所有人,普通人、咒术师、阴阳师、异能者…一切的一切都毫无意义,只是为了生存,就连国家这样庞大、构思缜密的存在,也不过是为了满足一部分人贪婪的欲望。 森鸥外不在乎他怎么想,见他放弃先前想法,温和安抚道:“五条君是个好孩子,好孩子得有奖励,这样吧!今天你开心地玩,一切费用由我出。” 太宰治早已溜达到中原中也和果果身边,吐槽道:“森先生可真是太会见缝插针了,他这是想和五条家搭上线啊!” 中原中也白他一眼,语气里充满了嫌弃,道:“太宰,你难道非要挨一顿揍才舒服吗?” 说罢,他低头和果果嘱咐道:“以后看见他们走远点。” 果果见他语重心长的模样,认真地点点头,“知道了。” 太宰治翘起嘴“切”了一声,嘟囔道:“半斤八两,谁比谁好似的。麻烦又不是走远点就能避开的,你要真想人好,就该让他离我们所有人远远的,特别是他身边那个监护人。” 此处他指的无非就是兰波,这可不就扎中原中也的心了嘛! 他也不甘示弱,怼回去道:“你就嘴上功夫好,你那么行!你怎么不上啊!要是能让兰波服软,我是不介意给你打配合道,前提是你真的行!否则少说闲话,更别想我下浑水,你看热闹。” 第89章 说到底,连森鸥外都对兰波没脾气,他们之前吃亏有意见也没办法报复。 太宰治碎碎念:“也不是没招,只是那些招数现在用不上了。” 果果插嘴一句:“我可都听着呢!”语气淡下来。 织田作之助调和,“他们开个玩笑,果果,你别当真。” “没错!这就是个冷笑话。”中原中也锋利的眼刀狠狠地剐向在一身反骨的太宰治身上,“你可闭嘴吧!这一天天竟招人不痛快。” 太宰治嘴巴不停歇,“你天天招我不痛快了!” 织田作之助见他二人好好地没几分钟又闹,顿感少年人心思反复无常,他说:“大家都是来玩的,开心点怎么样?”商量的口吻劝和。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一同看向红发青年,齐声说道:“他那像是很开心的样子。”“我才不会让中也开心。” 矛点都指向对方。二人扭过脸瞪着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哪里都不顺眼。 与此同时另一边,五条悟耐着性子和森鸥外扯皮,三言两语被糊弄回来,像什么“鄙人就是个做生意的小老板,底下全是张嘴吃饭的人……最近业务好转……”巴拉巴拉的。 五条悟好像看到了老师一样,果断离他而去。 五条悟走前的神情显得略萎靡,实在是不想和废话文学有交集了,带着一丝心累的情绪,去找中原中也和果果。就是如此,他仍然没忘记要给果果添堵置气的念头。 果果看着来人不罢休的态度,就已经无话可说了。行吧!爱跟就跟吧!大不了让织田拦住这白毛小孩。 中原中也知道太宰治胡搅蛮缠的本事,这时候再理他,这人就越起劲。视线扫过森鸥外,便直言:“森先生,我去别处了。” 森鸥外点点头,“中原君,你和果果也去玩吧!已经没什么事情了。” 中原中也当机立断,他拉着果果,叫上织田,半点不留念转身走人,顺带带走充满执念的五条悟。他对待太宰治,看都不看一眼,把他当空气忽略了。 太宰治没自讨没趣跟上去,跟森鸥外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溜之大吉。他隐藏进人群里,眨眼工夫就不见踪影了。 把人都聊跑了的森鸥外转头和被冷落下来一脸闷闷不乐的爱丽丝,说道:“爱丽丝酱,我们也去玩,不管太宰了。” 爱丽丝精致小脸露出笑颜,喜笑颜开地拉着森鸥外往外面走,“林太郎,我们去那边。”意外地和中原中也等人不是一个方向。 周围的空白区再次被人填补上。 中原中也拉着果果离开,可他的心情并没有变好,身边跟着个幼稚的五条家宝贝六眼神子。 虽然他有掩饰自己的不爽,但暗淡的目光、微垂的唇角,就是读不懂气氛的织田作之助也能察觉出赭发少年有点难过的心情。 可情商不高的织田作之助不能解决少年的难处,而少年也不是非常需要他无用的安慰。 表面就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如既往保持着原先轻松的相处模式,但心底不可避免多了点担忧。 索性还有个果果在,他压根其他人那么多忧虑。 果果一手牵着中也的手,一手在口袋里找糖,他的口袋里还有上午买的玉米糖。 很快,果果就在口袋找到捏起来软软糯糯的玉米糖,他直接塞到中也的手里,面对中原中也的疑惑,精致的小脸扬起一个明媚温柔的浅笑,“是糖。” 中原中也回了个无奈地笑,他摸摸果果的头,说道:“小心蛀牙。”话是这么说的,可他还是吃了。 至于那点子被太宰治引出来的不甘,随风散了吧!反正不是他现在能改变的事情。 果果仰头望着少年放松下来的表情,忍不住嘴馋了起来。他把口袋里所有的糖找出来,拿在手里心里数了数,玉米糖里混着水果糖,并不多。 甜食主义五条悟见果果在吃糖,立马贴过来,眼睛亮晶晶地询问:“我也要。” “自己去买去。”果果让织田作之助拿走了些,塞了些放到中也口袋里,他自己吃着剩下的那一颗。 五条悟鼓起脸颊,“小气。” 酸酸甜甜的硬水果糖在果果嘴里滚来滚去,和牙齿相撞咯咯地响,软嫩的脸颊左边鼓一下、右边鼓一下。 毛茸茸的耳罩和脖领衬托下,他吃糖的那模样看着像极了藏着松果的小松鼠,格外招人眼球不说,多看几眼都觉得和吃了蜜一样甜津津地高兴。 主打馋死甜食控五条悟,“吃就吃,还吃那么香,你绝对是故意的。”他就个小孩子脾气,好面子又不会说话。 果果的情绪本就淡,再次对上幼稚劲上头的五条悟,已然没有原先那么排斥。 他摇头笑,含着糖发音模糊地说道:“我都说了没了,让你自己去买啦,你又不去。” 五条悟说:“我才不中你的调虎离山计。” 果果感到一阵好笑,道:“我才没那么幼稚。” 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好笑地看着这俩孩子。一个叹,“也不差钱了,还真是不走了啊!”一个叹,“这娃好自来熟。” “笑什么笑!”不情不愿拉长着调子,五条悟没得了甜食补给,神情也萎靡下来。 织田作之助宽慰:“还真是个小孩子,我的给你吧!” 他眼里,五条悟虽然有些欠欠地拽劲,但心不坏,就是个顽皮的男孩子在找存在感,他把自己递给没吃到糖的五条悟, 第90章 五条悟也不客气,拿了糖冲眼前的青年说了句,“你真是个好人。” 随后,他一脸傲娇地冲果果炫耀道:“看到没!有人主动给我糖。” 织田作之助意外被发了好人卡,表情依旧不变,“你该谢果果,本来也是他的。” 闻言,五条悟愕然不语,一个劲地盯着果果看,然后很是不满道:“他!” 他搞错性别了。 中原中也以为他是不想认账,反问:“怎么了!你难道还对我家果果有意见吗?” “这不算他给的。”五条悟仔细打量果果,打心底里不信他是男孩子。 中原中也差点忍不住拆穿他的狡辩之词,看身旁的果果一脸平静不计较,他才忍住了辩驳。 接下来的事实证明,熊孩子不能惹。 无法摆脱五条悟=忍受五条悟,也不知道他家里人怎么受得了的。 一轮又一轮地玩下去,两个孩子的对比就越明显。一个对一切都充满乐趣,表现得兴致勃勃。一个对任何都提不起多少激情,态度平淡如水。他们一动一静,截然相反。 想起初见五条悟那孤高冷傲的模样,不由回神一笑,不过是虚假的外壳罢了! 一轮过后,几人来到星空迷宫。 在足够宽敞的地平面建造一座迷宫可谓大手笔。梦幻又神秘的浩瀚星空悬浮在头顶上方,舒缓轻盈的自然声乐在空旷的场间回荡,有着极致的视觉、听觉享受,也给身体里的躁动因子带来一抹宁静祥和, 迷宫的乐趣在于寻找正确的出路,如果轻易就找到出口,自然便没什么意思。但这座迷宫稍有不同的是,设计者将迷宫建成了活动的迷宫,迷宫里悄然移动的活门机关配合迷幻的景色,很容易让人在原地迷失方向感。 迷宫中出去的路线是不固定的,但星星里藏着答案,也算设计者的贴心提示。细心观察寻找到规律并不难出去,更别说有些地方还藏着意想不到的小惊喜。 ps:为了达到最佳体验限制了进场人数和进场时间。 很多人并不着急出去,反而选择在迷宫中探秘寻宝。 五条悟对前面刺激的项目意犹未尽,又对眼前的美丽星夜好奇不已。 他看起来比在场的所有人都玩得尽兴,没有一点压力地释放着被规矩束缚住的率真天性,甚至还时不时拉着果果走在最前面。 果果很想离社交恐怖分子五条悟远点,无奈他才挣脱对方,没跨出去就被黏上来。 五条悟不停眨着他那双美丽的眼睛,追问:“你还讨厌我吗?”表现得真的很在意这件事情呢! 织田作之助和中原中也没想插手小孩子的友谊,他们看着自家乖巧可爱的孩子被身边离得很近的白发大孩子逼得说了:“不。” 中原中也双手插兜和身边人吐槽道:“什么神子,这不就是个小孩嘛!他一点距离感都没有。” 织田作之助看着前方幼小的背影,笑道:“他也还是个孩子,不是吗?” 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自己被纠缠住地果果推开自带保护膜的孩子,他闷闷地表示:“我不讨厌你,你离我远点好吗?” “那你说出来才行,你说喜欢才行。”五条悟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下去,他就差脸贴脸了,存了心要令人低头认输,“你不说,那就不是真心的。” 果果从没见过这么能反客为主的,兰波都没他这样。可能兰波是个大人,而五条悟还是个孩子。 被话痨烦上的果果说不出什么喜欢,他知道那不过是五条悟戏弄自己罢了! 他只好躲着小嘴吧啦吧啦个不停的五条悟,甚至还要靠着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在中间躲着五条悟。 但五条悟很幼稚的拉果果背后淡金色的长头发,果果回过头瞪了瞪他恶作剧的手,男孩只是笑:“我给你编个辫子,一定会很好看的。” 果果离开了中也身边,他和五条悟就像在玩抓人游戏一般穿梭在迷宫中。 一个极力躲,一个奋力追,玩得很起劲的五条悟像是遇到对手了一样心中升起了浓浓的胜负欲。 好在果果身手不凡,不会真被他黏糊上了。 只是,时间稍微一长,他也受不了,对小孩子仅剩的那点耐心也没了。他指着五条悟,指尖重力异常,警告道:“五条悟!你安静点。”蓝色的眼眸透着冷意凝视半米距离的白发孩子。 见他好像恼怒,五条悟的声音一瞬间戛然而止,活泼的表情也收敛了。 他的六眼清晰地感知到果果身上逸散的力量,精细而微妙地对准自己。 他幽怨地看着果果,瘪了下嘴,说:“你可真没趣。” 果果终于松下一口气,他说:“你这样就很好。” 五条悟不知道他是在回答自己的话,还是在说他现在不吵不闹的状态很符合他的心意。 好在五条悟知道适可而止,没继续死缠烂打。 他其实没坏心眼,就是想找一些和能力对等的人玩。在他来说,本质不明却处处充满神秘感的果果勉强能算那么个存在。至于大点的那个,实在说不上话来,而且少年外表的家伙对他有不轻的防备心理。 平日里的五条悟没这么活泼,很安静,但那种安静本身是无法改变局面而造成的。 从小到大,他的身边就没有正常的同龄人。整日面对着死气沉沉的老旧事物,被迫听着老古板们的长篇大论,那些话早已说得他耳朵要生茧子了。 第91章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连每天看到的风景都在不停往复地轮回着。当他的生命感受不到活着的乐趣时,一切像是被静止的时间停滞了下来的光影。 ——很没劲,很没意思。 外面的世界虽然充满危险,但灵动鲜活,五条悟怎么能不向往它呢! 在星空迷宫里不止他们几个人,兜兜转转,又遇上了牵着爱丽丝的森鸥外,闲逛的太宰治。 这次几人相处起来和睦许多,哪怕五条悟挺烦森鸥外这个人的,他也没掉头走人。 中原中也和森鸥外点点头,各自拉着自家孩子。太宰治一开始离他们远远的,不想靠近过来,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走过来了,他谁也不理,自顾自地到处看。 本身今天是玩,不是工作。 这会儿,五条悟不闹了,果果也不再避着靠过来和他说悄悄话的五条悟。 他们在迷宫里有一搭没一搭讲着话,最多是听五条悟询问,果果避重就轻和他聊一下自己知道的,对方也分享点硬性科普知识出来。 就在说到哪里的蛋糕更甜更软时,果果突然听五条悟惊讶地“嗯”了声,然后就没了后文。 不过,顺着五条悟的目光看去,在不远处,一个又高又壮的黑发青年正饶有兴趣地看着果果身边的五条悟。 五条悟皱了皱好看的眉眼,果果对男人的视线感到不喜,充满了侵略感,像是在挑衅人。 简单的黑衣长裤,十分单薄,明明是冬天了却还穿着秋季装束。 男人的身形很健美,宽肩窄腰,肌肉紧实且充满力量感。一头黑色短发,嘴角一道疤痕破坏俊秀的脸庞。绿色眼睛在直直的黑发衬托下显得森然,身上流露着桀骜不驯洒脱不羁的野性气息。 果果和五条悟的异样,很快就被中原中也等人发现,也瞧见了不远处好像不怀好意的男人。 眼神对视,同类人秒懂同类人,互相评估彼此实力。 这是一个很强的人,手里有人命的那类人。 男人打量的视线轻轻地掠过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最终落到五条悟身上,还连带着五条悟身边的果果。 果果不甘示弱地瞅回去,他才不怕对方。 男人看着挡在白发小孩身前的漂亮娃娃,嘴角高高扬起,他冲着五条悟轻蔑一笑。 神情冰冷的五条悟拉着果果的手臂想让他退后。虽然知道这小家伙不一定好惹,但自己的事情没必要人家来出头。 果果掰开他的小手,轻描淡写地道:“他不敢乱来。”丝毫不担心对方听到之后会怎么想。 中原中也扫过周围,不急不缓上前。 他压低眉峰观察着高大健硕的男人,虽然对方不是冲他们来的,可直觉告诉他得小心点。以防万一,别让这人弄死森鸥外。 男人并没有接下来的动作,他身边衣着华丽的年轻女人转过头疑惑地说道:“甚尔,你怎么了?” 名叫甚尔的男人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往另一边拐去,随意一笑,不在意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他一走,之前有些不舒服的气息也自然消散了。 太宰治看甚尔高大的背影,默不作声地走到五条悟身旁,说道:“禅院家的禅院甚尔,天与咒缚。看来!有人得赶紧回家了。”他是在对沉默的白发孩子发出善意的提醒。 果果拉了拉五条悟的袖子,“他是在说你。” 五条悟抬起下颌,高声道:“那又怎么样。” 中原中也拆穿道:“禅院是五条的对家,你们两家互看不顺眼,难道不算仇家吗?” 织田作之助在里世界听说过一些流言,知道两家不合的情况。但他不觉得自己需要过去说些什么,只是在一旁提高了警惕防备着。 “虽然表面和气,但背地里他们就是仇家。”森鸥外老神在在地补充道:“五条君,你还是赶紧回去的好。” 五条悟是忌惮禅院甚尔的,但他也要脸的,只是看见天与咒缚就跑回家找族人,未免太没面子了。好面子的他说:“没必要,他不算是禅院的人了。” 这个消息也就咒术界的高层知道。其他人只是摇头一笑,心里叹:小孩子逞强让他逞,翻车知道什么是后悔,还能长记性。 五条也好,禅院也罢,果果的态度统一是无所谓啦。 第32章 果果一行人在见过禅院甚尔后,便没有分开探究迷宫的打算。 禅院甚尔虽然不是咒术师,也没有异能力,可他是天与咒缚,牺牲掉咒力塑造强大肉.体。脱离禅院后,那也是个榜上有名的凶徒。 他们中还有物理防抗未点满的选手——森鸥外和太宰治。 这两个人被黑白两道都惦记着呢!拿他们的人头向哪一边示好都能得利、得名。 在没有充分保护的情况下,万一人家想搞点外快,那可不得了。 ——宰人如宰鸡。 组织里的武力担当——中原中也,难道能把老板丢在危险中吗? 不能呀! 你说还有同事呢! 中原中也大概会面无表情地回答:同事他长腿了,难道他不会自己跑吗? 只是这些无关人员横插一杠,导致中原中也计划地好好的一个游玩之旅,不得不多个新任务。 护卫首领的安全,免得他今天被宰了。 中原中也心里当然是不高兴的,可就算不高兴,也不能放任危险人物发动突袭。 第92章 森鸥外本人很有自知之明,目前老老实实没作妖,像个普通大叔一样端着宠女儿的人设。 可太宰治不一样了,和他走一道,你得接受他脑子一抽,人就癫起来的可能。就如现在本来安安静静的少年在见了禅院甚尔后,突然人来疯一样发作了。 他们之中唯二的成年人,织田作之助在一行人里凸显了作用。 中原中也不想和太宰治闹腾,干脆就让织田多看看他,减少太宰作死行为。 织田作之助没有任何排斥接手多余工作,任务量在这一刻应该算是骤然增加了。 太宰治面上平静,心里怎么想谁也搞不清,他开口就是套话,“不觉得工作很没意思吗?” 织田作之助回道:“工作也是生活,有意思和没意思不都要继续下去吗?真计较有没有意思其实也很有意思,左右都是在度过人生。” 太宰治沉吟一下,“你说得很有道理,但人生不能只有工作吧!”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也可以辞职读书。” 听到他们对话的中原中也扑哧一笑,见太宰治看过来,“看我做什么,你们聊你们的。” 接下来,太宰治还真的和织田作之助聊起来了。 二人相处起来还挺融洽,太宰治看着慢吞吞又有点天然黑的织田作之助应对自如很是莫名,可能对方没反应过来,又或者没察觉到,对方居然在认真地担忧他的职业是不是太累了有抑健康。 总之,织田稀里糊涂地没有讨厌太宰治,意外得让人舒心。 太宰治得到他的姓名,脸上露出狡猾的神色,说:“你叫织田作之助,织田不好听,我叫你织田作吧!” 织田变织田作,他本人虽然听着怪怪的,但感觉还好,“行吧。” 这一句行吧!于是便随少年“织田作”“织田作”地叫起来了。太宰治重新打开话匣子,更确切地说是,单方面扒织田作之助的过往人生。 太宰治看似猜测地说出织田以前的工作,又博得对方夸奖聪明的赞叹,之后继续说些人生啊!理想啊!不动声色将两人关系拉近。 织田作之助没觉被人看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脸上的神情平静而缓和,没有烦恼也没抗拒,有问有答的和太宰治聊人生理想,当然只是淡淡地讲了些自己的事情,与他无关的事情和人并没有讲明,一笔带过。可最后他连自己的异能力都告诉人家。 或许这在织田作之助看来十分微不足道的一点小事情吧!但太宰治却难得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对待一切皆是公平的态度,好像他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本质上对方的心里其实没有多在乎他会怎么样。 太宰治,说:“真想离开这个世界。” 织田还听着太宰治胡扯瞎话,在交谈中好像一点都没发觉少年话里话外透露着的神经不太正常。 他直言不讳道:“你不妨先去其他地方看看,比如这个国家之外。等你把这个世界大概了解后,你或许能更明确的知道自己的目标,当然我不是说,你的想法不好。我嘴巴有点笨。” 织田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上浮现和煦的笑意,蓝色的眼睛温和地注视着瘦弱的黑发少年。 太宰治有点懵,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太清楚青年是神经太大,还是装得太好的,为什么能那么普通却又能保持平等的姿态。越搞不清,他就越试探,结果证明人家真的单纯脑神回路有沟,心大不似常人。 正常人听太宰治一肚子黑水咕噜冒泡早避之不及,织田作之助又不是那些不得不忍他的下属,他是自愿听他絮絮叨叨的。 太宰治难免对织田作之助有点正向的好感。大概总结:这人真可以处,听他编不带反驳,好家伙!还有人能受得了他…… 太宰治这种日常抽风,倒是让中原中也、森鸥外,五条悟不得不对织田作之助另眼相看,这是多神经大条的人啊!底子都说没了。 织田作之助是个神人,这个神人以前是个杀手,先有个写作梦,后为了写作金盆洗手改过自新,现做着保镖的活,当着鸽子咕咕咕…… 听听他们都说了什么,真是无厘头搞笑。 织田认真问太宰治喝洗洁精、高压药和低压药混合剂……的口感,以及分析太宰自杀方式的可行性。 要素过多,不知道从哪说起。 当事人表示,有什么不对的吗? 太宰治回:没,挺好的。 在横滨这个神奇的地方,也没哪里不对,但好像又哪里有点不对。 和太宰治半斤八两缺德的森鸥外考虑要不要把人挖过来给太宰治当人形安抚剂。他还指使爱丽丝玩着和太宰治差不多的手段接近果果和五条悟。 爱丽丝作为森鸥外的异能力,自然无条件服从他的想法,靠着年幼无辜的外壳轻松和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孩搭上话。 开始还是正常的,聊着聊着画风就偏了。 爱丽丝抱怨道:“林太郎每天都好忙好忙,他都不让我出门,天天就知道糊弄我说下次去,可下次不知道是多少天后了。果果,兰波先生会经常带你出门玩吗?我听中也说,兰波先生看你和自己眼珠子一样宝贝,都不许他随意去找你呢!你一个人不无聊吗?我就好无聊,之前都没人和我玩,最近有个小孩子来了,可他笨笨地学什么都慢,一有不顺心就发脾气,没人哄又哭又闹,让人头疼死了。” 第93章 果果见她蹙眉诉苦的模样,先可怜一把她的遭遇,又同情地看着女孩,轻声地说道:“那怎么不送人呢?给他找个家不就好了吗?” 这是他忽略对方一大段牢骚找到的重点。 爱丽丝摇头,故作大人模样说道:“不行的,他是个很容易失控的异能者,一不小心就会伤害其他人,普通人照顾不了他。” 这就容易理解了。果果瞬间明了,异能者+失控=致命,谁敢要那个孩子呢? 五条悟听到此处,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问:“他有什么异能力能那么危险,难道还能要人命啊?” “非常危险。”爱丽丝点头,然后回绝:“但他的异能力是什么,我不能告诉一个外人。” 五条悟心里好奇,但人家不说他不会逼人说的,说到异能者,周围遇见的这些人好像都是吧!他想法简单,心里话脱口而出,“你们都是异能者吗?” 果果看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现在好奇了,“是和不是重要吗?” 爱丽丝笑呵呵地叉腰,骄傲地扬起下巴,笑容可爱灿烂,说道:“他自己不是,羡慕异能者有异能力。” 五条悟矢口否认,和金发蓝眼二人组对峙,不屑一笑道:“我是咒术师,有的是超能力,才不羡慕异能者那随机没准数的异能力。” 爱丽丝看他说话瞳孔向一侧偏,无声冲他努嘴,“狡辩。” 五条悟对她没少好感,立马回怼:“你还居心不良,你说来说去不就是想欺骗人家的感情吗!” 在设定上拿住古灵精怪的傲娇人设的爱丽丝定不住了,叉腰反问:“我欺骗感情?你堂堂五条家少主人还欺骗人钱财,拿人家小朋友的钱和游戏币,自己玩不说还上赶着招人烦呢!我都看见了,你威胁果果的。” 果果像是收到预警快步走开脱离他们的争执圈。 三言两语,爱丽丝和五条悟就吵起来了,谁也不让谁。 她一句,他一句,就差指着对方的鼻子说:“你想干什么!”“你是什么!” 本来五条悟对她的出现还只是多些奇怪和不解,现在就不是很高兴,装都不装,吵翻脸了直接冷声冷气。 你揭我的短,我也揭你的短,大家都不是什么乖宝。更别提,他的六眼看见的事实。 如果说中原中也和果果像披着皮的类神明,那么爱丽丝就是只剩一点点类似气息的空壳子,虚假不说,还动机不纯。 五条悟猜想:果果那个叫兰波的监护人一定是防着这些人。 但心里有不解,怎么他们还有监护人。 爱丽丝气得跺脚,精致小脸露出委屈,一副要哭了的表情和五条悟对呛。 她没别的意思,现在就是单纯不希望五条悟和果果交好,这也是森鸥外的意思。 对于爱丽丝隐藏的真实意图,五条悟不信果果看不出来,但果果离开的行为就是对他的疏远,他不帮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无意陷进纷争。 果果感受背后一道冷冷的视线,回过头看去确认无误是五条悟。 他无辜地说:“你惹得她哭你自己解决,看我做什么,我可帮不了你。” 五条悟重重地蹬了下地面,他没想到果果居然一副“与我无关”避之不及的态度,“你怎么可以走,她怎么样你感觉不到吗!” 正如五条悟那样,果果的确是感知出了爱丽丝和旁人的不同,他对爱丽丝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奇。既不属于他这边,又不属于人类那边的爱丽丝,到底是因何而存在的? 对五条悟也有点好奇但不多,那个什么六眼能看穿他的身份,挺神奇的,有空问问兰波【六眼】是什么,未来离这些特殊的人远点。 另一边,爱丽丝直接掉眼泪,哭啼啼道:“你才怎么样!又不是谁都和果果一样好脾气顺着你。”可怜巴巴的眼神落在置身事外的孩子身上。 ——怎么一个个都意见那么大! 果果蹙起细而长的眉,烦恼道:“你们这很没意思。” 爱丽丝屏气凝神,先发制人:“是他先吵的。” 五条悟看着果果平静的模样,一时语塞,“你……算了!我和你说不清。” 果果歪了歪头,走到中原中也身边无语道:“小孩子真麻烦!” 中原中也摸摸他的头发,“还是我们果果好。” 森鸥外拉走了炸毛的爱丽丝,“爱丽丝酱,算啦算啦,出去我们和他们分开走。” 爱丽丝瞪大一双蓝眼睛,愤愤不平地看着五条悟,嘟着的嘴巴都能挂油壶。 和人家小女孩对着来的五条悟,不偏不倚冷笑看回去,如苍白蓝月般缥缈虚无的双眸好像看穿真相一般,锋利地盯着森鸥外。 森鸥外表面露出歉意的笑容,心里却一惊,他不确定六眼是不是看破了爱丽丝的真相,只是那眼神好像让他不太确信。 这一刻,森鸥外、太宰治这对师徒俩都觉得咒术师真邪门。 中原中也见他们那般模样,而自家孩子不吵不闹乖得不得了,忍不住欣慰一笑。 果果仰起头眨眨眼,长睫下的浅蓝色瞳眸倒映出清晰人影,一副岁月静好惹人喜欢的模样。 中原中也又感觉自家果果的这性子确实容易被人欺负,此处被要点名的——五条悟。什么小学生没毕业的交朋友方式啊! 左右他们之间只是一点点小矛盾,不是多大的事情。 第94章 在迷宫转来转去,找到不少惊喜后心满意足离开。 所谓的纪念品,就是带着星空元素的工艺品。 解密很快,而出口前方有个显眼的占卜小屋。外面一扇彩色珠帘门,里面的墙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捕梦网,昏黄的灯光,一个戴着描蓝花、半遮脸面具的人坐在内里,背靠绘星图墙面,面前一张桌上,上面放着占卜牌、纸和笔。 一个牌子立在那: 【五元占卜!无五元不占卜,店内物品可购买,谢绝还价!】 [ps:“五元”在日语中发音同“有缘”] 本着玩一玩,去的人不少。灵不灵看占卜准不准,就图一乐。 轮到他们一行人时,占卜师先问,“几个人?”男女莫辨的声音很悦耳。 中原中也点了人数,说道:“7个人。” 占卜师伸手,“7个五元。” 中原中也递出硬币,占卜师接了放一个陶罐里,硬币掉落哗啦啦的声音很清澈。 占卜师问:“你们谁先?” 爱丽丝举手,“我先。” 其他人没有意见,占卜师让她坐过去,小姑娘兴致勃勃地。 然后占卜师看了她几眼,拿牌的手顿住,随后说,“伸手。” 众人不解,爱丽丝伸手在占卜师面前,对方看着她的白嫩的掌心,说道:“问吧。” 爱丽丝,“我想问友情。” 占卜师冷漠道:“镜中花水中月,下一位!” 爱丽丝跺脚,娇气地哼一声:“你好敷衍我啊!” 占卜师伸手示意道:“实话实说,下一位!” 这时,他们也能看出占卜师的脾气不大好了。 这位占卜师连牌都不愿动,直接看手相。 森鸥外问了工作。 占卜师依旧冷漠道:“若有所求,必有所失,凡事不能尽善尽美。” 森鸥外若有所思离开,“这话说得可真好。”也不知道是嘲讽他故作玄虚,还是佩服他有两把刷子。 织田作之助问了梦想。 占卜师态度稍微好点:“人无所舍,必无所成。心无所依,必无所获 ” 织田作似懂非懂地离开座位,“心吗?” 五条悟问了未来。 占卜师沉重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五条悟眼睛耷拉下来,大失所望道:“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占卜师摇头不解释。 太宰治问了生死。 占卜师沉默一会,答:“人生易尽朝露曦,世事无常坏陂复。下一个!”话音明显轻快点。 太宰治板着脸,追问:“你说明白点,我没听懂。” 占卜师指着森鸥外,“问他,下一个!”看得出来,又很不耐烦了。 中原中也问了过去。 占卜师迟疑许久,声音里都夹着沉重,“往者不谏,来者可追。不懂,问他。”再次指向森鸥外。 森鸥外微微挑眉,心想这位心情真是不大好啊! 只剩果果没问,占卜师身上流露出很重的疲惫感,倦怠地说道:“你问什么?” 果果坐在占卜师面前,想了想,最终摇摇头,说道:“我好像没有要问的,你看看,能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没有明确问题的才最难。但占卜师没有回绝果果,先看了他的手相,又看他的面相,叹息着说道:“命与时不遇,福为祸所侵。” 果果听了没说什么起身离开。 似乎没一个人得到占卜师的好话,都是些模棱两可的意思。只是相较而言,太宰治和果果得的话尤为差劲。 中原中也面露不喜,钴蓝的眼眸深深地望着占卜师,道:“我问一句,你别介意,‘命与时不遇,福为祸所侵。’到底什么意思?” 他希望从占卜师本人那里得到一些明确的答案。 占卜师眼睛微垂,睫毛遮住了眸光,没有半点感情地说道:“你自己悟。” 说罢见他要发怒,又补充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命运看似无常,实则天理循环自有祂的道理,你又何必问那么多呢!” 中原中也深吸口气,压着股恼意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果果拉着手往外走,“中也,问也问完了,该走了。” 中原中也被半拉半走不死心地说道:“不是,我就问问他说那话到底什么意思。” 果果轻笑一声:“问了也不告诉你,人家占卜有规矩的,听话点。” 其他人紧接着离开。 占卜师看他们没生气砸自己摊子,长吁一口气,不轻不重地补了句:“人定胜天。” 他坐在木椅上目送他们离开。 第33章 是——梦! 阴沉灰暗的乌云天空下,一切事物都黯淡无光,这是个没有生命气息的世界。 风!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不知道在哪里停歇,看起来,大概永远不会停留住脚步,从容而凉薄地回旋在灰色的世界。 它带着阴冷气息拂过梦境主人的面颊,在手指的缝隙里穿梭,凄凉地发出呜咽声。 冷峻的少年站在一棵高大的树下,风吹动凌乱他白色的波浪长发,拉扯着他黑色长风衣的衣摆。 少年身形有些消瘦,面色苍白。他微仰起头望着雾霾般的天空,金绿色的眼眸里藏着破碎的哀痛。 白发少年知道自己在做梦,他记忆中浮现往日的记忆,曾经梦见过的场景和画面一点点复苏。 第95章 他默默问着自己叫什么。 心里的声音轻轻地回应——阿尔蒂尔·兰波。 这本不是少年的名字,突然有一天,他突然决定改过来的。 阿尔蒂尔·兰波是一个抱着遗憾死去又活过来的生者,虽然这次他做了很多事情,但心灵上缺了好大一个口子,随着时间推移,这个口子变成了吞噬他的黑洞。 想要见的人终究错过了,如今只能在梦中寻找到了。 阿尔蒂尔的意识不敢过于清醒,他怕失去机会。清醒的意识走不到记忆最深处。 他抚摸着粗糙的树干,保持静默姿态凝望着远方,思绪半昏半沉起来。 直到周围的风力渐强,树叶摩挲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梦境的风在催促阿尔蒂尔迈开脚步走出树下,他没有方向,只凭感觉前行,迎着风来到一片广阔的草地。天色越发阴沉,茫茫的枯萎草原,呜咽凄厉的风声,迷雾笼罩着漫无目的的旅人。 阿尔蒂尔只能一直向前走着、走着,直到周围什么都没有了。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没有疲惫,没有烦躁,没有不安……但内心的悲伤无法抑制奔涌而出,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凄厉。 他想大概快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纤细高挑的人影出现在阿尔蒂尔的视线中。 他们离得有点远,但接下来越来越近。 视野中的人留给阿尔蒂尔一个高高瘦瘦的背影,身上穿着雪白色风衣、白色阔腿裤,就连脚上的鞋子也是白色帆布鞋。 那人有一头柔顺飘逸的浅金色长发,纤长的发丝在风中悠然起舞,就那么笔直地站在枯萎的草地上,像一株坚韧挺拔的青竹在风霜里遗世独立,身上的气息给人缥缈难寻的感觉。 那是阿尔蒂尔认识了两辈子的少年,熟悉得不能熟悉的亲友。 阿尔蒂尔眼中酸涩,沙哑着嗓子呼唤道:“果果。”梦中人好似没有听到一样,始终背对着他。 这个场景阿尔蒂尔经历了太多次。极度渴望得到回应,但永远得不到回应。 哪怕是梦中一个无视的眼神也能让阿尔蒂尔好过点,可他什么都得不到。 盘旋在周围的风逐渐缓和下力度,阿尔蒂尔没有停下脚步,眼神坚定走过去,走向可望而不可即的人。 只是在梦中他也无法靠近,不论重复多少次,不论怎么努力,阿尔蒂尔都到不了那人的身旁。 徒劳许久,他也放弃了,痴痴地望着,胡言乱语起来:“抱歉!我过不去,你能不能转个身……我有很多事情想告诉你。我去的迟了,我找不到你了,你大概……” “果果……到底怎么样,你才肯看看我……怎么办呐,这样子下去……我很想再见一次……”绝望无力地喃喃自语着。 只是一个无法靠近的背影就已经令阿尔蒂尔难过得无法呼吸,他珍惜每个能梦到果果的梦境,每一个可能和果果见面的机会。 只要再见见就足够了,怀揣着卑微的愿望的阿尔蒂尔心情难过到了极点,忽然哽咽起来。 眼泪模糊了视线,他看不清楚世界的模样,更看不明白不远处的背影。 ——阿尔蒂尔已经记不清果果的模样了。 太多的日夜轮转,从他记起一切到发现果果在世界消失,已经太久了,太久了,他真的记不清楚了。 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哽咽声混合凄厉的风声变得哀怨,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再也控制不住了,撕心裂肺的痛楚折磨着苍白的轮回者。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尔蒂尔强忍着苦楚擦掉脸上的泪水,喉头仍旧哽咽着说道:“为什么就连在梦里我都不能好好地见见你。” 他脸上露出下一秒要消失的表情,缓缓地抬起头,曾经高傲的他如今伤心地看着欲要坠落的天空。 梦中世界的时间是那么的模糊,阿尔蒂尔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梦还能持续多久。即使他不想醒来,也知道终究有梦碎的时刻。 突然不想在冷冰冰的世界里清醒地痛苦下去了。 阿尔蒂尔笑了笑,眼里闪过一抹疯狂的神色,自言自语道:“罪人需要被审判,等我安排好一切,我就……” 阿尔蒂尔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没有形象,像个流浪者一般萎靡不振地垂着头颅,黑色的绝望在他身上绽放开来。 他再次望着风中孤单的背影,很认真地去记住有关的一切。 明亮耀眼的长发,纤细高挑的身形,裸露在外的手、隐约可见的后颈,一切却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印象中那双蓝色的眼睛很温柔很美丽,一旦笑起来就明媚得让人移不开眼。 双方都沉默着,少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等候着无法靠近的人。 许久,阿尔蒂尔听见一道悦耳的声音用奇异韵律的语调说道:“要下雨了。” 空灵之音在风中回荡,阴暗的天如释重负,瞬间落下积攒已久的雨水。 哗啦哗啦的雨声,酣畅淋漓,仿佛要将某人的悲伤全部淹没,肆意地释放着压抑。 淋得湿漉漉的阿尔蒂尔不停地抹开脸上的雨水,他现在只觉得寒冷,冷得要死掉了,但他也激动起来。 那看似弱不禁风的人悄然回过了头,淡淡地望着坐在草地的他。 这是个长得很美的少年,美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肤白胜雪、五官精致、面容透着清爽地稚气、有一双雨后天晴般干净无瑕的蓝眸,清冷孤傲地站在雨中对阿尔蒂尔淡淡地说道:“阿尔蒂尔,你该回家了。” 第96章 玄妙韵律的音调一阵熟悉,不像记忆中的果果,倒像个陌生人。 这一幕刺激着阿尔蒂尔,他惊讶地看着他,心神震荡,说不出来话。不解又困惑又痛苦,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什么在折磨他。 阿尔蒂尔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站立起来,雨水打在他身上一阵阵地痛,湿透了的白发紧紧贴着面颊和下巴,背后沉甸甸的冰冷压得他喘不上气。 二人隔着雨幕对视,顾不得想什么,阿尔蒂尔仓皇失措地走过去,紧张地问:“我…能回哪去?” 话落,眼泪溢出眼眶,声音也变得沙哑,嘶哑地喊道:“回哪里?” 他泣不成声的样子很让人难过,可这是梦,现实里他孤身一人。 少年身上滴雨不沾,仿佛被问到了,但迟疑很短暂。 他不急不缓地说道:“忘了这一切回家,他们在等着你,你的家人,老师,朋友,他们在等着你呢。”就像是吟诵古老诗歌一般温柔地劝导着迷茫的旅人。 阿尔蒂尔的心里在恸哭,他冲上前按倒心念已久的人,双膝跪地,双手撑在少年脸颊的两侧。用身体困住少年的离去,似乎生怕他消失不见了。那脸上的表情复杂得无法用言语形容,愧疚、遗憾、哀恸……眼眸深处是凄然的盼望和不舍。 少年没有挣扎,一头秀发如丝绸顺滑平铺在枯萎的草地上,平躺在草地上,露出如神明般漠然的眼神直视着白发少年那面露悲戚的俊美脸庞。 阿尔蒂尔不知道自己脸上流淌的是天上飘落的雨水还是眼眶的热泪,他看着毫无波澜的亲友,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一切都是幻想,一切都是假的,真实的世界没有了金发少年的身影。 他人即地狱。 时时刻刻都活在人间里的阿尔蒂尔觉得这句话抒写着自己的人生,他如今身处炼狱之中,他得到越多,就越生不如死。 他没法否认,如今的一切不是牺牲掉了最在乎的人所获得的。他没有脸再去见那个孩子了。 是!他的一切就像一场梦都从头再来了,他傻傻地以为自己可以改写悲剧,却没想到悲剧早已发生。 在他安逸享受着父母爱护时,他的亲友活在另一个地狱中,真正的黑暗中。在他想起一切时,他的亲友已经从世界消失,这个世界只留下他的亲友消失的证明。 阿尔蒂尔知道这是梦,可他好恨,好悔,好怨,他冲着那和亲友相似又分外虚假的人大声控诉:“我的家人认为我疯了,我的老师已经不认识我了,我的朋友已经死了,你告诉我!我该回哪去,是要把我送进精神病院的父母,还是要利用我的老师,还是地狱……我该去哪里才能找到你,我该怎么样才能让这一切痛苦都结束,我又该如何让那孩子再次面对残忍的现实。” 少年面上冷然,不言不语,这一刻雨水落到他的身上了。 阿尔蒂尔压根没发现异常,或者说他从没认为这梦中的人能理解他。 在久久的沉默中,他捧住少年冰冷的脸颊,有些神经质地说道:“一切都错了,一切都没意义了,我回不去了,我只有死了!才能解脱,我也只有死了才能再次见到你、才能赎罪。” 说完,他的脸上露出了豁然开朗的笑容,“对不起!我做了些你不想看到的事情,但我想见见他,或许他也想见见我。” “总之,那个家就不回了,我没脸回去了……”他的眼里多了一丝释怀,又悲又喜地站起来,摇晃着走向一个漆黑的深渊。 阿尔蒂尔知道身后的少年早已消失不见,他回头看了,身后什么也没有了,连脚下的枯草地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黑色的水一点点吞噬着他的身体。 一声叹息,阿尔蒂尔的梦碎了,他的枕巾湿了一片。 屋外大雨淋漓,雨水稀里哗啦地砸下,漆黑的夜空偶尔有银蓝色的闪电划过,透过玻璃照亮他惨白的面孔,也照亮画布上抱着向日葵温柔一笑的浅金色长发少年,少年的眼睛蓝得透明。 黎明前的黑暗是那么的黑,那么的冷。 就算太阳出来了,也驱不散阿尔蒂尔心中的阴霾。 第34章 无论在哪里,你要干算命的活,那就得会说话。要把好的说成更好的,要把坏的说成有转机的,话要好听、要委婉,这算命的生意才能活得长久。 摆摊敢说顾客的坏话,一连说七个。要不就是真有本事,要不就是脑壳有病不怕没饭吃。前者自有真道理,后者少不了血光之灾。 占卜师那神神秘秘的架势糊弄不了有脑子的人。回话看似模棱两可,实则精准地切入重点,他并没想糊弄谁。 爱丽丝问——友情。 可她根本没有自我,所谓友情不过都是虚假演绎,感动别人感动不了自己。 森鸥外问——工作。 他做事权衡利弊,连自己都在自己的算计中,得失常有,就是他算无遗策,也做不到尽善尽美。 织田作之助问——梦想。 可他的梦想是朦朦胧胧中被人引导出来的,始终心无定数,这才迟迟无法下笔。 五条悟问——未来,一个一出生就顺风顺水且注定走向高峰的人,他的未来注定牵引无数人,是祸世还是救世只在一念之间。 太宰治问——生死。 他问的真是生死吗?闹着要死但就是死不成,难道真的是老天不收吗?归根结底是他自己想活着,既求生又求死,既畏惧又渴望,他什么时候接受生死本就自然而然,俗世如烟云,这天地日月万物皆尘土的道理,自然豁然开朗。 第97章 中原中也问——过去。 他真的有过去吗?他问的过去是不存在的过去,只有未来才是他能伸手握住的。 果果什么都没问,他没有执念,更不相信命运。 可天命已经注定,信也好不信也好,该来的自然会来。 其中的道理须得自己想通,旁人千言万语抵不过一刹那的了悟。 旁人如何想是旁人的事情,果果并没有将占卜师的话放进心里。因为他知道人生无常,十之八九难如意,活着做到无愧于心就够好了。 再说他的命,差过!也好过!未来且如何,过着去才知道。那占卜师一两句玄机妙语怎么能妄想判命、改命。 只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让有些无足轻重的事情变得意义非凡。 想回去找占卜师好好聊聊的中原中也,被神色淡然的果果拉着手往迷宫出口走。 中原中也自然不信命,但判词应在了自己在乎的人身上,难免有些在意。 赭发少年神色不悦地蹙起眉头,他目光幽怨地看向神色从容的当事人,迁就着小孩的力道,随口抱怨道:“他故弄玄虚,我还不能好好问问了。我可是花钱了的。” 果果摇了摇头,温柔的笑浮在脸上,神情轻松地道:“我知道,可他说的话又没什么要紧的,听了就忘了,没必要为他的话不高兴。” 中原中也依旧闷闷不乐,他单手插兜里,一手牵着小孩的手,但心里头越想越觉得那占卜师可能有点门道。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兰波要做的事,果果掺和进去真的好吗?唯有这一点他是不安的。 果果抬头仰视着少年崭露锋芒的侧颜,对方不知不觉用愁绪填满了眼眸,他轻声开解道:“我现在很好,兰波对我很好,中也!你对我也很好,我什么都不缺。每天都很开心地做我想做的事情,吃我想吃的东西,更没人强迫我去做些什么。” 他心境平和地说道:“未来是什么样的谁也不知道,可无论什么样的未来,我们都不会后悔现在的选择。我更相信未来会一直这么好,难道中也没有信心吗?” 中原中也低头瞥向小孩自信的模样,又是欣慰他的早熟体贴人,又是叹息他不能像个普通人一样过平凡的一生。 果果看他转过来欲言又止的模样,抿唇一笑,道:“中也,是在难为情吗?” “难道不是我比你大吗?”中原中也摇头,忧心忡忡地叹息道,“我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我只是……对兰波没有信心,他做的事情实在让人捉摸不定透。我说万一,就是万一!哪一天他出了事,或者和我那位未谋面兄长又闹出矛盾……果果,你真的能独善其身吗?” 未来在国家利益和个人感情之间,兰波能做到从一而终地坚持底线吗? ——那种事情是不一定的吧! 中原中也低头凝视牵着自己手的果果,尚且稚嫩的年纪怀揣重宝,或许自己可以不在意,可其他人呢!维护国家权益的掌权者会容忍吗!所以他才不希望兰波带着果果去外面的世界。 有时候中原中也真觉得这一切是一场梦。设想一下!如果果果没有到来打断他和太宰治的谋划,那么他的人生会发生什么。 他还会做出现在的选择吗?会解散【羊】组织吗?会加入港口黑手党吗?会找到诞生的真相吗? 果果沉吟一番对少年道:“你太小看兰波了,他那个人比你想象得更执着,死亡也不能阻拦他要完成的事情。至于你那素未谋面的兄长……” 他轻声安慰道:“见面是时间问题,怎么讲他也该谢谢我才对。”明亮的眼睛装载着暖暖的期许。 中原中也发出灵魂一问:“他都背叛了兰波,他还能信任兰波吗?” 果果无奈一笑,道:“你不懂!他要真背叛兰波,兰波就不可能活到现在。” 中原中也“啊”了一声,不敢相信听到的话。 果果给他解惑道:“真决裂直接打开二阶段杀死所有人了,他那时候完全可以做到。但他没有那么做,反而连找你们都没有,这就证明他其实没真想杀了兰波。至于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来找你们,大概是以为你们死在那场灾难了,他不想面对现实。” 中原中也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充满疑惑地道:“不是吧!” 中原中也有点不死心地问道:“果果,你真的要和兰波离开吗?如果你说你要留下来,我相信他不会强迫你的。” 果果坚定地拒绝了中也的提议,“我知道中也是在担心我,但我不会那样做。”一双大大的蓝眼睛似泉水般的清澈见底。 随即,他给出理由:“原因一:我不会一直停留在横滨,我想去其他地方看看。原因二:我已经答应兰波了,就不会再反悔,我也想见见另一个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对此,中原中也好一会说不出话。 果果眉开眼笑朝着他,道:“当然比起这些,我更希望你照顾好自己,等待我回来。” 少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说:“果果,你是对的,但正确也会受到伤害,我不希望你被信任的人伤害。” 面对中也的担忧,果果不由得想到了兰波向他发誓时的模样,青年不惜以性命相保,对他更是知无不言。 他决定为兰波发声,“那种事情不会发生的。” 中原中也看见了也不免一番吐槽,“兰波要是知道你这么维护他,他做梦都能笑醒吧!” 第98章 果果挥了挥手,抬着下巴,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为自己而活,绝不接受任何人的操控,背叛我的信任的人不值得我难过。” 果果面向中原中也露出骄傲的神采,蓝色眼眸里承载着自信的光芒,“我能杀了创造我、控制我的牧神,自然也能杀了其他有这个意图的人类。自始至终,我都没把希望放在其他人身上,我对人类不抱任何希望,他们毕竟不是我的同类。” “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说到此处,果果温和的眼神骤然冷凝,漠然如神明的本质显露无遗。他说:“中也,现在的我不是真正的我,真正的我是世界的噩梦,是人类眼中的恶魔,我能带来毁灭,能终结一切。那些妄想控制我的,都将被黑暗吞噬。” 听罢!中原中也愣在了原地,他面露惊诧地看着眼前真性情的果果,这样的果果冷到骨子里去了。 只是一瞬间的气息外露,在场的无不感受到一阵寒意。 中原中也内心深处的核心此刻汹涌澎湃,那是同类之间的致命感应。 是的!果果不是人类,他也不是,他们的存在对人类而言就是噩梦、移动的天灾。 他们之间的区别在于,果果从来没认为自己是人类,而中原中也却在和【羊】的朝夕相处中潜移默化间适应了人类的那套感情模式。 虽然他嘴上说自己只是【荒霸吐】的一道封印,可他所作所想都在证明自己是人类。 看起来好像没差别,可本质是不同的。从初心来看,中原中也真心地怜悯弱小苦难的人,而果果对人世间的苦难毫无怜悯之心,他是自私的,他对其他人的帮助不过是因为随手可为,心底不会对此产生满足、愉悦的正面情绪,更不会因事后的问责而愤怒不平,心生不满。 中原中也想否认纠正果果的态度,潜意识有道声音又在雀跃欢呼,那已经不是他的情绪了。 果果看出中原中也的纠结,他松开中也的手抱了过去,将脸贴在中也的心脏处,隔着耳罩也能听到心脏剧烈跳动的律动。 在中原中也无法察觉的地方,果果悄然安抚他体内那无法控制的门后世界,“中也,即使我们诞生的方式相同,但我们依旧是不一样的个体。你不需要认同我,我也不会强迫你,要知道能来到这个世界能遇见,本身就是一场奇迹。” “你要为自己而活,先去爱你自己,再去爱其他人。”带着独特韵律的声音在少年的血肉骨骼里传递开来,稚嫩的言语有着难以想象关怀。 中原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抱住小小的人儿,心里止不住地感动。 在失去同伴后,他拥有了新的家人,一个什么都不图的家人,即使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不得不说!兰波和他之间,的确是兰波更理解果果,但兰波永远无法取代他的位置。 不紧不慢跟着出来的几人看着相拥的一大一小各有想法。 虽然不大理解,但知道此时此刻不该去打扰他们,不该去惊扰生来就孤独无依的他们舔舐彼此不能愈合的创伤。 森鸥外带着爱丽丝转身走向出口,安排的人已到,这场短暂的出行该告一段落了。 至于太宰,随他去吧。 织田作之助留意着周围的一切,太宰治和五条悟在小声交谈着。 耳聪目明的五条悟自然没错过什么,他看向一旁眼神里流露羡慕的黑衣少年,淡淡说道:“神明降落人间会死得很惨。” 太宰治冷笑一声,说道:“你怎么就知道是神明降落人间了,说不定是人间强拉神明为人,然后杀死神明。” 五条悟意味不明笑了笑,“我从没见过他们这样的存在,稍微有点好奇他们的来路。” 他那孤寂绚丽的蓝眸带着好奇看向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赭发少年、金发小孩,异类和人待在一起大多不会有好下场。 “现在的你还没有底气探究他们的事情,劝你一句。”太宰治重新审视五条悟那洞察世间万物的六眼,出言警告道:“人心似海,小心从神坛跌落变成魔鬼啊!” “或许吧!”五条悟露出玩味的表情,“真有那一天,他们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太宰治摆手一笑,打算不了了之。 第35章 感受着中也心湖渐渐平静下来,果果松开拥抱的手臂,心里有了新的想法。他的眼神喜悦地看着中原中也,言语温柔地说道:“中也,我想去八景岛看海。” 八景岛海岛乐园,横滨著名旅游景点之一,远离市中心,驱车前往需要四十分钟以上,堵车还要另算额外时间。这和原定的在市中心游玩的计划稍有差异。 兰波嘱托过织田作之助要赶在9点前带果果回家,所以一开始中原中也只敲定在一个范围,那样可以减少路上耽误的时间。如果现在临时去八景岛来来回回路上耽误至少一个半小时,他们今天的运动量将是一般人玩得累半死的程度。 但中原中也没有拒绝,他先看了眼时间。此时已经16:22,直接赶过去,恰好能在八景岛找家店吃晚饭。 他知道有家店的海鲜很不错,需要提前预约,得马上打个电话过去定好座位。这样算下来,晚上就不可能坐摩天轮看横滨夜景了。虽然有点可惜,但去八景岛看夕阳也不错。 果果安静地等待中原中也的决定,他不认为中原中也会拒绝自己的提议。 第99章 很快,他就听见中原中也说道:“虽然有点远,但现在去来得及,路上可以休息会儿,晚上去吃海鲜锅怎么样?” 说到海鲜锅,果果立刻想到了蟹肉烩饭,他问:“有蟹肉烩饭吗?我想吃螃蟹了。” 之前吃海鲜烩饭时被兰波以‘伤口没好全食用过多海鲜可能不利恢复’为由劝住,他就只是浅尝了一口,一口完全无法满足他。 现在兰波不在,伤口也早好了,说到海鲜锅果果就很想念那鲜甜味美的滋味。 中原中也回忆着自己去的时候好像看到过,于是点点头,“那就决定了。” 他找出那家店的预约电话,一通电话打过去预订座位,很快就定下位置。 另一边!果果向着织田作之助招手,说道:“织田,我们去八景岛吃海鲜。” 织田作之助见他们俩聊好了来到二人面前提醒道:“得先去拿暂存在柜台的玩偶。” 中原中也和店家定好席位挂断了电话,点头说道:“那一起走吧。” 紧接着他想起了其他人,森鸥外已经离开,目光扫向站在一块聊着的太宰治和五条悟。 中原中也对那二人,说道:“森先生已经回去了,你们自便吧!我们先走了。”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太宰治和五条悟对视一眼,然后相视一笑,摆出无所谓的态度冲着中原中也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拜拜。” 中原中也看他们那样子不像是憋着好的样子,不放心地警告道:“你们老实点,别去惹禅院。” 太宰治把手放在头上挠了挠后脑勺,他往另一边迈步,语气吊儿郎当地回道:“中也,你管不着我啦~” 而另一位,“我才不会去找那个大块头!”五条悟双手插兜,傲气十足,转身和太宰治不同方向。 果果拉了拉中原中也的袖子,唤道:“中也,走了。” 那二人离去的模样不像作假,如果非要招惹人,就是在一起也挡不住的。 “我才不管他们想干什么。果果,织田,我们走!”中原中也握起果果的手冷哼道。 三人和其他人不同道走后,中原中也明显轻松不少。 不用担心太宰惹事,不用警惕森鸥外受袭击,不用多余看护五条悟。 来到暂存柜台,服务员当面拿出他们抓到的娃娃,满满一大袋外加一只大熊猫堆在面前像座人高的小山。之前玩起来就没控制住自己,抓到的娃娃足足装满了一大袋,还有一只单独包装的1米5的大熊猫。如果不是知道他们是来玩的,可能都认为三人是来进货。 其他人羡慕嫉妒瞧着,表情吃味得很,他们打量起三人。 红发青年身材高大,虽然面容俊朗,但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让人完全留不住印象,另外两个还未成年。 大的也不过是青葱少年,小的嫩的和刚刚抽条的竹笋一样,不过这一大一小长得和油画里的人一样精致好看,身上穿得也不便宜啊! 羡慕嫉妒的只有路人,三人拿了东西就走,前往停车场这一短短的路程拉足了仇恨。 路上,中原中也看织田作之助左提右夹轻松的模样,苦恼说道:“真没想到有这么多,后备箱肯定放不下了。” 一路惹得小朋友羡慕不已的织田作之助毫无压力地提着并不重的玩偶走着,说道:“后座可以放熊猫。” 果果摇着自己抓到的铃铛钥匙扣,一摇一晃发出清脆的叮铃响,“趴在它身上睡觉一定很舒服。” 织田作之助和中原中也听了感到一阵好笑。中也说道:“路上你睡一觉就到了,吃完晚饭去水族馆散步。” 一路交谈到了停车场,织田作之助率先找到车,他又把玩偶进后备箱,留了熊猫给果果,随后驱车前往八景岛。 路上的风景快速倒退,中原中也发现路线和导航不大对,便开口询问:“织田你很熟悉横滨地形吗?” 青年一脸淡然,道:“做任务要记路,没办法只能把地图都记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织田作之助以前做杀手工作时就熟记并踩点过整个横滨的地形,方便跑路和隐藏。此时已经不是杀手的他却把以前的本领发挥到底了,尽量用最快的速度驱车赶到八景岛,去得早能看夕阳。 果果无聊地扑在熊猫身上开始小睡,安逸得不得了。 中原中也坐到前排和织田作之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天南海北的话题随便找。 织田不会因为中也年轻就轻视,中也不会因为织田无趣而敷衍。 虽然中原中也的人生经历起伏不停,可实际去过的地方并不多,见识方面局限在横滨。 不过也要怪【羊】,他以前总要为【羊】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很少能沉下心思花时间去系统性学习除打架以外的知识。如今加入新组织,想要在组织里积累人脉提高资历,只能填鸭式地吸收,囫囵吞枣总有些理解不到位的地方, 而织田作之助早年四处奔波执行任务,到哪个地方都会仔细观察一番,久而久之了解的东西也多了。 虽然他看上去是个木讷又没什么精神的平淡男人,但真聊天起来就能发现他什么都能接上两句。不是装的,很有自己的看法,并且能提出不少宝贵的经验。 两人聊天的声音不大,但有问必答,抒发内心想法,交流起来很愉快,二人都能发现对方脾气品行很合拍,是能做朋友的那种。 第100章 中原中也从织田作之助的话语中听出他本人其实去过很多地方,不少地方的风景美食人文风貌他都能说得出来,只是他说话太平淡,没有任何起伏,让人觉得寡淡无味。 同时他也发现织田作这个人的情绪是真的平淡过头,就连谈到自己的写作梦想也是那副无动于衷的表情。很难从织田作之助的身上看出多少热爱和激情,反而很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付诸行动投入精力去完成梦想。 当即,中原中也就想到了占卜师的话,挠了下脸,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能冒昧问一句吗?” 织田作之助看着前方,自然就说道:“中也,你想问什么就问,我不介意的。” “你有朋友吗?”中原中也眼神飘移,看向车窗外。 少见的事情是织田作之助沉默了,中原中也以为自己戳到他的伤心处了,连忙道歉。 “中也,你不用道歉,我的确没有朋友,其实我连家人都没有了。”织田作之助解释,“我以前是个孤儿,后来做了杀手,杀手是不能带任何私人感情的,这是行业禁忌。” 他很平静地看向有些手足无措的少年,蓝色眼瞳流露出安抚的眼神,说道:“这个时代,大家都不好过,能活下去就已经很幸运了,我不会为此而憎恨谁,那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中原中也还是说了抱歉。 织田作之助脸上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淡然自若地说道:“其实在决定不杀人后,我是迷茫的。那时候我也想过要做什么工作才能更好地写作,也想过找个老师学习写作。” 他缓缓道:“可——我想了很多,但我根本想不到什么适合自己的。我很难和其他人好好交谈,一身技能除了杀人好像没有用武之地,无意间来到兰波先生的公司工作。” 织田作之助平淡地说着,中原中也听得很认真,他问:“然后呢?” “然后就是现在这样啦。”织田作之助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神态放松地说:“其实大家都很好的,都在为了更好地活下去而努力着,现在的生活很好。只要保护人就能获得高昂的工资,下班可以和同事去喝酒,晚上可以去海边散步,一个礼拜有休假……”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觉得自己缺点什么,之前我没有发现那到底是什么,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我没有朋友,没有家人,下意识地把写作当成梦想想要填补他们的空缺,但这份遗憾哪里能这么简单地被替代。” 期间,中原中也也在思考他的话。 下一秒,织田作之助想到了那个给他建议的人,那个让他续写《心》的结局的男人。 就是那一次交谈改变了他的人生,生出写作的梦想。现在仔细想想,对方真的是单纯想要他写作一个不一样的结局吗? 织田作之助心中感叹——恐怕不是的。 此时,中原中也向他提出自己的看法,说道:“你还没有从以前的生活模式中脱离出来,家庭可以重新组建,朋友也可以交,没什么不能重来的。” 织田作之助豁然开朗,说道:“一直没有下笔,是因为无论我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的结局不是完美的。我书写不出完整的人生,无法为笔下的人物赋予灵魂。这种事情果然不能强求。” 在表情越来越严肃的少年注视下,织田作之助自顾自地说道:“说起来,我的过去其实毫无意义可言。每天就像完成任务一样活着,不止麻木了我的思想,还封闭了我的感知,那个人正是因为看到了没有价值没有意义活下去的我才会说那样的话,他可真是个好人。不过同样要谢谢中也,和你聊天真是件愉快的事情,以后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请不要客气。” “我又没提供什么帮助,你才是真的客气。”中原中也有点不好意思地撇过脸,看向其他地方,但他也不想负了好意,“随你吧!” 织田作之助专心开着车,瞄了眼靠着熊猫玩偶睡姿可爱的果果,脸上浮现出鲜活的笑意,欣然说出:“今天真的是很开心的一天啊!” 中原中也也笑了起来,笑容明亮大方。 织田作之助自然能看到中原中也面上淡淡的红晕,少年真的很容易害羞。 半小时后到达目的地,织田开到一家生意不错的饭馆停车区,中原中也叫醒果果一起下车。 织田先去和服务员确定座位,中原中也牵着果果慢一步跟着,点了一份招牌海鲜锅套餐,三碗蟹肉烩饭,以及鲜榨的椰汁。 各种海鲜一锅煮出来的海鲜大杂烩浓缩着海洋的精华,鲜香浓郁,好吃得掉舌头。 现抓的大螃蟹做的烩饭满满的蟹肉,蟹肉的鲜甜搭配米饭的软糯,让人欲罢不能。 新鲜椰果榨出的果汁入口微微的甜,中和海鲜的浓郁滋味,带来刚好合适的清爽。 吃过晚饭,三人慢悠悠地散步,欣赏了落日绚烂多彩的红日余晖,乘坐水中电梯到达水下海洋馆。 幽暗美丽的微型海洋世界近在咫尺,丰富多彩的海洋生物隔着透明玻璃和人类互相遥望。 大小型鱼类在人们四周遨游,矫健灵活。水母和其他海洋动物相比,轻盈美丽的姿态更像海中仙子。 多数水母柔美飘逸的外表下藏着夺走性命的神经毒素,越是美丽,越不可触碰。 有人欣赏水母的美丽,有人惊叹水母的剧毒,比如太宰治! 第101章 “虽然剧毒必死,但毒性发作时过于痛苦,不行不行!”他站在水母面前这样说着,惋惜的话音落下,瞬间令周围人对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他们狐疑着看向太宰治,他还在那挑剔着评价,那只水母发作时间太慢,这只蜇人太痛…… 看见老熟人,太宰治欢快亲切地打招呼,愉悦地说道:“呦~又见面了,蟹肉烩饭一定很好吃吧!” “你真闲。”中原中也并不意外能看到太宰治的身影,只是每次听到太宰治那丧心病狂的发言,他都很想敲开对方的脑子研究一下,好确定这人是不是哪里缺了什么,或者多了什么。不然怎么能一直惊骇旁人。 “的确很好吃。”织田作之助率先回应道,随即问道:“太宰你之前说很喜欢吃螃蟹,有空可以去尝尝。” 太宰治眼睫毛微颤,鸢色的眼睛看向他,清秀的面庞,微微一笑说道:“可惜没有多少空闲时间,不然我一定会去尝试织田作你推荐的美味蟹肉,美味蟹肉撑到自杀,这听着不错啊!”他捏着下巴认真思考起可行性。 中原中也直接笑出声,说道:“太宰,撑死这种蠢办法你都想得出,你不是追求清爽吗!” 他说后并没有得到回应,正奇怪时。就见太宰治左顾右盼,一副惊讶的样子,大惊小怪道:“有人在说话吗?我怎么没看见人啊!” 中原中也熟悉太宰治的老手段啊,翻着白眼。 黑发卷毛的少年下一秒恍然大悟地看向中原中也,微微眯眼笑道:“原来是长不高的中也在说话呀!抱歉!抱歉!才发现你也在。” 果果不懂得这样口头便宜有什么意思,不解地问:“明明你的身高只比中也高一点点,怎么能说看不见中也呢?”他伸出手比量着那细微的几厘米。 太宰治面色一僵,嘴硬道:“我比中也高。” 织田作之助见他脸上的绷带,犹豫地说道:“太宰可能眼神不好,中也,你别生气。” 中原中也还气个屁,他直接笑道:“对不起!我忘记太宰你的眼睛不好了,没关系,下次我就和森先生讲,让他给你配副眼镜,虽然一只眼镜很奇怪,但比看不清要好。” “我眼睛很好。”太宰治嘴角抽搐,他两只眼睛都好好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织田作之助和果果看着他,“都看不见了。” 中原中也哈哈大笑,“没错!一只眼哪里好了。” “有人帮忙了不起啊!”太宰治愤愤不平地抱怨。 中原中也敛起嘴角的笑意,得意地回了句:“的确了不起。” 看太宰治那副吃了瘪的样子很满意,他提前补充道:“今天到此为止,我们先休战一晚。” 太宰治不作答,但看表情能知道他没有闹下去的意思。 三人变四人,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走一道,拒绝靠近中原中也和果果,他似乎对织田很有兴趣。 果果问:“中也,你们搭档的时候真的不会出事吗?” 中原中也回道:“出,怎么不出!他就是个幼稚鬼小心眼,闹腾得可厉害了。当然,我也有办法制服他。” “呵呵!说得好像自己多厉害似的。”太宰治在他们后面补刀,“果果小朋友,你可别听中也吹,他做事不带脑子想,就喜欢硬闯,每次都狼狈回去,然后让其他人负责收尾。” 中原中也掀了他的摊子,斥责道:“让人去河里打捞树上解救的人比我更狼狈。” …… 闹腾着也差不多到八点了,织田作之助开车带几人回去,夜晚危险,但车上都是异能者,也不怕发生意外。 果果让织田作之助先送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回去,临下车,中也拽着太宰消失在夜色中,两少年你一句我一句很热闹。 虽然现在比以前好,但总是危险的,踩着点回到家,迎面就是兰波不高兴的模样。 兰波穿着大衣站在门口,语气冷淡地说道:“可算舍得回来了。” “中也买的。”果果很有自知之明,下车特意找出兰波喜欢吃的提着来见他,“这个好吃。” 一番话就让冰山消融,兰波的脸上露出笑容接过果果到面前的东西。转头,他看向大包小包拿着的青年,温和说道:“织田,辛苦你了,东西放门口就行了,明天你去休息一天。”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他把东西放好就要转身回去,兰波塞了不少今天买的糖果递给他,“果果最近吃太多了,你拿点走,免得他哪天牙疼麻烦你带他去看牙医。” 果果揉着一天没见的丘比,听见人说自己便小声嘀咕,“我才没有牙疼。” 见识过他吃多少零食的织田作之助觉得兰波说得没错。 这一天下来,果果的确吃了很多糖,以后还是少吃点好,万一真牙疼了可就惨了,他说:“果果,记得刷牙。” 果果招招手送别。 兰波面不改色送走好心织田作之助,回头淡淡说道:“等你牙疼了,你就知道了。” “小气!”果果鼓起脸重重地说道。 就连织田作之助在门口都能听见果果不服气的声音,他得出结论,果果在兰波面前要更娇气。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打上娇气标签的果果被兰波催到浴室里洗澡洗头发。 第36章 织田作之助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回去。他先去见了同事。 别墅外值班室里值班的同事热情地和织田作之助打招呼,他告诉对方明天自己休假一天的事情,又将兰波送的糖果分出去大半,听着同事讲了几句玩笑话才回家。 第102章 深夜时分,青年提着东西孤身走在街道,路灯黄昏照出两两三三人影。他抬头望向深蓝的夜空,繁星交织,皓月当空。 晚风虽冰凉,但他心里暖烘烘的,明明是和往常一般的夜幕,却也有了让人驻足欣赏的心情。 织田作之助和大多数的劳碌青年一样租房为生。他租住在一家饭店的楼上,饭店的老板是个热情开朗的人。 这位老板在横滨讨生活过日子,三十多岁无妻无子,至今一个人生活。他平日里和善待人,街坊邻居也照顾他的生意,就是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灰心丧气地对待生活,相反积极地过着每一天。而像他这样的人总有很多,他们相信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苦难总会过去。 在织田作之助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时,就常常帮老板打下手,老板无偿提供伙食,偶尔也会对他碎碎念道:织田没一点人情味,不像个年轻人那样有朝气,性格上太闷闷不乐之类的。 一来一往,二人这租户关系也亲切起来,他们像是老朋友一般。在织田作之助找到工作时,老板还好一阵心事重重,生怕他的那墨守成规的性格会不会惹到别人。好在,那些恶性的职场事件没有发生。 今天织田作之助回来得尤为晚,在店里的最后一个顾客离开后,老板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暗想:织田是加班了吗? 旧的地板踩在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暖黄的灯光给店内的环境蒙上一层柔和的纱, 身材矮胖的老板正在弯腰拖着地板。 被人担忧的红发青年推开门走进去问好:“老板,这么晚还没关门,今天的生意也很好吧。” 老板拖地拖到一半听见门铃声和熟悉人声响起,他抬头看去,心里松也松了口气。 他朴实无华的面容露出和煦的笑意,说笑道:“生意越来越好也有织田的功劳,你今天回来得可真晚,要不要吃点什么?” 粗糙沙砾的声音在小小的门店回荡,男人之间关心总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织田作之助嘴角微微扬起,脸上浮现幅度微弱的笑意,他瞅了眼湿润的地板,并不想踩进去。 老板见人不动步,放下手里的拖把走过去拉着青年进来坐下,他边走边说道:“你站那里不动做什么,我等会儿重新再拖一遍就好了,就这么点地方要不了几分钟就弄好了。喝点什么不?” 织田作之助望向整洁干净的陈年柜台,缓缓地开口问道:“老板还有咖喱饭吗?我突然想尝尝你做的了。” “没有的话,那就只要一杯啤酒,突然想喝点有气泡的饮料了。”他走到自己的老位置站着,仰头望向贴了菜单的墙面,又将手里提着的中式糕点放在台面上。 老板闻言哑然失笑,他像是看晚辈一样亲和地说道:“都有!还是老样子,你先坐一下” 他拿着拖把去往厨房,路过时扫了一眼织田作之助放台面上包装精美的纸袋,那上面的字他眼熟的。 老板笑呵呵随口问道:“你今天去中华街了,今天不是工作吗?难道是工作地点换了?” “没有。”织田作之助一脸平静地告诉他,“今天帮人照顾孩子,这些送我的,不过我不爱吃这个。中华街的糕点,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这样啊!”老板一副恍然大悟了然似的,他怀念起过去的味道,欣然说道:“中华街的糕点我可是想了好久,最近一直没时间去,今天托你的福能吃到了,真是感谢。” 很快老板也意识到织田这是得到上司信任才委以‘看护孩子’的任务,能在短短几天有这个进展不得不说很厉害啦! 他顿时笑眯起眼打趣道,“没想到织田现在已经会照顾孩子了,真是很厉害哦!” 织田作之助摇摇头,“恰恰相反,我今天被孩子们照顾到了。” 老板摆摆手,“换成别人我可能不信,但织田你说我是相信的,总的来说这是件好事,等会我陪你喝一杯吧!” 喜笑颜开的老板去了厨房大展身手,不多时,他端着餐盘走出来,一份色香味俱全看着就很辣的咖喱饭冒着热腾腾的雾气,小分量的咸菜,一碟花生米,两杯直冒泡泡的啤酒。 老板坐在织田作之助身边,主动端起啤酒和他碰杯,“为美好明天,干杯!”满脸洋溢着开心地喝起来。 青年仿佛被快乐感染了,也跟笑了。他畅饮下半杯啤酒,随后询问老板,“老板,明天我想自己做咖喱饭,可以借用你的厨房吗?劳烦请你指导一下。” “你要学做饭了!”老板夹着花生米的手一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惊讶。 织田作之助心里略紧张,他对自己糟糕的厨艺有几分自知之明。相较于过去的生活,如今他多了些不一样的想法,平日忽视的东西,他想参与其中,更有代入感地体验生活的乐趣。 红发青年那双终日无波无澜的眼眸注入了一丝鲜活的动力,身上也多了一些活跃的情绪波动,虽然这个变化在他身上不明显,但在老板眼中实属罕见。特别是他用了肯定的语气回答:“是的,我想尝试一下。” 老板当场拍了下桌子答应下来,他拍着青年人宽厚的肩膀,十分热情道:“这没问题,年轻人嘛!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畏惧失败。” 在老板这个过来人眼中,织田作之助太老成了,比他更像个中年人。年轻人应该朝气蓬勃。 第103章 老板积极热情的态度同样激励着织田作之助,面对美食不能辜负,他看着面前的咖喱饭认真地说道:“我开动了。” 餐前仪式感忽然有了新的意义,口中的美味也多了不一样的滋味,或许是心情影响到了他的感觉,但这个感觉让织田作之助感觉很好。 他一口一口品尝着,细嚼慢咽吃完盘子里的饭菜,喝掉了清爽的啤酒。舌头有点辣,但很过瘾。 织田作之助默默感受着这种新体验,他现在很满足,甚至开始期待起明天自己做出来的咖喱饭是什么滋味了。 “老板,盘子我来洗,你休息一下。”他端起空盘子走向厨房,熟悉的动作,熟悉的场景,多了些明悟。 正是因为认真去享受,用心发现生活中的细微,才能收获到不同以往的幸福感,即使他所做的事情是很平凡不过的小事情。 老板喝了啤酒脸颊飘着红晕,他听着厨房里熟悉的声响,发自内心地高兴道:“ 织田,你在那里工作的确很好,以后要加油啊!” 织田作之助开着水龙头冲洗盘子,说出以前不曾说过的话,言语中感谢道:“我让你费心了,谢谢。” 磁性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变得有些模糊。但听到此话的老板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他从烟盒卷起一支烟点燃,感叹道:“真是个年轻人啊!年轻好啊,什么都来得及。” 远在另一边,对织田作之助能力多了重用想法的兰波,正认真思考该把他安排到哪个位置。 关于今天发生的事情,除了占卜师的那档子事,果果没告诉兰波,其他的都讲了。 兰波对于森鸥外等人有点意外,最惊讶的还是那本来他要见的五条悟居然让果果见到了,以及额外没想到禅院甚尔居然也在横滨。 咒术师其实很不常见,诅咒师更难见,像禅院甚尔、五条悟这种个别例子就是中彩票的概率。 对于禅院甚尔的出现,兰波听果果描述有个不靠谱的猜想,那位禅院的叛徒可能没有干咒术师的工作了。 介于咒术高层烂人烂事多如牛毛,这里的“没干咒术师”就意义很多了。 兰波听了一圈也挺无奈的。实在没想到今天的安排会有那么多额外人加入,反复思量后,兰波觉得明天和五条家见面得慎重点。六眼能一眼看穿果果和中原中也的特殊体质,这五条悟也是个麻烦人,听说是最特别是他能看穿灵魂。 而对于果果的种种疑问,兰波一一解答着,让他明白今天遇见的这些人都来自哪里,能力如何,势力如何…… 这一通下来,果果总算明白爱丽丝到底是个什么人了。 一个大叔的异能力化身,大叔配萝莉,特别是设计出那种性格模式怼自己,有种怪异的违和感。 洗漱过后换上睡衣,这还没弄完,兰波还要给果果的头发做护理再吹干。 面对十分讲究的兰波,果果从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内心平静,他这一头长发托了兰波细心养护的照顾,现在连根开叉的头发丝都找不到。 他看开了,就是换了个生活方式,就是精致了亿点,随人家开心去吧。 果果抓起散发香味的丝滑长发扬了扬,散去发丝间吹风机带来的热意。 兰波在一旁整理着台面,顺便询问起果果对织田的看法。 果果掰着指头,想了想答道:“认真、可靠、负责,不怎么说话,劝不了架。织田的武力值应该不错,他的神经反应能力很快,肌肉控制能力也很强……总体来讲,防卫能力是达标的,表里如一,性格很沉稳。” 兰波收拾好东西,低头一看果果面上淡然分析手指小动作不停的模样,微挑眉一笑。不知道是不是人太小的缘故,果果恢复了一些常人家小孩子的习惯,掰手指,晃小脚,有时候看他小动作能猜他心情好坏。 兰波把一切收入眼底,他存了点比较心思,故意问道:“你对他的评价很高,他比我厉害吗?” 果果微仰头,上下一打量披散长发的青年,客观评价道:“纯粹的比武力,织田的确比你强。” 被自家孩子直言武力不如人,兰波无奈失笑,说:“那幸好我有一个强大的异能力。” 这话让兰波喜提果果一个不忍直视的眼神,以及一句带着忧愁的埋怨:“太依靠异能力不是件好事。” “人各有所长,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兰波自然也知道,可他不是十几岁的年轻人了,有些事情只能尽力而为,过犹不及反而会本末倒置。 果果叉腰傲视,一点不惯着他,直言不讳告诉他,“你都没尽力去做,你怎么知道就不行,打架说到底就是看谁动作更快,力气更大,反应能力更好。” 兰波面露苦涩,“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荒废了几年功夫,要捡起来也得看我身体素质同不同意。” 眼见果果要提出其他意见,受不了加重训练的兰波连忙转移话题,“好了好了,我们去睡觉了,明天还有事情忙呢!” 兰波弯腰轻松抱起体重增长不少的小孩,淡淡的水果香味钻进鼻子里,和他身上一样的味道,小孩子的脸软乎乎的像云朵一样。 兰波心里很骄傲,这是他一手养起来的孩子,很好很乖,没人能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 果果推开自己蓬松的发顶上覆盖的温暖大手,躲避掉兰波亲近过来的俊脸,他还是有不喜欢的。比如:贴面礼。 第104章 被推开的冷峻青年还是露出温和的笑容,继续有点不要脸地去蹭小孩柔软的脸颊,温言细语如春风拂面,“果果别生闷气了,我以后会提升体术,你要是担心就盯着我好了,有你在身边我怎么都安全。” 小心思被点出来多少有点不自在,果果也不例外。他扭过脸,不看兰波脸上得意地笑,闷声说道:“我才不要看着你。”嘴唇微抿,蓝色的大眼睛看向他处,颤动的睫毛像羽毛扇,那频率较平常急了些,显然口是心非。 小孩那回避的样子和兰波印象中的亲友如出一辙,一点都不禁逗,一气就转移视线不理他。 兰波忍住笑,免得惹毛了小孩,开口轻声安抚道:“嗯嗯!没有,是我自作多情了,中也才是果果最喜欢的人,我一点都不重要的。” 果果哼了声,瞥他一眼又转回去,“还是有点重要的。” 明知道不是那个意思,但兰波还要故意说:“毕竟,我出钱,他花钱。” 果果挣扎着跳到地毯上,又骂道:“你小气。”说着,他快速地离开,把人落在后面。 任由兰波追着怎么哄,果果都不理他,一点都开不起玩笑的样子。到了房间就去床上缩进被子里一副“我要睡了你闭嘴”的架势。 看着他稚气的一面,兰波扶额笑了笑,眼神里尽是纵容。 两米宽的大床,一人一边还显得空荡。 关了灯,房间昏昏暗暗变得模糊不清,兰波躺在果果身边盖好被子,说了句:“晚安”,就闭眼睡下。 没多久,他的呼吸渐渐平稳,悠长而缓缓的呼吸声十分细微。 果果没有睡,他从被子里小心翼翼地冒出头,思索起今天这一天的经历。繁星的余光透过纱制窗帘照进房间,果果侧着身子观察青年熟睡的模样,默默发呆。 其实今天还有一个古怪的事情——他做梦了。 就在车上小睡时,果果做一个可怕的梦,一个令他感到窒息的梦。 梦中也是黄昏时分,一场突发的交通事故,一辆车掉进水里。 他的身体出现下坠般的重力失衡,什么也做不到,视线里是模糊不清的水下世界,闪烁光芒的电子仪器,冰冷的水不停涌入口鼻,窒息的痛苦比死亡来得更快。 他看见兰波了,又清楚地知道那不是兰波,只是一个比兰波更年轻的男人,已经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就像睡着了一样没有一点感觉。黑色的波浪长发在浑浊的水里飘荡,惨白无力的模样像极了书上描绘的幽灵。 那模样好像死掉了,也只有尸体不会溺水吧! 真可怕,男人那样子真是可怕。不是因为他已死亡,而是他好像被遗忘在了幽暗的水下世界。 那样可怕的梦究竟代表着什么,果果想不明白,但也不打算告诉其他人,就像他不敢告诉兰波占卜师对他讲过的话。 他自身的问题只能由他自己来解决,别人插手只会让他进一步混乱。 “对不起。” 寂静的房间,忽然响起男人的说话声,果果歪了下头出神地看着兰波,继续道:“别生气了,好吗?” 说话的人是兰波,原来他一直在装睡,本想等果果睡了再睡,可一旁的视线让他无法忽视。 许是错觉,可他竟然觉得果果在悲伤。 果果并没有被他吓到,他从被子里坐起来,趴在兰波的胸膛上认真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他小声说道:“我没生气,只是睡不着。” 起码眼下这个人是健健康康活着的,比起那摸不到的幻想实在太多。 兰波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他那柔顺丝滑的长发,“我陪你聊聊怎么样。” 果果否决:“我不和你聊,黑漆漆的没意思,你睡你的,我困了自然就睡觉了,不用你管。” 兰波的疑问久久没得到回复,压在他身上的重量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越发沉重。 他也不开口让果果离开,别压着自己呼吸的肺,就硬挺忍着。 久到兰波感觉呼吸开始变得困难果果才离开,离得不远不近安静地躺着,用一种非常淡然的语气,说;“能和我说说他吗?保尔·魏尔伦,他是什么样的呀?” 兰波一时之间分不清果果口中的那个人到底是他、还是亲友。 保罗·魏尔伦的这个名字包含了两个人的人生,而两个人都辜负了名字的期望,做过的事情往大了说也曾为国为民奉献自我,往小了说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好样的人。 兰波沉默好一会,说:“果果,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他是什么样的呢?”这番回答不过是避重就轻的回答。 果果动了动身体,挪得离兰波更远了点,他侧过身子恨不得缩成个团子,抱着被子背对人父,嘟囔着:“又是废话,算了!我睡觉了。” 十分反常,这喜怒无常和使性子一样。 兰波开始怀疑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触动了果果敏感的心思,他悄悄地问:“果果,真睡了,要不你再讲讲今天的事?” “累了,不讲。”果果不慌不忙答道。 兰波眯起眼盯着身侧被子里鼓起的团团,“好吧!那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去见中也。” 就算提到中也,果果依旧闭口不解释,只是捏被子的力度变大。 他心里念叨:“就会拿中也欺负人,小气。去问吧!要是问得出来算你厉害。” 第二天清晨,二人早早醒来,一番收拾吃过早餐后,兰波带着果果出门。 第105章 兰波表面对昨晚的事情不在意,心里百转千回,发誓要查个明白。他一点都不想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和果果也闹掰了。 第37章 大清早的兰波带着果果出门,其目的不单是从中原中也那里搞清楚果果昨天晚上的反常之处,主要还是为了和森鸥外商谈一件大事。 关于横滨市区贫民窟镭钵街的建设规划和商业开发。 这事早提交上去,一直在审,这两天有眉目了,但具体文件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看到。 实际gss能重新在横滨以正面形象立足,开业当天更吸引一众大人物前来参加,就是依托于此项目。 有什么生意是比国家城市建设更稳赚不赔的吗? ——没有! 城市建设项目以亿为单位,没有哪一方能独占好处,但只要参与进来,谁都不亏,同时还能赢得声望。 以前不是没人想过这件事,只是难度系数太大,前提条件就是搞定横滨三大组织。 港口黑手党、gss、高濑会,这三家谁也不服谁,它们一日不消停,那么谁也别想动。 而随着时间发酵,这三家的矛盾越来越大,就更没有谁能促成三方和解,镭钵街也成了灰色地带,例如:买卖枪.械、器.官、人.口、毒.品…… 兰波选择gss,一看中其组织本身与海外相连的关系网,二是加上森鸥外能让gss和港口黑手党达成私下合作关系,不知情的高濑会只能被动进入孤立状态,以此顺势解决横滨混乱的源头。 ps:日本的黑。道。势。力。合。法。 最初,兰波就是趁着港口黑手党和高濑会反应不及的时间,拿出简略的建设方案又画了巨大一个饼搞定各商业的老板和横滨市长领导官员。 可以说,此事是多方乐见其成的,社会安定,官员上调,资本赚钱,人民平安。 放任横滨留个毒瘤将来只会更糟,但京都那边也不会轻易下结论,还是要派出调查团队查实清楚镭钵街的实际情况。 镭钵街实际情况向来只会比报告更夸张,镭钵街的整治是早晚的事情。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不容他们再小觑下去了。 兰波没离开也是在等一个结果。昨天下午,他收到京都那边传回的消息,审议已经通过,计划的第一步算是迈下去,只要在这个项目中占据一角,今后金钱的事情便有了底。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人人一张嘴,这件事早就有风声露出去了。听见了,看见了,心自然动了,不去争取,那完全不可能。 而兰波担忧的地方就是这里,人多了,什么鬼主意都想得出,到时候他不可能把精力留在横滨,gss还没独木行舟的本事,单干指不定得重蹈覆辙。他需要一个更胆大包天的地头蛇。 在正式文件下来之前,兰波要做的就是和森鸥外谈妥后续,防住高濑会,还有防住其他人的歪门邪道。 总而言之,十拿九稳的事情要想守得住还要一个可靠的合作伙伴。 港口黑手党首领森鸥外和那些商业圈的老板相比,还是森鸥外更可靠。 二人把洽谈地点放在了私人会所,除了上次红叶狩的自己人,还有各自组织的可信干部。 森鸥外来得早,兰波来得晚。两人在包间见面,森鸥外客气得不得了,兰波也和他打太极。 有来有往,也让森鸥外更警惕兰波这个人。平时默不作声,关键时候大放异彩,太会装了。 两人一阵客套,一旁的果果听得不耐烦,他抬眼看向跟在森鸥外身边的中原中也。 少年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西装,袖扣用得绿色宝石,精神十足。 碍于场面,果果也不好去和中原中也多说什么,打了招呼安静地站在兰波身边,就像个金贵的吉祥物,只能和同样无聊的爱丽丝比谁的眼睛大。 大人谈生意,小孩子就不适合留下听他们的长篇大论。 这时,爱丽丝拽着森鸥外的胳膊摇啊摇,脸上笑得甜甜地说自己要去吃甜品。 正好,兰波也觉得没必要让果果留下听废话,他让果果一起去隔壁房间玩。 去往偏厅的路上,爱丽丝叽叽喳喳地和果果说着她觉得好玩的事情,果果表情淡淡地听着,并未因为她是设定的人形异能体而排斥。 爱丽丝告诉果果,昨天五条悟被家里大人逮住一顿训,满身灰溜溜地带回去了。 看得出来,这二人怎么也不可能和好了。 会场中的人寒暄一番,确定该来的人都到场,便直接步入正题,一个个落座开谈。 兰波今天出场,港口黑手党那边不少人还记得他,当然不记得他的也知道了他的传奇事迹,看着温文尔雅,说话斯斯文文,实际上心机深沉、大胆果决。 谁不佩服他如今能和港口黑手党首领平起平坐的好本事! ——前港口黑手党准干部,现gss二把手,能全权代表gss神秘兮兮的首领。这还是不知情的人知晓的表面情报。 两边态度,一开始都不太美妙。 就是在最初,gss对兰波意见挺大,一个对家准干部能干什么!但真看到他出现给组织带来多少改变后,屁话都不讲。 他们只当自家首领机智一逼,挖了港口黑手党的被埋没的猛将。至于兰波带着小孩,那不过是个过分漂亮的小傻白甜,再说那小孩又不是自己养。 港口黑手党只知道自家准干部失踪后再出现就跳槽了,并且在曾经敌对组织成了军师,发光发热,牛逼轰轰。虽然很气,但都是卖命的活,背不背叛有时候换做自己也说不定。 第106章 最主要的是两家不干仗,死的人少了,生意还保住了。 讲起来,这怎么不算另一种方式的围魏救赵呢。 私底下过过嘴瘾吐槽这些人脑子都想啥,明面上大家什么也不说。 大家都不是傻瓜,底下人冷嘲热讽,不搬到台面上,一切都有遮羞布挡着。没人会放着吃香喝辣的好日子不过,去过流血卖命的苦日子。虽然这过程一言难尽,但结果是好的,大家都能接受兰波跳槽这事。 如今,两个曾经拼得你死我活的对家,坐在一张桌子前讨论镭钵街的前景,放哪里都很搞笑。 莫名其妙出局的高濑会看了估计是想笑又想哭,毕竟一个都不带它玩,还想弄死它。 左右大家都是为了钱,三个就太多了,两个刚刚好。 要知道能理直气壮地赚日本政府的钱,很爽的啊!特别是他们这些被政府嫌弃的势力。 gss和港口黑手党,现在就是一个正,一个反,二者都想要利益最大化。 这没几天扯皮是搞下来的,兰波和森鸥外作为底下人的主心骨顶多出席今天上午这场。 其他的全给手底下人发挥,他们要个合意的结果,不接受你吃肉我喝汤。 对兰波而言,这饼太大,分的人多,和港口黑手党合作,能占大头,他们之间一半一半就行了,gss的武装力量能不损失就不要损失。 而森鸥外认为到时候清理镭钵街的毒瘤所动用武装力量,只能靠他们这些亡命之徒。那些商圈的老板毛都不出,人命和武器多项损失,gss现在也不好动手,那么港口黑手党出力自然多,绝对要占大头。 谈及现实,就绕不开付出,绕不开付出还得拼个硬装实力。 要肃清镭钵街,就要先清那里的人,可怜人好安排,横滨政府让这些人有个安身之所,一个身份。 那里的人什么都有,连猫狗都能杀人,何况是会动脑子的人,阻碍是在所难免的。 公安、警察也惜命,他们惹不起镭钵街的地头蛇,那些当老板的麻烦不想碰,脏事只能交给搞脏事的,这一套港口黑手党熟。 道理是在理,可gss难道要服气吗? 不服的,这事能成gss出了大力,欠银行一屁股债没还,比港口黑手党还穷。就是今后要出力,gss 也不怕,他们开拓人才市场,和港口黑手党抢人。 人也不是傻的,何必放着安全的事情不做,非去拿要命的钱呢! ——吃了闷亏的森鸥外在这点上也没辙,只能尽量把自己洗白点多开好处招人,但指望高端人才卖命就难了。 讨价还价,翻来覆去地算,就今天上午这场也够费神的。 兰波比他们都直接,主打一个出其不意的效果,叫了专业团队来详细讲讲这里面怎么赚,能赚多少,前期付出绝对大,还有控制事态的成本……但后期收获的更大。 日本地少,经济城市更缺地。地带房,房带人,人带经济,占着港口主要搞外贸出口。 镭钵街特殊地形,面积又不小,只要操作得当,不出岔子,今后他们靠着镭钵街躺着收钱。 所有人都听得认真,他们以前粗暴手段用多了,不代表不想事情,越听越觉得美好未来近在眼前。 至于困难? 呵!不是他们没想过。利润是生意人的命,可真没命了,再高的利益也没处花。特别是干亏损事的,谁不提心吊胆啊。 镭钵街里一群各怀鬼胎没脑子玩命的和团结一致有脑子玩命的比,算个屁! 这还没提组织里的异能者,有他们清场,政府只出钱,什么都不损失。 这场别开生面的会议开完,几乎所有人都心潮澎湃起来,就连最冷心冷情的太宰治也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难以想象这些黑暗中摸爬滚打的混蛋们,也会对光明坦荡的未来向往不已,看来除了变态,不会有人天生杀神。 而在太宰治的观察中,兰波始终都一副平静的模样,人群的高潮迭起仿佛和他毫无关系,就像个观众一样高高在上地审视一切。 不过!想想也挺膈应人的,兰波一个法国人来帮日本搞发展,这算哪门子的事。 黑发少年朝着兰波冷然一笑,眼神中夹着讥讽的意味。 兰波嘴角一扯冷冷地回敬少年,眸底深深暗影,又对森鸥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他只能把这笔账算到法国身上,一群不靠谱摆烂同事,连个收尸的人都不来,但凡来个人,他至于在这待8年吗! 走到如今这一步,森鸥外只能接着青年的招继续,他需要一个壮大自身的机会,更需要一个洗白的时机。不能真把横滨变成全民皆黑手党啊!那样的横滨毫无意义。 作为镭钵街创造者,中原中也。他真没想到兰波玩这么大,还能保持无动于衷的态度面对所有人。 或许,横滨真的太小了,小得入不了兰波的眼。 这场会议结束还不代表有了结果,双方都需要好好思考一番。特别是森鸥外,他原先想得还是小了,现在得重新想想。 至于他老师夏目漱石的三刻构想,扬了它,让那个狗屁构想见鬼去吧! 临近中午饭点,轮到酒桌文化登场。 一个字——喝! 森鸥外和兰波可以随便喝,其他人那就凭个人酒量了。 谁喝不过谁,谁看不起谁。 大人一桌,小孩一桌。 第107章 中原中也、太宰治作为森鸥外额外带来的两个未成年,嫩得和中学生一样,自然和果果、爱丽丝两个真小孩(存疑)一桌。 拼酒的拼得风生水起,就连身为女性的尾崎红叶也不能幸免。 本就艳丽无双的大姐大像明艳大气的凤凰花一样肆意绽放着光芒,酒量丝毫不逊在场的男人,谈吐文雅,自带美颜。 与此同时,和那边喝酒喝得让人胆战心惊相比,果果几人乐呵乐呵吃菜,太宰治对着爱吃的螃蟹下手,爱丽丝装样子吃。 酒过三巡,一个没倒,还能怎么办,再喝喝死算了。 森鸥外和兰波带着部分人先走一步,留下的人继续掰扯。 路上,兰波还是问了中原中也昨天的事情,中原中也说得和果果说得□□不差。 但他比果果多说了一个占卜师的事,虽然含糊其词,但被兰波揪出来问到底怎么回事。 中原中也没弄明白兰波怎么较真了,他低头看向果果,果果摆手表示自己不懂。 他还是详细点和兰波讲了讲,总结一句:“那个占卜师嘴里玄乎,讲的话似是而非,根本没必要当真。” “我倒是想见见那个占卜师了。”兰波笑了笑,似是而非答复着。 兰波不觉得占卜师那些话能影响果果,肯定另有原因,但果果不讲,他大概是不能知道了。 被蒙在鼓里的中原中也好心劝兰波,说道:“还是别见好,指不定得一句不好听的话。” 兰波也不说自己会不会去,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中也,你下午有事情吗?” 昨天休假,今天听人开会,如今真有点事情的中原中也应声点头,道:“有工作。” 兰波转头看向森鸥外,面上红润,说话和气:“能请假吗?” 一旁闲着听了会闲话的森鸥外面色一僵,曾经喜欢摆烂的老员工要带坏他勤劳的新员工,他早知道就不留着了。 这下子,他也不好薄了人家的面,借着酒气还未消,神色满是不在意地摇头失笑,向少年问道:“中也,你下午的工作是什么?” 中原中也见这两人踢皮球似的踢来踢去,心里头划过连连白眼,嘴上坦言道:“一些报告需要处理。” 森鸥外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即温声说道:“那些都是小事,先放一放。上午你也听了很多,下午休息休息,好好想想会上的那些话,这对你以后有好处。” 话说得好听,既给兰波情面,又给自己留面,还给中原中也台阶。 中原中也心想不休息那不是傻吗? 他痛快说道:“是,首领。” 森鸥外表面笑呵呵,心里很无奈。这一声首领亏了点,祈祷兰波赶紧离开为好,别带坏了他的好苗子。 一旁,太宰治见状也不甘示弱,立马凑到森鸥外面前,软绵绵地说道:“首领,我也要去好好想想。” 森鸥外摸摸少年毛茸茸的脑袋瓜,好不容易收拾的人模狗样的头发点点凌乱无序,看着少年抽搐的眼角,他和蔼可亲的声音响起,“行。不过,明天你可得认真工作了。” 太宰无神的鸢色眼睛瞬间亮起,巧妙避开,摆脱大人的撸头动作。 他诚恳点头,乖巧回道:“好的,首领。”至于明天,该烂继续烂。 森鸥外气得牙痒,碍着有个小可爱在,舍不得那点点面子,不好训人。 这对师徒就是活宝,戏精,面白心黑,表里不一的千年狐狸。 果果想起兰波对自己的叮嘱,那几个评价名副其实,实至名归。 师徒演戏间,兰波反手把果果送到中原中也的手上,交代说道:“我下午有事情,你带着果果去玩一下,晚上我去接你们一起吃晚饭。” 果果没有任何反对意见,甚至觉得美滋滋。 而中原中也有些不解,连忙问道:“兰波,你去哪?” 迈着大步向前走的兰波背对他们摇了摇手,声音缓缓流淌而出,“昨天没办好的事情,今天我得去处理掉,果果就先交给你照顾了。晚点再见!” 就这样,中原中也稀里糊涂地接手果果,他狐疑地看着神色轻松的小孩想发问。 果果选择先发制人,他提出要去中原中也住的地方。 中原中也当没听见,露出担心的表情,反问:“果果,你和兰波闹别扭了吗?” 被猜中但掩饰得很好的果果卷了卷垂在腰间的发梢,淡然自若地说道:“没有,兰波最近有点焦虑,总是多想。” 中原中也不大信,“没看出哪里焦虑了呀!” 今天的事让他发觉自己越来越不懂兰波,对方所图谋的真的只是找回搭档并且和解吗? 果果说出自己所见,“别看兰波总冷静得不得了,其实他也很脆弱的,他总是一个人想好多事情,又不愿意告诉人,时间久了,心情自然得烦躁。” “上次就是,大半夜坐外面喝酒抽烟,早上就病了。”果果继续掰扯,多的也不说,就让中原中也脑补。 可脑补也驱不散兰波对中原中也造成的心理阴影,病恹恹还能用冷酷气势压制他的兰波需要同情吗? 中原中也忍住拆穿兰波假面的话——不可能! 听到内幕的太宰治和森鸥外心里五味杂陈。兰波是个脆弱可怜的男人,呸!那个人就是再弱也能打死他们这些知道太多的人。 太宰治干呕一声,“多厚的猪油啊!良心都蒙住了。” 第108章 果果不知道自己的话给其他人多大心理伤害,他絮絮叨叨讲了兰波其实就是个稍微强点的人类,转言又提道:“中也,我想去你家。” 话题跳回原点,中原中也开始呵呵呵神情恍惚起来。 他的房间有什么,空空荡荡如酒店,除了日常生活用品和衣服啥也没有,去看什么?看空气吗? 看那几十平米的空气质量怎么样吗? 那不太好吧! “换个。”中原中也哑口无言,陷入死循环。 果果眨巴着一双美丽动人蓝眼睛继续盯着人看,略带失落地说道:“不可以吗?”他瘪了瘪嘴,一副伤心的样子。 无奈之下,中原中也把求救的视线撇向森鸥外,嘴巴不停地解释道:“果果,我现在住员工宿舍,没什么好看的,我带你去其他地方怎么样。” 果果大失所望,叹道:“我不要。” 看他一副委屈不说的模样,中原中也为难得很。他住的地方和兰波住得差太远了,那真的不是一个家,连做饭的东西都没有,纯粹就住的地方。 这要是让被追求生活幸福感的果果看了,指不定想送套房给他。 可中原中也越是这样抵抗,果果越不想去其他地方。 他就想看看中也住的地方怎么样,如果可以他想知道中也平时过得如何,工作环境怎么样。 不是听谁说的,是自己看看。 今天兰波这一出让果果预感他们离开的时间迫在眉睫,而那个梦也在提醒他自己活着的事情恐怕不简单。 在离开横滨之前,果果必须亲自确定中原中也在港口黑手党到底好不好。如果不好,那么他走前怎么也要让不好变成好。 森鸥外和太宰治看破不说破,人家那互相关爱的情感不作假,他们俩的虚情在二人的真情面前啥都不是。 作为老板的森鸥外还算有点良心,他见中原中也那无奈至极的模样,出声替人解围道:“中也现在住的只是一个临时的住所,为了安全考虑,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果果,你也不想中也之后没地方住吧!” 中原中也顺势说道:“我那就临时住的,什么也没有,不图别的,就图一个省心。不过以后肯定要换,到时候我弄一别墅,你和兰波去住都没问题。现在就别去我家了,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果果见他不停推辞只好作罢,但看不了房子,他也要看看其他的。 至于其他,果果转身看向一旁眉眼带笑慈祥的中年人森鸥外,柔声细语地说道:“森先生,我想去看看中也工作的地方,你能准许吗?” 他微仰起头露出美丽的面颊,天蓝的眼睛里闪着光,肌肤在散发柔光的浅色金发衬托下比爱丽丝还白,白得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鲜活的生命,耀眼的容貌。 这视觉效果直戳森鸥外心眼子,他完全不能说不,谁能拒绝金发碧眼、天真烂漫的孩子呢! 这不是捏造设定的人偶。怎么能拒绝呢!这可是活的啊!除了性别不对!哪里都符合森鸥外的心意。 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坏了,真论武力值又爆表,要是能偏心一点点偏到自己这边,那都是赚大发了。 森鸥外此刻无比羡慕嫉妒恨,兰波怎么可以白捡一个宝,而他白捡一个顶肺管子的活宝。 他平复着激动的心情,按捺住自己的贪婪,端出温厚长辈的形象,说道:“当然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哦~” 如果不是森鸥外颜值、声音都过得去,此刻他应当被打。 果果也不是一般人,淡定地问:“什么条件?”手里他搅着头发,嘴角淡淡的笑容,丝毫看不出他心里想的是:敢威胁我就掰断骨头。 太宰治看着森鸥外脸上的姨母笑心里直发毛,有人犯病,要犯蠢,那孩子心狠手辣折人手指掐人命脉可是一等一厉害。 中原中也怕自己控制不住锤人的欲望,好意劝阻道:“首领,彩画集会让人生不如死的。” 太宰治附和着点头,“死了也要脱层皮。” 见识过彩画集也听过彩画集的森鸥外嘴角抽搐,解释道:“你们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我是那种找死的人吗!我只不过是想让果果换个称呼,兰波君才不会像你们想得那样过分。应该。”说到最后他自己都不相信兰波了。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一副:我不大相信,但你是首领,我也不好反驳,你非要太岁头上动土,我们只能顺其自然收尸。 果果见三人有玩闹的心思也没生气,笑得绵软,问:“要换成什么呢?”蓝色眸子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清泠泠的凝视着人,看着格外神清气爽。 为了避免被兰波打死!森鸥外克制住了自己,他说道:“我和兰波是合作伙伴,以后你就叫我森叔叔好了。” 果果松开绕指的发梢,没觉得不妥。便询问道:“森叔叔,现在我能去吗?” “能!”心情愉悦的森鸥外立马说道:“太宰,你也去,你们两个正好可以交流心得。” 两个少年的肩膀有一瞬间垮掉,只顾自己高兴的金发小孩拉着中也的手摇晃,“中也,我们快点走吧!”软软糯糯地唤醒他迟钝大脑的神经系统。 中原中也心想:这比去他家糟糕多了。 坐车前往港口黑手党的路上,中原中也惆怅地瞅着趴车窗旁兴致勃勃四处观察的果果,他单手掩面默念:’兰波,对不起,我管不住果果,他的行动力太强了,他已经知道怎么利用人了,他被糟糕的大人影响了……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三两句话能哄好的娃了。‘ 第109章 远在行驶中地车上的兰波打了个喷嚏,果断把丘比放得离自己更远了些。 丘比故意抬爪子挠挠耳朵,细声语语说道:“你看!我不掉毛。” 兰波扫一眼,漫不经心道:“哦。” 丘比趴在那哼哼唧唧:“真过分。” 第38章 中原中也工作的地方——就在五栋高楼大厦的某一间办公室。虽然他本人还是只小萌新,但森鸥外看重他,直接给了武装部小队长的职位,一半的工作时间在外镇场子,一半的工作时间在搞业务,至于这个业务是什么,懂得都懂。 果果也不问中原中也日常工作具体做什么,一路安静得很。 但正是他那种淡然的态度,反而让中原中也很不安,他思前想后自己上班的路线有什么非常态的事和人。 其实……港口黑手党的本部其实和普通公司没什么太大差别,对吧! 中原中也开始洗脑自己。 它只不过是楼层高了点,采光更好;人多了点,不咋好惹;武器全面点,一点危险。 ——没有什么特别的才怪啊! 无法洗脑自己要带小可爱去危险之地的中原中也坐立难安,开始思考现在就打电话威胁那些人能看着老实人些的可行性。 似乎感受到搭档的紧张,坐在前排的太宰治忽然开口道:“有森先生在,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今天又会是无聊的一天。”语气淡淡地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他倚靠在车门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森鸥外会让果果看到港口黑手党那些不好的一面吗? 答案是——不会。 中原中也细想一圈明白是自己想得过分了,镇静地说道:“我知道你也不想和我待在一起,等我和果果出了本部你想做什么随你。” 太宰治慵懒一笑,呵呵道:“还真是多谢你的好意啊~中也。” 他们对有些见不得光的话心知肚明,监视也好,帮扶也罢!都是人情世故。 果果的视线从窗外世界移回来车内看向副驾驶,那个头倚着车窗玻璃一脸病容的少年满目萧然。 一身单调简约的黑白色陪衬着瘦弱少年的苍白孤寂,他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他像局外人一样冷漠无情地拒绝着幸福的可能性,好像没有一丁点在乎的人和事。 来到那地标建筑物前,三人下车,由中原中也亲自带路。 到达他办公室这一路的气氛比以往更祥和些,就像一个普通的公司一样。 果果步履轻盈,就好像走在自己家一样随意,偶尔会多看两眼左右两侧做什么,但主要的视线还是在前方。 中原中也带着人来到自己所处的楼层,出了电梯经过一隔间直达办公室,他推开门让太宰治和果果进,随后大门自动合上。 室内面积将近百来平米,通光通风,装潢明亮,风格简洁。 太宰治一进来就躺在沙发上,有种当自家床铺的态度,一动不动像是睡着觉了。 果果进来扫过一眼房间里的布置,也没见到其他人,脱口问道:“中也,平时没有其他人吗?” 中原中也眼里闪过几分无措,这种自家人审视工作环境的既视感让他说不出来哪里别扭,但就是怪不好意思。但他话说出口又异常平淡,道:“其他人在外面,他们没事是不会过来的。”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大部分时候我也不待这里。”中原中也拉住果果走向休息室,“还是先去休息一下。” 被中原中也拉走时,果果瞥了一眼书柜的书,有些地方是空的,明显有书被抽走了阅读。 果果顺着力道转身,边走边问:“平时有什么为难吗?” 中原中也想也没想就答道:“没有,一切都好。” 为难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会不会被后来者居上报复回去。 听罢,果果也不再多说,由着中原中也去了。这一路说不掺水,他不信。 但偏偏是森鸥外这刻意的态度才有点意思,无论是想巩固交情,还是维护利益,这样的做法反而让他觉得中也的分量足够影响这位老奸巨猾的首领。 这不足以让果果彻底放心,可却能让他安心些。毕竟中也不是那种依赖他人的少年,他的立足之本是他霸道蛮横的重力异能,至于封印后的力量,为了他的成长着想暂时还是不要接触得好。 趁着果果休息,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平静地聊了会,有关镭钵街,有关组织,还有兰波,连森鸥外也没放过。 两个人聊着聊着便陷入沉默。很长一段时间,谁也不理谁。 中原中也侧身坐在窗台上,屈起一只脚,双手搭在膝盖上,长睫毛落下阴影加深蓝色的眼眸,他静静地眺望这座城市。 太宰治躺在沙发上,背对着光,鸢色的眼没有焦点,只是睁着眼看着沙发皮面的纹理。 他们就这样平和地保持静默状态,少有地和谐相处。 直到太宰治打破这份安宁,他一动不动地问:“中也,你找到自己的出生了吗?” 清朗的声音流淌进中原中也的心间,他回过头看向沙发上纤瘦的人,脸上挂着冷热的笑,说道:“是森先生让你来问我的吗?” “是我自己想问的。”太宰治眨了下眼,他背对着人,没法让人知道是不是真的。 中原中也好像信了,又好像无所谓了。他的目光再次眺望至远方波光粼粼的蔚蓝海面。 第110章 默不作声许久,他稚嫩的脸庞浮现一个释然的笑,意味不明地说道:“我才不会告诉你呢!” 太宰治瞪大眼睛,立马转过身来,他坐起来看向坐在窗台沐浴阳光的赭发少年。 海阔天空,飞鸟与城市,少年风华正茂。鲜艳的发丝和眼睛闪烁着耀眼的光,白皙的皮肤晒得微微泛红。正青春明媚的年纪穿了一身大人的浓墨正装,却没学会大人那样规规矩矩,行为举止都散发着自在张扬的气场。 这一幕拍下来的照片就是去参加比赛也能位居前茅。 中原中也恰好回过头来对上太宰治凝视的目光,深邃的蓝色眼睛比他身后的大海更有魅力。 太宰治心中也不得不称赞一句,不愧是精心挑选的优秀基因。 二人相识不算愉快,就连日常相处也处处给对方找茬,可真算起来,他们二人又是有默契的。 这种默契让太宰治忍不出去试探他们之间的底线,他想要通过中原中也来确认自己身上人性。 中原中也不懂太宰治那复杂的心肠,他读不懂少年复杂的心思,但他有权利拒绝,不被对方牵着走,不成为一个衡量物。 谁也不希望自己被他人没底线地试探,被探究。除非交换。 中原中也笑得越发愉悦,眉眼之间油然而生的高傲让人眼前一亮。 既然太宰治想要知道他的秘密,那就得交换。他对太宰治提出自己的要求,钴蓝的眼睛凝视着哑了口的家伙,说道:“太宰,遵守黑手党的底线,想知道我的事不妨拿秘密来换。” 太宰治心下厌恶起自己,他想:真有活力,灿烂得让人害怕。 压下心里翻滚的情绪,他垂下头,过长的发丝遮住眉眼,只露出略带婴儿肥的下半张脸,消瘦的肩膀托着不合身的黑大衣,像是被不合身衣服压垮住的孩子闷闷不乐了。 可没过多久,低低的笑声从太宰治身上发出来。 他忽然笑起来,从隐忍地笑到放声大笑,甚至捂着肚子倒在沙发上止不住地笑。他看着中原中也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发自内心地笑着,鸢色的眼睛里满是肆意妄为的笑意,就像个天真无邪的少年遇见了什么好事。 中原中也一脸平淡,其实习惯了太宰治时不时犯病,就没必要对他的行为大惊小怪。 止住笑地太宰治摸了一把额头,平躺在宽敞的沙发上,平视着雪白的天花板,好听的声音虚弱地说道:“连中也都知道要挟人了,真是太可恶了,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加入组织啦。你那么守规矩,未免像个愚忠的傻子,何必这样规规矩矩呢?” 中原中也挑眉冷哼。面对腹黑的少年,他眼神中有鄙视流露出来,“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呢!” 没多久,太宰治就起身离开了。他心里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答案。 下午,果果醒来,中原中也问了他的意愿也离开了。 他们来到山下公园散步,阳光正好,就连吹来的风也是微暖的。 空旷的草坪上有人野餐,有人追逐,有人放风筝。 纸风筝路边有人卖,果果对此来了兴趣,当即买了一只,卖风筝的人还教他们怎么把风筝飞上去。 果果听明白原理,兴冲冲地拉着中原中也去玩。 让东西浮起来这种事,他们就是站那不动也能做到。 可谁也没动异能力,风筝在他们配合下顺着风自然飘在空中,并且随着一拉一松的线飞得越来越远。 把风筝线都用完的过程不算容易,现在他们的风筝飞得最高,只能看到一个墨点,赚足了风头。 不少路人惊呼厉害。 但问题也来了——放得远,收得回来吗? 中原中也和果果都是第一次放风筝,玩起来没想别的,把线放完了那才有意思。 在收风筝这事情上,他们和普通人没两样,一样靠拉,松弛有道收束着细细的风筝线。 果果对异能力还没精细到能通过一根鱼线细的绳索延伸到云层那个高度,但想想也很有挑战性。 他试探着收了收线,细线紧绷得像是要断了,仰头眯眼盯着天上的小点,估测说道:“这个高度,距离才是硬伤,技巧很重要。中也,要试试吗?这比放风筝有意思多了。” 有难度的事情的确会有意思些。 中原中也抬手遮住阳光,目测距离差不多五百米左右,他接过果果手里的风筝线轮盘开始收线。 天上那只风筝随着中原中也手中转轮的转动开始拉回风筝,小心翼翼收了几米线,紧绷的风筝线忽然便断了,而地面也掀起一阵风。 地上的人看着那只风筝被风卷走,并且逐渐消失在眼前,有人惋惜地发出叹声。 果果这下没忍,扑哧一笑,大而亮的眼睛弯起像个月牙儿,嘴角微微上扬,一抹甜甜的笑挂精致美丽的小脸上,无忧无虑。 耳边笑声清脆悦耳,中原中也定定立在原地,失落地看着从天上缓缓掉落的细线,像蛛丝一样优美地滑落下来。 但这风筝线无疑是在告诉他,你想得太简单了。 果果转身走卖风筝的人,这次他带回两只风筝,一只给了还在不服气的中原中也。 他看了看身后无人的草坪,随手一扬抛出风筝,小跑着说道:“中也,我们比放风筝吧!” “谁先能把风筝收回来,谁就赢了,赢了的人请客去吃茶点。”风中传递果果清澈稚嫩的声音。 第111章 中原中也吐槽道:“喂喂,有没有搞错,难道不该是输了的人请客么!” 果果回过身看向中原中也,笑容可掬,说道:“因为——我才不想输给中也呢!” 这么幼稚的理由,中原中也发出“哈?”的语气词,立刻反应过来补充道:“我才不会输。” 他看着果果手里那只越来越远的风筝,立马有了危机感,当即放飞手中风筝。 相较于中原中也斗志昂扬的气势,果果一脸惬意地哼着歌谣,音调轻柔,声韵悠长,是不知名的歌曲。 随着,风力越来越大,风筝线想要全部放出去再收回来变得困难多了,他们又用了异能力使得风筝线承受的力更重,不久后风筝就落了下来。 因高空中位置强劲的风和波动的异能输出,折损了好几只风筝,不过很快也掌握住了技巧。 没人提出放弃,一番比赛,最终还是果果赢了,中原中也只差一点。 赢了风筝比赛的果果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让中原中也又气又无奈地说道:“下次我不会输了。” 果果挽起耳边碎发,欢快语气说道:“那可不一定。” 听到此话,中原中也露出咬牙切齿的神色上前揉他的脸蛋,发泄道:“一定。” 果果无奈一笑推开他,转身就把才买来玩了一次的风筝送出去,给了一位眼巴巴看着别人玩的小朋友。 中原中也以同样方式把风筝送了出去。 小孩的家长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孩子多了风筝,连忙追问,确定是别人不要了才松口气。 中原中也和果果一路散步出去吃茶点,虽然说是茶点,但是其实主要是吃了红豆乳、其次是特色的豆制品点心。 最后按照赌约是果果付钱。即使这次的味道一般般,他也吃得很开心。 下午茶过后,又去海边看轮船,远远地也能看到渡口处的巨大轮船传来的阵阵呜呜声,庞然大物的船带着白烟游向远方,远方的船又来到港口。 这座城市一直在劳作着,从没停歇下来。 他们走了许久不想动了就在路边的长椅上坐着,二人能看到海面上飞翔的海鸥,他们没有负担和压力地聊天,说人生,说故事,说未来……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 直到太阳西沉,夕阳霞光崭露头角,行人也匆匆而过。 果果拉着中原中也回去,路上顺手就买了章鱼丸子,这次果果让中原中也付账,避免少年气呼呼走人。 回去路上碰见了小偷偷钱跑路,失主是个穿着素雅和服的中年妇人,被抢了钱包一脸惊慌地小跑,追喊着:“站住!抓小偷啊!” 路人纷纷避让,小偷逃跑方向正好朝着中原中也和果果,他看着不避不闪的二人并不打算绕一下,直闯过来。 两人闪过身,但擦肩而过的瞬间中原中也面露冷色,伸腿绊住了他,戴着帽子的小偷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砰!”那一下听着都痛。 小偷痛到唤出声,忍住了余下的哀嚎,狼狈地爬起来回头狠狠地瞪着他们,脸上露出十分狰狞的表情,并且从衣服里掏出锋利的小刀奔着中原中也而去。看来是打算当场报复。 面对手里挥舞利器的歹徒,路人惊慌四散,生怕被波及。 中原中也面不改色,抬腿一击踢断小偷持刀的手腕,落脚时踢中小偷胸口,人直直飞出去砸地上,而那柄被用来行凶的刀也落地发出清脆响声。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路人颇为诧异地看着赭发少年的英俊身姿,而小跑着赶过来的夫人从地上捡起被抢走的钱包感激道谢。 就在失主称赞中原中也时,人群里冒出一中年男人拿出手铐铐起倒地哀嚎的小偷,还一步一步向他们而来。 中年男人不赞同地说道:“中也,你下手太重了!” “怎么又是你?”中原中也双手插兜,像是看见了不想看见的人一样变得烦躁起来,说话的口气也变得不耐,“大叔,你行了啊!他都拿刀砍我,我自卫有什么问题。” 果果略惊讶于中原中也对面前男人剧烈的表情变化,那种不耐烦中隐约透露的妥协对着一个普通男人实在少见。 言语中来看,对方是中也的个熟人,还是个让中也觉得棘手的熟人。 暗暗观察的果果没发觉男人有什么厉害的地方,普普通通,一击就废。但看中也的态度,还是静观其变吧! 中原中也不想多搭理人,拉着果果就离开。 而中年男人没有立马追上去,他向失主亮出警察证,随后开口:“你好,我是村濑,这个人现在将由我带回警局,需要麻烦你和我去做一下笔录,夫人,你现在有时间吗?” 那名夫人面露难色,“村濑警官,我能明天去吗?” 村濑收起证件,点头说道:“可以,麻烦你明天去……” 另一边,已经走了的二人。 果果仰头看向脸上明显写着有心事的中原中也,他问道:“中也,那个人对你怎么了?”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告诉道:“他叫村濑,是名警察。他想让我离开港口黑手党。” 果果“喔”了一声,说道:“只是这样吗?” 中原中也点点头,默认了。 紧接着身后传来村濑的声音,略带焦急地说道:“中也,我们能谈一下吗?” 中原中也起先没反应,后像是下定决心了,停住脚步转过身面对走来的中年人。 第112章 在他眼中,村濑和普通人一样,只是对自己很不错,不论是在以前还是现在都希望他能投身光明。但这是不可能的。 果果跟着中也回头,村濑提着人走到面前,垂眸看向他,又把视线放回少年脸上,说道:“中也,这个孩子是?” “大叔,他有监护人,一个很厉害的监护人。”中原中也不想过多和他讲,简单地打消他的多疑。 村濑眉头一皱,关切又担忧地看向中原中也,他不知道最近到底出了什么事。 青年一直在劝说少年弃恶从善,可这段时间他却听到中原中也成为黑手党,难以置信。 【羊】和港口黑手党一直是敌人,村濑一直都在希望心怀正义的中原中也走向正途,可结果却…… 村濑不相信,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人,可中原中也他怎么都见不到。 今天恰巧遇见,他一定要问个明白,“中也,你脱离【羊】后去了哪里?他们都说你加入港口黑手党,我不信!我相信你一定是” “够了!”中原中也抬高音量发声打断他,看着关心自己的人一脸震惊的表情,他也觉得难过。但他不想暴露,于是面上的表情是冷酷的,说话的声音也是冷冰冰的,就像敌人一般。 村濑被惊得嘴巴合不拢,原先坚定的心也颤抖起来,目光呆滞在一片冰海。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中原中也,哪怕第一次见面时针锋相对时,少年的脸上也带着张扬无比的笑容。 如今中原中也的身上没有一丝暖意,甚至放出杀气,威胁着说道:“我是自愿加入的,你现在知道了。看在以往的事情上,你走吧!以后别让看见你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我会杀了你的。” 果果不大理解这情况,明明中也不是那么想的,可嘴上还要嘴硬,对面那人也是傻的,这让他看着好心痛啊。 村濑和他手里提着的小偷额头开始冒冷汗,二人对浓烈刺骨的杀气十分恐惧,但村濑还是开口反驳,道:“我不相信!” 中原中也冷哼一声,“老子,管你信不信。”他收起杀气,牵着果果的手欲要离开。 村濑还是不死心,连忙追问:“中也,你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你可以告诉我啊!为什么非要选择那么极端方式,你只是一个少年!” 中原中也摇头,说道:“我的事情用不着你一个警察来操心。” 果果朝着中年人跨出一步,提出问题:“村濑警官,你打算怎么帮中也呢?” 他的目光真挚,态度也温和,“你说说看,如果可以,我帮你劝劝中也,他会听我的话哦。”一番话下来让人提不起防备之心。 中原中也的气势被果果消减一半,他拉回果果,使劲瞪眼色,“大人的事情很复杂。” 村濑见状觉得有戏,他将很早以前想好的说辞说出来:“离开港口黑手党,作为证人向警方提供港口黑手党证据,警局会保护他的,等警察抓捕这些犯罪分子后,中也自然安全了,他以后还能享受政府的补贴去学校学习,像他这样聪明的人绝对会成为国家的栋梁人才。” 中原中也口袋的手握拳,他自己否认道:“那是不可能的。” 村濑从俯视角度看不清他中眼神色,不甘心道:“你都没去尝试,怎么就不可能了!中也,你要相信警察。” 压根不相信警察的中原中也想要离开,果果这时问道:“村濑警官,你知道港口黑手党的实力吗?” 村濑摇头,但他想要说些什么。 果果,又问:“你知道中也杀了多少人吗?” 黑手党,杀人,这些敏感话题,让人避之不及。 中原中也无法否认。 村濑想也没想,说道:“那些都是恶人。”他心直口快,似乎没想到更多的东西。 “没错。”果果补充,说:“可是法律规定,即使是恶人,也不能私自行刑处死啊。” 作为警察的村濑怎么会不知道呢!他连忙解释道:“中也是未成年人,那些死者没人会在意的。” 果果不认同,客观又平静地分析,说:“中也是未成年人没错,可杀人就是杀人,同样接受法律制裁。还有,你说‘死者没人会在意’是不正确的,死者怎么可能不在意,死者的家人朋友更不会不在意。一旦成为警方证人,那么中也就要放弃抵抗,放弃抵抗死者的复仇,接受正义的审判,以及被各路人用各种方式追杀,直到死亡。” 听孩童那轻言细语的描述,村濑感到呼吸不畅,他手心冒汗,紧张地说道:“你这样讲是在将中也推进一个深渊,你知道吗?没有一条路走到黑的道理。” 村濑突然灵光一闪,警惕地俯视金发碧眼美丽到非人的孩子,严肃地说道:“你是港口黑手党首领身边那个孩子,你在监视中也。” 他把目光看向闻言一脸惊诧的少年,恨不得拉着人立马回警局,“中也,你不能再回去了,他们会以背叛的罪名处决你的。” 果果也看向中原中也,生动的表情变得木木的,他说道:“你这种人真的不是在要人命吗?”冷漠从他眉宇间泄露,冰霜在凝聚在周身,无形压力四散。 中原中也从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从来没想过果果讲话如此犀利,从来没想过果果还有被认错成爱丽丝的一天。 真是够了!他发誓:如果有重来的机会,我今天老老实实待在办公室,然后等饭点再出门。 第113章 人生没有如果! 在中原中也纠结时,果果忍不下去了。他直接踢了村濑的膝盖,迫使对方跪地,然后重重一挥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村濑的脸颊偏向一侧,眼冒金星的他单手撑地才没倒下去。 村濑身边的小偷吓得瘫坐在地,瑟瑟发抖看着他们,嘴里说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不算街道的街道接连发生事故,路人们开始加快脚步离开。 中原中也连出手阻止的机会都没有,眼睁睁看着果果动手,反应过来想要扶起村濑时,果果挡住他的手。 村濑回过神来,立马拔出枪指着果果的头,“别动,再动我就开枪了。” 果果丝毫没有畏惧,并且怜悯地注视着他。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压抑着说道:“村濑警官,你够了!果果,我们走吧!”他不能任由事态爆炸。 村濑大声说道:“不行!你们不能走。”他的眼睛死死盯住果果,锋利得像刀子一样。 果果冷着脸看着中年男人,对方脑洞大开回避掉他问题,这种人居然说拯救中原中也的话,笑话! 现在还如此不知好歹,不仅没什么本事,更没什么脑子。 下一秒,村濑手里的枪消失不见,果果出手快到不可思议。他看着没反应过来的警察,说:“村濑警官既不能解决问题,还自以为是用理想化来蒙骗自己,蒙骗中也,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他的声音不再温柔,眼神越来越冷厉,“你真是令人发笑。如果警察都是你这样的人,那么这个国家也差不多要完了吧,毕竟你这样推着人去死的救助方式真是比恶人还可恶。” “我明明问了你那么多问题,可你一个都解决不了,明明察觉自己解决不了,还不愿承认,你难道真的想看着中也死的那天,再来说对不起吗?” “或许你还会说,中也,你的死是值得的,我会为你报仇的。当然,更大的概率是你先死,然后让中也替你复仇。” 村濑梗着脑袋,说:“你是魔鬼。” 中原中也头疼不已。 果果又打了村濑一巴掌,这下左右脸对称了,他心里舒坦了,压着杀意说道:“你这个人心思不纯,脑子还蠢,我不喜欢你。” 果果转头看着面色难看得不得了的中原中也,小小的身影不带一丝烟火气,柔声说道:“我不杀他,你放心。我只是希望他认识自己错误,免得哪天拖累到你还骄傲救了你。” 中原中也和村濑面面相觑,“不是” 果果转头就走了,只有他的话留在他们心中驱不散。 他抚着自己的心口,清醒地叹道:“幸好!我不善良,不然得气死。” 第39章 有些道理一旦讲明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会变得脆弱紧张,因为实话往往比谎言更尖锐,刺进心灵最深处,让人连狡辩都要费尽心神。 中原中也心里轻叹一声:世道如此,无可奈何。 他上前一步扶起失声失神、面含愧疚跪在地上仰视着自己的村濑警官,他在对方隐忍懊悔的注视下扶起人,什么也没说走到路边把对方的配枪拾起,往回走去。 村濑失神地凝望着,原先劝诫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实在是亏心。 他那还算帅气的脸庞上没了先前的自信,那只膝盖留着伤的腿止不住地颤抖,身侧的双手无力下垂,指尖微微抖动。 沉着冷静的赭发少年拿着警官的配枪一步步走过来,这时,村濑才愿意正视少年的变化,那气质都不像以前那般张扬热烈,细枝末节已经稳重得像个真正的大人。 中原中也把村濑的东西递到他面前,属于成年人的手伸到少年面前,动作缓慢地拿走了属于他的东西,粗糙的手指抚摸着冰冷的钢铁造物,愧疚的眼神,就如秋叶落下般无奈且悲凉。 村濑抬起头,一瞬间好像他给人的神态苍老许多,低落的声音满含歉意地说道:“现在看来,我的出现真不是一件好事……一定给中也你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吧!抱歉,一切都是我太鲁莽,没有真正替你着想过未来。” 他迟疑着将顾虑说出来,“只是……那个孩子,会不会把今天的事情告诉那位?” 中原中也想,他还是误会了。 “你在那里……还…”剩下的话村濑没法说出口,他是警察,少年是黑手党,早晚有一天会凭借出色的能力晋升干部。对立的局面! 想到这无法避免的未来,中年男人眼神忧伤地俯视着挺拔俊秀的少年,真诚地自责起自己的行为。 中原中也安静地聆听完,神色平静地说道:“不会。他不是你想的那个孩子,只是个无辜地担心着我的孩子。他有光明的未来。” 村濑瞪大眼睛满脸错愕,有点不可置信地颤抖着说道:“我搞错了。” 中原中也点点头。 随即,村濑脸上浮现自嘲,拍着额头懊恼地说道:“我真是糊涂了…我居然那样对待一个孩子,我想错了,对不起。”他没有怀疑中也欺骗。 村濑宽厚的背微微佝偻,这回他连直视中原中也的底气都没了。大错特错,用枪对着一个无辜的孩子,差点用言语害死对方,又伤害了对方重要的人。 “你的确有不对的地方,不过不重要了,那个孩子不会喜欢你了。”一番惋惜后,中原中也摇摇头,他走到瑟瑟发抖的小偷面前居高临下,冷酷无情地说道:“没死就站起来,去和警察到警局认罪,知道了吗!” 第114章 小偷抬起头眼神闪躲地看站在面前十分冷傲的少年,“我知道了。”止不住发颤地回答。 他心里其实想跑的,预谋着等中原中也走后趁着村濑腿脚有伤就逃跑,他压根不想去认罪。 中原中也一眼看出他的鬼心思,俊俏的脸庞摆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冷笑,语态看似平和默默威胁,说道:“今天算你运气好遇上警察,不过你运气也不好,偏偏遇上我心情不好。” 小偷立马哭丧着脸,不停地缩肩膀,戚戚哀哀地说道:“什么意思?” 中原中也保持冷笑,缓缓弯腰下去,他将手按住小偷的肩膀上牢牢地捏住肌肉下包裹的骨头,男人的身体内传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哎哟——”小偷痛得面目扭曲,连连哀嚎,他不停地求饶道:“啊!不要!——啊!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来,再也不来……啊!” 村濑看着一切发生,却没有阻止。他知道中原中也这么做是为了让他能顺利带小偷回到警局,哪怕这种方式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可这也是因村濑而如此,他又有什么脸面指责少年手段狠辣呢。 事实就是这样,即使没有村濑的帮助,中原中也依旧活得很好,他会成长为一个厉害的人物,一个心怀正义但不屈于世俗的人,只是不在光明之中。 而中原中也听到小偷打心底服软畏惧后,手上的劲自然散去,他没兴趣折磨一个人。 中原中也甩了甩手,揉着手腕,垂着眸子不屑地看着躺在地上痛呼不止的小偷,说道:“因为你,我的心情特别不好,你受了处罚,我们之间才能两情。” 小偷唯唯诺诺。 中原中也警告道:“我会安排手下去看你的。对了!要是被我发现中途跑了,那就不要怪我用黑手党的办法来报复你。你的模样,我记得很好,不会忘了的,明白吗。” “明白!”咬牙说,小偷爬起来,连忙摇头道:“不跑,我以后老实做人,再也不干坏事了……再也不了。” 他说着,弯着腰像老鼠一样跑到村濑身边,一脸哀求地看着代表正义的警察先生,就差说:我错了,你赶紧带我走。 中原中也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澜,小偷触及他冷酷的眼睛就肩膀瑟缩着躲到村濑身后,一副恨不得自己不在此处的可怜样。 中原中也对村濑只说了句:“不见了。” 他双手插衣服兜里,转身去找独自走了的果果。 和村濑说什么都没用,立场不同,以后还是不见得好,这样大家都不用为难。 “中也。”村濑小声的呼唤尚能钻进人的耳朵里,但听者装作没听见。 被狠狠教训的小偷生怕对方回头,焦急地冒冷汗。 接下来什么也没有发生,小偷松了口气,他看村濑的视线紧紧看向少年清瘦纤细的背影,心里直骂对方不识好歹。 村濑冷眼扫过小偷,忍着伤痛带人回去做笔录定罪。 他看起来有点滑稽,脸上火辣辣地疼,更多的是对自己微弱力量的不甘。经此一次教训,他也明白自己想法中的错误之处。 没有足够能力,却想拯救一位强者,愚不可及。 可——愚不可及的事情不代表就没有意义,他不能一错再错,更不能放弃拯救,只是他需要用更合适的方法,以及消除恶劣的环境的不公正对待。 从这一刻起,村濑的心中多了更多东西,那个东西叫做法律。 另一处,果果走直路到了约定的路口等待兰波,路灯已经悄然亮起,但天边还很明艳,拂面而过的风多了些寒冷。 纤细精致的浅色长发小孩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疏离的气场和周围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微垂着眼眸,面上若无其事地看着脚尖。 不少过路人瞧见了心下担忧地望着他,但没一个人敢上前靠近询问他怎么独自驻足于此,是不是遇到困难需要帮助。 兰波来时就只在路灯下看到孤身一人的果果,虽然他看着穿得很暖和,可娇嫩细腻的脸颊被傍晚的冷风吹得有些红,鼻尖也透着红润。不同于以往的那般给人宁静美好,反而处处显得失落忧伤。 出乎意料的是兰波没看到中原中也,他下车后立刻上前用手去温暖果果渐渐冰冷的脸庞,小心翼翼捧起。 果果抬起头看见亲近的人顿时垮肩膀来,他蓝色的眸子黯淡无光了,像极了朦胧白雾下的海面,没有以往那般明亮自信,十分沮丧。 让兰波顿时心疼不已,这短短一下午,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抚摸着果果柔软的面颊,柔声问道:“冻成这样也不知道去店里坐着等我呀!到底是谁让我的果果难受成这样了,中也呢?他去哪里了?”金绿色的眼眸里尽是担忧和责问。 果果提不起一点劲,小声地说道:“中也和人在说话,他等会就过来,是我自己不想听他们说话先走了。有点无聊嘛。”有气无力,活像没睡醒了。 兰波冷声呵斥,“他照顾你就是这样看护的!” 沉稳的声音在果果耳边震荡开来,“我没那么弱!” 兰波并没有松下心里紧绷的弦,他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果果身上,“谁也不能让他丢下你一个人。” 兰波的大衣长得很,披在果果身上差不多拖在地上。他抬手动作轻柔地整理着果果那细软凌乱起来的美丽长发,眉头不自觉紧蹙使人压力倍增。他追问:“说实话,到底是怎么了?你不说,我以后不许中也带你去玩了。” 第115章 闻言,果果心里涌出委屈,扑到兰波怀里狠狠地撞他的坚实的胸膛。 他抱怨道:“才不是中也的错,都怪那个村濑警察,是他缠着中也说去做证人能去学校读书做国家人才。可那个人好蠢,他根本没想过中也会不会出事,中也那么辛苦了,他什么都不懂就要中也听他的话,中也还为那个蠢货演戏。” “中也过一点都不幸福,还十分辛苦!明明他还那么小,这真的太不公平!凭什么要为了一个什么都不理解的家伙隐忍!”果果只字不提自己打了人家一顿的事情。 兰波听完也气笑了。感情是中原中也好心发作啊!虽然重情重义是好事,但少年知道那个村濑以前干过什么事,他还能毫无芥蒂吗! 如果能,那这一切不如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好了!兰波心下冷酷想到。 果果不知抱住的人已经做最坏打算,他抱怨完仰着小脸问兰波,“为什么中也一定要留在这里,他为什么不去一个更好的地方,这里明明没有人真的在乎中也会不会幸福起来。”大大的眼眶里盛满了滚烫的泪水,而泪水又模糊着他的视线。 “果果,你别难过好吗?”兰波感同身受似的流露悲伤之色,金绿色眼眸无声凝视着感情难以抑制的果果,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漾着晶莹的泪光,表情脆弱得像株雨中飘零无依的洋水仙。 他怀里的孩子真是委屈极了,以前受那么重的伤都没当着谁的面流过泪。 那泪最终承载不住流淌下来,像一柄锤子重重地砸在兰波的心上。就是保尔也没真在他面前为他人哭过。 兰波心里头惊慌失措,连忙柔声细语安慰人,“果果,中也他想做自己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他是自己想要,我们不能控制他的想法,违背他的意愿……不要难过好吗?” 在他眼中天崩地裂都没这个更让人担忧不已,连带想到保尔为了初次见面的中原中也和自己决裂,他没法不嫉妒中也身份上带来的绝对的优势。 “我知道。”果果哼了哼,“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更气人了。” 头次养孩子的青年嘴上絮絮叨叨,手上掏出手帕准备给孩子抹眼泪,心里骂村濑和他那个缩在壳子里当乌龟的哥哥——n。 果果豆大的眼泪继续顺着眼角溢出眼眶,他轻声说道:“好过分!兰波是,中也也是。你们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残忍呢!” 被殃及无辜的兰波无语凝噎。 果果粗鲁地摸把脸,咬牙道:“我讨厌你半夜去喝酒抽烟把自己弄生病,我讨厌中也为了蠢货去演戏最后伤害自己,我讨厌你们两个讨厌彼此,你们真过分!”说到这个就来气。 兰波立刻道歉:“对不起,我再也不会半夜喝酒了。” 果果扬起拳头猛地锤一下兰波的胸口,兰波猝不及防遭受一击,疼得闷哼一声。 他心想:虽然果果还是很担心自己,但果然还是中也更重要,不然为什么不锤中也就锤他一个。小家伙太偏心眼! 心里酸得像个柠檬,但他还得听果果责备道:“你们就不能省心点么。” 兰波从没见过果果像今天这样悲伤,他对此只能抱歉,“对不起……” 随后,他搬出杀器,“虽然小花猫也很可爱,但果果一定不想中也看到这样脆弱的模样吧!” “你不要说话了。”果果用力地抹掉了眼泪,哼了哼鼻子,否认道:“我没有像小花猫,你不许告诉中也。” 兰波细心地用手帕擦拭起果果眼睫上挂着的小水珠,温柔地抚去小脸上湿润的痕迹。 他一副妥协的态度,说道:“我不告诉中也,这事只有我知道。对啦!晚上想吃点什么?寿喜锅好不好?” 情绪发泄一通后,果果又变回那个乖巧懂事的模样,说道:“等中也来了再说。” 兰波看了眼街道,少年的身影就在不远处,并且越来越近。 他低头笑道:“已经来了,你回头看看,我们去车上等他,晚上还真冷啊!” 寒风凛冽,卷动长发,兰波说着就打了个寒颤,果果回头看了一眼,又赶紧地把身上的衣服还给兰波,拉着他去车上。 等中原中也过来时,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有些奇怪地看着另一端散发怨气的黑发青年,想明白为了什么有些心虚地说道:“抱歉,刚才耽误了一下。” 兰波微眯着眼,不禁说道:“下次可别这样了,果果一个人在路口吹风会感冒的。”有意无意地提醒着他到底谁更重要。 果果赌气地瞪他一眼。 中原中也却很认真凑近了看,发现果果鼻尖和脸颊的确泛着红,但果果立马解释道:“车里面热的。” 见中原中也将信将疑着,果果用手推搡身边的人说话,嘴上还补充道:“中也,我不会因为这么点小风感冒的,兰波骗你玩。” “对对对!我就是骗骗你,别信我。”敷衍后,兰波的上半身顺着果果手上轻微的力道,装模作样地倒向车窗,头撞到玻璃发出不痛不痒的闷响声,“好痛啦。” 果果拉起他,道:“你装的。” 兰波捂着额头,虚弱地说:“没有,真的好痛,脑袋痛,心也痛,要抱一抱才能好。” 三人在车后座说着话都不提村濑的事情,丘比从副驾驶跳到果果腿上盘起成球,尾巴盖在小小的身体上,两只带金圈圈的翅膀也遮住了。 第116章 丘比看上去安静极了,果果摸摸它的软毛也没问兰波带丘比去了哪里。 三人还是吃了寿喜锅,聊了聊镭钵街的事情,气氛愉快好像什么不愉快都没有过。 饭后三人离开,先送中也回去,兰波和果果后才回了家,就像以往一样,洗澡换衣服睡觉。 难得的是果果今晚睡得特别早,到床上挨着枕头就睡了,手里抱着被子一角,睡姿和猫一样安稳。 兰波觉得这可能和情感爆发有关。激烈的情感对感情不丰沛的果果来说,既是糖果,又是砒霜,他那颗迟钝的小脑袋瓜需要时间消化,慢慢明白。 和睡得香甜的果果不同,兰波看着手机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下午去见了五条悟,那孩子的眼睛的确古怪,只是六眼也看不出丘比是个什么东西,既不是异能,也不是诅咒。它的肌肉组织有完美再生的特异属性,但细胞离体就会瞬间死亡,说实话,这可太奇怪了。 或许是他想得太多,其实丘比没什么特别的,就和那些奇异生物一样,只是从生理上和人类不同罢了。 临睡前,兰波发了条短信给中原中也,他删除了自己手机上的信息记录。 之后放下手机,关掉小夜灯,侧过去抱着散发暖意的团子缓缓睡去。 短信内容:村濑的兄长是n。 睡前收到兰波短信的中原中也陷入了混乱之中,敌人,朋友,陌生人,他所认识的人还有多少秘密。 第40章 当晚,中原中也睡不下去啦!收到兰波的短信后脑子像电脑中了病毒一样短路。 他有拨打电话,但兰波拒绝接听,发短信去问,迟迟未收到来信。 可恶!就不能一次说清楚吗! 少年怒得直拍床板,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 中原中也想不通村濑怎么会和八年前的事扯上关系,他的哥哥怎么会是当年的主谋者n。 越想越不妙!如果真是那样,作为主谋者的弟弟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兄长所做的事情。 如果村濑不知道被蒙在鼓里,他知道真相时会如何选择,是大义灭亲,还是视而不见。 如果村濑知道,那么作为知情者,他……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心慈面善难道只是表面现象。一边默许惨剧发生,一边践行正义,这样夹带私心的所作所为怎么可以原谅。 这一夜注定漫长。感情和理智在折磨中原中也不断活络地敏感神经。他回忆着遇见村濑后的点点滴滴,反复思考得出结论。 ——村濑没见过八年前的他,甚至不知道他哥n的所作所为。 因为如果村濑真的知道他是什么,那不可能无动于衷面对自己。所以!兰波是在提醒他,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实过往,通过村濑可以寻找到n。 一番深思熟虑后,已经深夜时分。 中原中也静下心来,他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刺眼的白炽灯下照得内心潜藏的忧伤和纠结无所遁形。 ——这如此戏剧化的人生为何发生在他的身上,收留自己的【羊】、背叛自己的同伴、帮助自己的警察……到最后还是黑暗陪伴在身旁。 也不知道他那位未谋面的兄长,这些年是不是也被困在了可悲的身世里郁郁不得善终。 中原中也捂着眼,自说自话道:“兰波啊兰波,你真是个会给人添堵的人。” 忽然,他的楼上传来轰隆隆的蹦迪声,激昂澎湃的打击乐声,蹬蹬蹬的欢快节奏。一把轰走那些不为人知的伤愁。 “阿呆鸟!”咬牙切齿地低语。 中原中也心里默念楼上那个折磨他的耳朵和他的睡眠质量的人是个混蛋。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半夜三更不睡觉就去工作啊,不知道其他人需要休息吗! 中原中也从床上一跃而起,一脸愤怒出门,直奔楼上。 他边走边低声骂道:“阿呆鸟!我真是忍够了!老子今天一定要砸了你的打碟机,你的音响,再打断你的腿!封了你的嘴巴!” 来到楼上,中原中也没有采取暴力破门而入,而是礼貌地按响了门铃。 叮咚!叮咚! 不一会,房间门打开,一个染着黄毛的青年面带微笑站在门后。他看着眼前穿着黑色睡衣浑身透着冰冷的赭发少年,轻快的节奏打招呼,道:“中也,你是来参加我的睡衣晚会吗?我很欢迎你来玩哦~” 玩世不恭的态度令中原中也很恼火,周身散发着低气压,说道:“当然是的,不请我进去吗?阿呆鸟。”低沉迷人的磁性对青年娓娓道来,眉眼锋芒外露,暴怒内敛于心。 “真难得,我以为你要来打我一顿呢!”阿呆鸟哈哈大笑着,侧身让出进屋的入口。 中原中也走进来,他站在歌声绕梁三日不绝的房间中央,目光冷若冰霜地落在音响设备上。 阿呆鸟此时隐约感觉不妙,他嬉笑着推少年去一旁其他地方看看,顺路调低了音量,然后熟练地去冰箱拿出冰镇的啤酒。 他将啤酒递给中原中也,对方也接过去了,这时才让他感觉彼此之间的气氛不那么沉闷了。 但阿呆鸟没彻底放松戒备,他心里隐隐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但看现在还如此平静,又转念一想,竟然自大起来觉得中原中也一定是好面子不好拉下脸和他做朋友。 阿呆鸟又去调小了音量,背景的杂音顿时变得刚刚好,他试探地说道:“中也,你看上去心情不大好啊~要不,和我讲讲怎么样?” 第117章 中原中也深深地看了一眼阿呆鸟,打开啤酒罐喝了一口。他抬头,面上的表情也放松下来,低声说道:“没错,有些事情真的好烦啊!我一个人想不明白。” 阿呆鸟立马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是什么让你烦恼了。” 如果他能邀请中也进入旗会,那么他就赢了钢琴人,多好的机会啊! 中原中也偏过头看向他处,似乎是有着某种顾虑。 阿呆鸟眼前一亮,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双手搭在中原中也的肩膀上,抢着说道:“一个人不行,两个人,三个人,四个人,五个人,一定可以想明白的。” 中原中也没推开,蓝色眼睛重新看向他,意味明确地说道:“你是在讲旗会对吧!钢琴人找过我,当时被我拒绝了。其实我不太相信他,他看上去和太宰治一样精于算计。” 这时,他抚开阿呆鸟搭在肩上的手,眼中流露烦躁,冷声说道:“我不喜欢在暗地里算计好一切的人,但你不一样!你和他不一样,我才说的,你知道吗。” “啊~我知道,我和他们当然不一样!”阿呆鸟此刻的心情如棉花糖里打滚,轻飘飘的。 他被中原中也话语中的信任击中,但高兴的同时还是替同伴辩解道:“虽然钢琴人看上去一脸狡猾精明,但他和太宰治可不一样,他不会算计同伴的。” 中原中也对此心里有数,他垂下眼摇了摇头,有点犹豫地问道:“ 你能告诉我旗会为什么要邀请我吗?阿呆鸟。” “这还不简单!”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感觉,阿呆鸟眨眨眼,立马答道:“因为中也你很厉害啊!” “旗会的成员可是组织最优秀的年轻人,我们每个人都是组织的栋梁。就像我!掌握着组织运输的命脉。”自夸的说辞和上扬的下颌都彰显着阿呆鸟骄傲自满的性子。 中原中也没有打击青年得意忘形的姿态,他又喝下一口啤酒,接着说道:“听你说,我倒有点想加入旗会了。” “真的吗?”阿呆鸟感觉这进度太快了,脑子不带想地说道:“那就加入我们吧!中也。” 中原中也转动手里的易拉罐,神情没有之前那么冷肃,嘴角带笑,整个人看起来放松不少,可就是不作回答。 阿呆鸟急切地想要得到答案,催促道:“加入嘛!加入嘛!以后有什么麻烦事情我们可以帮助你的,你需要同伴的。” 中原中也见他上钩,说道:“那你和我讲讲怎么样。我是说,其他成员,以及你眼中的旗会是怎么样的。我相信你不会骗我,如果真的是那么好,我会加入你们的。” 阿呆鸟兴奋地原地蹦起欢呼着:“好耶!”随后,他高兴地拿起啤酒大口畅饮。 中原中也带着淡淡的笑看他,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 阿呆鸟轻咳嗓子,故作姿态地说道:“旗会现在一共五个人,除了医生你没见到,钢琴人、公关官、冷血,这三个你都见过了,说起来,你还和冷血打过呢!他们……”越说越多,顺便抹黑其他人的癖好。 此时的阿呆鸟还不知道两个人喝酒的后果,他喝得痛快淋漓,大笑着和中原中也聊天,直到喝得有些醉。 两人吐槽着组织的破事,聊着聊着,中原中也一脸醉呼呼地站起来,在阿呆鸟不明所以的表情下开始砸东西。 阿呆鸟看着使用异能力的暴力少年,什么酒都醒了,可惜一切都晚了! 中原中也其实半醉,他还有控制意识,只是故意为之。 他边砸边说:“阿呆鸟!这些东西吵死人了,他们没听见我们聊得开心嘛!吵死了!” 一顿乱砸,稀里哗啦,机器冒烟。 “不要啊!中也!”凄厉大喊着,阿呆鸟本想救下自己的设备,结果反被狠推一把崴了脚跌倒在地,破碎的残渣带着重力反弹,从他脸颊滑过,一丝刺痒,鲜血从破了皮肤缝里渗出来。 阿呆鸟意识到中原中也听不进话只能夺路而逃,而中原中也没打算这样就结束,他开始在屋子里找人,“阿呆鸟,你去哪里了!是敌人对吗!”掀翻一切去找躲着他的人。 在门口观望着的阿呆鸟看着飘起的家具残骸吓得哇哇大叫跑路。 中原中也狠狠出了口气,又似模似样地找了会人。 他见人不出现,光明正大回了自己家睡觉,睡前骂骂咧咧道:“再有下次,我全拆了!旗会,村濑……你们都算计我,你们等着,我弄明白了再和你们算账,打一顿,不打死……”虽然控制了,但还是喝醉了的。 清晨,剧烈的敲门声吵醒中原中也,他爬起来看了眼手机的时间,顺便看到兰波发来的短信——【答案需要你自己探索。】 中原中也挠了挠头发,打了个哈欠,他删了短信去开门。 门外正是阿呆鸟,开门就大喊道:“中也,你砸了我的家!你砸了我家啊!” “啊?我吗?”中原中也明知故问,疑惑地看着他,一脸茫然地说道:“昨晚我记得我们喝酒聊天,聊着聊着我就没看见你了!我就找你,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去哪了?” 阿呆鸟看着中原中也一脸真诚地担心着,又想到自己被掀了的家,以及没有全尸的设备,心里欲哭无泪。 可他一想到中也说好要加入旗会,就憋住了自己的怨言,反而行之说道:“算了,不重要了。” 中原中也面上露出不好意思,说道:“这样吧!我弄坏多少东西按市场价赔你。”心里呵呵大笑看对方吃瘪。 第118章 “不值钱的,算了!”阿呆鸟想要的不是这个,那点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太……离谱了,哪有喝点啤酒就醉的黑手党啊! 一番纠结后,他摆手拒绝,一副我很大气地说道:“算了,算了,这个不说了,以后你还是不要喝酒了。” 青年面露难色看着少年,抓着对方的胳膊,补充道:“也不是不喝,就是别喝醉了,你那个酒品也太可怕了!” 中原中也爽快答应下来,并且让他进来坐会,自己去换了身衣服。洗漱干净收拾整洁后,它和阿呆鸟去吃早餐,然后去了旗会的聚集点。 阿呆鸟带着中原中也去旧世界酒吧时,戴了墨镜的俊脸露出一副二五八五的拽样,昂首挺胸跨进酒吧大门。他得意洋洋朝着同伴说:“呦呦呦!怎么一个个地没精打采啊!” 钢琴人等人收到消息就能预测他的嘴脸,真看到人还是忍不住白他一眼,欠揍,太欠揍。 不就是提前一步让中原中也加入旗会了吗!看把阿呆鸟能的。 旗会几人都来全了,给足了重视。 钢琴人问及中原中也怎么愿意加入旗会了,中原中也看向阿呆鸟,答:“阿呆鸟说旗会是互帮互助不会背叛的同伴,我相信阿呆鸟,所以我来了。” 阿呆鸟伸手直接搂住中原中也的肩膀,热情地冲着其他人笑道:“看到没,中也相信我才相信你们的。” 几人对视一眼,钢琴人心情复杂,首领给的任务是监视中原中也,现在也算达成目标,只是这个情况稍微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所幸结果一致。 穿着只有钢琴键色宽大的风衣的瘦高青年,上前一步,白皙的脸上露出从容的笑,声音开朗地说道:“中也,欢迎加入旗会!”同时,他伸出手以示友好。 中原中也伸手握住,尚且稚嫩的脸上浮现出点点笑意,说道:“以后请多多指教!钢琴人。” 说罢,他松开手,目光看向其他人,“大家也是,以后请多多指教。” 一道优雅的声音缓缓响起,“真是客气,不过这时候我还是要说一句。” 公关官雌雄莫辨的脸上露出动人的笑容,他主动上前和中原中也握手,“中也,欢迎加入旗会,同样欢迎你加入港口黑手党。组织强大离不开我们每个人的付出和努力,中也,未来也请加油!以后有什么困难,旗会也会帮助你解决。” 面对尽情展现自己魅力的演员,中原中也淡然处之,他不骄不躁地说道:“谢谢,大家都加油!” 阿呆鸟看着这和谐互爱的一幕欣然一笑,热烈地鼓掌欢迎,他的目光瞥向一旁安静的角落,冲着态度冷漠的人很是不满道:“喂喂,你们两个不过来吗?” “欢迎。” 脸上带着疤痕的黑发青年面色冷淡地点点头。 “欢迎你,中原中也。”神色憔悴的锅盖头青年扶住挂着输液瓶的杆子浅浅一笑。 前者是名杀手,名叫冷血,从前刺杀还是羊之王的中也,虽然没成功但却还活着。 后者,代号医生,他医术精湛,是海外认证的医学博士,但救多少人,便杀多少人。 中原中也了解过他们所有人,旗会成员都是十分有能力的怪人,为什么只有这几人,恐怕也是因为无人能忍受他们的怪癖,五个人的怪癖是灾难。 见大家互相打完招呼,阿呆鸟欢呼雀跃,说道:“中也以后也是旗会的一员了,大家庆祝一下吧!” “怎么庆祝?老办法吗?那可没劲” “我还要工作呢” “先庆祝一下啊” …… 这就是旗会,能人与奇葩共存的小团体。 几日后,港口黑手党和gss经过谈判达成共识,而关于镭钵街的城市建设计划文件也在几日后发布,建设项目以竞标方式进行。 镭钵街移民计划开始启动。 兰波询问织田作之助意愿后将他安排进此项目成为负责人助理。 一切都在稳步进行。圣诞节,兰波叫来中原中也,三人在家吃了一顿,聊了许久,留中原中也过夜。 隔日,中原中也回到冷清的宿舍,他握住兰波给的钥匙心里默念会再见的。 第41章 ——相见组合首领前一日。 纽约冬天的气候并不比横滨好,相反在寒冷程度上更胜一筹。 圣诞过后,兰波和果果向中原中也简单告别,带上简易行装驱车前往东京机场,踏上了美洲之行。 二人在头等舱中度过漫长的几小时,说实话无聊且没劲,只能看看云、发发呆、读读报,追追剧……直至他们到达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才结束这单调乏味的空中旅程。 从仙气飘飘的天上云海,到风尘仆仆的高楼大厦。海拔之间巨大的落差感,不是三两句话就能消弭,压迫一瞬间从身体内骤然升起带来极大的鼓胀难受。 而机舱门打开的那瞬间,凛冽的寒风从四面八方钻进机舱室,冷空气驱散乘客身上的热度。 迎面而来的是别开生面的寒风礼,让畏寒人士不受控制地打哆嗦,除非他们能重新到一个温暖的避风港暖和起来。 怕冷一列人中自然有兰波。哪怕他早有准备,也在寒流侵袭到皮肤的那一刻打了个结实的寒颤。 这一切给他带来别样熟悉的感觉,从前的记忆落到实处。他发誓,自己从没喜欢过低温气候,就算现在落地点是巴黎也一样。 第119章 二人拥过寒风,和行色不同的人擦肩而过,乘车前往郊区的临时住所。 小轿车一路而去,远离繁花似锦的富华之都,渐渐驶入田园诗意的自然风景里。 郊区人烟稀少,但景致自然,相对拥挤的城市充满生机且自由自在,连空气都散发着轻松惬意。 果果靠着兰波的肩膀眺望车窗外的广阔丘陵,视线中的白与绿野蛮而强劲,顿时让他觉得横滨实在渺小,窄小得一眼望到头。 下车后,兰波牵着果果的手走进新的临时住宿。他们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家,匆匆来,匆匆去。 黄铜精制的浮雕大门,爬上围栏的休眠月季,陈列着复古圆形图案的缤纷石子路,一旁盛开蓝白色小花的植物,枯黄草地上正在萌芽的嫩黄小草,高大繁盛的月桂树,以及其他装饰空间的造型各异的常绿灌木、身姿优美的白色石膏像、不断喷涌流淌的清澈水池……这是栋极具浪漫气息的田园风别墅。 果果对广阔天地饶有趣味,他环视四周风光心想闲着没事可以到处看看。兰波笑而不语,拉着他进屋。 他们是来直接入住,不是来打扫卫生,一切早已预备好了。舟车劳顿需要先休息一天才行。 一番沐浴更衣后,一大一小穿着休闲套装,齐齐披散着顺滑的长发,围坐在燃烧木头的壁炉前,吃着新鲜出炉的蓝莓派,喝着暖烘烘的热奶茶……没有什么疲劳是不能烟消云散的。 兰波背靠绒面沙发,手边放着一叠报纸,耷拉着肩膀,十分放松的模样。 他那头海藻般卷曲的乌黑长发顺着宽阔的肩膀蜿蜒而下,比之前又长长了一小截,金绿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明艳的火焰色彩。 果果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书,暖红的光照在雪白的面庞,莫名散发着朦胧美好的光晕,眉眼如画。 安静温暖的氛围不知道持续多久,摇曳着火光的壁炉前,披着羊毛毯的长发青年向一旁看书的孩子轻声抱怨道:“纽约的冬天比巴黎还糟糕,下次不来这么冷的地方了。” 孩子嘴角微翘,满不在乎地回应他的抱怨,“下次不要选在冬天的时候来,更不要是最冷的时候。” “春暖花开,夏日炎炎,秋风习习,无论哪个时节都好过冰霜袭人的冬季。”稚嫩的声音说不出的轻灵悦耳,语调优美婉约仿佛吟唱诗歌。 接触良久,兰波也发现果果同样不喜欢天气寒冷的冬天,他只是因为要裹着厚厚衣服没法好好出门玩才讨厌的冬天。如果外面是个漫天飞雪的雪国,那就说不定是讨厌还是喜欢了。 青年脸上浮现惭愧,眉头挂着淡淡的担忧。换作任何一个普通的孩子都可能会恨他,繁重的语言学习,越级的训练,对其他各方面的知识涉猎……日复一日,没有松懈。 兰波含蓄一笑,他侧过脸视线低垂落到果果身上,想着阿尔卑斯山脉一年四季的美景。 额前一缕长发扫过青年的脸颊带来细微痒意,他伸出手撩到耳后,轻声道:“等回到法国,我带你去看看真正银装素裹的连绵山脉。” 果果听闻神情微凝,心里一阵惘然若失,淡淡问道:“我还没亲眼见过下雪的场景,不过你不是怕冷吗?你陪我去,我们能走到目的地吗?” 对于那些话兰波并没有太在意,眼里闪过纵容,“我自然能陪你到达目的地,只是看你想不想去。” 金发碧眼的美丽孩子趴沙发上含笑道,“是吗?”他撑着小巧的下巴托着雪白的小脸,时不时翻动书页,偶尔拨开落在书上的发丝。 在十几度的室内,他被勒令穿上不算单薄的衣服,渐渐感到点闷热。 仿佛为了散热一般,趴在沙发上的他翘起纤细的小腿露出光洁柔软的小腿肚,及两只没穿袜子白嫩的小脚丫,像鱼尾一样灵巧活泼地摆动。 做这些小动作时,果果悄悄地不作声。 而忽然察觉到这一行为的兰波将自己的毛毯分出去一半盖过去遮住欢快的赤足,反倒惹来小孩一个不满的回眸。 果果踢了踢,甩开他的毯子,“我现在不冷。” 兰波找出薄袜子妄图给他套上,两人的异能一番较量,最终碍于重力强劲的破坏力,兰波无奈妥协。 果果双手抱胸一脸傲气,赤脚裸足端坐在另一侧。 无可奈何之下,兰波收回视线。 话题一换,他优雅地说道:“组合的首领即将退位,恰巧gss和那位老先生有旧,纪德和保尔说不定会来参观纽约风光。” “哦!我知道,你是想见故人。”果果直接戳破他的心思,“说吧!你想怎么找,还有万一真见不到又怎么办。” 兰波诚实应道:“必要时武力压制纪德,至于保尔!我其实没有太大希望,但如果他出现了,或者发现了你我的存在,势必会一番调查我们的背景,这时就当什么都没发现吧!” 果果捡起沙发上未看完的书,“他会找到中也的。” 兰波点点头,承认道:“是!但他一定会先来见我们。我和他之间的矛盾没那么好解决,他如果真出手,我希望你全力对待。毕竟保尔的能力实在恐怖,如今就是我也不敢小瞧他。” 果果沉吟一番,答:“活了十几年,他对自身的掌控肯定比我厉害。但我认为他非必要时是不会对我动手的,肯定先试探你。”话落,他一副绝对如此的神态。 第120章 “那也是必然的,我还活着本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兰波薅了把自己的头发,叹了口气,略带不安地说道:“你们之间异能相触会不会引发新的特异点也是未可知的事情。” 果果翻动书页的动作停止,他从沙发上坐起,扬起似笑非笑的嘴角,不屑道:“别把新的特异点说得那么可怕,就是产生了,我和他也有停下来的手段。异能力在等级上有高位压制一说,特异点同样有高位压制。” 那如碧水般澄明的眼眸好奇地注视着黑发青年的神情,轻柔慢语似是不怀好意地引导,道:“兰波,你希望先见到谁?”他没有恶意,只是好奇得很。 突然生出来一点属于别样的趣味性,将明明还尚且稚嫩的脸庞注入了顽皮的神韵,迸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可怕魔力,超越男女界限的特殊魅力。 ——这副皮囊实在美,若是堕落于七情六欲,那么没人能逃脱蛊惑,甚至心甘情愿被夺去生命。 就是与果果相伴良久已然适应他一举一动的兰波也不由得有些失神,他对美好事物一贯欣赏赞扬,但若这份摄人心魄的美丽来自自己所期待的孩子,所有的感叹则尽数变成担忧。 美丽容易招来嫉妒、贪婪、憎恶……人的劣根性是自己得不到就不许他人得到。 东西可以毁灭,人也可以毁灭,卑劣者向来不择手段地摧毁鲜活的生命。 兰波见过很多人从神坛掉落深渊,道德有时是把尺,反过来成为杀人的利器。 高尚的灵魂尚且能被世俗消磨耗尽,身躯在阴谋诡计中又能多活几时,终将化为腐肉白骨,彻底沦为世间一粒粒不起眼的灰尘。 兰波许久不语,表情中流露着果果读不懂的复杂因素,他不知道对方想了什么,但心中那一点好奇已悄然散去,“是我明知故问了。” 同样的容貌,在感情浓烈时,总是更夺目耀眼。 兰波摇摇头,回答他上一个问题,“我心里自然希望先见到保尔,但理性上分析还是晚点见到他更好。” 果果站起身来,走过去坐到他身旁,道:“早晚其实都差不多的。” “随缘吧。”兰波冷峻的脸上带上一抹神秘,抬手揉乱了果果柔顺的头发,忽然反问道:“你想见到他吗?” “他”自然是指保尔·魏尔伦。 “我的态度不重要。”果果憨厚可掬地推开头顶的大手,补充道:“你身上有静电,不要摸我头发了。” 兰波收回手,浅浅淡淡地笑,眼神中透着暖意。 小猫儿躲藏的小心思,就算心知肚明也不要戳破。 而性子像猫一样机敏的还有一个人啊!不过那是只大猫猫了,打人很疼,还很会躲。 兰波怀念起亲友,不知对方如今孤身一人过得如何,脸上带着似释怀又似苦恼的笑,面对壁炉的火焰小声开口道:“再见面,你会如何面对我呢?保尔。” 这个问题暂时没有答案。 沙发上,果果抚顺了被静电牵引的发丝,然后凑到自顾自走神的男人身边,双手撑在他的腿上,像胆大的小猫似的柔声细语,问:“要是他躲着你,那怎么办?” “那我主动找他,就把我的心剖出来给他看看。”青年开玩笑地说道。 果果揉捻起他的脸皮,抱怨道:“又胡说八道了!没了心你就死了,他就是原谅你了那也毫无意义啊。” 兰波见他像个小大人一样教训自己,难以自抑地笑了出声,温声问道:“果果,你会帮我的,对吧!” 果果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地注视着他,一双小手被暖烘烘的大手包裹严实。 兰波伸手点了点果果的眉心、眼皮、鼻尖、嘴角、下巴,手指拂过长发,“这!这!这里!……” 他眼神温柔地看不躲不闪的孩子,说道:“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不想说的事情就用沉默回避。” 果果眨眼,“那是你的想法,与我无关。” “狡猾!”面前的青年对他轻喝一声,又抱住他瘦小的肩膀,喃喃低语:“不要轻易相信其他人,这世上太多骗子了。” 果果据理力争,“我才没有相信过骗子,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兰波身上隐约流露出略显哀伤的气息,婉转悠扬地感慨,道:“你啊!嘴上说得好。” 他安抚说道:“果果,不要着急,慢慢长大。” 变成大人,和保尔站一起就会像双生子一样,让人难以分辨了吧! 果果无法想象自己变成大人的模样,但想必和保尔·魏尔伦差不多吧!如果他们打扮得一模一样,别人还能认得吗? 他问兰波:“我长大了,你分得清我和他吗?” 兰波松开怀里的小家伙,金绿色的眼瞳闪烁着乐趣味,扑哧一笑道:“等你长大,我已经能想象到那个时候自己苍老迟钝的状态了。不过即使是那时,我相信自己还能一眼分出你们的差别……你平日里不爱笑,只是对着关系好的人才笑。他的脸上总带着柔美优雅的笑,虽然那不过是我教导他后做出的习惯伪装,但眼神是不一样的……” 兰波絮絮叨叨起来,讲述自己眼中二人的不同之处,“你喜欢一切美好有趣的存在,他却对世间一切感到悲哀,他悲哀的是自己……他爱吃梨,喜欢甜的,脆的,不喜欢酸的……你们像极了又很不一样。”低落的情绪蔓延开来。 或许是平行世界造就相同又不相通的人,就像镜面一样折射出来世界,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121章 果果凝视心情蓦然忧伤的青年,抬手抚摸他的脸颊安慰着他悲怀的内心,“后悔吗?阿尔蒂尔·兰波,你本来有更好的人生选择的。” 兰波摇头,露出慈悲的眼神,怅然道:“如果没有遇见他,那么我这一生将无趣至极,孤独死去。” 青年遗憾的模样和果果心中的人影一瞬间重叠,他惊讶地瞪大眼睛又很快恢复正常,而青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 果果心叹:这样就像极了。但终究不是一样的。 圣诞夜那晚,在他梦中大雨里哭泣的男人不是兰波!所以!他到底怎么认识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兰波只以为他不理解自己的想法,“我这一生实在算不上光明坦荡,但能遇见保尔和你确实是我最大的幸福。等做完该做的事情后,未来就算死去也不会遗憾什么了。” 果果本就带着不可说的心事,听到他的话立刻忧心忡忡,面上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轻声细语地说道:“别自暴自弃,他一定无法忘记你们之间的情感,这次要好好说话,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你了,不是吗?” 兰波心里涌现出感动,他想念曾经分享下午茶的日常生活,想念少年真情外露的模样,是他亲手斩断了少年身上唯一的羁绊。 他其实没有自信能重归于好,这一刻所有的犹豫徘徊都没有隐藏的必要了,他愧疚地说道:“他不会想回到我身边了。我知道,你们都一样热爱着自由,你们如风一般向往无拘无束的旅行,他却被我强行挽留赋予重任,可我怎么能忍心放他独自在人世间迷茫下去,我以为自己能理解他帮助他,结果却害他误入歧途。” 果果看着兰波的蕴含自责悲伤的金绿色眼眸,十分肯定地说:“他一定喜欢你的,不然他怎么能忍受你的束缚。只是那时候你好像没那么喜欢他,起码你对他的喜欢没有超过法兰西,你的国家。” 的确如此,国家才是最重要的,有国才有家,可国家根本在于民,相辅相成。可那时候,保尔·魏尔伦被剥夺了应有的权利,只剩下强制执行的义务。他在那些高高在上的眼中就是工具、武器,就是死了身体也必须回到他们手上,将所剩无几的价值化作资料库中冰冷的研究数据。 兰波闻言低下头去,黑发遮掩他脸上的哀痛,语气带着沧桑地说道:“年轻的时候总是自以为是,等到见识了世事无常才知道,在这个世界连自己的记忆都不可信。” 正如他所说的,他并没有那么光明磊落,真细挖下去,他也是卑鄙至极狠辣冷酷的人。 “都过去了,你不是想起来了嘛。”果果主动握住宽大的手掌,关切的眼神,他对兰波的态度充满信任支持,“人生这条路再难也要前进,有限生命别错过值得守护的人。” 面对果果好言相劝,兰波重新打起精神来。他吐出肺中浑浊的气息,合掌包裹住那幼小的手,像握住珍宝一样,低头亲吻指尖微凉,“谢谢你,果果!” 果果出言制止他的未尽之言,“去讨回一个公道!替你自己,替保尔·魏尔伦,如果不是他们一意孤行,有些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兰波恢复平静,说道:“是啊!为了皇室的脸面,为了至高的权力,死去了太多人。” “纪德和那些军人,以及所有无私奉献自己一切的同胞们,大家为了法兰西的美好而奋斗的时候,却遭受了掌权者的背叛。何其屈辱啊!除了相关者没人在意他们的死活,更将民众所剩无几的信任挥霍殆尽。” “这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每个人都变了,我做不到原谅、放下。我对法兰西和亲友的热爱永远不会消失,我那些年所经历的屈辱,以及被同胞遗忘的愤怒不能随意无视。” 兰波话锋一转,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壁炉的火焰,他说:“既然我身为超越者,拥有改变规则的能力,那么我就该站出来修正不合理的行为。何惧风雨,何惧生死,我要对他们展开复仇,因为他们错误的决断,无情的漠视,以及狠绝的抛弃,本身是有罪的。他们要认罪忏悔。” 兰波冷峻白皙的脸庞流露比向上帝祈祷时更虔诚的信念,低沉磁性的声音夹杂着隐而未发的仇恨,“所有人都会平等地接受惩罚,不会因为身份和立场而躲过罪责,只有大家都认识到这件事,法兰西未来的道路才能走得更遥远,人民的信任支持才会统一。” 果果无法理解到兰波对法兰西的热爱和失望,他只觉得现实可悲,让人饱受折磨又让人万般不舍。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陪伴。 壁炉里的柴火燃烧后剩下明耀炙热的炭火,孩子伏在青年腿上一副半梦半醒的状态,迷糊着说道:“在约定时间里,我不会抛弃你,你去复仇,我帮你解决敌人……你能替黑之十二号抗议,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起码我所遇见的人中,你是一个愿意付出一切拯救他悲剧发生的人了。兰波,你没放弃他,真的太好了。” “我也不会放弃你的和中原中也的。”兰波轻声说道:“那个时候你出现得太及时了,他没有死,一切都来得及。果果谢谢你,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温柔地抚摸着流淌光辉的细软长发,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有时很幸运。 “无论明天怎样,你不会离我而去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兰波拉了毛毯给他盖好,“睡吧,晚点我叫你起来吃东西。” 第122章 “嗯。”轻轻应了一声后,果果闭上眼睛,感到疲惫的精神陷入黑暗沉沉睡去。他眼角的一滴泪悄然湿润毛毯,再次忘却烦恼。 趴在地毯上瞌睡的丘比翻过身,火光下变得猩红的圆眼慵懒而散漫地凝视着眼前的人,刚才出现了一阵它所熟悉的灵魂波动。 ——是前世短暂苏醒了过来吧! 丘比重新躺下,它挠了挠空气颇为苦恼。前世今生如果不能归一,灵魂始终残缺不全。借助外力或许能打破僵局,但借哪里的力呢? 怎么就偏偏只有他才有资格契约啊?这个被命理束缚的世界也太死板了吧。 第42章 一夜好眠,转眼即到清晨。 冬季时分,勤劳的鸟儿四处觅食,它们发出的清脆鸣叫如顽皮的小闹钟。 坐落在郊野的别墅像一个世外桃源,厚厚的窗帘使得房间内无比昏暗。 兰波率先醒来,微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 几分钟后,兰波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披上羊毛织成的外衣,起身穿上拖鞋,踱步去拉开窗帘。 顿时,室内的光线变明亮起来。 窗户的玻璃上附着磨砂质感的雾面,还有一道道顺直的水流纹路,那明显是凝聚汇集的水珠滑落而下造成的。 兰波的神情说不出的慵懒,他伸手去抹开玻璃上那层遮挡效果的雾。窗户上的水直接湿润了他温热的掌心,冰冷的触感和熟悉的场景唤起他惺忪的状态。 透过清晰起来的玻璃青年能见到外面大雾弥漫的朦胧世界,在视野的可见度范围内,空旷寂寥的天地间披着一层精美绝伦的寒霜外衣,画面说不出的幽然。 兰波的心神沉浸到那自然风光中,以前任务时,乡间的早晨就是如此。他怀念地望着模糊不清的远方,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昨日种种仿佛近在眼前。 可这还不算阔别已久的重逢!因为脚下的土地并非分别已久的母国。 但这份相似感足以让兰波短暂地忘记分别的痛苦。 即使兰波内心深处无时无刻不在渴求回到原点,但他还需要一些时间做好相见的准备,不能着急,不能焦躁。 “早安,兰波。”一声亲切的问候从兰波身后传来,他回过头注视着模样像精灵般可爱的孩子。 果果那睡意蒙眬的脸庞透着一股子稚嫩感,他缓缓推开身上的被子,坐在床上伸着懒腰活动筋骨。 兰波眼神柔和地看着苏醒的孩子,说道:“过来看看,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窗外的风景。” 闻言,果果随便抓了抓凌乱的长发甩到背后,他利索地下床来到兰波的身边,目光触及窗外的世界露出惊喜,晨间绿松白雾如诗如画。 果果将美尽收于眼底,轻声说道:“真美。” 兰波找出果果的外套披在他的身上,他拢起滑落垂落眼前的长发,低头说道:“这么大的雾,今天会有个好天气,很适合出门。” 果果淡淡地回道:“好天气一样寒冷冻人。” 兰波以手作梳整理果果细软凌乱的长发,敬畏自然道:“大自然的馈赠,人类可无法拒绝。” “好了!该去洗漱了。”一边说着,一边行动,兰波拉起果果的手,“在欧洲美的风景从来都数不胜数,等事情都结束了,我们一起去旅行,想看多久都行。” 果果眨了眨眼,问:“中也会一起去吗?” 兰波摸了摸下巴,笑道:“那要中也自己同意才行,我说了不算。” 果果的心情变得有些失落,抱怨道:“中也很忙,哪有时间出国旅行。” 说话间,二人走到洗漱室。 兰波打开水龙头放出热水,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他将漱口的水杯递过去,安慰道:“不可能一直忙下去的,他也有假期,到时候就能一起去了。” 果果心生一计,说道:“我可以去威胁森鸥外。” 正在挤牙膏的兰波露出开怀大笑的表情,幸灾乐祸地说道:“那他一定会很乐意给中也放假的。” 果果看着镜子倒映出他们的画面,他从自己眼睛中看到了期待,期待说道:“希望那天能快点到来。” 兰波承诺道:“不会太久的。” 二人梳洗后简单地用过早餐又换上新装扮便出门了,他们开车前去拜访组合首领——赫尔曼·麦尔维尔。 正如世上每个人都是在充满戏剧化的生活里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一般,他们也要适当性地披上伪装的色彩。 虽然本意只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危险,但本就优越的外貌条件和独特的气质神采,随便打扮也格外引人注目。 被拜访者——赫尔曼,组合guild的二代首领。 在兰波大搞动作联系上组合时,赫尔曼的继位人菲茨杰拉德给他讲了这桩事。 多年未有回音的gss,在横滨和政府部门谈成一桩大工程项目——镭钵街改造项目,以合作者的身份向组合致意,是否有兴趣投资一笔。 菲茨杰拉德当时不以为然笑着说:“我记得几年前,他们就和我们断绝了联络,并且在横滨没生意干下去了,没想到居然还存在至今,这真是个奇迹啊!” 赫尔曼迟缓地说道:“看来是遇上转机了,他们提的那个项目可以就做,不行就算了。” 菲茨杰拉德得到答案,说了会话就离开了,而他的无心之语唤起赫尔曼尘封已久的记忆。 第123章 ——这世上不是每件事情都会完美。 赫尔曼也是一步步走过来的,在时光洪流中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小子蜕变成人人敬仰的组合头领,也曾意气风发。 而如今已是垂暮之年,其中值得骄傲的事情自然很骄傲,可后悔莫及的事情同样多不胜数。 真正让人无能为力的是大环境所造就的方方面面。个人很难改变时代的趋势。 他们身处一个科技与经济飞速发展的时代,即使赫尔曼拥有异能力,更是一个庞大集团的头领,也会被这辆飞速行驶的快车无情抛弃,被迫妥协于现实。 在九年前,战争虽然莫名其妙结束,但留下的影响却不可磨灭。 国家之间各种问题层出不穷,特别是没有历史底蕴的美国,高楼大厦拔地而起,繁华亦有腐朽。 那不是一个人或者一个组织可以抵抗的灾难,是人类在急于求成的过程中埋下的祸根。 赫尔曼遭遇前所未有的打击,新的秩序从野蛮的暴力中诞生,一切又被打乱的时候,组合也如壁虎断尾求生一般放弃支持远在海外的分支。 这些年赫尔曼一直在恢复组合全盛时期的状态,可他真的年纪大了,太多时候感到疲惫。 这时,接受能力强的年轻人在各个阶层踊跃而出,适应不了新事物的落后者退出舞台,权力的中心位置换上新面孔。 赫尔曼不是食古不化的人,他不愿看着曾经辉煌的组织和他一起走向落幕,于是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下,毅然决然地将手中的一切交给值得托付的新生代们。 其中,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最具备统帅的才能。独特的眼光,豪爽的性格,冷静的头脑,从小小成员发展到高管干部。 他才二十五岁,英俊潇洒,激情澎湃,做什么都不怕失败。 菲茨杰拉德有花天酒地的资本,但却是个大情种。 年少时就在一次宴会上对一个贵族少女一见钟情,对方本想让他知难而退,可最后重重困难下少女被俘获真心,到了适婚年龄就去领证结婚,女儿都已经一岁多了。 婚姻并没有变成爱情的坟墓,反而让他们更加恩爱,深情专一从不乱搞男女关系,家庭和睦美好。 观察期里,赫尔曼很满意青年,经过长久的深思熟虑后,他选择退位给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不日将举行仪式正式宣告,在新年开始的时候。 在其他人死死抓住权利不放时,赫尔曼却自愿放弃,消息一出,不知道多少人来拜访他,难以置信地问他怎么想的。 赫尔曼也没怎么想,就是觉得趁自己不糊涂有力气的年纪退位,说不定还能提点一下新人偶尔的冒失行为,然后等彻底糊涂了就去好好安享晚年。 这有什么问题吗? 赫尔曼觉得没问题,只是太多人不理解罢了。 岁月蹉跎在赫尔曼的脸上留下清晰可见的褶皱以及半白的须发,他有个大多数美国人常有的啤酒肚腩,可高大的身形没有一丝老人该有的暮气,精神状态很好,那双蓝色的眼睛像大海一样平静旷阔,蕴藏着长者的睿智。 忽略白发,他看起来很年轻,也很清醒。 正是如此,才有那么多人觉得荒谬。他们要自己看看才肯相信这个事情,可对赫尔曼来讲真是太烦了,他谢绝被当成稀罕玩意来参观。 圣诞那天,赫尔曼收到一封拜帖,熟悉的名字唤起他内心的愧疚,于是同意接受兰波的拜访。 如约到达约定日。 清早,赫尔曼早早起来,特意梳洗打扮后去等待让海外垂死挣扎的分支焕发新生的新任代理人。 来人俊美年轻,同行还有一位年纪尚幼的小淑女。 小女孩的容颜实在精致过头。皎洁无瑕的面容如睡莲般安谧恬美,细长的柳叶眉下一双美丽动人的蓝眸,那澄澈明亮的双眸里装着一片永恒不变的雨后晴空,汇聚着天地灵气。 微卷长发前半部分编发盘起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铃兰盛开在蓬松的发丝间仿佛沾着雨露。她披散的长发自然垂落,静静地流淌着晨曦般璀璨的光华。 单薄的肩上披着白绒毛绲边的披肩,雪白的衣襟前一枚清澈见底的海蓝宝胸针和清凉明亮的蓝眸交相辉映,身上穿了一条如云朵般轻盈的米色衣裙,裙面绣着精致的花叶。 冰肌玉骨,玲珑剔透。以人类的眼光来看,不像是个人类,更像是件艺术品。 正是这样,谁也不能将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和冷酷无情欧洲的暗杀王联想在一起,除非见过他们二人的真容。可又有多少人真的见过保尔魏尔伦的真容,又有多少人知道暗杀王的真实身份。 青年同样显眼,只是凭借身高腿长肤白发黑的绝对优势,将经典款式的黑色大衣穿出高不可攀的感觉。 暗红色绸缎面料的发带束起波浪般的长发,鸦黑的发丝温顺地贴着挺正的后背下垂至腰间,过长的发梢随着身体摆动的弧度微微摇曳。冷峻的脸庞上带着谦逊和善的笑容,额前不受束缚的碎发顺着脸部曲线蔓延,也略微遮挡住具备攻击性的深邃的眉眼,一双干净漂亮的金绿色眼睛真诚地看向他人。 赫尔曼见过很多优秀的人,但容貌气质优秀过眼前这两位实在罕见。 青年戴着白手套的手取下头上的黑色礼帽放在胸前,微微鞠躬致敬。 他从容不迫,举止优雅地向面前老人行过脱帽礼,磁性温厚的声音充满尊敬地问候道:“ 麦尔维尔先生,早安!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在下阿尔蒂尔·兰波,暂任gss的代理人。” 第124章 赫尔曼对眼前彬彬有礼的青年感官十分不错,看后辈似的欣赏着人。 他礼貌回道:“早安!兰波,身边这位是?”眼神带着点疑问,像个邻家爷爷一样慈祥。 兰波露出温柔的笑容,“这是我的妹妹,calista(卡莉斯塔)。” 赫尔曼见小女孩冲自己浅浅一笑,双手像展翅的蝴蝶一般优美,干净漂亮地向两侧伸展,戴着白手套的指尖轻微提起裙子一角,略微低头,颔首间让人顿感其高贵典雅。 随后,赫尔曼耳畔响起小女孩的声音,“ 麦尔维尔先生,早安!” 稚嫩空灵,带着特殊韵律。 活脱脱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小公主。 做完这一切的果果轻轻地看了一眼老人,很快又垂下眼睫,嘴角微扬起小小的弧度,温柔但又恰到好处地保持了和他人的距离感。 “卡莉斯塔小姐,早上好。”慈祥的笑声掩盖赫尔曼身上的威严。 大抵没有哪个孩子能比得过眼前的女孩,起码他平生未见。 英国人? 不,英国人脸色苍白,嘴唇薄,颧骨高…… 德国人? 不像,德国人的发色很少纯黑,眼睛也不怎么下垂…… 俄罗斯人? ……也不像。 男人应该是法国人,五官轮廓清晰锋利,面部干净,整体精致度高些,眉眼间有淡淡的忧郁气质,举止优雅,神态从容,自信大方,法国人课本图。 可这孩子,实在少见……赫尔曼心里头犯难了。 淡金头发和天蓝色眼瞳,皮肤极白,可能法国最南部,不排除俄罗斯,面容轮廓好像混血。 北欧地区的颜色特征和看不出来是哪个人种的精致面容。 赫尔曼无法看出小女孩的血脉来自哪,但却知道眼前二人绝对不是亲兄妹,轮廓和五官都差太多了! 第43章 二人非血缘兄妹,其中的缘由赫尔曼并不清楚,但猜测大概只有几种可能。无外乎是远房亲戚,或者朋友所托,亦或者单纯收养关系。 这般想到,他不自觉地抚摸胡须,面上表情祥和,眼底透着仁慈的光。 是啊!怎么可能看不出他们二人的‘兄妹关系’是假的呢! 但凡是个不瞎的人,都不会认为他们有血缘关系。 但!赫尔曼和其他人不会知道,他们眼中宛如皇室贵族一般高贵优雅的小女孩其实是个男孩,更不会想到他的真实身份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外来者。 ——凭空出现,没有过去,没有根源,如同随风飘荡的雪花。 对于这一身份漏洞,兰波做足了万全准备,他给果果备下两重身份,一对龙凤胎模糊调查方向。 而眼下的身份不过就是一个虚假的伪装,只等时机到来就假死脱身而去。 就算有谁去细查,也会迷失方向。 像不入流小说的主角,在贫民窟四处流浪的失孤儿童,意外闯入他人的视野,幸而得到命运垂怜,遇见愿意收养他的大人。 一切都是误导,重重叠叠的谎言,将事情指向非法人体实验的受害者,掩盖起穿越平行世界的事实。 兰波深知欧洲之行潜藏着杀机和危险,就连眼前慈眉善目的赫尔曼也不能轻易小看,他们从某方面来说就是敌人。 ——因为他杀了gss首领操控其尸体取而代之。 赫尔曼和gss首领的情义虽然在过去断裂,但知晓这个真相必定怒火中烧、暴怒不已,进而对兰波痛下杀手。 即使兰波是位能一举消灭一个小国家的超越者。 兰波当然有夺走赫尔曼性命,还无惧组合报复的能力,但他没必要四处树敌。 初见面,虽然不足以让赫尔曼放下防备,但消弭偏见绰绰有余。眼下就已经达成。 在纽约的冬天,你得适应室内暖风袭人、室外寒气冻人这一固定现象。有些人甚至只能忍受天寒地冻,居无定所的流浪汉等。 ——每个冬天不知道会死去多少人。 ——谁让这里是纽约呢!一个容不下无能和不幸之人的冷酷城市。 当然,命运有时候就是阴晴不定地,每个人做出选择时自然要承受相应的结果。若是天天沉湎痛苦怨恨,不停地怪罪世道不公、人性丑陋,那结果只会致使自己越来越糟糕,继而堕落成下水道见不得光的老鼠。 所以,人类都喜欢有崇高德行、美好气质的人,即使坏人也是如此。 ——这世界不存在完美无缺的圣人,但多的是追名逐利的人。 享受着优越生活的赫尔曼同样会区别对待,见人行事。 在浅聊几句后,赫尔曼邀请二人前往会客厅品茶相谈,他们穿过奢华大气的前厅,走过一条墙上挂满名画的过道,来到会客厅。相较于复古奢靡的前厅,会客厅的布局显得简单而素雅。 米白色的平整墙面、精致耀眼的水晶吊灯、浮雕纹路的边缘墙线、细腻入微的风景油画、深灰色的布艺沙发、黄棕色的原木家具,深棕色木地板上铺着素色格纹羊毛地毯……轻盈的雪纺白纱窗帘在没开窗的时候静静垂立,虽少了随风摇曳的飘逸感,但多了宜人心神的岁月静好。 此时,太阳高悬于天空,白云悠悠,浓雾消散。明媚的阳光透过拱形圆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虽然不足以彻底驱逐寒冷的气温,但充满希望的光辉使人精神上焕然一新。 第125章 落地窗外是人工建造的露天花园,造型别致的灌木,倚墙爬行的常绿藤蔓,高大山茶树含苞待放,荆棘蔷薇长出紫红色芽叶,矮小的冬青树反倒结了一树红艳艳的果子,像红珊瑚似的燃烧着热情。 赫尔曼作为主人落座主位,兰波与果果落座在他的侧手边。 他们没有喧宾夺主的意思,即使面对赫尔曼不经意间掠过的视线,也始终从容淡定,举止更无不妥之处。 伶俐的女佣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来,手上稳稳地托着银盘,送上香气四溢的热茶,行走间黑白相间的褶皱边长裙摆像绽放的曼陀罗花一样优雅含蓄。 兰波眼不乱动,和年轻漂亮的女佣保持恰当距离,脸上浮现礼貌的微笑,给人如沐春风一般的感觉。 赫尔曼心中自然对他的表现更顺眼了几分。 门口,腰板挺直的执事和离去的女佣相视一笑,彼此轻轻颔首。他们不言不语,却默契十足。 执事转身和主位上的赫尔曼眼神请示,然后得到点头同意后,动作轻缓地将门扉合上。 这样做只是为了杜绝其他人贸然闯入打扰他们交谈,以及听了不该听的秘密。 赫尔曼吹了吹茶杯上的氤氲的雾气,浅浅地抿下一口,神情舒展,随后惬意地说道:“今天的天气可真好,更妙的是故人的小友来拜访我,你们等会儿可不要嫌我这个人讲话啰唆啊!” 话里话外透着爽朗的笑意。 兰波轻笑,颇为雅趣地回复道:“麦尔维尔先生这是自谦了,你的啰嗦多少人想听都听不到,我应该感激您不吝指点。” “兰波,你可比我工会里的臭小子们会说话多了,他们真应该学学你收敛点个性。”赫尔曼看向他们的目光流露着浓浓的愉悦感,别有深意地问道:“你应该不是日本人吧?” 兰波放下茶杯,十分坦诚地答道:“我是个法国人,出生在一个沿海的小城市里,年少离家四处讨生活,后来到了日本,这一待就是好几年过去了。” 至于这里面真正缘由自然不便细说。 赫尔曼没有倚老卖老的脾气,主动跳过其中细节,笑起来夸赞道:“有勇有谋,胆大敢拼,你的经历可真是丰富多彩。” “法国巴黎可是一个好地方,你在那里待过吗?”说话间,赫尔曼把目光移向兰波身边一副贵不可言的孩子。 果果察觉到组合首领的有意引题。他抬眸看向面含笑意的老人,两双年龄差异巨大的蓝色眼眸平静地观察着彼此。 果果没有怯懦和羞涩,大大方方地和赫尔曼那双看破是非的慧眼对视。他嘴角微微上扬,眨动着眼,纤长浓密的眼睫如蝴蝶展翅低飞,看起来格外无辜天真。 兰波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不骄不躁答道:“繁华似锦的巴黎的确是个好地方,但和其他城市相比又显得太拥挤了。我也不过是短暂停留了一段时间,不得不奔向柴米油盐的生活之中。” 这一番直接露短的话赢得赫尔曼欣赏的目光,“你那时虽然还年轻,但所做出的选择却是正确的选择。人只有先解决温饱才能考虑浪漫。” 他感叹道:“说起巴黎,我也去过,还去过很多次。每一次都有新的感悟,不得不佩服法国漫长时间保留的艺术文化。” 兰波对此相当自豪,他道:“艺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能被人喜欢那就证明了其存在的意义。只要敢想敢做,人人都是艺术家,拘泥于他人的眼光,反而会一事无成。” “没错!态度决定高度。不是每个人都能创作出流传千古的作品,可热爱生活值得被歌颂。”赫尔曼接着说:“卡莉斯塔去过巴黎吗?” 突然点到,果果十分淡然道:“麦尔维尔先生,我没去过巴黎。” 他没必要去编造无法伪造的事情。 赫尔曼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很慈祥地说道:“卡莉斯塔真是个诚实的好孩子。但能别‘先生’‘先生’的叫我吗,我都已经白发苍苍了,你该叫我赫尔曼爷爷才对吧!” “我只是个晚辈,直接称呼你的名字那太失礼了。”果果蹙了蹙眉头果断拒绝,但他也没有驳了老人的面子,只是换了种称呼方式:“麦尔维尔爷爷,这个称呼可以吗?” 赫尔曼很满意,哈哈大笑道:“卡莉斯塔,我很喜欢这个称呼方式,以后记着这么叫我。”他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老人家的顽皮感。 老人都喜欢小孩子,所谓隔代亲,大抵不过如此。 一旁的兰波笑得很温柔,他微偏头凝视果果。 随后,他对慈眉善目的赫尔曼解释,说道:“我这次带卡莉斯塔来美国,也希望这次美洲之行能让她的性格再活泼些。” 闻言,果果面上收敛了矜持感,装作有些害羞地垂下眸子,心里则无声反驳:‘兰波,你这是在做梦。’ 该说不说,有兰波教导,果果就是再愚笨,也把伪装情绪这门课学好了。 赫尔曼抚摸着自己的大胡子,说:“多走走看看对孩子成长的确有好处。” 他用略带童趣的语调说:“其实,活泼些和安静些都很好,有一个这样听话懂事的妹妹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事情。所以啊!别再说惹人羡慕嫉妒的话了,那只会让我这个寂寞的老人家艳羡你。” 兰波顿时露出一丝愧意的表情,清朗磁性的声音中充满歉意,道:“麦尔维尔先生,我很抱歉触及到您的伤心,希望我带来的书信能让你对过去的一些事情有所释怀。” 第126章 说着,他从衣襟口袋中抽出一封精美的信封递给一副讶然表情的赫尔曼。 赫尔曼眼中尽是怀念之色,他接过信抚过信封上凝固的火漆印,语调沉重地感叹道:“终究还是结束了。” 他叹了口气,无奈道:“我知道他不来见的原因,他不想和我在往事上计较了。让你来只能说,他如今已经放下了对我的怨恨,可他并没有原谅我,我知道他的个性。” 这个他自然是指gss的首领。 兰波作为凶手对他们二人之间的纠葛保持沉默不语的态度,他尊重二人的过去,但也回避怨恨的话题,免得引起赫尔曼的不快。 兰波给了赫尔曼一个假象。用一封信划清恩怨,其实这是个好的结尾。 其实想来还是可笑的,gss的首领并没有多敞亮的内心,他到死也怨恨着赫尔曼曾经决绝的手段。 赫尔曼收拾好心情,抬头对兰波说:“不提那些陈年旧事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这些人都还好好的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我这个老人家还要多谢你送来了他的信。” 兰波只说:“顺手而为,不足挂齿。” 与此同时,赫尔曼将信收起来,他并没有现在拆开看的打算。 他说:“既然来了美洲不如多待时间,你们需要什么也尽可以告诉我一声,我让人给你们安排妥当。” “麦尔维尔先生,如今gss也算苦尽甘来,过去的一切都不算什么了。”兰波云淡风轻概述着难言的岁月。 他接着向老人坦言明道:“其实我这次前来纽约是身负重任而来。一是代表先生来拜访您,二是为了和工会达成先前的合作,三是来美国开拓新的商业市场。据我所知,这些年亚洲的工艺品还挺受各州的喜欢。” 赫尔曼静静聆听,眼神中多了几分思量,他缓缓道:“先前菲茨杰拉德和我说起过你们的项目,我虽然知道有这件事,但详细情况还不是很了解,你不如现在讲出来,我仔细听听到底可行还是不行。” 兰波没有过分谦虚谨慎,在这时他自信大方地说出他们的合作方案:“这是个长期收益的项目,甲方是政府,很多事情他们只能起带头作用,真正的大部分事情需要我们生意人来做。不过,前期所需要的投资是巨大的,涉及人力、物力……” 他详细地讲述着横滨镭钵街商业规划的过程,一切以经济发展为基础,政府提供土地,资本收钱建设,但同时刻意花钱向政府租地带动经济发展。 这个循环往复的过程离不开本土的人口,但这不劳他们费心,毕竟横滨作为日本首要港口之一,其经济运作水平本身就不容小觑。 ps:横滨曾经是能被欧洲做租界的地方。 后来乱七八糟了,本质上还是日本的一部分。原著没有深入。 “目前预测下来,这份投资的收益非常可观且合法,这是巨大的可持续性发展项目。我已经和横滨本土势力港口黑手党联合,现在您是否愿意入股进来与我们合作共赢呢?”兰波向赫尔曼发问道。 赫尔曼沉思一会,说:“我无法拒绝你的提议,毕竟这是个很不错的项目,但关于合作还需要一个人认同。” 他目光如炬注视着眼前优秀的青年,提醒道:“菲茨杰拉德,组合的下一任首领,今后他才是首领。” 兰波颔首,微微一笑表示理解:“不知他是否有时间和我见一面。” 赫尔曼看出他早有预料,神色和缓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道:“当然有的,中午他和他的妻子会过来用餐,你们也留下吧。” 兰波没有拒绝的理由,果断答应下来。 二人抿了抿茶水,接着聊如何让合作的方案更符合双方需求,也在交谈中互相了解彼此的能力。 果果一旁看着他们,安静地听着,也会看向窗外欣赏户外风景。他最大的作用就是让人放松心神。 第44章 赫尔曼和兰波有说有笑时,一位金发青年推门而入。他穿着深蓝色西装,手腕戴着价值不菲的腕表,尖头皮鞋擦得锃亮。 他昂首挺胸阔步而来,热情地和赫尔曼扬手打招呼道:“赫尔曼大叔,我和泽尔达来了。”爽朗的笑声在房间回荡,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赫尔曼、兰波和果果齐齐向声音的主人看去。 金发青年二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大,腰背挺拔,梳着时髦的大背头。肤色白皙,五官立体,眼窝深邃,帅气的脸上挂着豪爽的笑容。他身上流淌着年轻人独有的锋芒锐气,同时还十分风流倜傥。 与之一同而来的,还有一位美丽女士。肌肤吹弹可破,深棕色的发丝盘在脑后,露出俏丽的鹅蛋脸,一双温柔的茶褐色杏眼让人过目不忘。身上除了耳垂上戴着的冕冠耳环和无名指的钻石银戒,再无其他配饰。曲线优美的高挑身材配上灰蓝色绸面巴斯尔裙更显其典雅,像极了油画中走出来的古典美人。 他们便是赫尔曼口中的菲兹杰拉德夫妇。 在青年一声冒失招呼后,女人缓缓开口说道:“赫尔曼叔叔,介不介意我们也来参与讨论。” 她吐字轻柔,且掷地有声,一看就知道是个知书达礼的人。 “介意什么,既然提前来了,就先互相认识一下吧!”赫尔曼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他调侃笑道:“你们比预想的要早到许多。” 菲兹杰拉德上前,说:“这不是听说有重要客人来了嘛!” 第127章 赫尔曼冲兰波笑说:“你看,他就是让人无话可说,这急匆匆地赶来,冲你来的。”似乎是对菲兹杰拉德很没办法,长辈对晚辈一般的宠溺。 兰波摇头失笑道:“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 赫尔曼起身,主动向菲茨杰拉德夫妇介绍起拜访而来的客人,“这位是阿尔蒂尔·兰波,gss的代理人。” 他并未停顿,视线转向金发小女孩,接着说:“那是他的妹妹卡莉斯塔。”目光慈祥,笑容和蔼。 双方友好对视,他们观察着彼此的同时,赫尔曼也为兰波介绍起他面前的夫妻,“他是我的学生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旁边是他的妻子泽尔达·菲茨杰拉德,其他的我就不再赘述了,你们年轻人自己来互相认识认识吧。” “菲茨杰拉德先生,你好!”兰波走上前礼貌伸出手,不卑不亢地面对下一任工会首领,“久闻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我是gss现任代理人阿尔蒂尔·兰波,很高兴认识你。” 菲兹杰拉德听了哈哈大笑,熟络地回道:“兰波啊!虽然这是我们初次见面,但我对你能力也是早有耳闻,你可以直接称呼我为菲茨杰拉德。” 他用力握住兰波的手摇晃着,但很快便松开,友善地说道:“祝你和你的妹妹在美国度过一段前所未有的愉快时光。” 兰波听了微微一笑,“承你吉言。” 两人相视一笑,对彼此有了一个清晰的了解,这不是从文字中去揣测出对方为人如何可以比的。 菲茨杰拉德拉着妻子的手,说:“这是我的夫人,泽尔达·菲兹杰拉德。” 泽尔达握住他的手,她对自己丈夫的小心思颇为无奈,但也纵容着其独占欲,彼此的眼神中都流淌着浓浓的爱意。而她面对俊美矜贵的黑发青年时,她就只是以一种欣赏的目光看待。 泽尔达嫣然一笑,友好地看他们,并温柔说道:“你好,兰波。” 兰波面对女士时,抬手置于胸前,微弯腰颔首,极具绅士魅力地回道:“你好,美丽的菲茨杰拉德夫人,很高兴见到你。” 随机,他一脸宠溺看向身旁的金发小女孩,“这是我的妹妹卡莉斯塔,她不善言辞,请你们见谅。” 果果也只是顺势提裙还以尊重的礼仪向他们问好。 至于菲兹杰拉德夫妻二人的心情,自然是高兴的。 兰波二人主动来拜访,并未因组织之间过去的矛盾而阴阳怪气,一言一行也未曾谦卑讨好。他们所给予的只是会客时基本的尊重,这让见惯了趋炎附势之人的他们感到极为舒服。 而身为女性的泽尔达对于美的事物更为敏感。她小心翼翼地注视着淡金发的小女孩,最后不得不承认那精致不似真人的容颜不是整容和微调所能创造的。 她忍不住感叹,道:“小时候总听别人夸我多么地可爱、漂亮,可今天我看到卡莉斯塔,却发现原来真有连语言都描绘不了的美丽。真的人如其名啊!” 泽尔达对兰波,说:“将来不知道有多少人魂牵梦萦卡莉斯塔,兰波先生以后可得劳心劳力了。”话到最后竟有种惋惜。 其他人听了不由扑哧一笑,兰波更是扶起了额头,“夫人慧眼如炬,比我这个哥哥看得更远。” 其实泽尔达感到惊艳,主要得益于她身为芭蕾舞者对美的敏锐洞察力。 音色之美、皮相之美,肌肉之美、骨骼之美、仪态之美、气质之美,力量之美、涵蕴之美,这些汇聚一堂才能造就所谓的完美。 而所谓完美往往是在不断优化自身后,自然而然呈现出来的一种动态平衡。 如果刻意追求完美,往往不尽如人意。 就如:照片的人其实大多不如本人好看。静态不如动态,在于缺少了鲜活感。 虽然果果从不觉得自己是美丽的,但塑造他一切的牧神就是在呈现人类所追求的极致的有形之美,至于无形之美那是他后天获取来的。 为了驾驭可怕的重力,就要牢牢地掌控好力的柔与刚,体态上自然会变得轻盈有力。 而柔与刚又在性别上、思想上鲜明对立,其实无论是性别意识,还是身体构造,都会影响美的塑造效果。就如男生女相显柔美,女生男相显俊俏,男身女心显软弱,女身男心显刚强,诸如此类便是身心不一,给人强烈违和感。 生命从诞生之初就在不断受群体影响。如果人和人长期生活,那么他自然而然会变成人,可如果将人丢到猴子群里度过一生,他最后就会变成一只猴子。 果果那揠苗助长的诞生方式让他处于人与非人的两者之间,他无法真切了解人类,又做不到完全变成异类。可因为根本找不到异类的参照物,一个合格的引导者,他反而自我发挥起来。看似清楚明白自己的真实身份,实则对于其中影响迷糊得很,这一点别人就更是难以察觉。 他们顶多觉得这孩子漂亮得不像话,对人的态度疏离得很。如果非要形容这种让人疑惑的状态,那大概只能说,他是正在做一个清醒的梦,一切如云如雾,他想成为什么就可能变成什么,矛盾中又和谐,而其他人就是那梦里若隐若现的参与者,很难影响他的选择。 混沌到了极致反而展现出了一种独特的纯粹,这点就很招脑回路不太正常的人的喜欢。 此刻,果果听了泽尔达隐含担忧的话,又见兰波略带困扰地微笑,只觉得自己大概听了个冷笑话。 第128章 毕竟根据以往经验真敢对他魂牵梦萦,那多半不是好人,而在这个世界,可能多半带点丧心病狂的劣性加持。 他的眼眸深处闪过对人类爱欲之情的淡淡嫌弃,那一丝细节并不被人察觉。 亲自培养过人造超越者的兰波,尚且还不知现在养着的乖孩子同样是个难搞娃。 他苦笑过后,对泽尔达说:“和谁一起生活,那要看卡莉斯塔自己的意思了,当然我会好好筛查一下人品好坏。” 当然心里却冷酷地吐槽:想太多,除非是同类,否则都白搭。 不知内情的赫尔曼颇为认同兰波的想法,反观菲兹杰拉德,他则冷声道:“先打一顿再挨两枪,不就知道是好是坏了。” 看似有道理,实则歪理一通,摆明是看拱白菜的猪不爽罢了。他说此话时,想的是自己幼小的女儿。 此话一出,泽尔达感觉血压都升高了,她问:“你不要告诉我,你以后想这么测试你的女婿。” 菲兹杰拉德哼哼两声,“如果连死都怕,那还怎么能保护我女儿。” 听听这话,恐怕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得为做他女婿的那个人默哀。遇见菲兹杰拉德这样的岳父实在雪上加霜。 菲兹杰拉德眼见妻子面露不悦,连忙辩解,“亲爱的,难道你忘记自己的经历了吗?我当年为了追求你可是死去活来地被折腾了好一通啊!我对你的爱天地可鉴才打动了你父亲,而且啊!我们都结婚这么久了,当年那群人中的某些人还念念不忘指望你和我离婚,当然他们做梦呢!”说到后面,反倒是他愤愤不平起来。 泽尔达抬肘轻推丈夫的手臂,难为情呵道:“弗朗西斯!” 菲茨杰拉德按住妻子的肩,道:“没办法啊!我美丽的泽尔达,我不能没你的,可偏偏总有人不死心,我当然要好好教他们做人啦!” 他这么一弄倒让兰波和赫尔曼止不住地笑出声,这情话说得真是让人起鸡皮疙瘩。 果果对‘爱情’这个词,难以理解地困惑住了。 泽尔达羞恼道:“你都当父亲了,怎么还是油嘴滑舌的,不理那些人就好了。” “泽尔达,你不懂。那些人只是嘴上说爱,实际是根本不在乎你的想法。明知我们已经结婚还说那种话,他们最终只是在伤害你。”实际上菲茨杰拉德并不在乎其他人怎么说,他只在乎自己想守护的人,是他的谁也不能动。 “理他们做什么吗!”泽尔达无奈一笑,“什么都让你说了,我还说什么,你倒是注意一下还有其他人在呢!真让人伤脑筋。” 赫尔曼饶有趣味地说道:“一如往前,你们之间的感情依旧好啊!” 兰波闻言也附和自己的由衷之言:“你们的感情真让人羡慕,不过我还是要为那位敢于承受菲兹杰拉德考验的勇士默哀。”由此,他对菲兹杰拉德的德行颇为改观,此人名副其实是个大情种。 果果倒觉得身为菲兹杰拉德的女儿,所得到的爱真是既幸福又沉重,父爱如山大概如此吧。 菲茨杰拉德不在意地笑了笑,低头看向在场唯一的孩子。他半弯下身,问道:“卡莉斯塔,以后想找个怎样的爱人?说不定,我能帮你考验他一番。” 泽尔达说得并没错,可他觉得卡莉斯塔最美的地方就是那双眼,比大海明媚,比天空闪耀,清澈干净地倒映出世界,好像近在咫尺看着你,又好像眺望更遥远的彼岸,单单是被注视着就觉得很荣幸。 果果面对一脸好奇的金发青年小小后退一步,进而贴在兰波身边,一脸无辜道:“一定要有爱人吗?我一个人不行吗?” 菲茨杰拉德扭过头冲着妻子笑道:“小孩子总能给出让大人意想不到的答案。” 赫尔曼,说:“那可是很孤独的想法。” 果果淡定地说:“其实都一样的,重点是自己心里想要什么,不是吗?” 兰波赞同道:“没错!想要的得不到和听从他人的意见盲目行动又发现那不是想要的,一样会痛苦的。与其纠结,不如顺着心意去做,起码那时候不用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悔恨。” 他低下头对果果眨了眨眼,说:“时间还很多,慢慢来,我们都不着急的这些事情。” 果果点头,莞尔一笑,道:“是的呢。” 菲兹杰拉德大笑起来,鼓掌道:“你们兄妹可真是有个性,有空去我家坐坐怎么样?” 泽尔达感到一丝尴尬,她伸手去拉人,扭了扭丈夫的胳膊,“弗兰西斯,你这样会吓到人家妹妹的。” 她拽回丈夫,便和兰波道歉:“兰波先生,弗兰西斯有时候就像个孩子一样率真,你别见怪。” 兰波摇摇头,并没小题大做,道:“没事,我想菲茨杰拉德只是单纯地喜欢小孩子,对吧!” 他单手扶着果果的背,笑得十分礼貌,不深不浅地看向被妻子责怪的金发青年。 这一弄,菲茨杰拉德也发觉自己刚才的行为实在突兀了点,有点不好意思道:“抱歉!抱歉!平时和斯科蒂说话习惯了蹲下,下意识就想和可爱的卡莉斯塔保持平视了。” 泽尔达向兰波解释道:“斯科蒂是我们的女儿,马上就2岁了,平时顽皮得厉害。” 随后,她好奇地问道:“卡莉斯塔,你今年几岁了?” 果果眨眨眼,回答道:“八岁。” 虽然这个数字是假的,但在这个时候说真话一定会吓人一大跳的。 第129章 菲茨杰拉德有些话压在心底憋不住了,他有些不理解地看向兰波,问:“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在家做小公主,反倒和你到处奔波,可真是勇敢的孩子。” “你过誉了。”兰波解释,“也没什么特别原因,只是把卡莉斯塔交给其他人照顾,我不放心罢了。” 泽尔达想到家中分外顽皮黏人的女儿,再看小小年纪懂事得不得了的孩子,有些心疼地说:“这个年纪还是和父母待在一起享乐的时候。” 一旁的赫尔曼摸着胡子的手微微顿住,视线移到那对明显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身上。 妹妹看起来并没有表情变化,但哥哥却垂下了眼帘,嘴角的笑也少了几分温度,整个人霎时变得冷峻,不易亲近起来。 气氛有些尴尬,泽尔达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茫然地看向菲茨杰拉德,有些束手无策地,又似乎寻求解答。 菲茨杰拉德也意识到这对兄妹大不相同的样貌可能另有隐因。他低头看着卡莉斯塔那非人般的相貌及年幼的年纪,继而联系横滨这些年的糟糕之处,心中有个不妙的猜想冒出。 但他并没有将不可靠的猜想说出口,转头用玩笑话安抚着妻子,活跃气氛道:“亲爱的,这有什么奇怪的,如果我是卡莉斯塔,我肯定也会选择和帅气时髦的哥哥待在一起四处旅游啦。” 泽尔达显然无法认同这个说法。 索性,兰波的表情调整回来,只是语气淡淡地说道:“只是觉得,让卡莉斯塔拘束在家不如出来见识见识世面,开阔眼界。” 泽尔达不好意思细问,神情中有点忧心忡忡的感觉。 菲茨杰拉德这时急需转移泽尔达的注意力,转头就和兰波、赫尔曼说:“好了好了!我们还要聊了多久,难道就这样自顾自地聊下去,卡莉斯塔一个小孩子听我们的这些无聊对话一定无聊极了。” 果果作为当事人,并没有去拆台。 菲茨杰拉德握住泽尔达的手,拜托道:“这样吧!亲爱的,你带卡莉斯塔去尝尝玛丽做的甜品吧!我想卡莉斯塔和你待在一起,绝对比和我们几个没有风趣的男人待在一起更舒服自在,是吧!泽尔达。” 果果内心对菲兹杰拉德的挖东墙补西墙的行为表示谴责。 ——不靠谱的大人。 泽尔达眼前一亮,期待的目光投向果果,温柔问道:“卡莉斯塔想不想和姐姐去吃布丁?” 而菲茨杰拉德尽心竭力去满足妻子,他夸张说道:“玛丽做的甜品可是独家秘方,非常的美味,卡莉斯塔不想尝尝看吗?”这浮夸的哄人语气让人忍不住恶寒。 大意就是,去吧!去吧! 果果仰头看向兰波,心里是希望得到帮助的,起码不要让他一个人去面对母爱泛滥的泽尔达女士,那太难为他了。 兰波理了理鬓边的碎发,低头温和地笑道:“我们不会聊太久,你先去吃点东西,这么久应该也饿了吧。” “好吧。”果果,麻了。 一边美食诱惑,一边泽尔达的关注,所以才说好为难。 兰波轻推果果过去,还和泽尔达交代道:“麻烦夫人照顾一下了,千万不要让卡莉斯塔吃太多甜食,她会牙疼的。” 泽尔达见监护人没意见放心多了,“我知道。” 兰波还补充道:“卡莉斯塔喜欢蓝莓之类酸酸甜甜的水果。” “了解,交给我吧。”泽尔达信心满满,像个小女孩一样高兴起来,她其实被保护得很好。 果果……不想说话。 赫尔曼摸着胡子点头微笑道:“泽尔达,你顺便告诉玛丽一声,今天的午餐要丰盛一点。” 果果和泽尔达离开,接下来他们得说说正经事了。 第45章 赫尔曼、兰波,以及菲兹杰拉德在会客厅商谈要事,果果和泽尔达已经来到另一处小客厅品尝美食。 纹路清晰的大理石桌面上甜品、零食、水果摆放得满满当当。焦糖布丁、奶油蛋糕、种类繁多的水果、奶糖、曲奇饼干、酥糖、榛果巧克力球、干果、咸味零食……每一样的分量都恰到好处,整齐地摆放在银托盘中。 这些托盘有大有小,底面刻有精美的花纹,边缘使用浮雕技术设计出生动立体的葡萄花藤,其他餐具也是银制。 名叫玛丽的女仆从外貌来看就已经年纪不轻了,她穿着朴素的衣裙,浅棕色的发丝梳得一丝不苟,热情道:“亲爱的,你们想要喝点什么?热可可、红茶、牛奶、果汁。”清亮的眼睛弯起如月牙儿,眼尾处一道道细小的皱纹因脸上灿烂的笑容而加深痕迹。 泽尔达转头看向她,十分随和地笑道:“玛丽阿姨,给我一杯红茶吧。” 玛丽点点头,回道:“好的。” 她们对视时神情放松,二人之间的关系十分亲密。 在果果看来,玛丽女士在这个庄园里的地位非同一般。 玛丽流露暖意的浅褐色眼眸转向沙发上坐着的小孩子身上,温和笑道:“这位美丽又可爱的小姐,你想要喝点什么呢?” 果果抛下不必要的猜想,在果汁和奶茶之间衡量一通后,礼貌说道:“玛丽阿姨,请给我一杯苹果汁。” 玛丽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半点不减,道:“你们先享用,我稍后就来。” 她走前让一位刚成年的女孩留下,若有需要,可以直接告诉那女孩。 第130章 “他们不知道会聊多久,不用想着给他们留,喜欢什么就吃什么别客气。”泽尔达伸手拿了颗方形白巧咬下一小块含在嘴里,“这么多,不可能吃得完。” 果果瞧着那色彩鲜艳的果盘,目光从黑紫色的大樱桃上掠过,拾起银叉叉起一颗红透的草莓咬下一口,“很甜。” 泽尔达见状也尝了颗草莓,“的确很甜。”旋即,她主动和果果说笑起来,一大一小相处起来轻松愉快。 不过一会儿,玛丽重新出现,她送上红茶与果汁,并问二人合不合口、需不需要加糖之类的话。 二人自然没有不满,玛丽得到满意的答案后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接着便以自己要去准备午餐的食材为由离开了。 年轻的夫人会讲些有趣的事情来活跃气氛,减少彼此陌生的感觉。 年幼的孩子露出浅笑,一副认真聆听的姿态,偶尔做出些天真幼稚的回应,像:‘这样啊!’‘真想不到!’‘那一定很有趣!’‘有机会要尝试尝试。’ 说笑间,泽尔达好奇地问道:“横滨是个怎么样的城市啊?” 果果回忆车水马龙的港口城市,简单概述道:“一座很包容的城市。” 他心中补上真实想法:‘但也像个怪物一样贪婪。’ “人呢?那里的人是怎么样的?” 泽尔达单手撑着下巴,静静地凝视着那双如稀世珍宝般的蓝色眼瞳,嫣然一笑,道:“会有穿着和服的少女吗?” 这不难看出面前女士对横滨的好奇之心,果果没过多犹豫,随口说:“很少,真正会穿和服的少女往往不怎么能出门。” 泽尔达想了想立马理解,她又问:“武士呢?” 果果对这类书本中出现的称呼没有多少好感,说:“他们大多数徒有虚表,腰间佩刀也不过装饰品,所作所为大多称不上是武士精神。” 泽尔达捂嘴含蓄笑道:“这已经不是冷兵器时代,刀剑早就是过时的东西了。呆板陈旧的武士之道该没落下去了。” “去糟糠留精华,这反倒是好事。”果果点点头,眼中露出理所应当的神色,给人一种清醒聪慧的感觉。 泽尔达静静欣赏着小孩吃东西的模样,她从果盘里起叉起一颗红得发黑的樱桃递到嘴边,整个咬下去,片刻后将圆乎乎的小果核吐在手边上的小银盘里,微眯起眼回味着滋味,说了句:“今年结的果可真甜,尝尝吧!卡莉斯塔。” 果果从中挑了个放进嘴里,果核轻易就和果肉剥离,汁水饱满,味甜而芳香。 虽然比横滨吃到的更香甜可口,但心里却觉得这些都不如梦中那个自己手里的樱桃更好吃。 ——仔细想想,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做过那样奇怪的梦了。 果果垂着眼,长睫毛遮掩眼眸的复杂感情,他沉默地看着银盘里的果核,心里若有所思起来,想起那位不知名的温柔女性说的话——‘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只要有希望就不要放弃自己。’ 能说出这话的大概是个热爱着生活的人。 作为人的一生,出生就是子女,但也会变成子女的父母,这似乎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一个轮回。 果果有些茫然地想:‘我既不知道为人子女的感受,也不想成为养育子女的一员。对于生命从没真正热爱过,即使失去也不会觉得痛苦惋惜。可就是像我这样冷漠的家伙,也会好奇那些明知孕育生命会损耗自身的母亲是否能一直深爱着诞下的孩子。’ 于是果果决定向当妈的人问问,“你会一直爱着你的孩子吗?” 他抬眸看向泽尔达,干净的蓝眸透着一丝小鹿般的天真懵懂,很认真地向泽尔达询问这个问题。 泽尔达听到这个问题愣了愣,她不知道眼前的孩子为什么会在静默片刻后向自己问出这个问题。 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不需要去追求这里面的未知之谜,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如今我爱她已经胜过爱我自己,或许未来我会对她某些行为感到不满或者生气,可无论如何她都是我的孩子,我会永远爱着她,即使一天我不在她的身边,但我一定会让她幸福地活下去。” 纤细的手指轻柔地挽起耳边的碎发,无声的温情从眉眼中倾泻而出,她看起来就是那种特别温柔的母亲。 听到这样的话,果果惊讶地看着这位年轻的母亲,“夫人,你在见到你刚生下来的孩子时是什么感受。” 那时的回忆早已变得模糊,可有些东西泽尔达此生都难以忘怀,她微微倾下身子靠近着果果,说:“我记得当时我可狼狈了,这辈子都没有那么累过,浑身疼得要死,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可我却一点都没有后悔。我被一种甜蜜又苦涩的滋味包裹着,当我努力去看到她那小小的模样,清晰地听到她稚嫩的啼哭后,我只觉得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当时!我居然幸福地掉眼泪,哭了好久呢!” 面对果果不理解的目光,泽尔达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笑容,轻声道:“真的!我这辈子都没那么哭过,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只是等我醒了过来,我就多了可爱的女儿,我以后也是个妈妈了,那真是太美好的一天了。” 果果疑惑道:“为什么幸福还会哭呢?” 泽尔达抬高音量,说:“因为爱啊!” 她一副幸福的模样就是答案了,好像这是一个多么简单的问题。 第131章 “爱……那可真是伟大。”果果低下头,长睫毛遮掩住霎时间空蒙的眼睛,他还挺不能理解的,想起牧神的德行,不由感叹人与人之间差别真大。 下一秒,果果想起他和牧神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甚至只是利用关系。 他颇为重视地求证,道:“血缘关系的爱和非血缘关系的爱有差别吗?” 泽尔达认真地说:“当然有差别。血缘之间的感应无法被任何外来感情替代,那是很奇妙的感觉,亲人之间特殊心灵感应。” 果果用更符合研究的语言解释她的话,“人类的本能反应,来自双亲遗传dna结合后产生的强大效用。俗称,保护欲。” 过于理性的解释让泽尔达哭笑不得,“你还真是可爱。” 果果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只是好奇一下,不用太在意我的想法,毕竟我还小根本不懂那么复杂的感情。” “未来你也会明白的。”泽尔达不再纠结,只当小孩子的好奇。 果果笑而不语,不可能,给人当爹也不可能。 接下来不知为何,泽尔达起了兴趣向果果讲述起她的女儿,交谈间她眉眼带笑,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更温暖。 此刻,果果是一名再好不过的倾听者,他没有感到一丝不乐。对他而言,眼前的夫人是个很不错的人。 而果果和泽尔达的相处并没持续太久,兰波等人有说有笑地参与进来,气氛融洽仿佛一个大家族一样和谐。 中午,大家齐聚一堂吃过丰盛的午餐,饭后又浅聊好一会儿后。 差不多时,兰波提出告别,走前菲兹杰拉德说有空再约,更明确要求他一定要去参加典礼。 兰波和果果回到家后先去换了身轻便舒适的衣服,卸下一身包袱,懒散而随性。 兰波和果果面对面聊道:“上午累吗?” 果果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漫不经心地揉着丘比的背毛,“还好。是有你要找的人的线索了,是吗?” 兰波点头,意兴阑珊地说:“我得亲自去找找看,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剩多少规矩在,希望不要变成最坏的那种,如果是那样……就太可悲了。”他看起来并没有多高兴。 果果不予回答,专心致志地揉丘比的毛。 未来无论结果如何,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无愧于心。 第46章 兰波和菲兹杰拉德交好是为了更好地各取所需,他们之间除合作关系外的关系全看各自心情,以及兰波是否配合。 而和菲兹杰拉德短暂的商业商谈后,兰波也看清这人本质上是个过分骄傲的男人,一个尚未尝过失败滋味的成功者。 想击败这样的人其实很简单,起码对兰波来讲很简单。但他没必要和工会作对,他们之间可是友好的合作伙伴。 几天后,兰波独自去参加菲兹杰拉德的继位典礼,这一天他见证菲兹杰拉德成为组合首领,也见证组合前任首领赫尔曼退居元老之一。 菲兹杰拉德站在台上慷慨激昂地向在场众人讲述未来前景,台下也很给面子,端着笑脸掌声一片。但这并不妨碍每个人的小心思乱窜,归根结底,他们只是为了利益最大化。 就算台上的是一条狗,但只要它手中有权利,那么它也是‘王’。 演说结束后,菲兹杰拉德的事情还没完,他从容大方地应对来宾的试探。这时候的他看起来稳重成熟,举手投足间带着东道主的庄重大气。 一时之间,菲兹杰拉德可谓风光无限。 但这不代表菲兹杰拉德会沉迷于酒池肉林,他深知敌人从未松懈,而他所做的一切简单概括,不过是为了:稳固地位,宣示主权。 在觥筹交错的宴会中,每个人打扮得衣着鲜亮、意气风发,但这场华丽的典礼充斥着算计伪装,一个不见血的战场。 在菲兹杰拉德应付完一拨人,抽得了点空闲时,兰波举杯走过去对他道贺一声,又提了一嘴合作项目的想法。 菲兹杰拉德爽朗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高兴道:“好事成双,你可要比我辛苦多了,今天我们得喝一杯!敬美好未来!” 这一摇一晃间兰波秒懂他的言外之意,欣然举杯,说道:“敬美好未来!” 玻璃杯相击发出清脆响声,金色的香槟倒映着斑驳光影。 兰波这一举动惹来不少视线,周围人眼神中多了几分打量,不动声色地低语交流。 兰波此时并没有拖住菲兹杰拉德,反而选择脱身而去,他已经找好理由将主场留给人家。 菲兹杰拉德稳操胜券地笑了笑。 兰波这人他很喜欢,有商业头脑,还聪明,但性格上并不狡诈。用句唐人街的话怎么说呢!知世故而不世故,君子之风。 而他早已经习惯了逢场作戏,十分坦然地接受来贺宾客的吹捧,一时之间身边的氛围重新变得热闹非凡,但和面对兰波时的态度相比,表情就显然冷淡不少。 在场来的宾客排除那10%的重要嘉宾,其他的都是凑个热闹。 事实上,如果不是兰波带来了一个长久的好投资项目,而他又和赫尔曼扯上点关系,菲兹杰拉德连多看他一眼都不会发生。 在这个拉帮结派的气氛中,兰波孤身一人又气质斐然。 再者,他和东道主菲兹杰拉德一幅关系斐然的画面刺激外人,已经有不少人主动和他打招呼。 第132章 兰波来者不拒,和这些人有来有回地交谈。 他们不动声色探听兰波这位初来乍到的新人,到底和菲兹杰拉德什么关系。 兰波抛出早已准备的诱饵,“长辈们有些旧交情,让我这个年轻人来捧个场子,顺便见识见识世面。” 再问下去家里做什么生意,他们也就得到一句,“开店卖卖艺术品。” 忽然起了好奇的人看着他上下行头顿时感觉被噎,他们发现这人的确神秘得不行,于是互相换了名片,嘴上说有空去光顾生意,心里却想着回去就查查到底干嘛的。 而兰波也不闲着,他端着酒杯看似不经意地游走在这些‘商圈名流’其中,凭借那优异的形象遇上搭话的就聊几句,把人的好奇心吊起来再交换名片,暗地里将来这些宾客和收集的情报一一对应,对得上号的,对不上号的。 满座宾客都是衣冠楚楚,可惜!没有一个良善之辈。 就这样,兰波在纽约的高端名利场走了一圈,差不多也都知道他是个专搞东亚艺术品买卖的商人。 对有钱人来说,艺术这东西除了情调和爱好之外,更重要的在于本身价值,这个价值说的是金钱价值。 像浮世绘,就是有别于主流趋势的小众画风,画面诡谲,线条流畅,色彩斑斓。够特别,够复古,够有派头,炒一炒指不定哪天就涨价了。 “艺术”这两个字,作为投资理财产品本身也是市场需求,能借着「艺术」干点不光明正大的事情,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 兰波赚钱主要的对象从来不是低阶层的人,他的经历让他见识了太多常人一辈子都看不到的风景和黑暗。 他太清楚到底谁有钱,也清楚这些不同阶层的人的需求和欲望。 普通人为一日三餐而活,富人为享受生活而活,两者的消费观念完全不能比较。 纽约偏僻的街头,一个衣着素雅的小女孩在街头巷尾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左顾右盼时似乎在呼唤谁的名字,“丘比……” 和周围路人那臃肿高大的样子相比,她看起来太过纤细瘦小,仿佛走进了巨人国一般突兀。 而小女孩那高贵出尘的长相气质和昂贵非凡的衣着打扮,又无时无刻不唤起人心中原始的贪婪。 不怀好意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涌现,那视线的焦点正是误入歧途的小女孩,暗地里已经有人计划好一切。可小女孩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十分平静地寻找着她口中的丘比。 一座城市总有见不得光的地方,而这里明显就是那个见不得光的地方。 一个穿得单薄,脸色不正常苍白的瘦高男人走过去,上下一番打量,询问:“可爱的小姐,你在这找谁呢?” 暗地里的人看着他,怨毒而憎恨,在骂骂咧咧中渐渐隐去。 小女孩正是果果,本就是有意为之,怎么会惊慌失措。 面对眼前装模作样的瘾君子,果果仰起精致的脸庞,神情透着高傲地说道:“先生,你好。我在找我的宠物,它叫丘比,你见过吗?” 礼貌但是疏远,连解释都不会,正是男人印象中富人的虚伪作态,浑浊充满血丝的眼闪过嘲讽。 他闻着女孩身上散发的淡淡香味,心里越发不怀好意,笑道:“你好,我是约翰,叫我约翰就好。你的宠物怎么跑到这里了,这里到处都是房子,还有流浪汉,说不定它已经被人抓住了。” 果果不乐意,冷下脸,说:“丘比很聪明的,它不会被人抓住的。” 约翰连连摆手,无奈地笑道:“好吧!它没有被抓住,那么你去哪里找它。” “我有丘比的定位,它就在这里,而且离得不远了。”果果做作地露出娇蛮任性一面开始和他抱怨,“我们本来在一起的,但有个孩子他抢了我的东西就跑,丘比追着那人不放也跟着跑了,我只能来这里把他带回去。这一切真是糟糕透了!明明他可以用劳动赚钱,为什么还要抢东西,真是无法理解的行为!” 约翰脸上的笑容变得古怪起来,“或许他有什么困难吧!” 果果冷哼一声,说:“那也不能抢。” 约翰忍不住大笑起来,爽快地说:“你一个人去找可不安全,我陪你走一趟吧!” 果果说了句:“谢谢。” 随后,他迈开脚步走了,名叫约翰的男人抓了抓头发跟在他的身后。 一路上吸引不少人的目光,但那些人只能装作看不见,他们知道这是不能动的猎物了。 二人越走越偏,人也越来越少,跟在果果身边的约翰正想着差不多可以动手时,一只白毛红眼的小动物跑了过来,嘴里叼着闪亮耀眼的东西。 果果叫了一声:“丘比。”紧接着又给它一个眼色。 他身边的约翰并没察觉到不对,一双浑浊的双眼眯起,还没看仔细丘比嘴里那到底是个什么,便被跳起来的丘比狠狠地撞了鼻子。 差点撞出人仰马翻的丘比一个优雅落地,马上跑到果果身边,果果拿出手帕从丘比的嘴里接过那枚鸢尾花胸针,奖励似的摸摸它的头,小声道:“来了吗?” 丘比点点头。果果笑了,他擦拭着丘比的爪子。 而可怜的约翰从一开始就无法得偿所愿,刚才他被丘比砸中了血管脆弱的鼻子,两条鼻血流出后,差点没把他的神经逼疯。 他擦了擦鼻子顿时破口大骂,嘴里全是脏话,眼神也变得狠毒,像下水道油腻腻的老鼠一般贪婪地死死盯着食物,直让人恶寒。 第133章 果果冷冷地看他狼狈不堪的模样。 约翰感觉被冒犯了,他掏出腰间的枪指着果果,“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也敢这样看我!知道我是谁吗!”本性暴露后也不装好人了。 他弓腰驼背,露出狠戾的笑容,一步步逼近着,眼神炙热地盯着果果手里价值不菲的宝石胸针,自顾自地在那恶语相加,“小丫头,我劝你识相点!现在老实地跟我走一趟,等你家里人拿钱来赎你回去了,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小姐,继续过你的好日子,不然的话!”他嗯哼两声,歹毒地笑着。 面对流亡之徒趾高气扬的教训,果果心里没有一点波动,“反派通常死于话多,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 他打断男人继续痴人说梦,又冷讽一句:“你这样的只能算臭水沟的老鼠。” 约翰脚步一顿,面目扭曲起来,他的胸膛鼓起一口怒气开枪射击。 果果一看他那糟糕的身体姿势就知道是打空吓唬人,躲都不躲。 “砰”的一声,果不其然,子弹射中果果身后的空气。 一向穷凶极恶的歹徒看着面不改色的小家伙,知道自己这是妥妥地被看不起了,他咧嘴大笑,枪口忽上忽下乱动着,“真是有趣啊!我最喜欢你这样有傲气的孩子了,我会好好保留着你的脸的,放心!” 可开枪的前一秒,约翰听见眼前的孩子莫名其妙说了句:“你要死了。” 约翰不屑一顾地说:“你才——”话没有说完,他就失去了意识,一头栽倒在地上。 枪还牢牢地握在手上不放,可见他是多么虚张声势。 果果冷眼旁观了男人脑袋瓜中枪死掉的全过程,他淡淡道:“真活该哦。” 一个披着破旧斗篷的白发青年走了过来,古铜色皮肤,身材高大,体型健硕,面容俊朗,一副饱经沧桑的样子。 他走到果果面前,即使面对一个可爱漂亮的小女孩,他也没有一点好脸色,冷漠严肃地问:“小朋友,你不害怕吗?” 果果摇头,反问:“难道叔叔你也和那家伙一样想绑架我,然后向我的哥哥索要赎金吗?” 白发青年卡了会,沙哑着说:“我没有。” 果果把胸针别在衣襟处,抱起丘比的肚子搂在怀里,坚决不用手碰它的四只爪子。做完这些,他惊呼一声,忍不住地叹:“真糟糕,我迷路了。”声情并茂,不像演的。 白发青年看着这一幕顿感不妙,只见那如天使般圣洁的小孩半偏过小脸,身上流露出小动物一般的无辜感,“叔叔,既然你不想绑架我,那么你能送我回家吗?我一个人走有点害怕。”那双欲泣无泪的天蓝色双眸直直地看着他,似乎充满信任。 果果见他迟迟不作反应,假模假样地唉声叹气:“果然太为难你了,不麻烦叔叔了,我自己走。” 和白发青年擦肩而过时,果果从口袋里找出一张名片塞到他的手里,“有困难可以打这个电话。大叔,再见啦。” 白发青年回过头看着小孩背影,不知为何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纪德。”可声音实在小,让人听不清。 他身上灰扑扑的,失去希望的蓝色眼睛始终茫然,没有焦点地望着某一处。 果果没有回应,转身慢慢离开了他的视线。 纪德感觉哪里不对,一番回忆哪出了错。 他是因为一只长得过于奇形怪状的生物嘴里叼的鸢尾花胸针而来的,但来了之后目睹了人渣绑架小孩,随后出手干掉人渣。 结果既没有搞清楚那奇怪生物是个什么东西,也没把东西弄到手,还损失一颗子弹,就得了一张名片。 沉默不语中的纪德随意地翻看起手上的名片,正面印着名字、电话、住址,背面印有鸢尾花图案,以及一句马克西米连·罗伯斯庇尔的一句谚语。 ——【没有美德的恐怖是邪恶的,没有恐怖的美德是软弱的。】 马克西米连·罗伯斯庇尔是法国大革命的引导者,他推翻了路易十六的统治,但因为残酷无情的手段同样被推上断头台,被拥护他革命的民众。 他死后,法国在君主政权和共和政权之间徘徊好几次,其间国家也经历了大起大落、大起大落,短短两百年间反复折腾才维持目前架空皇室贵族权力的局面。 而事实证明,不管是哪种政治统治方式,只要统治阶层脑子糊涂,就有一群人跟着倒大霉。 纪德作为一个法国军人,他对马克西米连·罗伯斯庇尔的感官可谓复杂至极。 如今他的处境可不比前人好多少,被国家流放的罪人还有什么未来,他这一辈子连埋葬在故乡都成了奢望。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才给他一个希望呢? 犹豫再三后,纪德还是追了上去,即使这是一个误会,他也想搞清楚这张名片的主人到底想做什么。 第47章 兰波交代的任务完成一半,果果知道剩的任务,目标会自己完成。他哼着不知名的旋律,抱着丘比,踏着灿烂阳光迈步前行。 而那些来自暗处的观察视线,以及扭曲爬行怪物无时无刻不散发的恶意。他一概不管,统统抛之脑后。 果果自在又散漫地想:‘我只是个过路人,我又不是城市清洁员,恶人自有天收,因果循环罢了。’ 一阵风吹过,高大的绿化树婆娑起舞,洋洋洒洒地散落下数不清的落叶。 第134章 果果伸出手掌去拿,动作缓慢又精准地抓住一片小小的红叶,他端详了一番放进口袋里,天蓝色的眼眸带着笑意看向空中飞扬的叶片,脸上洋溢着纯粹干净的欢喜。 淡金色的长发随风而舞动,发丝上流淌着金色的光芒,纤细的身影融入其中,脚步轻盈地踩着透过树枝缝隙照到地面的光圈。 他怀里抱着乖顺的丘比,优雅从容地享受着顷刻间生活里独有的浪漫氛围,周身萦绕着光影、落叶、冬风,就像精灵一样无忧无虑,他的快乐真实而简单。 这一幕落在那些为了生活而繁忙疲惫迷茫绝望的人眼中无疑是美好的,他们羡慕又嫉妒,向往又胆怯,最终一切感情都化作不甘与怨恨,眼神贪婪而阴冷地追寻着闪光芒的宝石。 在伺机者步步靠近间,忽然,一阵紧密急促的脚步声率先打破一触即发的局势。 俊朗沧桑的白发青年先一步越过众人来到万众瞩目的小孩面前。 所有人都失望起来,他们不情愿离开,固执地望着那披着斗篷的白发青年,祈祷对方识相的滚蛋不要染指他们的猎物。 可纪德也不是好人,高大的体型迸发出令人畏惧的杀戮气息,蓝色双眸像滚烫的熔浆一样的霸道警告着所有不怀好意的人。 众人知道这是个十分麻烦的男人,他们看了看他手里的枪,犹豫一番最终选择放弃。 可见,财富和生命相比,还是死亡更可怕。 果果留意着周围的一切,知道现在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他身上的东西太招人眼红了。但纪德绝对不是那个觊觎他身上财富的人。 见纪德吓退其他无关人员,果果也停下脚步。他捋了捋被风吹拂得有些凌乱的长发,仰起小脸好奇地看着纪德,“大叔,你改变想法了。” 纪德点头,说:“我送你回去。” 果果轻声笑道:“好啊!谢谢大叔。” 他好像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依旧那么轻松愉快地踩着地面的斑驳陆离的光,蹦蹦跳跳,尽显活泼。 纪德跟在果果身后,以十分平和的态度面对眼前一切。 至于他的心里真实想法,只能说截然相反。 男人心中并没有那么平静,他忐忑不安,又焦急万分,甚至有点害怕失去希望。 证据是那么明显,斗篷下的手紧握成拳,干得发白的嘴唇死死抿住,五脏六腑都在负面情绪的折磨下感到针扎一般连绵不断的痛苦。 走出危险区,果果并没有回去的打算,他带着纪德去了一家不太起眼的咖啡店。 在纪德不理解又压抑焦虑的视线下,果果单手抱着装玩偶的丘比在菜单上点了可颂面包、咖啡、奶油泡芙,奶茶,有蓝莓蛋糕。 点餐完毕,纪德上前主动替小孩付钱,店员一边找钱,一边狐疑地看着他。 纪德明确知道,对方一定是在确定他的身份。毕竟他们二人看起来贫富差距太大了,这很可疑。 如果这是一起诱拐事件,那么此刻就是最好的营救时机。 果然,看在二人能够形成鲜明对比的衣物饰品上,店员已经暗暗下定决心要报告上级领导,他有理由怀疑眼前落魄的白发男人拐带小孩。 纪德的脸色越发冷漠,甚至有点阴沉起来,“能快点吗!” 而店员害怕他情绪失控,正想办法安抚住他,“抱歉,我尽量,你稍等一下。” 见此不妙情景,果果扣了扣台面,告诉店员:“他是我堂哥,一名野外求生爱好者,你能理解吗?” 纪德板着俊脸,不得不说他那健魄的体格与古铜色的皮肤看起来十分唬人。 店员反复打量,虽然不知真假,但在他解释一番后,这一切看起来就合理多了。 他把零钱递给纪德,和和气气地说:“先生,小姐,请找个位置坐下,我们很快就好。” “谢谢。”礼貌道谢后,果果主动拉着纪德的斗篷边去靠窗户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他托着下巴摆弄桌上的歪掉的鲜花,顺便和纪德解释道:“我饿了,得吃点东西,你得陪我吃。” 丘比就好像逼真的玩具一样趴在他的大腿上休息。 被拉到座位上的纪德纠结地看着出餐口,他在普通人的注视下很不安,坐了没一分钟就站起身来,冷冷地说道:“我不饿,我去外面等你。” 果果也不挽留:“那你可有的等了,我喜欢慢慢吃东西,你不介意吧!” 纪德介意,但看着小孩那天真烂漫的模样,他不好直说。 在他即将离开前,果果用法语惋惜道:“离家多年,连和人相处的基本礼仪都没有了吗?” 总有人好奇他们这一桌什么情况的,当然那份好奇的起点绝对是果果的鸢尾花胸针引发的,而听到那婉转悠扬的特殊语调,他们的好奇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 ——是法国人唉!还是个一看就很贵很美很可爱的法国小女孩唉! 纪德瞳孔缩了缩,他重新坐了下来,并且也用法语回复,“对不起,是我失礼了。”语态强硬地道歉。 果果有种自己在欺负老实人的错觉,但对方不是老实人,老实人会乖乖赴死,他没有。 望着满脸写满沧桑的男人,他轻声细语道:“你真够矛盾的。在我看来,你矛盾的根源是你还放不下仅剩的尊严。再这样继续下去,你连那一点尊严也会消磨殆尽,或许会和魔鬼差不多。” 第135章 没错!说得一点都没错! 可这一切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说来又是个伤心的话题。 纪德的牙重重地抵在一起,他能感受到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放在大腿的手攥得很紧,强压着自己的痛苦,一句话也不想说。 果果不在乎他会怎么想,只想看到他要如何处理。 服务员谨慎地来到他们这桌,借着摆放餐盘悄悄地来问:“小姐,你们这是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他余光看到对面的先生似乎处于爆发边缘的火桶状态。 果果摆摆手,说:“一点小事。”他给了点小费给服务员,让他不要留在这里。 服务员走后,果果用湿巾擦了擦手,重新摆放起餐盘。 他切了蛋糕、可颂面包,并且分量放到两个盘子里,一份配合咖啡放到纪德面前,一份放到自己面前,奶油泡芙和奶茶都摆在自己这边,十分认真地品尝起食物的味道。 纪德一言不发地看着对面心情愉悦的孩子,他可以选择立马离开,但他不确定离开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再遇见对方。 最终,他像是妥协一般,沉默地将自己那份食物吃下去。味道很好,咖啡苦涩,蛋糕绵软酸甜,可颂外酥里软,他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好好地坐在人群中安静地吃自己记忆中熟悉的美食了。 十几分钟后,用餐结束,服务员收走餐盘。 果果把胸针取下放到纪德的面前,建议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拿着它去换钱,从此以后做个普通人。二:用你的生命去赎罪,结束一切。” 纪德不敢相信他的话,他的大脑开始飞快运作,有人希望他今后安静得像个死人。 想到这个结论,他声音夹着愤怒,竟然有些颤抖地问:“你代表谁来对我宣布这样的结果,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听从你的指令。” 果果不动如山,坐在男人面前依旧从容优雅,清澈无瑕的天蓝色眼瞳直视白发青年布满血丝的蓝色眼瞳,反问道:“你尊重谁的指令。” 面对质疑,纪德张口想说出他所熟悉的将军的名字,但他立刻反应过来,眼下这种场合他不能说。所以,那个名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多少年了,已经多少年了,他现在是苟且偷生啊!无颜面对。 果果抚摸着丘比的背毛,冷然道:“真不知道,你是天真,还是愚蠢。但!你真的很可怜,也很可悲,更可恨。” “而如今你还能做什么呢?”果果的眼神变得冷漠,一边审视着纪德,一边语气沉重地说道:“你!还想做什么!” 纪德也没有答案,他比谁都要茫然未来。 果果字字扎心呢!稚嫩清脆的声音并未停歇,继续说道:“纪德,别挣扎了,去做个普通人,那没什么不好的。” 第二次感到痛彻心扉的时刻,纪德有些失神地靠在椅背上,绝望地低下头,餐桌上价值不菲的宝石胸针刺痛了他的眼睛。 纪德悲怆地说道:“不……” 果果紧接着又一个追问:“为什么不?继续这样无止境地漂泊下去,让身边人跟着你陷入困境,在未来某一天走向地狱吗?你还要让多少人因你的错误而绝望死去。” 纪德咬牙切齿低吼道:“你根本不懂!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是我想这样的!”他眼里冒红光,他的愤恨更像是对着自己发泄。 “那你所做的一切有意义吗?没有吧!” 果果神态宁静,浑身上下毫无攻击性可言,他语速平缓地像在念一段没有感情的报道,目光冷静地看着自己对面心理防线崩溃的青年。 周围嘈杂的声音都停止了,所有人深深提着一口气,保持沉默旁观他们之间的事态进展。 明明他们大部分人都听不懂到底说了什么,只是来吃个饭,但此刻就像误入了严肃宫殿一样小心翼翼,一个影响一个,整齐划一地做到了给予安静。 然而就是如此好像还不够满足。那美若天使的小女孩用近乎冰雪般漠然的眼神扫视一圈,清泠泠的声音划过他们的耳膜,“你们怎么都看我呢?不聊天吗?不吃东西吗?” 一连三问,用的还是他们所熟悉的语言,但他们却莫名浑身发冷,汗毛倒立,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生命感受到恐怖,下意识尊重别人的想法,十分慌张地偏过头,不再多看一眼。 用十分无语来形容果果此时的心情再好不过了。他就不明白了,这群人怎么那么喜欢看热闹,一个个和哑巴一样不讲话盯着他们,那他选的就是吵闹的环境刺激刺激纪德,现在,刺激个鬼啊! 果果摸丘比的手法粗鲁起来,他看着纪德摇了摇头,十分无奈地走了。 心里面想:这样应该算完成兰波的交代了。 第48章 ‘因为你的错误而绝望地死去’ ‘你还能干什么’ ‘你还想干什么’ …… 这些话回荡在纪德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唾弃自己的无能,但又无法改变现状。 他心里自嘲:纪德啊纪德,到头来什么都是你的错了。 纪德的表情越发痛恨——荒唐!可笑! 凭什么他们就得接受被流放,凭什么他们连活着都是错误,凭什么把战争的错误归结到他们这些拼命的人身上…… 内心深处有无数个声音在说:还能怎么办,你还能怎么办!你想改变一切吗?为什么不呢?用什么去改变,不是没尝试过啊! 第136章 不可能的,真的不行吗?真的不可以吗? 如今有人在给一个去向啊! 为什么不顺从下去呢!为什么不呢! 死亡,活着,死亡,活着…… 有些场景纪德一辈子也忘不掉,接到命令的时候,开始反抗的时候,无奈逃离的时候,看着属下和其他人死的时候,为了活下去不得不践踏尊严的…… 精神上的折磨更使人不自信,纪德从自己那一片质疑、否定、埋怨、悲伤的幻想回归现实,他抓起桌上那枚遗留下的宝石胸针追出去,不顾他人的眼光,焦急地跑到大街上搜寻淡金发小女孩的身影。 匆忙之间,纪德环视四周,来往行人早已没有熟悉的身影,他喃语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找不到呢!她到底是谁?去哪里了?去哪里了?” 他抱着渺茫的希望在街道里穿梭,四下寻觅踪影。 即使有路人目睹过果果的身影也不打算告诉纪德,他如今的模样继续下去只是一场空。而随着时间推移,那微弱的祈望在寒冷的风中接近破碎。 纪德低头看向手中紧握的宝石胸针,仓皇失措地站在原地,现在后悔莫及也晚了。 “对了!名片!” 纪德猛然想起之前接过的名片,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心里还是忐忑不安地,紧张地舔了舔干燥缺水的唇。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纪德来到一个隐秘的角落按动手机上的数字键位,拨出了那个未知的号码——阿尔蒂尔·兰波。 “你好。” 电话那头是十分温和的声音,在略微嘈杂的背景音下缓缓地向纪德问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声音告诉纪德,对方是名很年轻的青年,甚至光听声音就可以想象,那是个温润如玉的青年才俊。 “ 兰波先生,你好!抱歉,贸然打扰你的时间,但我想你是知道我的。”纪德谨慎地回复道:“有位小姐给了我一张名片,她说如果我有困难可以寻求你的帮助。分别前,她的鸢尾花胸针遗留在了我这里,我想她一定是忘记了。” 二人之间的通话陷入沉默,这个短暂的沉思时段考量着彼此之间的信任程度。 纪德按捺住这些年越发不耐烦的性子,再次询问道:“先生,你在听我说话吗?” 电话那头,兰波刚刚离开活动现场,伴随脚步声,朗声说道:“那孩子不会忘记那么重要的事情,那是留给你的,你可以接受它。” 纪德坚定拒绝着,“无功不受禄。” 随之,兰波摇头叹息,补充道:“如果你有困难,我会帮助你一次,你现在是需要我的帮助吗?” 话里并未提及宝石饰品的归属。 “兰波先生,胸针我会还回去的,你放心。”一阵急促的呼吸声过后,纪德眼中燃起一点星火,他试探道:“你什么样的困难都可以解决吗?” “不,我还没有那样的本事。我能给你的只有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就像那枚鸢尾花胸针,虽然它看起来耀眼夺目,但也只能解决物质上的问题。”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平静,可直白地点明说开自己帮不了什么,像极了不留一丝情面的权贵。 兰波看了一眼腕表指针,言语温和地劝道:“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告诉我吧!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处理。” 眼见对方要结束通话,纪德抬高声音阻止道:“等等,不要挂断电话!我不需要物质上的帮助,你知道的!那对我毫无意义!” 他连忙解释,并且将先前的疑惑提出:“我的意思是,请你告诉我‘用你的生命去赎罪,结束一切’,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兰波拉开车门坐进去,启动发动机,他平视前方,语气平淡地说道:“字面意思,用死亡去结束一切,用你的生命去赎罪。” 或是不忍,他降下语调,劝慰道:“你和你的部下都有活下去的权利,隐姓埋名并不可耻,把过去当作一场梦吧。” 当作一场梦!谁能把那样可怕的经历当作一场转头就会记不起的梦。 多少生死边缘都没有妥协,如今就要妥协低头吗! 笑话,天大的笑话! 纪德气得发抖,他很生气。如果他现在选择那样的生活,那么这一路来牺牲的人又算什么,他们的清白又在哪里安放。 他低声嘶吼,甚至近乎咆哮道:“不可能!那永远不可能!我不接受,我要一个公平公正地对待!就算审判,那么该审判我犯下的罪行,而不是依据莫须有的污名就给我们所有人成立罪名!死可以,但得有尊严地死!” 声音激动,透着浓浓的悲情,声声句句在质问。 和他对话的兰波却笑了,但他不会现在就告诉纪德一切。 他说:“纪德,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八年了,你做到了什么。什么也没有吧!那么还继续下去就会有结果了吗?你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吗?你去问问你的部下,他们是否真的就不愿意活下去,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请给他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吧!” 兰波呼唤着他的名字,“纪德,想想他们。” 部下是纪德最后的软肋,他也不想看着曾经的同伴一个个步入死亡,于是他沉默下来,眼中黯淡无光了。 他冷静地问道:“我死了才行吗?” 兰波的态度始终温和,否定他的想法,“别固执了,我给你们安排新的身份去过普通的生活,以后谁也不会知道你们过去的一切。” 第137章 沉默,长久地沉默后,纪德主动将电话挂断了。 纪德失魂落魄地回到聚集点。说是聚集点,其实也不过是个临时的住所,只能遮风挡雨,无法提供软和的床铺,可口的美食,也没有任何娱乐。 索性这里没人会在意舒适与否,高兴与否,他们都很疲惫。 百来人各自有安排,站岗的看见纪德回来,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点头问好,还保留着军人基本的纪律。 纪德决定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他们,通知副手,发生信号,召回所有人。 列队报数,整整齐齐,就算所有人的精神面貌都已经麻木消极,但他们依旧尊重每一个指令,就算纪德说现在去死,他们也不会犹豫不定。 纪德告诉他们有关的一切,他们没有激烈的吵闹,但悲伤还是席卷而来。 他们说:“要用一场公平的战斗结束一切。” 第49章 兰波和果果约定在图书馆碰面,二人中还是果果提前到达。他独自乘坐出租车来到书馆,在二楼历史区找到一本正儿八经的美国史记。 书里面介绍这个国家如今的国家地位、地理环境、生活方式、人口分布、重要发展、未来前景……以及从亿年前演变至今的一个漫长史诗。 读一本枯燥无味的书很索然无味,果果看了没几分钟就放弃了。 美国的历史寥寥几语就能概述完,作者却用了大量词汇去赞扬先驱者的起义、政变、对后世的影响,但谈及真实情况却又三言两语将真相模糊,连内战也被美化为解放奴隶制的伟大事业。 伟大的杀戮,很嘲讽。 果果合上封面,“能出版当然是符合要求的,符合要求的当然不能写实。” 他笑了笑放归原处后,再次浏览起周围一排排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书籍。从上至下扫视,就像挑剔在甄选优质产品。 走过一行又一行的过道,果果始终没有找到想看的内容,但他等来了兰波。 比预想中要来得晚点。 兰波从果果的身后出现的,脚步很稳,鞋跟踩在地面发出哒哒哒的响声。 果果光听落地的脚步节奏就知道哪个是兰波,对方靠近时,他闻到青年身上的复杂气味,酒、烟、香水混合的味道。 兰波轻轻地拍着没有防备地孩子的肩膀,一脸歉意,微笑着说道:“抱歉,路上堵车来晚了,有看见喜欢的书吗?果果。” 果果转身抬眸看向兰波,“没有。” 很好,没有喝成脸红脖子粗的样子。除了身上的味道难闻了些,青年还保持着出门时那般精致整洁的外貌形象,眉宇间浮现了一丝过去残存的忧郁气息,或许是因为纪德的事情吧! 但和曾经郁郁寡欢相比,如今的精神面貌可谓焕然一新。 不得不说!人的状态一旦好起来,那是真的显年轻,现在的兰波眼角的细纹都淡化得差不多了。 他身上的种种变化,是从路人投来的眼神转变就能对比出来的,兰波真的优秀到发光。 而不论变成什么样,兰波都是兰波,除了真正在乎的,他礼貌地疏远不在意的人,冷漠的颜色覆盖着他的内心。 和其他人相比,果果越发理解他在兰波心里那非同一般的特殊地位。 即使这份特殊是来自兰波对另一个人的感情投射,但真实的受益者有什么资格去抱怨对方无怨付出的背后隐藏的私心呢! 属于魏尔伦和兰波之间的复杂纠葛,果果很少提及,但他真心希望这对搭档能早点和好如初,两个孤独的家伙不要再寂寞下去了。 人生短暂,不能等到青春离去,再追忆逝去风华。 ——他不会成为魏尔伦,更不会永远停留在兰波身边。 回想所遇见过的人,谁也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都会遇上难处,只是有些人克服过去,有些人深陷泥潭之中,就像纪德。如果他只是一个人,或许他不会有那么多顾虑,但他承担着其他人的希望。 果果对兰波,说:“有理想的人那么多,可如果没有强大的实力和不屈不挠的精神支撑前行,理想只会成为脖颈越收越紧的缰绳。兰波,你没有变成纪德那样绝望无助的人,真是太好了。” 触及那双隐含落寞又庆幸的双眸,兰波也忍不住伤怀片刻。 他蹲下身拥抱住果果,说:“果果,我很抱歉,让你参与进这些无奈又可笑还万分荒唐的事情。可人总是贪心的,好不容易握住了光和希望,又怎么能继续忍受黑暗孤独的日子呢!” 果果靠在兰波的肩膀上,安慰道:“未来会越来越好的。”即使某一天,他不会继续陪同下去。 兰波神情沉重地说道:“迟到的正义不是正义,但真相不能被掩盖,罪行不能被抹除,公正公平地对待是每个人活在世上应有的权利。如果没有,那么人就不能算是人。” 果果敛下担忧,用耳语般的声音诉说着一个残酷的事实,“即使胜利也不会改变他们会死的局面。” “作为犯下错误的军人,在法律审判下承担应有的惩罚,又何尝不是他们所求的呢!”兰波内心未尝不惋惜,但事已至此,容不得半点逃避。 话音落下,果果不语良久,“你呢?” 兰波郑重道:“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不会再去死了。” * 一天后,兰波收到纪德的挑战信,他电话拒绝了。 第138章 三天后,在兰波出去的时间里,有人闯进了他的家,打算绑架了留守的孩子,可劫匪不会知道这其实是个陷阱。 坐在沙发上的孩子穿着舒适宽松的家居服,淡金色微卷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发型,额前不规则的碎发,精致小巧的脸上没有一丝害怕,十分淡定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走进来的一行人。 果果还是问了一遍:“你们真的不想去做个普通人吗?非要丧失道德底线沦为魔鬼的羽翼吗?” 白发青年冷漠道:“阿尔蒂尔·兰波,前港口黑手党准干部,现gss代理负责人,八年多前流落横滨的外乡人。我调查了你们的关系,你是忽然在某一天出现的,是你找到了他,他才叛逃转头奔向其他组织,和过去安分守己的八年相比,他身上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横滨的局势也发生了巨变。” “你!到底是谁?”纪德质疑的语气如刀割一般扎人,他虽然是询问,但露出了无所谓的眼神。 果果抬起下巴不屑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话音刚落,纪德的部下就将手中的枪械对准果果的脑袋,冷如冰地呵斥道:“说!不然就死!” 纪德没有阻拦,他已经认定果果是幕后引导者。 果果呵呵一笑,眼神古怪地看着纪德,仿佛看傻子一样嫌弃,道:“你们在等兰波回来。” 他甩了甩手,并没有压迫力的威胁,说:“等他回来,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纪德摆摆手,压根不理会果果的话,他让部下把人带走。 果果用平静的声音呵斥着靠近的武装者,道:“滚开。”漠然的眼神转向纪德,纤细瘦弱的身躯透着一股淡淡的不耐烦。 纪德劝道:“我不想伤害一个孩子,可你实在不是什么天真烂漫的普通孩子,而且!你的确知道很多重要机密,还做出来很多不合常理的事情。我不能放任你离开这里。” 此刻气氛变得剑拔弩张紧张起来。 果果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去,冷酷地说道:“我给你机会,你却要自找苦吃,现在还怪我不配合。” 清脆童音忽然变得缥缈,仿若虚空法界密谕般神秘。 这番不似常人的举止,更坚定了纪德和他部下的信念。他们眼前这个高傲的孩子一定是来自皇室,或许本身就是来消除当年的残余分子,而其手段就是用财富和后半生安稳抹除他们的存在。 阿尔蒂尔·兰波同样是当年残余的一分子,只不过他妥协顺从了,选择低下了头颅,化身皇室一派的爪牙。 就是再迟钝,果果也知道纪德这伙人脑子拐了个离大谱的弯路,但将错就错,何尝不是一种试探呢!所以他才会那么配合演下去。 纪德的异能力「窄门」是在危险情况下预测未来的几秒钟,拖也要把这个自以为是的大傻子拖进逃不了的地步。 结果,正如所预料的一样,现在他们一个都不用走了,都留下来做伴吧。 纪德心中多了一丝不祥,不再言语。 看着来人,果果扭了扭脖子,转动手腕,一脸温柔的表情,看在大家都倒霉过的份上。 他的声音中含着莫名笑意对他们调侃道:“我很久没打过架了,不知道你经不经得起打击。” 控制好力量,不能打死,打死就亏了。晕过去就好了,不能损坏家具,坏一个打断一条四肢那也不过分。 果果跨出一步消失在他们眼中,一脚踹开面前的人,一击即中,马上转攻其他人。 纪德的部下对此毫无抵抗的力量,他们的肉眼根本无法捕捉果果跳跃、翻转、出手的身影,最多只能发出一声惨叫便失去了意识。 实际上,他们被连续击中甩飞砸了出去,人还没落地,又有下一个接着被击飞。 同时,纪德的预知能力发动,他果断地开枪,虽然子弹精准打中果果,但在重力防御下立刻停滞并且瞬间反弹,完全不能阻拦果果的任何动作,反倒又有其他物品遭受人为损坏。 ps:先攻击其他人,不攻击纪德,不触碰纪德的预知条件。 在2秒钟里,这个短短的一瞬间,纪德打空了弹夹,却只能眼睁睁目睹一切发生。 以及那令人心惊胆战的数字声在四周回荡:“1”——“4”——“7” 无济于事。 下一秒纪德心脏一阵痉挛,眼中流露出惊恐。他看见那孩子站在眼前,神色微恼地说:“笨蛋,不知道逃吗?” 视线一片黑暗,旋即回归现实。果果已经站在面如死灰的纪德面前,即使神色恼怒,也惹人喜爱。他却不敢轻视大意,然而他所做事情再次被预知。 他将无子弹的枪柄撞击那孩子的太阳穴,但被稚嫩小手一把抓住掰断手臂,然后马上失去意识。 从黑暗回来,激烈的心脏几乎迸发出胸膛,纪德改变想法,打算踢开眼前的孩子拉开距离。 他伸出脚,但迎接的是小孩光洁的小脚丫,反倒是他倒飞了出去,然后失去意识。 接下来,残酷的预知能力将各种纪德所能做出的反抗或逃跑宣判死刑。 异能力发挥到极限,真实时间才过去1秒。 现实中,纪德古铜色的脸变得苍白如纸,他听见那孩子重复那句话,“笨蛋,不知道逃吗?” 多么熟悉的话啊!纪德欲哭无泪,现实重现了最初预知的场景。就好像他所有的那些反抗全部是徒劳无获的省略过程。 第139章 人力怎么可能敌得过重力呢! 头一次,纪德的异能力失去了救命的作用,预言了他的结局。 解决纪德后,果果看着自己眼前半死不活的人。 而纪德先前的枪声像信号提醒了外面的人破空的子弹声,以及轰隆的爆炸声,令果果的心情跌到谷底,无语至极。 他转身出去,心里打定主意,一人打断一条胳膊,愤愤不平的声音在空中飘荡,“你们是恐怖分子吧!一定是的吧!除了我自己,谁也不能拆我住的地方。” 等兰波飞快回来,现场一片狼藉,一排排整齐摆放在院子的成年人和死了的尸体差不多。 而他十分担忧会不会伤着的果果正躺在家里的沙发上气鼓鼓地吃零食,无辜的房子被火力拆一大半。 兰波握紧拳头,好熟悉的画面,gss炸他房子。 他恼火地想:‘再也没有下次了,就算再土鳖的货色也不能让果果一个人独自面对了,绝对没有下次!’ 果果指着绑在椅子上的纪德,愤恨地说:“他也太没品了,居然认为我是幕后操纵者。” 兰波额头冒出大大问号,怀疑地看向多年未见的老乡,点头附和:“那的确没品!” 第50章 复古的房子里,白发青年被固定在一把结实的椅子上,他的头无力地低垂在胸前,柔韧性极强的特制绳索勒住他的脖子,打着一个难以解开的绳结,从身后牢牢地捆住反剪在椅背后的双手,同时束缚住椅子下面那两只脚踝骨。 绳结与绳结之间的每段距离都留有一点放松的空间,虽然不足以支撑逃脱,却使束缚住的人刚好不太难受。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纪德从昏迷中醒来,他没有贸然抬起头睁开眼,但他的呼吸出卖了他的情况。 一个小孩子的年幼声音,说:“这样的结果真是让人讨厌,该怎么处置他呢?”语气漫不经心。 一个青年笑着说:“让他痛哭流涕地求饶怎么样?”声音听起来温文尔雅,但蕴涵着一种恶劣的心思。 顿了顿,小孩疑惑起来,说:“我不会。” 青年淡淡地告诉他:“那并不难,而且那种事情不需要你来做。” 小孩一副无所谓地说:“好吧!你想怎么办我可不管,他已经醒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兰波。” 一大一小站在纪德的面前讨论如何处置他,并且道明他已经苏醒的事实。他睁开眼用万物寂灭的眼神凝视面前的高贵美丽的孩子和冷峻优雅的青年,“我不会求饶的。” 兰波轻笑一声,鼓掌赞扬道:“我很欣赏你不服输的精神,但也很讨厌你这种不知变通的性格。” 果果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上楼去了,他的脚边跟着丘比。 纪德的目光牢牢地追踪着果果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兰波没有指责他的不礼貌,还任由纪德观察起四周的状况,他仍然身处在闯入时的那间房子,现在除了他和兰波没有任何人了。 兰波找了把椅子坐下,态度友好,表情和善地感叹:“这个场面如果放在以前,我一定是难以置信的,但现在的我却觉得这一切就那么稀松平常,好像每个人都一样了。” 纪德的表情就像岩石一般冷硬。 兰波说:“没人会相信一个前途不可限量的年轻将军会沦落至此吧!” “你真的认识我吗?”纪德如顽石一般僵硬的态度终于松动了。 兰波说:“认识,虽然知道得不太全面,但我比你想象中更了解你,你的家庭,你经历过的教育生涯,你从军后的点点滴滴……你是位非常忠诚且富有涵养的人。” 突然听到对方的评价,纪德露出恍若隔世的神色,他的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嘴角微微一丝苦涩地笑,失落至极地说:“你是情报人员,对吗?” 兰波点头承认了,他告诉纪德,“毫不谦逊地说,当时的我可是法国情报局数一数二的精英人才,我几乎没有失败过的任务。” 纪德嘲笑道:“看来不是所有任务你都完成了呀!” 兰波脸上露出缅怀的神色,“不是哪个任务都能成功的,在真正不能翻越的绝境面前,失败也是不可避免。其实一次两次失败也没什么关系,工作任务不可能次次都会成功,重要的是如何收尾。” “怎么样才能算是收尾呢!”纪德摇了摇头,“一次的失败就否定了我全部的人生,多么可笑!我的未来因为一次失败就跌入深渊,连一个申诉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宣判,我成什么,我是一枚随意舍弃的棋子吗?我和我的部下难道就要为战败负责吗?” “那是大人物决定的事情。”兰波客观说道:“像我们这样服从命令的人,有时候不能想太多。即使明知道他们是错的,但还是要按要求去做,为了国家。” 纪德深深地看他一眼,低下了头颅,低落地说道:“国家……国家不要我们了。”话里充斥着无尽的悲哀苍凉。 “ 我其实是来挑战你的,结果是我输了。”他恳求道:“你杀了我吧!把我的骨灰撒进大海吧,顺着海浪漂流,我应该也能回到家乡的海域。” 兰波站起来走到纪德的背后,匕首贴在他的脖子,冰冷的刀锋接触皮肤,立刻就划出一道细细的红血丝。 纪德脸上露出解脱的表情,可下一秒他还活着。 他瞪大眼睛,艰难地扭过头直勾勾看向兰波,无声地质问着‘为什么!’ 第140章 兰波本没有结束他的生命的想法,他收起匕首,对面前充满憎恨的青年,淡淡说道:“就这么死了,对你来说也太轻松了。” 话落,兰波把纪德的椅子推倒,重重倒在地上的纪德正好看向门口,他的心情越来越阴沉。 兰波不急不缓走了过去,打开大门,门外的场景如人间地狱,倒在血泊里的部下们像一座小山一样叠着彼此。 纪德的瞳孔瞬间放大,眼泪夺眶而出,顺着眼尾滑落,流经太阳穴,掉在地毯上,他的耳边是放着一段录音。 赫然是兰波和他的士兵的对话。 兰波:「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是选择死亡,还是遗忘过去做个普通人。」 粗重的喘息声,和咬牙切齿的声音。 兰波:「没有一个人说话吗?」 有人问道:「我们的首领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兰波:「没死。但我会废了他的四肢,让他活着的。」 有人声嘶力竭地呐喊:「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残忍对他!」 兰波:「有人看中了他的异能力。」 诅咒声:「你们这群魔鬼!魔鬼」 …… 兰波:「我明白了,你们都想死,成全你们吧!”」 伴随着枪声响起的痛苦哀嚎很快就结束了,只剩一串脚步声。 录音回放结束,有人因此发疯发狂,并且拼尽全力地挣扎起来。 野兽的嘶吼从倒在地上的青年的喉咙里发出,此时此刻的他再也没有先前那般平静,狰狞面目,凶狠得甚至已经完全不像个人了。 兰波站在门口,背光回望纪德血红的双眸,“他们都走了,就像我说的,我不会杀你的,害怕吗?”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仇恨淹没纪德的理智,悲痛席卷他的大脑。 兰波手里落下一个红色光芒的立方体,微小的空气冲击波解开束缚纪德的绳索,他像个绅士一样优雅地说道:“来吧!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杀了我。”眼神毫不在意地看着他。 一支左轮手枪扔在纪德面前,他毫不犹豫地捡起,射击。 哪怕对面的空间系异能者是那么强大,他也没有想着放弃,他没有想着自杀,他现在就是要用一切杀了面前人。 房间里,激烈的撞击声在不断响起,随着青年一次次吐血,一次次重新爬起,这个戏码持续了十几分钟。 此时的纪德浑身是血趴在地上,他再也站不起来了,半死不活像只被大雨淋湿起不来的狗狗。 兰波蹲在他的面前,抓起那头半红半白脏兮兮的头发,用力提起纪德沉重的脑袋,在他的耳边问道:“认输吗?” 已经看不清事物的纪德朝兰波吐出一口血沫,断断续续地说道:“不——可——能” 彩画集挡住血沫,兰波放开纪德任由他脆弱的脸砸在地毯上,一副无奈极了的表情,说道:“真是的,何必呢?” 他拿出麻醉剂,一针下去,再顽强的意志也得消散。 兰波扔掉手套,叫出工具人收拾现场,又拨通电话找了医生过来。 果果听见没了动静走出来,他站在楼上,向下望去,看着狼狈不堪的纪德,啧啧两声,“他之后还能信你吗?” 兰波仰头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说:“信不信等以后再说,我得先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和我干下去。我要做的事情又不是玩游戏、过家家。” “真惨。”果果托着丘比,打了个哈欠,“不过,也真幸运。” 夜晚,地下室关了一群麻醉药效过了的人,这些醒来的人的第一时间脑子乱糟糟,还在一片黑暗中对自己人大打出手。 听着熟悉的声音,他们放下手面面相觑。 你看我,我看你,也没用,毕竟这么黑啥也看不清,但还是感觉很尴尬。 “这是地狱吗?” “居然能遇见你们。” …… “好痛,我们居然都没死啊。” “怎么回事?” 地下室发生的一切,一概不管。 客房里,兰波来看了全身打了石膏的纪德,对方依旧恨不得咬死他,但想咬也没用,咬舌自尽也可以,前提是纪德想死。 大家各过各的,就这样过了一夜,第二天,纪德依旧不改初衷,想咬死兰波。 第三天依旧如此,持续一个星期。 此时的纪德尝试了各种方法,除了被兰波的工具人羞辱,什么也没有改变。 第八天,这纪德看着他死而复生的部下,以为自己出现幻觉。 果果一旁吐槽:“糟了,纪德被气成傻子了。” 兰波扶额,“应该不会。” 纪德大声质问道:“你们到底想干吗!” 果果甩甩手,在一旁吃起了瓜,兰波把前因后果一一告诉他们。 纪德和他的部下听完崩溃地说道:“你是为了测试我们!” 兰波点点头,他看起来就像个老实得不能再老实的人,但这群人已经留下深深阴影,只觉得这是不是另一个圈套。 果果在一旁笑得很开怀,他觉得这些人真是被打击得脑子都不好使了,太惨了。 清脆的笑声惹得一众敢怒不敢言的人暗暗磨牙,又暗自庆幸还有机会。 谁敢和面前的孩子再打一次,那是真的勇士。 谁敢和两个超越者打,那是不死勇士。 第141章 兰波正襟危坐问:“纪德,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你是抓住,还是放弃。” 纪德笑了,这次他释怀地笑道:“说吧!需要我怎么做。” 纪德的部下也都同意。 经过血与泪的教训一伙人也就算是达成一致了。 计划第二步达成,受害者联盟组建。 然而第三步还没那么快,他们这些人依旧需要忍耐下去,还要先养伤。被自己人打得伤。 一笔笔开销从兰波这里掏,如果不是菲兹杰拉德的投资款到位一点点,就更亏了。 三月中旬,菲兹杰拉德心血来潮邀请兰波和果果去钓鱼。 第51章 为赴菲茨杰拉德的邀约,兰波和果果天还没亮就出了门。他们赶早出发只是不想错过旭日东升、漫□□霞的绚烂海景。 依照约定时间提前到达停靠船只的海岸,兰波停好汽车后带着果果前往约定地点。 海岸边停放了不少船只,大大小小的船有序地停靠在岸边,同时让兰波分不清菲茨杰拉德的游艇到底在何处。 正当兰波要拨打电话询问时,一个神色恹恹的金发蓝眼少年出现二人眼前,他慢吞吞地来到他们面前,仔细确认眼前一大一小就是菲茨杰拉德口中非同一般的兄妹后,少年清了清嗓子,说:“兰波先生,老板让我来接你们,请跟我走吧。” “菲茨杰拉德吗?”兰波为了确定还是问了句。 少年点点头,“是的。” “麻烦你带路了。”道谢后,兰波牵着果果的手跟随着他前行。 途中,兰波看少年的脸色不好,随口问了句:“那个…你不舒服吗?” “约翰·斯坦贝克,叫我约翰就行了。”告知姓名后,少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不喜坐船。”满满的嫌弃。 从毫无掩饰的表情上看,就能发现,他并不喜欢和兰波对话。倒也不是针对,更像是讨厌某一类不喜欢的人。 兰波笑了笑,不再触他的霉头。 见状,果果貌似无意地问道:“大哥哥,你是晕船吗?” 面对比自己妹妹大不了多少的孩子,约翰的包容性一下子就上来了,他回过头冲着果果温和一笑,“小妹妹,我不是晕船,我只是不喜欢在海面上漂泊的感觉。” 果果眨眨眼,“没有安全感,是吗?” 异能力是控制葡萄植物的约翰不由失神一笑,“这样说,也没错啦!” 浅浅聊了几句,很快就找到菲茨杰拉德的游艇,他站在船头向他们挥手,“你们来得可真早,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用了。”兰波牵着果果的手上船,二人和他打过招呼,就找好位置坐下了。 只有约翰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登上船,面色如土,一副难受死了的样子。 菲茨杰拉德看着金发少年一脸菜色的模样,爽朗大笑着拍了拍他结实有力的肩膀,指点道:“在我的团队里,可是什么都不能怕的!约翰,你还需要多磨炼磨炼。” 为了赚更多钱,只能向老板低头。约翰挤出一个笑脸和菲茨杰拉德,说:“我会尽快适应这种刺激的生活的。” 菲茨杰拉德一脸理所应当,神色激昂地回道:“面对弱点不能退缩,打起精神来,克服了弱点,你才能更优秀。” 约翰挤出不甚好看的笑,虽然说得很有道理,但真要克服,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另一旁,兰波和果果撑着栏杆眺望海岸线那一抹金色初阳,他们真的是来欣赏日出、享受钓鱼的,不是来玩你猜我猜的游戏。 兰波知道约翰这人是菲茨杰拉德看中的新人就够了,其他的另说吧! 随着游艇行驶进深海,就很难看见其他船只,周围尽是幽深不见底的海水,船体漂泊无定,好似永无止境的海浪一波接着又一波向海岸席卷。 跨海一趟,鱼钩挂饵,甩出渔线,架好鱼竿,有鱼没鱼都是乐趣。一边钓鱼,一边欣赏美景,心神都感到清凉的惬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轮期待中的旭日平缓地从海平面升起,日光渲染海天之间,行走的云雾与飘摇的海平面浮动着绮丽的色彩,白色飞鸟翱翔天际。恢宏大气,绚丽璀璨。 言语难以概括,有幸得见,静静欣赏即可。 而随着那一轮赤日高高升起,清凉湿润的薄雾随着海风渐渐散去,绚烂的红云恢复洁白,海面上泛起波光粼粼,周围也多了些相隔甚远的游艇、捕鱼船。 早春来钓鱼,很难钓到肥硕的大鱼,都是图一乐,放松心情罢了。 但他们不知道是运气太差,还是选的区域不好,一两小时过去了没有钓上一条鱼。 手气从没这么差过的菲茨杰拉德看着海水奇怪,“一条鱼也没有?” 兰波不太在意这事,“可能都躲太阳去了。” 不适应海的约翰苍白一笑,心里只差说:‘没有鱼,就回去吧!’ 戴着遮阳帽的果果懒洋洋地伏在栏杆上晒着太阳,小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压一压鱼竿,“会不会有鲨鱼之类的捕食者在附近?” 约翰的神色更凄惨了,支支吾吾地说:“不会是大白鲨吧?” 菲茨杰拉德白他一眼,“你又不是泡在海里,就算是真有大白鲨,那也伤害不了船上的你啊!” 约翰仰头看着蓝蓝的天空,有气无力地说:“话是那么说,可看着周围一望无际的海水和幽深不见底的海下世界,真的很难不冒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幻想。你们都不觉得可怕吗?” 第142章 兰波听了他的担忧,安慰他,“人类在面对没有既定概念的存在和无限巨大的事物上时,生物本能会生出一种逃避的反射反应。这其实是很正常的心理现象。当然也有部分人不会对未知和巨大化感到畏惧,但大部分人是做不到‘不恐惧’这一点的。” 约翰竖起拇指,露出颇为赞同的表情附和道:“兰波先生说得没错!我认为,人想要克服对自然的恐惧,本身就是错误的选择。” 菲茨杰拉德拉回鱼竿,检查一番后,重新甩竿出去,“弱者恐惧一切,强者挑战一切。想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占据一席说话的地位,就不能显露自己的软弱和无能。越是害怕,就越要克制,只有让别人看不出来、猜不到、想不到,你获胜的概率才越大。” 兰波鼓鼓掌,“用心良苦啊!看来,你很看好约翰。” 菲茨杰拉德转身看向若有所思起来的约翰,“每个人的存在都有一定价值,而约翰手里恰好有常人所没有的天赋,只是他不会好好利用这天赐的馈赠。” 少年其实和过去的他有着很相像的模样,讨厌傲慢的权势,讨厌无情的资本,但心里眼里其实更讨厌的是什么也做不到的贫穷处境。 兰波垂下眸子,轻笑道:“异能力吗。” 菲兹杰拉德傲然挺立,说道:“出生就握有一手好牌不算什么真本事,有一手烂牌,还能赢到最后才算真本事!” 不喜欢菲茨杰拉德生意场那冷酷无情的做派的人多了去了,可真的拒绝菲茨杰拉德抛出去的橄榄枝的人几乎没有。 而他也不吃亏,给出去多少,势必要翻倍收回。 另一边,果果那附着重力的鱼竿不知为何忽然诡异地动了动,顺着重力反馈回来的信息告诉他,拽动鱼钩的是个大家伙,只是并未上钩。 就在所有人一无所获时,戴着遮阳帽的孩子握紧鱼竿开始慢慢收线,他收线的动作很慢,渔线也不像拉住了什么那样绷成直直的一条线。 大概是没有鱼,但众人脸上还是带着鼓励意味的笑容看着这一幕。 从落竿后就一直没有拉竿的果果,凭着极佳视力看到海面之下的一抹阴影,他顿了顿动作,不太确定那是个什么东西,随即疑惑起来。 鱼不吃饵,偏偏跟着鱼钩走,它是在玩? 果果微蹙起的眉头和戛然而止的动作给人带来古怪的危机感,兰波察觉不对站起身来,神色变得警惕戒备。 他也看到了海平面之下的暗影,问:“是鱼吗?” 果果没有停止输出重力,异常的重力附着在纤细的渔线上,随着波动感知,他一边摇摇头,一边不解地说道:“不像鱼,倒是个很怪的东西,不知道顺着什么来的,我感觉不太好。它好像在观望,太远了也看不清。” 果果抬高遮阳帽的帽檐,他仰头看向表情凝重起来的黑发青年,精致小脸露出平静,淡定地询问兰波怎么办,“没有离开,还在那里,需要拉近了吗?说不定会跟过来哦。” 兰波看不清楚,摆摆手说道:“算了,听起来就不太好。” 听着他们莫名其妙的对话,约翰一脸惊诧地追问:“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很怪的东西啊!” 而菲茨杰拉德早就找来望远镜,视线顺着果果手里那根鱼竿的渔线而去,海面之下的确有一大块较重的阴暗浮动着,就像一条竖起脑袋的鲸鱼一样。 果果停止重力输出,鱼竿线随风而动,他只是随口解释道:“就是不像鱼的东西。” 探究欲过剩的菲茨杰拉德生出了好奇,“看起来的确不小,怎么确定不是鱼呢?” 果果卷了卷麻花辫的末尾发梢,轻轻地说道:“我觉得鱼没有那么安静听话。” 说完,他再次收紧渔线,随着距离靠近,那阴影也动了,缓慢地移动得更近了些,也更明显了点。 这一幕无疑是在告诉其他人,波澜不定的海面之下藏着神神秘秘的古怪之处。 一阵海风吹过,并没吹散莫名紧张起来的气氛,反倒让人生出一阵阴凉之意。 本身对大海不喜欢的约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喂喂!很吓人的好吗?” 驾驶员无法判断,“真的是什么东西?” 他转头就联络起菲茨杰拉德,“老板,要不还是撤吧!” 决定权交给菲茨杰拉德,考虑到未知生物的危险性,他说:“不要轻举妄动,说不定等会儿那个东西就走了。” “我听你的,老板。”驾驶员听了也冷静一些地思考了起来。如果那东西容易被激怒,那么他们的游艇贸然离开反倒会招惹上那东西。 在海里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传说,像海怪、人鱼、幽灵船… 约翰看着顷刻间就充满危机的海面,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那就等着吗?” 他的异能力【愤怒的葡萄】在海中施展能力大打折扣,现在这种情况让他十分不安心。 兰波摆摆手,沉稳地说道:“等等吧!毕竟这可是在海里,未知太多了。” 发现异常的果果淡定如没事人一样发起呆来,他的鱼竿和其他人的差不多,但多了一点点异能力。那东西是感觉到威胁了,还是被异能吸引了,尚未可知。 菲茨杰拉德摸着下巴思考着接下来如何,他抬眸扫了眼船上的少年,“约翰,用你的葡萄藤下去看看。” 约翰十分抗拒,但抵不过菲兹杰拉德一句:“回去给你发奖金!” 第143章 说干就干,硬着头皮也要干。约翰对着自己脖子来了一个口子,又从口袋里拿出一粒葡萄种子塞进伤口中。 一棵葡萄树瞬间在他的脖子上的伤口处抽枝发芽,长成大藤蔓,而生长的藤蔓将枝丫延伸进咸涩的海水中,一路向前探索。 此刻的约翰就像嫁接的人肉桩子,透着可怕和怪异。 果果托着下巴遥望远方某处,意味悠长地说:“真不知道是人更可怕,还是怪物更可怕。” 约翰脸皮不受控制地抽动,他觉得自己不会比海下面的家伙可怕,大声地反驳道:“当然是怪物更可怕啦!” 兰波冲他歉意地笑笑。 菲茨杰拉德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切。 随着葡萄藤探索的深入,约翰感觉有个十分冰冷又滑溜溜的东西握住他催生的藤蔓,他下意识抽了一把又被更多的东西缠住,脑中冒出一个想法:“啊!章鱼!” 紧接着,一颗巨大的类似章鱼头但两侧长着蝙蝠肉翅状的古怪生物冒出水面,短短一瞬间又快速缩了回去。 虽然众人没有窥见全貌,但匆忙一瞥,也足够见识到那东西庞大的长相多么可怖可憎。 船上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啊!啊啊啊!啊——” 海里发生着约翰不想看见的一幕,葡萄藤被生拉硬拽,他惊慌失措地断开藤蔓,跌倒在船甲板上,大叫着,“它在靠近我们——” 这时游艇随着海潮的暗涌一阵摇晃,果果站直身体,稳稳地站在原地,其他人或多或少都随之摇晃,他的目光牢牢锁定着海面下穿行的幽暗之影,那东西速度不算特别快,但来势汹汹。 兰波和菲茨杰拉德对视一眼,他的异能力展开,该防御防御,该攻击攻击,必要时不留一丝后手。 红色立方体笼罩之下,船身进入亚空间,瞬间就像陷入淤泥死水之中一样寂静。 稳如泰山压顶的亚空间外,海水翻涌,周遭环境仿佛海啸来临一般狂躁不止。 菲茨杰拉德对眼前震撼人心的一幕连连感叹:“空间系果然厉害。” 兰波和果果也有空观察到底是什么家伙能搅动一方海水,他们伏在栏杆之上,镇定自若地微垂着头向下扫视,透过亚空间发红的透明屏障,能清晰看清那到底是个多大的生物。 果果只能说:“好大一只触手怪,可以和某些陆地特产一较高下了。” 兰波也忍不住点点头,但还是补了句:“这也不算咒灵。话说,海里有咒灵吗?” 果果下结论:“海洋动物的记忆能有几秒,它们的情绪估计是产生不了咒灵。” 兰波笑了笑,“果然!人才是一切问题的源头。” 一大一小这不怕死的讨论让约翰不由得瞠目结舌——情况如此严肃,你们怎么可以说笑起来呢! 菲茨杰拉德为数不多的道德感让他试图劝果果离边缘地带远点,“卡莉斯塔,别站那里了,很危险的。” 果果转过头,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轻飘飘地说道:“它进不来,不用担心。”目光一直注视着海下的动静。 兰波的表情稍稍严肃一点,但说出来的话还是不严肃,“这算纽约海域的特产吗?” 菲茨杰拉德环顾亚空间的四面,那渐渐爬上来的触手似乎能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的吸盘都看得人头皮发麻,“这不算特产。”对方想吞了他们吗? 约翰和驾驶员就差抱头痛哭了,没有深海恐惧症也得得病。 这是什么末日场景啊!要不要这么刺激啊!你们大的不正常就算了,小的怎么也那么淡定啊! ——这就是外国人嘛! 兰波双手交叉环抱胸前,仔细分析道:“目前看来,除了形体大点,力气大点,长得丑点,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难道这是什么异能力吗?” 被批得一无是处的怪物仍然没有放弃翻船。 菲茨杰拉德扯了扯嘴角,嫌弃道:“能不能甩开,看着怪难受的,好像被吃的东西一样。” “再等等。”兰波还想确定一下。 “你们不要这么淡定地讨论下去了!赶紧想想解决办法啊!别等了,我心脏受不了的!”驾驶员崩溃地大喊着。 兰波无奈妥协,他张开手掌,一个新的亚空间出现,套住整个怪物的身体,然后撕拉一下,就像是从水缸里扯出一只紧紧黏住玻璃不放的章鱼一样轻松。 怪物是怪物,船是船,两两对立,互相都挺懵的,也都拿彼此没办法。 果果在找它的眼睛在哪里。 耸立在他们面前的是完整的全貌,圆头圆脑带着两个蝙蝠状肉翅,面目宛如呐喊人脸的组合拼图,脑袋之下是层层叠叠交错向下挥动的章鱼状触手,皮肤就像海浪冲刷过的那种长着藻类植物的岩石,体型高大得像活了很久的古榕树,无形之中就散发阴暗诡谲的气息。 仔细看清楚后,很难不感到恶寒。 兰波很是嫌弃地看着自己亚空间的生物,菲茨杰拉德眉头紧皱起像是在思索什么天大难题。 果果隔空仰望着还不明所以,却奋力挣扎的大家伙,精致的小脸不见一丝畏惧,反倒扬起一抹悠然的笑,“虽然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但给人一种很能活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长寿种。” 听此,菲茨杰拉德眼前一亮,如获至宝地盯着被囚禁的存在。 他说出心中想法:“我有个想法!既然不知道它是什么,那就去检测一下,那样我们不就知道它是什么了。” 第144章 果果觉得有趣的眼神瞬间寂静下去——不愧是人类,什么都研究。 在场唯二两位心态靠近普通人的人,驾驶员和约翰已经失去表情——研究点好东西吧! 不知道是不是菲茨杰拉德的意图太赤裸了,还是被惦记上的家伙有了危机感。 反正,兰波亚空间中无能狂怒的存在忽然变小,变小,然后变成了一个人类。 他苍白的肤色十分黯淡,双颊消瘦,双眸弥漫着深深的死寂。身上穿着破烂还能蔽体的衣服,海藻般浓稠弯曲的长发湿漉漉地粘在干瘦的身体上,长度垂至小腿,整个人十分阴沉,没有一丝鲜活气息。说是久病缠身的病人都不为过。 兰波戳破菲茨杰拉德的想法:“他是个异能者,勉强还是人,你不能研究他。” 菲茨杰拉德嘴角抽搐一下,很快调整好心态,“我可以招揽他。” 约翰瞳孔放大,“开什么玩笑。”颤抖的嘴唇泄露他的内心情绪。 他抓着头发,不解地说:“这家伙怎么工作,他看起来就不像能认真工作的人好吗!你是指望他用那副模样吓死谁是吧!如果是的,那么就没问题了。” 充满荒谬的话很有搞笑意味,兰波颇为头疼地看着自信的金发青年,“你是觉得他没有讨厌我们吗?” 宛如科幻怪物的员工,挥动小树粗壮的触手,在高楼大厦间行走。 想到那个动画片变恐怖剧的画面,果果没忍住扑哧一笑,“让他工作,他大概会跳海。”声音越发清亮动听。 可怜但不无辜的洛夫克拉夫特瑟缩着肩膀,咬着指甲,小声喃语:“啊…快点结束吧……好累…啊…好痒,想回家睡觉…啊…为什么啊…” 第52章 如果非要说人是有立场的,那么商人的立场就是风中的草,跟着风摇摆不定。 洛夫克拉夫特的意外出现扰乱了他们的钓鱼活动,虽然他本人的行为没有给菲兹杰拉德等人造成受伤损失,但基于那可怖的外形,以及之前不留情面的缠绕攻击,他犯下的错误是实实在在发生了的事情。 所以,他不得不付出一些让在场的人满意的赔偿,才能重新回到海里。 游艇上,金发碧眼的高大男人一脸倨傲不凡地看向着靠着船头栏杆的落魄青年,“如果不是我们厉害,今天可就被你害死了。说吧!这种情况你想怎么办。” 已经没有被兰波的亚空间控制的洛夫克拉夫特一脸想死地站在靠海的栏杆边缘,干瘦的大高个在茫茫大海的背景下显得十分可怜。即使被明确问到如何处理,也一副显然是不知怎么办的态度。 良久,洛夫克拉夫特还是无言以对。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菲兹杰拉德,黑色眸子里游离着不知所措的光,只是短暂停留在青年那坚定不移的面容上。 然后,他像是被菲兹杰拉德严肃的表情吓到了一样,无助地蜷缩肩膀,低下头去,目光迷离,怔然地转过身子面向大海。 约翰看得直叹息,道:“这个时候装看不见一点用都没有了,我劝你识相点,老实交代自己的底细,该赔偿赔偿,赔不了就打工还债吧!” 果果和兰波气定神闲坐在一旁,小声地交流着:“他看起来好惨。”软绵的声音响起。 兰波冷酷地揭露真相,道:“那是针对我们而言。刚才发生的一切换成其他人,那就不是他惨了。” 对于置换位置的话,果果自然认同,他也只是淡淡地感叹,道:“做人真是辛苦。” 一大一小两个就像坐在观影台欣赏电影的观众一样冷漠。 迟迟没有得到回应的菲兹杰拉德也有些不耐烦起来,他贴着裤缝的手指有节奏地动着,似乎盘算怎么对付。 对于逃避现实的丧气青年,果然还得加把火逼一逼,他抬起下巴,高傲着姿态,说:“既然你无话可说,那么就只能按照我的办法来解决问题了。” 菲兹杰拉德再度将‘处理后续的事情’说给肇事者本人听,他言外之意,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也休想全身而退。 洛夫克拉夫特眼睛闪过厌恶,他转过身对青年幽怨地叹气,目光依旧闪躲,怎么也不愿意对上菲兹杰拉德锐利起来的目光。 但他低头认错,道:“对不起……我在这里睡觉……睡糊涂了。我梦游干的事情……不是有意的。”结结巴巴,哆哆嗦嗦,像个社恐。 紧张地不停地咬着右手手指的指甲,举止透露出一股不知所措的茫然情绪,很是无辜。 消瘦青年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和先前那个恐怖形象形成强烈反差。而在场的不买账,起码菲兹杰拉德不接受。 “梦游!这真是个好借口。”菲兹杰拉德冷哼一声,上下一番打量,意味不明地说道:“你不是都记得很清楚么!不管怎么样,你差点杀了我们。” 平白无故经历一场海难的约翰也忍不住吐槽道:“如果不是看着他从那城楼高的大块头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我真的会同情他可怜的遭遇。” 面对众人的不信任,洛夫克拉夫特断断续续地辩解道:“我睡觉……会失去…自我控制能力,有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果果和兰波讲:“变成那个样子会根据本能行动,挺合理的,他讨厌船。” 兰波被噎了一下,心想:果果,你怎么看出他是真讨厌船,还是真讨厌人。 第145章 菲兹杰拉德双手交叉在胸前,沉声反问道:“你看我相信你吗?” “你不信……”洛夫克拉夫特的精神状态在一瞬间变得更加萎靡了,他甚至想跳下去,立刻跳下去,就当他自己死了那般告别俗世烦恼。 “你也不傻嘛!”菲兹杰拉德嘴角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容,他接着说道:“你想怎么修复给我们造成的精神创伤。” 果果和兰波并没有对菲兹杰拉德的行为提出异议,即使兰波才是挡住洛夫克拉夫特的主力军。 至于约翰,他已经面露怜悯,同情起即将被扒皮抽血的可怜青年。目前来看,凡是被菲兹杰拉德看上的东西就逃不掉。 直觉系选手洛夫克拉夫特知道在场之人不打算放过自己后,突然灵光一闪。 他死寂的瞳孔望向一旁白到发光的一大一小,本能让他的视线聚焦在小小的那位身上,眼神里多了一丝人性的痕迹,弱弱地说道:“帮帮我,我不想把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 兰波没有阻止他们之间对话,果果小幅度地歪了歪头,童趣十足地说:“我只是个孩子,什么都做不了。” 洛夫克拉夫特想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张了张嘴,随之紧紧抿住,眉头也皱了起来,两道沟壑立在眉心,原本阴沉的面容多了几分晦暗诡谲的变化。 他压低声线,看向菲兹杰拉德的视线中冰冷的杀意弥漫,“我讨厌被威胁。”低沉沙哑的声音似乎是警告一般最后提醒他们。 隐隐察觉危险,兰波表面云淡风轻,实际已经暗中警惕起来,随时做好攻击的准备。 他安抚道:“人得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买单,何况——残害他人的生命呢!” 兰波对菲兹杰拉德使眼色,“弗朗西斯只是想你对你那糟糕的行为反省改过。赔偿一事,你可以自己提。” 话音落下,众人肉眼可见发现洛夫克拉夫特的情绪缓和下来。虽然他不是个有礼貌的人,但他还保留着残缺人性,也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没错!”菲兹杰拉德仿佛不在意,温和地笑了笑。 他心里却想着:再打一次,又有何妨。 约翰连连摇头,心里直呼:这么大个海撞上来干吗。 闻言,洛夫克拉夫特仔细想了想是否赔偿这件事。 本质上他不怕他们,因为他本身是杀不死的,但是那名黑发男子的空间能力太克制自己。如果被困住不仅浪费他的时间,还要消磨他的耐心,更要忍受他人视线的窥视。 好痒……啊好痒。 再有就是,那身怀庞大能源领域的孩子肯定不会帮他,那么算起来就是一对多。 可如果说赔偿,那么肯定是要答应对方做什么事情,同样会形成那些困扰。 两种情况都不想要,洛夫克拉夫特决定再争取一下,他看向一袭浅色长裙的金发小女孩身边的男人,试图用物质来衡量这次事故。 洛夫克拉夫特幽幽地和兰波说:“你想要什么?” 在他心中,在场真不好惹的是这一大一小,等他糊弄过去,立马就跑得远远的,就算睡觉的环境冷点差点偏僻点,也好过和人打交道。 然而,他只说了:【你】,而且还是对着兰波一个人说的。根本没有把菲兹杰拉德放进眼中。 约翰熟知自己的老板是个怎样骄傲自满的人,他吃惊地捂着嘴,佩服和惋惜的眼神来回切换,一边直勾勾看肇事者,一边还自以为小心地偷看他老板菲兹杰拉德的脸色。 金发青年板起脸来,散发上位者的磅礴气势,握紧起手。 菲兹杰拉德开始生气了。 此情此景会发生什么,约翰已经有所预知,果不其然,老板脸色很差,怒极反笑道:“很好!你居然不把我放眼中。” 天朗气清,海风徐徐,可围绕着他们的却是压抑的气氛。 兰波不想因为一个无法信任的外人「怪物」和他的合作伙伴生出嫌隙,于是主动地开口缓和现场冷凝的氛围,“弗朗西斯,他愿意赔偿我们的精神损失费了,你有什么好想法吗?” 有台阶下,菲兹杰拉德也会下的,但不妨碍他试图试探,“那就达成一个契约,他得为我们做一件事,期限不限。” 他把‘我们’这两个字说得尤其重。 洛夫克拉夫特扭着头拒绝:“不要!那太麻烦了,……总之,我不会和你们达成契约。” 兰波本来也无所谓,他还没说什么,菲兹杰拉德就抢先一步,说:“既然你不愿意,那么就不谈了。” 就在所有人意外他会如此好说话之际,菲兹杰拉德补刀道:“同时,我会对你展开激烈报复,天涯海角,你都不得安宁。就如你之前对我们所做的那样,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不愿意对你犯下的过错进行弥补。” 他上前一步,鞋跟撞击钢板发出沉重的啪嗒声,别有深意地说道:“你将为你自私而又冷血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约翰看着哑口无言、面露难色的洛夫克拉夫特,不顾他人感受地呵呵大笑了起来,“真帅!” 菲兹杰拉德扫他一眼,“一直都很帅!” 他对没有清醒认知的约翰有点怒其不争。 果果和兰波对视一眼,浅浅一笑。虽然不道德,但他们真的很好笑。 长期损失和短期损失,二者选一个,那么只能选短期损失。 第146章 洛夫克拉夫特不情愿地认下双方之间的契约。 兰波倒是没提什么,他不相信洛夫克拉夫特是一回事,洛夫克拉夫特有没有能力也是一回事。 就凭对方会变身大海怪随意攻击船只,外加内心不喜社交的宅属性,他就没必要指望这人能做成事情。 不交恶原则,让兰波做出轻拿轻放的决定,他提了相当物质的一个要求——抓只金枪鱼,做中餐。 洛夫克拉夫特本人也没有意见,甚至还希望快点完成契约。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直接从船上跳了下去。噗通一声!溅起一片不大不小的浪花砸在他们的脚边弄湿鞋袜,这也不知道是不是玩报复。 果果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又玩起了鱼竿。 兰波冷峻的脸庞挂着纵容且温和的笑容,陪着果果钓鱼,很是专注接下来的收获。 菲兹杰拉德也没了脾气,或者说他本就想得开,一边查看手机,一边摸着下巴,估计是在看什么信息资料。 约翰伏在栏杆上,小声说:“那家伙不会趁机跑了吧!” 兰波轻声笑道:“跑了也能找到的。” 菲兹杰拉德点点头,傲慢地说道:“没错!” 这次不知道是不是洛夫克拉夫特离开的原因,很快就有鱼儿上了钩,果果在兰波的指导下兴致勃勃地拉线收竿。 “吧嗒”一声!一只成人巴掌大的白色鱼儿顺着抛物线落在装水的桶里。 还是个活泼开朗少年的约翰卖力地鼓掌,道:“小妹妹!真厉害!第一个钓上鱼来,还落得这么准,真棒!再接再厉!加油!” 连菲兹杰拉德也笑呵呵地鼓了鼓掌、夸了夸。 有人夸,干嘛不高兴呢!说起来这也算海钓首战告捷。 果果冲着质朴少年和高傲青年矜贵地笑道:“你们的夸奖,我先不客气地收下。”阳光落在那婴儿般细软的长发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脸上的笑容衬得雪白的皮肤也更加透亮,天蓝色眼瞳清亮有神,比身后辽阔的大海更美丽。 而对着他人这一笑,仿佛一下子拉近了距离感,从云端落到了地面上方,虽然同样给人一副不着尘埃的优雅姿态。 一向大大方方的约翰面对那双干净得不掺杂一丝欲望的天空蓝眼眸,忽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害羞地眨着眼睛。 他无措地挠挠后脑勺,又忍不住去看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小孩,真的很干净的小妹妹。 一旁忍了忍还是不打算忍下去的菲兹杰拉德敲了敲他的脑袋瓜,“约翰,你这样看人很不礼貌哦!” 那种闪躲又忍不住去瞧的样子真的很像是喜欢,如果他不是个少年,而是青年,那种眼神对一个女孩来讲只会显得更失礼。 约翰摸了摸鼻子,面对小孩的家长审视的目光,难得一见咬文嚼字起来解释:“是我失礼了,兰波先生,我没有什么恶意。” 他有点着急地说明自己的行为,道:“我只是觉得您的妹妹特别美丽,她就像我妹妹的故事书里住在仙境的小仙子一样天真烂漫,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嗯!我明白了。”兰波流露出理解了的表情,侧过身叹了口气。 果果本人反而摆摆手,想看就看,又不是掉肉。 菲兹杰拉德走过去拍拍神情放松的约翰的背,“换个人可没这么好说话,那些有钱有权有势的人讨厌一个人只凭一个眼神就够了,他们可不管你怎么想的。回去以后,好好上礼仪课了,知道吗?” 约翰苦笑连连,名流圈子的潜规则比泥土上的播种施肥更繁琐,也更恶心。不能多说,不能多看,看人脸色行事不说,还得伪装自己的真心,也不知道菲兹杰拉德怎么忍下来的。 兰波瞥了他们一眼,很快收回视线。菲兹杰拉德顺势敲打约翰,用他们的良善之举来提醒少年以后对人别太任性而为。 另一边,果果放下了鱼竿,欣赏了会儿大海。 一阵暖风吹过,果果用白皙细长的手指拨了拨被吹得凌乱的额发,他重新调整了歪斜的遮阳帽的角度,然后接过兰波帮他重新挂上鱼饵的鱼竿,随意地甩出鱼线,固定好鱼竿位置。 随海浪摇晃的游艇上,果果的行动没有受到一点阻碍,如履平地地行走在钢板上,步履轻盈,游刃有余。无序的海风转来转去,吹拂着的碎发、丝带、衣角、裙摆…俨然已经是风中优雅的舞者。 果果去洗了洗手,看见果盘新鲜水果,他转头问了兰波声:“吃苹果吗?” 兰波摇了摇头,表示不用管他,他的目光温柔像一缕清风徐来般随和地凝视着明媚阳光下缓缓朝着自己走来的孩子。 这一行遭遇良多的菲兹杰拉德走过去拍着兰波的肩膀,弯腰低头和他说笑道:“你这个做哥哥的可真不容易,我看!以后两只眼睛是不够用了,你得多长几双时刻保护着卡莉斯塔。” 兰波微微仰面,对金发青年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我还记得你要对未来女婿开两枪试探的决心呢!” 菲兹杰拉德哈哈大笑,“人之常情嘛!你懂的。” 果果走到二人面前,还未开口说些什么。 就见菲兹杰拉德站直了,快步走向自己猛然晃动的鱼竿,有东西咬钩了。 不过一会,他果然上钩了一条大鱼,喜笑颜开起来,“果然是那家伙的问题,有他在才没有鱼。” 第147章 果果过来瞧了瞧,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鱼,但鱼鳞十分漂亮,他说:“真厉害。” 菲兹杰拉德单手叉腰,一副神气兮兮地说道:“接下来还有更厉害的,你等着看吧!” 果果应了一声:“好的。”没待一会儿,又走到兰波身边,他也钓了条大鱼上来。 两人又说又笑讨论怎么吃。 看着宛若亲兄妹的二人,菲兹杰拉德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嘀咕道:“那对父母怎么能那么狠心地抛弃了她呀。” 果果压了压随风乱飘的荷叶裙边,他一点也不介意穿裙子,优雅地坐在兰波身边,小口小口吃着红艳脆甜的苹果,身心全然没有过去不幸来临过的阴霾。 澄澈的蓝眸眺望远方的彼岸,宁静中又夹杂着些许的期待向往。 默默观察着他表情的兰波若有所悟,一边整理他松散的辫子,一边问:“想中也了吗?” 果果点点头,抬头冲着眉宇有点忧愁的青年露出一个干净明亮的笑容,“我会打电话告诉中也今天钓到海鱼了,虽然不大,但下次我会和他去钓更大更漂亮的鱼。” 阳光下,兰波金绿色眼眸十分通透,但在果果偏过头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从早玩到晚。” 果果望着海面没再说话了,他咬了口苹果,含糊地“嗯”了声,眉眼都是笑意。 兰波心里安慰着自己:‘很快的,马上就要离开了,虽然下一程就不会这么轻松了,但没有过不去的坎。’ 半小时后,洛夫克拉夫特从天而降,带着大量的鱼。 如果不是兰波提前看到他庞然大物的身形出现在船底开启【彩画集】,那些鱼将从天而降淹没菲兹杰拉德的游艇和所有人。 洛夫克拉夫特半人半触手的形态浮在海面,他周围尽是鱼,而他的脸就像一个僵硬的面具瞪着所有人,这一幕简直可怕至极。 也让菲兹杰拉德对洛夫克拉夫特的智商产生了强烈怀疑。 洛夫克拉夫特不认识金枪鱼,但为了达成契约,他就机智地把所有鱼抓来。 只能说这个行为太强悍,太离谱了,但凡讲究分寸效率的人都得被这样的下属气死,气死。 第53章 洛夫克拉夫特的举动出乎所有人意料,但问题并不大,这些多余的鱼会吸引海里的其他猎食者,然后全部被吃掉。 在一众鱼里,兰波如愿得到一条金枪鱼,结束他们之间的契约。剩下就是他和菲兹杰拉德的问题。 菲兹杰拉德要求洛夫克拉夫特帮他做一件事情,时间不限。在这段时间他有难处也可以找他,挂名成为组合普通成员,平时能白嫖一份员工福利,每月会有城市最低劳动工资入账。别搞得连衣服都穿不起,一副活不起的样子。 洛夫克拉夫特见并不需要自己做什么才答应下来,但之后不愿意再上船,他像个水鬼一样浮在海中,还说:“在海里很舒服,要不你们也下来吧。” 一时之间,谁也搞不清他现在还算不算个人类。毕竟没有人类会像外星人一样不需要空气也能活。 约翰看一眼就缩了回去,头皮发麻地搓着胳膊,连连吐槽:“他是不是脑子被水泡坏了,还是他根本就不是人,他这副样子也太奇怪了吧。”说着还打了个哆嗦。 他从前以为自己的异能力很可怕,现在他觉得洛夫克拉夫特比他可怕一万倍,甚至完美符合传说中的海怪形象。 菲兹杰拉德和兰波对视,无言以对。 果果冲着海中半点不受影响的异类人类,说道:“大叔,你不饿吗?” 洛夫克拉夫特晃动身子,乱糟糟的触手像海草一样随着波浪浮游,憨厚地问:“吃什么?” 果果偏了偏头,“煎鱼排吧!海鲜汤你吃吗?甜食、米饭、沙拉……对了!你想吃什么?” 洛夫克拉夫特沉吟道:“我想吃巧克力冰淇淋,我身上没有钱。”他说话时表情很呆滞,似乎被那状态影响到了。 “你有员工福利,前提是你得先上来。”果果对他说道。 菲兹杰拉德应声插入其中,道:“作为老板,我请你吃,前提是收起你现在的模样。” 洛夫克拉夫特犹豫道:“算了,我不吃了。” 菲兹杰拉德冷哼,“我又不要你付出什么代价,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洛夫克拉夫特仰面看着天空,和水波一起摇头晃脑,“我讨厌人多的地方,难受。” 兰波好奇地问:“难道你不吃不喝一直待在海里吗?” 洛夫克拉夫特可能也觉得这种聊天方式太困难了,他恢复正常人形,跳上游艇,浑身滴答滴答地湿透了,还散发着一股咸腥味。 他还是离所有人远远的,说:“现在有吃的吗?” 果果给青年指了个方向,“水果。” 菲兹杰拉德可不想这么穷酸简陋的招待人,他豪横起来,大手一挥,“这样可不行,要吃就吃好的,我们回去,顺便把你那泡烂的衣服换掉。” 洛夫克拉夫特一副死鱼翻白眼,“不要,我不去人多的地方。” 兰波笑了笑,“那你不吃冰淇淋了?” 额!湿漉漉的青年肉眼可见的忧郁了,好在菲兹杰拉德豪爽,说:“我直接带你去酒店,放心,半个人你都见不到,既然挂了组合的名,就不会让你委屈自己。” 就这样,洛夫克拉夫特为了一顿吃的,跟着他们回去了。或许他真的在海里飘蛮久了。 第148章 上岸前,果果把自己的帽子给了洛夫克拉夫特,“呐,这个就给你了。戴头上、压低点,就感觉不到其他人的存在了。” 洛夫克拉夫特眨着眼,接了过来戴在脑袋上,“谢谢你。” 果果仰头看着他呆愣愣的模样心里一阵好笑,“拜拜!我和兰波去玩了,中午见。” 兰波冲他们露出温和的笑容,随后拉着果果去景点观光区欣赏海岸风景。 菲兹杰拉德回头看一眼缩着身子戴着一顶不合适遮阳帽的洛夫克拉夫特,那有点舍不得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约翰戳了戳黑发青年僵硬的胳膊,“你也想去吗?” 洛夫克拉夫特摇摇头,又点点头,支支吾吾道:“中午会一起吃饭吗?” 约翰肯定道:“他们临走前说了呀!中午见,你有事吗?” 随后,菲兹杰拉德狐疑地打量起他的出现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洛夫克拉夫特扯了扯头顶的帽子,低哑的声音清晰地否定道:“没有。” 连约翰都一脸不信,更别提菲兹杰拉德了。只是他们不理解为什么。 中午时,兰波带着果果来到约定好的餐厅,在服务员带路下来到一间海景包厢,里面坐着菲兹杰拉德、约翰,以及换上新衣服干干净净的洛夫克拉夫特,难得还能看见他没走。 菲兹杰拉德朝着他们看去,发现果果头顶戴着新的遮阳帽,热情地夸道:“帽子很好看。” 洛夫克拉夫特紧了紧手里面的洗干净的白色遮阳帽,不知所措起来,约翰小声对他说:“这个就收起来了。” 兰波和果果逛了那么久一直靠走,的确有点累了,他们一来,稍微聊了聊,就开始上菜了。 用餐期间没有过多交谈,只是他们聊了聊:“standard岛”。 这是一座人工建造在大海上航行的岛,不需要依靠陆地资源,单纯自给自足,通过热力、风能、太阳能、潮汐…… 这座特殊的岛平时待在南太平洋,由英法德三国共同拥有,周围的国家没有一个有意见。 越来越多有钱人喜欢把重要的东西放在那座岛上保管,因为岛上进出很严格,指纹、虹膜、搜身,各个区域设置了不同的身份认证,铜币、银币、金币,最主要的是三个大国的士兵护卫安全。 传说——那座岛是有守护神保护。 提到这个,兰波想起了战争时期的常暗岛,那座岛也很奇怪,凭空出现在太平洋上,并且一点点扩张,之所以叫那个名字就是因为那里没有白天, 后来它就消失了,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兰波有些话不便明说,和菲兹杰拉德聊起也一副兴趣淡淡的样子。 这时其实也吃得差不多了,厨师却莫名兴起,走来特意送上一道1刺身。 谁懂那个感受啊! 兰波和果果这两位在日本待过的接受不了生鱼片,或者说任何“生”的“肉”他们都不能接受,可以半熟,但不能全生。 他们委婉拒绝了这道盛宴。其他人觉得不能理解,毕竟深海鱼趁着新鲜吃起来真的还好,比他们印象中熟了更鲜甜,还没有鱼腥味。 饭后,兰波打算带果果回去了。 洛夫克拉夫特有点纠结地看着果果,浑身上下写着:“我有事。”可他好像又不方便说,于是愈发难受起来,他一紧张就咬自己的指甲盖,看得人怪难受的。 但兰波也不想与他过多联系,免得菲兹杰拉德以为他撬墙角。 兰波临行前,对菲兹杰拉德说:“横滨那边已经稳步进行了,有空可以去看看。纽约这边的门店开得不错,不用我继续管理也能正常运营。这段时间我没其他事情,打算去别的地方放松一阵,以后有事电话联系我。” 菲兹杰拉德对他摆摆手,表示:“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好好玩,放松享受。” 毕竟他们之间合作继续,关系就不可能断。 至于洛夫克拉夫特似乎有话要讲,他自己悄悄默默走了。 约翰向菲兹杰拉德询问意见,“要我跟过去看看吗?” 菲兹杰拉德笑了笑,说:“去看什么,谁知道那家伙怎么想的,除了能力实在逆天,他也没有别的本领。你别去招惹他,那家伙挺麻烦的,今天他欠了我一件事足够了。” 约翰似懂非懂,“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意思,像他那种与世隔绝的怪人不可能和赚钱这些事扯上关系,所以你只是拉拢他给他好处,想留住他为组合效命几乎是不可能的。” 菲兹杰拉德满意地笑着看他,“不错,再接再厉。” 约翰被夸得挠挠头,他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那奖金能今天领吗?” “不能,奖金和工资下月一起领。”菲兹杰拉德摇了摇头,潇洒地走在前头,“回去了。” 约翰说那话只是为了确定奖金作不作数,他得到满意答案,屁颠屁颠地跟在老板身后离去。 而洛夫克拉夫特对果果的确有话要说,“你的能力里为什么带着一股死亡的气息啊!你也是死神吗?” 果果眨了眨眼睛,茫然道:“我是个人。” 心里默默接下一句,‘也不完全是个人。’ 兰波蹙眉,不悦道:“你在说什么呢?” 洛夫克拉夫特低着头看着面前可爱美丽的孩子,苦恼地咬手指头,他疑惑道:“你是人?” 感觉青年身上散发的愚钝气质,果果扑哧一笑,答道:“对呀!” 第149章 洛夫克拉夫特上下来回看看兰波又,看看果果,震惊道:“怎么会呢!如果你是人,那他怎么还活着呢?” 兰波越来越不懂他这是说什么胡话了,果果同样不理解。 洛夫克拉夫特有点着急,又不知道这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不对啊!这不对……一定是出了问题了!杜尔拉汗她可能会知道吧。” 果果没意识到其中的严肃,“哪里不对了?” 兰波拧眉,语气凝重地问他:“杜尔拉汗是爱尔兰妖精,你说‘她知道’是什么意思。” 洛夫克拉夫特猛地抬起头,他消瘦的脸颊配上突然亮起的眼睛,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吓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你却改变了他的命运,你为什么能改变他的命运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你有那个能力吧,但你明显不知道。这就会出问题,杜尔拉汗知道很多,你们要去问问她。” 第54章 洛夫克拉夫特的话像根刺一样扎人。可他的确没有说谎的必要。 在此之前,他们甚至从未见过。 莫名其妙被判定为‘该死的人’的兰波少有地感到愤怒的情绪,他此时的想法和所有普通人差不多。没谁乐意听到他说的那种话。 于是,为了探究清楚,兰波上前一步问住青年,“请问杜尔拉汗在哪里?” 洛夫克拉夫特仿佛被刚才的话耗尽了力气,现下又恢复原先懒散没精神的状态,被他紧紧盯住不放哆哆嗦嗦地慌张起来。微驼着背,眼神无光看着他,支支吾吾道:“……她一半时间在游荡,一半时间在休息…我也要休息,说话很累……抱歉,我该走了。” 话落下,他就想要转过身迈步离开,兰波拽住他的胳膊,诚恳待人道:“那大概会在哪里出现呢。” 洛夫克拉夫特突然沉下脸来,“妖精是自由的,无人能左右她们的想法。” 兰波松开了他,道歉:“抱歉,我只是一时有点着急。” 青年接受道歉,并且离去。果果朝着他高大的背影,告别道:“洛夫,下次再见!希望能看到你的精神状态好点。” 表情僵硬的青年回头瞧了眼他们,嘴角扯出一抹反应迟钝的笑容,“还是别和人待在一起为好。” 他那张脸好似太久没有活动,做什么都一副透着股死气沉沉的别扭感。 果果看兰波有些神情低落,问:“难道你真觉得自己会死吗?” 兰波摇头,他望着洛夫克拉夫特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光芒,“我不认为自己会死。” 他打开车门让果果进去,“我们回去。” 到家后,兰波面上一副平静如水的姿态,但心里头还存着很大的疑惑。 他笑着让果果上楼去午睡,自己在楼下查了许多资料。 所谓命运,本就注定,有人跳出原本的命运,那就是逆天而行。逆天者亡。 兰波思前想后,觉得这种事当不得真,而他也不信自己没有遇见果果的情况下会死在过去。之后,他找上了小憩中的丘比。 时隔多日,丘比再次体会到了牢牢的窒息感,“兰波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小小的个子,大大的无语。 兰波冷着脸,眉宇间透着一股淡淡的郁气,开口就直入正题:“你见过一个会变成海怪的异能者吗?” 为了更明确身份,他大概描述道:“正常时是个成年男人,但不正常时是个浑身上下长着触手的巨大章鱼塔。” 丘比摇晃尾巴的动作停顿住,它细声惊讶道:“你们今天遇见了这种东西。” 兰波挑眉,充满压力地注视着它那双红宝石似的眼睛,“你也遇见过。”十分肯定地语气。 丘比挠了挠耳朵,蹲坐在兰波面前,警告道:“那种变化可不是异能力那么简单,他压根算不上人类。如果遇见了,干脆就无视,如果你想和他比耐力,那么……你会绝望的。” 它哼了哼,似乎在表示对着干下场很惨。 兰波对丘比好奇道:“到底是什么能力,连你这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家伙都觉得难以招架。” 洛夫克拉夫特这种情况是属于神秘侧领域,平时他也不了解国外这些保密级别的特殊事件。 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地敲击桌面,发出清脆的“哒!哒!哒!”声。 “不死。”丘比一个答案打断兰波的动作,他手指叩在台面上,像个雕塑保持静默无声的姿态沉思着。 丘比平淡道:“没必要和他对立,兰波先生。” 兰波松开力道,重复道:“不死。我想知道,你口中的不死是在说‘他拥有不死之身’吗?” 他拧紧眉,表情变得慎重。 欧洲那边也不是没有过不死者的传闻,但事实证明,没有真正的不死,只是伤害没有到达不可逆的极限,或者说没有找到弱点。 “既是不死之身,又是精神不灭。”丘比点点头,又摇摇头,像个学者一样很烦恼某个论题。 他缓缓道:“他无法被杀死,是因为他的真身不存在于此,其实他只是某个高纬度存在的一个化身,即使被攻击打成了渣,也可以无限修复损坏的□□。” 听到这里,兰波心里自然对这个说法感到难以置信,他问:“和我说说看,你印象中的高纬度是怎么样的存在。” 丘比为难地说道:“高纬度是肉眼不可见的世界,时间空间并不存在意义,但总有一群特殊的存在。你可以想象他是魔鬼一般可怕的存在。” 第150章 兰波打了个响指,一个红色空间出现在他们周围,屏蔽所有窥视,“难道他是什么毁灭者吗?” “算是。”丘比一阵沉默,“毕竟——” 微微停顿下来,接着说道:“牠们的确是浩瀚无垠的宇宙的噩梦。” 丘比叹了口气,“那不是人类能触碰的存在,牠们无法被正确的观测。最糟糕的是,仅仅只是接触牠们冰山一角都意味着直面恐惧本身。” “一声喃语,一个画面,一点气息,都可能会使一个好端端的智者,丧失理智、陷入疯狂,直到被同化成面目全非的怪物。” 丘比说出自己的预测结果,“彻底杀死那个男人,反而可能刺激到他背后的真正意志,会让他变成牠,让邪恶降临于世。所以!我才说无视他。” 兰波没想到洛夫克拉夫特牵扯如此重大的事情,世界级别的灾祸吗! 他还是很难相信丘比的话,但也不得不对洛夫克拉夫特重视起来。 丘比又轻松一笑,道:“当然这是我预测的最坏情况。除非是被逼到极限,否则很难通过化身来撼动沉睡的真身。” 兰波垂了垂眼,和它聊了会。 兰波虽然平日里对丘比无视居多,却并不能代表他彻底放心。 虽然凭借丘比让他窥见了另一个世界一些隐秘之事,但它的存在始终是个未知,到底有什么目的也尚不清晰。 他心里也思索起未来该如何处置丘比,毕竟这么个摸不清底细的异类总带着身边真不是个事。 如果不是现在这种特殊时期,兰波早把它交给国家研究。 在这之后,兰波和纪德确定了日期,他将和果果提前去往巴黎,而他们剩下的人为了不引起人怀疑只能先分开行动。 从纽约到巴黎坐飞机很快到达。到达目的地,兰波带着果果先去提前租下的房子安顿下来,他打算观察一段时间再做行动。 巴黎的确繁华,但小偷行业很猖狂。他们只住了一个礼拜,明里来就被小偷光顾了三回,有次大半夜听见锯子锯门的声音。 折断了锯子后,还能听见门外骂骂咧咧的叫声,结果惹来了不知道哪里的狗,小偷被犬吠吓得撒腿就跑了。 就这还不够精彩,路上但凡遇到人多的地方,就得小心扒手出没。 在广场不要带吃的,那里的鸽子胆子大的和海鸥一样敢直接抢,圆鼓鼓的肥鸽子会在头顶盘旋,然后随机降落。 ……总之,巴黎这座城市浪漫自由是真的,但自由过头也是真的。 对果果而言,巴黎真的不好玩。他天天戴着遮阳帽出门,避免被那个认识保尔·魏尔伦的家伙认出来。 而兰波,他已经易容去找他的便宜老师了。 酒馆里,一个黑发的中年男人坐在吧台发呆,旁边忽然传来一道磁性低沉的声音,“先生,你介意我坐在你旁边吗?” 中年男人浅吸了一口烟,他鼻子喷出浓郁烟雾。心想:这声音好熟悉啊!哪里听过来着。 波德莱尔头都不抬,一手撑着下颌,一手夹着燃烧着的香烟轻微晃了晃,指尖升腾的白雾在空气里弥漫,散发出浓郁的尼古丁分子。 他随意地瞄了一眼,散漫地说:“年轻人,我不介意你坐在我身边,但你愿意给我付掉酒钱吗?” 来者低头看向桌上的威士忌,抬声问:“就这一杯吗?” 波德莱尔笑了笑,黑色的瞳孔倒映出那人平平无奇的模样。 这一笑,他眼角的皱纹愈发明显,儒雅的面容随之风流倜傥起来,表情不再刻薄冷淡,“就这一杯。” “先生,我很抱歉,但我付不起你的酒钱。我的钱目前只够我挥霍这一下。”把自己伪装得十分普通的兰波也笑了,脸上带着点含蓄的羞涩,转头对调酒师说道:“请给我一杯苦艾酒。” “就知道是这样。”波德莱尔挑眉,抖了抖烟,不再言语,也没有显露怒视。他并不在意有没有人替他付钱,好像那么说能找到乐趣他才说的一样。 调酒师不动声色打量高高瘦瘦的青年,确定眼前这位客人没有能力逃单后,他开始调酒。 波德莱尔瞧着他点烈酒,提醒道:“小心喝醉了,年轻人。” 兰波坐在他的身边,“不会的,我酒量很好。” 波德莱尔也没理他,只是继续发呆,他手里那支烟很快就燃尽了,随手插进湿润的烟灰缸里,“呲啦”一声彻底熄灭了。 兰波浅抿了口青绿色的酒液,浓郁的味道一瞬间涌上,他面不改色又喝了一口,沉默地低头看着杯中宛如生命泉水的苦艾酒。 身边的波德莱尔幽幽说道:“你这么喝挺没意思,就不怕醉死在这里。” 调酒师看了看他们,心里不赞同,但低下头当作自己不存在。 直接喝苦艾酒的确少见,但这么喝能喝到酒液中纯粹的芳香。至于酒杯上冰水融糖,和火焰融糖,都会用冰水及糖浆稀释掉酒的度数,降低苦艾酒本身的纯度。 可毕竟这酒度数太高,直接喝又显得没格调,所以喝的人少。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都是酒,都是喝,其他的不重要了。”兰波转过头看向嘴角带笑的中年男人,眉宇间散发着淡淡的优雅知性。 眼前苍老了许多的波德莱尔和他记忆中那个盛气凌人的领导者不太像了。 波德莱尔坐姿端正了点,他撑着脸的那只手放在了桌子上拍了拍,严肃地说道:“年轻人不要太追求刺激了,对身体健康不好。” 第151章 兰波摇摇头,“那要看人喜欢什么,追求什么。你喜欢的东西,我不一定喜欢,我喜欢的东西,你不一定接受。各有千秋,各取所需。” 波德莱尔轻啧了声,上下挑刺似的打量着他这个年轻人,旋即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说:“你叫什么名字,哪来的,来巴黎做什么。” 兰波脸上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先生,你是警察吗?”言外之意,管真多。 “我比警察厉害,官大一级,压死他们。老实交代!别在这里弄虚作假。”波德莱尔摇头,从怀里掏出证件亮给他看,高傲地说:“你要知道!对我玩弄你那点可怜的小机灵,简直是个笑话。” 证件信息兰波只是匆匆一瞥,面上露出无奈的笑容,后仰着脸避开他,妥协道:“好吧好吧!我告诉你,我从乡下来的,来找多年未见的朋友,顺便来见见世面。” 波德莱尔一边收起证件,一边不经意地问:“朋友找到了吗?” 兰波垂头丧气,失望地说道:“我找过邻居打听,听说他出了事,如今下落不明了。” 波德莱尔悄悄白了他一眼,“多年未见,正常!我天天见的朋友都见上帝了,你那个估计也差不多了。” 兰波被噎了一嗓子,有点生气地瞪着他,偏偏眼里泄露一点怯意,似乎畏惧他的权势,敢怒不敢言地喝起了闷酒。 “生什么气呀。”波德莱尔一把拍在他肩膀上,像个玩闹的伙伴一样劝他:“年轻人,看开点,朋友没了再找,又不是没人了。” 这一拍,兰波差点没被高度酒给呛死,他不停咳嗽着,眼里都冒出了泪花。还是波德莱尔乐呵呵给他点单,道:“麻烦给他一杯矿泉水!” 调酒师优雅一笑,递过来一瓶高价白水,“先生,请用。” 兰波心里百八十个无语飘过,他面上的伪装严严实实,还得继续唯唯诺诺表演。 波德莱尔一旁,说:“借酒消愁,结果不如一瓶矿泉水来得实在。” 第55章 多年未见,物是人非。这句话用来形容此时的重逢再好不过。 波德莱尔不知道兰波这些年为什么选择销声匿迹、音信全无,但经历太多变故后能重新看到他这个人,心里头实打实地高兴他还活着。 至于兰波此次回来的目的是什么,会不会对法兰西造成不好的影响。波德莱尔暂时不想去追究下去。 他心里始终相信:无论如何,兰波都不可能背叛国家,背叛他的民族…… 同样,兰波也不会轻易原谅被放弃的处理方式。 ——那份尘封多年的档案落满灰尘,早已盖上了死亡的印章。这是不容辩驳的事实。 波德莱尔摇晃着散发寒气的圆口玻璃酒杯,杯中的透明冰球一点点融化进琥珀色的威士忌中,分不清哪里是冰水,哪里是酒液。就像这浑浊世道里每个人善恶难辨的所作所为。 黑发的中年男人轻叹一声,抿一口冰酒下喉,舌尖回味着醇厚的芳香,神情放松下来,说道:“老了,老了,反而被嫌弃不中用。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有主见,谁也管不了,谁的话都不信,除了自己。” “先生何必妄自菲薄,你这个年轻离退休还早着呢。”兰波止住了呛酒的不适感,心里飘过淡淡的忧伤。 兰波面上不露半点私情,站起身来和调酒师确定账单,从口袋里拿出钱包,一次性将二人的账结清了,还付了对方的小费。 随后,他转头看向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波德莱尔,和气地问道:“先生,能给我一支烟吗?” 印象中也发生过这一幕,波德莱尔默默放下酒杯,单手把烟盒打开递到他的面前,充满故事感的脸庞露出洒脱的笑容,“自己拿。” 兰波从空了大半的烟盒里拿走一支,叼着嘴边,假装在身上摸索一阵,然后,他摸摸耳边的头发,低头不好意思地问:“先生,能借打火机用一下吗?” 波德莱尔拿出一个样式古朴、刻纹典雅的纯银打火机,在兰波面前抬起手,大拇指按动侧面的开关,打火机上壳弹开,弹片震动发出金属轻吟的声音,一簇火焰忽地出现在空气中,像是表演戏法的魔术师一样得意洋洋地笑着,眼神里示意让他靠过来点燃。 兰波眼底划过一抹怀念之情,那个打火机是他第一笔工资到手后买下来送给波德莱尔的礼物,没想到这么多年居然还在用。 便宜老师虽然平日里不近人情,但他意外地念旧啊。 黑色短发青年这样想着,微俯身去靠近那簇火焰,他半垂下眼帘,遮挡那双戴了隐形眼镜的金绿色眼球。 香烟燃起星光,烟雾模糊兰波此刻伪装出来的普通面容,波德莱尔却在这短短一瞬间回想起十几年前和少年对话的场景。 那时,波德莱尔站在牢房给蹲在墙角安静地让人觉得可怕的少年点了一支烟,询问:“想过以后做点什么吗?” 狱中少年缓慢地转动眼球,露出没有任何意志支撑的青春面庞,沙哑着嗓子回道:“你觉得我可以做什么。” 波德莱尔很满意。就此之后,少年假死在牢狱中,彻底埋葬过去,成为情报局一员。可他整日孤身一人,浑身上下散发着疏离的气息,直到遇见了另一个孤独的孩子。 波德莱尔从回忆中脱身,他将打火机收回。 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个时候的他没有什么仁慈之心,即使黑之十二号当时就是个孩子。 第152章 虽然黑之十二号有少年的模样,但心智就像冰冷的机器人一样愚钝不堪。把他交给能读取尸体的兰波引导是全方面考量后的最优解。不负众人所托,兰波完成了他的任务。 黑之十二号在人类少年的帮助下变得越来越像个人类。可两个孤独又强大的人渐渐靠近,慢慢产生不该有的私心,当时他们经过细致分析这种情况有利于控制黑之十二号,于是放纵少年的小小私心。 所有人都以为无心的人造神明已经被人类的规矩驯服,结果恰恰相反,他遵从的从来不是人类的规矩,而是生存的本能。当他开始反抗时,风暴就重新席卷整个世界。 兰波并不知道自己的老师所念颇多,他重新坐下,像个老饕一样享受地吞吐着烟雾。他早已成年,没人能说教。 波德莱尔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两个人沉默下来,享受此刻不被打扰的宁静。 半支烟的时间,兰波忽然问道:“先生,你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好吗?” 波德莱尔慵懒的神情顿住了,他舔了舔唇,淡淡地说道:“就那样吧……历史告诉我,这个世界一直在重蹈覆辙。” 兰波笑了,反驳道:“可即使是重蹈覆辙,这个世界依旧在进步着向前,不是吗?” 波德莱尔扭过头,说:“年轻人,难道你有什么伟大的想法吗?” “我没有伟大的想法,只是说出自己心中的困惑,希望有人能告诉我对错。”兰波摇摇头,“好吧!我需要再看一看,现在的我还不知道未来的自己有什么想法,我迷失在时间里了。” 波德莱尔有些疑惑,“你有什么疑惑吗?” 兰波点点头,长叹一声,“先生你知道吗!我的人生发生了一次意外,它让我失去了过去的所有记忆,直到最近我才想起。” 波德莱尔眨了眨眼,眼神中流露出见鬼了的惊讶。 而兰波讲述自己的迷茫,似乎很伤心地垂下了头,道:“我的疑惑太多了。比如:我的工作没了,我的朋友消失了,我的同事流落他乡了……而这一切没有人告诉我。” 波德莱尔重新镇定下来,语气平淡道:“工作没了,是老板把你开了吧。朋友消失了,可能是他自己长腿跑了,同事流落他乡,只能说那是他的选择。” 他拉长语调,“至于——为什么没人告诉你,可能是你人缘太差,受到排挤了……你想重新找份工作吗?” 兰波放下手里快要燃烧殆尽的烟头,“不了,感谢您的好意,我暂时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他站起身来,告别道:“先生,和你聊天很有意思,希望还有下次机会。” 波德莱尔侧过身,热情周到地对待他,“下一次,就轮到我请客了。”他目送青年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从那次决策失误发生后,波德莱尔在政坛的地位就一日不如一日,动不动就被拿来诟病抨击……但不代表他就此成为聋子、瞎子。 他清楚地意识到兰波的死亡、魏尔伦的叛逃、纪德被诬陷、军权的削弱、民主党被打压……一切的一切都证明敌人就在他们之中,那些私下里的玩闹是非、挑拨离间,渐渐演化为你死我活。 如果他们还不做出改变,那么权力、欲望将从根源上一点点腐蚀掉法兰西。 兰波的出现恰好是一个转机。毕竟那可是一个能读取他人异能的超越者啊! 兰波在城中街道四处转悠,悄然恢复原来模样,他披散长发,穿着严实,头上戴着帽子。 路过一个花店,身着白色长裙,外套粉色针织长衣的小女孩正在认真挑选鲜花。 遮阳帽挡住上半张脸,只露出精致小巧的下巴,嫰粉色的嘴唇,淡金色的长卷发披在身后,丝滑柔顺地垂至腰间。 兰波走进花店来到果果身边,随手挑了支浅绿色的重瓣桔梗递给身边的孩子,笑容淡雅。 果果抬起头,眸子里满是温柔,“我想吃冰淇淋。” 兰波点点头,答应下来。 二人在花店逗留一阵,兰波接过店员手里包装好的鲜花,他牵着果果的手出去。 他们路过蛋糕店时买了一只甜筒,蓝莓味的冰淇淋。 ——拉雪兹神父公墓 cimetière du père lachaise 兰波带着果果走进这座埋葬了诸多名人艺术家的公墓,道路两旁一座座像小房子的墓碑间隔有序地排列展开,墓碑上刻了名字、墓志铭、生平……小部分塑造了雕像。 果果好奇地问:“人死后要住进屋子里吗?” 兰波觉得这种说法有趣,笑着解释道:“不一定是住进屋子里,或许只是简单地埋在地下,一个隆起的土包,一个无名的墓碑,这样做大概能证明自己曾经来过这个世界。” 果果不解:“为什么他们不和家人葬在一起,而是选择和陌生人挤在一起。” “人死后剩下的事情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兰波认真地答道:“有些人是不想那么做,有些人则是无能为力,还有一部分人,他们觉得放家人一个自由很重要。” 果果思考自己如果有一天不在了该怎么办,他仔细想了会,然后郑重地对兰波说:“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那就火化掉,也不用考虑埋在哪里,直接撒进大海,这样我就又自由了。” 兰波紧了紧他的手,严肃地说道:“那种事情还很遥远,以后不要再和我说刚才那种话了,我会很难过的。” 第153章 果果扯了扯兰波的衣袖,“不!我希望你能记住我的话,我以后死了,你一定要烧得干干净净,千万不要让任何人得到我。” 兰波转过脸,闷声道:“好!我答应你行了吧!” 他早就做好死后读取自己陪伴果果的打算了,他希望果果永远不要孤单而活。 果果高兴道:“那就这么说好了。” 他真的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好,这样就无人能打扰他死后的安宁了, 他们一步步走进公墓深处,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这里陈列着很多低调的墓碑,只有名字刻在上面。 兰波一路寻找找到了自己的墓碑,他蹲下去放下鲜花,表情变得似笑非笑,“我提前有了一块安息之地,这可真奇妙。” 果果环顾四周,这里空荡荡的,满地落叶,站在树荫底下无端让人感觉阴冷,“没有他的名字。” 兰波站起身来,往前继续,那些是在他之后的去世者,“抱歉!我没有给你们带来鲜花,以后再补上怎么样。” 一阵风忽然席卷而来,扫清满地积攒已久的叶片,道路变得干净,墓碑变得整洁,树影婆娑摇曳,树叶哗哗作响。 果果眨眨眼,他确定有人操控了周围的风,那是兰波熟悉的人。 兰波转过头,友好地打招呼道:“马拉美,我知道是你,你不愿意见见我吗?” 风中传来讯息,“你是幽灵吗?” 兰波觉得莫名地好笑,他对着空气说:“你觉得呢?” 风中一阵嬉笑,“你是幽灵,你现在来做什么,那是谁,你的女儿吗?真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么大的幽灵女儿,你在那边世界过得很好啊!看看,她多像那个人啊!” 自说自话,半点不容人插嘴,啰唆得很。 果果忍住不翻白眼,他对这类故弄玄虚的人评价道:“藏头露尾的家伙。” 风中的声音有点生气道:“没礼貌的小孩。” 果果不客气地回敬道:“没礼貌的大人。” 兰波按住果果的肩膀,“算了!不要理他了,他是个胆小鬼,不敢来见我的。” 二人离开,忽然一个低沉优雅的声音出现在他们身后,“我才不是胆小鬼,不见你是不想让彼此为难,既然你执意要见我,那么——别怪我不留情面。” 兰波和果果回过头,穿着得体西装,梳背头发型的英俊男人从不远处的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来,“你就算回来,也不该这么明目张胆祭拜自己。” 兰波歪头一笑,“为什么不!” 马拉美一步一步走到他们面前,每一根发丝都透着冷硬,他态度不佳地说:“因为你按理来说已经死了。” 他语气一点点冰冷,眼神里充斥着敌意,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马拉美冷眼看着他们,道:“既然能够摆脱掉过去,为什么还要回来!你知道你这一回来会发生什么吗?” “我知道。”兰波颔首,柔声道:“我的朋友,很高兴能见到你还活着。” 眨眼间,马拉美已经来到他们面前,面露不悦,道:“你难道觉得我会和你一样‘死在’一个小国吗!可笑!”他嘴角扯出一个凉薄的笑容。 果果站在兰波身前,“为什么不能当没看见?” 马拉美低下头,过去被摁着打的记忆随着那张熟悉的天使面孔重新复苏,他果断后退一步,警告道:“你想干吗!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我就打报告。” 兰波实在忍不下去了,他低声笑道:“天啊!你居然害怕一个小孩子。” 果果微眯起眼,嘴角露出一抹优雅的笑容,澄澈的蓝色眼眸意味深长地看向马拉美,“打报告,你是小学生吗?” 青年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怒不可遏地冲着一旁若无其事的青年,嚷嚷道:“你不要太过分,要不是你太纵容偏心,我才不会害怕他。” 是谁控制了亚空间来切断他的退路,让他不得不面对魏尔伦的挑战,他哪里能是重力的对手,神也不是行的,好吗! 拌嘴的时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过去。 兰波抹了抹眼角渗出的生理盐水,“我真没想能在这里遇见你,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爱演戏。” 马拉美哼了一声,“我也没想到,你还活着,毕竟当时闹得动静那么大,连魏尔伦都说你死了。” 他瞥了眼一副无动于衷的孩子,“你如今怎么不说了。” 面对认错人的挑衅,果果优雅地挽起耳边的碎发,“与你无关。” 美丽稚嫩的脸庞露出矜贵疏离的淡笑,就像一株盛开的百合花一般恬静美好,从里到外无视驻足欣赏的游客。 马拉美碍于脸面,只能把目光投向好说话的人,他狠狠地瞪向兰波,就差说:为什么你会和这家伙在一起。 兰波睁着眼睛开始说瞎话,解释:“魏尔伦说得也没错。我是死了一次,现在的我是个幽灵。” 马拉美思绪一瞬间戛然而止,惊讶地问道:“开什么玩笑!你居然也和我开玩笑了,这可真不像我印象中那个克制冷静的你。” 兰波笑着回答:“我没开玩笑。” 这是兰波第几个笑容了,马拉美以前只见到他对魏尔伦如此放松地笑,对其他人永远一副冷淡的姿态,现在他也有这待遇了?是什么把兰波的冷漠症治好了? 还没等马拉美回过神来,眼前的青年就露出怀念的表情,邀请道:“要喝一杯吗?我请客。” 第154章 果果立刻转头看向兰波,双目紧盯着他,困扰的表情似乎在说:“你又喝,那我的钱包又该怎么办?” 兰波被这一眼驳回了想法,他连忙冲着马拉美摆手,“算了算了!你有什么想问我,现在干脆点来问我吧!” 马拉美捏着下巴,上下打量,“你变了!你以前可不会这么好说话,那个冷若冰霜的男人去哪了?” 那个在工作上一丝不苟的男人,如今好像真的变成了普通人,随和又能开玩笑,就是怪让人别扭。 兰波觉得无语,旋即露出故人期待的刻板印象,沉着的目光,冷寂的语气,平缓道:“你就没有别的想问吗?” 马拉美“啊”一声,“这才对味!” 他轻咳两声,严肃起来,道:“我不知道该问你什么,毕竟你已经死了快九年了。九年真的太长了,我都快忘记你的模样了。” 话音一落下,兰波露出无语的眼神,他上去拉住果果转身要离开,“再见!” 马拉美的深沉包袱散落一地,他连忙跟上前,“等等!!你真的这么走啦!” 兰波坚定道:“我走了,你自便吧!” 马拉美焦急地说道:“别啊!你和我说说嘛!我不和你装了。你讲讲这些年你去哪了?” 他自顾自地猜测道:“是谁把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你是遇见爱情了,还是遇见红颜祸水了,还是遇见了……” 果果看着耍嘴皮的青年,受不了地怼了句:“不是你自己不问的吗?” 兰波从亚空间拿出一顶帽子罩在马拉美的头上,又甩过去一副墨镜,“你跟着我是想被调查吗?” 马拉美利索地戴上墨镜,“不!我是在调查你。” “真会倒打一耙。”兰波摇摇头说道。 马拉美的胆子又大起来,他小声在兰波身边嘀咕:“对啦!他怎么变小了!中异能力了!” 兰波低声说:“这事你别问。” 他紧接着又说:“我刚和波德莱尔见过一面,他如今不好。” 马拉美吃惊道:“你居然还敢见波德莱尔,你你……你可真是胆大包天,你怎么不去见雨果呢!” 兰波不想和他废话,直言道:“我现在只是个普通人,” “你认真的?”马拉美停住脚步,“你想彻底做个普通人为什么要回来。” 普通人还回来祭拜自己,脑子进水了吧!他看着眼前一大一小和谐相处的画面,不禁陷入混乱。 如果兰波没死,那么当年他为什么不回来…… 魏尔伦为什么要说兰波死了,为什么他这些年不是发疯,就是在发疯…… 如今又变成了个小孩子,和兰波在一起重新回归。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行!不行!得慎重点。马拉美决定控制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毕竟这事情牵扯不小,一个不好就会被盖上“背叛”的罪名。 兰波的声音悠悠钻进马拉美的耳朵,“你认识的兰波已经死了,死在了日本,无人问津,尸骨未寒。” 马拉美欲言又止看着他们的背影,“……不是,你前后矛盾啊!” 果果悄悄回过头,怜悯地看了眼他。 第56章 马拉美悄悄地离开了公墓,他并没有暗中跟上兰波的打算,反而立刻通知了波德莱尔。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风中传回讯息告诉马拉美,波德莱尔如今正在塞纳河畔,他将自己想说的通过风声传递过去。 波德莱尔忽然听见马拉美低沉的声音:“夏尔先生,我在公墓遇见兰波了,他带着一个和魏尔伦很像的孩子,他说自己现在是个普通人了,又说自己是个幽灵,死在日本,尸骨未寒,无人问津。” 波德莱尔看着川流不息的塞纳河忽然淡然一笑,笑不及眼底,渐渐地笑容消失殆尽,儒雅的面孔颇为冷峻,神色阴沉,眼里流出残忍的目光。 他脑子很快地想起最接近【幽灵】的一群人,那群手持【灰色幽灵】手枪的mimic(伪装者)。 在那个该死的参谋干部的指挥下,彻底损失的一队精英,无知无觉地背上了最严厉的罪名,四处流浪,无家可归。 mimic是——被自己人背叛的耻辱象征。 这件事涉及到了战争的黑暗一面,各国都不愿公布的真相。也正是这件事开始,局势彻底恶劣。 波德莱尔压下心中怒火,他平缓下自己激动的情绪,重新分析马拉美的传话。 首先,兰波不打算回来了,其次,他带来个和魏尔伦很像的孩子。最后他说自己是幽灵,死在日本,无人问津。 另一面,当年兰波执行的任务就是去横滨摧毁非法实验。 假设那个孩子是当年的实验体,兰波和魏尔伦起了争执,在挣扎中遭遇袭击,或者说“埋伏”,之后意外失忆,不得不在横滨生活下去。最近他想起了一切,也找到那个孩子,并且带了回来,但发现他的搭档不见踪影…… 另一个假设,那个孩子就是魏尔伦…… 波德莱尔决定亲自去见见兰波,他不能先告诉雨果,这些年虽然他们只是假装不合,但这件事太不一般了,兰波和魏尔伦的情况和能力有多特殊全高层都知道,他也得慎重点了。 · 租下的房子,亚空间笼罩下,兰波此时正在和纪德发邮件。 兰波:【你们现在到哪里了?】 偷渡回到法国某个乡下小镇的纪德:【已经到达安全屋。】 第155章 兰波:【好好休息,注意不要暴露,暂时先不要来巴黎。】 纪德:【知道了,感谢您所做的一切。】 兰波合上手机扔进亚空间中,果果抱着一本厚实的书籍查阅资料,他最近在研究空间维度。 兰波走过去问:“你看得懂吗?” 果果头也不抬,“半懂半不懂,但很有趣。” 兰波翻阅了一下他的笔记,那本笔记写写画画,还有特殊符号,实在让人看不懂是什么。 尝试理解,放弃理解。他问:“什么是空间。” 果果抬起头,“没有能量的距离,或近或远。” 兰波放出一个亚空间,红色的小方块在他们之间,他拿起一支笔戳进去,那支笔完全超过了小方块的长度,但直到整支铅笔都推了进去,本该多余的那部分也没有出来。 兰波拿出一半铅笔,另一半铅笔停留在空间中,神奇的是铅笔出现了割裂画面。小方块中的半截铅笔看起来缩小数倍,就像玻璃折射引起的现象。 果果沉吟许久,“物体其实没有变化,但维度发生了变化了。如果我将燃烧的火一半放进这个里面会发生什么。” 兰波当即拿出打火机,果果按住了他,“不了!绝对会爆炸的。因为火焰是在释放能量,释放过程一旦开始,就要将能量消耗殆尽才能结束,而你的亚空间如果处于非常维度中吞噬这团释放中的能量,极有可能会扩大这团能量威力。” 果果沉思:“为什么呢?空间本身没有能量是不可能影响到这些的,是时间流速差导致的吗,等等……这本身是一个进入过程的瞬间,如果物体是不变动,是稳定的结构那的确没有反应,如果物体是能量释放,那在这个释放过程中遇上了变量……吗?” 果果摇摇脑子,“如果,我是说如果,要进入一个缩小的状态,那么会承受什么呢?” 兰波动了,他放大了小方块的外部,然后里面的铅笔被撕碎了。他能感觉到内外的张力。 总有一个东西是不变动的,那就是正常的世界,不正常的是他的异能力所创造的亚空间,他并没有细微地掌控平衡,以及如果人进入其中……画面不敢想象,可能重演一次小白鼠死亡事件。 兰波,说:“本质上,我是在原有的空间上创造了新的空间,这个新创造的空间相对于外界空间是不变的,但内部又不同,我可以在空间里将空间持续扩大,缩小。” 果果坐直了身子,“你制造过持续性大面积的空间坍塌吗?” 兰波不敢想象那种疯狂的事情,“整个空间坍塌还持续性运转,不就演化成黑洞了吗?我可能到死也做不到吧!” 果果卷了卷头发的发梢:“人之力有限,天之力无限。既然不能创造大的,那小的呢!” 果果嘴里念叨着:“奇点……矛盾,冲突,平衡……能量的动力,转化……” 兰波手里的小方块内部开始崩塌,无限崩塌折叠,撕裂,然而,他找不到那个感觉,他只是在将空间里的空间变得更稀碎,就像个破烂玩样,但不稳定的空间扔出去大概会变成炸弹,这不还是老一套空间冲击波吗,从爆炸,变成撕裂。 果果脑洞大开,说:“放开一切进入的限制,扔进去一点东西,别动它现在的位置,或者你……直接放点分子反应的化学药品。然后随便扔了,算了!再继续下去,你可以投毒,扔烟雾弹了。”他打消了念头。 兰波眨眨眼,“或许也不是不行。” 闻言,果果茫然地问:“什么?” 兰波摇摇头,思索道:“我再想想。” 果果劝他,“你悠着点,可别整到自己身上,我就说着玩呢。” 这一小插曲没有引发多大的事情,之后,兰波忽然收到了马拉美的传音。 ——“波德莱尔想要见你们,没有其他人,地点:……,时间:18:20。” 被找到位置已然在兰波的计划之中,他收拾一番,把该带上的资料放进亚空间中。 放入物品这一行为,让他不由得疑惑起来,这个世界真的存在时间吗? 如果一切物体都不变化,是否意味着时间根本就不存在。似乎正是因为一切都在发生变化,才有了时间的概念,那么变化停止那天呢? 时间无法倒退至过去,无法前进至未来。 还是说,变化不中止,就只会持续进行,直到一切重新静止。 果果走过去到卡住的兰波面前,摇晃双手,“你在发呆吗?” 兰波忽然感觉到一种淡淡的无力感,他摸摸果果的头发,真实活着的感觉又回到了他的身上,“没什么了,我们出发吧。” 他们打车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店内生意一般,服务员带他们前往包厢。 波德莱尔和果果见的第一面,直接感叹:“天啊!你居然没告诉我,他穿着女装。” 马拉美眨巴眼,“这很重要吗?” 一时之间,波德莱尔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果果了,有种瞎了眼被吓到的抽搐感。 兰波将帽子摘到胸前行礼,果果在原地什么反应都不给,在没有得到魏尔伦和解前,他不会给这些人任何尊敬的礼节,这就是他对法兰西的态度。 兰波拉开椅子让他入座,随后自己坐下了,表情和善道:“夏尔先生,你想和我说些什么?” 波德莱尔儒雅的面庞露出亲切的微笑,道:“要不先吃点吧!我带来了你喜欢的红酒,今天这顿全是你的喜好。” 第156章 兰波接过他的善意,友善道:“好,正好我们也饿了。” 服务员陆续上菜,气氛无比融洽,有说有笑地说着最近的趣闻。 果果盯紧着那红酒的高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也想尝尝。 波德莱尔对餐桌上一言不发的孩子,说:“要尝尝吗?” 兰波挡住,“她还小。” 波德莱尔转头看向兰波,别有深意地问:“是她,还是他。” 兰波神色从容地说道:“她。” 他早就不是以前的他了,如今别说和前辈撒谎,就是在国王面前他也能说自己好无辜。 马拉美恨不得大眼瞪小眼,心情复杂道:“我希望是个玩笑,又不希望是个玩笑。” 波德莱尔叉起一块切好的肉放进嘴里,似乎半点不信兰波所讲的话。 好一会儿后,他面色悲痛,说:“兰波,你和我讲实话,好吗?” 兰波淡淡笑道:“实话,很伤人,不讲了。” 果果放下了刀叉,一张精致小脸慢慢降下温度,声音悦耳地说道:“波德莱尔先生,似乎对我有意见。” 波德莱尔半垂下眼,黑色的瞳孔幽深地盯着那张美丽不可方物的脸庞,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怎么会对如此可爱的小姐有意见呢!只是看到你时,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想起他做的事情,心里头有点难过。” 果果冷然道:“是我让先生触景伤情了,实在抱歉!但样貌是天生的,你将就着看吧,实在不行别看我。” 马拉美支起手捂住忍笑的半张脸,他不停地给兰波使眼色。 ——快出手,这么下去不用吃饭了,马上就可以打起来。 兰波叹了口气:“老师,我还能再叫你一声老师吗?” 波德莱尔硬生硬气道:“你不是正在叫吗?” “那老师就不想知道我带来了什么礼物吗?”兰波摇晃起红酒杯,随后一口喝光,“哐当”一声砸在餐桌上,冷峻的脸庞飘着淡淡的红晕。 波德莱尔故作不解,道:“你两手空空来的,礼物藏在哪里?” 兰波打了个响指,亚空间在波德莱尔面前绽开,掉下一份纸质版打印文档,那是mimic的伤亡档案以及他们这些年所掌握的私密信息,以及他所获取的部分情报。 他说:“我不相信老师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准备,这是我现在能给老师的礼物。如果老师有其他想法,我愿意帮助一二。” 马拉美啧啧称奇地看着强势起来兰波,以前没看出来啊!够豪迈,够狂放不羁。 波德莱尔随意翻了翻,抬起头,严肃道:“帮助一二可不够啊!作为我的学生,你怎么着也要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才行。” 果果托着下巴,冷冷淡淡,活脱脱实时表演一个没兴趣。 兰波塞了块肉到果果嘴里,希望他的表情能好看点。 他转过脸来,“看样子,老师是想我拼命啊!可我现在真的很惜命,死过一次,怕死得很。” 马拉美被呛住了,他艰难地面对三人的视线,说道:“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你们继续。”他拉了拉嘴边的拉链,表示不要在乎他的存在。 波德莱尔也懒得演下去了,大手一挥,拍在桌子上,“把你的亚空间打开,咱们敞开点聊,你就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听到这话,兰波来劲了,布下无人可进的空间防御,张嘴就说道:“我要知道战争的真相。” 波德莱尔给马拉美使个眼色。 马拉美对上兰波炯炯有神的视线,说:“战争的真相就是一个笑话!所有人都被蒙骗了,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无尽的资源,那个岛屿只是个吞噬生命的怪物,吃饱了就跑了。” “而且当初所谓的战和,其实是各国的高层领导被‘七个背叛者’抓走了关在standard岛,在各国损失一大批异能者也没有解救下来后,无奈妥协签下的战争和解协议。” “神秘岛的主人,儒勒·凡尔纳,法国人,七个背叛者之一,现在还活着呢。至于其他的,听说有些死了,有些藏起来了。” “至于纪德,他就是个背锅侠。” “我们之中出现了叛徒,不仅泄露了大量情报,还丢失一部分核心研究数据,魏尔伦的资料也被人偷走了。”最后这句就很不好意思了。 一口气讲完一大段话,马拉美给自己重新倒了杯酒,一口饮下,似乎也是为了压下那心中的熊熊燃起怒火。 果果和兰波一个表情,眨巴眨巴眼,微张着嘴,目光一点点变得呆滞。 看着曾经最得意的情报员们,波德莱尔语重心长地说道:“法兰西如今内忧外患啊!” 第57章 作为法兰西本国人,听到这么一连串的坏事,兰波也真的是槽多无口了。 ——还能再烂点吗? ——是不是还可以再烂点,比如说经济不景气,阶级矛盾日渐对立,贫富差距导致人心疏离…… 他不介意的,真的! 兰波很清楚自己国家的德行,总爱搞大起大落,大落大起的不稳定发展。封建农业时期他们就是如此了,只是放在科技工业全面开发时期,一旦落于下风,他们还有挽回余地吗? 昔日法国能在欧洲成霸主,今日…… 果果的小脑瓜里只剩下一件事。魏尔伦的资料丢了,这意味着拿走资料的人也能仿造牧神工艺,还能利用资料数据来针对人造人。 第157章 除了他和中原中也、魏尔伦之外,现在是否还有其他实验品尚未可知。 餐桌上,金发的小孩神色变得黯淡,白嫩的手掌托着腮,双目无神,注视着餐桌对面的中年男人。 波德莱尔和马拉美无法确定他到底是不是魏尔伦,先前牙尖嘴利回怼的时候不像,现在冷漠下来的时候很像。那个游离于人类之外的人造超越者总淡淡地看着他们,一副心不在焉的淡漠姿态。 而兰波已经淡定下来,深吸一口气,问:“魏尔伦的资料什么时候丢的。” 马拉美站起身来,屈尊地给他倒了杯红酒,“你先喝一杯怎么样?”他拿着酒瓶,眼神中透露出些许不自在。 兰波抬头凝视着他,“是有难言之隐,还是不便明说。” 波德莱尔叫住马拉美,“给我来一杯。” 然后在酒液沉静的这段时间里,他让马拉美坐下,缓缓开口道:“原件在你们任务之前就丢了,你们的任务是有敌人早早设下的圈套,日本只是被利用的一方。” 兰波心里顿感凄然,那个任务在战争紧张时期里来得太巧,原来一开始就是陷阱。 反倒是他和魏尔伦误打误撞地让中原中也真正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兰波闭了闭眼,他说:“魏尔伦最后一次和你们通话留下了什么信息,能告诉我吗?” 马拉美不解地看向果果,“你不说吗?” 果果冷哼:“我不是魏尔伦,你要说什么?” 半点面子不给面前试探他的棕发青年,一双清澈的蓝眸露出冷傲锐气。 马拉美紧锁眉头,“那你难道是日本那个实验体。” 果果默默无声地笑了,眼里流淌着浓稠的杀意,“我不是。” 波德莱尔也看不出他是在说谎,还是在讲实话。 兰波打断他们的对视,“老师,现在不要去在意一些没意义的事情了。” 波德莱尔意味深长地审视着果果,“魏尔伦最后一次和我们对话是租界爆炸发生后的一个月,他一直没有回到法国。那时,他说实验室已经被摧毁,你试图读取实验体,结果却被黑色的火焰吞噬了,他说自己已经没有回去的意义了。” 这里面的问题,只有当事人清楚。当事人之一就坐在这里,可疑点仍然很多。 兰波制作的帽子在任务前夕转交给魏尔伦后就不在兰波手里了,但爆炸发生后那顶帽子回到兰波身边,给了兰波一个新的身份——兰堂。 兰波抿了抿唇,淡淡说道:“然后呢?” 原来他是魏尔伦留在法国仅有的意义。痛苦的种子早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盘踞在他的心中。 果果微垂着头,长长的刘海垂下,遮住他精致小脸上的神色,浓密的眼睫遮住低落的眼神,他好像对此没有兴趣,又好像回避。 但心里却想:魏尔伦撒谎了!他放不下兰波,又不想再靠近兰波,于是想等他自己回去,戳破他的谎言,然后…… ——何必如此内耗呢?活得真累啊!保尔·魏尔伦。 只能看到表象的马拉美觉得很头疼,兰波和魏尔伦到底怎么回事? 波德莱尔来回观察他们俩的神色,其实也很模糊,他只能接着说道:“我们试图找到魏尔伦,可他好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了联系。偶尔我们能在欧洲发生的事件中看到他的身影,但没人能见到他,你知道吗?他现在被欧洲各国认为是最接近世界邪恶存在的十七人之一。” 兰波呼吸都缓慢了下来,下意识地他转头看向果果的目光变得忧郁起来。 魏尔伦的处境艰难,就意味着果果的处境危险,如果整个计划要把果果置身于被世界针对的地步,那么……他继续下去真的好吗? 果果感受到兰波的视线,抬起头就看到他金绿色眼眸中闪过的犹豫。此刻,他想的不是自身的安危,而是兰波要做的事情不能因为潜在危险就中止。 他凝重地说道:“兰波,你忘记你说过的话了吗!我答应过你,你承诺过我。如果你反悔,那么……”他的目光变得危险起来。 马拉美立刻看向兰波,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凝重,无比冷肃的警备。 波德莱尔冷眼扫视他们,严肃地说道:“兰波,告诉我!你答应了他什么。” 这一刻他们统一把果果当成了魏尔伦。 兰波伸出手挡在波德莱尔面前,“老师!我想我们真的得好好谈谈了。” “难道刚才我们不是在好好谈吗!我们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你手里的诚意还不够吗!”波德莱尔站起身来,冷厉地质问道,“兰波,如果不是我信任着你,你现在就已经出现在审讯室里了。” 兰波控制好自己复杂的心绪,悲哀地看着黑发渐白的老师,“我从没有辜负过您的信任,即使身在异国他乡,我也没有放弃过自己的信念,只是!现在的法兰西已经不复从前了,就像您所说的‘内忧外患’,我就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才会做足准备回到我热爱的国家。” 他说:“但凡我有报复之心,那么凭借我一个人的能力,就足够让整个巴黎陷入混乱。您难道不知道我的能力吗?无论是杀人、还是夺取情报,亦或者对你们的了解程度,哪一样不够我对你们展开报复。” 战争中,最可怕的不是彼方的敌人,而是了解你的朋友选择背叛。 第158章 果果冷冷地看着他们,“我和兰波的事情不会影响你们任何一个人,更不会对这个国家造成损害,你们只要当作没看见我就好。有人问就否认我是异能者,是魏尔伦,是实验体,如果你们相信我,那么我可以提供力所能及的力量。” 波德莱尔双手撑在桌面上,他散发出作为权势的危险一面,“你最后要什么?” 果果拨开眼前的头发,彻底暴露出明亮而浩瀚的蓝色眼瞳,“我要自由。” 波德莱尔嘲笑道:“你不是已经得到自由了吗?” 马拉美握紧了拳头,“这世界没有无拘无束的自由,就算法国放过了你,其他国家也不会……”他脸色阴沉地在说一个事实。 “老师,请回到我们的话题,他的话你不用在意。”兰波出言打断道,他转身抱住果果,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温柔的声音缓缓说道:“该做的事情我不会忘记的,你放心,等着一切结束,我们就去旅游,做个普通人。” 果果贴在他耳边低语,“好。” 他嘴角露出一点点笑容,浅淡而甜馨。 兰波安抚住果果后,站起身来对他过去的老师,说:“蝴蝶破茧还需置之死地而后生,何况一个腐败的国家。” 波德莱尔目光如炬,沉着应道:“刮去腐肉,再来一剂猛药。你要记得这里是巴黎,一个分分钟诞生英烈和奇迹的城市。” 兰波点点头,笑道:“我把纪德找了回来,他们被我安置在了一个乡下。” 波德莱尔神情也舒缓了下来,“我需要你去一趟standard岛,把凡尔纳控制住。” 马拉美拧起眉头,“他的异能力也是空间系,而且他能读取死在岛上的异能者掌控他们的异能力。” 波德莱尔道:“凡尔纳和其他背叛者不同,他首先想要守护的是同伴,如果他的同伴都不在了,你猜他还会继续保持神秘吗?” 他看了眼稳坐不动的孩子,“我托人弄进入standard岛的入场门票,你们两个准备,需要什么也告诉我。” “如果能劝说,自然最好。如果不能,我就杀了他读取他,这样他的一切都会公布出来。”兰波平静地说出充满血腥的话。 其实,他心里还想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人,太宰治,无效化异能者。 他拿出一张u盘,送到波德莱尔手中,说:“这里面的东西就交给老师了,纪德也托付给老师了,雨果先生一定在等着你的好消息。” 波德莱尔接过手里,还是白他一眼,对他促狭道:“你就知道他会同意了。” 兰波低下头,细心地整理果果动乱了的刘海,为了更好遮掩,他给果果剪了个很长的厚刘海。 马拉美自顾自地倒酒,他摇晃高脚杯,杯中猩红的酒液形成一个漩涡,他高声道:“各位!要不要碰一杯,庆祝我们伟大的重逢!” 波德莱尔露出畅快的笑颜,深邃的眼眸中阴霾一扫而空,豁然开朗道:“为什么不呢!” 他端起酒杯,期待地看向兰波。 兰波看了眼自己空掉的玻璃杯,准备倒上酒,果果顺手给他递来红酒瓶子,瓶口的木塞子自己跳出来落到桌上,他随意瞥一眼,单手拎着酒瓶置于高脚杯上方倾斜瓶口,流动的红色液体如非牛顿流体一样丝滑的杯底凝聚。 兰波笑着端起,他心里知道,这是在提醒他,喝完这杯就够了。 波德莱尔、马拉美自然不知道其中暗语,三人举杯,此刻值得高兴。 一口饮尽,马拉美褐色的眼睛骤然亮起,转头看向落寞的小孩,语出惊人道:“你不喝一杯吗?” 果果双手交叉于胸前,无语至极地看着他,“你劝我喝酒,合适吗?” 兰波对他摇摇头,“他现在只是个孩子,不适合喝酒,等成年再说。” 波德莱尔托着下巴打量果果,“所以!你们是怎么都不打算告诉我们真相了。” 果果反问:“有什么真相吗?” 波德莱尔咬咬牙,“你以前不会这么顶撞前辈的。” 果果嫌弃地看他一眼,偏过头去,“我又不认识你,你说的和我没关系。” 马拉美呵呵笑:“你是要演到底吗?” “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免得你们老花眼认错人。”果果对他们露出淡淡的笑,十分优雅道:“我现在叫卡莉斯塔,是兰波的妹妹,而我的哥哥,只是个普通的商人。” 波德莱尔、马拉美把目光放到笑而不语的兰波身上,兰波温和笑道:“我只是个生意人,现在旅游。” 他们整齐地想——快把那个阴郁沉默的兰波给吐出来,顺便把那个优雅得体的魏尔伦也带出来。 他们对面前两人有点适应不良了。 第58章 波德莱尔与雨果在晚上见面,他如往常一样以没钱付账为由,在深更半夜把雨果喊到了酒馆。 雨果披着黑色的大衣,快五十岁的年纪,看着还和四十出头一样充满魅力,他周身散发着低气压,面无表情地架起已经烂醉如泥的波德莱尔。 被醉酒的中年人拖慢了雷厉风行的步伐,只能踱步离开酒馆。 雨果把人塞进自己车里,一句话不讲,开车回到家,又拖着人,一路拖行,扔进浴缸里。此刻他才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担忧的眼神中夹杂着愤恨,浅棕色的眼睛直直地瞪着四十多岁还能呵呵傻笑的中年男人。 他想——夏尔·波德莱尔,早晚得死于酒精。 第159章 而波德莱尔怡然自得地蜷缩在浴缸里,他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个u盘,甩给了神色不佳的老伙伴,“这是给你的,自己去看,我想洗澡,出去!”一开口,就酒气熏天。 说着,他就已经自顾自打开热水的开关,温暖干净的水流从水龙头涌出,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安详。 雨果接住他丢垃圾一样扔过来的黑色u盘,他转身出去,带上门,充满威严的声音提醒着浴室里昏昏欲睡的家伙。 他说:“夏尔,你该戒酒了。还有,洗澡应该脱掉衣服的。” 波德莱尔半睁开眼,嘟囔道:“你是管家吗?真烦人!我今天很高兴,我很高兴,高兴了多喝了一点,你这个禁欲克制的家伙,什么时候能懂得享受得快乐啊!” 门外人听不见他琐碎的话语。 雨果走到工作桌前,他拿出私人手机读取u盘中的信息。 好一会过去了。 看起来,他对里面的东西并不意外,因为他那严肃又一本正经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个期待已久的笑容,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合照的相片,粗糙的指尖轻轻抚摸着上面的人像。 雨果记得照片上面所有人的名字,也记得他们失去生命的去世日期,他对着逝去的人倾诉道:“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 深夜,兰波坐在书桌前查看近几年的保密资料,字母密密麻麻,数量繁多。 昏黄的灯光照射到他的身上,深邃的眼窝形成一块暗影,嘴角挂着一抹略带苦涩的笑容,他疲惫地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后仰起头,靠着椅子闭目养神。 果果睡醒一觉醒来,披头散发,没有一点优雅形象,但他给兰波端去一杯温牛奶,一碟点心。 脚步声沙沙地在耳边响起,兰波抹了抹脸,露出苍白的脸颊,他眼睛有点发红,但还是温和地笑道:“谢谢果果,我现在太需要吃点东西了。” 他喝了一大口牛奶下肚,又捻起点心,慢慢咀嚼,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这可真好吃。 果果打了个哈欠,一脸没精神地耷拉着肩膀,他托着下巴,微嘟起嘴,懒懒散散地说:“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你没必要和自己的身体作对。” 他低下头拨弄书桌上凌乱的书籍、草纸,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扫视青年眼尾处的湿润,“我知道你哭了,难道是让你觉得很难堪的事情吗?”缓缓垂下眼睫。 兰波身上虚假的伪装被拆穿了,安静得像一尊雕像,有点悲天悯人地看着果果。 许久,他忧伤地说道:“我觉得这对你不公平。” 果果抓起额前的头发,将自己的脸完完整整地展示给兰波看,“恰恰相反,你所做的一切对我来说很公平。如果非要说哪点不好的话,那就是对魏尔伦有点不公平,我顶替着他的身份谋取利益。” 兰波伸手抚摸他稚嫩的脸庞,把他的手拉下来握住,“是我的问题。” 果果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他反驳道:“你有空内耗自己,不如外耗敌人。” “如果这个世界能容得下我们,我们也不至于活得这么卑微。”他叹了口气,像个成熟的大人一样,“我现在愚弄了所有人,只是为了活得更好。” 说到这个,兰波都有点自愧不如。 他也没想到,波德莱尔和马拉美居然还真认错人了,即使没认错,他们也会认为果果是当年横滨的实验体。 果果坐了没多久,提出去睡觉了。 他回到卧室重新躺下,但有点睡不着了。 果果好笑地想:期盼魏尔伦不要太在乎脸面,毕竟他的脸,自己已经给丢完了。 丘比趴在床边的地毯上,它扭动身体,细细的声音在说:“果果,你睡不着吗?” “丘比,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果果坐了起来,夜灯亮起,散发朦朦胧胧的光晕。 丘比:“当然有。” 果果低下头去看它,小小一只,像只猫咪一样慵懒地团成了一个糯米团子。 丘比说:“我想和你一起回去。” 果果困惑道:“回去做什么。” 丘比说:“不做什么,只是这里太乱了。” 果果轻笑一声,他拍了拍床,对丘比道:“上来,我想摸摸你的毛。” 丘比动作利落地跳到果果的手边躺平了,它把软乎乎的小肚子露出来,任其抚摸。 红彤彤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灯光下柔和温暖的孩子,“果果,你喜欢我吗?” 果果感受着温热皮毛带来的柔软触感,实话实说答道:“我不讨厌你,丘比。” 丘比四肢抱住果果的手掌,伤心道:“你还喜欢谁!中原中也,兰波,除此之外,你谁也不喜欢了。” 它似乎有点委屈,说起话来也乱七八糟的傻。 果果无视它的撒娇,把丘比的爪爪薅下来,双手捧着它的胳膊,冷冷清清的蓝色眼眸静静地凝视它,“别装喜欢我,我看得出来你只是在演,你这是无聊了,对吧!忍着点,这在巴黎,乱逛不好。” 丘比蹬了蹬腿,抱怨道:“你偏心,你太偏心了,你自己出去玩,我天天待在家,我是宠物吗?” 果果放下它,拍拍它的脑袋,道:“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好了!下去吧!” 丘比下去前,扭着头哭诉:“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你真是薄情。” 果果推了丘比一屁股,扑通一声掉在地上,声音从高处传到丘比听觉灵敏的耳朵里。 第160章 “少说废话,少看情爱小说,下去吧。”他还关了灯,重新躺下,闭上双眼。 丘比满头黑线,薄情狠心的家伙。 兰波收拾好东西,回到房间休息,看了一眼蹲在窗台的丘比,“丘比,你不是狼,别对着窗外的月亮了。” 丘比头也不回:“我只是在赏月,我没有嗷嗷叫唤。” 兰波提着丘比的后颈放到它的小窝里,“乖点,我怕你那两个红眼睛夜里反光吓到人。” 丘比:“你们礼貌一点好吗?” 兰波无视它。 第二天,果果早起做了早餐,而兰波比往常起得晚了些。 之后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直到马拉美悄悄送来了standard岛的门票,两枚金币。 从欧洲巴黎出发到南太平洋,路上就要花半天时间。早上去,晚上到,而进出岛的唯一交通方式还是固定排班。 这就意味着,兰波和果果要提前一天出发,才能赶上。为了让旅程更合理,他们提前几天出发,先到夏威夷岛待几天。 酒店里,果果躺在宽敞的大床上,感叹:“这也算提前旅游了,离横滨也不算远,不知道中也最近怎么样了。” 而比较巧合的是,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真的来到了夏威夷岛。他们是为了抓一个卷了钱跑路的偷逃者。 二人现在正在民宿酒店办理入住,穿得花里胡哨的。 一个扎小辫子,戴墨镜,一个缠着绷带,戴墨镜。很难评价。 中原中也无语地看着黑发少年,道:“太宰,你的绷带难道是衣服吗?” 太宰治竖起手指,笑道:“no!绷带是我的生命。” 酒店服务员心里,哇哦!这里有中二病! 另一边,兰波带着果果出门闲逛,下午转悠了大瀑布,晚间去吃了海鲜,来到海滩散步。 远处,太宰治目瞪口呆地眨眨眼,他一把拽住吃冰淇淋的中原中也,伸手指着沙滩上的人影,“有没有觉得眼熟!” “你找到人了!”中原中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嗯?嗯!嗯!!” 落日余晖的沙滩下,海浪潮起潮落,一个留着长发的成年男人跟着一个小女孩悠闲漫步中。 太宰治骄傲自满道:“我果然没看错。” 感觉被盯上的果果扭过脸,顺着直觉,眺望到商店门口的少年们,“?” 赭色绑小揪揪发型的少年,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眼神变得惊悚起来,压低了声音喊道:“兰波!” 他把手里的冰淇淋塞到身旁的黑发少年手中,大步迈开。 兰波看着急匆匆冲过来的少年有种不妙的感觉,果果拉下帽子遮住脸。 顷刻之间,中原中也出现在兰波面前,“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表情生动灵活,配上花里胡哨的衣服,性格上更显得肆意张扬。 兰波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抬手按在少年的肩膀上,“别声张,我们有事。” “什么事需要打扮成这样。”中原中也恨不得敲开了兰波的脑子探究到底。 果果掀起眼前的帽子,把尴尬丢掉,若无其事道:“好久不见,中也。” 太宰治吃着冰淇淋,漫步而来,“原来,兰波先生和森先生异曲同工啊~你挑衣服的品位比森先生好。” 他一脸大受震撼地注视着黑发的青年,嘴上还在啧啧称奇。 被赭发蓝眸少年狠狠瞪着的兰波果断否认:“我不是,你别胡说八道,我是真有事!” 中原中也拉过果果到自己身边,惊疑不定瞅着高大青年,怀疑他是不是真有问题。 果果也叹:“我们真有事,你们别管这些多余的事情啦。” 第59章 一轮落日挂在遥远天边,海面荡起粼粼波光,无边霞光笼罩着灰蓝色的天空,浪花拍打着砂砾,海鸟渐渐归巢,而沙滩上却人影灼灼。 一场不合时宜的偶遇,让兰波等人无暇欣赏海天的绚烂。 面对少年人赤诚的批评态度,兰波不急不缓地说道:“你现在只看到事情的单一一面,并不了解事情的全部样貌。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也请你相信我的为人” 徐徐海风吹乱他的长发,他将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整个人从容不迫,俯视着单薄的少年的眼神中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中原中也抬起精致的下颌与那双深邃的眼眸对视,“我相信你所做的决定一定别有深意,但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难道我不值得兰波先生信任吗!” 兰波蹙眉,他视线向下落到淡金色长发的孩子身上,凝重的神情有些松动。 果果在中原中也背后,鼓起腮帮子,十分无害地瞪了一眼高大的青年。 他们俩眼神交流,一致拒绝将各种隐晦和盘托出。 太宰治把他们的动作尽收眼底,不停融化的冰淇淋来不及品尝,鸢色的眼瞳没有一丝光亮照进去。他玩味地笑道:“你们两个背着中也说悄悄话呢!这样可不好。” 果果瞥一眼一旁看热闹的黑发少年,骤然突增压力地逼近过去,“就你多嘴。” 太宰治一副“我害怕了”的样子,退后两三步,“哎呀!我说错话了!” 他拉了拉嘴巴的拉链,乖巧起来。 中原中也转身问身后的果果,“你们是因为我太弱了吗?” 他定定地看着果果,眼底闪过懊恼。 第161章 果果拉住中也的胳膊,摇了摇头,温柔地劝导道:“中也,不是我们不想告诉你,是这其中牵扯的因果实在太大,搞不好你就会被有心人利用。” 中原中也紧锁眉头,压抑着感情,说:“归根结底,是我能力不够。” “这和能力关系不大。”果果继续安抚,道:“你听我的,你不要再追问下去了,等一切结束,我们自然会告诉你。” 兰波也点头回应道:“没错!” 中原中也偏过头,气馁道:“我难道是不懂是非的小孩子吗?” 果果抬高音量,“中也,你当然不是小孩子,可你还未成年呢!” 他的声音一直很动听,但平日里温柔优雅居多,再不济也是平和悦耳,此时多了几分激动之情,倒显得稚嫩起来。 中原中也反驳:“我未成年,你也未成年啊!” 果果回道:“你忘记我之前和你说过的了吗?我会回去的。” 兰波见他们气氛一点点冷凝,适当插话道:“中也,你们怎么会来夏威夷岛,放假了吗?” 太宰治举手发言,答道:“我们可没有放假一说,来这里也是工作。”他呵了一声,似乎很不满意这一趟。 而果果摇了摇少年的胳膊,“什么工作?要紧吗?” 中原中也抿紧了唇,一时不想答复了。 他原以为自己就算不通布局策略,在武力上也能帮到二人一点忙,可现实反倒是,他被二人看作那个需要保护的人。 ‘怪只怪自己技不如人,只能滞留在小小的横滨。’他想。 “抓一个潜逃犯。”少年微垂着头闷声答道。 钴蓝的眼睛里涌出一股对自己的愤恨,中原中也低声自嘲道:“我现在也无法给你们减轻压力,就不留下给你们添乱了。” 说罢,中原中也动作轻柔地拂开果果挽留的小手,“果果,你照顾好自己,太宰,我们走吧。” 果果抬头望着他的背影,愣愣地僵住了表情,眼中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失落无比。 ——中也这是生他气了吗? 太宰治挑眉一笑,煞有其事地说道:“别这样!还是我走吧!” 中原中也白他一眼,“你别玩了。” “你们好不容易遇见,怎么也该多说会话。”善解人意的太宰治举了举自己的冰淇淋,对兰波露出眨了眨眼,少年声线软软糯糯,“我知道,兰波先生是不放心我在,我这就离开。” 中原中也还是坚定下来,“不了,我们一起走。” 果果满脸写着“我好失望。”但又不想让少年为难。 兰波见状感觉很揪心,他大步流星地上前,伸手拉住中原中也的胳膊,郑重其事道:“中也,你怎么了,几月不见,反倒变得敏感多疑了,这可不像当初那个豪言壮志说要成为首领的你了啊!” 太宰治和他们擦肩而过时,顺嘴嘟囔一句,嗤笑道:“年少轻狂,结果被黑暗的现实打击到自尊了,郁郁不乐却埋在心底呢!” 果果也顾不得忧伤了,他向其追问道:“太宰,横滨最近发生了什么?” 太宰顿住脚步,耸耸肩,轻快地说着:“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人利用一群无知又愚蠢的小孩作恶,顺便拿【羊】的旧事刺激中也。” 中原中也顿时恼了,怒声怒气地催促道:“你不是说要走了吗!还不走啊!” 太宰治咧开一个怪笑,故意道:“走前!也不妨碍我告你一状。” 他麻溜的里中原中也远点,然后清了清嗓子,像个主持人一样冲着兰波和果果,声情并茂道:“你们是不知道啊!中也这个人真傻!明知道对面是敌人的陷阱,还横冲直闯去救一个完全不理解自己的前伙伴。结果被他的前伙伴狠狠地捅了一刀,那一刀可真狠,老鼠药……” 他正说着,一层细砂扑面而来。 还好太宰治闪身及时,他扭着腰,嬉笑道:“没打中!没打中!”可怜冰淇淋彻底吃不了了。 “住嘴啦!”中原中也气鼓鼓地冲他嚷,如果不是被兰波拉着胳膊过不去,只能踢了一脚沙子扬到太宰治身上,他才不会给太宰治开口的机会。 果果被太宰的话惊到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还活蹦乱跳的中也,稚嫩的声音十分不平静地说道:“中也,你被信任的人捅了一刀。” 中原中也辩驳道:“才没有!我只是没留意到他的动作。” “子弹都能挡住,挡不住一把刀。”太宰治扔了冰淇淋,大声道:“要不是我,他差点死了!” 说完,他得意满满地溜了,徒留无能狂怒的少年面对心情复杂的自家人。 兰波松开中原中也,果果气呼呼地走到他面前,“被沾了老鼠药的刀狠狠地捅了一刀,那个被你救了还捅你一刀的人呢!他在哪?” 中原中也张了张嘴,无力地辩解道:“他已经付出代价了。” 兰波看天看地不看少年求助的眼神。 果果被他这不知悔改的模样气得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真好!真好!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到底都认识了什么人,前有好心要办坏事的村濑,后有捅你一刀的前伙伴,你过去有认识好点的人没有……我该说什么!!我……” 他指了指自己,越想越气,一挥手,道:“算了!有一没二,你也长记性了……以后提防着点啦!别什么人都信!” 第162章 果果说完还是觉得憋屈得不得了,他蹬了蹬脚下的沙子,收敛起怒容去找太宰治,问清楚到底是哪个没良心的王八蛋。 “你去哪?”中原中也自知这的确是自己的一时失察,但白濑已经被狠狠地教训过了,这事就没有下次。 果果:“去吃东西。” 兰波摇摇头,“走吧!肯定是找太宰治问清底细了。” “太宰治满嘴都是套路,你回来!”中原中也连忙追上去,感情1太宰治这又是算计他了。 果果恨恨地哼道:“我会怕套路吗!倒是你!!多点套路啊!别总被人套路了!傻弟弟!!” 中原中也炸毛,道:“做人不该真诚点吗!” 兰波嘴角一抽,“这个世界,你可以适当真诚,但别太真诚了。” 果果恨不得给他来两杯‘人间大梦清醒汤’,“你猜为什么人总讲,‘对事不对人’和‘对人不对事’。” 中原中也一边追,一边说:“那都是借口。” 衣角翻飞,长发随风飞扬,果果扭头冲着他说,“因为这个世界的人虚伪啊!虚伪是他们的本色,他们只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面,那是他们生存的天性和本能。” 他看着想辩解的少年,冷声道:“我承认,这世上有好人,可好人难道就一定会对你好吗?有时候,越是弱小越是不起眼的东西,就越是藏着剧毒!既然你选择了这一条崎岖的道路,那么你该更看重你自己的生命。” 果果指着那大海,“这世上那多人喜欢大海,可为什么他们不占有。是不想吗?”一个简单的问句,夹着莫大的嘲讽。 “不!是不能!是做不到!”说着呢!他眼里沁出晶莹的泪水,蓝色的眼睛装满了哀痛,“中也,你太小看人性里的贪婪和险恶了。早知道,我就该拆了森鸥外的台子,什么工作不工作,意义不意义,你还不如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做个普通人,过富足又幸福的生活,想救人就救人,想交朋友就交朋友。” 中原中也立在原地,他意识到有人更在意他的生命,因此而悔恨自己的轻视,“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小看……” 果果抹了两把眼泪,“你对不起你自己!你对不起你拼尽全力的付出和汗水,你更对不起你吃的苦头和忍受的痛苦!因为你并没有想象中的在乎你自己,你如果不先爱你自己,难道指望不爱你的人珍惜你吗?对着照片感叹你的好,那不就成了笑话。” 他捂住自己的心脏,艰难地把不理智的感情平复下来,一阵阵的恶心感刺激着他的胃部。 一瞬间,小孩红润的脸色开始发白,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然后捂着嘴干呕起来。 兰波又一次看到果果痛苦的表情,他心里也慌张起来,推了一把手足无措的中原中也。 他拍打着他的肩膀,打断少年此时忽然混乱的思绪,叮嘱道:“去买一杯热奶茶,快去,听我的,没事的。” “我马上回来。”中原中也着急忙慌地奔向饮品店,心里跟着脚步七上八下,生怕因为这么点事情把果果刺激出毛病来。他是不是太忽视了一些来自亲人的担忧,就像他也担忧着果果那样。 兰波用热乎乎的大手轻轻抚顺果果的背,“别想其他的了,放松点,放松点……” 果果又“呕”了一下,他也担心自己因干呕刺激发展成呕吐不止,只能不停地去想些无关紧要的事转移注意力。 第60章 痛苦总比喜悦更让人记忆深刻。 缓过劲来的果果拽着兰波线条流畅的小臂,不顾形象地靠着他站立,表情变得低迷不振,脆弱易碎得像一尊水晶雕像。 他说:“港口黑手党对中也来说并不是个好选择,集体环境里,中也的自我奉献精神远远大过他个人求生的精神,太容易被人利用了。” 兰波取下他头顶的米色渔夫遮阳帽,低着头能看到他的头顶蓬松的头发,他很想伸手去抚摸,最终他环绕臂膀拥抱住果果,遮挡冷风分享温暖。 他的声音从果果头顶上方传来,夹在海浪、鸥鸟、风声里,深沉不失优雅,道:“他有自己的想法,就像我们一样,如果为了活着放弃感情,那他就不是中原中也了。” 果果伤心地把头埋进兰波的怀里,不言不语,试图逃避现实里的冲突。 兰波对此万分无奈,他可以理解这种关心则乱的心情,但他做不到对中原中也毫无芥蒂,毫无保留。 无论中原中也如何优秀,在兰波心中,他的地位永远不可能企及保尔、果果。换而言之,中原中也是如此。 他们能和平共处,是因为他们之间存在着平衡点。但凡未来有一天这个平衡被打破了,或者消失了,那么他们能对彼此做到“两不相见,互不干扰”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天边的云霞渐渐黯淡,风掀起凉意。 果果从逃避里走了出来,他整理好自己凌乱无序的长发,美丽的面庞十分平静,透着不悲不喜的态度。 他神态自然地从兰波手里拿回自己的帽子,转头看向疾跑而来的少年。 中原中也回来时头发都松散开了,稍长的发黏在白皙的脖子,额角的汗水沾湿了刘海,一张俊俏的脸蛋藏不住一点心事,慌张得很。见他们还停留原地松了口气,但还是很焦急地说:“好点了吗?” 果果点点头,神色依旧有些憔悴,温柔地安抚着受到惊吓的少年,“没事了。那个给我吧,我口渴了。”他指了指少年手里拿着的奶茶。 第163章 中原中也递过来暖乎乎的奶茶,钴蓝色的眼睛写满了担忧,“你吓到我了,真的不要紧吗?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果果摇头,露出淡淡的笑容,周身散发着温馨的气息,“没事,我刚才情绪太激动刺激到肠胃,平静下来就没事了。抱歉,对你说了太多严厉的话,一定让你也很难受。” 他一边说着轻松的话语,一边将吸管插进奶茶杯中,吸了口奶茶,赞叹道:“中也,这个味道很好喝,哪里买的,明天我也要去喝。” 话题一转,将之前爆发出来的矛盾抛之脑后,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中原中也拉住果果的手,真诚地说道:“我以后不会再感情行事了,我向你发誓。” 果果摸摸他的头,“好!我相信中也说到做到。”有时候,他的确比中也更像大人。 兰波笑着把中原中也拉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们是打算在这里待几天,你们呢?” 中原中也沮丧道:“我和太宰找到人就得回去了,最近……横滨很忙。”他心里有些失落。 兰波不在意地摇头,道:“你不用想太多,该干嘛就干嘛。这次还是意外,之后,我和果果其实也不方便见你。” 他随即告诉中也部分情况,“我们要去standard岛见一个人。” 中原中也惊讶,小声道:“你们也要去?” 果果抬起头,蓝色眸子闪过错愕,问:“你们什么时候去。” 兰波很能理解那个潜逃犯的想法——躲到英法德三国护卫的岛。 他说:“那你们明天就要去了,是吧!” 中原中也点点头,有点期待着问:“那我们会一起上岛吗?” 兰波不便明说自己去找人麻烦,温和地回答:“可能,陪我们走走怎么样?” 拐弯抹角地让果果和中也多相处一会,即使这有违执行任务的保密性原则。 果果直接拉住中原中也的手,牵着少年迈开步往前,“走吧!反正你也没有别的事情,听说今晚海边有烧烤大会,你也留下来放松放松。” 三人在海滩上散着步,累了就坐下休息,分享有趣的东西。 果果告诉中也,自己现在伪装身份的名字——卡莉斯塔。除此之外,他没有再透露出去。 中原中也虽然不解,但没有追问为何。 之后,他们看了篝火晚会,吃了海鲜烧烤,玩到很晚才分别。 果果和兰波回到酒店,商量要不要提前去。毕竟太宰治是无效化异能者,如果放开手激战,他在岛上能变相给凡尔纳造成一点困扰,可兰波也可能会被影响到,所以得留意太宰治。 无效化的优势在空间系作战中其实并不明显,除非太宰治配合他们行动。 但指望太宰治配合,实在困难,如果被太宰治插手太多国际信息也不好,容易被抓住做实验。 而另一个危险是,万一让人意识到中原中也的异能力和魏尔伦的异能力有相似性,风险也很大。 说到底,他们不能确定凡尔纳会不会跑,如果他要跑其实才是麻烦的事情。 在战争时期,他读取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异能,那些异能来自各个国家的优秀异能者。 兰波考虑再三后,还是决定一起登岛,但他们会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离开后行动。 另一边,回到民宿酒店的中原中也被太宰治透题了,“中也,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果果需要伪装身份。” 中原中也坐在床上和太宰治面对面对话,“太宰,你想说什么不如直说。” 太宰治眨眨眼,“因为你啊!你不觉得时间刚刚好吗?八年。” 中原中也捏住自己下巴,沉默良久,他拧着眉想着其中关窍。 他突然抬起头来,面露惊色,不敢相信地说:“不可能!兰波不可能那么做!” 保持盘坐姿势的太宰治双手合十,托住自己的脸,笑容亲切道:“越是不可能的事情,越可能发生。墨菲定律,你懂吗?” 中原中也站起身来,他握紧了拳头,“我去问个明白。” 太宰治收敛起笑容,出言阻拦道:“没必要。” “什么没必要!这种事情一旦落实,意味着什么你很清楚,我不能接受这种事发生。”中原中也已经走到门口,准备开门了。 太宰治双手放下搭在了膝盖之上,沉声提醒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去了不会改变任何事情,反而会让兰波所做的一切付诸东流。” 中原中也压低声音,道:“那就让果果顶替我的身份吗!”愤怒的火焰点燃大海般蔚蓝的双眸。 太宰治骂他:“你这家伙真是不识好歹,早知道你这么不冷静,我就不告诉你这个线索了。” 又接着,道:“你连兰波要做什么都不清楚,光凭他的一个决策就要打乱他的整个计划,你才是真的愚蠢。” 中原中也被惊出一身冷汗,他的确忘记考虑兰波离开的时间了,这么长的时间做什么都足够了,但果果和他都安然无恙就说明一切尽在兰波的掌控之中。 太宰治看着回过神来冷静的赭发少年,气定神闲道:“你会被他们排除在计划之外,我真的一点都不意外。因为你太莽撞了,虽然异能强大,但却在关键时刻容易被感情左右行事,更别提受到刺激就会变得冲动易怒的个性了。” “森先生为什么敢用你,你想过吗?”太宰治步步紧逼,又一点点给他分析道:“因为果果对你的态度能左右到兰波的想法。” 第164章 “横滨的变化你又不是没有看到,兰波物尽其用的态度你也不是没亲身体会过,被一个爱国的超越者盯上可不是好事。但即使这样森先生依旧留住你,你就没想过其中深意吗?” “森先生认为你的身份将不会带来更大的灾祸了,所以对你放开了权限,他比其他人更快地洞察到兰波的心思。”太宰治吐了口浊气,幽深不见底的鸢色眼眸凝望着中原中也,“你很幸运,中也。” 中原中也读不出太宰治的未尽之言,心下感到一阵颓然,似乎是想明白了,又像是接受了这一切。 他抬起失去光亮的蓝色眼眸,无机质地看向参透真相的少年:“太宰治,你就没有在乎的东西吗?” 少年终究还是被现实的冰冷子弹击中了心脏,璀璨生辉的眼眸也流露出和自己一样没有希望的眼神,可太宰治笑不出来,他的脸就像冰封住一样苍白冷酷。 原本他该尽情嘲笑中原中也傻乎乎的热忱之心,毕竟一切按照预想进行,但真的看到了预期成真,心情反倒很失望了。 少年一句反问也刺中了他的内心,他同样在其他人的掌控之中,同样活得狼狈不堪,谁也不比谁高贵。 太宰治那句“你很幸运”未尝没有羡慕之意。如果他是中原中也,他会得到中原中也的一切吗? ——不! 他不会成为中原中也那样热爱生活的人,他会憎恨这个世界,憎恨所有人,憎恨命运的不公,然后不留余地毁掉一切迫害自己的因素,不会有同伴、朋友、家人、爱人…… 中原中也看着沉默良久的黑发少年,伸出手指着他的眼睛,同情道:“太宰治!你自诩清醒,可你活得不如我痛快。” “是!你很优秀,你是个天才,你聪明伶俐,还精通人性。”少年眼里的光重新点燃,然后愈发明亮,言辞激昂道:“但你不是全知全能!你也有血有肉,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困了要睡觉,失血就会死……你有做不到的事情,你照样有疏忽大意的一刻……我不怕吃苦,我也不怕牺牲,我真正害怕的是明明我有能力,但因为这、因为那迟迟不敢行动,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 太宰治喃语:“可活着确实痛苦,如果不曾得到,那么又怎么会失望呢!” 中原中也听见了,走到他面前反驳他:“谁不痛苦,就你一个人痛苦了!你别不识好歹了,你明明可以过得更好,可你非要往泥潭里钻,你要怪这世界吗?世界招你惹你了,你看不惯其他人的作为,你去改正、打醒他们啊!你什么也没做,你就说没救了!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也太看不起其他人了。” 中原中也拎起太宰治的衣领,迫使他那颗被头发遮住的脑袋抬起来,“太宰治!你清醒一点,这个世界除了坏人,还有好人,即使这些都没有,早晚你也会遇上真正在乎你的人,你想过没想过,有一天你会因为你这种烂透了的性格失去他们,失去他们对你的爱。” “中也……你冷静点……”太宰治艰难地抢回自己的身体控制权。 中原中也一屁股坐在他对面,“我很冷静,我现在超级冷静,我明天就要去找兰波问清楚,但我会保护他的计划不泄露的。” 太宰治抻了抻衣服上留下的褶皱,笑道:“你真是打不死的小强。” 中原中也给他一个大白眼,嫌弃道:“你在说你自己吧!” 他不屑道:“老子才不会那么脆弱地被几句话击败,不管是精神上,还是□□上,十个你来了,也过不了我手里一招。” 太宰治回击:“呵呵!十个你的脑子加起来,也没我这一个脑子好使!”说着,他扔出一个枕头砸到中原中也身上。 两人顿时鸡飞狗跳起来。 “你很行吗!” “比你行!” “你行个屁!” “你就是那个屁!” “你今天死定了!” “你才完了!” 总结——羽毛枕头互相攻击,鸭毛乱飞,口中叫嚣打死你,打死你。 最后:赔钱! 第61章 第二天清晨,日出很早。灿烂的朝阳从深蓝的海平面升起,渐渐高升的温度慢慢蒸发掉叶片上的露珠,也顺带驱散空气里潮湿的寒意。 果果重新调整好状态,神态一如往常那般心平气和。 他换了新衣服,荷叶边白衬衣配淡蓝色背带长裙,腰间系着波西米亚风格的流苏珠链,米色的长袜裹住脚踝,不露一点躯体上的肌肤,脚下穿着白色帆布鞋,浑身散发着清清爽爽的干净气质。 洗漱更衣后,果果坐在镜前,兰波随手编了几条小辫子,又缠了珍珠在他的发丝间做点缀。 他照旧披散淡金色长发,看着比昨日更精致了许多,任谁见了都会觉得这个乖巧可爱的好孩子。 兰波如今不再畏惧心理上营造的无端的寒冷,他的穿衣打扮更贴近随性自在的法国人,配色简单,衣着款式大方简约。 随着季节变化,从保暖的大衣更换成了潇洒不羁的风衣,非必要时刻他不会束发。 果果和兰波在酒店用过早餐后,一路散步,来到停泊船只的港湾等待,他们随手拿了一本书打算在游轮航行时打发时间。 另一边,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因为昨天晚上闹的很厉害,今早顶着酒店服务员看熊孩子的眼神,厚着脸皮结账离开。 第165章 路上中原中也总想起兰波清早上发来的短信。 「中也,我们一同前往standard岛。」 他也不知道这是兰波临时升起的念头,还是筹谋计划的一部分。但左右不过是保护他们安危,或者有利可图,前者可能性最大,后者也不是没可能。 太宰治不用想都能猜到,兰波去standard岛目的不单纯,只是他还无法确定对方到底要做什么,是找寻人,还是寻找资料…… 接触和兰波有关的讯息,让他一点点靠近某些事情的真相边缘。 海风轻摇起连绵不绝的波浪,空中飘荡着淡淡海腥味,咸涩中夹杂着些许汽油味。那是人造游轮燃料消耗排放出的难闻气体。 少年们稍晚一点来到港湾,目之所及并没看到太多人,而他们要见的人正坐在长椅上看书。 青年那条修长有力的手臂搭在长椅的靠背上,落下就能护住身侧戴着遮阳帽的小女孩。 他的头微微低垂,乌黑的卷曲长发散漫自由地落在肩膀、胸前、后背。脸上神情温文儒雅,笔直的长腿跷起二郎腿,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手掌宽大,骨节分明,指甲饱满干净。 兰波温柔的目光从阅读着书的果果身上移开,随着抬眸,他身上的亲近感慢慢淡化,金绿色双眸深邃有神,从内而外散发着克制、庄严的气场。若有所思的目光在太宰治身上短暂停留片刻,似乎感觉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又说不出是哪里。脑海的思绪转瞬即逝,快得难以捕捉。 兰波的视线平滑落至稍微矮一点的中原中也身上,眼中继而露出温和的笑意,和他们打招呼,道:“中也,太宰,早安!” 太宰治笑了笑,摇手道:“早上好。” 中原中也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不自在,道:“早上好,兰波先生。” 果果把默读到的段落最后一句话看完,他放了书签,合起手里的书,站起身来朝着朝气蓬勃的少年们露出温柔的微笑。 他看着中也眼下的青黑,体贴入微地问:“昨晚休息得不好吗?早上吃过早餐了吗?” 面对果果,中原中也的神色总会柔软不少,但考虑到他如今伪装的必要性,即使很不习惯,也不得不放弃以真名对话:“晚上有蚊子吵到半夜,睡得太晚了。我们吃过了,你呢!” 果果点点头表示当然也吃过了,“还没到出发时间,要过来坐会吗?” 太宰治特立独行地坐在围栏上打量着白色的游轮。 他的举动十分危险,身体就像只停驻在悬崖峭壁的雏鸟一样摇摇欲坠。 但无人能劝他下来,除非他自己想。 至于中原中也,他心里装着事情,眉宇间散发着微弱的苦恼之色,稚气未脱的面容不像平日那般骄傲凛然。 兰波一眼看出他面对自己时格外心事重重,他起身上前,关心地询问道:“怎么了?感觉你心神不宁的,是工作问题,还是私人疑惑。” 中原中也插在外套兜里的双手不自觉紧了紧,谨慎地检查起四周的环境,确定周围没有监视安全无虞后,他态度坚定道:“你是不是想让他代替我。” 兰波眨了眨眼,已经能猜到他的言外之意——果果顶替他的真实身份。 他微垂下眼眸,深深地问道:“这是太宰治的推理,还是你自己的想法。” “都有。”中原中也看向一旁徒生担忧的果果,低声语道:“…没人,该承担不属于自己的人生。” 果果伸手拉了拉兰波的手指,兰波握住他的手,“放心。” 接着,他神色依旧从容,对少年交心言道:“命运这种东西,谁说了都不算。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从由一个人判定可不可行。我知道你担忧不安的心意,但你并不了解国外的大环境。” 兰波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少年,情深意长说道:“他和他太像了,所以他更需要一个稳妥的保护伞,这个保护伞源自你,而这也能一举两得解决很多事情。” 中原中也看了一眼乔装打扮宛如童话小女孩的果果,仰起头不认同地回视着高大的黑发青年,道:“太不公平了,完全也有别的办法,他可以选择远离众人的视线,不是吗?” 果果上前拉住中原中也,稚嫩而清晰的声音,说道:“逃避只能解决一时,真的想未来无忧就要从根源下手,斩断祸根,不单是为了某一个人。” “中也!如果追求公平,需要放弃生命,你怎么选择?真相公布就不是公平不公平这么简单了,是能不能活下来。”兰波沉声道:“一切是为了得到一个安稳美好的未来。说到底,身份只不过是外在的东西,随时可以抛弃,但生命只有一次,必须让其他人承认其生存的空间。” 中原中也瞪大了眼睛,吃惊道:“你是想要永绝后患。” 兰波不只是为了他们,还想让其他遭受非法对待的人造人获得一个合法合情的生存空间。 兰波眼见他露出明悟的神色,也提起一桩事出来:“你找到n了吗?” “…还没有。”中原中也挠挠头。 果果安慰他,“别着急。” 兰波叹了口气,他走到太宰治身边,搭话道:“太宰,我能和你聊聊吗?” 太宰治眨了眨眼,他从围栏上跳了下来,“横滨的事情,森先生最有发言权,可惜他不在这里,但你想要问什么,我也能解答一二,不过——”他拉长尾音,迟迟不见回音落下。 第166章 兰波笑道:“你想要什么?” 太宰治羞涩一笑,道:“兰波先生介意我跟着你走一趟吗?” 兰波有点为难地看着他,“这很难办,我也不知道会在那停留多久,而你又要工作。” 太宰治兴致高昂道:“工作一时半会不会结束,森先生也会同意我的想法。” “好吧!但你得听我的,不能捣乱。”兰波着重声明。 太宰治点点头,“绝对听你的,我发誓。” 他一番保证,然后告诉兰波,“森先生已经找到n的所在之处,但他所在的地方有着迷雾一般的结界无法轻易进入,那不是异能者所为,和咒术师、咒灵有关。而他似乎也怕着什么存在,根本不从地底出来透气,要想不惊动他人得手,需要做很多准备工作。” 兰波喃喃道:“都和咒术界扯上关系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真是疯子。” 太宰治漠然道:“无非是非人实验,人、异能、咒灵、妖怪,贫民窟的孩子少一个两个,没人在乎。” 兰波将有些乱的鬓发别到耳后,他淡淡地说:“他背后藏着太多秘密,我也不清楚到底是谁帮助了他,想顺藤摸瓜几乎不可能了,除非读取他的记忆。我想知道森鸥外是什么态度。” 他望着长椅上说话的孩子们,眼中多了几分忧郁和烦躁。 太宰治想了想,总结道:“虽然森先生很苦恼,但他选择站在你这边,同意揪出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乌合之众。” 兰波无语地瞥了眼绑带少年,“他这是想借我的手清除腐肉上的蛆虫。” 太宰治耸肩,“我也没想到森先生还是个有爱国情怀的男人。” 兰波笑而不语,铁血爱国吧! 森鸥外,森林太郎,常暗岛,死亡天使,战败书,罪人……真正的罪人何止他一个呢! 到底还有多少人因战争变得面目全非了,又到底有多少人视人命为草芥,踩着白骨坐在华贵的椅子上,像个魔鬼一样贪婪地吸食他人的血肉。 这世界残破不堪,即使有人缝缝补补,也不被珍惜。 或许就连老天也看不惯某些人类自私自利、残害同胞的无情行径,才会降下这么多灾难、妖魔鬼怪来惩罚那些作恶多端的人。 这一刻,兰波很想什么都不管,隐姓埋名做个普通人,但理智又牢牢捆住他的私情。 果果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疲惫,带着恬美的笑容走来,递上一颗拆开包装的橘子味硬糖,“吃了糖,嘴里就没那么苦了。” 兰波接过,笑着道谢,他轻轻咬住糖含进嘴里,随着糖果融化,心情的确好了点。 太宰治弯下腰,笑得软绵绵地说道:“有我的吗?” 果果歪了歪头,问他:“你看上去不喜欢甜的东西。” 太宰治眨眨眼,“我突然想试试甜的东西是什么滋味。” 兰波略惊讶地发现太宰治身上的违和感是什么了,他眼中似乎多了些想活下去的期待。 少年眼中认真的情绪打动了果果,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柠檬味的硬糖,“这是酸甜的味道,但里面有初夏的清凉舒爽,希望你会喜欢,也希望你能和中也继续友好相处下去。” 太宰治看了看傲娇的赭发少年,哑然失笑道:“原来是拜托我照顾人啊!看在你这么可爱的面子上,我暂时同意了。” 他从孩子手里接过了糖,欣赏好一会才吃掉它,“好酸啊!但我还蛮喜欢的,突然想吃冰淇淋了。” 中原中也双手叉兜,瞧着他那副夸张的模样,嘟囔:“和个没吃过糖的小孩子一样。” 兰波牵住果果的手,“走吧!游轮再等会就要出发了。” 第62章 因为果果提前带了书来打发时间,所以航程中并没有觉得在海上漂流的时间很无聊。而兰波在他的身边正看着新鲜出炉的报纸。 世界似乎很安定,一切都和往常无二。 可!海面掀起滔天巨浪前,谁也无法想象海底的暗潮汹涌已经翻滚多久。 至于远离世界中心的少年们。 自上船开始,太宰治临时有点不舒服,安静地闭目养神中。 中原中也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他一边关照着焉哒哒的同伴,一边教训道:“都说了让你吃点,你非说不想吃!现在好了,胃难受了吧!” 途中,他让乘务员送来一份加糖白粥,太宰治老老实实吃了小半碗。 一路无事发生,临近目的地,果果放下书,拉着兰波来到观光台。 他们眼前赫然就是standard岛,从远处看去,它就像一座庞大的海上城市。 城市中央耸立着一座高高的钟塔,硕大的风车迎着海风转动叶片。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它都不像一座天然的海上岛屿,没有浅海区域,没有沙滩,没有椰子树,支持着它的是机械化,而周围只有一望无际的海水。 在南太平洋深处,如果遇上海啸或者狂风暴雨,很难想象得多大的心理素质,他才敢生活在这里。 游轮停靠岸边,乘客一个接一个上岸,经过检查,确定入场资格才可以进入岛中。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持有银币,问怎么来的,那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兰波和果果持有金币,波德莱尔私人渠道取得,保证无后顾之忧。 他们此时来到的是法国所属区。 道路两旁对称的彩色房屋在视觉上极具冲击力,阳台上垂下盛开的鲜艳鲜花,藏青色石砖道路宽阔干净,欧式精铸铝路灯跟随平缓斜坡无限延伸,视线尽头是一片浓重的绿意,以及城中央那座高耸的钟塔。 第167章 有些人早已习以为常了,有些人则面露惊讶之色,显然十分震撼于眼前充满法式风情的街道建筑。 这里只是观光区,所以美观性、欣赏性更大。 路边停着小型的电动观光车,能直接去往英国所属区和德国所属区,亦或者直达想要的目的地。从各种方面来讲节约时间。 果果单手拿着书,微抬头遥望钟塔的方向,巨大的圆形时钟显示此时的时间,从这看不到钟塔另外两面的模样。 两两三三海鸟从上空掠过,整个岛给人一种安静祥和的气氛,仿佛世界净土。 但那只是一番假象,能来到这里就没有几个是不花钱的。 很快,果果收回视线,他压了压帽檐,遮盖明亮动人的天蓝色眸子,回过头望见身后辽阔的大海,不由一愣。 远远看去,周围的海域仿佛流淌的黑色陆地,而这座无根的城市却岿然不动,行走之上如履平地。 一旦联想到那黑色其实是深不见底的大海,很难不佩服创造standard岛的人,简直鬼斧神工,宛如奇迹。 果果喃喃道:“一个逃不掉的监狱和一个漂泊无依的人……” 对于其他人来说,没有交通工具,即使能出岛,也无法活着到达陆地。 而对于维持这座能海上航行的岛的人,这就是他的坟墓。 这里的确是监狱,原来还关押过身份最尊重的一些人,只是不被人知晓。 兰波默不作声,他缅怀牺牲在这座岛上的人,也佩服那些奉献自我的人。 但!如果最后只能成为敌人,那么他也不会心慈手软,想必对方也是如此。 兰波把多思之事暂时抛下,他转过身,温和的视线看向同行的少年们,“中也,你们今晚住哪?” 太宰治还是有点没精神,全程不在线,“随便吧!” 中原中也代替回答:“住旅馆。” 兰波沉吟道:“太宰看起来不太舒服,你先带他去看看医生吧。我们随便转转,说不得会停留多久。” 太宰治懒懒地拒绝:“我已经没事了。”鸢色眼眸呆滞无神,说话有气无力。 中原中也拉着太宰治的衣服,压根不在乎他怎么想的就同意下来,“那就先这样吧!我带他先去诊所瞧瞧,你们玩得开心,要是遇见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以打我们电话。” 说罢,他没好气地对太宰治皱眉,催促道:“走啦!别和个小孩子一样耍性子好吗?” 太宰脸色苍白,虚弱地蹲在地上,回道:“我又不是铁打的,难受一下很正常呀,现在好了,没事了。”打定主意不去看医生。 中原中也拖着他腋下,使出蛮劲把他拽上车,对司机道:“哪里有医生,直接带我们去。” 司机爽快答应,“那你们包车吗?价格——”拉长了音调。 他搓了搓手指,财迷的看着二人。 “管够,走吧!”中原中也如今也听得懂法语了,他不怕破费。 兰波和果果没有再多说什么,目送二人坐车离去,他们四处溜达起来。 出发前,记下来的地图此时起作用了,随便走,不怕迷路。 中午时,太宰治提着药,浑身像是软骨头一样松松垮垮地跟着中原中也出来吃饭,一个劲嘟囔:“真是的,开那么多药,干脆吃死我算了。”幽暗的眼神投在中也身上。 中原中也若无其事道:“你好意思讲!这还不是你的胃惹的祸,平时作践它,现在它报复你,一报还一报。” 说着,他们就到了一家法式餐厅。 果果和兰波在二楼等着他们到来,见二人来了,关心地问了几句,也确定对方没有大碍。 中饭过后,太宰治拉着中原中也要去找那个潜逃犯,剩下二人去旅店休息了,反正想找到凡尔纳,一时着急不来。 下午时分,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找到潜逃犯人的所在,对方在英国所属区玩得不亦乐乎,他是真的以为港口黑手党没法在欧洲大国的领土上直接宰人。 ——结果重大误判,瓮中捉鳖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一个对眼,该审讯就审讯,然后那家伙哭爹喊娘……招了! 他们的工作进展很顺利,顺利找回失散资金和被窃情报。森鸥外知晓兰波存在后,便同意他们留在岛上浑水摸鱼。 于是,当晚就派了人去收尾,势要把叛逃者全须全尾地提回来,杀鸡儆猴。 之后接连两天,兰波和果果在岛上四处转悠,就好像真的是来旅游的。 第三天,兰波秘密去见了一个被贬下来的准将军官,他曾经是纪德的上级,侥幸躲过了内部的暗算,但也失去晋升空间。 兰波并未现身,只是将打印信件送到对方,悄悄观察着他的反应。 身材矮小、身姿挺正的老人在拿到信件的第一时间并未大惊失色,他先检查起周围最近的监控视频,仔细排查发现信件凭空而来,带着疑窦查看信中内容。 原本沉稳干练的老人随着书信内容的展开,眉头一点点紧锁,神色愈发庄严肃穆,犹如刀剑出鞘般危险。 他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书信,但信中告诉他,纪德想要重回法国,在军事法庭上申诉当年被人构陷的冤屈,如今正需要他的帮助。 他相信这封信是来自纪德,因为信中的暗语正是异能战争中他们沟通的独特用语。 对于纪德的遭遇,这位准将深感惭愧,他在异能大战结束后的数年里没有一日能够释怀自己当初的无能,如果在那时候他敢于揭发参谋部本部对战斗中士兵的错误指令,那么一切就不是眼前这样凄凉。 第168章 想到过去悔恨莫及的事情,老人就痛苦不已,他没有将此事上报,反而坚定地决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将那群害群之马公之于众。 当晚,他搬出了尘封已久的老旧文件…… 兰波在隔日拿到了这位老人压箱底的报告书,对方虽然不知道隐藏暗处的人是谁,但依然交付出十足的信任,态度十分果决。 果果凑过去看了眼纸面发黄的红头文件,“多少年前的东西,居然还保留着,看来他也很生气。” 兰波叹息一声,“怎么会不气呢!按理来讲,他再不受欢迎,也是一名战功累累的准将,不该被困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岛上长达数年。有人希望他永远安静下去,最好一辈子不要发声。” 果果坐在房中摇篮里,轻轻晃,“资本、权利、欲·望、金钱、美色……唯独看不到受苦受难的人,巴黎就像一个浮华喧嚣的泡沫之幻梦。” “人该如何背叛自己的阶级呢。”兰波揉了揉太阳穴,悲叹道,“越爱越恨,越恨越爱,一个死循环罢了。” 果果瞥见他苦恼的样子,轻声笑道:“心生欢喜就说爱,可笑的是!爱而不得则恨,爱而得之则弃,廉价的感情非要用高尚的情操来衡量对错。” “把一件事情复杂化,情理和道理混淆,德行和规矩本末倒置,于是毁灭人类,只能是人类。可惜却要连累周围无辜的生灵,和人类一起去死”幼小的孩子坐在摇篮上,晃动着雪白的赤足,声色悦耳,非把真相讲得残酷无情。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果果身上,顺着他精致的五官剪出一地漂亮的倒影。 看着悠然自在的孩子说出那些超越年龄的话,兰波坐在书桌前愣了许久。 他知道果果一直很聪明,只是懒得想和人有关事情,但似乎还是低估他的聪慧明智。 无论是对中原中也的劝告,还是偶尔舒心发言,都展露出一个超脱于世俗的灵魂。 兰波微垂眼眸,静静地看着自己手腕根部的伤疤,那是魏尔伦留给他最深的痛苦,是裹挟着重力的子弹击穿红色亚空间的重重一击,击碎他的骄傲,击中了他的心思。 即使愈合,也留下一道贯穿的弹痕,时刻提醒他不要试图控制一个活生生的人。 对此,果果只能摇摇头,表示无奈。他又不是那个被人救助又被人束缚的魏尔伦,果果,才是他的名字。 第63章 又是一个清晨,楼下咖啡厅。 果果搅动咖啡,一脸无精打采,“我真的吃腻了面包,有没有别的啊。” 兰波摇摇头,表示真的没有多的选择了。 果果重地叹了口气,“谁受得了一辈子吃面包啊。” 说话间,兰波已经把餐盘里的三明治吃干净了,提神用的咖啡也一饮而尽。 他站起身,拉住人,道:“走吧,去美术馆看看。” 仿卢浮宫建筑造型的小型美术馆现在正值淡季,前来参观者人影稀疏,入内只需要买个门票即可。 美术馆刷着象牙白的墙面,内里如宫殿一般神圣宁静。 那些被裱在复古木框的油画每一幅画都精美绝伦,而装在玻璃盒的雕塑件件都栩栩如生,在钢琴轻音的背景烘托下,时光仿佛定格到了中世纪。 艺术品如果无法得到欣赏的目光,那么就容易一文不值,毫无价值的东西常常被时间遗忘,悄然无息地埋没在历史长河中,即使曾经它也曾是心血凝聚而成。 在美术馆没人会大声喧嚣自己的存在感,他们来到此处都自觉性保持静默。 果果和兰波在第一层漫步,与稀稀落落的人于默然中相隔,彼此互不打扰。 一路到底,他们踩在旋转楼梯登上第二层楼的展厅,在楼台上轻易就能俯瞰全场,从高处看去,一切会有不同的感受。所有的作品都是沉默的,却藏着一个又一个有趣的创作灵感。 二层建筑设计得更加典雅,就像是某个人精心打造的书房,让人感觉到十分惬意的轻松氛围。 果果在一幅睡莲油画前驻足,他看得有些沉迷。 油画整体呈昏暗的色调。 在一个狂风暴雨的阴暗天,浮在水面的睡莲叶片承载着倾泻而下的雨珠,盛放的睡莲花饱受摧残,娇嫩多姿的花瓣七零八落。而含苞待放的花朵在风雨中无助摇曳,脆弱的茎干东倒西歪仿佛下一秒就会折断。 可无论暴风雨多么激烈,也无法摧毁这片睡莲,它们始终顽强地抵抗着大自然的侵蚀。即使扎根在淤泥之中,也要拼尽全力将自己的生命绽放出最美丽的光彩。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他说话的腔调带着朗诵诗歌时的优美旋律,朗朗上口道:“这幅油画完美地表现了看似娇弱的植物面对风暴时迸发出来的生机勃勃的魅力和自强不息的精神,它们的姿态美得让人迷醉。” 果果并没转头去看到底是谁,因为他不确定身旁的男人是有意还是无意,所以他可以选择当作没听到。 说话的青年身材很高大,目测1米95左右,但他的体型却有些清瘦,穿着丝绒质感黑色的西装,打着同色蝴蝶领结,胸前佩戴一枚太阳花胸针。 他那头打理干净漂亮的头发偏棕黑色,像波浪一样自然弯曲,堪堪到肩膀的位置。 他容貌端正,五官立体,有一双十分深情的蓝色眼睛,下垂的眼尾显得人畜无害,脸庞透着点苍白的病容模样,这和他高大的身材很有反差感。 第169章 兰波看了一眼,面无波澜收回视线,他拉着果果打算离开此处。 而夸赞油画的青年在他们身后露出明媚的笑容,顽皮地说道:“这位先生,你可真是冷漠,只是看了我一眼就要带着令妹离开,未免也太见外了吧!我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兰波回过头,有点莫名其妙地看了青年一眼,他摇摇头道:“我们并不认识。”态度冷淡,眼中写着“你我不熟”。 青年嘴角上扬,露出热情的笑容,他快步流星走上前,抬手放在胸前,微微俯身,言谈举止像个无忧无虑的贵族公子。 他抬起头,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奥斯卡·王尔德,请问能否结识你与令妹。” 果果好奇地看着他,兰波不解,语气淡淡地问道:“王尔德先生可真奇怪,那么多人你不去认识,偏偏来和我们搭话。” 王尔德毫不自谦,抬手置于胸前,笑道:“因为我有一双发现美和故事的眼睛。” 兰波“哦”了一声,意味深长道:“你想读故事,请出门右转去书馆买本书。你想欣赏美,不妨立刻回过头看看身后的画作,至于无趣的我们还是算了吧。”委婉拒绝了青年的想法。 果果不由得笑了笑,帽檐下的表情柔和起来。 兰波如此直白地拒绝人,可王尔德依旧不改初心。他道:“好吧!好吧!看来先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啊!” 他话锋一转,耍起无赖,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最近跟着你们了,谁让我是个爱美的肤浅之人呢!” 虽然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但就这番言论直接给人一种不是什么轻易放弃的家伙。 面对这样一个想要死缠烂打、目的不明确的家伙,兰波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说得出口的话。 果果低下头去,忍住莫名笑意。 周围人怪笑着,观望不前。 兰波摇摇头,敷衍了事道:“随你吧!但不要打搅到我的日常生活。” 王尔德笑得别有深意起来,“请放心,我是个有教养的男人,失礼冒犯的事情从来不做。” “恕我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有品格的绅士。”兰波平淡地说道。 后面,果真如王尔德所说那样,他们一直在“偶遇”中,刻意而做作但让人会心一笑的那种烂俗桥段。 第6次在转角遇见,王尔德笑容满面,活泼开朗道:“我们真是有缘啊!又遇见了!要不要找个地方坐着喝杯咖啡?” 兰波黑了脸,“不需要。” 一旁的果果微垂下眼眸,实在忍不住地笑出了声来,这家伙可太有趣了。 ——所以!他做这一切是想追求兰波吗。 王尔德见自己的行为逗笑可爱的小家伙,便有点得意忘形,“你看,你妹妹还是很喜欢我的呢!” 眼见青年行为愈发挑衅兰波,果果平复一下心情,抬眸道:“兰波,我想一个人去逛逛,我们晚点见。” 他压根不给两人考虑的时间,撒手就独自离去。一个人愉快地买了个冰淇淋,一边舔着香草口味的冰淇淋,一边打电话给中原中也,“喂!你们现在在哪里呀?我去找你们玩。” 中原中也在电话另一头很快告诉他精准的位置。 果果挂断电话,就找了辆等客的车坐上去,他现在赶去。 兰波挡在王尔德身前,尽管从身高来看,他挡不住对方想看什么的优势,但气势还是他更可怕一点。 他压低声音,说道:“王尔德先生,我们走吧!你不是想请我喝一杯咖啡好好聊聊吗。难道说!你根本就不是——诚心的。”仿佛审判一样严肃地吐出每一个字。 王尔德顿了顿,脸色僵硬地笑道:“怎么会!这是我的荣幸!我们这边走,我知道一个泡咖啡很正宗的地方,请我和我来。” 一双像狗狗那般无辜的蓝眼睛,实则正恋恋不舍地偷望着果果离去的方向。他心里无比失落,只能在心里哀叹嚎声,‘小天使,她居然抛下了我……没想到!没想到!实在没想到啊!她居然跑了!’ 霎时间,兰波缓和住的神情转为阴郁幽深,低沉磁性的声音优雅地说道:“我真心希望你到时候没有欺骗我。” 他真的就差拿出武器敲在对方的大脑门上,好好警告一番,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抠下来喂鲨鱼。 王尔德夸张道:“我怎么会欺骗你呢!绝对好喝!” 他坚定的神色,像个发誓要凯旋的骑士。 另一边,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在钟塔附近的树林里找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是废弃的实验室。 中原中也一脸古怪道:“为什么做实验要选在树林里的地下啊?” 太宰治:“可能是因为地下可以屏蔽干扰。” 果果到了林间就不再掩饰自己的能力,他快速地穿梭在树林,眨眼工夫就找到了中原中也所说的位置。 中原中也看到他的出现眼睛一亮,“来得真快。” 然后,他又问道:“兰波去哪了?” 果果把发生的一切概述出来,“被一个男人缠上了,现在在打探敌情。” 太宰治像个蘑菇一样,唰地一下冒出头,“谁这么不要命了,居然敢找兰波麻烦。”他头顶还有一两根草屑,说话时满脸不可思议。 连中原中也都惊讶起来,附和着一句,“的确!” 果果摆摆手,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看起来肯定不是找兰波麻烦的人。” 第170章 中原中也眨眨眼,“不是找麻烦,那是想做什么?” 太宰治一个拍手,眼神玩味地下结论道:“一定是想搭讪!他看上兰波这个人了……那就更不知死活了。” 想到此处,他不由啧啧称奇,嘴角扯出奇怪的笑容出来,满脸写着“我想吃瓜看乐子”的恶趣味。 中原中也像是想到什么可怖的画面,大惊失色,道:“太宰!不要在小孩子面前开这种玩笑!那太可怕了!” 他一想到兰波被人追求万一假意答应下来套取情报的画面,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兰波可是和国家过一辈子的男人,他怎么可能谈恋爱! 中原中也摇晃太宰治的肩膀,“都怪你,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兰波是个利用感情的坏男人的画面了。”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太宰治想跑没跑掉,他就像个海带一样,颤抖着道:“我~开~玩笑~的~行了~吧~” 被失了智的中原中也一顿晃悠后,他脑子有点晕晕乎乎,扶着树干甩了甩头发,道:“中也!你这个纯情的家伙就知道瞎脑补!” “对了!不要告诉兰波,我们私下议论他。”太宰治弯腰和果果嘱咐道。 果果点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泄密出去,毕竟他也笑了。 中原中也脸色通红,有点不好意思道:“还不是你先瞎说,起了头的。” 太宰治转变了神色,一脸认真道:“万一是真的呢。” 果果决定站在太宰治这边考虑,“太宰说得也不无道理,毕竟兰波还是很招人喜欢的,而且欧洲人,真的很难评。” 太宰治装出一副很老成的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的确很难评!” 中原中也感觉很不对劲,左看右看,蹙眉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最近太无聊了,难得遇上件好笑的事情,思维发散一下。”果果讲:“再说了!那可是兰波,他就不会吃亏上当的,平时很难看到乐子的。” 太宰治和他相视一笑,愉悦道:“没错!就是如此。” 中原中也恍然大悟,道:“感情你们是真的在取笑啊!” 太宰治和果果一脸理所应当地笑着,“难道不好笑吗?” “行了!笑也笑过了。但!你们就真的不在乎那个人到底想干吗?”中原中也叉腰叹气,他产生了一种遇上两个突然犯熊的孩子的想法,“万一,他是个异能者呢!万一,他就是那个人呢!” 果果转念一想,也很有道理,于是他拜托道:“太宰,要不你去盯一下,反正也不做什么。” 太宰治指着自己,“我去,拉倒吧!我没兴趣了。” 中原中也蛊惑着道:“你真的不好奇吗?” 太宰治思考一会,看着眼睛亮闪闪的两个人,迟疑道:“这大白天的又不会打起来,我去干吗呀?” 果果想着空间系的难缠之处,“打个电话给兰波,问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中原中也露出喜色,道:“对啊!问一下他不就知道了吗?” 另一边,真来到一家手艺不错的咖啡店的二人,越聊越尬,越尬气氛越凉,就是暖烘烘的环境都拯救不了的程度。 兰波冷淡起来,一开口一个“嗯”,直接王尔德整抑郁了。本来他也只是想给人画幅画,但现在看来,这辈子他都不要想给果果画一幅肖像画了。 在吧台后忙碌的凡尔纳背对他们翻了白眼,心里想:‘王尔德,你这抽什么风呢!早上说找寻灵感,就找了个这?纯属自虐。——活该现在被噎得心肌梗塞。’ 独守孤岛的凡尔纳对极致颜控王尔德很无奈,对方说好的来看他,结果四处溜达,也不怕被人发现真实身份。 一群沉稳干练的同伴里,出了到处撒欢写生的金毛,这简直不要离谱。 时隔这么多年,凡尔纳面对王尔德还是一如既往地没辙,或者说,他对任何一个成为自己的同伴的人都没辙。 第64章 悦耳的铃声响起,打破王尔德和兰波之间愈发惨淡的气氛。 兰波接通电话那刻,眉头舒展开来,表情也缓和下来。 连带着坐在对面一直照顾他情绪的王尔德也松了松紧绷的心神,那张显得病弱的面庞露出来的表情轻快不少,可见兰波冷言冷语杀伤力多大。 而果果的担忧明显是多余了,他在电话那头询问道:“兰波,你现在需要帮助吗?” 身边的少年们等待着青年的答案,但他们并不觉得兰波真的需要其他人的帮助。 兰波听到自家孩子略带顽皮的声音,冷峻的脸庞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我很好,你呢?” 另一端,果果回道:“也挺好的。” 对于青年的答案,少年们会心一笑,果然就不可能发生需要救助的情况。 “我晚点去找你。”随着话音落下,手机发出“嘟”声,意味着通话结束。 兰波脸上的笑意迅速收敛,又恢复疏离的姿态。 他板着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态度冰冷地看着对面嘴角重新僵硬的青年,淡淡地问道:“我们刚才聊到哪里了?” “聊到爱尔兰的妖精传说了。”王尔德端起咖啡杯,接着喝咖啡的举措来掩饰脸上的闷闷不乐。 好似有一片乌云飘到他的头顶下起滂沱大雨,浇灭他所有的热情开朗,心情就和杯中的咖啡一样苦涩,他想:‘这位先生真是十分地见外,聊了许久,说变脸就变脸。’ 第171章 兰波点点头,“我曾经遇见一个人,他自称见过爱尔兰的妖精,杜尔拉汗。” 王尔德惊奇地眨眨眼,“他喝醉了吧!人类能见到杜尔拉汗只能说明他快要死了。” “你这么说的意思,难道是杜尔拉汗存在于爱尔兰。”兰波稍微抬高音量问道。 王尔德不解他为何在意一个传说的妖精,“妖精的存在或者不存在,对人类而言很重要吗?” 兰波垂下眸子,遮住眼中的思量,“谁知道呢?或许人类就是这样好奇的生物,费尽心思地探究神话传说,其实就是想了解更多死亡的秘密。” 王尔德“哦”了一声,劝告道:“那么我奉劝你不要去深究死亡,因为死亡本身就是生命的一环,离去和诞生一样充满荒谬。” 兰波颔首一笑,“感谢你的好意。” 然后气氛渐渐冷凝,王尔德有点欲哭无泪,既想要结束这场生冷的谈话,又不想让青年疏远自己。 在吧台后方擦拭工具的凡尔纳看得很头疼,那怎么的也是他的同伴,对方现在水深火热地苦恼着,他继续观望下去真的很不好。 他叹了口气,整理着重,脸上挂起服务顾客的得体微笑走出来,毫不生硬地插入二人中问道:“先生们,要来一份甜品吗?今天甜品半价。” “你来得太合适了,我现在急需一点糖分填补心上的黑洞。”心直口快的王尔德顿时感激涕零,“请给我来一份提拉米苏,谢谢你!” 他说话时蓝眼睛冒着可怜的光辉,表情委屈巴巴地看着服务员,似乎就差拉着眼前面貌普通的青年哭诉自己被人冷淡对待的凄惨境遇了。 服务员握笔的手微微僵硬,眼里闪过苦恼之色,“好的,一份提拉米苏。” 他转头问另一位客人,“先生,您需要点什么?” 从进店就感受到被人观察的兰波暗暗审视起眼前的服务员,他平静的眼神在他们二人间来回一番打量,若有所思道:“你们……是朋友?” 王尔德语塞,摆手搪塞道:“哈哈…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他瓷蓝色的眼睛真挚地看向兰波,然后在兰波怀疑变成坚定的目光下,摆手的动作凝滞。一口气卡在正呼吸的肺部,迟迟吐不出来。 凡尔纳放下记录的小笔记本,对人笑着点点头,用温和的口吻承认道:“我的确是他的朋友。” 紧接着他面含歉意地说道:“我很抱歉,先生。我这位活泼的朋友,他一定给你带来某些不愉快的感受,但请你相信他的为人,他绝对不是个坏人,只是单纯脑子里少了一根把握交友尺度的神经。” 被说脑子有问题的王尔德抬起头,不满地嚷嚷道:“加布!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这是人身攻击了,我们还是朋友吗?” 兰波轻飘飘地看着他们。 被叫加布的青年温和回击:“如果你不是我的朋友,那么现在你就不可能出现在我的面前,要我算算你欠我的钱吗?” 王尔德顿时大惊失色,道:“不用!都是我的错,请务必原谅我。” 他抓住一脸温和说着要算账试试看的青年的手腕,摆露出无辜的表情,试图以此让对方心软忘记他刚才的顶嘴。 凡尔纳叹了口气,对一旁淡然旁观的兰波,道“你看!他就是这样一个幼稚的家伙。”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结果他更像对方的家长。 “我也能理解你的一点感受。”兰波举杯抿了口咖啡,他抬起眸子,语气平平地对王尔德道:“我们也聊了有一会儿了,虽然我对你的过去不甚了解,但从你那不拘一格的性情上,以及别出心裁的所见所闻上,我能看出你是个阅历丰富且心思纯正的人。” 王尔德眼睛一亮,“那么——” 兰波动作轻柔地放下瓷杯,接着道:“你是个很适合交谈且成为朋友的人,可我不会成为你的朋友。” 他微微一笑,礼貌拒绝青年。 王尔德失落极了,语气低迷道:“为什么呢?难道是我长得不够优秀,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个欠朋友钱还不上的坏家伙,哦!天啊!我只是一不小心把钱花掉了。”碎碎念起来有点神似熊孩子认错。 凡尔纳只能同情地摇摇头离开此处,他还是赶紧准备一份甜点来弥补朋友那受伤的心灵吧!!! “你是个性情直爽的人,这点很好,只是我们的性格并不适合成为朋友。”兰波指明原因,“而且,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其实更想和我家小孩打好交道。” “难道我的意图这么明显吗?”王尔德捂住脸“兰波先生!请不要误会我啊!我真的只是想给你的妹妹画幅画,绝对没有其他心思。” 兰波对眼前表现得宛如大男孩的成年男人十分无语,先前那个贵公子果然是假象,“请把你的想法抹除掉吧!”言简意赅地阐明他的想法绝不可能实现。 王尔德泪洒当场,他冲着自己的朋友大喊道:“加布!快点给我一份甜食,我的心要死掉了!” 凡尔纳把冰箱门重重一关,他端出一份早就做好的草莓味提拉米苏,送给自己失意的朋友,顺道安慰:“好了!好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少画一幅画,没关系的,你还可以画点其他的,比如鸽子,教堂,海洋……” 王尔德热泪盈眶,大口吃着甜品,言辞含糊地说道:“你根本不懂,什么鸽子,什么教堂,什么大海……它们统统都不足以和兰波先生那宛如小天使的妹妹媲美……” 第172章 兰波目光再次冰冷下来,“做梦都不要想。”语气冰凉,态度霸道,否决他的念想。 凡尔纳拍着王尔德的肩膀,一边劝导道:“快住嘴吧!” 一边对黑发男人道歉,“兰波先生,抱歉!他就一时想想,放心!没有你的同意,他不会给你家孩子作画的。这点基本诚信还是有的。” 王尔德猛地站起握住兰波的手,大声表达道:“给我一个机会吧!我可以无偿把画交给你们!只要让我画一幅——” “不!”一字打断他。 兰波完全不能理解他这种对画痴狂的态度,面对痴心于画的男人,他态度坚定地拒绝道:“不行,而且我的态度永远不会改变。” 随即,他给出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道:“因为我不希望我的妹妹被自己的容貌所困住。” 兰波抽出自己的手,神情严肃地说道:“我当然知道她生得有多漂亮,走到外面多么受人喜欢,可被人喜欢又不是她想要的东西。我的妹妹,我很了解,她讨厌有人因为一副注定褪色的皮囊,而迷恋上她的人。” “那些连了解她都没有做到的人,只是因为出色的样貌把她定格在虚假的想象中,对她而言,不过是一种侮辱。” 在严厉的批评下,王尔德愣住了,凡尔纳很难为情。 “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有因为生得好看而骄傲自负过,反而在某段时间为此感到困扰,到底人和人之间还有什么才是真的。你只是看到她美丽的样貌,然后诞生了作画的想法,可你有看到她皮囊下的灵魂吗?”兰波站起身来,矜贵又高傲的姿态面对青年,“你所谓的画一幅画,你对美好的期待凭什么要加注在我的妹妹身上,让她来实现你的想法。你这样做,只会让她对人这种肤浅的生物更加失望下去,你知道吗!” 兰波的话直直地戳中王尔德对真情紧闭的心脏,也揭开果果对人类感到失望的主要原因之一。 这是王尔德第二次被人如此赤·裸地扒开,第一次是伤他的心的那位,对方说他只是喜欢好看的人,似乎只要是个好看的人都可以得到他的爱,他们争执又和好,每一次爆发后,等待着的就是下一次更激烈的争执。 ——事实上那是真的,他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如果对方不好看,他连多看一眼都不会。甚至他可以为了美而忽视某些更严肃的问题。 但让王尔德无法接受的是,对方明明口口声声说爱他,结果却在得到一切财富后,一脸冷漠地看着他身陷牢狱,决绝地转身离去。 所以啊!他爱美,爱一切美丽的事物,他也可以付出一切,但仅限于身外之物。因为他早就不相信感情这种经不起考验的玩意了。 以往王尔德可以用各种说辞来佐证自己的观点,但这一次有人用他摈弃的感情来攻击他的立场。在帽檐下的天使,其实是一个因为“美丽”被困扰在人群之外的孩子,她的世界又是怎么样的,那些对她好的有几个是因为她的灵魂而喜悦的呢! 蝴蝶因为美丽的翅膀而被做成了标本,人也会不由自主地被其他人当成一件精美的作品。那种眼光本身就是自私的行为。 王尔德承认自己就是个肤浅的人,还是个非常肤浅的人。 凡尔纳无言为其辩解,朋友的毛病,熟悉人很了解。他待人和善,但也区别对待,他眼中有你,但你不是完整的你,你是他想象中的你。 说得好听,他是爱美如痴,说得难听,他就是个极端颜控。 王尔德惭愧地低下头,“兰波先生,我很抱歉……”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得凡尔纳十分着急。 凡尔纳摁着他的头给兰波道歉,再次展现出沉稳的魅力:“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王尔德也跟着说:“兰波先生,对不起!我不会再提了。” “那么,我接受你的道歉了,再见。”兰波选择离开。 第65章 空空荡荡且毫无防备的实验室只能说明,做实验的人已经放弃了此处。联想到这是英国所属区,太宰治的脑洞无限放大,说不定英国做了什么惹怒人的举措不得已放弃此处。 至于原因,大概是那位守在岛上的神秘守护神。成为“七大背叛者”之一的法国的背叛者,凡尔纳,也只有他能悄无声息地中止岛上的活动。 而兰波离开后咖啡厅后去了法国所属区的实验区,能进行下去的实验都是无害于岛上之人的。他不知道的是王尔德并没死心,反而想找寻他的踪迹。 咖啡厅暂时歇业,一向温和待人的凡尔纳被哭丧着脸的王尔德一顿左摇右晃。 高大的成年男人拽着他胳膊,“加布!帮我查一下他们的住址好吗?” 凡尔纳听着糟心朋友的苦苦哀求,严肃起来瞪了他一眼,继而又扒开那双纠缠着他活动的大手,低声念出他的名字,警告道:“奥斯卡,你想做什么!” 老实人发脾气可不好收场,王尔德立刻老老实实地回到椅子上坐好,他清了清嗓子,表情诚恳地回答道:“我想去赔礼道歉,我是认真的。” 他仰着头看向变换样貌的朋友,着重加大音量:“加布,请帮帮我吧!” “如果你直接找上门,你确定你不会被兰波当成可疑分子对待。”凡尔纳微皱起眉,眼含担忧地说出另一种可能,“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人家已经不计较你的过错了,你又何必自找没趣。” 第173章 王尔德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可我现在更想和对方做朋友,我想了解那个孩子的灵魂。” 凡尔纳听完,一拳锤在朋友的脑袋上,他的力道不重,但王尔德却表现得很夸张,怪叫道:“啊——你干什么呢!万一打坏了我的脑袋可怎么办!” 凡尔纳面无表情道:“那还是坏掉吧!你难道看不出来,兰波根本不想让你靠近他的妹妹吗。你还记得自己是个成年人吧!” 他肯定兰波不喜欢王尔德的观点,因为这家伙只顾自己的想法。 王尔德揉乱一头梳得整齐的发型,撇了撇嘴,他很有自知之明道:“我快三十了,不用提醒。我当然也知道,兰波讨厌别有他意的人去接近自己的妹妹,他所做的一切都很正常。” 凡尔纳声色俱厉:“知道了你还去作死挑衅对方,你是真的不怕对方报警。” 他言外之意就是:王尔德也是兰波眼中别有他意的人。 王尔德气鼓鼓,梗着脖子高声道:“现在的我和之前的我已经不是同一个我了。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不会再提及和画像、容貌有关的任何事情。” 他就像一只在乡村路上骄傲横行的大白鹅,再次意气风发,道:“我相信,凭借我的人格魅力和博闻多识,一定可以得到兰波和他妹妹的认同的。” “呵呵!你还真是坚持不懈。”凡尔纳转身离去,不忘拆台,“那你怎么不直接去找呢!明显那么做更有诚意。” 王尔德偏过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太浪费时间了。” 他想省事一点。 “你这个想走捷径的男人,我才不会帮你投机技巧呢!”青年温润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有点闷。 王尔德秒变沮丧青年,他垂头丧气毫无形象地趴在桌上,喃喃自语道:“看来还得我自己努力了,唉——我讨厌做没必要的事情。” 当晚,行动力满分的王尔德收拾干净,拉着凡尔纳出门,他兴高采烈道:“我找到他们在哪里了,我们快点过去。”他口袋里还有一份精心准备的小礼物。 凡尔纳和他并肩同行,疑惑地说道:“你为什么要拉着我去。” 王尔德扬起灿烂明媚的笑脸,“因为——我想让你也见见那个孩子,她真的很特别,只是站在那不动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而且,我觉得你和兰波的是同一种人,你们之间应该有共同话题可聊,多一个朋友多一条出路。” 凡尔纳恍然大悟,但他找到核心,愤愤不平道:“花言巧语,其实你这是想让我来帮你挡住兰波。” “哎呀!不要拆我台啊。”王尔德拖着赖在原地不动的青年,辩解道:“也不全是啦!我真的觉得你们之间可以好好聊聊发展成为朋友的,而且,我也希望你能见见那个孩子,她真的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凡尔纳一副不为所动的姿态,无论王尔德的力气多大,也不可能让他移动一步。 王尔德知道如果自己说不出个必需的理由,对方就不会帮他缓和与兰波的关系。 “当我看到那个孩子的第一眼时,我的心神就被她那双天蓝色眼瞳流露的淡淡悲悯和那出尘不染的姿态深深吸引住。那个画面我能记住一辈子。”王尔德回想起站在暴风雨下的睡莲的油画面前的孩子,神色平静安宁地诉说道:“光从天窗的方向照射下来,像一层轻薄又柔软的月光纱罩在她周身,而站在夜间睡莲前的人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她戴着系着蝴蝶结的波浪边太阳帽,还穿着柔白色的长裙,帽檐下她美丽的面容恬静淡然……小天使降临人间大概就是那样了吧。” “她给我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感觉,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加布,我有种直觉,如果我错过了这次机会,那么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我未来的人生将会索然无味的。”王尔德感叹颇深地对好友说道。 殊不知,听者此刻的心情,可谓万马奔腾。 凡尔纳那张经过异能伪装的普通面容险些绷不住,他露出惊讶的表情瞧了许久。对方的描述实在过于浮夸。何况!人家只是个小孩子啊!还改变人生!脑子里面有水在晃动。 听听他的朋友说的那些话,就王尔德现在这个样子,被抓走关进局子里审问都是轻的。 凡尔纳只能宽慰自己想开点。王尔德虽然是个极品颜控,但他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他快速抚平自己心里短短一瞬发生的动荡,伸手搭在好友的肩上,叮嘱道:“幸好兰波不在,不然你可能会被他丢到海里喂鲨鱼。这一次我陪你去,但要是还被拒绝了,那你就放弃之前的所有想法吧!” 王尔德眨眨眼,不情不愿道:“……行吧。” 凡尔纳看他应答迟缓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绝不想放弃。 他神态平和地笑了笑,心想:‘自己一定要管好这家伙,不能给别人带来困扰。’ 坐立在观光区的哥特式教堂,凭借巨大又绚丽多彩的紫红色窗花吸引众多来人,聚集过来的大多是信教人士,他们来到礼堂自然是向神进行祷告。 兰波、果果、中也、太宰,他们四人也在其中,坐在礼堂的后排长椅上,面无波澜地看着台上念念有词的神父。 在这种肃穆的环境下,陆陆续续来到的人和渐渐离开的人都轻手轻脚,言行举止保持安静,给予上帝微薄的尊重。 第174章 兰波和果果最近去了很多地方,对比资料库中的信息,他们大致确定这座岛上的人都是普通人。 如果想要快速找人,只能用点特殊方法引起岛上守护者的关注。只是那样一来,就容易引发矛盾,需要慎重考虑。 脚步响起,忽然,坐到兰波身后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兰波先生,你也来祷告了呀。”压低的声音十分熟悉。 兰波头也不回,心里边有些烦。 听声音,果果当即知道身后是谁了——王尔德。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转过头打量身后友善问好的男人,深棕色半长头发,略苍白的肤色,端正深邃的五官轮廓,高大的个头,衣着打扮得很绅士……一切线索都在指明他就是果果口中可能追求兰波的男人。那么,他此举真的是在搭讪吗? 少年们平淡无聊的表情瞬间变得生动鲜活起来,眼底流淌着心照不宣的默契笑意,他们悄悄地观察着。 至于王尔德身边的凡尔纳,他的面容实在普通,最多只能算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平凡男人,存在感很弱。 见兰波不予回应,凡尔纳按住身边躁动的朋友,小声道:“不要闹。” 他侧过眼看向神色内敛的黑发青年身旁的小女孩,近距离看到,不由得微微一愣。 金发、碧眼、雪肤……每一个外貌属性都点在人类对光明美好的幻想上。而精致的五官就像是上帝一笔一划亲自雕琢的完美艺术品,昏黄灯光下她如珍珠一般散发着细腻而温柔的光辉。小女孩的确如王尔德描述中那般美丽,只一眼,眼球视线就被她的身影牢牢霸占住。 坐着前面的神色从容的兰波淡淡地说,“王尔德先生,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了。没想到,这才过去一个白天,又见面了。” 他语气变得重了些,“还有!你居然还把加布先生带来了,难道你觉得加布先生会助纣为虐吗?”既提醒二人的行为别过分,又打断凡尔纳注视的目光。 王尔德严肃正经起来,“兰波先生,我是来道歉的,郑重地向你承认我的错误和失礼。” 兰波提醒道:“你忘记我对你说过的话吗?我们的性格不合,无法成为朋友。” 有点意外这个发展的果果回过头看了两位陌生的青年一眼。他们居然惹恼了兰波,可兰波并没和他透露有发生矛盾的事情。 而他这轻飘飘的一眼中夹杂着好奇,纤弱的情绪波动将他身上若即若离的疏离感削弱。 王尔德热情地问好:“嗨!又见面了,你哥哥在生我的气,我该怎么办?”他将求助的目光放到孩子身上,耷拉着浓重的眉毛和宽阔的肩膀,无辜得像个长毛大狗狗。 果果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办法。 凡尔纳不忍直视,而兰波骤然冷冽的低气压已经逼向他们,可自家好友还得寸进尺。 王尔德送出精心准备的礼物,“小妹妹,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他瓷蓝的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芒,笑容阳光,眼底暖暖地看着陷入困惑的天使,“不需要任何心理负担,也算是我的一点歉意表示。” 果果和兰波小声交谈,“兰波,他是想讨好我来让你高兴吗?” 兰波将错就错点点头,“别理他。” 果果转过头看着面露委屈的青年,委婉说道:“我不能收陌生人的东西。” 凡尔纳一把捂住王尔德的嘴,“小妹妹,没事了,你不用理他了。” 王尔德哼哼唧唧,然后没有然后了,乖乖地坐到离场时刻。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问题关键。 第66章 在王尔德出现后,此行的发展变得有一点奇幻。 面对穷追不舍的青年,兰波心里生出一丝不耐烦,他希望对方能够安静一点,或者说放弃他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离开教堂后,他走到不被人关注的地方,表情为难地对王尔德说:“先生,你的行为让我感到很困扰。” 王尔德依旧乐观积极,自省着说:“在你的训斥下,我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不该以貌取人无视皮囊之下真实的灵魂。” 他一脸正色直言道:“兰波先生,我希望你能重新认识我,一个决定改过自新的我,奥斯卡·王尔德。” 见过厚脸皮的,但没见过对兰波厚脸皮的。 对此,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一个对视,就看到彼此眼中的笑意。尔后,他们瞧见冷峻青年一脸木色,他们谁也没忍下去,扑哧一笑。 兰波抬眸刮了两眼一旁的乐子人,少年移开视线。而他按捺住突然很想甩脸子的暴躁脾气,冷峻的面庞一片漠然之色,金绿色眼眸深邃地看着王尔德,道:“奥斯卡·王尔德,好的!我认识你了,那么现在请让开吧。”清冷孤傲的气质从内而外散发,说话的语气客气得不得了。 但!王尔德是个非常会混淆视听的家伙,他露出八颗大牙笑容满面,进而提出:“我们可以一起散步呀。” 他毛遂自荐道:“我对这座岛十分熟悉,你们想去哪看看?” 凡尔纳抱歉地冲兰波笑了笑,面色很尴尬,他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拉了拉王尔德的后背,“先保持好距离感,不要太得意忘形,那会惹人嫌的。” 幽幽的声音只有王尔德听见,这是凡尔纳读取的异能之一,心灵传言。 第175章 就在王尔德收敛情绪前,果果突发奇想向他问道:“那你知道这座岛上的守护神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 王尔德“啊”了一声,然后语气波折,略古怪地回复道:“这个问题我还真的知道。” “我很好奇。”果果仰起头定定地看着他,眼眸清亮透彻,昏黄夜色下宛如一方纯净镜面,清晰地倒映着高大青年的身影。 兰波微微皱起眉,不快堆在眉梢。 中原中也感觉这一幕有点熟悉,太宰治咧嘴一笑。上一个被如此对待的是森鸥外。 凡尔纳脸上的笑容凝固,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尔德眼前一亮,端正姿态,清朗的声音徐徐说道:“你所说的守护神在这座岛诞生时就已经存在了,正是因为祂的无上伟力,才让无根的城市在充满危机的海上开始了航行之旅……它无时无刻不在!聆听岛上的声音,抵御大自然的风暴,阻拦邪恶势力的侵蚀,平等博爱地保护着这座岛上的每个生灵——” 被原地公开处刑的凡尔纳心里一紧,喉咙滚了滚,紧抿着唇,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睛不自觉偏移视线,眼睫毛下拉遮住眼底的情绪,他用「心灵传言」不停阻止对方的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奥斯卡·王尔德,你闭嘴啊!” 虽然没有人知道王尔德口里充满中二感的祂是他,但在知情友人的浮夸发言下,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耻,脚趾扣地,心里恨不得马上拖着瞎逼逼的青年逃离现场。 众人的眼神忽然变得一言难尽,因为王尔德这副作态很像个爱出风头的舞台剧演员。 虽然他讲的是事实。 而兰波却留意到王尔德身边那位面目普通的黑发青年突然有点不自在的表情,他感觉稍微有点微妙。 这时他灵光突兀地闪现而过,留下一点灵机,下意识想:有没有可能这个人就在他的身边。 兰波心中升起一点对他们身份的怀疑,他暂时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打算。 不过的确可以查查这二位的身份信息,如果持有硬币的时间靠近大战时期,那么越有可能是。 同样细心如丝的太宰治也察觉到眼前二人表现得一丝不对劲之处。 一个言行举止仿佛为谁而骄傲,一个肢体微僵眼神闪躲……名叫凡尔纳的青年为什么想要回避呢?因为朋友太戏剧化的演讲方式,又或者另有他因。 中原中也听着青年的话,没什么太大感觉,同情地看了眼与王尔德相伴的黑发青年。 果果眨了眨眼睛,当即反问道:“那你见过守护神吗?” 王尔德笑容止住,挑眉道:“我见过,他头戴皇冠、身形高大威猛、气质神圣不凡、手持黄金三叉戟” 他剩下的那些沉着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人狠狠一掐胳膊强行中止。他嘴上忍痛嘶嘶地倒吸着凉气,搓着受伤处。 凡尔纳勉强笑道,“抱歉!不要相信他胡说八道,他只是在吹牛。”他似乎羞愧自己有一个中二病的朋友。 一切好像很正常,一切又好像处处透着点异样。 兰波露出不在意的眼神,语气淡淡地说道:“我也见过这位守护神,只是我看到的和王尔德先生描述的稍微有点不一样。而且除了我之外,还有很多人见到过他,只是他们并没有意识到他的真实身份。” 看着青年睿智的眼神,凡尔纳心头莫名一悸。 兰波注视着凡尔纳,磁性低沉缓缓说道:“他其实并不高大威武,也没有神圣不凡的气质,看起来十分普通,但他的能力的确非常强大,轻易就能决定岛上每个人的动向。” 果果抬头看向故弄玄虚的黑发青年,猜测他是不是发现什么线索了,否则为何要如此明目张胆地形容。 中原中也转过头看着兰波,心里提高警戒。难道说!兰波已经找到人了。 而太宰治则神秘兮兮地笑了笑,他那只鸢色的眼瞳幽深晦暗,仿佛具备看破真相的敏锐洞察力。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声的寂静,轻松缓和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似乎风雨欲来时那般沉闷压抑。 王尔德和凡尔纳齐齐顿住,「心灵传言」滚动起来在聊。 王尔德:他说的谁。 凡尔纳:你问我,我问谁。 王尔德:我怎么感觉他好像知道什么。 凡尔纳:我怎么知道。 …… 他们两人眼神迷茫,盯着说话的青年。 见二人暗自震惊,兰波一分的猜疑变五分的肯定,他继续言道:“我看到的这位守护神,其实!正是硬币上印着的头像。” 他描述着说道:“头戴王冠、手持三叉戟,面目模糊,但没有它,我们就无法进入这座神奇的海上城市。” 答案公布,王尔德和凡尔纳豁然开朗,他们心里微松,脸上浮现无奈地笑,大概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将守护神和硬币联想。 其实也很合理,毕竟是王尔德先搞怪的。 而他们根本没有见过兰波,对方怎么可能知道守护神是谁。 王尔德捧场接住下文,道:“兰波先生,原来你已经猜到我说的是谁了呀!真厉害。” “你说得也太明显了。”兰波笑了笑,神色没有那么冰冷了,似乎接受他们的存在。 凡尔纳拍了拍王尔德的肩膀,言语温和道:“好了!王尔德,你不要再耽误兰波先生的时间了。” 王尔德挠挠头,低下头对果果说道:“小妹妹,我这可不是骗你。守护神的确存在,也的确在每个人身边,它是每个守岛人共同努力地创造出来的。” 第176章 果果弯了弯眼,轻声笑道:“明白了。王尔德先生说话很有幽默感,你和我印象中的一个人有点相像,不过你比他亲和许多。” 兰波知道果果说的是谁。菲兹杰拉德,一个骄傲自满的合格商人。 他笑道:“既然我妹妹卡莉斯塔不讨厌你,那么我也没有拒绝王尔德先生同行的理由了。” 名字是兰波和果果心照不宣的配合词。 果果调整一下帽檐的角度,颔首低眉微笑着,不言不语,但给人一种羞涩不好意思的感觉,拿捏好距离美。 王尔德才不管那个人是谁,反正人家也说了他更有亲和力,那么就是他更受欢迎。 他一展笑颜,乐呵呵道:“好啊!好啊!我们走吧!我带你们去一个有趣的地方吧!那里还有观星望远镜,到了夜晚可漂亮了。” 加布看着欢快的朋友不由感叹,这么多人里就王尔德最洒脱,行事也是最没边际感的那个。 一路浅聊,几人摸清各自国籍,名叫加布的青年和兰波同根同源,他们都是法国人。这无疑加重了兰波和太宰治的怀疑。 有时候直觉比经验更准,必要时凭感觉来就好。 当晚,他们聊得最多的还是各地的美景、美食、风土人情,果果对王尔德描绘的爱尔兰很感兴趣。 而看出果果趣味浓烈的王尔德当即邀请他们去自己的家乡做客,他还愿意自掏腰包,包办旅行中一切开支费用。 兰波表示得考虑考虑。果果没有其他意见,两名少年打暗语,互相透底。 夜深人静时,兰波和果果潜入机密区,翻找到奥斯卡·王尔德和米歇尔·加布的信息登记表。 兰波将表中记载信息如数发给远在海的另一边的巴黎,波德莱尔和雨果收到后,立刻告知马拉美开始调查青年的过往履历。 之后几天的时间,兰波放任果果去接触二人,以爱尔兰妖精为切入点与颜控的王尔德渐渐熟络。 兰波则在陪同下与二人相处,这期间,他与伪装身份的凡尔纳关系更好。 近距离接触下来,兰波和果果也更了解他们二人。 王尔德是个自由浪漫,有点完美主义的人,他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事情,除了兴趣爱好,其他之外不打扰他就一切岁月静好。 如果被存心找茬、刁难针对,他会拿出贵族少爷的脾气,毫不畏惧地让那个找事的家伙颜面全无,从言语上把被人数落得什么都不是,从身手上也是一打三,一等一的好。 而他让兰波和果果最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句:【美丽要比善良好,善良要比难看强。】 王尔德,实打实地把「颜控」这个标签挂住了。他相信相由心生,一个人如果美丽动人,那么就是坏,也不会坏到底,总有无能为力的事情催使他不得不堕落进地狱。 相比之下,凡尔纳就被凸显得愈加良善仁慈。他是个品性纯良,心思细腻的人,平日里的习惯默默做事,对人待物都一贯保持温和有礼的态度,包容性很强。虽然他没有大志向,但他从不抱怨,反而对眼下的生活方式很满意。是个心有沟壑,藏锋于怀,不吝钱财,不贪享受的十足好男人。 接触下来,兰波确定他们的性格并非伪装的人格面具,而是真切享受着平凡的生活乐趣的人。 大概也正是这样的人,才能做出不惜性命忤逆强国的宏伟壮举。 兰波觉得或许他们可以敞开了聊聊。 于是在3月30日的前一天,兰波邀请他们二人来参加聚会,这天是他的生日。 ——他28岁了。 果果拉着中原中也去采购了很多东西,生日的礼物、一大捧鲜花、新鲜的水果以及各类食材、中原中也挑了一瓶贼贵的红酒。 他们买来的东西堆了一个小角落,几个人整个上午在布置客厅的布局,看起来其乐融融。 房间稍加布置便充满了家的温馨气息。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拿着多余的彩带和气球因为一点小事你追我赶。太宰治说笑当初差点就能用红彩带算计兰波的事情,中原中也不想在这个好日子里重提不愉快的旧事。 少年们声音清越干净,热闹的嬉笑声环绕房间,他们两人和普通人家顽皮的十六岁少年一般无二。 其实想想也挺庆幸的。 如果那时他们成功了,那么找寻亲友执着任务的兰波就不在了,他的尸体会被港口黑手党悬挂示众。 如果那时他们没有成功,那么追求死亡的太宰治坟头草都过人高了,而身为荒霸吐的中原中也将失去自我沦为一名被人操控的工具人。 三人在不经意间实现了双赢,谁都没有死,谁都没有损失,每个人都走出了过去的阴霾,重获新生,超越以前那个局限在横滨的自己。 兰波坐在沙发上帮果果修剪花材,果果接过他递来的鲜花绿植直接插瓶,他们默契地配合着,很快就完成了插花工作。 屋内鲜花盛开,屋外海天连绵。兰波作为过生日的人,没道理让他准备生日宴。至于太宰治,他不搞怪就是好的了。 中原中也自告奋勇和果果去了厨房处理食材,今天这一顿果果想自己做,不想假手于人。 缠着绷带的少年站在布置好的客厅里欣赏自己劳动的杰作,他如今长高了许多,脸颊的婴儿肥随着年龄增长渐渐消退,不过尚且他还正少年时,还保留着少年稚嫩的模样,身形清瘦如墨竹一般挺拔。 第177章 兰波今天的心情很好,连带着看什么都觉得很高兴。 自从亲手埋没了年少的自己开始,他就没有这么放纵过自己的被规矩压抑的心神。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再亲密的人也要时刻保持清醒的距离,可现在他放下成见,无惧国界,无惧身份,无惧未来,开始做他想要做的事情,以他的想法去实现人生的种种不可能。 多么不可思议啊!不用依靠保暖衣物、热水和暖炉,他的身体就已经暖烘烘了。 兰波低头看着手掌的纹路,宛然一笑,心灵迸发的力量远比想象中的更强大。如果可以他希望未来每一天都能拥有喜悦轻松的心情。 叮咚!订好的蛋糕由送货员送至门口。 太宰治看向兰波,青年淡定从容地对他笑了笑,金绿色的眼眸仿佛融了一缕辉煌灿烂的阳光,十分温暖地看着他,温柔且充满魅力的声音响起,对少年拜托道“太宰,我能麻烦你去取一下吗?” “当然可以!今天的兰波先生是大寿星,没有人会拒绝你的请求。”太宰治走向门口签收下生日蛋糕,回身走向冰箱,他把蛋糕放进冷藏,转头看向兰波,青年骨骼优越的侧脸十分干净漂亮。 他问道:“兰波先生,你释怀了,对吗?” 兰波颔首一笑,“嗯。我想开了,如今我拥有着比以前更好的未来。” 太宰治嘴角微微上扬,“真羡慕你。” “你不必羡慕我。”兰波摇摇头,“我在你这个年纪经历的种种,并不是你想拥有的人生。每个人有自己的幸福可以追寻,不必钦羡他人,前提是!你不放弃自我,不放弃生活,不放弃有人去爱你的可能性。” 太宰治摇头,“那真难,不是吗?” “或许,未来你就不这样想了。”兰波不再回话,他起身走向厨房。 厨房里,果果的一头长发扎成活力满满的高马尾样式,额前的刘海别着银色细发卡。 为了防止食材汁液弄脏衣服,他系着围裙,脚踩在小木凳上熬煮酱料,蓝色的大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锅里的颜色变化、浓稠度。 中原中也把稍长的头发绑了个小啾啾,在用异能力榨柠檬汁。 他其实厨艺不佳,只是不想让果果一个人做那么多琐碎的事情,勉强来给打个下手。 铜锅里翻滚的红酒水果茶散发阵阵香气,台面上摆放着切好的配菜、腌制的牛肉、拌好的沙拉…… 兰波入门就看到各司其职的少年和小孩,他们明显不需要任何人插手,就能独自完成一顿精致奢华的大餐料理。 他倚靠在门口,像个无所事事的不靠谱大人那样双手抱胸,一切撒手不管,面含柔软微笑看着他们。 中原中也被他家人一般脉脉温情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他处理掉柠檬渣,有点受不了了,对不打算离开的青年说:“还没好呢!” 兰波“哦”了一声,开玩笑道:“我就看看,不会偷吃的。” 他又瞄到收集好的柠檬汁,“中也好能干啊!今天辛苦你了。” 中原中也哼了哼,去盯住锅里的红酒热茶,耳尖悄悄红起。 兰波走到果果身旁,笑道:“好香啊!我能先尝尝吗?” 房间里,他说话的声音自然也传到中原中也的耳朵里,他瞬间无语。 ——是谁刚才说自己不偷吃的,难道光明正大地吃,就不算偷吃了吗? “不能。”果果扭过头看着他,只需抬眸就能看清他脸上愉快的表情,透着稚嫩青涩的声音义正词严地说道:“兰波,你出去,我不需要你来,现在还没到开餐的时间。” 兰波温和一笑,“那我看看,下次你们生日了,我来做。” 果果关掉火,下了凳子,把锅铲交给中原中也:“还要搅一下。” 中原中也问:“怎么搅。” 果果顺时针方向转动铲柄,酱料不急不缓随之旋转,“就这样。” 兰波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下一秒见中原中也一本正经地掌勺,果果去洗了洗手,然后走到自己面前,“出去,或者我把你搬出去。” 小孩不容置疑地看着高大帅气的成年人,他手上闪烁着淡淡红光,那是异能力发作的前兆。 兰波连忙摆手,“我自己走!”他还不想经历那么尴尬的事情。 “干得漂亮!”中原中也停下手里的动作,哈哈大笑起来。 第67章 果果指了指兰波身后的门,轻声悦耳说道:“不送你了。” 兰波摸了摸鼻子,俊脸上挂着无可奈何的妥协笑容,金绿色的眼眸透着仁善的光,他语调温和道:“我去准备一些水果。” 面对小孩坚决的眼神,他只能转身离开厨房重地。 而在兰波离开后,中原中也止不住地开心大笑。他将煮好的酱盛到大碗中放置,打开水龙头刷锅,夸赞道:“想制住兰波的好奇心,还得是果果你出马。” 见少年心情愉悦畅快的模样,果果精致小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极为柔和。他嘴角含着一抹浅笑,环顾四周,低头看了眼怀表的时间,目光移向从清晨腌制的羊排上,“可以放烤箱了。” 中原中也指着另外一盘刚腌制上的牛肉,问:“牛排也要烤吗?” “那个不用着急,客人到了再煎牛排。”果果关掉红酒水果茶的炉火,他拿来一个透明的玻璃水壶放到台面上,小心地准备过滤着出滚烫的茶汤,“中也,你喜欢喝冰的,还是热的。” 第178章 中原中也不假思索,爽快答道:“冰的!” 谁也不可能在初夏里拒绝一杯冰镇的饮料。 果果抬头看了眼他,轻柔地笑道:“那麻烦你,再拿一个水壶来吧!兰波喜欢喝热的。” 中原中也挑眉一笑,打趣道:“兰波什么时候喝过凉的了。” 他还笑道,“说起来,他马上三十岁了,时间过得好快,没想到我还能来参加他的生日宴。” 闻言,果果嘴角露出明媚的笑容,“今年28岁了,的确快30岁了,不过也很年轻。” 他弯了弯清澈的蓝眼睛,像个小狐狸一样灵动,手上动作一点不乱,悄悄地说道:“还是别被兰波听见了去,他私下里也会在乎自己年纪的。” 中原中也“哦”了一声,憋着笑,说道:“我第一次见到兰波时候,他站在我身后,一脸阴沉地对每一个人,那时我真的以为他30多岁了。” 果果回忆起那时的兰波的模样,笑意不由一凝,飞快地眨了下眼,但手里过滤果茶的动作稳当地继续。红酒注入玻璃水壶中格外好看。 好吧!他不得不承认中也说得不无道理。 因为那时候的兰波的确给人一种熬了很多夜晚都睡不好的憔悴感,浑身散发着低落难受的气息。 ——不是三十胜似三十。 果果对着找东西的少年,提醒道:“你这个想法,可别告诉兰波,他不会想听到自己提前步入中年的话。” 中原中也在橱柜里找到崭新干净的玻璃壶,他冒出头,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态,悠悠说道:“年龄才是兰波的天敌。” 他又煞有其事道:“听说!欧洲人大多中年秃头。希望未来30年里,兰波的头发依旧茂盛。” 话虽如此,可中原中也心里却设想。 如果说,未来兰波和大多数欧洲人一样,发丝日渐稀疏,慢慢褪变成地中海,那么他一定会礼貌地很开心去劝人剃光。 中原中也将洗干净的玻璃壶递给倒好一壶的果果,面上带着顽皮的笑意,直达眼底的笑。 果果纵容地看着在自己面前隐隐发笑的赭发少年,“虽然40%的欧洲人会秃头,但你指望发量远远超出常人的兰波秃顶,这个要求委实有点困难。” 中原中也摆摆手,笑得灿烂说道:“万一呢!那一定是很有趣的画面。” 果果叹了口气,刚张嘴,还没发声就听见兰波的声音传来。 “没有万一!”非常不满门口突然飘了一道磁性低沉的声音打破他们玩闹, 悄无声息来到厨房的青年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站在门口,海藻般的长发乌黑浓密,白皙的脸庞露出一丝不苟的表情,周身散发着不容忽视的浓浓的郁闷,看来他是不认同中原中也对他未来形象的评估。 这道声音吓得中原中也打了一个激灵,他都不用偏过头看,就知道对方此刻心情不妙,单手拍在脑门上慢慢转移视线,落到青年幽幽然的眸子,讪讪笑道:“我开个玩笑。” 有什么比讲玩笑话被本人听去更尴尬的事情吗? 兰波很幽怨地盯着满脸抱歉的少年,“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直冒黑气。 没想到他悄无声息地走来,居然听见里面的人说自己中年时期有可能会秃顶,不知道秃对人类多么恐怖吗。 果果端起水果茶送到兰波手上,又接过他手里的果盘,缓缓道:“这个给你拿出去喝,不要板着脸吓唬中也,他只是随便想想,又不能言出法随。” 他用叉子挑了块放进嘴里尝了口,很甜,很脆,甜度刚刚好。 兰波闷闷地不说话。他受到的心理伤害迫使他想吓唬吓唬人。 中原中也头冒冷汗,嘴角本就不自然地笑直接僵住,可别说! 万一一语成谶,兰波日后真的脱发秃顶,那他一定会把账算到自己头上。 兰波忽地展颜一笑,道:“我家没有秃头基因。” 说罢!他就离去了,潇洒地留下一个高大的背影给无语中的少年。 中原中也一时语塞,“他……是不是故意的!” 随后中原中也被果果塞了块苹果,接受着来自小孩纯粹的安慰:“是啊!他就是故意的。一家人如果连开点玩笑都不行,那么还是一家人吗?” 中原中也咀嚼着清爽脆甜的苹果,大为疑惑道:“一家人?我和兰波吗?” “怎么,不好吗?”果果歪了下头,甜甜地笑道。他动手插起一块苹果,也不打算吃,就那么恬静地看着人。 中原中也眼中情绪变得凝滞,如果他说不好,是不是会被苹果塞住嘴。 于是,他迟缓地说道:“有点难以置信,我想…我得好好理理头绪,整理一下家人之间如何相处是个严肃的话题。” “你可以提前适应,反正你今后还要面对一位游离在外的固执老哥。”想到那位漂泊的同位体,果果提前感叹。感叹完了,接着做事,烤羊排,其实就是将锡纸包裹加迷迭香、洋葱、蒜蓉……的羊排塞进烤箱里,其间给羊排翻个面。 而果果一句话倒也把中原中也难住了,他揉了揉后颈,看着小孩无须操心的懂事模样,难以想象那位哥哥又是个什么形象,或者说他困惑于果果长大后的翻版是自己的兄长。总之,心情很复杂,难以言明。 果果端着烤盘经过他身旁时,淡淡地说道:“这世上不存在同一片树叶,自然也不存在同一个性格的人,最多只是长得像。即使从根源上如出一辙,可我是我,他是他,我们终究是不同的个体。” 第179章 “等你见到他了,你自然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所以!我们都可以期待一下。”果果回过头看着少年稚气未脱的面孔,他的外在并没有变化多少,但他的内在却真实地变化良多。 中原中也回应道:“话当然是这样讲的,可提到他,我心里总有点紧张不安的情绪,担心他的出现会改变现状。” “中也,你真可爱。”果果言笑晏晏,他在调烤箱的时间、温度设定,他转过头,“把他当哥哥,还是当朋友,还是做个陌生人,这一切由你决定。你不同意,没人能强迫你改变思想。” 中原中也点点头,心想:那倒也是!毕竟他又不是个物体。 好像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可以从果果身上汲取到心灵上的力量,平静下来。 看着做什么都很完美的果果,中原中也说出自己心里深藏的话:“果果,我觉得你对我太好了点,好到我不知道用什么来回馈给你了。” 果果颔首一笑,像一朵微微垂下的花,轻松地说道:“你好好地活下去,开心地活下去,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回过身,他抬起眼眸,微缩的世界从眼底慢慢升起,整个人因点亮的光芒变得更璀璨夺目,“我本来不抱任何希望,下定决心要离开喧嚣又处处孤寂的世界了。可你和兰波的出现,改变了我的想法,恰好也救了我一命。一饮一啄,成就了我们彼此。” 随着火焰的不断燃烧,锅里的热水慢慢沸腾,香料融合在一起混合肉类,便飘散出浓郁勾人的香味,就像人生百味凝聚的极致滋味。 果果踱步走到少年面前,语调优雅舒缓地说道:“【我的生命不过是温柔的疯狂,眼里一片海,我却不肯蓝。】”——《地狱一季》 他眉眼流转,自有一番真意道:“但因为你的出现,我的眼里不再全是一片海了,还有海上的飞鸟在自由翱翔着。” “这是谁说的?”中原中也因为这句诗歌蒙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睫,阴影覆盖眼下,“是诗歌吗?未免太悲伤了点。” 果果露出神秘的笑容,“是吉维尔,我体内那个被困住的恶魔,是他对这个世界的痛恨。” 他微微仰起头凝视着少年,蓝色的眼眸澄澈无瑕,倒映出中也脸上的惘然,他背过手又说道:“好吧!我也不知道作者是谁了,只是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但用来形容我自己经历确实再合适不过了。” 中原中也嘴角向下,眉间带上一点愁绪,他伸手摸了摸果果的头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果果解开围裙,主动抱住他,“中也今年16岁的生日,我可能会错过它,但我会准备好礼物送过去的。那时,你得原谅我偶尔一次的缺席。” 中原中也:“我能理解的,只是一次生日,不要紧,我可以补办。” 果果松开,“这也行?” 中原中也单手叉腰,傲气道:“我的生日,我说了算!”恣意至极地发言。 果果扑上去,软乎乎道:“中也,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而两位客人也带着礼物来按响了门铃。 第68章 凡尔纳换了一身休闲类西服,他身上唯一奢华的地方就是衣袖处的海蓝色贝母圆形袖口。 而王尔德一如既往,穿着颇为讲究,连头发丝都打理得一丝不苟,较之以往,他身上少了点闷骚的香水味。他们带上鲜花和礼物登门。 凡尔纳一手抱着鲜花,一手提着长方形礼盒,他对从今早开始就喜气洋洋的王尔德,说:“你今天控制一下自己,不要喝太多酒。” 王尔德依旧笑得合不拢嘴,他道:“我才不会因为一时嘴馋就把好不容易刷上来的好感度败掉。” 凡尔纳再次提点,说:“你可记牢了这句话!今天不是你显洋相的时候,兰波才是宴会的主角,注意形象,不要因为得意就失了分寸感。” 王尔德揉了揉脸,“我知道了。加布,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搞砸这美好一天的。” 见他恢复点稳重成熟的气质,凡尔纳松了口气。也不怪他老担心,毕竟他所熟知的王尔德,一旦关系进步,他的性格就会逐渐放飞自我,大大咧咧起来。 二人如约到达,王尔德调整自己状态,清了清嗓子,尔后按响门铃。 在屋内的兰波听见门铃响了推测来人是谁,会心一笑,起身去开门。 太宰治正津津有味地喝着热的红酒水果茶,口味上酸酸甜甜的,很像饮料,没有放香料煮,少了那一点香料的辛香反而更好喝了。 兰波打开门,迎面而来是王尔德热情洋溢的笑脸。 他比兰波要高半个头,展开修长的手臂就来拥抱一下,并且祝贺道:“兰波,我的朋友,我和加布来祝你生日快乐了!开心吗!” 如果不是兰波讨厌和外人用贴面礼打招呼,王尔德此刻不会选择拥抱的。索性他们也只是短暂的拥抱,还在兰波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兰波挽起额前的长发,说:“你们能来参加,我很高兴。” 他温和的视线从风度翩翩的王尔德身上,移到另一位气质温文尔雅的黑发青年身上,“耽误你一天生意了。” 凡尔纳在王尔德身旁,他轻微摇头,送上自己包扎的花束,送上祝福:“生日快乐,兰波!我们准备了一点薄礼,希望你能喜欢。” 兰波看了眼卡片上手写的祝福语。字迹都漂亮,王尔德的笔锋更利落,凡尔纳的笔迹则圆润饱满。 第180章 他面带微笑接过清新淡雅的鲜花,神情从容不迫地邀请他们进来。 进门后,王尔德紧接着提出精心包装的礼盒在兰波面前展示,“凡尔纳送的是茶叶和一套茶具,我送的是咖啡豆和一台小型手动咖啡研磨机,希望你能喜欢。当然,我希望你更喜欢我送的!” 凡尔纳对他直白的行为很无奈,莞尔失笑,道:“你也太直接了。” “你们费心,两件礼物我都很喜欢。” 兰波收过礼物放到柜台,和中也送的红酒,太宰治送的糖果罐摆放在一处,他招呼二人去喝点热茶。 王尔德尝了一口,惊喜说道:“好喝!” 凡尔纳也点点头,“有点特别。” 兰波笑着说道:“我还担心你们不习惯这个味道呢!” “怎么会呢!其实不加香料,口感上偏酸甜更爽口。”王尔德一阵摇头,他四处环顾一圈,问:“我们的小可爱和另一位少年,他们去哪了?” 太宰治见王尔德寻找的目光看向自己,便给他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在准备大餐中。” 王尔德惊呼连连,“我们怎么能让两位小朋友来完成如此麻烦的任务。这可不行!我去看看他们现在还好不好吧!”他那双无辜的眼眸看向兰波,充满了担忧的情绪。 别说王尔德感到震惊,连凡尔纳都少不得忧心那一小一大能否做一顿丰盛的生日宴席。 兰波劝阻道:“王尔德,你别担心,我刚才去看过了,他们完美驾驭厨房的工具,准备工作都完成了,只等最后的烹饪。” 这番话显然还不能够让王尔德放心,他宁可出去吃,都不能接受两位小朋友掌厨。 在他印象中,厨房是个十分危险的地方,溅起的热油,和燃烧的烈火,各种发热的电器,种类繁多的工具……万一,热油溅到身上给小可爱烫出一个水泡,或者一不小心摸到烧得发红的厨具……难以想象会造成多大的心灵创伤和□□痛苦。 太宰治适时插话道:“不用担心他们的厨艺,我们现在喝的就是他们做的。要知道!除了兰波,还没人能吃上卡莉斯塔做的菜,我们应该为此感到幸运。” 他的厨艺明明也很不错的,可惜没人欣赏。 听到少年的话,王尔德陷入纠结,一方面,他也很期待小天使做的菜是什么滋味,一方面,他也担心小天使面对充满危机的厨房会不会受伤。 有多年做饭和开店经验的凡尔纳按住如热锅上的蚂蚁的好友,“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吧!” 凡尔纳此言解决了王尔德的担忧,他的朋友实在可靠。 兰波并不介意这些,“麻烦加布了。” 凡尔纳接收到王尔德又羡慕又感动不已的情绪,他来到配菜摆放整洁的厨房,里面肉香弥漫开来,一大一小齐齐投来视线,“需要帮忙吗?” 这下他相信兰波说的话了,这二位虽然年纪小,但做菜的手艺的确不用人担心,甚至十分让人放心。 中原中也把洗净擦干的锅递给果果,疑惑着说:“加布先生一个人来的?” 凡尔纳笑着答道:“我不是一个人来的,王尔德也来了。不过他在外面和兰波聊天,他的厨艺很糟糕,就不来给你们添乱了。” 果果正打算煮蔬菜牛尾汤,他回过头看了眼来人,轻声道:“加布先生去外面坐着吧,你们是客人,没有让客人帮忙的道理。” 说着,他接过了锅,放到炉子上,自顾自地开始忙碌起来。 果果踩在小凳子上,加热了黄油,放进切丝的洋葱翻炒,炒香后放进牛尾骨,随后是番茄、番茄酱、土豆、调料,加水盖锅闷。 而中原中也和凡尔纳一旁无聊的站着。 凡尔纳看着一举一动显得轻松从容的孩子,率先开口缓解气氛,“看来,我们是帮不上忙。” “不要紧的。”中原中也说:“我可以端一下盘子。” 果果清点着厨房的材料,询问二人意见,“蒜香黄油法棍和牛油果沙拉法棍,你们能接受吗?” 中原中也没意见:“我都可以。” 凡尔纳面对穿着围裙一脸认真的小孩,心都快软化了,“我和王尔德没有忌口的食物。” 果果微微一笑,轻松说道:“那就好,反正我两个都想吃。” 凡尔纳本想帮忙,可他才挽起袖子就被果果拦住了,最后无奈坐在一旁。 中原中也找出上午买回来的法棍切片,“据说这玩意能当攻击性武器,不知道是真是假。” 凡尔纳替他解决这个问题了,“的确可以,一条风干的法棍既可以吃,又可以当棍棒使用。” 果果在剥牛油果的皮,取果核,“风干了的法棍,牙都能崩掉。” 中原中也眼睛亮了亮,“这么厉害吗?” 凡尔纳回忆往昔同伴的推荐,说:“俄罗斯的大列巴毫不逊色法棍。” 果果问:“加布先生去过俄罗斯吗?” 凡尔纳摇头,“我没去过,但我的同伴曾经送过我俄罗斯的大列巴,那真是一种十分坚硬的面包,又圆又大,在过去饥寒交迫的战争时期,可以阻挡子弹。” 中原中也将切好的面包块装盘子里,一脸惊讶地看着神情不似说笑的青年,“怎么可能,那不就是块面包吗?如果都能挡住子弹了,它还能吃吗?” 果果也觉得不合理,但他很快从青年的话语中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大概是冻硬了。” 第181章 凡尔纳笑着点头,“没错!的确是冻硬了,就像一块厚厚的水泥砖头,如果要吃就得煮汤,就像法棍配洋葱汤一样。” “一块面包又要吃又要保命,过去的俄罗斯人听起来可真惨。”中原中也头一次感觉外国人也很困难,“米饭是个东西。” 果果搅拌着沙拉酱,想到这些天他们在岛上天天和面包、面条、肉之类的西餐打交道,也有点心疼起中也,“中也,你想要吃米饭吗?” 中原中也赶紧否认,“我只是说说。” 果果抖了抖搅拌器,他把拌好的沙拉刮倒玻璃碗里,接着就说:“没关系,我们晚上煮米饭吃。” 凡尔纳看着他们两人亲切自然相处画面,“你们真的没有血缘关系吗?眉眼看着确实像兄妹。” 中原中也有点紧张,他怕自己多说多错。 果果大方承认道:“没有,但这并不影响我喜欢和中也待在一起。” 凡尔纳温和地笑起来,“明白了,你们都有一份赤诚之心,都是很好的孩子。” 中原中也对这番评价感到微微的耳热,“加布先生,也没多大啊!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 凡尔纳笑叹道:“人经历多了都这样,看到你们这样年轻又能干的孩子也会忍不住想起自己年轻时不懂事的模样。” 果果和中原中也没有问他年轻时经历了什么,他们明白,那总归是些不好的记忆。因为人只有经历了痛苦和挫折,体会到了自己力有所及,才会慢慢沉淀下来,变得越来越波澜不惊。 随着时间的流逝,果果和中也将蒜蓉黄油酱抹到要进烤箱烘焙的法棍片上。 期间汤再慢熬,又给烤箱里的羊排翻了个面,让其烘烤得更加香脆,蔬菜沙拉一旁静置,而牛排只等一切大功告成时现煎制适当熟度即可。 这段时间,果果和中原中也、凡尔纳在小偏厅闲聊最近的娱乐新闻。王尔德也按捺不住,拉着兰波和太宰治来看他们筹备的如何了。 三人一来,太宰治率先被空气中的香味勾到了厨房里,中原中也担心他去加料或者偷吃,直接跟了过去,盯梢。 王尔德从站到坐下,场内氛围随着他开口就变得热闹起来。 他先凑到果果面前,关切地询问道:“辛苦你们了,早知道是你们两准备,我们就该早点过来帮忙的。” 面对眼前这个像金毛一样充满活力的青年,果果笑了笑,“加布先生都告诉我了,你根本就不会做菜,要帮忙也是加布先生帮忙。” 凡尔纳摆摆手,“我还真没帮上你们的忙,下次看有没有机会吧。” 王尔德吃味的瞪了眼降他好感度升自己好感度的好友,抱怨道:“下次能不能给我留点底子啊!” 凡尔纳扯出一个毫不在乎的笑容,对他淡淡说道:“前提是你得有才行,我至今还记得你烤糊了的面包和咸死人的水煮鱼有多可怕。” “明明爱尔兰菜也不差的,结果到你手里全变了味道。”讲到这里,他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嫌弃眼神。 “那是因为我在英国待久了一点,它们的菜麻痹了我的感知。”王尔德抬高音量道:“除了料理我不行,其他的我也不差的,首先!我会画画,其次,我画画很厉害,最后,我的画还很值钱的!” 凡尔纳漫不经心地扫他一眼,对果果温厚地笑道:“他除了画画好,就剩下性格好,花钱不计较的优点。其他方面一言难尽,柴米油盐酱醋茶,他一窍不通,但吃喝玩乐,他样样都行。你听他讲话要过滤他的浮夸。” “好的。”果果低下头,捂嘴笑着。 “看来,王尔德你平时很能麻烦加布啊。” 兰波气定神闲地听他们交谈,嘴角也露出一丝愉快的笑容。 只有王尔德受伤的世界达成了。不过他也不觉得自家好友的评价有错,尤其是看到果果笑得很开心,兰波对他也不设防的时候,一切又都无所谓了。 他骄傲自得地说:“笑吧!我一点都不在意,相反我会高兴的,因为我让你们都感受到了快乐,这是正是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 果果仰起小脸,清亮透彻的蓝眸静静地注视着豁达开朗的青年,“有空我想去爱尔兰看看,是不是每个爱尔兰人都像你这样幽默风趣。” 王尔德抬手置于胸前,绅士而有礼地说:“爱尔兰欢迎每一个热爱生活享受生活的人,而我随时能带你找到爱尔兰最好玩的地方和最美丽的风景。”他的瓷蓝的眼睛真诚动人,散发迷人魅力。 果果起身,提起围裙一角还以一礼,站直了说道:“能得到你的偏爱,这是我的骄傲,希望今天你能用餐愉快。” “哦~你真是太可爱了,要是你能成为我的妹妹该多好啊!兰波先生,我好羡慕你!”充满艳羡的口吻。 面对小孩纯洁无瑕的笑颜,王尔德抬手捂住脸,为自己最开始的想法感到一丝羞愧,他垂下头去,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他是纯粹地高兴着。 ——皮囊再美,若心不好,那么也是惘然。 果果不明所以,但他觉得自己该去厨房看看那两位少年在干吗了。晚点,可以用餐了。 王尔德平复着心情,再抬头却见小天使去了厨房,而兰波和凡尔纳相视一笑,感叹天真的人总会遇到天真的人。 第69章 一墙之隔的厨房里,太宰治被中原中也看住,最多就是眼巴巴望着锅里炖着的热汤。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嘴馋了,还是突发奇想往锅里加点料调成自己口味。 第182章 中原中也不敢放松警惕,他很清楚太宰治此人的办事效率。如果不看牢点,这货脑子一热,加糖、加盐霍霍调一锅好汤就糟糕了。 果果进来时,太宰治眼里的情绪十分幽怨,嘴角下耷拉着,无精打采的。似乎是对中原中也的防备很难过,其实都是假的演戏。 果果当然不可能给他讨个说法,他扫视一圈,发现没有什么东西乱动了,嘴上淡淡地说道:“稍等一下。” 太宰治稍有期待亮了下眼,随后,果果找到一袋子鳕鱼火腿肠,面含微笑递到他面前,“呐,给你先垫垫肚子吧!” 太宰治哑然地接过小朋友零食,他盯着包装袋,看了个花出来,木下脸来,语气糯糯唧唧地说:“有蟹肉罐头吗?” 果果没有被他的无辜可怜招数套路住,摇头道:“没有,我不喜欢吃蟹肉罐头,你可以用火腿肠凑合一下,鳕鱼和蟹肉都是水里的,差不多。” 太宰治嚅动着嘴唇,嘟囔道:“差很多。” 果果也认同了,“的确,螃蟹罐头不太好吃。” 中原中也一把拉住有话要说的太宰治的胳膊肘子,拖着他出去,“有东西吃,还堵不上你的嘴吗!” 太宰治脚步踉跄,抱怨道:“我想要吃螃蟹……中也!我自己走你不要拖我。” 中原中也放开了他,撇嘴道:“螃蟹、螃蟹,你下海去抓呀!” 从二人身后来看,他们俩身高差距越发明显。果果不由担忧起中原中也是不是营养不够,或者骨缝闭合。要知道曾经他们二人只差个几厘米,现在目测都超过十厘米了。 兰波等人在小偏厅闲聊。看见二人出来,王尔德一脸笑意招手让他们过来坐着。而凡尔纳起身去往厨房看能不能帮点忙。 这边果果见到来人,只是淡淡回以微笑,“加布先生。” 凡尔纳讲明来意:“我来替你看着火候,你去休息会一下。” 果果摇摇头,婉拒道:“加布先生不放心我一个人,不如留下来陪着我,有人帮忙肯定比我一个人要高效,再说也没有多少事情了。” 二人相视,莞尔一笑。 凡尔纳也明白面前孩子的意思了,他可以帮忙,但没必要上手。 几十分钟后,烤制的羊排完美出炉,由凡尔纳整齐地顺着羊排骨头缝隙切割分块。 抹了蒜蓉黄油的法棍面包片和不涂料分别重新烘烤一次,牛排考虑每个人喜欢吃的熟度不一样,果果特意问了一遍才下手。 临了煮了一大碗意大利面条拌先前煮好的肉酱,还有一大盘开水烫出锅的新鲜白灼虾,蘸料有两种,一种酸甜清爽的青柠蘸料,一种鲜辣咸香的酱油蘸料。为了解腻,早先特意拌了一盆的蔬菜沙拉在冷藏柜里保鲜,现在也可以直接端上桌了。 出餐时,众人都来搭了一把手,因为要用到的碟子实在多,这期间有说有笑的。直到餐桌上摆满了食物。 王尔德看着一大桌的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不停地吞咽口水,眼睛都舍不得移开一下在那里赞叹:“好厉害啊!好香,好香,这次真的沾光了,上次吃还是上次呢!” 兰波抱了抱果果,温情脉脉道:“谢谢,辛苦你了。” 果果拍了拍他的背,两人拉开一点距离后,他主动给了兰波一个贴面礼。 柔软的脸颊轻微接触两下,说道:“生日快乐,兰波!在这个特殊的时间,可以什么都不用考虑了,只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过往种种的磨难、不幸、心酸、无奈……从此之后就是过往云烟了。 今后要把握住当下的每一天,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 澄澈的天蓝色眼眸安静地凝视着历经沧桑风雨洗礼后的金绿色眼瞳,美好的祝福尽在不言之语中。 兰波脸上绽放出幸福的笑颜,他帮果果解掉围裙,拉着他过来坐下。在今天,起码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就连一向性情古怪的太宰治这次也放下对兰波的芥蒂。 太宰治抽了个空去解开了脸上的绷带,透过镜子撩起了过长的刘海,那双鸢色并没有因为绷带而形成色差,依旧清明透彻。 他用冷水拍了拍脸,自信坦然地走出来面对在场之人。 王尔德托着下巴,扬起嘴角,道:“太宰,你这样多好看,以后别绑绷带了,绷带让你看起来没有一点活力。” “王尔德先生,你不懂!绷带是我的保护色,用不用视情况而定。”太宰治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从身后拿来了一瓶干邑白兰地摇了摇,得意地笑道:“尝尝这个吧!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众人的目光被气质出众的少年手上的动作吸引,他一举一动透着优雅轻盈的灵动感,眉目间带着东方人特有的神秘感。 王尔德笑谈:“真是个魅力四射的小少年,将来不知道会招多少人追捧。” 其他人只是笑了笑,那种事情谁知道呢?毕竟喜欢和被喜欢都由不得理性做主。 太宰治主动帮在座的人倒上了酒,每个人都向太宰治道了一声谢。 因为果果是个孩子,所以他只能得到一杯自己做的红酒水果茶,不含酒精。 中原中也对太宰治临时的反常行径很是惊愕,“你哪来的?” 早知道太宰治搞这么一瓶好酒,他就不送酒了。 太宰治和他打谜语,“你猜!” 凡尔纳观察瓶身得出结论:“轩尼诗百年禧丽干邑,鼎鼎有名的收藏酒之一,估计是长辈送的东西。” 第183章 就看太宰治能弄来这种酒,他也不由地得高看一眼两位少年。 兰波淡淡一笑,似乎没有意识到其中的贵重之处。果果更是眼皮都不抬一下。 太宰治对兰波笑道:“这是森先生送来给兰波添好彩头的,他特意要求我亲自为众人倒酒,务必保证大家喝得尽兴。” 这时,兰波才有所反应,他微微颔首,露出明朗的笑容,“森先生有心了。” 中原中也恍然大悟,原来是森先生的东西,那就不奇怪了。 下一秒,太宰治竖起食指漫不经心地摇晃,道:“醉翁之意不在酒,都是些哄人开心的小手段罢了!” 果果眨了眨眼,轻笑两声。 王尔德感叹,“还挺大方的!我年少气盛的时候也随便送贵重之物,现在不行了,口袋支撑不起了。” 他虽然对自己空空如也的财富唏嘘,却并没有羡慕他人的富有。 中原中也咳了两声,给个眼色示意太宰治可别拆台拆太狠了。 唏嘘完了的王尔德端着高脚杯摇晃,轻轻地嗅着杯口弥漫的芳香,抬起眸,别有深意地说道:“兰波,这位森先生和你的关系一定非同一般,不然怎么舍得这么一瓶好酒。不过嘛——” 凡尔纳扭过脸,压低眉对好友提醒讲话角度不要太刁钻。 王尔德眨了下眼,话锋随之一转,调笑道:“他本人不来,这哄人开心的酒也没发挥实处了,便宜我们俩了,一口千金!真值。” 他的玩笑话配合他生动活泼的表情让众人都觉得很有趣,太宰治摆摆手,开玩笑般解释道:“没办法!森先生,他晕船,想来又不敢来。” 千个万个解释,愣是找了这么一个朴实无华的借口做托词。 听得中原中也扑哧一笑,果然!在损森鸥外上也还得是太宰治最下得去手。 王尔德好奇地看向兰波,问:“怎么听着那么像个借口啊!” “就是个借口!”兰波点点头,跟着调侃道:“主要是我这位朋友,胆特小,坐船怕遇上风波,坐飞机怕遇上风暴,你让他出远门吧,他得套十个八个保护壳才行。” 一番话听得王尔德等人忍不住大笑,“这人活得真累啊!” 凡尔纳面上挂着笑,眼眸深处划过一丝疑惑不解。 到底是怕出远门,还是出远门就会遇上意外,所以才只能不出门。两者区别可大了。 其实从认识兰波后,凡尔纳就已经察觉到兰波和果果的身份非同一般了,只是尚不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毕竟他也从腥风血雨的围剿里走过来的人,警觉性挺高的。 凡尔纳身为standard岛真正的主人,有最高权限调动岛上的资源的能力,只要他愿意入侵岛上的系统,自然就能知道上岛的人登记下的信息。 谨慎态度,他私底下不动声色地查看了入岛的日志。这一查还真不得了,直接发现了兰波和果果居然是两枚金币的持有者,拥有进入核心区的权限。 考虑到他们空降而来又年纪轻轻这两点,一切不凡就显得更特殊可疑了。 凡尔纳也不得不多想他们是否来自军队和政府,同时,他很好奇二人进岛的来意。如果隐藏的真实身份来自法国官方,那么大概率是奉命调查,那倒没什么,只是怕某个党派,那就来者不善,所图不小咯。 凡尔纳压下心里隐隐冒出头的担忧之情。他不敢说自己了解他们,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也明白他们也绝不是心怀鬼胎、不择手段的人。只是来意不明啊! 兰波没打算今天开诚布公,他作为邀请人,在宴席开始前向众人举杯,“今天来的都是朋友,我非常感谢你们的到来,希望今后每一年的生日也能像今天这样快乐开心。这杯酒我敬你们!” 众人举杯为他庆祝。 这一顿饭没有规矩约束,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边吃边聊,气氛十分温馨舒适。 白兰地40度左右,度数不低,不善饮酒的人容易醉。 果果拦住中原中也,只让他尝了一口就作罢了。 太宰治毕竟是个少年,在场的成年人同样不会让他多饮,他也只是尝了个味道。 两个少年感觉可惜了这次机会,咂嘴回味一番,期待下次能不能从森鸥外手里敲点好东西出来。 而除了他们仨未成年外,兰波、凡尔纳、王尔德都很能喝,一瓶1000ml的白兰地就是见底了,也没看见谁面红耳赤,言行颠三倒四。 酒足饭饱,唱了生日歌,吹了蜡烛,许了愿,蛋糕还剩大半又放进了冰箱。 一个个谁也不想动,悠闲地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晚上去外面吃的,放了烟花,看了电影。 漫天繁星下,离别之际,兰波对凡尔纳,亲切地称呼道:“凡尔纳先生,我今天许愿,希望世界永远和平,人类不再因战争而流离失所、颠沛流离,每个渴望家乡的孩子都能荣归故里,每个努力生活的人都能拥有自己的幸福生活,光明正大活在阳光下。” 被叫破真名的凡尔纳微微愣住,不太明白这番话的用意。 王尔德却瞬间头脑清醒过来,已经暗中提高戒备,他的异能力随时准备,他不能赌他们下一秒会不会做出激进之举。 夜风微凉,兰波牵着果果的手,波澜不惊地看着他们二人,言语之间始终温和有礼地说道:“我代雨果先生,以及诸多超越者前辈向你问好!” 第184章 他笑道:“想必你也发现我来自何处了,不用担心,我没有恶意。” 二人沉默着,王尔德更加警惕了。即使面前二人是他真心相待,但在更深的情谊面前,他快速地狠下心来,做出割舍。 而凡尔纳心里却有种松了口气的轻快感。他终归是个法国人,知道自己当年所作所为对自己国家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影响。 兰波有点困扰,他说:“今天的确是我生日,对待善良的朋友,我不想隐瞒下去了。希望下次见面,我能见到你真正的音容,也能和你聊聊当年事件后的受害者们的各种下场,包括你的远亲。” 果果表现得很平静,眼眸流淌着从高峰上融化的雪水,冰凉沁骨,可他脸上的笑却温婉动人。 及膝的长衫下,衣裙边角没有重力压制开始飞扬,小腿上曾经愈合留下的伤疤依旧触目惊心,揭示他的过往并不幸福美好。 王尔德窥见了更真实的一角,呼吸微微凝滞。他眼中完美的人一点点产生裂痕,耳边仿佛听见了白玉的瓷器发出清冽的碎裂声。他不经意间打了个战栗的哆嗦,为自己又一次判断失误而懊恼不已。 果果嘴角的弧度端得是优美,他早有所准备,一点也不会失望。 可他这种不悲不喜淡漠的姿态却刺激到了王尔德的神经,像针扎一样戳破他膨胀的内心。 容貌终究留不住长久不变的真情,只会让感情在不完美下变得面目全非、丑陋可憎。 凡尔纳同样不知道怎么面对这平淡而又冷肃的掀桌场面,这不在他的预想之中。 兰波和果果只是像初见那样礼貌地对他们颔首告别,一大一小离去的身影却无法轻易磨灭。 这一夜无疑是漫长的,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也不能单独乱走了,他们来到兰波的临时住所,四人讲明,共同等待黎明到来。 第70章 凡尔纳和王尔德在店里忧愁,他们想不通兰波说的那些话是何心思。每个字都认识,合在一起配上不按套路来的行动,瞬间看不懂了。 半夜十二点,王尔德难掩疲惫之色,他双手交叠于胸前,后颈搭在椅子上,灯光照射在他身上,原本带些虚弱气质的面容多了憔悴。 他的心神不可避免飘回到近十年前所经历的那段难忘岁月,死亡的镰刀悬在空中,随时对他们挥舞下去。 时至今日,王尔德仍对那不顾一切、你死我活的潜行时光感到心有余悸。 他的异能力「自深深处」是一个领域型幻术,能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他人的认知思维,当时,他配合凡尔纳共同为同伴打掩护,争取时间。 如今,他又要干老本行了吗? 一旦联想到,至今为止仍然没有停歇的追缉令,王尔德的心头就阴霾密布。这世上的利益集团的野心欲望,就没有停歇的时候,谁阻拦了他们的道路,他们就清除谁。 和小心谨慎隐姓埋名的同伴相较,他如今用着真实身份还是活得很不错的——但,如今这个秘密也暴露了。 王尔德顿时感到无比苦涩。他这是自投罗网,还带上了同伴一起啊! 说好的小天使,怎么也是个命苦的人,腿上一道道的口子,比上战场的人都不少,也不知道哪受的罪。这一转头还成了对立面,他的直觉居然又坑到他了。 凡尔纳不知该如何安慰,问了,王尔德也只是哀怨一句,“让我静静。” 他陪着王尔德枯坐。 清晨,王尔德大手一拍,顶着两个黑眼圈,苍白着脸,吓死个人地打起精神来,亢奋地说:“昨夜平安无事。很好,又多活过一天!” 他憨笑着,颇有种自我娱乐的感觉,同时也像精神受到刺激的病人。 从厨房里出来的凡尔纳听见眼角一抽,端着餐盘放到他面前,态度温和地说道:“你今天就走吧,以后别来了,今后你一个人更要小心些。” 交代这些话时,他端正地坐在青年对面,眸色有些黯淡,但还是露出了包容一切的笑容。 王尔德拿起刀叉,磨刀似地切着煎得焦香诱人的培根。 他低垂着眼眸,平淡地说道:“加布,我不能走,兰波已经知道我的真实样貌了。虽然他不知道我的异能力是什么,但不能保证他没有把消息放出,埋伏有没有提前设下。” “你知道的,我的身手顶多比常人灵活一点,真要硬碰硬我可不行。”王尔德无奈一笑道。 凡尔纳看着青年低落的模样,表情淡淡地拆穿他的说辞,“虽然你的武力值的确一般尔尔,但你从来不是靠蛮力取胜走到最后的。我可以消除岛上的监控,你披上人皮面具伪装自己,同时还能用上异能力迷惑他人的感知,谨慎一点就能顺利离开。” 盘子里的溏心蛋轻轻一戳就破裂流黄,王尔德抬头,坚定不移地说道:“不!我现在离开已经错过最佳时机,我们俩得一起面对这次未知危机了。只要我们默契配合,未来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面对青年的坚持,凡尔纳犹豫着是否说出他的心声。 他不想再和法国人战斗了,不想和任何人战斗了,更不想看到任何人受伤或者死亡了。 虽然这座岛上居住了很多人,每天欢声笑语弥漫岛上,可他们并不能驱散凡尔纳心中的寂寥。 战争导致他家人逝去,他本来也活不下去了,是同伴的出现给了他一个新的希望,一个活下去的目标,他不惜牺牲自己的一切去完成。 第185章 可当一切如愿以偿后,所有人却不得不选择离开。他独自一人带着过往的秘密、对未来重聚的期待、对同伴今后生活的担忧,一个人默默承受着岁月变迁带来的心理变化,真的有点累了。 而且,他不觉得兰波是来夺走自己性命的人,兰波一定是有话想告诉他。 凡尔纳轻叹一口气,他现在唯一不放心的是王尔德,怕这家伙一时冲动,冒失行事。 王尔德握住刀叉用力地锤动桌面发出梆梆声,提醒地说道:“加布!你没错,我们也没错,错的是那些不把他人生命放在心上的人。你没有义务听任何人的要求。” 凡尔纳安抚道:“我当然知道问题是谁造成,就算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阻止战争继续下去。” 王尔德轻微地松口气,下一秒就听见青年讲话直戳他肺管子,道:“奥斯卡,可我到底是法兰西人民,那是我无法割舍的血脉根源,我想了解现在的法国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至于我那些远亲,是我连累他们来。” 王尔德面露惊讶,说:“你想知道,我可以讲给你听啊!而且电视新闻报纸……那么多的方式可以了解,兰波就一定会对你说实话吗?他都骗了我们一次了!不能轻易相信的。” 凡尔纳:“你确定。” 此言一出,王尔德自然想到这些天他黏糊人的事情,颇为恼羞成怒地说道:“就算他说真话,那又能怎么样!难道你要去帮助他们吗?你也去不了啊!” 凡尔纳被他的话稍微打击到,他略带忧伤地看着闹脾气的青年,“我总得去了解情况吧!” 他语重心长地说:“总有一天我也会自然死去,那时候这座航行的岛将彻底失去异能力的加持。如果科技没有发展到使它航海的地步,那么它将停留在一处坚实可靠的地基之上,你说我到时候该停哪里,法国、德国、英国、还是其他区域。” 王尔德紧锁眉头,不乐意道:“他们不能靠自己的力量运行神秘岛,是他们没用!你没必要一辈子待在岛上,大不了出个公告,明天海啸,全体离岛上岸。我们可以去任何一个城市生活,隐姓埋名改头换面,谁会在乎两个优秀俊美的男人过去经历了什么。”他说出自己的经验之谈。 凡尔纳被逗笑了,“我知道,你是想劝我去过轻松自在的生活,可我早就没有想去的地方了,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再次看到大家安然无恙,死后能和父母葬在一起。” 死亡是个沉重的话题,乐观主义的王尔德也沉默下来,他的眼睛写满了担忧。 当年他们就不该留下凡尔纳一个人生活在岛上的,现在好了,不仅神秘岛名义上变成英法德的岛,连人也离不开了。 他不语良久,郁闷道:“我不会走的,我胆子小,一个人怕我自己走不出去,除非你保护我离开。而且也不能通知他们,万一有埋伏呢!” 他们指的自然是过去的同伴,如果通知到位,那么他们自然会赶回来帮忙。 可在这种情况不明的条件下贸然而来,一个不小心就会陷入被围剿的困境中。 欧洲各国针对超越者开发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从来不是说说笑笑,一旦他们聚齐了。就算结果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欧洲各国也是做得出来的。 ——谁又能再去绑架一次各国高层呢? 凡尔纳思前想后,下定决心,“行!暂时不通知他们吧,你可以等到我靠近某个岛时离开。” 王尔德理所应当地说道:“我先去摸清兰波的底细,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如果只是来聊聊过去的影响,我随他去说,他想骂就骂,我绝不还手,但如果他要动手,那么我们也不必客气。” 凡尔纳握住刀叉,仿佛想开了一般地释怀,道:“该来的早晚会来,这次我去谈。毕竟,兰波是冲着我来的。” 他嘴角上扬,身上的气质轻柔得像一阵微风,文质彬彬。 回忆兰波所说的话,无一不是指向国籍以及归属感。 王尔德眉头拧起,凝重地说道:“不!我们一起去,绝不能坐以待毙!” 凡尔纳轻点头,“好,先吃早餐。” 一番简单收拾干净后,二人动身出发时,凡尔纳深深地看了眼自己开的小店,只怕今后不能再用这副模样假装自己是个普通群众了。 王尔德拍拍他的肩膀,神情中带着浓浓的沮丧,道:“这次是我连累你了,加布,以后我赔你一个更大的门店。” 凡尔纳顿时感到几分好笑,“你什么个性我很清楚,有钱根本存不住,这样也好,你以后不用想着有我给你兜底,也该能自力更生了。” 王尔德嚷嚷道:“我一直都自力更生,但我还是想有人给我钱花的!” 另一边,兰波也一晚没睡,哈欠连篇。 太宰治吐槽,“兰波先生冷酷的性格真是变了呢!照你以往的性格,最多就是活捉,可现在!你却打感情牌了。” 兰波微眯着眼,“他们昨晚什么都没做,不是吗?” 太宰治撇嘴,“是啊!明明是这座岛的主人,拥有着最高指挥权,还掌握了数十种夺取来的异能,却放任危机酝酿下去。” “他们当年怎么就能强迫了欧洲各国同意止战。”他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不论从哪方面看都显得天真极了。 兰波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会为底层人民着想的人,即使拿起灭世武器,心底也会保留一丝底线。他们并非没有柔软之处,只是不敢轻易托付信任。这样的人死了是一种莫大的损失。” 第186章 中原中也清咳两声,道:“兰波,太宰,去吃早餐了。” 太宰治原地起蹦,迈着轻盈的步伐,“来了。” 四人排排坐,吐司片烤得很香,想吃什么酱自己拿去抹上即可。 西多士奶香味十足,切开了里面夹着芝士,边角料酥脆。 果果对西多士兴趣不大,他最近钟爱上凤梨果酱,借着吃吐司的时机,光明正大地吃果酱。 一顿早餐他一个人就要吃掉半瓶果酱,这是兰波拦住的情况。 “不腻吗?太宰治看得牙都要跟着酸了,这一顿的摄糖量顶他一个月。 果果喝掉牛奶抹抹嘴,“喜欢吃怎么会腻呢!” 中原中也还是适当提醒道:“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果果认真回道:“没事,我有分寸。” 太宰治、中原中也无语:抱歉!没看出哪里有分寸了。 兰波默不作声地吃着酥脆的吐司边,他只能控制到那个程度,再多就不行了。 在他们早餐过后没多久,凡尔纳和王尔德登门拜访。 进门是果果打开的门,他脸上挂着可亲的笑容,微仰起头,蓝色眸子来回扫视一眼二人,“请进。”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单边留着长长花辫子的小女孩笑得甜美可爱。 王尔德和凡尔纳心里升起一丝紧张,太平淡了反而十分异常,总不可能真一点防御都没有。 可不管里面是龙潭,还是虎穴,此刻都在等着他们上套呢! 果果歪了歪头,“你们怎么了?” 他捏了捏自己小巧的下巴,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是担心有陷阱对吧!” 果果没等二人说出辩解之词,朝着屋里喊道:“兰波,凡尔纳先生和王尔德先生过来了。” 凡尔纳和王尔德自然也留意到名称的改变,完全不待他们反应,就找来他们想见的人。 听到呼喊,兰波缓步走来,长发上系着红色发带的高瘦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 他在屋里穿得单薄,白色衬衣,高腰西裤,一双拖鞋,态度温和,“既然都来了,那就聊聊吧!我想,你们一定有很多疑惑在心中的。” 王尔德看了眼凡尔纳,他挡在他前面,先行一步,“感谢你能为我们解答一二了。” 这一套护犊子动作看得凡尔纳很是动容。过去其他的同伴总是会站在他们的身前优先保护他们,现在连王尔德也会如此,主动替他承担更大的压力。 兰波对王尔德的冷淡不作言语,他们来到客厅坐下,果果没有去泡一壶茶。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隔着一堵墙在摄像头实时传递的影像前观望。 第71章 面对依旧保持普通相貌的凡尔纳,兰波嘴角含笑选择无视。 他丝毫拆穿去探究的意味,云淡风轻地说道:“你们一定很奇怪我来standard岛的目的,对吧!” 凡尔纳轻轻点头。 王尔德露出锋利一面,道:“你现在是要告诉我们你的真实打算和真实身份了吗!” 闻言,兰波不由得轻笑出声,“当然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王尔德压低嗓音,语气低沉地说道:“我们都送上门来了,你还谈条件?” 凡尔纳轻拍了下他的手背,动了动嘴皮,一脸温厚地说道:“什么条件。” 兰波点点头,“我的条件很简单,那就是!今天的谈话内容,不论结果如何,你们都不能对外透露半分信息。” 王尔德脑子转得麻溜快,他立刻补上话,“我们不泄露你们的事情,那么你们又怎么证明没有将我们的消息传递给法国情报部门呢?” 他目光炯炯有神,紧盯着兰波的细微表情变化,“容我提醒一下你!昨晚,你代雨果向我们问好,不就是摆明了已经暴露我们的身份了吗!” 青年言之凿凿,十分肯定地和面前的人对视。 兰波自然不会否认,“没错!我的确将有关你们的事情告诉雨果先生了。” 在二人齐刷刷变冷的眼神下,他不慌不忙地补充道:“而且!一旦我发生意外,那么法国就会派出超越者前来调查。” 王尔德心间蓦然生出一股烦躁,难以置信地看着青年,说道:“你威胁我们!” 他这话说得好像兰波做了多罪恶滔天的事情一般。 “那倒不是。我本来也只是找凡尔纳先生好好聊聊,谁曾想——你自己撞上枪口来,节省了我们的寻找时间。”兰波一脸无辜,眼里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我想啊!一个是见,两个也是见,那么自然是多多益善咯。” 王尔德面上一片苦涩,“难道说!这些天发生的点点滴滴和你们流露出来的感情都是伪装和欺骗吗?” 带着红血丝的眼瞳流露出难过又凄然的眼神,他看向在座中最不会说谎的孩子身上,试图问个明白。 兰波无语凝噎,戏精本精,有本事看他说话啊! 果果不得不说两句洗清他盖上的黑锅,“自然不是假的,王尔德先生说要给我们当导游的承诺,我们还等着你实现它呢!” 他眼神真挚凝视二人,轻柔言道:“事实上,能和你们成为朋友,心情无比舒畅。只是在大是大非面前,私人感情该放到一边去。好比你们为世界和平所作出的牺牲,我们也在为忍受苦难、遭受蒙蔽的人争取一个捍卫自己知情权、发声权的机会。” 虽然不知道说的是谁,但一句话承认了他们的理想,也揭示了自己的初心并非挑起对立,诱发战争重启。 第187章 王尔德霎时之间无话可说,转过头讷讷地望向凡尔纳。真诚对真诚的人永远是必杀技。 坐姿端正优雅的果果在淡定从容的青年身旁露出浅浅的笑容,对凡尔纳颔首,“战争已经结束,而你对法国人民还是有感情,那么不妨把目光看向这个世界吧!它依旧需要你们的帮助。” 凡尔纳心有戚戚,答应道:“当然,我们也希望大家都能相安无事。” 隔壁屋的少年瞠目结舌,他们没想到的局面翻转这么快。 一个黑脸,一个红脸,脸不红心不慌,配合默契,这外交水平就是森鸥外来了也得甘拜下风。 太宰治感叹道:“果果厉害啊!这三两句话说得有如神助。” 他啧啧两声,和身旁有荣与焉的少年相比,他真分不清谁才是那个阅历丰富的人。 中原中也毫不理会身边人的打趣的眼神,他专心致志地观察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在凡尔纳的默认同意下,他们有了一个安稳谈下去的前置条件。 果果对目前局势作出判断,尽在掌控之中。 兰波对二人敞开心扉地说道:“那么容许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阿尔蒂尔·兰波,法国人,曾是情报局的一员。九年前为销毁非法人体实验室前往横滨,任务中途遭遇爆炸导致任务失败。” 他谈到过去的失败没有生出气馁之意,极为平静地讲述道:“我本人侥幸保住性命,却因为脑部受创失去记忆流落他乡,自此我孤身一人在横滨生活,直到一年前恢复记忆,不久前重新回到法国。探寻故居时,见到了曾经共事的同伴。” 兰波着重声明了一点,“严格意义上来讲,我已经不算情报局一员了,只是个普通人。” “此次任务是受雨果前辈所托,他对我寄予厚望,希望民主党能和凡尔纳先生达成一个共识,帮助万千法兰西人民拿回公民应有的权利,而不是为顶层的权贵践行付出义务。”兰波眼底的星火渐渐燃起,郑重其事道:“此举!不成功,则成仁,没有回头路。” 王尔德深深地注视着他,仔细辨别他的话里真假。从反映来看,一切都很真实。难怪只向凡尔纳问好,感情就是冲着他这个法国人来的。 王尔德无奈一笑,劝导道:“我们不过是一群被欧洲各国高层嫌弃的家伙,你就算天大的事情也不该找我们解决,除非你想被他们打上背叛者的名头,沦落到人人讨打的地下老鼠的份。” 凡尔纳的「心灵传言」异能只能用在同伴身上,无法作用到外人身上,他在辨认人心好坏可谓一般般,但他亦能从语气和神态中感受到黑发青年的赤诚坦然,无畏无惧。 而对于王尔德推脱之词,他同样是认同的。 凡尔纳低语叹息道:“即使我可以出力帮助改革,可巴黎一旦牵扯到背叛者的名声,做什么不做什么都是错,反而会因此成为众矢之的,人人得以攻之。” 兰波畅然一笑,道:“人人都有国界,行事要分个对错善恶,可为国为民、维护生命,保护世界的仁善之举没有任何国家可以批判,就算是联合国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这是错误的’。真正不承认你们的人,只是因为你们阻拦住了他们利益的渠道。” 王尔德舒了心里一口郁气,“那又能怎么样,超越者再厉害,也得对一个军事大国低头妥协。” 果果补充道:“这个世界,集体的力量远大于个人的力量,这是自然发展的天理循环。可如果集体的目标指向破坏,那么这个种族早晚步入毁灭。” 凡尔纳吐息,“个人的力量虽然微薄,但齐聚一堂,却是诞生宏伟之力的温床。如果人民只是被压榨的能源,连日常生活和精神满足都捉襟见肘,那么温床就会变成冰床,享受他人奉献的人其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只是可怜了从未享受过什么的其他人。” 兰波点头附和道:“人的欲望无穷无尽,如果为了一时之利,没有底线地去掠夺,和野兽没有区别。” 他平视交谈中的二人,“我们拥有的力量是常人之不敢想,任谁见了都会害怕,可我们又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面对世道不公,一味保持沉默,低头只顾自己的生活,抬眼把看见当作没看见,纵容着贪婪成性的人压迫着底层人民。” “虽然这些年好像无事发生,可事实真是如此吗?”兰波也很难过,可以的话,他希望这个世界永远不要有争端。 凡尔纳沉默良久,“抱歉。” 王尔德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压抑着烦闷地道:“说得好像我们管了就有用一样,天底下哪个国家没有蛀虫存在,想管的、敢管的、能管的有多少人。你当那些金山银山堆出来的火力吃灰的吗?” 他说:“异能者表面上人人羡慕,可实际上受到的排斥还不够多吗!我自己的切身体会,从小到大,没几个普通人真心喜欢异能者,他们大多会觉得异能者是个怪物。” 王尔德面露不屑道:“明明大家都是人,怎么偏偏他们就拥有非凡力量。于是,一面追捧异能者,一面又要求异能者更该有奉献精神,但凡做错了什么,或者伤害到谁就是天底下最坏的人。碰到那些利益集团就更荒唐了,不顺他们意了必要时被无端按个罪名。实际上他们只是羡慕他们没有的东西,又抱着得不到就毁灭的歹毒心肠。” 说着,他扭过脸对不停拉他衣袖的凡尔纳,说:“我说真的!别管了,管不了的,今天需要你,你是个宝,明天你挡住他路,他不要你命,就算好的了。” 第188章 王尔德垮着张脸,“诸位!听我一句话劝,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该吃吃该喝喝,过我们自己的人生吧!没必要在龙潭虎穴里主持正义,不值得!” 兰波笑眯眯道:“所以我就没打算找你啊!” 果果和凡尔纳忍住笑。 王尔德愣住,闭嘴,张嘴,压低了声音,嘟囔道:“……不听前人言,吃亏在眼前。” 兰波不搭理他,和凡尔纳道:“其实找你主要是为了还你一个公道,战争是发动者挑起的,不该你们来买单,真相更不该被抹去,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做错了事情活该接受惩罚。” 凡尔纳双眸充满感激地看着他,“兰波,谢谢你,但我们不想被打扰了。” “我还想多活几年。”王尔德也是如此,他摆摆手。 兰波摆摆手,“放心,不会暴露你们身份的,只是把事实经过公之于众罢了。” 接下来的时间,兰波几乎有问必答,对二人一副坦诚相待的姿态。 凡尔纳答应下来,愿意配合作证。 他本来就有愧那些军人,也希望以此警告欧洲各国不要忘记那段被胁迫的时光,凡事该留有底线。 王尔德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越想越不妥,“不行!去巴黎可太危险了。” 兰波收敛起笑容,“我保护他。” 果果露出更明显的笑容,这两人真有趣。 凡尔纳单手捂脸,“这是我自愿的,而且你忘记我的能力了吗?” 王尔德不管那么多,他上下一打量正坐的青年,皱起眉头,“别到时候,加布反过来保护你们这群人。” 兰波轻叹了口气,打出响指,红色薄膜顷刻间就隔绝了他们与岛的距离,“不才,我也是一名空间系异能者。” 凡尔纳尝试了一下,转头道:“我出不去,你也别挣扎了。” 王尔德目瞪口呆:“不成功,便成仁,原来不是指你自己啊!” 兰波耸肩,解开空间阻隔,重复着他之前说过的话,道:“‘我还想多活几年。’也还等着你给我当导游的,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王尔德没忍住:“你大爷的。” 凡尔纳一把捂住口无遮拦的朋友,尴尬笑道:“他一定给你当导游,放心啊!” 一旁的果果靠着兰波笑得十分灿烂,“真好,和平解决问题。” 而二人的表情十分有趣。 房间里的少年们争论着走出来。 太宰治,说:“空间系果然天下第一烦人。” 中原中也,说:“得看谁用啊!” 凡尔纳笑谈,“年轻真好。” 之后,他们和雨果通了一则电话,凡尔纳和那位老先生单独聊了许久,再出来时他神情豁然道:“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光明正大回去。” 王尔德撇嘴:“没他们你一样能回去的。” 事情到此其实也差不多了,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假期延续好几日,为了好好放松一下,他们打算再待两天就回去了。 第二天,兰波有很多事情需要和凡尔纳沟通,果果拉着中原中也去玩,太宰治和王尔德闲得无聊跟上去了。 本来不打算买东西的,但果果看到有免费劳动力跟着,于是半点也不客气了。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出差一趟,怎么也得带点伴手礼回去啊!维护那薄弱的同事友谊,或者说用东西提高好感度。心机但好使。 而他一旦上了心,花起了钱来,就愈发肆无忌惮。觉得好的东西都来一份,就不怕送出去被人嫌弃。 太宰治只待了一会儿,就预感大事不妙,给了张卡出去,提前溜走了。 王尔德秉持绅士礼节,脸上的笑随着手里的东西增加变得僵硬。 而买买买的两位体力是真好!连逛十八条街,走一上午也不带累的。 期间还时不时吃个零食,最终王尔德摊成一长条,下午打死不愿出门了。 下午,午睡过后的果果精力满满,他现在能和中也待一天算一天,至于兰波忙得很。 坐在乘凉亭下棋,可比待在屋子里舒服,就是若有若无的窥视感让果果有点不舒服。 果果捏着棋子,琢磨要不要砸过去,中原中也若无其事地思索该走哪一步。 下了好几盘棋后,窥视感消失。 果果心想:事出无常必有妖,撤。 他横扫了棋盘,不管白的黑的一律扫入漆盒中,拉起中原中也,道:“不下了,我们回去吧!” 中原中也眨了眨眼,他都快想到下哪里了,怎么又不下了呢? 果果不跟他解释没个准数的事情,上楼时,他们和一个戴着帽子的高个男人相遇。 看着男人比兰波稍微高点的身形,果果心里不停预警,他预感很不妙。 即将擦肩时,果果突然一把伸出手拿向那人,对方却像是提前捕捉到了他的动作,反握住他的手腕。 四目相对,黑色帽檐下一双漂亮的幽蓝眼眸俯视着瞳孔无声放大的天蓝色眼眸,宛如华乐的笑声响起。 中原中也发现异常,举起拳头砸向男子。 果果警铃大作,重力因子如黑色的花绽放开来又在另一股力量的碰撞中相互抵消。 男人的大手直接包裹住少年的拳头,然后用力一甩,把他推了出去。 果果总算知道他是谁了,他抬起头很是不解道:“魏尔伦,你怎么来这里啊?” 第189章 他其实更想说,傻子都知道不该往神秘岛送。 中原中也立住身形,宛如大海的蓝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谁!” 果果头顶传来男人优雅柔和的声音,“我的名字是兰波告诉你的吗?” 果果白他一眼,“撒手,他人在楼上,你自己去问吧!”稚嫩的声线清脆悦耳,细听下来和男人说话的语调很相似, 戴了人皮面具伪装面容的魏尔伦看了眼放松警惕的中原中也,“你这样可不好,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该有点戒备心理才对,即使我是你的哥哥。” 中原中也头脑很乱,“那个…要不我们坐下聊聊,你先松开吧”他瞥了眼像小猫咪炸毛的果果,立刻走上前。 魏尔伦看着比记忆中长大太多的少年,忽然任性道:“好啊!我们去外面的咖啡店坐坐,你们喜欢吃什么呀?” 另一边,果果不厌其烦地想要挣脱他的钳制,“你倒是撒手啊!再这样,我喊人来了。” 他怼道:“你是不敢见兰波吗?可别拿我们当借口呀。” 魏尔伦口是心非道:“我和他早就没有关系了。我来是想见见你们,至于他,我没兴趣知道。” 果果/中原中也齐刷刷冒出一个念头。 ——‘不想见,你闹这一出干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来了吗?’ 第72章 身材颀长的青年回答的语气十分淡然,嘴角轻扬的弧度宛如机械调整的那般冷然。 黑色帽檐下,眼眸沉沉,其中情绪反倒让人看得很不真切。 从某种意义上,这是他们第一次都保留清醒意识的见面。过往支离破碎的形容,永远比不得亲身所见所闻来得直接明了。 中原中也很难判断魏尔伦到底是说气话,还是真的不在乎了。 但联想到这人过去为了改变了他的命运,而舍弃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包括那唯一的亲友,他便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直接忽视对方即将拾起重新来过的机会。 “我觉得你在说气话,如果真的没兴趣,那么为什么要选择离兰波这么近的地方。”中原中也抬起眼眸,客观地分析道:“你是不确定兰波对你的想法,还担心他还对你过去的做法有成见吧!” “我觉得你担心太多了。”他轻笑了下,说:“你看!我现在安安稳稳地站在你面前,不就恰恰说明兰波他已经放弃了他过去的想法了吗!至于其他的,我觉得你们可以当面聊聊,或者你先和我们聊聊,再去见见他,这样你心里也有数了。” 魏尔伦颔首默然倾听少年言语。 其实他也没想到兰波找回记忆后,会放弃将中原中也带回法国,这在他看来,十分不可思议。 九年前的兰波可不会仁慈,无论如何都要控制实验体的未来,还放出豪言,‘即使打断他的手脚也要一起回法国’。 完全不在乎他的反抗多么激烈,或者说,兰波绝对相信他自己的实力。 其实也不排除现在的兰波变了,变得更狡猾了,利用中原中也引诱他从暗处出来,实际却是等他真出现了一举拿下他们两个。 考虑到最坏的结果,魏尔伦悄然掩下难言之隐,平静地说:“不需要了,毕竟!兰波在我心中早已死去,我不会再相信他说的任何一个字。” 仅凭一句话就能干麻两人的cpu,魏尔伦的措辞够别出心裁了,他大概听不进去任何不想听到的话。 中原中也哑口无言。 果果的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开玩笑道:“你信不信他现在从楼上跳到你面前吓死你。” “小孩子不要管大人之间的事情。对了!你们想吃点什么吗?” 魏尔伦表面上风轻云淡,心里不由警惕起来。如果是兰波,那么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他暂时还不想见到兰波。 果果淡淡道:“我累了,不想吃东西,你和中也去吧。你们很久没见了,不是吗?” 他抬起手,眨眼给青年一个眼色,示意道:“你放开我啦,我手有点痛了。” 魏尔伦淡然一笑,放开他的手腕,但顺手就握住他的手掌,歉意说道:“抱歉,是我的错,这样就不痛了。” 果果低头看着那只戴着洁白手套的大手很恼火,道:“你不要和我玩弄字眼,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 中原中也还是站在果果这边从中周旋,道:“卡莉斯塔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就算了吧!” 而这不足以打消魏尔伦的心思,他念道:“‘卡莉斯塔’” 他笑道:“这个名字很好听,是兰波给你起的吧!你很信任他,这是为什么?” 果果抬起脸,抿起颜色红润的唇,气势汹汹地瞪着笑意浓稠的青年,“这个名字很好笑么!” 他那张幼嫩的脸无论怎么摆弄,在魏尔伦看来都显得很可爱,至于笑点,“兰波在给人起名字这点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明了。” 虽然不知道谁仿造出了另一个他,但多一个同伴,他一点都不介意。 从某方面来讲,魏尔伦不讨厌自己的脸被复制,他只是单纯讨厌自己。 他弯了弯那双和小孩相似却更狭长些的眼睛,轻柔迷人的声线徐徐说道:“好了,不要闹脾气了。明明是你主动认出我的,怎么这么快就嫌弃起我来了。难道说!是因为我比你厉害,所以你丢了面子,生气了。” 果果抬高声线,“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那么幼稚。还有明明是你,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不要以为我没发现。” 第190章 魏尔伦笑逐颜开,道:“感知能力很好呀!挺适合暗杀的。” “你在对着小孩子说什么丧心病狂的话,收敛点吧。”中原中也额头划过冷汗,原来早就盯着他们了呀,为什么自己就没发现呢? 魏尔伦无辜地眨着眼,道:“原来不能对小孩子讲的吗?我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 果果无奈极了,他拽起中原中也衣摆,拜托道:“中也,你把他带走吧!我受不了他了!”为什么这一位明明这么大,还像个孩子一样任性呢?一定是没人管得住,以至于性格太自由自在了。 无端负担重任的中原中也欲言又止地看着魏尔伦,“不要逗小孩了,快放开!” 魏尔伦垂下眼眸,语气低沉道:“不行,我不想见兰波。” 他说:“我们还是一起吧!” 面对青年不容置喙的态度,果果沉默了,对方比他多长出来的身高真是太讨厌了。 不消片刻,他主动拖起青年走出门庭,“走!我倒要看看你能说什么。” 魏尔伦揽住中原中也看起来单薄的肩膀,亲密的说道:“弟弟,我们一起吧。” 来到咖啡店坐下后,果果大大方方地点了杯卡布奇诺,一碟蓝莓松饼。 他在下单时不忘提醒某人:“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想见的人总得见面。” 魏尔伦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不想见。” 果果扬起小脸,“我明白。当然了,我会告诉兰波,你还在生他气,他需要准备鲜花、礼物,以及一封道歉信。” 服务员礼貌地看向其他人,中原中也憋着笑点了冰拿铁。 魏尔伦点了椰汁咖啡,多要了一份法国传统点心可露丽,“我和他不是在闹别扭,你懂吗?” 果果充耳不闻,追问道:“你的邮箱在哪?他会准时给你寄信的,直到你想见他为止。” 魏尔伦感受到了刚才自己不顾他人意愿时他人的感受,“你为什么要帮他。” “我明明是在帮你。”果果嘟起嘴,就是不掉进他的话里去,“难道你不想知道他有什么话对你倾诉吗?难道你不想看到兰波低声道歉的模样吗?难道你想和他因为一个转瞬即变的立场一辈子不再相见吗?” 魏尔伦给予辩驳之词:“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理念不同。” 果果摆摆手,笑容明媚,看破还要说破:“别这样向我解释什么。承认你很想念他在的时光,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放心!他也很想念你,如果你不信,我现在跳下海去自证清白。” 论勇敢,十个魏尔伦都没一个果果强。 中原中也埋下头去,单手抵住额角,收敛不住的笑容出卖他的真实心情。 魏尔伦浅浅吸了一口气,“不要聊他了,聊聊你们的故事吧!在我没有留意的时候,你们过得好吗?” 果果展现了一个优雅的撇嘴,平静自述道:“挺好的,能靠能力教傻逼重新做人,你要听听我遇见过的傻逼玩意吗?黑头发,绿眼睛,白皮肤,整天异想天开。因为他我才知道,这世上有些沟通是没有必要的,拳头够硬就行,必要时发疯也无所谓。” 说着,他取下衣服上的白茶花胸针,将胸花的背面翻过来摊在桌上,“他在听,只是我没告诉你罢了。” 魏尔伦本该毁掉那个监听器的,但他却屏气凝神没有任何动作。 中原中也无语了,“你出门在外都带着什么玩意啊!” 果果轻笑道:“谁让我容易招人惦记呢。” 魏尔伦没了表情,他问:“为什么?” 中原中也以为他问果果为什么要选择被监视的生活。 果果却知道,他说的是,为什么兰波已经发现了他还不出现。 他点着桌面,悠扬说道:“放心!你现在不想见他,他就不会出现,甚至都不会发声打扰你的生活。直到你愿意见他为止。” 魏尔伦嘴唇动了动,轻咬着下唇的软肉,疑惑不解地看着面前散发善意的孩子。 为什么对方可以轻易地相信一个人,而他却再也不能相信一个人了。 从听到熟悉声音就激动跑出来的青年在外面不起眼的角落默默无语。 兰波心理变化莫测,但在果果给他打出一个奇迹再现的机会后,他狠下心来掉头回去了。 第73章 中原中也趁着双方沉默的空当,说:“你有什么担心的事情吗?” 魏尔伦回过神来,问:“你们希望我和他和好,是吗?” 面对青年总算松动的神情,果果和中原中也相视一笑,一起对他点头说道:“是啊!” 魏尔伦颇为沉重地叹了口气,他伸出食指摁在桌上传递信息的监听器,听着电子设备发出“咔嚓”一声断成两半。 他那颗难过的心,才少点愁闷,也能想起他如今已经不是法国的情报员,而是一个臭名远扬的欧洲暗杀王。 魏尔伦理了理鬓边的发,低沉地说道:“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件事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性格刚烈耿直的中原中也首当其冲遭到打击,他很困惑道:“你有什么顾虑不妨直接告诉我们,虽然我不敢说百分百了解兰波的作风品行,但50%还是敢打包票的。” 魏尔伦摇头,浓密的睫毛抬起,蓝色眼眸流淌着悲伤忧郁的色彩,华贵的声音也低落几分,“问题是兰波,他并不理解我。” 第191章 中原中也讶然地看着他:“啊?” 果果托起下巴,摆出安静聆听的姿态。 魏尔伦对面前的一大一小的孩子们敞开心扉,道:“即使他现在会选择原谅我,无视我曾经所犯下的过错,不计较我对他造成的伤害,甚至他能够帮助我重新回到法国……但我们之间不信任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了。” “现在能和好,未来照样会再度发生类似的矛盾,那时候他难道还会迁就我的任性吗?”悲观现实主义的青年斩钉截铁地狠下心来,“我和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一类人,他的人生没了我照样可以继续下去,而我同样如此。与其互相不理解,错付了真心却互相伤害彼此,不如今后都做个陌生人,从此不再相见。” 中原中也凝眸,“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么倒也没关系。但就怕你其实也没看清楚你自己的真心,一时痛快地将断绝关系误认为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果果低头从斜挎包里找出手机,一脸认真地拨打了电话出去,电话铃声滴答滴答,没两声就接通了。 魏尔伦还没从中原中也的话里回过味,就忙不迭去要拦住他,“你打电话给谁?” 果果躲得很快,愣是没被他拿走手机,“打电话给兰波,告诉他你要和他绝交了,顺便问问他有没有意见。”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声,但也没有挂断,似乎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魏尔伦有点生气,道:“沉默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了,回复着他:“逃避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保尔,我很想念你。”充满温情的话语出自兰波之口,他靠着墙,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衣服,衬衫的褶子难看得很。 他的声音对魏尔伦个人而言,真是熟悉且又陌生,他自暴自弃道:“你想怎么样?” 兰波答:“我想见见你。” 魏尔伦瞪了一眼面前的两人,“我没打断你的腿,更没困住你的行动。” 兰波幽幽地说道:“你果然还怨我当初不顾你的想法……不过,这是应该的。” 他继续说道:“对不起,那时候的确是我太过分了,我总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待你的问题,从来没有真正设身处地去体会你的心情。” 他说:“先就这样吧!你现在一定也很乱,我会等你做好心理准备再去见你的,前提是,你得留下一个联系方式。” 魏尔伦被噎住了,“……你想都不要想。” 果果不由笑道:“别言不由衷,你该趁着这个大好的机会,让他写忏悔信,起码以后再翻脸,你能单方面拿出来证据来嘲讽他不守信用、虚伪无耻。那时候你完全可以直接报复他,你把信件印刷个千百份,撒在上一家公司的门口,让他的新旧同事们都瞻仰某人的光辉事迹,然后找一家媒体大肆报道上一家公司全体没有人道主义精神,不仅奴役未成年日夜不休的工作,还搞人种歧视、不给工资等等,你掌握的信息有那么多可以用来报复他们,为什么不做呢?” 魏尔伦本就凌乱的思绪,此刻多了一点清醒,他完全可以照着小孩说的那样占据有利的地位,反正是兰波要和好,又不是他主动提出的。反正他已经得罪很多人了,多一个法国又能怎么样!而且他的确掌握很多秘密情报。 中原中也哭笑不得地看着在这场会谈中不停制造惊喜的孩子。 如果不是知道果果的出发点是为了让两个人好好地见面聊聊,他真会认为果果在胡搅蛮缠存心给兰波添堵。 电话另一头,即使不相见,兰波也能想象金发碧眼的孩子说那些话时多高兴。 也不知道法国高层哪里得罪了他,他能想出那么直逼要害的打脸招式。 听筒传出来的声音携带着朦胧的笑意,“千万不要那么做,说吧!你需要我怎么做,多少字的忏悔信,三千字够不够,如果不够那就一万字,怎么样?” 魏尔伦想不到他能写什么,“兰波,你跟着瞎起哄做什么,我没打算和你通信。” 果果隔着无线笑话兰波,“一万字!你是想写回忆录吗?那你完全可以把你的日记给他看,起码过去记录下的点点滴滴没有谎言。” 中原中也好奇地问:“兰波还写日记啊!真看不出来,他还是个挺闷……的人” 本来他想说的,但通话没断开,他怕自己前脚说,后脚被兰波提进训练场。 果果告诉他们,“那是一本记录了有关魏尔伦二三事的心得感悟。” 魏尔伦顿了顿,他似乎想起什么,惊讶地出声打断其说话,“不要说了。” 果果呵了一声,回忆着吟诵道:“明天,在敌营。为了搭档,无论怎样的地狱,我都愿意去——” “请不要在公共场合公然散布私人信息!”隔着网线也能感受到兰波崩溃的心情。 “打扰一下,你们的咖啡和甜品。” 端着制作好的饮品走来的服务员想了这辈子所有难过的事情,尽量不要笑出声。 一片沉默,可惜本该当众社死的兰波如今不在场。 果果惋惜地看着手机屏幕,“我以为你的羞耻度会很高呢!这就受不了了?看来,不过如此。” 中原中也忍俊不禁,噗嗤一声,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不行了,让我先笑一会儿吧……” 果果这时神态从容又淡定地对完全丧失局面控制权的魏尔伦,说:“我让你和中也好好叙旧,但你非拉着我来。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在你的掌控中,你既没明白我的来历,也没说服我们相信你能舍弃兰波这段友情,更何况你本就不清晰的目标。” 第192章 果果问:“所以呀!你到底想做什么呢?是要斩断过去,还是带走中也和我,又或者和兰波大打一场,拼个你死我活,出一口当年受的气。” 魏尔伦露出困惑的眼神,“我不知道了,我本来是想见见中也,但又见到了你。我还没理清头绪,你又发现了我,我想我们可以一起离开,但你对我好像并不满意。就连兰波也是变得让我看不懂了。” 他说到此处语气变得冰冷起来,对自己可谓十分冷酷,“明明他应该狠狠地教训我,拳打脚踢都可以 ,但他却对我说‘对不起’,希望我能原谅他。简直离奇。” “我现在很糊涂,或许我就不该出现。”魏尔伦一边看笑完了在抹眼泪的赭发少年,一边观察电话那头和吃了哑药一样无声的兰波。 这时,他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他不该在不了解一个人的时候贸然去接触他。 果果对起了反省之心的青年,说:“我以为你又要对我撒谎了呢!还好你没有这样做,如果你那样做了,我大概会很难过的。” 魏尔伦不解其意,果果没打算自曝身份,揭露真相。 如果平行世界存在,那么即使是同一个人,他的一念之差,也会导致截然不同的结局。 而魏尔伦的人生对于果果而言,无疑是充满痛苦的。他无时无刻不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导致他本就糟糕的人生更加艰难。 “明明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还是产生了感情,这就是我们最大的错误,同时也是我们最值得高兴的事情了,起码人该有的,我们都有。”果果心情愉悦地把手机扔给魏尔伦,完全不在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切交给你决断了,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魏尔伦轻巧的接住手机,他蹙眉敛神,提出疑问:“你认为自己是人吗?” 中原中也听闻闭紧了唇,他先前的笑容飞快地消散。 他从魏尔伦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迷茫,明明是在询问其他人对自己的身份有和意见,但却更像是为了从其他人身上得到自证。 “真的重要吗?我才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人类呢!”任性而又洒脱地面对青年的提问,果果自顾自地喝着卡布奇诺,有一口没一口地尝起满满蓝莓馅的松饼,说话声也因为腮帮子的食物变得软糯可爱,“我只在乎自己快不快乐。不快乐,毋宁死,” 果果心想:‘今日份的开心来自魏尔伦和兰波,以及加了超多果馅的咖啡师。’ 第74章 ——不快乐,毋宁死。 这是多么决绝的宣言啊! 与果果同坐在一桌的魏尔伦和中原中也心头一震,连听筒另一端的兰波也为之呼吸一滞。 中原中也和兰波清楚地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果果真的会因为感受不到快乐,而毅然决然地去赴死。 中原中也摸了摸果果的小脑袋瓜,收获一个仰起脸来看向他的软萌的表情,他温和地说道:“你会永远快乐下去的,没人能越过我和兰波,阻挠你的人生。” 果果伸手捧住少年精致的脸蛋,笑道:“中也,这句话对你同样有效。如果让我知道你是因为谁没良心的做法而遭受痛苦,那么我会非常不讲道理地帮你清除掉制造痛苦的源头的。” 中原中也想到白濑用过去情分来算计他捅的那一刀,不由眉头一凝。他按下果果温热的小手,神色坚定地保证道:“我不会再以身涉险了,更不会感情用事了,真的。” 果果偏过脸,平和道:“中也,我知道你很重感情,也非常讲信用。所以,我会相信中也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中原中也心里冒出冷汗,他以后如果真的发生点什么事去印证了果果的话,那么结果不言而喻。 一排座的一大一小关系宛如家人般亲密无间,这一幕看得魏尔伦很不是滋味。他错过了少年人生的最重要时刻,曾经发誓要给少年一个无忧无虑的人生,终究还是食言了。 九年过去,所有人都前进了,而魏尔伦的记忆还停留在过去。 他还能记得抱着中原中也离开实验室的场景,记得怀里瘦弱孩子轻飘飘的重量,这一眨眼,少年长大了,还遇上了同样出生的孩子。 也不知道刚从实验室离开的那些年里,他因为人际障碍吃了多少苦痛。即使如今依靠出众的能力成为一个黑手党,但那不过是另一条没有光的道路。稍有不慎就会被黑暗吞噬的危险处境。 而另一个孩子更来得奇怪,明明是尚且幼小的年纪,却已经树立起极具个性的三观。想必也受了很多磨难才与中原中也相认吧! 虽然魏尔伦现在对果果了解不深,但却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他对待生命的自由感和轻松感,以及对世间既往观念、思想、行为的蔑视。 与之相比,他就显得太陈旧了。既无法成为人类,也排斥自己的真实身份,哪一边都没有做好,于是才落得如今孤零零的局面。 魏尔伦深切反思自身,他是否太苛刻自己了。 在法国时,他总想做到完美证明自己,可事实上,无论他做得多好,那些有意见的人依旧能找到错误指责他,就如:性格太冷酷无情,行事表里不一……种种的说辞都指向了他是个不值得深交的异类。 那些围绕着他的话语,本质上是在敌视他的存在,敌视他的出生,而他也的确憎恨一切,包括兰波,恨他总有办法让自己去妥协,恨自己总是无法下定决心离开。 第193章 沉默良久的魏尔伦说出自己的苦恼,“我已经没法分辨爱和恨的界限在哪里了,这世上哪里还有纯粹的不带一丝私欲的爱吗?” 与他不在一处的兰波很是难过,“保尔……爱不是没有欲望的感情,爱是不愿分离的极致渴求。” 中原中也抓心挠肝找出问题所在,“你得学会享受人生,而不是陷进自我怀疑中去。” 果果把自己的松饼分享给魏尔伦,又从他的盘子里拨走了一些可露丽,“何必为了一些没必要的人和意义而伤脑筋呢!真正爱你的人不会忍心看到你痛苦,真正恨你的人只会希望你的余生都不尽如人意。说到底,重要的是你自己,你得接受不完美的自己,接受不完美的命运,接受一切可能性。” “别和我提孤独这种东西,那玩意余生总会产生。感受到孤独不过是对自己的反思,谁也不能代替自己驱散孤独。”果果咬住香甜可口的可露丽咀嚼,他慢慢咽下甜品,单手拿着勺子敲了敲杯壁,声音悦耳动人,“人生虽然不能完全由自己掌控,但生命可以不按照他人的想法而进行自我之间的取舍得失。” 果果挖起一勺子奶香浓郁的咖啡放进嘴里品尝,怡然自得地眯起眼,笑容甜蜜地对青年说:“只会批评的人看不见一丁点别人的优秀之处,既不能令人喜悦,又不能令人长寿。” 中原中也附和道:“有句话说得好,‘时间会解决一切问题’。” 魏尔伦闷头不说话,手上搅动着加了冰块的椰汁咖啡。 兰波的声音悄悄地从手机发出来,“保尔,你还好吗?” 果果正开心地吃着东西,他完全不在乎对方的心情有没有好点。或者说,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很单纯,不能让魏尔伦引导他们的对话,那样他的心情只会越来越糟糕,而是由他们来引导魏尔伦的思绪,去意识到自己可以脱离身份的控制,随心所欲生活。 不知不觉间,果果吃掉了自己盘子里的点心,他摸了摸肚皮,想着晚饭该吃点什么蔬菜来促进肠消化。 魏尔伦放过了没有喝一口的饮料,他面前的点心也只是动了一点点,电话始终没有挂断,与此同时,兰波仔细听着他们的动静。 忽然,魏尔伦开口道:“卡莉斯塔,我很好奇,你是一开始就懂这么多的,还是有人教你才懂这么多的。” 果果打了个哈欠,有点困意道:“学习和反思。” 魏尔伦又说:“那你先前给我支的招从哪里学来的。” 说到这个中原中也和兰波打起了精神,他们俩认为果果跟在他们身边,耳濡目染学来的捣乱办法。至于到底是谁明确地给果果指明了方向,中原中也认为80%根源在于兰波,兰波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出损招时透了太多底。 果果随口答应道,“看商战电影。” 其实是某个人太能吧啦吧啦了,他跟着走偏了一点点。太宰治给他分析过自己的最大有利点,那就是年纪小,不是原则性错误,做错事都可以被轻拿轻放。就算是局势失控,他还有“哭”这个利器。 当然他不会哭的,有工夫去号啕大哭摆脱问题,不如先敲晕敌人。 魏尔伦若有所思,道:“我想见见兰波。” 声音通过无线网传到兰波耳中,他惊喜地看着手机,声音难掩热切地回复道:“好啊,我马上过去吧!” 可一低头瞬间瞧见了自己拧得褶皱的衣裳,这一刻,他的表情变得五颜六色,因为他不想这么随便见他的亲友。 坐在魏尔伦面前的果果吃饱喝足,没有危机感,慵懒地说道:“你想去了,就去呗,房间号你肯定知道的。” 中原中也一脸认同道,“没错!不用管我们了。” “兰波,我马上就会去找你了,就在你现在的住所见面吧。”魏尔伦挂断电话放进自己口袋里,他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纸币放在桌上,特意用杯子压住纸币的一角不被风吹跑了。 做完这一切后,魏尔伦并没直接离去,反而邀请起不想动弹的人,温柔地说道:“卡莉斯塔,你一开始不是想回去休息的吗?我们可以走了。” 果果抬眸看向宛如绅士的魏尔伦,心里顿感不妙,道:“我现在不想回去休息了。” 魏尔伦别有深意地笑道:“还是回去吧,你都犯困了,也免得兰波担心你们是不是被我抛弃了。” 中原中也看了眼使劲摇头的果果,无奈地对他说:“没关系,你是去解决你和兰波的事情,我们就不去让你们的分神了。” 魏尔伦此时弯下腰,直接抱起赖着座位上不动的小家伙,就算顶着一张不出彩的面孔,也能端出温文尔雅的气质出来。 他亲善地搂着和他的真实样貌极为相似的小家伙,说:“我作为你们的哥哥,有义务从兰波手里拿回你们的抚养权。” “你说什么胡话啊!”果果用力去推魏尔伦的脸,一边想要摆脱他,一边声情并茂地控诉道:“你顶多是中也的哥哥,和我有个毛的关系啊?不要随便靠近,好不好啊!” 中原中也跟在他们身后,“我已经生活自理了,你说的抚养权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魏尔伦单手就能握住果果两只手,带着点兄长的关心,略责备道:“别闹!会掉下去的。” 果果此刻的表情犹如吃了口酸溜溜的橘子一样,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可别拿我当靶子。” 第194章 魏尔伦笑了笑,“我打算去问清楚你都经历了什么,以及弄清楚兰波他又想做什么” “别和我说,你和他是来玩的,我可不会相信这种鬼话。”他自信满满地补充道:“他一定是要做什么。你在这其中配合他扮演了什么角色,我会一一弄清楚的。” 面对理智上线的魏尔伦,果果也很无奈,“想知道他的事情,你直接去问他好了,为什么一定要带我去啊!” “你是在担心他们的事情危及生命吗?”中原中也说。 魏尔伦瞥了眼身侧单纯的弟弟,“中也,你只了解50%的兰波,而我了解90%的兰波。来到standard岛,就证明他目的并不单纯。” 回忆往昔,哪次外出不是在完成任务就是在完成任务,他就不难得出结论,“他要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不危险的,更没有放弃这一说。除非任务失败了,不!即使是失败了,他也会找到合适时机重新完成。” 果果合上了嘴,心想:‘不愧是搭档!你们是有默契在的。’ 中原中也困惑地看着个子高高的青年,“可是,这和你们和解有关系吗?” 魏尔伦目视前方,说:“我不能无视他把你们带进危险之中的。” 第75章 被魏尔伦以年龄、身高优势克制的果果无可奈何,帽子下的精致小脸露出了无助的平静感。 打起来那个没必要,不打起来争个高低,他又吃亏,郁闷无处可说。 如果不是他们之间的异能力会互相抵消,果果真的会给魏尔伦来个清醒之锤,让他独自去面对兰波。 中原中也抬头见果果没有抵触,也松下心防,他跟随着魏尔伦一同前往兰波的临时住所。 三人就和一家人一样来到电梯间的门前,等待下行中的电梯。 电梯门打开时,不料正好遇见被兰波劝说离开的王尔德和凡尔纳。 银色的电梯门在打开缓缓打开的期间,几双眼睛随着开阔起来的视野范围触及彼此的身影。 王尔德面露震惊,瞪大眼睛看见果果居然被一个陌生的青年搂抱住,即使已经瞧见他们这两个熟人也没打招呼。 往日里十分柔和的天蓝色眼眸只是轻飘飘地扫了他们一眼。姿态十分乖巧,却一副懒得搭理人。简直不像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礼貌懂事的孩子,也有可能这才是真实性情。 王尔德一边走出电梯,一边大为不解地打量起青年。 眼前这位十分陌生的青年个头比他稍微矮一点,虽然看起来容貌很普通,但气态上却沉着镇定,身姿矫健,莫名散发着卓尔不凡的神韵。 他的目光转移至青年身旁含笑点头的少年,语态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中原中也有点为难,“我的朋友。” 魏尔伦蓦然地微抬起眼眸看了气质无辜的青年一眼,丝毫不打算理会王尔德,自顾自地和他擦肩而过,走进电梯里面,按动下要去的楼层数。 王尔德见自己被青年无视掉了,不解地追问:“你是兰波的朋友吗?” 他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瓷蓝的眼眸不卑不亢的直视对方那双眼形漂亮的蓝色瞳眸。 追其原因,还是王尔德升起的浓浓的好奇心在作怪。 他见兰波忽然离开房间,又没一会儿步伐匆匆地折返回来,并急忙劝说他们先离开一下,他有私人要事要办。 魏尔伦默不作声盯着对方伸出碍事的手,他不打算理会二人,正思考要不要点醒他们。 如果换作以往,他不会给这种死缠不放的人一点机会,眼神无视加杀气威胁就够摆脱纠缠了,实在不行,那就让这一类的人主动体会到痛处,以便他们知难而退。 考虑到这大概是兰波任务中的目标,他就不得不慎重点,以免打草惊蛇给兰波的行动增添变故。 而这一瞬间,凡尔纳从中感受到淡淡的不同寻常的气息,心中警铃摇晃,他确定了这个青年就是兰波让他们离开的原因。 虽然不知底细,但能让小孩们都接受,大概和兰波是一伙人,只是现在来看性格可能有不大好相处。 ——能认识兰波,并让兰波提起重视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是无能之辈。 凡尔纳想通了,赶紧拉住王尔德的挡住电梯门运行的小臂,制止他会惹人不快的言谈举止:“兰波不是和我们约了下次吗,我们改天再来吧。” 这话里话外,其实就是向眼前神色淡漠的青年,透露出他们和兰波的关系很好的情况。 中原中也对二人温和地说道:“加布先生,王尔德先生,你们今天陪了我们那么久,一定也很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我们改日再见!” 他的言行进一步证明凡尔纳的说辞是真实事实,进一步缓和双方气氛,礼貌劝说王尔德这次别闹,可以下次见。 王尔德一点点松开他拦住电梯门合上的手,神色略担忧,迟疑地说道:“ 可是…卡莉斯塔好像不太高兴啊?” 自从知道看到小孩腿上的伤疤后,他就对自己眼中的小天使更重视了。 接收到他的好意的果果转过头,声音缺乏活力地说道:“没什么,下楼玩累了,现在不想说话。” 魏尔伦神态淡然地回复:“多谢你的关心了。但请放心,卡莉斯塔并无大碍,她只是有点疲惫犯困了。” 说着呢,他再次按动了电梯门关闭的按钮,嘴角微扬道:“再见。” 第195章 全身上下散发着疏离感,给王尔德和凡尔纳一种冷着脸、态度漠然的兰波即视感。 王尔德和凡尔纳心头一凝,青年和兰波是同一类人。 有了大概猜测,面上半点不扬,王尔德露出期待的笑脸,挥手告别道:“那下次见了,拜拜。” 凡尔纳颔首一笑,“注意休息。” 电梯上行的数字不断跳跃,消失眼前的整个过程发生得很快。 王尔德还挺恋恋不舍地摸着下巴揣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也太反常了吧!”王尔德扭头和朋友说。 真的很好奇呀,不知那个轻易就能去拥抱小天使的青年和兰波到底是什么关系?要知道他想抱都抱不着。 “你少点好奇心吧,还嫌惹的麻烦人物不够多吗?那位估计不简单。”凡尔纳不想因为这么点小事啊惹上事儿,他口头上劝了两句,“这次别多管闲事,兰波自己都说了是私人事情,听话!” “我又不惹祸……再说!他们也不能全算是麻烦人物吧……”嘟囔两句后,王尔德欲辩却无词,也只能怀揣明白装糊涂。 不过,他还是十分后悔自己下午怎么就没有和中原中也一起陪着小天使出门的,感觉生生地错过一场大戏。 而被念叨的三人已经乘坐电梯来到兰波暂时居住的房间门前,魏尔伦单手抱着果果,另一只手按下了门铃。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两声。 紧紧闭起的门很快打开,门后是穿着一身居家休闲服的青年,身形比例放到人群中也是鹤立鸡群。 披散着海藻般乌黑亮丽的长发,冷峻的脸庞上浮现着百感交集的神情,金绿色的眼眸略微湿润,露出感动和激动的眼神。 “保尔,快进来吧!”兰波富有磁性的声音呼唤着久别重逢的亲友,他主动弯腰递上一双新的拖鞋,态度亲和热切。 魏尔伦面色冷淡,却没有选择拒绝,反而十分顺从,直接换上拖鞋,走进屋内,好像他也是这屋的主人。 可无论魏尔伦表现得多么镇静,也掩盖不了他已经紧张的心情。 他其实忘记放下某个孩子了,以至于在某一刹那间,果果感觉到魏尔伦忽然僵硬起来的臂弯。 青年悄然观察起室内的环境,桌柜上精心包装的鲜花还在盛开,茶几上放着许多书籍,旁边还摆放的拆开的礼物盒,酒柜上一瓶未开的红酒,一瓶喝空的干邑白兰地,角落里堆放的没用完的气球、彩带、蜡烛,这些本该处理掉的东西也都还没扔掉。 这些东西不是在说明,兰波不久前的生日宴会有很多人陪伴着他一起度过,并且极有可能就是刚走的那两人,他过得比他想象中要开怀,甚至比他们搭档时过得更轻松自在了。 魏尔伦心里很失落,茫然而又说不出来的空洞。 和只会等待别人安排,无法制造出惊喜、快乐的他相比,兰波明显应该和其他人类在一起生活。 那样,起码在重要日子里,兰波能收获到不同程度的祝福,以及感情饱满的正向情绪。 他眼底一片幽深,表面上来看让人难以猜测其心声。 就在魏尔伦愈发不是滋味时,曾经和他朝夕相处过的兰波,一眼发觉他眼底的愁怨和难过。 “保尔,你长高了,比分别前看起来也更成熟了。”兰波走到他身边,语言间充斥着怀念之情,“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继续戴面具,我知道你并不喜欢面具。” 中原中也去冰箱拿来果汁,上一秒还在为人近中年的搭档之间的重逢画面感到温馨动人,下一秒就因兰波那一副“吾儿如今风华正茂,吾心甚慰”的表达方式而头皮发麻。 如果兰波年纪再大一点,再沧桑一点,中原中也差点就能认为,两人其实不是同辈,而是父子关系;他们更不是谁背叛了谁,而是单纯意见不合的阔别已久。 仔细想想,魏尔伦是个被药物催熟长大的人,他那一套完整的世俗观念、价值体系,也是在兰波教导之下塑造出来的。 某方面来说,魏尔伦还真算得上兰波的半个儿子。 可那么说起来——他和果果又算什么?总不能大家统统又低一辈分吧! 中原中也心底闪过谢绝不敏的想法。 索性如今已经有个小孩比他更受不了眼下的局面,果果拍打着魏尔伦的肩膀,发出抗议声提醒某个掩饰功夫不到家的人:“你还不放我下来吗?” “你是只对我脾气大吗?”魏尔伦似是而非地抱怨一句,这才顺手松开他。 果果双脚踩在地面上,立刻和他保持距离,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和他黏糊在一起了。 他取下头上戴着的帽子扔到衣帽架上挂着。 在换拖鞋时,果果瘪着嘴,有点儿不满地和魏尔伦嘟囔道:“你不许再抱我了,这种事情没有下次。” 魏尔伦挑了下眉,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而果果也只是嘴上提了一下醒,他该做的事情一件不拉下来,穿起拖鞋,一步步远离魏尔伦和兰波,两只小手随意地在头上抓了抓头发,很快就用挽起个干净利落的高马尾,弯曲的发梢在腰间晃悠晃。 留的长刘海被绑起,饱满的额头随之露出来,但他整个人的颜值、肤色亮度却翻倍上涨。 魏尔伦想帮忙都来不及,越看越觉得这孩子像另一个自己。 兰波靠近走神的魏尔伦,轻笑道:“你们很像,我相信保尔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么可爱的模样。” 第196章 魏尔伦偏过头,冷凝着说道:“我没有小时候的记忆,你忘记了吗?” 兰波牵着他的手,见自己没被甩开,笑得更灿烂了,“虽然记忆不存在,但不代表你能跳过发育期直接变成大人的模样。” 魏尔伦拂开兰波温热的手掌,取下戴着的帽子,像电影中的特工一样动作潇洒地揭去覆盖在真容之上伪装的面具,随着假面一点点脱离,真实的样貌逐渐暴露在空气中。 轮廓清晰,下颌角精致,肤色白里透红,肤质比一般的欧洲人要白嫩。高鼻深目、宛如修饰过的眉眼自然而深邃,散发着诱人探究的神秘感。菱唇微微抿住,即使不笑依然优美。 他抬眸时,浓密眼睫缓缓升起,那碧空如洗似的眼眸宛如点睛之笔能夺取他人心神。 这是一张极具西方古典神圣美感的男性面庞。但凡气质不够清冽端庄,都压不住这张没有瑕疵、棱角分明的面孔。 这还是一张多一点俗世中的欲·望都会显得浓艳瑰丽的面孔,可以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也可以是俘获人心的魔鬼。 魏尔伦脸上的表情透着点冻人的冰冷,他以手作梳,随意拨弄两下藏起来的头发,柔软丝滑的发丝像云朵一样飘然至下,淡金色的中长发丝在太阳光折射下微微发光,随便一抓后就是一个漂亮好看的发型。 兰波心叹:‘这一刻,过往稍有模糊的人像终于清晰可见来,保尔他彻底长成来一个大人的模样,但心智上却差太多了。’ ——这是他的失误,如果他没有离开,那么他可以教给亲友更多成人的社会规则。 一切似乎为时晚矣,但又还能亡羊补牢。 兰波露出明媚的笑意,眼神温柔地看着宛如北欧神明般的亲友,他打开桌上的湿巾递给魏尔伦,关心道:“难为你还要戴着面具来找我们了,一定戴了很长一段时间吧!” 魏尔伦抽了两张细细地擦拭脸部、颈部,以及耳后的皮肤,他没解释自己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找到他们的。 但兰波已经有了猜想,他应该是这两天到的。 大概是森鸥外卖了他们的消息出去,一步到位把魏尔伦哄骗到岛上来,而那瓶价值不菲的干邑白兰地极可能是赔罪品。 中原中也瞠目结舌的眨动着眼睛。和那伪装的面孔一比,眼前的魏尔伦简直是银幕上最耀眼的明星,容貌俊美、气质高贵、举止优雅、魅力惊人。 这是和公关官那种雌雄莫辨、纤弱柔和类型不同的感觉。单从外貌形象来评判,魏尔伦身高腿长,身形比例十分优越,且具备着男性少见的那种柔韧有余的力量感,以及独树一帜的出尘气质。 这样显目的颜值进行暗杀和谈价,真的很违和啊! 中原中也移动脑袋,那难以置信的视线落到躺倒在摇椅上闭目休憩中的孩子身上,巨大的年龄差别下,现在精致、美丽、软萌,还十分无害的果果以后也长这样啊! 中原中也感受到身高之间的巨大的危机感,难怪果果要说自己很快就会长高,他以后真的能长很高啊! 左顾右盼时,此刻另一个非常不着边际的想法在中原中也脑海诞生。 ——王尔德先生,你知道果果真实性别,到底是想哭,还是想哭呢? 被兰波欺骗的大人们啊!有一个算一个了! 第76章 魏尔伦一边用湿巾轻抚揉过揭开面具后的脸上产生的不适感,一边漫不经心地态度对话:“你的人生就算没有我,也一样过得很好。”目光游离,好像谁也入不了心扉。 兰波才不管那些所谓礼仪,他上前一步拥抱住魏尔伦的肩膀,用自己的脸颊去贴他的脸颊,“不要说丧气话,我的人生早就缺你不可了。” 魏尔伦腰杆僵直地接受他的触碰,“你又胡说什么傻话呀!” 皮肤相接带来的柔软细腻的触感让兰波的心情愈加美好,他偏着头,眼神依恋地凝视着金发碧眼的亲友,温和地说道:“你知道吗?在你将我彻底忘却在横滨的日子里,我无时无刻不在痛苦里生活着。” 兰波伸手整理魏尔伦额前弯曲的长刘海,“失去了前半生的记忆的我对整个世界的认知都是陌生的,身体无家可归,心灵无处安放,既没有希望,也没有快乐,就像一棵见不到阳光的树木,只能枯寂地等待死亡将我带离荒唐的人世。” “正因如此,我才在恢复记忆后明白了保尔你身处法国情报局时的孤独、痛苦、茫然、无助。”兰波说话的语气中夹着遗憾与悔恨,表情忧伤地道歉:“对不起!是我用传统男人的那套想法默默地伤害着你的人格,却还自以为是认为自己在拯救你。是我在明知你不情愿看到悲剧发生,还态度强硬地决定无视你的底线。是我的骄傲自满创造了我们之间最大的隔阂。” 兰波态度诚恳道:“其实保尔你是不是人类,在我眼中都没有太大区别,我一直、一直都认为你的诞生是值得幸福的一件事,因为你的出现,我无趣又死寂的人生才有了新的意义。不用一个人默默完成任务,不用在无聊的时候继续去做机械的事情,不用担心自己死后无人问津。其实,我才是那个需要你的人。” 魏尔伦此刻心如刀割地保持冷静。如果在背叛前,他能够听到兰波理解他的话,他会嗤之以鼻,因为兰波不会真正理解他的人生多么绝望。 但现如今,他最先感受到的是痛苦,为什么一切要发生得那么迟呢?他们之间难道只能通过伤害彼此才能理解对方吗? 第197章 魏尔伦拿住兰波替他挽发的手腕,拇指用力地揉搓他腕部的皮肤,即使对方会感到难受,他仍然要将那覆盖在弹伤之上的伪装撕开。 蓝如镜海的眸子平静地与之蕴含生机的金绿色的眼眸对视,他从容不迫地说道:“你都忘了吗?你留下的伤,还有你的失忆,你失去的大好年华,都是我造成的。” 魏尔伦放开兰波的手腕,退后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充满了冰冷气息地说道:“你该恨我的,是我放任你陷入绝境。你是因为我才会留在横滨,因为我的见死不救,所以你要为了生活下去,不得不向一群伪善者、无能者委曲求全,日日夜夜地郁郁不得志。” 中原中也主动远离,来到果果身边,小声道:“他们怎么绕不过这个问题呢?” “彼此都太重要了,再也容不得半点委屈。”果果睁开眼睛,看向落地窗外的海面,眼眸流转着细碎的伤感,像是在哀叹残破的命运。 “我们别管他们,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他姿态放松,“先挽留的人,不一定是认输或者妥协,可能是因为他终于明白失去一个人自己该有多伤心,也可能是他知道了该如何珍惜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中原中也笑叹:“果果,你怎么和一个看破红尘的人一样,这世上还有能难倒你的事情吗?” 死里逃生过来的果果笑而不语,他的心理活动,其他人不得而知。 而深知自己不能失去魏尔伦的兰波心下一沉,他缓慢地瞥了一眼自己多年前留下的伤疤,“那些都过去了,你不是故意为之。” 魏尔伦强压着尖锐化的情绪,吐字清晰道;“那种情况下,我就是故意的。你要明白,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对你言听计从的魏尔伦了,未来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你和我一起生活就得被其他人孤立,甚至遭受种种的不公对待。你何苦自找苦吃呢!” “我不相信!”兰波坚定地上前一步,消弭二人陌生的距离,“那些否定我的人,他们能为我做什么吗?我从来都不需要他们的认可,更不在乎他们的看法。我需要的是你!我想和你好好生活下去!人这一生太短暂了,我不想留下任何遗憾。” “保尔,如果你真的要离开我,那么你就该杀了我才对。我死了就不会再烦你了,也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兰波从亚空间中拿出一把左轮手枪,放到魏尔伦手中,手上迫使他的手抬起,将冰冷漆黑的枪管对准了自己的心脏,“但是!在我死后,我会用命令「彩画集」读取我自己的尸体,将我自己转化为异能的矛盾特异点存在于世,以同类的身份陪伴你走完余生。” 魏尔伦惊骇不止,他瞳孔紧缩,愣愣地注视着兰波表情毅然的脸庞。 早已经不是吴下阿蒙的中原中也听得毛骨悚然,他明确知道【异能特异点】是何种存在,那根本不算是人类了,如果兰波对自己使用异能力,那么他就只是一具宛如生者的尸体,一具保留着生前记忆和行事作风的异能傀儡。 果果听得入神,耳畔传来中也急躁的、小声的说话声:“果果,兰波他是认真的吧!” 少年靠很近,挡住他的视线,果果仰着脸看到中原中也脸上细小的绒毛,肯定地点点头,“放心,变成异能体的兰波永远不会伤害你、我、他。” 中原中也恨不得把果果摇起来,兰波这人骨子里的偏执简直有点变态了。他们真的能和这人做得好家人吗?万一对方哪天想不开了,他们是不是得面对一具活着的尸体啊! 说到这一步,做到这一步,魏尔伦也被兰波逼得差不多了。 他神情恍惚道:“兰波,你可真是个狂妄的疯子。” “保尔,我不想失去你,不想被你遗忘掉,更不想看到你孤身一人漂泊无定。”兰波松开控制魏尔伦的手,他无视掉兵械走火的危险、对方异能力突袭的可能性,动作轻柔地抚摸宛如北欧神明般强大的亲友,“你想要的我现在都明白了,你真正的家人,我重新找到了,再也没人能轻易伤害你们了。” “兰波,我了解你的,只要能达成目的,你什么都能做得出来。你任务中的冷漠无情,我比任何人都有感触。”魏尔伦闭上眼,握住左轮手枪的手置于身侧,眼眶噙着热泪不让其流淌出来,“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你要知道,他们还是孩子,是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你这趟任务剩下还有什么事情让我来完成吧。” “我知道我的做法是不对的,但我必须如此。”兰波垂下手臂,神情落寞起来,“为了结束我们的后顾之忧。” “结束……不可能结束了。”魏尔伦走向他的同类身边,“我现在是个国际通缉犯,英国的搜查官一直在找寻我的踪迹,无时无刻不想要将我缉拿归案。” “我知道,他们的目的从不单纯。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惦记起了我身上【无限矛盾的特异点】,深深地觊觎着我身上藏着的秘密。”魏尔伦说这些时,脸上露出嘲讽的神采,一步也不回头。 听着不断靠近的脚步声,果果和中原中也陆续把目光放到走到面前的青年。 果果仔细打量他的模样,问中原中也:“我和魏尔伦像吗?” 中原中也摸摸他的脑袋瓜,“容貌相像,但性格不像。” 魏尔伦低垂着眼眸,温柔地说道:“你比我更好。” 果果点点头,毫不谦虚道:“我的确比你想得开,少烦恼,多豁达。但你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还有一位舍得出为你豁出命的亲友。” 第198章 不远处的兰波不自觉笑起来,他知道果果不会忍心看到另一个自己逃避下去。 魏尔伦摇摇头,“我不值得,他会后悔的。” 中原中也看得出来魏尔伦真的很贬低自己,就像他过去一样把认可的同伴看得比自己还重要,结果他被白濑背刺了,还在想到底做错了什么。 旁观者清,这话他现在深有感触了,语重心长地对青年说:“什么值得,什么不值得,都是废话连篇。人生要及时行乐,别留遗憾。” 果果给他鼓掌,“中也棒棒的!” 他坐在摇篮里,像个精致不已的洋娃娃一样,“困难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没有他,也还有他。既然能活一天,那就高兴一天、享受一天,起码得对得起自己忍受的苦难。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我们不做。” 兰波走了过来,温和地说道:“保尔,他们都在关心你。” 魏尔伦看了看他们,“你们该叫我哥哥。” 中原中也挠了挠头发,“我觉得我们得先熟悉熟悉,哥哥这个词太亲密了太肉麻了,我暂时叫不出口。” 果果面色一凝,拒绝道:“这个事,我真不行。有一件事你得知道了,我真名叫——果果,卡莉斯塔是假名。” “果…果!你确定不是小名?”魏尔伦不太熟练地复述,他轻轻地蹙眉,“这个先不提,难道你也是因为时间的问题不愿意叫我哥哥吗?” 他立刻给出二人解决之道,“没关系的,妹妹你可以和弟弟一样慢慢适应我再改口。” ——妹妹。 这下子就真的误会更大了,中原中也表情变得一言难尽起来,果果不悲不喜地给兰波一个快解释的眼色。 魏尔伦顺着二人古怪的视线,扭过脸,问:“能解释一下吗?” 兰波吐了口气,对魏尔伦说:“果果是个男孩子。从另一个世界来的,通过黑洞掉进了我的亚空间中。” 魏尔伦感觉兰波在说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他沉默了,他需要好好理理头绪。 果果拍拍胸,笑道:“我还化解了一场家庭矛盾哦!你现在能看到兰波和中也没有一点隔阂地相处,其实有我的一份功劳。” 魏尔伦把求证的目光放到中原中也身上,少年表情无奈地点点头:“是啊!得亏果果出现及时,不然我能和兰波没完没了。” 兰波一点都不尴尬,道:“这一切还都怪要港口黑手党的任务,我那时候一心只想找到你的下落,结果却阴差阳错和被森鸥外以同伴威胁的中也打了起来,双方在即将和解过程中遇上一点点惊喜。” 中原中也的表情裂了一下,呵呵道:“这样说也没错!阴差阳错,大惊喜,的确如此。” 魏尔伦又不傻,结合森鸥外卖给他的情报,光想想都能知道,兰波说得多委婉,只怕当时是你死我活吧! 他也懒得计较这些了,只问:“现在呢!现在到底在干吗!” 兰波长吁一口气,郑重其事道:“扳倒保皇党,给民众以及你我也争取一个平等权益,做完这些从此退休去环游世界。” 魏尔伦瞪大眼睛,惊讶道:“兰波,你比以前还行了啊!难怪要来神秘岛,原来你来是找七大背叛者之一的儒勒·凡尔纳达成一致是吧!” 果果机智点赞,“我们已经搞定凡尔纳了,你的前上司我们也搞定了,接下来就是等待改革的帷幕升起。” 中原中也捧场道:“他们两人行动力相当高,你现在来,正好可以去见证巴黎的革新。” 兰波中断他们的想法,“不行!保尔,你现在不能去。” 魏尔伦眨眼,不解其意道:“为什么?” 兰波沉吟道:“因为日本那边需要你去一趟,当年复刻人造超越者的科学家n他没死,背后牵连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果果提醒道:“法国把你的初始资料原件弄丢了,现在不知道落到谁的手里,你最好小心点。” 中原中也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他发出了和果果听到此消息一样的疑惑,“这也能丢?” 魏尔伦叹息道:“果然就不该相信他们,没有回巴黎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 兰波实在笑不出口。 下一瞬,魏尔伦敛起一切优柔寡断,“兰波,果果!到底哪来的?还有你怎么解释把他打扮成女孩这件事。” 兰波沮丧道:“难道你不相信我说的吗?真的是穿越啊!至于扮成女孩,浑水摸鱼,扰乱视线,你能理解吗?” 魏尔伦在果果面前蹲下去,和他保持平视,“别开玩笑了,穿梭世界,怎么可能那么巧合!一定是有心人筹码。” 兰波将手搭在魏尔伦的肩上,郑重其事道:“说来你可能不信,但!果果,他其实是另一个世界的你。” 中原中也和果果十分淡定,这也显得露出茫然表情的魏尔伦很不淡定。 果果善意告知一个关键点:“我们之间的异能抵消过。” 他主动将自己的手贴在魏尔伦的额头上,随着那可怖的气息散发出来,更深层次的触碰随之发生。 那是人耳无法听到的轰鸣声,像远古的呼吸,一松一驰,顷刻之间就引起此间的压强发生强烈的变化。 中原中也和兰波感受到心头萌发的惊惧感,咽了咽口水。 果果眼前一花,脱力地跌倒在从另一黑暗世界里清醒的魏尔伦的怀里,青年瞳孔收缩又放大,像野兽一样释放威压。 第199章 果果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困倦道:“异能力会在接触时消除,但本源的相连只会放大威力,看来,那家伙不甘心被困住,一直想脱离我们。” 这场面看得其余二人顿时紧张不已。 一次小小的实验,让魏尔伦感受到身体内吉维尔的浓浓威胁,他抱起人低声警告道:“你太大胆了!刚才差点把牠们俩都放出来了,幸亏你收回及时,不然我们今天都得死!” 果果蜷缩起肩膀,似乎很寒冷,身体开始不停地发颤,脸色煞白地说道:“是我大意了,没想到……异能力,其实是有意识的存在,合伙欺骗我的感官,好冷……” 兰波眼神焦急地问道:“果果,你还好吗?” 中原中也同样很急,怎么好端端地就冷起来了。 站起身来,魏尔伦的脚步有点发软,菱唇轻颤道:“浴室在哪?他被特异点反噬,现在快冷死了。 兰波和中原中也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兰波飞快指挥方向,“跟我来。” 第77章 哆哆嗦嗦的果果第一次感觉到了彻骨生寒,完美体会到了兰波怕冷恨不得贴着烤火炉的心情,真是冷起来谁还会管外界怎么看,怎么暖和怎么来吧。 一时好奇去探查起另一个特异点引发失温症,这件事绝对是果果经历过第二无语的事情了。其实这种行为,如果是其他人还真没什么事会发生,顿多只是打个招呼,但这个人偏偏是他的同位体,互爆身份的打招呼居然变成引起火山爆发的火药。 ——还好这次,倒霉的只是他一个人。 蜷缩抵御寒意侵袭神志的果果虽然吃了一个闷亏,但他正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 那就是——寄居于人的特异点,甚至是异能力其实是有情绪的,它们虽然不能言语,但也不甘心生活在一个暗无天日的身体里,同样渴望取代掉身体的原主人,发泄长年累月积压的愤怒、不满。 没过一会儿,沐浴间里的浴缸里涌入大量温热水,果果被魏尔伦放进浴缸里。 魏尔伦不顾自己被打湿的衣裳单手托着年幼孩子的腋下,防止他待会儿没有力气滑下去淹死自己,另一只手拿花洒对着他身上淋。 他做事有条不紊,抽空还能对一旁不知所措的中原中也进行安抚:“中也,别怕,他不会有事的。你去找一找有没有体温计,如果没有先弄一杯热的甜糖水,体温计等会去买一个回来。” 中原中也瞧了一眼浴缸里不停蔓延的水位线,担忧地看着苍白无力的果果,问:“要不找个医生吧!” 魏尔伦手上动作不停,十分镇定地抬头望着脸上挂着忧心的弟弟,“暂时不要惊动任何人。你要知道,医生如果找不到引发低温症的根本原因,就也只能先开一堆身体检查,然后根据检测出的数据报告和自身临床经验采取相应措施对症处理。” “医药箱我有,中也麻烦你去弄点甜水来,果果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兰波把室内的暖风打开了转身走来,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转而交代道:“这件事以及果果说的那些话,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异能者。” 中原中也咽了咽口水,想起从果果嘴里吐出来的话语,那句“异能力其实是有意识的存在,会合伙欺骗感官”,完全背离了人类的主观臆断。只是位置调换,就将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就和ai机器人,到底有没有自我意识一样,令人不得不细思极恐。 少年带着满腹疑云去做此时此刻力所能及的事情,或许未来有一天他能弄明白,但现在他什么也不想细究。 送走中原中也,兰波从亚空间取出一个装了很多药物的透明盒子,他挽起袖子,准确找到体温枪,对着果果额头测量。 滴的一声,体温枪自动语音播报结果:“32.5摄氏度。”他又重新测了一次,结果和上一次一致。 果果虚弱地抬起眼皮,有气无力道:“我还没跌到30以下啊…挺好的……” “果果,你快闭嘴,这也叫好吗?”兰波烦恼不已,他顺手将体温枪调了个方向给魏尔伦测量。 电子声播报道:“36摄氏度。” “等两分钟再测一次。”兰波叹了口气,放下了体温枪。 他扎起长发,准备给魏尔伦接手,命令的口吻的强制性要求他,道:“保尔,你的体温也降低了,赶紧去换一身干净衣服。我的房间在主卧,不要着凉了。” “果果,你感觉怎么样,现在有疼痛感吗?”魏尔伦单方面无视兰波。 “我不疼,只是冷。”果果摇头,他已经停止颤抖了,只是又泛起困意了,“你听兰波的,去换身衣服,我现在好点了,” “我自己有分寸,你不要睡,起码体温恢复正常前不能睡。”魏尔伦把花洒放下,用手掌贴着果果胸口的心脏处,隔着湿透的衣物都感受到他心脏快速跳动的频率。剧烈泵血的心脏显然是不正常的现象。 兰波找出皮筋给魏尔伦散乱肩头的中长发扎起来,他动作轻柔,三两下就搞定了,抚摸为魏尔伦比他手掌微凉的额头,“赶紧去换衣服,不要再制造一个病人了,好吗?” 果果一边打哈欠,一边不借助他的力量坐起来,神情恹恹,但有了力气就是好的转变。 他自己拿着喷水的花洒对着泡不进热水里的上半身淋,流动的温水让冰凉的肌肤慢慢回温,轻描淡写道:“放心,死不了。” 第200章 兰波拉起魏尔伦,不顾他的担忧推他出去,“有事,我会让你来帮忙的,你去安慰你弟弟紧绷的神经 ,起码不要让他一次性担心你们两个人。” 魏尔伦只能无奈离开,他微抿起略白的唇面,眼眸有些黯淡,出去时差点撞到来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稳稳地拿着玻璃杯,还虚扶了他一把,钴蓝色的眼瞳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说:“大哥,你还好吗?” 魏尔伦摆摆手,扬起清浅的笑容,淡淡道:“我没事。” 中原中也不放心道:“真的没事吗?” 魏尔伦摇头,“没有,去问问兰波,他需不需要帮忙,我去换件衣服。” 中原中也犯了愁,他送来的热糖水放在一边。 兰波让他去照顾魏尔伦,还递给了他新的电子体温计,叮嘱道:“隔3分钟测一次,有什么不对一定要告诉我。” 泡在温热水里的果果依旧很冷,但比刚才要好多了,重新测的体温已经开始上升1摄氏度。 只是他面色依旧苍白,看着没什么血色,两眼特别没精神,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兰波用热毛巾不停地给他揉活血的穴位,并告诫道:“果果,你别真睡了。” 听到话,果果眯起眼,告诉他自己身体上明显的改善状况,“我心跳已经趋于正常了,再等会就好了。” 来到兰波房间的魏尔伦心事重重,在衣柜里随意划拨,找了一件宽松尺码的衬衫,慢条斯理地准备换上。 如果说果果没有弄出那牵动他心神的举动,他心里可能是打死也不会相信兰波所说的话的。但就是这差点把两人的性命都送走的事故,倒让他彻底相信了兰波的解释。 魏尔伦一边穿衣服,一边走神,他在和那孩子接触时发现了一点了不得的东西,一点不得不受到重视的画面。应该是记忆,来自对方不经意间泄露的记忆片段。 白亮灯光下,他抬头仰视着形如枯槁的兰波,他们离得很近。 那个年近中年的兰波坐着红木雕刻的椅子上,上半身微俯下去,静静地什么话也不说。 对方纤长卷曲的黑发生了许多白丝,惨白的面容没有一点精气神,眼角很多细纹,嘴角下耷,哀思如潮地回望着他,双眸沁着晶莹的泪珠,像是要哭出来了的孩子。 而双方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大概是保持着坐在地上的一个姿势,双手交叠搭在膝盖骨位置。很快他好像累了一样,慢慢低垂下脑袋,额头抵住自己的手背,有一只手抚摸他的长发,视线一点点变得黑暗。 这完全是一段又短暂又充满古怪感的记忆片段。不管从哪方面解析,都不合理。 首先是年龄,没法解释对方眼中的兰波会苍老颓败成那个样子。 其次是状态,没法解释兰波那充满了绝望和痛苦神情是为何。 魏尔伦怎么也想不通,这是来自果果的记忆,一切甚至都不是那孩子的年纪可能经历的事情。也不是他自己有所经历的事情。 “叩~叩~”敲门声驱散魏尔伦的沉思,他出声:“谁?” 一边走,一边系上衬衫的扣子,他打开门见到眼里满是担心的中原中也站在门外。 魏尔伦以为发生什么了,急着往外走,“怎么了,是果果有什么事吗?” 中原中也拉着魏尔伦的手臂,抬起体温枪对着他额头,神情就像拿了把真枪一样慎重,“他没事,我是来给你测体温的。” 滴的一声,电子音质随之播报道:“37.2摄氏度。” “我又没事。”魏尔伦被他这一出搞得很无语,但并未责怪他唐突的举动。 其实换作其他不相干的人,拿着东西对着他的脑门,他都要厌恶对方一点距离感都没有。 但这个人如果是他弟弟、搭档,他连抱怨声都不会发出,只会觉得这俩人都是在单纯关心他的身体健康。 中原中也放下手,松了口气,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得看着你,别让你也步入了果果此刻的脚步。放心!他现在比之前好点了,就是特别地困。” 话末,他还特意交代一番果果的现状,大概是希望能从魏尔伦这里求个安心。 魏尔伦扑哧一笑,揉了揉他的脑袋,亲和力满满地说道:“弟弟,你真可爱。” “他还太小了,猛然承受体内特异点「吉维尔」的反击,身体内平稳状态被一下子打破了平衡机制,是激素紊乱造成的,缓过来就没事的。当然还要好好休息几天。”解释完果果突然患上低温症的原因。 魏尔伦轻松地揽住中原中也的肩头,宽慰地说道:“我们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吧。” 第78章 就在果果的体温一点点恢复正常的状态时,兰波久违感觉到了一丝疲惫,他蹲在昏昏欲睡的小孩身旁,语重心长道:“果果,以后不可以这样做了,知道吗?” “嗯嗯~对不起啦!”拉长的语调慢悠悠地回复道。 果果缓缓地偏过头去瞧兰波的表情变化,偏偏困得不停泛起生理盐水,双眼被一层朦胧的水雾笼罩,看什么都显得模糊不清。 温水浸湿了他的长发,湿漉漉地贴着纤瘦年幼的身体上,这副无辜又可怜兮兮的模样,任谁都狠不下心来怪罪。 兰波万般无奈地看着人低头服软,他知道果果聪慧过人、很有主见,但有时候太有主见了,对于帮不上忙的他而言也是一种困扰,有种跟不上节奏的感觉。 第201章 兰波只能捏捏果果的软嫩的脸蛋,不厌其烦地提醒道:“我之前问你会不会帮我和保尔和好,那时你什么都不表示,我没有放心上。因为我知道你和保尔都不是那不明事理、不通人情的人,而我会用实际行动和真心实意来向他证明我自己。不过,怎么现在你却先操之过急了呢?” 果果随意一瞥,抬手推开他在自己脸上作怪的大手,“因为我发现他的心理状态比想象中要崩坏。虽然他心里依旧愿意相信你,但与此同时他的自毁情绪让他不想再靠近你的生活。” 兰波无奈叹息,“这都是我的错,某方面来说,是我没有及时帮助他梳理淤积在心灵上的负面情绪,何况我离开时候对他造成的伤害,直接导致他失去了与他人真心相处的可能。他不是个会撒谎的人。”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问题留到现在解决还不算太晚。”果果不疾不徐地说道:“只是,忽然出现在你身边的没有烦恼的我,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待,其实是对他存在的无端挖苦,变相地刺激着他厌恶自己的心情。如果不快点解释清楚,任由他自己胡思乱想,指不定得发生些意外变故。” 浴缸的水已经很深,果果往后靠着光滑的缸壁缓缓下滑,仰面缩进能淹没自己的温水中,“这样也好,解释清楚了,才不会留下误会。” “果果,谢谢你,让你跟着费心了。”兰波不得不赞同果果说得没有错误。 无论是兰波把枪递到保尔手里,用自己的生命和死后的决心来赌对方的心软。 还是果果踩在他亲友的雷点上,宁可冒大不韪的危险,也要果断向保尔提供出自己来源的佐证。 其实都是为了让保尔·魏尔伦心里放松下来,知道他自己从来没有被其他人所取代的重要性。 只是果果独独漏了【特异点】碰撞的效应,没想到!会被本源给背刺一波。 “之后我就不管了,你自己去确定他的想法,他是想和家人一起生活,还是继续环游世界,都由他自己决定了。”果果推开兰波想拉他起来的大手,不容置疑地把脑袋也淹了水里。 从兰波视角来看,水下的孩子很像传说中的人鱼幼崽,淡金色发丝轻盈而纷乱,雪白的肤色染上冰冷之意,澄澈的蓝眸愈发晶莹剔透,像绝世珠宝那般璀璨夺目,透过清透的水面天真好奇地看着外界,嘴里不时地吐出呼出去的浊气,那一个个镀了银辉的气泡在即将浮出水面的那刻破碎掉。 停滞在水中的果果找回一点精神,他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完全不在乎兰波的紧绷起来的心情,自顾自地吹泡泡。 声音传播的速度是固体大于液体大于空气,他比兰波更快接收到来人的脚步震动,很快,从水里冒出头来,胡乱摸了摸两把脸,把覆盖在面上的碎发扒拉开。 兰波看着他动作敏捷地把自己整理得好像没有做刚才那一幕一样,就无语凝噎。 魏尔伦和中原中也打开洗浴间的门,有一秒不想进去。 因为——里面太热了。 他们没用过多犹豫,还是进去了,并且还关上了门。 中原中也快步流星地走来,然后发现脸上一片潮湿、额发不停滴水的果果,一脸疑惑道:“果果,你这是把水浇头上了吗?” 给脑子也泡了水的果果,明显比之前的困倦时清醒太多,立刻给少年的机智找补给予点头肯定,“这样就不那么想睡了。我好多了,你们放心吧。” 兰波在他说话时给果果测了体温,“36.1摄氏度。”体温计自动播报。 魏尔伦仔细观察起他和兰波的表情反应,心下有了基础判断,是兰波在帮果果隐瞒中也。 而他并没打算拆穿二人的配合。至于心中疑问,现在并不适合问出来。 其实果果缓过来了,也就没什么大事,他们来也只是静静陪着。 只是,室内闷热的温度并不适合怕热的人长留。 兰波看到少年和亲友的脸颊因为热气蒸得泛红,额角流下细密的汗珠,劝道:“保尔,你们去外面休息一下,这里我陪着果果就好了。” 中原中也张嘴想要说点什么,被魏尔伦握住手,率先打断道:“行!这里实在太热了,我和中也去外面,你照顾他吧。” 果果冲中原中也点点头,暗示他去和对方聊聊,不用顾虑自己。 一大一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果果长舒一口气,倒不是怕,而是中原中也的过度忧心让他很难为情。 见状,兰波就取笑他,道:“你也怕中也对你来兴师问罪啊!”磁性的声音在胸腔引起震动,音色也变得格外迷人。 果果白他一眼,扭过脸,“我懒得和你计较。” 打发走魏尔伦和中原中也,他的姿态再次没有形象起来,拍打着水面,“兰波,你去拿一下浴巾、衣服,等会我就出去了。把头发吹干,我要去睡一觉。” 兰波端起还热乎的甜水送到他面前,“喝了,我再去拿。” 果果乖顺地接过一饮而尽把杯子还给兰波,他揉了揉自己的脸,又打了个哈欠。 这没一下,就又感到浓浓的困意,看来是非得要睡一觉,精神才能好起来。 兰波转身去给他找衣服,回来时看见果果一副累了不想睁眼的模样。 擦头发、换衣服、量体温,兰波尽心尽力来照顾果果,不想他有任何突发情况再次发生。 第202章 一套流程走下来,果果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而为了保险起见,兰波隔几分钟检查他的体温,直到果果的体温彻底稳定下来,才放心准许他安稳睡去。 兰波从卧室走出来,自己也忙出了汗,他随便擦拭了一下,就去找中原中也和魏尔伦。 少年明显心不在焉,面对年长者的关心询问尽量回馈真实情况。 魏尔伦质疑从森鸥外得知情报,他自然要和当事人了解更真实的生活状况,一一对照似乎并没有太多误差。 考虑时机不对,魏尔伦说话还是有所顾虑的。 而兰波的出现显然又减轻了中原中也的心理负担,他站起身,问:“果果,睡着了吗?” 兰波一脸温和地对少年说道:“我能麻烦你去看护一下果果吗?” 中原中也随之粲然一笑,自揽责任道:“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兰波颔首默认,金绿色眼眸流露出欣慰的眼神。 “那我去守着果果,免得他的体温有变,我们又不知情。” 中原中也转头和沙发上俊美的青年,语重心长地说道:“大哥,你们久别重逢,该好好聊聊的。就算是真有矛盾,也请看在有病人需要照顾的份上,暂时不要吵架。” “记住!什么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不要钻牛角尖。”这话从中原中也嘴里说出来,尤为有趣,此刻的他就像个懂事的小大人一样,积极又明媚地开解着饱受困扰的他人。 坐姿优雅的魏尔伦眉眼舒展一派的从容不迫,宛如极品弦乐的声音婉转悠扬地说道:“我们不会吵架的,放心吧!” 中原中也展颜一笑,他的离去带走了此间唯一的活泼。 兰波坐到魏尔伦侧首的沙发上,深深地凝视着他,“抱歉!让你受累了,今天能留下来吗?” 魏尔伦脸上的笑容散了点热情,偏移着视线,焦点落到他的眼睛,毫不回避与之对视。 温柔的语气里带着点点淡然,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留下的。不过,我是为了那两个孩子而留下,不是为了你,更不会再向你妥协。” 兰波轻微点头,眨着眼睛表示理解,“保尔,你是有什么想问的我吗?” 闻见对方准备坦诚相待的魏尔伦心中五味杂陈,他的眼睫微微向下压,轻轻地抿了抿唇峰。 兰波一眼分辨出他此刻陷入思索之中,并不着急去催促魏尔伦,反而静静保持沉默地等待他理清头绪。 魏尔伦抬起眼眸,开口道:“对于中也和果果,你给我一个实话,你到底想怎么安置他们的未来。”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疑问,兰波发现对方并没有改变太多。 他当着魏尔伦悄然布下亚空间笼罩四周,在暗暗提起戒备的俊美青年面前,神色坦然、言辞无畏地说道:“我不会把他们交给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组织、任何一个人,或者非人。” “他们将和无数普通公民一样,拥有着与人类同等的权利在这个世界生活。我会永远保守他们的秘密,也包括你的秘密。”言语间展望着美好的未来,兰波笑意盈盈道:“你担心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魏尔伦心头猛然一震,却看似毫无波澜地说道:“你不再执着于守护你的国家了吗?” 兰波反问:“我为什么要强制要求你们来守护我的国家呢?” 他自问自答,代替对方说出很久以来的心声,“我根本没有资格决定你们的去留,我的国家也是如此。” “扪心自问!在你需要保护和救助的时候,国家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并没有真正救你出火海。相反!是你自己救了自己,而国家却趁火打劫,反而强迫你向权力低头妥协、俯首称臣。” 兰波一字一句说的是他的肺腑之言,他认真地想清楚明了的事理。 魏尔伦瞪大眼睛,始料未及地看着比过去更成熟的搭档,他的亲友选择放过他的力量了。 而在兰波眼中,此刻的保尔和果果吃到古怪口味时露出的神情几乎一致。 魏尔伦吞咽着不适感,不自觉地动了动指尖,他并未彻底地放下疑心,凝神屏气道:“那么你让果果去浑水摸鱼又是什么意思。” 兰波解释道:“那是另一桩事情,牵扯到你、中原中也,以及各国之间时至今日依旧秘而不宣的人造超越者实验。” 他把手放在魏尔伦的手上,握住对方,神色坚定不移,“一个强大的背景板可以解决很多问题,而法国是唯一可以成为我们依靠的大国,那是我们四人的一条退路。” 体会过被大国追逐的魏尔伦哑口无言,个人的力量即使再强也很难和一个国家,和全人类抗衡。 他自己习惯了独自生活这没关系,他本来就可以接受四处流浪。但!他的弟弟——中原中也,如今已拥有安稳的人生,就不该跟着他一起流离失所,前途渺然。 兰波最后才讲到果果的问题,他语气沉沉地说:“果果他是平行世界的来人,他身上所蕴含的价值在那些研究者眼中是无法估量的,他比中也更不能暴露其真实身份。如今我给他做了重重掩饰,但保不住有谁挖掘到真正的事实。” 魏尔伦散发属于他的凛冽气息,他眼眸闪过寒芒,说:“现在都有谁知道了这件事,凡事不可信的都杀了吧!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兰波平淡地说:“港口黑手党首领森鸥外,港口黑手党小队长太宰治。不过,这两个人是聪明人,他们都知道如何做才能利益最大化。” 第203章 兰波当然同意魏尔伦的观点,但唯二知道的人,也就是森鸥外、太宰治。 偏偏这两人是极其聪明的利己者,明白此事非同小可,说出去只会惹来灭顶之灾,所以他们很明智地选择和他达成共识。 无论怎么问,他们都会咬死了说:‘果果,就是贫民窟的流浪孩子,其他一概不知’。 “人心易变,与其赌他们一辈子不违背诺言,不如此刻就做个了断。”魏尔伦不相信其他人的临时言语,他还是决定抹除掉他们最好不过。 兰波摇头,拒绝道:“如今说这些其实已经晚了。杀了他们,并不会让局势变好,反而会将我们推进深渊,合作共赢才是我们想要的。我掌控横滨的gss组织,任由你的弟弟留在港口黑手党,一是他自身意愿,二是,我也希望他能未来掌控港口黑手党和gss,不再任人宰割。” 知晓他目的所为何后,魏尔伦也不由得感动片刻,他心里流过暖流,终于说出了自己从果果身上所看到的秘密,“兰波,关于果果的过去,以及他的生平,你知道多少。” 兰波眼底划过不解,但他信任着自己的亲友对待同伴的初心,事无巨细地告诉对方一系列经过,“果果的经历和你稍有不同,他诞生的时间比你早几年。我能肯定的原因是我看过他画的牧神,比我所见过的牧神年轻许多。至于经历的不同,则是牧神对待他的方式有所不同。” 兰波很是嫌弃地描述道:“那位牧神似乎顾虑着什么,采取的手段也相当高明,一边纵容一边贬低,大概想用【煤气灯效应】洗脑果果对他产生敬畏之心,好彻底听命于他。” 魏尔伦眼含焦急,道:“那为什么他会来到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兰波用安抚的眼神使对方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他握住魏尔伦的手,继续说道:“果果三番四次去反抗牧神,这中间发生很多事情,可以归结为‘打压和训诫’。直到果果差点离开,对方忍无可忍想要杀了他剥离【特异点】。” “局势从这里开始发生反转,果果用指令式打开了自身封印,释放出的黑洞吞噬了一切,包括他自己。”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起被落在巴黎的丘比,兰波轻笑道:“还有一个长得喜感的非人小家伙,也跟着果果一起掉进了我们的世界,它会说话,我至今没搞清楚它到底是什么存在,非动物、非咒灵、非异能。” 魏尔伦角度刁钻,道:“该不会是你口中那个小家伙导致果果穿越了吧!” 兰波沉吟道:“我也想过,但很不理解,如果那个小家伙那么有本事,那它到底想做什么呢?” 魏尔伦下结论,道:“说不定,就是冲着果果去的。既然你都搞不明白它想做什么,那干脆杀了,以绝后患。” 兰波吸了口空气在胸腔打转,话语随之吐出:“果果养它当宠物了。” 魏尔伦不可思议地追问:“是我理解的那个宠物吗?” “字面意义上的宠物,名字叫丘比。果果很喜欢它丰富的知识储备,还有它柔软的毛发。” 兰波知道这样不对,但他不想打击孩子的探索欲。另一个原因,一般的宠物不适合他们养。 丘比的底细是弄不清楚的了,但丘比的目的总有一天会浮出水面,他到底是真的想通过果果回去,还另有所图,那时自然分明可见。 一切好似简单明了了,但从魏尔伦所获得的记忆片段来推理,处处透着不合理。 如果牧神提前研究出来黑之十二号,那么果果记忆里年近中年的兰波又作何解释。 魏尔伦陷入谜团之中,蹙眉、紧紧闭着唇,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而时刻注意着他情绪的兰波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在一旁出声,关切地询问道:“怎么了?” 魏尔伦犹豫再三,在兰波的注视下,很不安地说道:“一切可能没有那么简单,我和他接触的瞬间,其实看到了他的一段记忆。那段记忆里…有你的身影,一个年近半百的你,他们表现得很亲近,关系应该不浅。” 兰波发现他的僵硬,面色古怪道:“我清晰记得果果初见我时,根本不像是认识我的样子,我带他走的时候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事后还被他以命要挟,不能对他使用欺骗手段。” 这截然不同的对待方式,结合那段记忆展现的亲近感,莫名让魏尔伦心间涌起一阵寒意。 ——那份记忆到底来自谁,其实无法确定。 意识到此,他忽然发现自己此举触碰到了不该触碰的界限。 而兰波也起了思量之心,反复回忆过去点滴,试图找出违和之处。 第79章 一时之间,魏尔伦和兰波双双地落到相顾无言的地步,但他们的默契,即使分别九年也完全没有消失掉,不约而同地想到果果身上的疑点来自何处。 第一:另一个世界的情况完全不明了,所以他们无法确定果果身处的原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第二:果果是第几个被命名为【黑之十二号】的人格待定存疑,其中属于果果的人格记忆有没有发生过变动更无从得知。 第三:那段与他们经历过的时间完全不同的错乱记忆,果果是否知情。 以上三点困扰着人的思绪。 魏尔伦觉得自己无端端地坠进了一片迷雾之中,还让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缠绕上他的心脏,揪起了他压制的负面情绪。 第204章 在经过反复思量后,魏尔伦一脸认真地同正在思考中的兰波商量,道:“兰波,我们没法求证另一个世界到底如何,但可以从果果身上入手,重点先弄清楚他的情况。毕竟!我们只是为了确保他今后的安全。” 兰波起身挪动位置,坐到他的身边,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背,缓缓回道:“保尔,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果果的精神状态,担心他的大脑可能存在多人格缺陷,或者被残留人格影响思维。但从我和果果这么久的接触来判断,他绝没有人格分裂的倾向,更不像是会被多余记忆影响的孩子,所以,你不能太忧心了。” “可未来不一定呀!我是怕果果之前不知道,但之后会知道。谁能保证他就没有其他的事情了?”魏尔伦越说越冷静,脑子转得飞快,思路十分清晰道:“你也知道记忆这个东西多无法控制吧!如果他的记忆被人为植入,而未来有一天,他发现自己不是自己,那么他会怎么想?他能否接受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他能否继续今后的生活?” 兰波点头附和:“是我考虑不周了。今后,我会多留意些果果平时的状态的,你也别给自己太多压力,也别低估了果果的承受能力。” 魏尔伦凝眉,脸上的沉重感没有丝毫减轻。他早已经不是那个因为夸奖而沾沾自喜的少年了。 在接下来的话语中,他多了几分合理的猜测,观察着兰波的态度,迟疑道:“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兰波摆出愿闻其详的姿态,露出真诚的眼神,期待着望着他。 见被自己狠狠伤害过的亲友还能如此信任,且毫无芥蒂,魏尔伦的歉意更是高涨起来,他眼底闪过难过,但还是把话继续说了下去,“万一……那就是,果果隐约知道自己有些不对劲之处,可他对此有所顾虑,或者没当回事,也就没有和你们讲明……如果是这样,那他又到底是怎么个想法呢?” 解释至此,本就不善言语的人表现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金发碧眼的俊美青年移开忧郁起来的视线,那双生得十分多情的蓝色眼眸暗淡无光,不再直视着含笑不语、给予他鼓励的黑发青年。 他其实略急切地向自己信任之人寻找解决之道。不单单是果果身上反常之处让他感到担忧那么简单,他很容易就会把不好的事情联想到自己身上。 几千行的编程公式,但凡动一个字符,都会影响保尔·魏尔伦的人生。他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兰波目光平和地凝视着为同伴着想的亲友,他心中越发肯定自己如今‘不强求对方做什么’的方法是正确之道。 目前为止,人类已经无法获得魏尔伦的信任了,只有他认可的同类才能走进他的身边,打开他封闭的心扉,慢慢改善他消极的精神状态。 对未来有所规划的兰波,不动声色地调整下一步工作计划的安排。 首先,他需要安抚住魏尔伦惶惶不安的心情,其次确定果果到底知不知自身存在异样的特殊情况。 兰波解开魏尔伦束着头发的皮筋,动作轻柔而细致地为他重新调整发型,一边将阻碍他视线的额发编成辫子,一边温柔地轻吟道:“保尔,我在呢!没人能改动你们的人格。果果的问题,我会小心向他核实一番,确保他的心理健康情况。未来有你和中也的陪伴、关心、照顾,他自然也不会产生动摇的想法。” 话语里没有听到他的存在,魏尔伦心里咯噔一下,脱口而出道:“那你呢?” 下一秒,他像是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漏洞,强自镇定地解释道:“我是说果果,他明显更亲近你,你不在,他会有想法的。” 兰波笑了笑,加快手里的动作,“我当然不会离开你们啦。” 魏尔伦抿了抿唇,“现在这么说,将来谁知道你会不会改变想法呢?你和我们不同,你是人类,早晚要过你自己的人生的,我们不会拖累——” “你们就是我的家人!特别是你,保尔,你对我而言从来不是负担,更没有拖累的说法。”兰波打断道。 魏尔伦直接愣住,从前的兰波也会说这些话,但他的表情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温柔大方,也不会加上“为国效力”的附加条件了。 很快,一侧的辫子就编到了魏尔伦的耳后位置。 在进入收尾环节时,兰波从亚空间里抽出一条金边红缎的复古风发带,给他重新束起低马尾,系上漂亮的蝴蝶结,华贵的淡金色发丝温婉地垂在魏尔伦胸前。 兰波看着精致非凡的搭档,露出得意的笑容,他主动给了陷入茫然的魏尔伦一个热情的拥抱,笑道:“我们分离的时间远超我们相处的时间,而我们相处的时间里,又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不能袒露真心,今后我不会压抑自己的情感了。” “我想对你好一辈子,我想看到你获得幸福的笑颜,我们不要再制造遗憾了,好吗?”委屈的话音落下,感受着对方肢体语言表达出来的仓皇失措。 被热烈的拥抱锁住的魏尔伦在兰波的赤诚发言下,久久不能自拔,眼眶积蓄着灼热而刺痛眼球的泪水。 不多时,右眼率先兜不住,眼角溢出一滴泪,顺着面颊,流经精致下颌角,湿润了兰波的衬衫。对方紧紧抱住,不愿撒手,像哄孩子睡觉一样拍着他的背。 魏尔伦那颗冰冷幽暗的心正在破碎。他双手颤抖着回拥住不计前嫌地包容他残破不堪的一生的男人,“阿尔蒂尔,你真傻!”优美动人的声线中夹着不轻易示人的脆弱。 第205章 “这句话,我同样回敬给保尔哦!”兰波蹭了蹭魏尔伦的脸颊,抹去他一边脸上的泪痕,笑容满面道:“我的傻保尔,你才是那个容易原谅我,还愿意无条件相信我的人。我十分幸运地遇见了你,又刚好让你狠不下心来赶我离开。” 魏尔伦吸了吸酸涩的鼻子,重重地拍了一下兰波的背部,嘟囔似地说道:“你不要说了,我一个字都不想听了……” 这一下锤得可不轻,兰波忍住痛愣是一声不吭,他知道魏尔伦内心深处是个渴望被爱的好孩子,一直都知道的。 第80章 傍晚时分云霞漫天,渐渐浮现出晦暗底色的幽深大海倒映着夕阳,海面飘荡着碎片般的霞光。 一个能将美景尽收眼底的房间,却用洁白纱帘挡住了窗外的好风光。 中原中也在此闷声不吭地坐了几小时,他全程没有一丝抱怨,神色虽平淡,但眉目间带着一抹忧虑之情,且始终无法消散。 无法解决问题的中原中也,真的很担忧果果的状态。 一想到果果,从初见起就受伤的模样,不久前为了他受欺负的小事而气愤到难受干呕,以及今天又突发的低温症。 如果说!他会医术,是不是可以在果果身上出现不良反应时帮助他度过难受,还能得到更好的照顾,而不是因为身体的特殊性,连看医生都成了一件有所顾虑的事情。 叩叩—— 是门外的魏尔伦敲击房门的声音。 中原中也偏头看去,只见容貌俊美、姿态优雅的青年缓缓推开木门,他脚步十分轻盈,拖鞋落地时,与木地板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魏尔伦脸上挂着淡雅的笑容,温柔的语气说道:“中也。” 中原中也以非常平静的态度默认了他的出现。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魏尔伦走到他的身边,抬手按揉着中原中也的僵硬已久的肩膀,道:“不无聊吗?” 对于身边人过于熟络的亲近方式,中原中也除了最开始有一丝僵硬,之后并未因陌生而远离魏尔伦的触碰。 少年摇了摇头,沉稳又冷静地说道:“不出意外,我明天就得回横滨了,之后大概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们。” 魏尔伦静静聆听中原中也的下文。 背对着夕阳的中原中也缓缓地抬起下颌,额前的碎发因重力自然而然地滑到太阳穴位置,少年感满满的面庞露出信任的表情,那双经过烟火岁月沉淀出来的钴蓝色眼眸仰望着头顶上方成熟的魏尔伦,干净微哑的嗓音不急不缓地询问道:“大哥,你对今后有什么想法吗?” 魏尔伦紧了紧手指的力道,但又不会太重地在给中原中也按摩肩部,“我会先和你去横滨,找到那只掩于地下的坏老鼠,并考察清楚你周围的危险系数,在该做的事情做完后,我会立马前往巴黎协助兰波达成目标。” 中原中也转过头,视线下移,看向熟睡中宛如天使般宁静美好的孩子,“我更希望你直接去巴黎,他们比我更需要你的力量。” 魏尔伦否决道:“不!我必须先去横滨解决掉那个创造你的科学家n。” 中原中也答道:“我去处理他,去销毁掉那些不该留存于世的研究数据。” 魏尔伦告诉他,“这一次的行动并非那么简单,我要追根寻源,调查清楚他们的全部底细,彻底地将他们一网打尽。” “当年,我真的以为他是死在了那场爆炸中。”魏尔伦面色凝重,嗤笑道:“却没想到他恰好使用了金蝉脱壳,用假死来摆脱各国的问责、调查。” “就凭当年n犯下的滔天罪行,他就没有资格继续活下去。”魏尔伦想到此处就恨得想咬牙,“可惜!爆炸发生后一切灰飞烟灭,所有作恶的痕迹都消失不见了。日本用死无对证来掩饰自己犯下的错误,涉事者更是堂而皇之逃避惩罚,一个厚颜无耻的卑劣国家和一群自私自利的贪婪蛀虫,简直不该存在于世。” 中原中也没想到魏尔伦如此讨厌日本,其中肯定有那次任务导致他与兰波分离多年的怨恨在内。 但他也不会指责对方什么,因为日本!——的确烂到底了! 就拿他所生活的镭钵街来说,因为高官显贵们无视人民的苦难,所以才将本可以轻易解决的小问题酝酿出无法解决的大问题。 甚至——如果不是兰波急切需要资金,镭钵街将永远被不良分子笼罩在内,并且每时每刻都可能发生不可饶恕的罪孽之举。 那些被扭曲三观、无情利用、又索取掉剩余价值的柔弱女性、幼小孩子,何其可怜啊! 在中原中也对世道不公感到不快时,魏尔伦正一字一句清晰分析道:“谁也不知道这些年里,当年那群作恶者又连同了谁继续新的非法实验。疯狂的研究只会带来毁灭,为了悲剧不再上演,必须得彻底毁灭掉那群罔顾生命的家伙。” 通过人造异能者来控制异能力,无疑是魏尔伦最恨的事,没有之一的说法。 与此同时,近距离感受魏尔伦身上不经意间泄露的凌厉气息的中原中也陷入沉默之中,作为受害者的他,意外地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魏尔伦按住中原中也瘦弱的肩膀,弯下腰靠近他的脸颊,怜惜道:“中也,你是最有资格向n讨要说法的人,无论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中原中也感受着他的亲昵,微偏过脸,叹息道:“按理来说,n算是我半个父亲。但——我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给予我生命的n。” 第206章 魏尔伦脚步轻挪动,移身来到少年面前,宽容地看着他的纠结,说:“那是因为你对他还有期待和幻想。如果你见识过他的真面目,你就会知道,他们这些毫无责任感可言的人,比那些无视万物生命的天灾更可怕,他们的所作所为简直把冷血、残忍、邪恶展现得淋漓尽致,就仿佛是撒旦的化身,给世间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 中原中也犹豫一番,抬眸,深深地问道:“你以前是不是期待过牧神?” 魏尔伦神情一愣,思量再三。 过去的时间太久了,已经久到他模糊了牧神容貌,但他清晰记得牧神的冷酷无情,所以即使渴望过得到牧神的尊重,也无法再回想起那时复杂难言的感情了。 只是很失望,也从那时起魏尔伦知道了——人类是种对自身以外任何无法掌控的事物抱有深深怀疑和不信任的生物。 青年垂目低眉,眉目间似有慈悲,但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声音,“我不希望你对创造自己的父亲感到失望,但事实上,从来到这个世界起,就注定我们要对他们感到失望。” 魏尔伦不屑于对中原中也撒谎,他坦诚地说:“他们在突破人类道德底线的那刻起,就已经开始证明其自身的冷酷程度、无情程度,任何讨好的话其实都是为了达成目标的谎言。永远不要相信他们的说辞,这是我血的教训。” 中原中也心有戚戚。他对朋友的背叛尚且无法释怀,又怎么能轻易原谅一个将自己视作杀戮武器的创造者。 世俗的道理已经不重要了,心底的答案很清楚了,他只想向n问个明白。 创造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提供【无限矛盾的特异点】的那个人类如今怎么样了。 魏尔伦一眼看出中原中也的心软之处,他按住少年的肩膀,郑重其事道:“答应我!往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去共情人渣,更不要为了其他人牺牲自己。容不下你的人,那么只能说明,他们并不在乎你的想法。” 此刻,面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那毫无保留的偏心的中原中也,已然仿佛看到了强硬要求他对自己更重视的果果。 他抬手触摸眼前毫不避闪开的青年的眉心,轻声道:“你和果果对我的态度真的好像同一个人,霸道但又温柔地关心着我,这就是家人的爱吗?” 任其指腹轻轻触碰的魏尔伦不禁莞尔一笑,揉了揉对方茸茸的脑袋瓜,笑道:“你是我弟弟,我屈指可数的同类,即使我们无法驱散彼此的孤独,但同行一生却能打发掉许多寂寞的时光。” 他天蓝色眼眸流转着慈善的水光,温柔说道:“今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无条件偏爱你的。” 这一番兄友弟恭的热情话语,听得中原中也很是感动,但也很难为情。 在表达含蓄的国家生活的他实在很少见到这种直白暴露感情的发言。 白皙的脸飘上淡淡红晕,害羞的热气不停上涌,中原中也只得仓促地推开魏尔伦,偏过脸去,不再直视对方凝聚的视线。 他掩饰着自己的耳红,不自在地拨弄头发,骄傲地说道:“我早就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了,你可不要把我当小孩看待了。” 魏尔伦笑了笑,“你的年纪永远不可能超过我,那么我作为哥哥,自然得多照顾你。” 他只觉得弟弟害羞起来很可爱,就是稍微惋惜这些年错过太多,以至于让弟弟错失了本可以在这个年纪轻易达成的优秀体格。 还欲辩解要独立自主的中原中也很无语。这迟来的兄长之爱啊!波涛汹涌、泛滥成灾了吧! 睡意蒙眬之中,对他们谈话声音有所感觉的果果辗转姿势,甚至还不自觉地拉起身上的薄毯子捂住耳朵,且小声嘟囔着模糊不清的话语:“扰人……” 中原中也的神情蓦然一怔,他把视线落到果果身上,自然盼望小家伙能快点醒过来。 只是天不遂他愿,显然果果更想睡觉。没了细细碎碎地说话声,他又沉沉睡去了。 魏尔伦俯视着果果那蜷缩宛如婴儿、不见脑袋的睡姿,产生一丝困扰,这样真的舒服吗? 这样想着,他便伸出手去拉下阻碍呼吸的薄毯子。 第81章 睡得正迷糊的果果,在黑暗世界中隐约感应到淡淡危机向自己袭来。 尚且还处在迟钝边缘的四肢未来得及反应,异能力就已经提前进入被动防备状态。 魏尔伦在与他触碰的短暂一瞬,即将靠近薄毯子的指尖被一股沉重的压迫力阻拦住下一步行动。 他默默地收回自己的手,满意地点了下头,眼眸流露出清浅的笑意,拦住身侧茫然不知情况的少年。 魏尔伦对中原中也竖起食指,压低了磁性动人的嗓音,安然一笑道:“就让果果这样睡吧,接下来也不要去动他了。他能感受到他人的靠近,还会下意识用异能力保护休眠中的自己。” 中原中也讶然道:“我们让他们觉得不安全吗?” 魏尔伦轻笑解释道:“中也,我们怎么会给他带来危险呢!他只是暂时不希望有人靠近自己。” 中原中也“哦”了一声,他意识到之前的说话声打破了果果所需的安宁,索性!他和魏尔伦该说的,也差不多说完了。 于是,他放低了声量,道:“大哥,你出去吧,我留下守着他。” 魏尔伦摇摇头,揽过他的肩膀,轻柔笑道:“你该和我去吃晚餐了。我差点都忘了这件事,兰波在等着我们呢!” 第207章 他带着少年离开床畔,边走边说,不停安抚着少年,道:“果果会自然醒来的,他可不是脆弱易碎的普通人类。” 恰逢此时,兰波轻轻地推开紧闭的房门,他探进身子,很是无奈地说:“保尔,中也,我等了你们好久了。” “如果还有话没讲完,也该先吃饱喝足了再继续,别让醒来的果果看到你们两个饿肚子了,好吗?”他适当补充道,以此缓解众人的担忧。 中原中也的视线看向言谈举止透着温情的青年。 一眼看去,兰波身上的淡淡的疏离感如冰山融化一般消失不见,随和得让人顿时能心生好感。看来,他们两个人已经彻底谈开和好如初了吧! “不好意思,现在就去了。” 面上露出恭喜表情的中原中也,不由得心叹一口气:‘要是果果能看到这一幕该多好,他也算兑现了帮助兰波的话语了。’ 长着一张冷峻脸庞的兰波对他们露出温柔的笑容,周身气息暖意融融,不禁让人联想到温文尔雅的邻家大哥哥。 魏尔伦和兰波相视一笑,道:“你也别去打扰果果了,他暂时还不想醒过来。” 兰波笑着点点头,他说:“我单独给果果留了一份晚餐,他醒了,热一热马上就能吃得上。” 三人离开果果的房间,悄然地合上房门。 餐桌上,太宰治也在,他等得有些不耐烦地嘟着嘴,细长的手指有节奏敲击桌面,发出“哒!哒!哒!”清脆声响。 魏尔伦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对方,知道他是中也在港口黑手党的搭档,少年之间有着十分特殊的羁绊。 兰波心情很好,连带看谁都很温柔。 中原中也看着黑发少年,询问道:“太宰,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太宰治托着下巴,很没优雅仪态地歪着身子,回答:“半小时前,本来想走的,结果被兰波先生留下来了。大概是——魏尔伦先生很不放心我这个外人,担心我会去告密吧!” 他当着暗杀王的面半点不掩饰就拆穿了兰波和魏尔伦的防备之举,身上却一丝恐惧都没有。 兰波看着言语中略有不满的少年,说:“你是中也的工作搭档,保尔作为中也的兄长,自然想深入了解你们之间的情况,何况这又是他第一次见你,难免对你感到好奇。” 落于主座之一的魏尔伦对太宰治欣然笑道:“太宰君似乎很抗拒我们的亲近啊!难不成,你心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小秘密,怕被我们看穿了。” 眼见三人一一落座,太宰治转眼瞄了一眼还不知深浅的中原中也,嘴角一抽,郁闷无处发泄,哼哼说道:“我不过是个手无寸铁的柔弱少年,能有什么秘密呢!” 中原中也哈哈一笑,道:“你现在装柔弱可晚了。” 自从兰波生日后,太宰治再也没在脸上裹过绷带,他深邃神秘的鸢眸淡淡地白他一眼。 中原中也说:“行了!别端着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吃饭,搞得好像我们合伙欺负你一个人一样!” 太宰治收起郁闷脸,右手餐刀,左手银叉,一边优雅地切肉排,一边满不在乎地抱怨道:“你们可不就是一伙的吗?就我一个外人,你这个哥哥拿我当嫌疑人一样审问!” 中原中也看了一眼魏尔伦,对方矜贵地点点头,承认自己做过对方说的事情。 他好气又好笑地把目光放到太宰治身上,道:“那你老实交代自己做过的事情了没?” 太宰治抬起头,“怎么能不交代呀!杀气都飙到我头顶了,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告诉魏尔伦先生,‘我们天天给彼此找乐子、使绊子,无时无刻不期待马上散伙。’” 中原中也颔首一笑,对魏尔伦说:“太宰说得一点没错,在工作相处上,我们的确一致想要各干各的。” 太宰治咬住一块浸了酱汁的牛肉,吐槽一句:“都怪森先生。” 兰波笑笑不说话,魏尔伦对他们幼稚的对话本来毫无兴趣,只是因为其中一人是自己弟弟,他才提起精神做了个安静的旁观者。 中原中也不置可否道:“行了!回去我就提交一份解除搭档关系的报告给首领,以后咱们互不打扰。” 正细嚼慢咽享受食物的太宰治眼前一亮,“那就说好了,回去就吃散伙饭。” 魏尔伦看出太宰治喜不自胜的心情,他很不解地说:“你怎么会嫌弃和中也做搭档呢?” 太宰治坦白从宽道:“虽然和中也搭档的好处很多,但却要忍受他鲁莽冲动的行为打乱我的全盘计划,恕我直言!你的弟弟他太喜欢依靠自身强大的力量去破局了。” 魏尔伦觉得中原中也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破局还要讲究方法的对错吗?这不是看效率就够了吗?” 被他人诩以智者称号的太宰治如鲠在喉,他不想和一力降十会的人继续讨论下去,也不想去接住魏尔伦的话。 ——反正盘子里的意大利面和牛排瞬间不香了。 看见太宰治吃瘪,中原中也自然很开心,“太宰,他惯会用猫抓老鼠的心态戏弄对手,非要将敌人的心理防线攻破才算满意,并且对此乐此不疲。”上一句对魏尔伦说,下一句对太宰治说,“不怪所有人都害怕你,因为你的确是个相当恶趣味的家伙呢!” 太宰治白他一眼,“你高尚,武力碾压,拆迁大队化身,他们对我是畏惧,对你才是真的恐惧,因为你能一瞬间夺取他们宝贵的生命。” 第208章 话题越来越歪,兰波听不下去了,他轻咳两声,示意他们互相揭短的行为到此为止。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只能冲对方瞪了瞪眼,努嘴无声嘀咕几句‘你是笨蛋’。 魏尔伦很费解地看着表现得对彼此优缺点如数家珍,却又互相嫌弃,十分意见不合的少年们,能搭档成他们这样实在少见。 但看得出来,中原中也并不厌恶太宰治,只是单纯不喜欢他的某些处事方法,而对方似乎也是如此。 兰波慢慢咀嚼食物,他知道自家感情系统迟钝的亲友已然陷入纠结之中,饭后还是得他来帮助魏尔伦梳理一下混乱情绪。 毕竟中原中也已经成为自立自主的打工人了,不再是魏尔伦初见时需要百般呵护的无知孩子。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三观,有自己的人生,即使是哥哥,也不能随意左右他的选择。 而在餐后,经过兰波的开解,魏尔伦也有所明悟。 他可以给予中原中也适当帮助,帮助他看清身边的危险源,以更好的成长起来。 但他不能随意对中原中也的思想指手画脚,更不能用自己的想法去控制对方的人生轨迹,因为中也现在的选择就是他自己想要走下去的方向。 果果也是默认了,让中原中也放手去做。 少年要勇于探索世界,而不是做一株温室里的花朵。 家人是后盾,却不能是屏障。过度保护只会害了中原中也的一生,他得凭自己实力走向世界更大的舞台,自信满满地去看更壮阔瑰丽的风景。 兰波看着若有所思的魏尔伦露出满足的表情,教导他如何正确呵护弟弟,何尝不是在教导亲友重新体会人生呢! 反思过程中,魏尔伦重拾信心,调整心态。 他相信凭他多年经验,一定可以将中原中也身边的不可控因素全部找出来。至于解决方案,他会视情况而定。 凡是致命的不利因素,统统清除掉。但如果是能帮助中也达成目标的工具人,那就好好笼络一番,确保他们不会生出他心。而那些可有可无的工具人,就无须关注了,除非他们想控制中也。 晚上八点多,果果从沉睡中苏醒,他起来时周围坐着一圈人,张嘴就是嘘寒问暖。而他已经没有任何不适了。 不多时,兰波端来丰盛晚餐,让果果连床都不用下。 中原中也和魏尔伦一致认为这样挺好的,果果坚持下床,不顾阻拦去布置得十分温馨的阳台用餐。 此时虽然是春天了,但海中城市的夜晚温度并不高,海风呼呼地吹拂,清凉中带着不容忽视的阴寒。 左右闹一番,果果争取到下床用餐。 这才是他的目的,他才不要在床上吃东西呢! 果果摸摸饿得瘪瘪的肚子,欣然接过刀叉用餐。 他吃东西不快,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即使被众人眼神牢牢锁住,也不会感到不自在。 借着这个让人放松警惕的时候,魏尔伦和蔼可亲道:“果果,你在过去见过的人还有印象吗?” 果果问:“你问什么时候?” 兰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眼神、表情的变化,“我们想知道你那个世界参与牧神计划的还有谁。” 中原中也不赞同地看着两位大人,“都过去这么久了,谁还记得那些人什么样啊!” 旧事重提,这不是让果果回忆痛苦自揭伤疤、自找苦吃吗? 果果面不改色,显然没有感到不快,“我想想……” 他回忆着过去,印象中他其实没有见太多人。 而那些人都一个模样,永远穿着白色、蓝色、灰色的防护服,戴着透明护目镜,板着脸,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死气沉沉。 ——连话语权和生死都不能自己掌控的这些人自然不可能是主谋。 果果平静地环顾一圈关心着他的人,说道:“说实话,我真不记得除了牧神外,还有谁能自由出入基地。” 他已经想不起那时处处受限的生活是怎么难过了,甚至连那时所经历过的生不如死的痛苦都模糊不清了。 这或许就是时间的力量吧!不经意间,就让他忘却了自己所遭受过的不公,以及忍受过的痛苦。 魏尔伦反向思维以己推人,说:“你没见过牧神的情报网吗?” 果果仰起头,惊讶地眨着眼,道:“他还有那个东西吗?真有人相信自私冷血的牧神会帮助自己吗?” 不是他看不起牧神,实在是牧神趾高气扬看不起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的表现太明显了 中原中也双臂交叉在胸前,蹙眉不高兴道:“那个世界的事不都过去了吗?牧神也死了,一切尘埃落定十多年了,果果知不知道还有什么重要吗!” 魏尔伦无法解释他们追问这一切的缘由,他不希望引起中原中也的不安,更不希望果果怀疑起什么。 兰波轻按了两下魏尔伦的手心,让他交给自己来处理,“其实我们心里一直有个疑问。” 果果抬眸,明亮有神的蓝色大眼睛无声询问。 兰波揉揉他的头,神色温柔地说:“果果,你告诉我们,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封印的指令式的。” 顷刻之间,果果了然了。 他就说嘛!怎么两个人藏着掖着、拐弯抹角说话,原来是好奇他脱困反杀的背后原因。 如果是以前,果果肯定不会讲,但现在他已经彻底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家人了,便无所谓道:“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第209章 魏尔伦心中一紧,倾了倾身子,看似平淡地重复道:“‘自然而然’——是怎么回事?” 兰波对中原中也摇了摇头,略沉闷的眼神提醒他先不要开口。 果果沉吟片刻,道:“就是脑子里自己响起了声音,然后我下意识跟着做了。” 魏尔伦握紧了拳头,焦急道:“这怎么可能呢?” 牧神为了防止他得到机会反杀,对他的秘密一概隐瞒起来,丝毫不展示出来。他能知道指令式以及多方数据资料,还是加入法国情报局后,彻底得到法国高层信任才从兰波口中知道的。 “ 谁知道在我之前有没有出现过其他人格呢?说不定是残留记忆受到刺激被唤醒了吧!”果果耸肩,歪了歪头,俏皮灵动地说:“其实也不重要了,现在这具身体可是我做主。” 他轻松一笑,把他人的顾虑当作轻飘飘的空气无视了。 魏尔伦瞪了一眼兰波,似乎在说:‘瞧,你都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事!’ 兰波摸摸鼻子,道:“果果,你有没有看到过其他的记忆或者声音。” 一旁不了解情况的中原中也木然了,他发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们了。 果果这情况往小了说是幻觉,往大了说就是人格分裂的预兆。而且事情过去这么久,他们才发掘出来,到底是心大,还是不仔细啊! 果果想了想,稍微犹豫起来,记忆中曾经出现过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这该怎么回答呢? 魏尔伦低语问道:“果果,你有什么顾虑吗?”天蓝色的眼眸之中赫然写着‘我很担心’。 果果看着面容只是比他更成熟立体的魏尔伦,罕见的感到语塞。 万千思绪回到现实,他不再隐瞒了,语气淡淡说道:“其实也没几次,男人,女人,少年,一些片面性的画面,反正都不是我认识的人。” 此话一出,随机吓晕几个人。 中原中也咽了咽口水,心声轻颤,他坐直了的身体过分板正起来,面上流露着淡淡的忧伤,道:“果果,你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些。” 如果,这是他的脑子冒出些奇奇怪怪的人,他绝对抓心挠肝要把那些人找出来。 很可惜的是他们情况不同——想找,其实也找不到了。 因为果果已经离开那个世界了。 兰波眉间聚集着凝重神色,心绪略有不宁,“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 果果“啊”了一声,挠挠头,小声说道:“都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我记不清了。”说到最后语气变得闷闷不乐了。 他垂了垂眼,任由打量。但浓密的淡金色睫毛遮住了他的心灵窗户,看起来一点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魏尔伦和兰波对视一眼,脸色一样的慎重,接下来不能逼果果说了。 其实,以他们的了解很明白知道——果果一定清楚记得,可他不想告诉他们更多细节。 “你们担心什么?”果果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他走向中原中也身旁,“ 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做梦一样,反正都和我没有实际联系,更不会影响我的生活。” 第82章 担心什么? ——担心你有一天变人格分裂患者。 中原中也憋着不好听的话没讲出来,他板着面孔,降低了周身气压,心情很显然是不愉快的。 其实——换作是其他人。 魏尔伦、兰波、中原中也,他们连紧张的情绪都不会有。 不就是脑子不正常吗?就算再严重点精神病了,与他们的生活也没有一丝关系。 果果捏了捏中原中也气呼呼的脸颊,他的脸颊还有点婴儿肥,摸起来很软,“别想那么多,只是些掐头去尾的画面影响不了我。” 中原中也视线越过面前可爱软糯的小家伙,径直地望着兰波、魏尔伦,眸光微沉,语气平缓说:“你们觉得呢?” 魏尔伦摇头,他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答复。因为这个情况,他没有经历过。 兰波挽了挽鬓角的碎发,用科普式的语气朗朗上口地说道:“这种现象询问专业人士会归结为【幻听】【幻视】。从现代医学上诊断分析,那么不出意外会认定为这几类。” 他陈述道:“脑血管疾病、颅脑损伤、颅内感染、脏器感染引发生命衰竭。抑或者,找不出身体上的明显病症,只能根据激素水平判定为精神疾病。像抑郁症、被迫害妄想症、双相情感障碍、精神分裂等等。” 兰波给中原中也一个抚爱的眼神,接着说道:“然而,不论是什么疾病,它都会有初期症状。从内而外地表现出来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异常性,并且有规律性的。” 听了一长段,稍有点不耐烦的中原中也挑眉,问道:“然后呢?” 魏尔伦已然明白了几分兰波想表达果果身体无恙的意思,任由他继续发挥。 果果嘴角微微翘,表情很难言地看着青年讲话。 兰波镇定自若地说:“目前为止,我和果果共同生活了近半年时光,同吃、同喝、同住下也没有发现果果身体上、精神上有任何不良的异常情况发生。既然不会影响身体健康、心理健康,以及阻碍日常生活,那么不如顺其自然。” “至于!那些间隔时间很长才随机出现的记忆片段,很大程度上,就像是一个小短片,短片无法带来任何,只是让他知道了一点点东西,对他不会造成伤害,相反可能是帮助他渡过难关。当然了!也不排除未来情况有变。”兰波将不好的预测提前讲出,同时要求果果,郑重其事说道:“所以——你在感到不适时,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 第210章 魏尔伦点头附和:“没错!” 中原中也认同。 作为当事人的果果走到兰波身边,仰起脸来,露出一个皇家礼仪师都说不出哪里不对的笑脸,悦耳的嗓音轻柔而甜美地说道:“谢谢你的解释,我牢记你的话语,但——下次你还是别开口的好。你好啰唆啊!” 他对着兰波的胸口直接来了一拳,不重也不轻,看起来像撒娇卖萌,但结实承受之下会让青年心头一梗,一刹那间感觉呼吸阻碍。 兰波捂住被锤的地方轻揉两下,俯视着果果那“你想拿我怎么办吗!”的柔美笑脸,他只能举旗认输。 魏尔伦不置可否地看着这欺压一幕发生。 中原中也看着果果一如既往地有活力,只能把担忧咽进肚子里,祈祷未来和和美美,坏事都不会发生。 见果果不为所动的样子,捂住胸口的兰波顿时演得更柔软了。 他摇头苦笑,垮着肩膀,眼神凄婉,好似憔悴不堪一般地蹲下身去握住小孩软嫩温热的小手,软下心肠地示弱道:“就算是闹别扭了,你也得答应我才行!” 果果看着以弱势姿态来拿捏他的青年很是无奈,明知是陷阱,但他对兰波的故意为之的行为也做不到不动容,“……行了!魏尔伦和中也还在一旁看着你呢!”兰波不丢脸,他替对方感到丢脸行了吧! 果果拉了两下手,兰波纹丝不动。他给魏尔伦一个“你还不把兰波拉走”的眼色。 魏尔伦笑而不语。多熟悉啊!兰波不就是这样一点点用软刀子搞崩他的坚定的吗! 果然多年不见,兰波不是停滞不前的。即使在失去记忆的时期,他也在日本这个社畜聚集的国家大有收益,比如说:把心眼子进化到巅峰。 中原中也嘴角抽搐,暗叹:兰波一如既往的会套路人。 一物降一物,放到人身上,是有道理的。 青年一副“你不点头,我能和你犟到底”的态度。 在耍无赖上,还是他更对下得去手,狠! 周围人都不在乎的模样刺激着果果结束无效拉扯。 他只能和兰波点头保证,哄小孩一样地亲昵地说道:“兰波,我答应你,你不要蹲在我面前了,我看得难受。” “说好了!”兰波施施然重新站起来,“以后真有什么难言之处不能把事情藏在心里不说。你记住,我们是你的家人,有难题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有心事也可以一起化解。” 兰波眉眼含笑,半弯着腰,和蔼可亲地凝视着果果,看着不好意思起来的孩子,进而给出致命一击,“我不想看见身边任何一个家人变得不开心。” 中原中也在一旁,叹:“我明天就得回横滨了,你们的事情我也帮不着。但真有需要就告诉我一声,我立马前往巴黎,不说多的,肯定能去出一份力。” 魏尔伦挪步到他的身边,拍拍少年看着瘦弱实则坚韧的肩膀,欣慰道:“中也,你长大了。” 中原中也哭笑不得,道:“再过一月,我就16岁了。” 果果沉吟道:“16岁也是未成年。” 听少年语罢,魏尔伦不由自主想到自己的生日,他对此其实没有准确的时间概念,哪一天都无所谓,反正以往没人会庆祝。 这一想,不禁哑然失神,略感忧伤了。 兰波看着情绪低落下来的魏尔伦,说:“保尔,你的生日也快了,算算日子,只比中也提前5天。” 魏尔伦惊讶地看向温润如玉的兰波,“我的生日?” 兰波抿着笑,从亚空间取出自己亲手制作的帽子交到一脸懵然的亲友手中。 他十分怀念地解释道:“还记得任务前夕的那一夜吗?我准备了红酒、布丁,和一顶让你不再受他人指令式影响的礼物,在浓重的夜色去找你。” 魏尔伦用冷然的语气意味不明地说道:“那一天是我杀死牧神的一天,这你告诉我的。” 他眼眸深处浮动着明明暗暗的幽光,雪白细长的手指摩挲着宛如新品的旧礼帽。 手指轻轻一动,礼帽在魏尔伦手中翻转,露出内里一面。 帽子内里的吸汗巾下暗藏玄机,那是一种轻盈而又泛着奇异色彩的异能金属,缠绕帽内一圈形成一个圆。 ——本该是兰波轻易就能控制他的致命武器。 掌握这项技艺的人,可以像当年控制他杀戮的牧神一样掌控他的人生。 但兰波没有那样做,反而将对付他的武器改造成了阻拦他人操控指令的阻隔器和打开第二阶段【兽性】不失去理智的冷静器。 衬布上还刻印着他最初的名字——rimbaud。 中原中也看着帽子略古怪地瞄着兰波,果果什么也不说。 兰波望着面前的亲友,将过去未说出口的话一一道出:“当年,我以为我的暗示能让你知道,【你的诞生是值得幸福的,并且对我无比重要,且富有意义。】” 他脸上泄露一丝郁闷之情,但又失笑连连,叹息道:“但显然我太含蓄了,让你误会了我的初心,也怪我没有尊重你渴望真正家人,渴望我的认同、以及厌恶谍报工作的心理问题。总之,都过去了,这顶帽子如今物归原主了。” 魏尔伦恍如隔世地抬起眼眸,带着忧郁的眸子在灯光下骤然变得流光溢彩,滚动的喉结无不证明他的动容。 在众人注视下,魏尔伦怀揣着难以言喻的感动之情上前一步抱住兰波,“谢谢你,兰波。” 第211章 “谢谢你,原谅我的迟钝。”这是他第一次敞开心扉主动地抱住对方,以往他总静静地等待对方带着暖意靠近自己。 感受着近在身边的热源,兰波笑意盈盈道:“保尔,你不喜欢原来的生日也没关系,以后我们一起过生日,这样就都不会觉得一个人孤单无聊了。只是,这次稍微有点可惜,如果你能再早两天,就能和我过生日了。” 魏尔伦摇头,“不晚,一切刚刚好,反正我不喜欢以前的生日,也不喜欢一个人的生日,明年我和你过生日。” 面对其乐融融的养眼搭档拥抱化解最后一丝误会,中原中也和果果吐槽道:“就这样改了吗?” 果果点点头,“改了挺好的,忘了牧神,忘了痛苦。” 兰波拍拍魏尔伦的肩膀,俩人分开,看着他们露出家人之间温暖的笑容。 岛上另一端。 “啊……啊!啊!!!……” 一连串的惊异叫喊,这直接把翻看资料的凡尔纳吓住了,他急忙奔向声音源头。 只见,王尔德看着电脑瞪大眼睛,双手抱着脑袋,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喃喃声,“我一定是看错了,错觉,错觉,都是错觉……” ——一条霸占榜首的红头条悬赏令,一张足以拿下摄影大赛冠军的侧颜照。 凡尔纳从没见过王尔德露出这样惊恐万状的表情。 第83章 此时此刻的凡尔纳,就像是昏暗图书馆里听到了学生烦恼而不经意出现安慰的儒雅老师。 即使他才是那个被人打扰了安宁的人,可他不会恼怒,反而扬起礼貌而又温暖如春的笑,用平静的方式悄然化解掉彼此尴尬,以及未来的危机。 在心安之所,恢复真实容貌的凡尔纳心里很是困扰,他轻柔的眼神凝望着不知为何惊慌失措的朋友。他有一双温柔的蓝色眸子,总能不计得失地包容下眼前好的和不好的事物,只是看一眼就让人放松戒备,感觉分外安心、可靠。 一步步靠近拉近他们的距离,凡尔纳走上前仔细观察王尔德的表情,声音温和又略带关心地询问道:“奥斯卡,你怎么了?” 急需宣泄情绪的王尔德缓缓抬起眼眸,复杂多变的情感如潮水般涌上他的心湖,快要拧巴成一团的秀气五官勉强挤出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他嗫嚅着不薄不厚、有些发白的嘴唇,语调近乎结巴了:“加布,我……我……我好像…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凡尔纳皱起眉来将视线往下移动至他面前的银色电脑上,“是什么?你介意我看一下你的电脑吗?” ——那台电脑到底显现着什么信息值得王尔德心态崩溃,还说出如此夸张的话语。 一瞬间,王尔德溃不成军。他将双手捂住脸,“嘭”的一声重重的砸在桌子上,声若鸣泣道:“加布,你自己看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我现在大脑一片混乱,我……上帝啊!我怎么现在才看到他呢?” 得到准许的凡尔纳在深深抱怨中快步来到王尔德的身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份英国官网下发的重金悬赏的通缉令。 为了明确目标,通缉令里还附上了一张罪犯的相片。 照片显然是被什么人偷拍下来的。 其人衣冠楚楚,还留着罕见的淡金色长发,那是个只一眼就能被铭刻于心的男性青年。 整张照片的背景灰暗沉闷的色调,古朴的城市暗沉无光,人行道来往的路人戴上木然呆愣的面具,他们只顾低头前行,唯独照片中央那个人是鲜亮的。 他身长玉立,只露出小半张脸,一个用“美丽”的词汇来形容也不会觉得夸大其词的侧颜。 即使无法窥见全貌,但以小见大,也能想象到帽檐下、刘海下一定是异常俊美的容貌。 他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止住脚步,驻足停留在原地,浑身散发着疏离淡漠的独特气质,静静等待着未知来袭。 在一个匆忙运行的世界,犹如一尊孤独寂寞的神像,静静聆听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如果不说清楚来源何处,恐怕没人认为相片中的男性是个差点暗杀掉英国女王的杀手。 凡尔纳眼睛睁大了点,他从照片上的身影感觉到几缕熟悉感,他握住鼠标放大了图片,然后仔细观察男人的侧颜,最后下达判定词,“他有点儿像卡莉斯塔,肤色、头发、唇形、下巴、气韵……他们真的挺像的。” 可是!兰波的妹妹和暗杀英国女王的杀手,一个罪犯无端相像,如同兄妹或者父女,这很荒唐。 而最糟糕的是颜面扫地的英国皇室保卫者——钟塔侍从。他们的手段一向残忍无情,不会讲冠冕堂皇的道理,一旦产生怀疑,便等同于不死不休。 难怪王尔德会震惊恐慌。 王尔德沮丧地骂了句脏话,埋在手掌的脸始终不肯抬起来,声音沉闷伴随着呜呜呜地哽咽,说道:“他和卡莉斯塔宛如血亲的长相根本不是‘有点像’能解释的。” “而且,而且……你不觉得…今天下午抱着卡莉斯塔的男人哪里不对劲吗?”他吞吞吐吐地将未尽之言说完。 说起这个,凡尔纳思绪回到下午的记忆,那位青年坦然自若地抱着不喜他人触碰的卡莉斯塔。 当时,就连和小女孩关系非常好的少年也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一向开朗大方的中原中也反而和兰波态度一致,都不希望他们留下。 第212章 只能说,他们的关系肯定是不能告诉外人的。 可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原因会导致他们的关系不能告诉外人呢? 电脑屏幕上显示出的图片,越看越眼熟的青年,图像倒映在凡尔纳的蓝眼睛里,勾起他的记忆不停闪回。 论观察他不如常年绘画的王尔德那般细腻入微,但经过提醒,他也能稍加发现图片上的青年与下午见到的陌生青年有很大相似处,肩头比,疏离气质。 “是很古怪,可一个通缉犯为什么要来这呢?”凡尔纳按住好友的肩膀,安抚着情绪不佳的王尔德,他细细回忆这段时间的细节。 兰波如何,他已经有所了解,爱国也爱民,大方且宽容,即使有自己的一点点私心在内,那也不能否定他宏大的理想。 凡尔纳说:“对方如果真的是刺杀英国女王的暗杀者,那他此行肯定是有恃无恐而来的。既然他选择悄无声息的到来,那么反而说明了,他并不想惹弄是非吸引国际刑警的视线。” 王尔德很苦恼,他闷着声音,道:“我画了那么多年的油画,自认为自己的眼力见是很好的。官网上被通缉的杀手和我们今天见到的青年,绝对就是同一个人,他只伪装了脸,其他什么都没变。” 一个人可以通过衣着打扮,以及在身上放置填充物,来改变自己的身形。 进一步,稍加调整行动时的肢体摆动幅度、重心、快慢,自然能快速变成另一个人。 改变面容,对于一个精通暗杀的杀手肯定不是难事。 但他没有伪装时,那他就还是本来的他。 随着王尔德的肯定落下,凡尔纳有了更具体的猜测,他的推理也徐徐展开了,“从今天下午的表现来看,他和兰波必定是相识的,且关系匪浅,但兰波并不希望我们知道太多关于他们的事情。结合这份通缉令来分析,有可能是个人原因,但更大概率是涉及某些不能言说的国际问题。” 王尔德悲愤交加地抬起脑袋,扭过身子,艰难地拽着青年的手臂摇晃,像个遇到困难的大男孩一样委屈诉说自己的苦楚:“他是暗杀王,一个被各国视为敌人的人,天啊!他怎么做到招惹了各国高层杀心还继续肆意妄为的,他不怕死吗?” 凡尔纳不了解王尔德所说的惊心动魄,他问:“你都知道多少啊?” “一言难尽的程度。”王尔德哭丧着脸,他转过身流畅操作电脑,快捷键切换出一个黑红色背景板的网页,指着危险网页的排行榜的第一名,“我看了很久,最后我只能说,他是个可怕至极的男人,也是个美丽又神秘的疯子。” 凡尔纳拧起眉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下一秒,王尔德开始哀嚎,“啊啊啊——为什么这么好看的人要去当一个杀手!为什么!” 王尔德的话让凡尔纳醒悟过来,他的朋友原来是悲愤自己不能结交到一个美丽的朋友啊! 因为对方可能会一言不合掰断他的脑袋,像那些死去的人。 凡尔纳握拳,微笑地选择给王尔德来一拳,砸在他的脑袋瓜上震荡出里面的糊涂虫:“我的朋友,你忘记你曾经绑架过各国高层了吗?” 被人为打断唠叨的王尔德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坐在座位上的他缩了缩肩膀,无辜地眨巴眼,像只犯了错的大金毛,怯生生地说:“团伙作案和个人作案相比,明显是个人作案更厉害。” “可你也说了,他是个可怕至极的男人,一个疯子。”凡尔纳叹气,摸摸他厚实温暖的头发,“为了我们大家都能和平共处,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背对着他的王尔德重重叹息,手肘在桌面上支起,双手捧着脸颊,双目无神,道:“我知道,可我做不到啊!我做不到把自己看到的都忘记了!我怎么办?” 他愁容满面,像个多愁善感的浪子在感叹失去的美好,道:“我现在非常非常想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他太神秘了,已经在我心里留下了种子,一颗好奇的种子,我想要知道他的真实样貌,想探索他的精神世界,到底是什么促使他与世界敌对。” 凡尔纳听了只想骂他一句:‘你有病吗?找死啊!’ 他深吸一口气,直戳王尔德的后脑勺,有力地推动着,声音凉飕飕地道:“你连他的性情如何都不知道,你还要去接近他,还想掀开他的假面,扒开他的内心,探索他的人生。奥斯卡!你是想被兰波丢进海里去喂鱼吗?还是想成为下一个英国女王?” “容我友情提示一句。”凡尔纳语调沉重地说道:“你没有一群疯狂拥护的钟塔侍从,也没有替身使者。” 面对好友的语重心长,王尔德连忙解释,“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凡尔纳呵呵地笑,“你向上帝发誓。” 高大的青年吱吱呀呀叫唤,“我发誓!我没那么不怕死。别生气了,我不会去找死的,我也不去开他的玩笑,连同兰波,我也不会。” 经过再三保证,王尔德含泪告别凡尔纳,他看着电脑屏幕忍不住地忧愁烦恼,“敢在英国钟塔侍从的眼皮子底下暗杀英国女王,还差点就成功了。那么——他想扭断我的脖子也是轻而易举的吧!” 为了不作死,他将电脑关机,并且努力去想挂了的倒霉蛋,防止自己一时冲动步入后尘。 一早醒来,王尔德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庞更加苍白了,他眼下青黑,显然是一夜无眠。 第213章 凡尔纳端来两人份的三明治、热牛奶,坐在青年对面,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奥斯卡,你消停点吧!本来四处奔波就已经导致你的身体健康出现问题了,你还变相折腾自己,这会让你的肠胃病加重的……” 他心肠实在软,软得只过一晚就后悔自己伤了朋友的心。 “对不起!我的错!原谅我吧!不会有下次了!”坐在青年对面的王尔德一脸疲惫,但点头道歉的事情他做得一气呵成,他也是傻瓜。 另一边,果果等人送别中原中也和太宰治。 第84章 晨曦过后,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迎来一片厚重的铅灰色云朵,灿烂的阳光一下子消失不见。这座漂泊无定的海中城市较之往日,少了一份明媚,多了一丝沉闷。 海面无风,大量水汽蒸发产生闷热效应,城市各处弥漫着潮湿气息,预示着天气变化。 即使再不懂天气变化的人,也能意识到即将下雨。 一行人在码头相互拥抱后,微笑着挥手告别。 无波无浪的海平面很是祥和,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踏上归途的游轮,而魏尔伦、兰波、果果神色平静目送他们启航。 游轮的鸣笛声在海上短暂地回荡,直到声音消失,时间慢慢推移,三人视野中只剩下一个小黑点,他们才想起移开眺望的视线。 天空乌云密布,颜色愈加深沉。 三人转身离去,路上魏尔伦和果果一言不发,脸上没有一点笑意。 兰波看他们心情不佳,便提议去喝杯咖啡,左右快要下雨了。 二人并无异议,兰波选了家不引人注目的店。 推开门,门铃叮当叮当响,店内坐的人并不多,大多是预见了等会的大雨来此躲个清净的。 三人随便点了点喝的、吃的。 没过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啪嗒啪嗒砸下来,雨势很快就变大了,像是被神明从天上泼下来的一样声势浩大。 靠窗的座位能清晰地感受到雨滴砸下的浩荡势头,嘈杂得很。 果果托着下巴,目光游离地望着玻璃外被淋湿的房屋、灌木、地面…… “好大的雨。”他无意义地说着。 和弟弟分别后心情不佳的魏尔伦只觉得很吵,他低头用银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放了很多方糖的热咖啡,对一切事物无心回应。 兰波给没精打采的一大一小分了蛋糕,轻声安慰道:“热带气候就是这样的,猛地下雨,猛地天晴,无论发生什么都是正常现象。如果觉得无聊,等雨停了,去游乐区玩吧!” 这份提议没有被二人采纳进去。 果果沉吟片刻,慢悠悠说道:“雨停了,我想回去睡觉。” 送走中原中也,他对其他事情提不起兴趣,起码今天他什么都不想做了。 岛上停留许多天,果果自认为该做的事情都做了,那么剩下的就是兰波的工作。 兰波关切的眼神看向魏尔伦,青年抬起头,眼皮惺忪,似是朦胧不清地看了一眼他。 魏尔伦缓缓说道:“我不想去玩,这里已经没有意思了。” “好吧!”兰波无奈地摇摇头,他挽了挽耳侧垂下的发丝,眼眸含笑,温和的语气说道:“雨停了或许有彩虹,我们可以再等一等。” 果果转过头,精致小脸露出一点点可爱的笑容,“希望这场雨能赶紧停下来。” 兰波不急不缓地回应道:“即便是这场大雨不停,我们也可以打伞回去,不会淋湿的。” 他对面前的孩子挑眉一笑,无声诉说着他们的小秘密。 身为异能者的三人自然有防止雨滴溅到身上的高明手段。 “我可以抱你回去。”魏尔伦柔和地说道。 他愿意倾听更小的孩子的小请求,也愿意纵容他的小任性,因为对方不仅仅是他的同类,还是另一个可能性的他。 果果优雅拿起勺子的小手微微卡顿,接着又若无其事继续挖蛋糕。 他仰起脸来,露出澄澈通透的蓝眸,小声地抗议道:“我四肢健全,不是两三岁走不好路的小婴儿。” “为什么要拒绝呢?”魏尔伦睁开半扬起的眼皮,不解道:“你还是个孩子,还处在应当享受兄长照顾的年纪。” 果果沉吟片刻,道:“没人会喜欢被抱来抱去的。” “还有一件事!”他蹙起好看的柳叶细眉,义正词严地纠正道:“我们辈分不对,你完全可以叫我的名字。” “第一,我比你大;第二,我不是其他人;第三,你得接受现实。”魏尔伦笑意盈盈地说道。 果果无力反驳摆在面前的道理,但他绝不可能因为年龄的差距就成为同位体的弟弟,名义上的也不行! 他木着脸,瘪下嘴角,道:“我不会同意的。” 魏尔伦转头看向兰波,语气轻松道:“幼崽的可爱之处,我现在深有体会了。” “你心态好过头了。”果果这个幼崽本人只觉得很荒唐。 青年一门心思想当他哥哥的心思真是冥顽不灵,魏尔伦看着与他相似的脸都不会感到别扭吗? ——他们可是同一个模子出来的啊! 一旁的兰波颔首微笑,“的确很可爱。” 魏尔伦冲闷闷不乐的果果展示眼中无法自抑的欢喜,笑道:“什么年纪做什么事情,如今你可以随意撒娇。” 对此,果果撑住额角,懒得和他争辩,只是吐槽句:“无可理喻。” 第214章 魏尔伦不置可否地看着逃避现实的果果,他怡然自得地抿了口热咖啡,齁甜的咖啡顺着食道滑进胃里,有时候甜点也很不错。 兰波一脸温柔,他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 三人静静地享受此刻的时光,下了足足半个钟头的滂沱大雨渐渐收住起了派头,天空也绽开一抹耀眼的骄阳。 雨过天晴,天空焕然一新,海面升起彩虹桥梁,两头通往不知名的彼岸。 外面还落在细雨,果果已经坐不住了。 他说:“我出去走走。”说着,就站起身来,迈步离开。 他现在想去买了把透明雨伞,暂时性远离面前这对拿他当幼崽逗弄的搭档。 兰波和魏尔伦相视一笑。青年压了压帽檐,紧跟着说道:“兰波,我也想去走走,你要和我一起吗?” 兰波让开位置,由青年走出来,跟上快要走出店门的孩子。 他冲服务员摆手,并且在桌上留下纸币,随后一同离去。 店里的其他客人也被彩虹吸引目光,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果果去旁边的商店随意地挑选一把看起来没有质量问题的雨伞展开,紧随而来的魏尔伦欣然说道:“还要再拿两把,我和兰波也用得上。” 果果嘴上没理他,但手上还是又选了两把雨伞,递给付钱的魏尔伦,以及他身后的兰波。 三人举着把透明雨伞走在细雨绵绵的石砖路上十分吸睛,仪态、背影说不出来的好看。 一路漫无目的竟然走到了白像钟塔附近,周围建设的观景台上并没有人停留,不用猜也能想到是不久前的大雨造成的寂寥。 三人踩在嘎吱响的防腐木上板上围绕钟塔一周环行,这个位置能观览整个岛上的风景,还能眺望幽深的大海。 钟塔内部是岛的核心区域之一,可平时并没有什么人会关注这里。 因为这里是三国轮流管理的地方,并不会把自家重要的东西放到钟塔内部。 钟塔外部看守的人总是漫不经心的,他们对游客很友好,如果你想去塔顶看看,他们也不介意给你做一次导游。 但如果是去钟塔地下室,那就不行了,除非你有通过审查的门牌。 魏尔伦和兰波有说有笑,此处简略的英、德、法三国的建筑自然不能和他们执行任务时沿路风景相提并论。可回忆有时别有一番滋味。 果果走了个来回,觉得这座岛不是一般的无聊,他捋顺自己胸前的长发,步履轻盈地走下石阶。 魏尔伦和兰波神色轻松愉快。分别的时间并没有冲淡他们的记忆,反而将原本枯燥无味的回忆赋予了生趣。 此时雨已经停下了,三人不像来时那样撑着雨伞,下坡路会经过一片茂密的树林,雨后的水汽混合了泥土的腥味、树叶的清香在太阳下蒸腾。 林间的落叶堆里忽然发出轻微的响动,伴随着咪呜咪呜凄惨的叫声,一起送到听觉灵敏的三人的脑海中。 果果抬起眼眸,定定地看向不远处的缓坡的落叶堆,讶然道:“是猫,怎么会有猫?” 看在这是盟友的岛的份上,兰波不能把那只嗷嗷叫唤的小家伙置之不理。 他让果果和魏尔伦稍等片刻,自己走了过去探明情况。 这座岛并非自然形成的天然岛屿,岛上的物种全部来自外界搬运,其中动物管控十分严格。 为了防止入岛的人携带不明动物入岛破坏城市文明和生态环境,管理者明文颁布一系列成文的法律条例来提醒每一位观光客。 当然这座岛是允许人养宠物的,只是准许停留岛上的手续十分复杂,比人还复杂。 如果是永久居住岛上,那情况又稍有不同,为了确保宠物不会变成野生动物,登记的信息还是比人复杂。 两种方式都要签下保证书,交付一定金额的保证金。 毕竟——被遗弃的宠物在没有绝育的情况绝对会大量繁殖。 虽然某些动物不会像兔子、老鼠那样疯狂入侵,但繁殖速度也差不到哪里去的。 一年四季,稍有一个不注意,谁知道会有多少个野生小东西冒出来破坏游客的安宁,以及损害公共环境。 ——千万不能小看动物的天性本领。 为了防患未然,准许豢养的小宠物都会装定位芯片。ps:总有撒手没的小动物。遵守不了规则,就别嘴硬坚持,被遗弃的动物对大家都不好。 踩在湿润泥土层上行走的兰波来到缓坡前,他用伞尖扒拉开落叶,里面赫然埋着一只白色的异色瞳猫咪,脊背的皮毛有粉色的血迹,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恐慌地看着头顶的巨人,显然它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了。 果果和魏尔伦好奇地张望着蹲下的兰波的动作。 兰波目光怜惜的注视着应激反应的猫咪,他从亚空间中找干净毛巾,巧妙的拎起猫咪的后颈包裹住它的身体。 被携起命运脖颈的猫咪此刻找到一丝熟悉的感觉,它似乎也知道自己得救了,于是停止了挣扎的行为。 小小的身躯蜷缩在柔软的毛巾中,一双漂亮的蓝绿异瞳仍在发颤,喉咙里咪呜咪呜地叫唤着,眼睛里流出大颗大颗的泪水,可怜兮兮的凄惨模样,看得人同情心止不住地泛滥。 兰波把受害猫咪带到一大一小面前,说:“定位芯片被挖出去了,是人为造成的。” 果果凑过去盯着猫咪脑袋看,轻轻地吐出惋惜的话语:“虹膜异色症,耳朵不好使的小猫咪,真是可怜了。” 第215章 魏尔伦冷声道:“人类的喜欢真是廉价,喜欢的时候爱之如宝,不喜欢就恨不得生吞活剥。” 兰波感觉这句话好耳熟,他忽然想起果果也说过类似的话。 “不是每个人都那么狠心绝情的,比如我!”他把伞递给魏尔伦。心里十分苦恼,并且希望他们两人不要在对人类失望这点做到如出一辙了。 身为人类的兰波总要被他们两人口中的“人类”所伤害。 最后兰波带着命悬一线的小动物到宠物医院,和宠物医生进行费力沟通,自己捡到的,不是他干的。 魏尔伦和果果则不想去应付没必要的质疑和社交,齐刷刷地没跟着他去。 他们默契地把事情后续交给兰波处理,反正都是小事情。等兰波回来,他们一样能知道后续结果。 宠物医院是官方设立的就医点,电脑登记着在岛宠物的名录,只要稍加比对就能找到受害者猫咪的出处。 找到了宠物主人,自然要通知到位,以调查的名义。 对方很快接到电话,匆匆赶来。 宠物主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他看到自家宠物变成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两眼一翻,直接犯病。 掐着人中一问才知道,他还有心脏病。 当时宠物医生眼疾手快给他塞了两颗救心丸,不停告诉他平缓呼吸。 还好最后缓了过来,不然这位老人家真的要和他的宠物猫一个德行躺病床上等待急救。 小事变大事,大事变丧事。 这进展看得兰波心里直呼剧情有转折。 索性目前还不是大事,兰波作为救猫恩人接受完主人的感谢,旁观了一下。因为他成嫌疑人了。 事情很快水落石出,猫是被老人的外甥的小孩带出去玩了。 最后小孩家长不轻不重地给出解释的理由是:小孩子好奇,谁知道猫自己跑了,小孩胆子小,不敢告诉大人,只知道自己找,结果都淋湿了,还感冒了呢! 还阴阳怪气说:猫跑出去后,谁知道又遇上了谁,谁知道呢? 感情就是说,兰波这个忽然出现的家伙没安好心。 结果那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被清瘦老人指着鼻子大骂:“我是老了,不是傻了,你家那小孩什么德性我都知道。我平时就告诉你了,让你管好自己的崽,不要碰猫,不要碰猫,你家那个熊孩子偷偷摸摸……” 说着说着,差点又把老人气得昏厥。宠物医生兼职人类医生,翻着白眼。 清官难断家务事,最后只是让他们交了罚款,以儆效尤。 最后兰波算看明白了,实际是中年男人想让老人气急攻心。因为对方没儿没女,死后的遗产会由其他亲属继承。 差点惹上事情的兰波心里冷哼一声。 老人也看清了自己外甥是个心肠歹毒的坏家伙,他坐在座位上连打了好几通电话出去,又询问兰波想要什么报酬,一脸和蔼可亲,好像兰波才是他的外甥,旁边那个是个白眼狼。 兰波摇摇头。 老人看他真的没所求,便和他聊了会儿天。 之后,双方互换了名片,老人应下一个条件,让兰波有事就提。 兰波拿着名片告辞,回来时他和魏尔伦、果果讲述了全部。 不出意外,他要多一个项目投资者了,对方有钱有闲。 魏尔伦对果果笑:“是只招财猫。” 果果直觉感应他笑的不是猫,而是自己。但这种话他才不会明着说呢,说出口不就被倒打一耙了吗! 他扭过脸,不搭理魏尔伦,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叫魏尔伦哥哥,不可能! 魏尔伦见自己被无视也不恼,只当他小孩子脾气大,不想认自己做哥哥。 兰波也笑,心照不宣地笑。 他摸摸果果的头,问:“要不我们也养只猫,一只真正的宠物。” 果果愣住,很快摇摇脑袋拒绝了,“算了,打扫麻烦。” 第85章 虽然果果明明白白地拒绝了养只正常宠物的想法,但魏尔伦却不这么想,他认为小孩子的宠物不是普通的猫猫狗狗,而是一只长相怪异的莫名生物未免太猎奇了。 ——不利于培养健康的心理状态。 于是,魏尔伦在果果午睡时,悄悄地和兰波商量着未来,起码还是得找一只的正常人类该有的宠物,聪明黏人又讲卫生的小动物又不是没有,像边牧。 兰波温柔地注视着认真的青年,轻笑道:“果果对大只的动物没什么兴趣,他喜欢小巧精致、毛发柔软、自我管理能力强的动物,比如猫,能抱在怀里揉肚子的猫,能发出甜蜜的声音。” 黑发青年和蔼可亲地回忆道:“我记得保尔你也喜欢过猫,这样吧!等安定下来,我们养只猫怎么样?”他伸出手轻柔地抚摸起俊美青年垂在左肩的淡金色发尾,纤长的发丝触之冰凉丝滑又柔软细腻。 靠在沙发上的魏尔伦双手抱胸,任由亲友触摸他悉心打理后的长发,他眨了眨眼,沉吟片刻,道:“猫吗?虽然猫很好,但那是向往自由生活的动物,若即若离的关系……谁知道,它会不会跑出去再也回不来呢?” 兰波闻言手上动作一顿,磁性的嗓音略沉闷道:“养宠物的不好之处就是它总有一天要和主人分离。” 寿命长短不一,注定了一方要陷入失去的痛苦。 感觉到身边人的低落,魏尔伦转头看过去,深邃迷人的蓝眸露出天真的疑惑,优美的声音很是不解道: “兰波,你怎么伤感起来了?我们还没有养宠物呢!” 第216章 “只是想到我们不久后又要分离,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兰波收回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到泛黄的书页上,金绿色眼眸流转着细碎光芒,他深情地看着魏尔伦,恳切地说:“保尔!答应我,去了横滨后,凡事三思而后行。遇到了难以抉择的事情,如果做不到当即决断,那么一定不要打草惊蛇暴露了自己。你记得和我商量一番再行动,不要一个人轻易再做决定。” 接受完长篇大论的魏尔伦展颜一笑,他将手掌覆盖上兰波的手,抬起眼眸安抚着他的担忧,说:“兰波,你太紧张了。” “其实,不怪我多想,实在是日本这个国家,它太诡异了。”兰波回忆往昔不由感叹一下。 “我经历那么多危机,可真正失败的事情屈指可数,偏偏其中两次发生在日本。”兰波想到不堪回首的失忆故事,难得生出些寒冷之意,他回握住魏尔伦暖乎乎的手掌,从亲友身上汲取驱散阴霾的热量“十拿九稳的事情到最后关头居然还能生出意想不到的变故,我没法不多想啊!” 兰波郑重其事说道:“日本的古怪之处,我已经有所领教了,不希望你因一时疏忽再轻视了它。何况,我也不确定你的资料被n得到了多少,如今他又研究到了什么地步。” “你放心,我有你给我的帽子,不怕别人用指令式来操控我的意志。”魏尔伦心中一暖。 比起过去那个年轻腼腆的兰波,他更喜欢如今这个不吝关心自己的亲友,只是对方太小心了些,他何曾因为敌人的无耻卑鄙而畏惧过敌人。 魏尔伦在兰波开口前,安抚的眼神紧紧注视着他。 旋即,“兰波,这些年我进步很多。”他不骄不躁地诉说着:“我的能力从没退步过,钟塔侍从感到棘手,英国高层也要束手无策,而小小的日本,连超越者都没有,它能拿什么来威胁我呢!” 他语气冷了下来,对自己弱点分析道:“再说,看过资料的人不一定破解得了我的秘密,破解得了我的秘密的人,还缺少一个更关键的东西,那就是能控制我的异能金属粉末。” 兰波,是目前为止唯一解开秘密的人。但兰波不可能会那么对待他,对方如今是他的家人。 魏尔伦充满信任感的凝视让一时语塞的兰波既骄傲又欢喜。 兰波虽然很高兴被亲友无条件信任,但他还是得口头教训一下自己行事激进冒失的亲友,“我不在你身边的这些年,你太任性了,以后不要再提暗杀的事情了,反正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他压下心中担忧,劝说道:“我相信英国那边肯定不会放弃寻找对付你的办法,他们的底蕴不输法国,未来总有时间研究到你的弱点,抗毒性差!抗药性差!还有什么我就不提了。” “总之,万事都须谨慎小心——”叮嘱再多都嫌不够的兰波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他瞪大眼睛看着不让他说话的青年,眼中无奈的神色转化成妥协的笑意,眼眸闪动着跳跃的盎然生机。 魏尔伦加重语气,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 黑发青年的絮絮叨叨让魏尔伦感到一丝头疼,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什么都不懂做乖乖学生的稚嫩时期,只能被迫吸收知识。 虽然如今的他可以选择置之不理,但他却没有那么做,反而幼稚起来像个孩子。 凝视着眼前人的兰波,眼里的笑意仿佛实质化了,像蜜糖一样黏在魏尔伦脸上。 他也不拉开魏尔伦的手,任由对方接下来陷入抉择之中。 或许这样的打闹在过去的同事看来很匪夷所思,但他却甘之如饴。并且,他期盼着这份感情能继续下去,哪怕生命消弭殆尽,也要不留一丝遗憾才好。 即使魏尔伦的感情系统总是出现故障,他也知道自己这辈子都舍不得兰波这个唯一的亲友。他们的余生将依偎在一起,度过寒潮,迎来暖阳,在四季轮换中慢慢走向生命终结的那刻。 慢慢放下手的魏尔伦长舒了一口气,“兰波,我会去巴黎的,一定!”俊美无双的脸庞露出一个灿如星辉、宛如骄阳的绚烂笑容。 “我不会错过看他们笑话的机会。”金发青年背躺在沙发靠背上,华美的声音经过胸腔共振发出愉悦好听的笑声,似乎是预见了旧同事们难堪的画面提前欢笑。 兰波挪了挪坐下位置,“他们理应为自己的骄傲买单。” 他的上半身侧倚着沙发靠背,偏着的头枕在他放在沙发靠顶的胳膊上,白皙的肤色散发着如白玉的细腻光泽。 于抛弃一切的兰波而言,初见的惊鸿一瞥、再见的懵懂无知、相处良久的日久生情,融化的感情像黄油一样包裹住冰冷的心脏。他再也没法放弃名叫魏尔伦的男人的一生。 谁又知道呢!——魏尔伦可是他亲手拉入人间的神明啊! 从不食人间烟火到沾染红尘气息,每一步都有他的影子,但又绝对不会成为另一个他。 于从未拥有的魏尔伦而言,兰波是他人生中的重要参与者和见证者,他是他冷酷无情的救命恩人、一丝不苟的教导员与监视者、互换姓名交托生命的搭档、胆大包天又严于律己的亲友……他们见证了彼此的成长与蜕变,在深夜孤寂时互相温暖,互道晚安。 即使是最压抑的谍报员生涯,他们的感情也不是一时冲动形成的,那些细水长流的陪伴所造就的羁绊,不容许任何人质疑一二。 第217章 ——谁也没办法插入他们的羁绊中,谁也不能取代他们中另一方的存在。 下午,兰波单独去见了凡尔纳和王尔德,在凡尔纳还可以长长久久开下去的店里。 不过!这几天凡尔纳没有心情继续经营下去了,他在门上挂了停止营业的牌子。 兰波推门直入,径直找到电脑面前久久不能回神的凡尔纳,单刀直入告诉对方:“加布,我明天要回巴黎了。” 凡尔纳愣住了,他叹了口气,“分别总是来得仓促。” 兰波笑了笑,“短暂分别是为了下次更好的重逢。” 一旁沉默作画的王尔德,听到这个消息,脖子僵硬地转过头,卡壳似地说道:“你们…要…走了……” 他放下画笔,不顾眼前未完成的画,脚步急切,蹬蹬蹬地走到兰波面前,挽留道:“不再留一段时间吗?” 兰波对面前大惊失色的高大青年颔首一笑,安慰道:“不了!已经来了很多天了,该回去复命了。” 他拍拍青年的胳膊,态度温和道:“你有什么事情可以打我电话。只要不涉及犯罪行为,我的私人电话永远安全。” 凡尔纳也站了起来,他面露不舍地微笑,伸手揽住郁闷不已的王尔德的肩膀,道:“神秘岛永远欢迎你们到来。” 王尔德显然有事想说,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兰波笑道:“来日方长,我和卡莉斯塔有空会前往爱尔兰旅游,届时不知道王尔德你愿不愿意给我们指个路。如果你愿意,那么我们会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 !”王尔德眼睛霎时间亮起,颓废消减,握住了兰波的手,连忙答应下来,“好啊!好啊!下半年7、8月的气温最适合旅游了,只要你们来,我就在。” 凡尔纳和兰波相视一笑,为他风雨莫测的性格。 凡尔纳问:“明天早上回去,那今晚我们能要邀请你们一起吃饭吗?就在这里,我来解决一切。” 王尔德脸颊飘上一抹明媚的红晕,热情的说道:“叫上其他人,中也和太宰,还有你的朋友。” 兰波面露迟疑,“中也和太宰今早回去了。” 凡尔纳还没说什么,王尔德可惜的声音响起,“这么快就回去了呀!我们都错过了什么!” 他们两人对少年的印象都很不错的,尤其是中原中也,很可爱又活泼的小少年。 当然不是说古灵精怪的太宰治不好,只是这位黑头发的少年明显给人一种危险,他那双鸢色的眼眸好像一眼就能看穿别人下一秒想做什么一样。 “那你们能来吗?”王尔德忧伤地弯起眼,挂着黑眼圈的脸一瞬间委屈巴巴。 论卖惨这活计还得是王尔德干得好,凡尔纳只能迈出一步,第二步他就不好意思让其他人感到为难了。 兰波犹豫片刻,说:“我得问问他们。上午送别中也、太宰后,他们的心情还挺难过的。” 王尔德和凡尔纳点头表示理解,随机王尔德就催促道:“现在问吧!要是能来,我们马上就可以准备出一顿丰盛晚宴。如果不能,那……”他卷了卷嘴唇,沮丧地无声地看着兰波。 兰波觉得他真的好像一只大金毛,毛茸茸又大只的那种。 他摇摇头将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驱散,随即,他拨通电话。 魏尔伦和果果在房间聊天,听见电话响起,立刻接通,道:“兰波,有什么事情吗?” 宛如小提琴般丝滑轻柔的声音传出听筒。 兰波看着眼前两位,尤其是紧张的王尔德,笑道:“加布和王尔德想邀请我们共进晚餐,你们愿意来吗?” 魏尔伦低声问果果,他点了点头。 于是,回复道:“什么时候?地点在哪?” 瞬间,凡尔纳和王尔德放松下来,尤其是王尔德,他握住拳头,走来走去,压抑着兴奋,小声道:“太好了!” 魏尔伦听着嘈杂的人声,奇怪道:“旁边是谁?” 凡尔纳扯了扯好友的衣裳,王尔德捂住嘴,小心翼翼地看着兰波。 兰波摆手,回应道:“是王尔德,他很高兴你们能来。” 果果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时间,地点,你们还没讲呢?” 听见换了人,王尔德心如泪下。 天啊!他在对方眼中不会变成一个不正经的人吧! 兰波告诉果果,“加布的咖啡店,6点30分怎么样?” 果果和魏尔伦没有意见,挂断电话他们又回归之前的平静中。 魏尔伦正在看兰波写的日记,果果在玩拼图,他瞄了一眼,轻声道:“对不起,兰波写给你的日记被我先看了,这件事挺讨人厌的。”气馁的小模样。 魏尔伦转过头,笑着问:“那你看完了吗?你觉得怎么样?” 五颜六色的小拼图看得果果眼花,他仰起小脸,回道:“看完倒没有,我只是抽了几页看,感觉他人挺好的。” 魏尔伦拿着日记本在他面前摇了摇,露出优雅知性的笑容,说:“你是因为这个才帮他的吗?” 果果摇头,起身坐到他身边,“有一定原因在,但不全是。” 魏尔伦打开一页,轻轻翻动,“那是因为什么?” 果果掰着指头,说:“因为他愿意放弃一切为你去死,也因为你没有杀了他。” “这叫什么话?我没杀了他,你就让我接受他吗?”魏尔伦正说着呢!眼见小孩放松戒备,便出其不意伸过手穿过肋下把他抱进怀里。 第218章 轻声笑起来,显然十分开怀。 果果坐在魏尔伦大腿上扭了扭,就像个大型的金发洋娃娃一样。 他被搂住,气得仰着头瞪魏尔伦,羞愤无比道:“你怎么又抱我啊!都说了不要抱了!我不是小婴儿啊!” 他很崩溃,真的很崩溃,这人很不听话。 故意为之的魏尔伦揉他柔软的脸颊,温柔地说道:“很可爱啊!我看别人家的大人也是这么抱小孩的呀!” 他还感叹,“你要真是个妹妹就好了,一定更可爱。” 果果抓了抓头发,气呼呼道:“我以后一定要找个能改变身体大小的异能者,把你变成小孩子,然后也这么欺负你!” 魏尔伦“哦”了一声,两只手环住他,在他面前打开日记,找到刚才看的那页,“那我一定会让那位异能者把你变得更小。好了,我们一起看吧!看看他都写了我什么坏话。” 果果歪着脑袋,靠着他的臂弯,视线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你真大方。” 魏尔伦感受着怀里的暖洋洋,笑叹:“那是因为你也是黑之十二号,所以我才大方的。” 果果看了眼日记,“啧”了一声,“兰波,他说你笨唉!只能模仿动作,无法掌握神韵。” “他是说我不会演戏。”魏尔伦眯起眼,摸摸他的头发,软乎乎的。不怪兰波总喜欢摸小孩的头。 他吐槽,道:“法国人大多是些精致的利己主义,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大骗子带小骗子,可坏了。” 果果听出他话语里的埋怨,问:“你被他们戏弄过吗?” 魏尔伦下巴蹭了蹭他的头顶,答道:“戏弄我的人将付出了巨大代价。他们说话一个字都别理,烦人且无聊的法国人大多是及时行乐主义,他们的钱包根本没钱。” 窝在他身上的果果听了直接笑,清脆悦耳的笑声传到青年耳中,他也没生分,跟着一起笑,两人都是很漂亮的人,画面十分美好温馨。 果果懒散地枕在他的胳膊上,“我见过波德莱尔,还有马拉美,说话挺讨厌的,他们不喜欢我。不过我也不喜欢他们,说话也挺讨厌的,结果他们都以为你变成小孩子了,也就是我。” 魏尔伦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宠溺地抱着他,“他们老了,眼睛不如以前好了。不过!你倒是给我凭空捏造了一个假身份出来。” 果果扭着上半身,还后仰着看向魏尔伦:“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啊?” 魏尔伦把他柔韧性极佳的身体拉回来坐直,“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不傻。”摊开他的小手的掌心和自己的大手作比较,一大一小都是非常漂亮的手,摆在艺术馆供人欣赏都不为过。 果果翻掌盖住他的大手,仔细描绘二者相差的距离,稚嫩的声音,笑道:“你不怪我替你做决定就好,我以后肯定不会在巴黎生活的,但你和兰波我就不知道了。” “你对居住环境有什么要求吗?”魏尔伦认真征求意见,“你喜欢哪个国家?” 果果想了想,道:“四季如春、瓜果不缺、地方宽阔、人口不拥挤,和平而又安定的地方,最好有草原,我想要个果园,想种什么就种什么,起码能种樱桃的地方。” 魏尔伦点头答应,又问:“为什么是樱桃呢?” 果果躺进他温暖的怀抱中,“因为我没见过比樱桃更好看的水果了。” “可以的话,每一个品种的樱桃都只种一棵树,结了果也不用担心吃不完。因为多余的会让鸟吃掉,掉在泥土里的会变成肥料,或许会长出新的树苗,但也没必要担心它们会长大。”他把向往的画面描绘在眼前,却又闭上了眼。脸上带着小动物般柔软的笑意,心却莫名像是吃了颗刚红的樱桃变得酸涩不已,不知道在为何伤心。 魏尔伦想象了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他觉得很好,非常好,声音温柔似水的附和道:“会有的,到时候我们一起摘樱桃,边吃边摘,多余的做果酱。还有其他的水果,一年四季还能去旅游。” 第86章 法国时期的少年兰波并不是每天都会写下日记,断断续续是常态,前期写得多些,后期却要隔许久时间才会写下一篇心得感悟。语气也从带着少年人的烦恼与期盼,慢慢转变为成熟稳重。 他的字句里总夹着莫名其妙的感叹、快乐、苦恼、惋惜、忧思…… 这和魏尔伦印象中那个不容有失的兰波形成了强烈反差,让他意识到他的搭档曾经也纠结许久,不是一个完美至极的人。 果果陪他看了几页就没了兴趣,他离开了魏尔伦的怀抱时没有再被阻拦。 在他面前打乱的拼图不知合适才能拼成。 期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沟通着,聊到现在、未来,以及中原中也。 没有争执、平淡无奇地对话。 兰波和王尔德、凡尔纳待在一块,他们希望今天的晚餐让所有人都感到满意。 忙碌中可以忘记沉重的东西,可以重新拾起对生活的期待。 夕阳西下,果果换了身出门的衣服,魏尔伦重新在脸上覆盖伪装的面具。他们并肩同行,路过花店,两人进去精心挑选了一束鲜花。 圣洁的白百合、清新的蓝绣球、淡雅的薄绿桔梗、可爱的尤加利叶,经过素净的包纸包扎变得十分漂亮。 魏尔伦轻拿起花束,百合花的香气浓郁扑鼻,他握住果果的手走出花店。 第219章 ——鲜花能让生活更美好,但也是因为鲜花本身美好的属性。 快到目的地时,魏尔伦打电话告诉了兰波。 兰波和王尔德、凡尔纳通知了一声,他准备亲自去迎接他们。 来到门前,他的亲友走不远处走来,薄唇微微上扬露出温柔的笑容。 遮掩严实的亲友给他一个拥抱,黑发青年欣然接受,并抱走了他怀里的鲜花,“走吧!正好去认识一下曾经改写历史的伟大先生们。” 餐厅里,手艺真正称得上厨师的只有凡尔纳。 他在厨房进行甜品收尾,马上可以装盘了。 餐桌前,王尔德再三打量自己布置的用餐环境,绮丽的晚霞透过玻璃照进颇有氛围的房间里,背景音乐的烘托下一切再温馨不过了,可总感觉差点什么。 他摩挲着下巴,嘴里念念有词,道:“桌布、刀叉、美食、美酒、音乐……灯光!”抬起头懊恼道:“没有水晶吊灯……那烛台怎么样,点蜡烛!对了,点蜡烛,晚点天色会暗下来……蜡烛在哪来着?” “加布!有蜡烛吗?”青年忙不迭地要去找寻好友,大声道。 凡尔纳温和地回复:“工具柜里有!” 此时,门铃悄然响起,一脸惊色的王尔德快速转过身看去了。 迎面而来的三人正缓步走来,落落大方地看着他。 兰波抱着一束花,陌生的青年牵着美丽的小女孩步步靠近。 他们落在木地板上的脚步很稳,鞋跟触碰木地板发出清脆的声音,带着点节奏在耳畔回荡。 王尔德顿时停止思考,他此刻将蜡烛抛之脑后,下意识挺直腰板,整理起仪态、表情,势必要给面前行事凶残的暗杀王留下一个好印象。 ——不求多了,起码也得是个文质彬彬的绅士,而不是放荡不羁的浪子。 可昨夜没有睡好的青年脸色苍白,眼下青黑眼圈还未褪散,更像一个体弱多病的绅士。 兰波轻挑眉梢,眼神打趣起来。 他觉得个性率真的王尔德只能装一会儿,最多一会儿就能原形毕露。 果果友好地和一本正经起来的王尔德打起招呼,道:“下午好!王尔德先生。” 王尔德微笑,低沉磁性的声音温温柔柔起来:“你也下午好!我们可爱的卡莉斯塔!” “你好!王尔德先生。”魏尔伦动作优雅地取下礼帽放于胸前,他微微颔首,浅浅一笑。 即使是不出彩的面容也不会减少他骨子里散发的端正庄重,抬起纯净的眸子时,温柔的声音淡淡地说道:“你可以称呼我为保尔·魏尔伦。” 暗杀王名字都不改的举措着实让王尔德心神一颤,不动声色地把多余的想法压到心底里。 他从容淡定地走到魏尔伦的面前,看着斯文英俊的脸庞洋溢着真诚温暖的微笑,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伸出自己的手,语调悠扬地说道:“你好,魏尔伦先生,真高兴看到你的到来。”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王尔德先生。”魏尔伦戴着白手套的手简单回握了一下,脸上始终带着不热切又不冷淡的笑容,一副矜贵却不高傲的姿态。 厨房走出来的凡尔纳还端着餐盘,他看见来人眼神有一瞬间的复杂,但那点情绪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王尔德站到二人间,开口帮忙介绍道:“我的朋友加布·凡尔纳,这位是保尔·魏尔伦。”接下来的称呼他算是解决了。 放下花的兰波也走了过来,他笑道:“第一次见面,以后有机会可以多熟悉熟悉。” 凡尔纳放下餐盘,将白碟子摆放整齐,站直了身子招待道:“既然魏尔伦先生和卡莉斯塔已经到了,那就别站着聊了。都坐吧!你们要喝点什么吗?”他从桌上抽出湿巾擦手,笑容满面。 兰波环顾一圈,道:“王尔德今天的气色不太好,大家就别喝酒了吧,苹果醋怎么样?” 魏尔伦笑着补充一句,说:“果汁也行!” 果果随口答应:“我都没意见。” 王尔德摸摸脸,歉意道:“我只是昨天晚上失眠了,没什么大事。” 凡尔纳安慰道:“喝点果汁对身体好,我榨了橙汁,你们稍等一下。” 王尔德也想起了自己刚才没找的蜡烛,急忙道:“蜡烛,差点忘了,你们先坐。” 兰波对魏尔伦笑了笑,转身去帮忙。 点亮的蜡烛在燃烧时散发出非常好闻的茉莉花香味,结合百合花,就更特别了。 王尔德将音乐换成古典音乐后来到餐桌前,凡尔纳端来果汁,兰波拉开座位,果果是个小孩子,用不着太客气。 王尔德和凡尔纳坐长桌两头,魏尔伦坐右手边,兰波和果果坐左手边。 晚餐是凡尔纳用心做的,自然不输外面的厨师。 用餐期间,他们不会端着架子拿腔拿调,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其实都有分寸。 场间充斥随性自然,不说是谈笑风生,但也算得上欢声笑语。 虽然凡尔纳心里惦记着暗杀王的真容,但他不会胆大包天拆穿魏尔伦粗略的伪装,就像兰波明知道凡尔纳依旧使用异能力遮掩自己原本的相貌,他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吃饱喝足后,走出去散了会步。 夜色渐浓,一轮明月,一缕清风,清爽舒适的环境。 魏尔伦对二人印象稍微变好点,但还是不怎么愿意说太多。句句有回应,句句都浅淡。 第220章 到了该分别的时候,就自然告别。 回到自己的地方,还是比在外面更放松些。起码,说话不用太在意别人的想法。 兰波和远在天涯的波德莱尔打了一通电话。 果果去泡澡去了,魏尔伦一个人待着又无聊,便借口帮他放洗澡水一起进去了。 洗浴室很大,果果看了他一眼,无语又无奈,最后什么也没说。 对方无非是想知道他身上有没有伤,或者身体有没有留下隐患问题。 虽然他的身上一点都不好看,但他绝对没有暗伤。 前前后后,魏尔伦始终笑得温柔,像圣洁的大天使一样善良慈悲,但心里对牧神的恨意还是再次冒出头来。 果果和他开玩笑,道:“谁没受过伤呢?你受过的伤肯定比我多!” “都好了。”魏尔伦还是笑,在他转过身的时候,眼神一下子冰凉起来。 他在浴缸里放入泡澡的浴球,浴球接触到水立刻溶解,水面一瞬间冒出散发香气的密集泡泡,而幽暗的眼眸里随之翻滚着地狱溢出的憎恶。 果果感觉到魏尔伦身上不妙的情绪,他没有对方的经历,对方也没有他的经历,他们之间除了出身,已经算不上同一个人了。 之后,魏尔伦主动上前帮果果打湿了长发,他没有被推开,身上的气质又变得软绵了。 满是泡泡的浴缸里,小孩乖巧懂事地坐在由着青年自由发挥,他信任着对方。 魏尔伦悄悄比量了一下他们的头发,果果头发的长度是他的一倍,发丝更细一些,或许是因为对方还是个孩子。 他指腹轻轻按摩小孩的头皮,问:“这么长的头发留着不觉得麻烦吗?” 果果停下手捧着泡泡吹的幼稚行为,道:“不麻烦。” “总不能继续长下去吧?”魏尔伦想象了长发及地的画面,忍不住轻笑一声,“会变成长发公主的。” 果果偏过头,微微扬起笑容,“我会适当剪短的。” 近距离下,他又一次注意到魏尔伦左耳垂的耳洞,不由得好奇起对方另一只耳朵是不是也有个一样的耳洞。 给他搓着头发的魏尔伦注意到忽然亮起了眼眸,对方在好奇什么呢? 他轻声问:“怎么了?” “看你的耳洞。”果果捏了捏自己的左耳垂,“仔细看,真的很明显呢!” 魏尔伦也摸了一下,说:“他们说打了身体有了残缺能感受到透彻心扉的感觉,于是我就打了一个耳洞看看是不是那么回事。” 果果哑然失笑,“想想都知道是假的啦!” 魏尔伦捏了一下他的小耳垂,感慨万千:“结果,我发现他们说的伤痛是若有所失的空虚感。身上残缺不全的一角让心灵的不完整具现化了。” 果果追问:“是什么时候呢?” 魏尔伦收敛起笑,“离开兰波的时候。” 果果笑道:“现在可以让耳洞长满了。” 魏尔伦一边给他洗头,一边回道:“或许它会自己长好了。” 第87章 洗头和洗澡一旦放到一起进行,那么接下来所消耗时间便会成倍数地增长。 何况果果他有一头及腰的长发。 在温暖的浴缸里泡了好一会儿才出来的果果穿着浴袍,走到干净的木凳子坐下,他解开包裹头发的干发帽,微卷的淡金色长发从头顶落下,吸饱了水的长发不再根根分明,变得一缕一缕的模样,又湿又重的扯着头皮。 魏尔伦找来了吹风机,他自己先试了试温度和风力,接着对准果果的湿的头发开始吹。 暖风从头顶往下吹拂,他的手指在头发里穿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黏在一起的发丝开始慢慢分开,一点点蓬松轻盈起来。 总共用了十多分钟才解决,其间还抹了一次护发精油。 这是魏尔伦第一次照顾小孩洗浴,他做得很不错,整个过程比他想象中的要轻松,没有抱怨和吵闹。或许主要原因是果果顺从地配合着他的行动。 虽然他只是把自己的那一套沐浴流程用到了果果身上,但显然效果不错。 就是两个人浪费的时间有点多,魏尔伦没有不耐烦,他很开心。 ——就好像实现了他以前的愿望,和弟弟在乡间相依为伴的普通生活。 果果摸了摸自己蓬松柔软的长发,魏尔伦在他身后动作轻柔地为他梳理一遍,整个浴室都散发着小苍兰清新香甜的淡雅花香。 多齿的方梳子从头梳到尾,发出舒缓压力的沙沙声,果果舒服地微微眯起眼睛享受头皮按摩。直到结束,他也就掉了几根头发,看来!头发保养还是有效果的。 宛如金蚕丝线般散发淡淡光辉的长发静静地躺在魏尔伦的手掌上,只是微抬手,那些细细的发丝悄然无声地从指间的缝隙滑落而下,像拉丝的细雪,十分美丽。 果果抬眼看了眼镜子里的青年,对方温柔似水地注视着他,精致的眉眼舒展开来,整个人的冷清的气场变得柔和温暖。 从容貌方面来讲,任谁看了都会认为魏尔伦是他的兄长,这点即使是果果烦恼也没法纠正。 果果见魏尔伦没有用梳子继续给自己梳头,就轻声地询问他:“好了吗?”稚嫩的嗓音干净又天真。 魏尔伦松开自己的发带,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笑道:“已经好了,你去换衣服吧。” “接下来,该我洗澡了。”他开始梳理自己的头发。 第221章 果果站起身来,回过头看了一眼脸色泛红的俊美青年,浴室的温度较高,对方显然是热到了。 他道了一声“谢谢。” 果果脱下略潮湿的浴袍,换上棉质长款睡衣。 魏尔伦正在梳头发,目光柔柔地看着即将出去的孩子,说:“果果,睡前喝点温牛奶。” 果果拉住了门把手,在关门前探着头问他:“你要喝点什么吗?” 他不知道魏尔伦有没有沐浴时喝点什么的习惯,反正兰波是有喝点小酒的癖好。 魏尔伦顿了顿,轻摇头。 果果不知道他是不是顾虑着形象,“那我给你端杯白开水吧!你看起来很热的样子。” 这回魏尔伦没有拒绝,“我的确有点口渴了,那麻烦果果了。” 果果笑了笑,关上了磨砂玻璃门,浑身散发着甜甜软软的可爱劲。 打完电话的兰波看见焕然一新的果果,笑道:“现在是保尔在沐浴吗?” 果果去打了杯水返回,他点了个头,“嗯。” 兰波轻笑一声,“给我吧,我去送。” 果果把手里的杯子递给了他,“给你。” 兰波摸摸他的头,“可以去看会儿电视,现在还早。”然后接过他手里的杯子,转身去送水。 来到浴室前,兰波敲了敲门,“我能进来吗?” “有什么关系吗?”魏尔伦磁性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兰波推门而入,笑着说道:“我替果果送的。” 魏尔伦脸上浮现无奈,他放下梳子,从兰波手里拿走了水杯,一饮而尽把杯子还给他,道:“好了,你的任务完成了。现在出去吧!” 兰波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夜晚,魏尔伦拉着果果去次卧睡觉,特意关上了门,看起来好像有什么秘密不能告诉兰波。 兰波也很无奈。虽然平常总是他和果果睡一个房间,但是昨天中原中也和果果说悄悄话,今天是魏尔伦要和果果说悄悄话,他们对他还是有些见外啊。 ——少了暖乎乎的热源陪伴。 唉!兰波叹着气回了自己房间,他没有被嫌弃吧! 不过!偷听墙角非君子所为。 其实,魏尔伦和果果也没说什么,只是年长者有点舍不得幼崽即将前往法国巴黎面对一群老狐狸。 他们两人睡觉都很老实,不会乱动、乱踹,更不会磨牙、讲梦话。 天一亮,三人就醒了。 吃个早餐,收拾一下行李,确定没有遗漏东西,然后出门赶往渡口。 到达海边时候,三人看见了凡尔纳和王尔德。 高大的青年正翘首以盼地等候着他们,打一眼看到他们后,英俊的脸庞上洋溢着热情的笑脸,招手问好道:“早啊!各位!” 几人互相问好后。 兰波眼神透着疑惑地看着王尔德脚边的行李箱,问出了声:“王尔德,你也要离开了?” 王尔德耸肩,说:“我打算去横滨看看,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果果古怪地看着他们,“你一个人去横滨吗?” 对方是不是被太宰骗到了,横滨的土特产可不是什么好玩的项目。 王尔德回应道:“是的,我会日语,即使一个人也没有问题。” “巧合吗?”魏尔伦蹙眉,喃喃自语。 “他想去看看横滨是个怎样的城市。”凡尔纳在一旁看出他们的困惑与排斥,便帮朋友解释说道。 ——横滨什么时候这么吸引人了? 虽然不是故意,但是怎么看都像是有意为之。 兰波语气疏松平常地开口道:“保尔,看来你有伴了!” 显然,魏尔伦很难接受这个伙伴。他是去做事情的,不是去玩的。 王尔德和凡尔纳也表示惊讶,“你们分开的吗?” 兰波点点头,承认道:“保尔要去横滨办点事情,王尔德你是去玩吗?” 王尔德看了眼脸色冷淡起来的暗杀王,吞咽了一下口水,支吾说道:“哈哈,对啊,我去玩的……” 凡尔纳把手搭在好友的肩膀上,抿了抿唇,说:“王尔德,要不换个地方?” 果果和魏尔伦都没有说话,定定的看着王尔德做选择。他们心里是不希望对方前去横滨的,对方不是傻子,万一发现什么端倪,对他们来说不好处理。 兰波看出他心又犹豫了,便再问了一次:“是去采风写生吗?” 其实王尔德去不去他们也拦不住,真要阻拦总不能把腿打断吧? 忽然一个激灵的王尔德连忙点头:“对!没错!” 他真的没有想到暗杀王一个人行动。 兰波只能和魏尔伦商量一下,“保尔,没关系的。” 魏尔伦瞥了他一眼,淡淡地笑了一下,提前告诉他:“王尔德先生,我们可以同行一路,但到了横滨,我就不能陪你了。” 王尔德满脸无所谓,小事一桩地答应道:“没事!你有事要忙,之后我们随缘吧!” 他笑了笑,心里闪过几分庆幸。 果果轻笑了一声,他总觉得王尔德好像另有想法,而且是知道魏尔伦的真实身份了。 其实也不怪王尔德表现得不好,主要是暗杀王的凶名实在可怕了点,他们交情不够,还是乖乖保持好距离为妙。 凡尔纳捂脸,好友真是把脖子送上大铡刀下试探啊!够拼!够胆大了! 第222章 虽然心里有这种想法,但他还是愿意相信盟友的为人,不可能为了私人的一点小事宰人、拆伙,损害国家崛起的大计。 船来时,此事已成定局。 王尔德执意要去横滨长见识,他们任之由之。 魏尔伦和王尔德到时候能中转一块走的,王尔德提着个小行李箱,魏尔伦两手空空,好不轻松。 兰波和果果要转飞机,他们在机场告别。 走前,兰波给了王尔德一张名片,并且态度温和地告诉他:“王尔德,到地方打这个电话,他叫织田作之助,会帮你安排妥当的。” “祝你横滨之行旅途愉快。”他给青年一个简单拥抱, 果果和魏尔伦挥手告别道:“拜拜,记得给我打电话。” 他指望对方去好好调查一番中原中也身边人的德性呢! “会的!在巴黎有看不惯的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们搞定。”魏尔伦笑意盈盈,话语里的亲昵是和对待王尔德截然不同的态度。 站在暗杀王边上的王尔德和牵着果果手迈出几步的兰波,嘴角微微抽搐,这个搞定是怎么个搞定呢? 果果举起一个ok的姿势,和他默契约定着。 魏尔伦目送他们进去后,瞬间收敛了亲近的气场,他对身旁略高几厘米的青年,道:“我们也走吧!王尔德先生!”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划过他的耳膜。 感到莫名寒意的王尔德挤出笑脸,“魏尔伦先生,你放心!我真的是去写生的!” 魏尔伦脚步一顿,“我知道,你不走吗?” 王尔德也不知道他信了还是没信,快步跟上,“来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他们一方朝着亚洲小国磨刀霍霍,一方向着欧洲大国步步为营,总之暂时各奔东西了。 魏尔伦在期待如何给弟弟创造惊喜。 王尔德在祈祷此行不要太惊心动魄。 兰波在思考如何找到窃走资料的贼。 果果在想没人管的丘比最近有没有变坏。 第88章 飞往东京国际机场的途中,(起飞前) 王尔德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仔细一看号码,正是兰波交给他的名片上印制的一串数字。 ——对方的名字是织田作之助。 “你好,王尔德先生。我是兰波的助理织田,请问你对居住环境和饮食习惯有什么要求吗?”电话那头传出来的声音十分沉稳低调,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像是没有感情的念白,在周围嘈杂的声音中又显得十分特别。 王尔德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纠结着用词去回复道:“你好,你是织田作之助吧?”不确定的语气再度询问一次。 电话那头的青年回他:“是的,您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姓氏——织田。接下来这段时间,您有什么日常需求可以直接告诉我。” 他用着敬语称呼王尔德,但平淡的语气实在听不出恭敬的意思。 王尔德挠了一下脸颊,语调古怪地问道:“兰波,是怎么交代你的?” 织田作之助一板一眼地说:“兰波先生考虑到您对日本人生地不熟,他特意交代了,让我这几天做您的生活助理,帮助你快速了解当地习俗和人文风貌。之后,您觉得能够适应日本的生活,那么直接告诉我就好,费用方面您无须担忧。” “哦!”很久没有享受过全包服务的王尔德感叹一声,他自然明白了兰波的好意,是真的希望他能在日本有所收获。 他温和一笑,说:“这样吧!你也别先生先生地叫了,就直接叫我王尔德吧!我呢,就一个人,住的地方最好能安静点,还要隔音好,其他的我都没问题。” 灯火通明的机场内,织田作之助在电话那头自作主张地再加了一个“安全”的要求。 “好的。”他环顾四周人流量,又抬头看着硕大电子屏,说:“我现在已经到东京机场了,你的航班稍晚点到达,我开车来的,早餐提前预订在银座。舟车劳顿你可以先在东京赏玩,之后再去横滨……” 他在电话那头念着规划的行程表,认真给出建议,态度仔细地对待着远道而来的客人。 事无巨细的安排让王尔德感觉很不好意思,他这回是占便宜了,“好的,麻烦你了。” ——兰波这是先给他找了个导游啊! 坐在他身边的魏尔伦静静地欣赏窗外风景,丝毫不在乎他们之间的聊天内容。 看着天际白云,他琢磨着该准备点什么礼物去见中原中也,总不能两手空空吧!这个点中原中也应该醒了吧,他要打通电话先通知吗? 想了想,他又决定放弃提前通知,惊喜如果告知了就没有意思了。 电话那头的织田作之助,忽然问道:“那个…魏尔伦先生和你同行吗?” 王尔德眨了眨眼,把手机摆到魏尔伦面前,很礼貌地看着人,说:“兰波的助理找你。” 魏尔伦心里笑了笑,他的亲友如今改头换面,像个资本大佬一样使唤起其他人了。 接过手机,他声音温柔地说道:“你好,有什么事吗?” “魏尔伦先生,我是织田作之助,兰波先生的助理,他有东西让我转交给你,你下了飞机请稍等我一下,好吗?” 织田作之助感觉这个语调有点熟悉,但他又说不出来是因为什么熟悉。 “没问题,还有其他事吗?”魏尔伦答应了下来,接着询问。 第223章 听到对方说没有了,他就把手机还给王尔德。 王尔德这边也交代清楚了,很快,通话便告一段落。 到达东京,直下飞机,机场的大厅人来人往的,熙熙攘攘的人群总有显眼包。 红铜发的青年穿得西装革履,面容干净,一脸云淡风轻。 他身后有两人举着横幅,他自己手里也拿着彩旗。 那一条显目的横幅。 ——欢迎王尔德先生亲临参观。 原本王尔德以为自己会很难找到织田作之助的,但他们非常快速的看到了人。 王尔德:“……” 他倒吸一口凉气,木楞看了许久,他打通电话,“这是欢迎仪式吗?我看到了你,现在你可以把东西收起来吗?” 织田作之助很听话的告诉人取下了横幅,他只是机械地挥动彩旗,看来是不放心他们能不能找到。 魏尔伦若无其事地穿过人群,王尔德感觉很心塞。这里很多人都会用横幅来找人,但织田作之助只挂他的名字,而不挂魏尔伦的名字。 所以!丢脸只丢他的就可以了吗? 织田作之助准确的分辨出他们谁是谁,一个个握手,重新自我介绍一番,道:“我是织田,请和我走吧!” 他加重了点语气,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合格的社畜,可惜面无表情的脸大打折扣。 魏尔伦和王尔德没说什么。 直到上了车后,织田作之助从口袋里掏出信封递给魏尔伦,“魏尔伦先生,这是兰波先生嘱托给你的,你看了就明白的。” 魏尔伦轻声道:“没有话吗?” 站在车门外的织田作之助摇摇头,“没有了。” 魏尔伦轻笑道:“你好好陪着王尔德,我先去横滨了。” 织田作之助给他关上车门,“祝你愉快,魏尔伦先生。” 他比过去懂的多了些,该有的人情世故算是合格了,只是表情做不到。 王尔德自始至终都没有探究魏尔伦的目的,他牢记着好友的语重心长。 ——不要在不熟时招惹魏尔伦,特别是人家有事的情况下。 他是兰波的朋友,那么早晚也能成为魏尔伦的朋友。 王尔德心态很好的遥想未来。可他并不知道魏尔伦的择友标准十分特殊,特殊到排除物种。 在另一辆车上,织田作之助是司机,车上除了他就只剩王尔德了,两名性情平和的青年总能找到共同话题,艺术超越国界、年龄。 ——人人都该有梦。 载着魏尔伦的车开往横滨,一路畅通无阻。 在车上时,魏尔伦打开了信封,里面装着一把钥匙、一张银行卡,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司机在前头沉默不语,头都不回,眼也不歪,他负责把人送到目的地,不该看的一个不看。 车开进私人别墅区的一栋别墅内停下,魏尔伦拉住门把手,笔直修长的腿落到地面,司机走到他面前恭敬递上车钥匙,道:“先生,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没有了,你走吧!”魏尔伦摆摆手,对方鞠了一躬后退几步才转身离去。 魏尔伦拿着车钥匙抛了一下,轻笑一声,他对日本人的阶级压迫很不喜欢,联想到兰波以前也受过这种苦楚,他凭空多了几分厌恶。 当然——他也知道兰波不是什么老实服软的人。 信封的钥匙自然是打开大门的,走进去后魏尔伦闻到一阵饭菜香,寻着香气一路走到客厅,餐桌上放着精心烹饪的美食,以及冰镇的果汁,还有一束精美的鲜花。 魏尔伦看着餐桌上两副碗筷正奇怪时,他听见身后走出来的少年清澈明亮的声音,“surprised!” 少年正是中原中也,稚气的脸庞扬起开朗活泼的笑容,钴蓝色的眼睛明媚四射,他那留长一点的赭色的头发扎着一个小啾啾,身上还穿着休闲式黑色西装。 和不久前稍有不同的地方是他的脖子多了一条黑色皮制品——贴颈项链choker。 拥有束缚感的贴颈项链给中原中也平添了一丝性感的克制欲。 魏尔伦上前拥抱了一下,温声笑道:“弟弟。” 接着,他歪了一下头,可惜道:“这下,兰波把‘我准备给你的惊喜’变成‘你来给我的惊喜’了。” 青年那双蓝色的眼眸流淌着温柔水光,表情柔和凝视着少年神采飞扬的模样。 中原中也笑道:“都是惊喜!” 魏尔伦摘下面具,不经意的提及:“怎么突然带choker了。” 提到这个,中原中也脸上飘了点红,他不自然地垂了一下眼,说道:“提醒自己的。” 少年的羞涩在兄长面前一览无余。 魏尔伦也不深究下去,擦了擦手,拉着他坐下享用早餐。 一路不用费心,还有亲人欢迎。 这世上大概没人能享受到兰波这样的对待了。 此刻,魏尔伦很想打电话给兰波,但他还不能。因为飞机上不能接电话。 而另一方就还在飞机上,从白天飞到晚上,兰波带着果果回到巴黎已经夜深了。 提前让人打扫过的房间和走前一模一样,但兰波还是重新检查一遍。 果果进门呼唤道:“丘比。” 一只毛茸茸的小家伙从阳台窜了出来,它跳到小孩的怀里,不停地蹭蹭,可爱的摇晃着尾巴,像个幼稚的小孩子一样撒娇,道:“你们去了好久啊~果果~我好想你。”一声比一声委屈,宛如红宝石的眼睛水汪汪的注视着眼前人的一切。 第224章 果果坐到沙发上给丘比顺毛,手感不似以前那么柔软了,他道:“我怎么感觉你好像瘦了啊?” 丘比继续撒娇:“你不在,我都吃不下东西了。” 果果笑了笑,柔声抚慰道:“那你接下来要多吃点了,太瘦了,摸着不舒服。” 兰波正检查着摄像头,“丘比,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有外人来过吗?” 丘比,说:“有,每天深夜都会来一次,不过他没有做什么,只是进来看了一下,然后就出去了。” 兰波瞥了一眼软得没有骨头的小家伙,问:“那你有出去吗?” 趴在果果腿上懒洋洋伸腰的丘比连忙否认道:“我没有出去,这里的人太多了,我怕被人看见了。” 兰波快速地推进视频,他找到了夜晚出现的人,那是马拉美。 他说:“他发现你了吗?”虽然是这么问,但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丘比顿了顿,说:“我觉得是发现了,每次来都有一阵风刮起,但他并没有做什么。” 果果并不诧异,摸了摸它的肚皮,“看来!你要去研究院走一圈了。” 丘比抱住果果的手,可怜兮兮道:“他们会解剖我吗?” 兰波还在看电脑,“不会的,你是我们带回来的日本特产。” 果果笑道:“咒灵。” 丘比哼了哼,“我很漂亮,我长得可比它们都赏心悦目。” 果果摸摸它的小脑袋,“这话没毛病。你也可以是仿生机器,不过还是太招摇了。” 想到接下来一段时间有的乱了就很没劲。 第89章 夜深时分,本该万籁俱寂,偏偏这是巴黎,夜深时分还能遇上小偷上门。 而轮到兰波身上就是有客此时来访,说不清他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想法。 不请自来的客人是个惯犯,他从阳台进入,脚步声很轻,但在响起瞬间,房间内各做各事的二人齐刷刷地抬眸望去。 金绿色的眸子和天蓝色的眸子在灯光下骤然冰冷,又慢慢缓和眸中冷凝的敌意。 就连丘比眼底也是神色不明的,暗下的红色眼眸悄然无声躲开观察,小爪子攀着身下的衣服蜷缩进果果散发暖意的怀里,就像个小婴儿一样乖巧懂事。 只见阳台走来的青年昂首挺胸,穿得休闲,端着优雅公子的姿态。 马拉美款步走来,他看起来很是风度翩翩,并且一副通情达理的表情。 可他的从阳台进的行为算不得正经做派该有的礼貌。 “二位!好久不见啊~有没有想我呢!”有点轻浮的话语从英俊青年的嘴里吐出来,“难道你们都不感谢我每晚来帮你们保护财产吗?” 果果和兰波淡定地保持沉默,他们不说话,没有下文的青年只能自己找话题。 不被理睬的马拉美哈哈笑了两声,云淡风轻地说道:“欢迎我们的大功臣安全回到巴黎!你们该笑一笑啊!” 说话时,他感情浓烈的眉眼微微弯起,饱含深情的眼眸不带丝毫压迫感,径直看向宛如小天使一般美丽的孩子:“都……不说点什么吗?” 尴尬气氛中,果果淡淡说道:“不走门,两手空空,这!也算欢迎吗?” 马拉美又哈哈两声,微微俯身,拍了下手掌,说:“来得匆忙了些,下次补上怎么样?” 眨眼间,他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孩子怀里那个红眼睛的古怪玩意,一脸稀奇地询问:“亲爱的,你怀里那个是什么东西呀!” 兰波挽了一下耳边的头发,从容淡定道:“日本特产——咒灵。” 马拉美睁大眼睛,迟疑着回道:“够特别的哈!” 果果没打算理他,抱着丘比起身离开此地,顺便回避掉青年隐含探究的视线。 迈着轻盈的步伐,悠扬地哼着童谣小曲,偏偏让马拉美拿他没办法。 见他如此反应,马拉美得体的笑容微微凝固。 他微凉的视线追寻着小孩的身影,喃喃自语道:“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怎么脾气那么大了?真是比以前还难搞了!波德莱尔也是……” 耳朵灵敏的兰波很是无奈。不管是魏尔伦,还是果果,他们都不喜欢他的法国同胞。 他不想继续听马拉美碎碎语下去的,便出声打断道:“马拉美,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来我这里干吗?” 定时来踩点的马拉美回过神,烦恼上涌,他笑容彻底消失了,狂放不羁地抓了抓头发捋向后脑。 似乎这样才能让他舒服些,很快他神情懈怠下来,撇了撇嘴无声笑起来,双臂交叉于胸前,声音慵懒地说道:“兰波,怎么说我们也是朋友吧!难道我不能来关心你吗?”拐弯抹角,不说明来意。 “谢谢。”兰波礼貌道谢,又打趣一番,“不过!你的出场方式可真特别,下次直接用异能力通传吧,你本人不出现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让马拉美感觉自讨没趣了,他们过去其实也没多熟,抬头不见低头见,偶尔喝一杯说几句碎话罢了。 下一秒,兰波对着收敛情绪的马拉美招了招手,“你不要站在那里摆着架子了,那对我没有用的,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吧!” 马拉美偏过脑袋,对他的要求置之不理。 大有一副“你刚才说了我,现在我不想理你了”的傲气。 他个快三十岁的人了,还做出那种小学生的幼稚表现挺傻气的,在兰波看来他也是越活越回去了。 第225章 见马拉美僵持且不为所动,兰波只得亲自去把人拉过来坐下,压低了声音叫到他的名字:“马拉美。” 接着,他不轻不重地威胁道:“再这样!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赶出去。”金绿色的眼眸闪过光影斑驳的锐气。 马拉美听到他认真的语气,立刻摆正位置,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下嗓子,“咳!” 他拿出一个u盘递到兰波手里,神态自若地说:“波德莱尔和雨果先生让我把这个给你。” 兰波拿着黑色u盘并没有立即查看,而是询问起最近的情况。 马拉美对最近发生的事情是有一说一,绝不信口胡来。 费了一番口水话,表明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让兰波不用太操心。 兰波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温和一笑,他没继续说什么。 之后,他当着马拉美的面将u盘打开,解读过程中,轻声问道:“你看过里面的东西吗?” 马拉美颔首一笑,“我当然看过啦!” u盘中只有一份计划书,预估未来召开军事法庭后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洋洋洒洒几千字,用词精准,行文简洁,却将各方面的问题讲明了。 他们此举不仅要面对敌人的打压,还要面对人民的愤怒,此事不成功,那么他们就是法国罪人。 马拉美询问他的意见,“你觉得我们的胜算多大?” 兰波后仰躺在沙发靠背上长舒一口气,心头略显沉重,缓慢地回道:“说实话,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法国人早就受够了看不到希望和明天何去何从的生活了。” “压抑真的不适合法兰西。时代在进步,老人需要颐养天年,年轻人需要晋升通道,国家需要新鲜优质的血液,万事万物不能一成不变。” 兰波看着天花板,他取下u盘,盖上电脑,语调多了一丝调侃,“我们失败了也没什么,就像前人的失败一样,后人总能汲取到经验。” 兰波闭起了眼,叹息:“总有人要做出牺牲的。” 记忆闪回无数片段,他是过客,是参与者,是实施者。 马拉美聚精会神地看着他,说:“兰波,你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兰波转过头看着神情恍惚的青年,反问他:“怎么?” 马拉美看着面容冷峻的前同事不由难过,坦诚地说:“你以前很沉默,也很低调,即使是我们这些人想靠近你,也都需要鼓足勇气才敢上前。你知道为什么吗?” 兰波挑眉,嘴角轻扬,等待他解答疑惑。 马拉美转了转眼睛,说:“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觉得你其实不喜欢我们,留在那只是因为留在那能做事,除此之外什么也感受不到。” “你太冷太安静了,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共识。”马拉美哼了哼鼻子的气音,“和你待在一块总让人联想到结了冰的荒芜旷野,说出去又传回来的声音仿佛遥远山谷的回响,看不到一点人气,生命、死亡、苦痛……你都没有感觉。” “那会儿你真是个优秀得不像话的情报员,你有清醒的头脑,但却并不是个能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的人物。”他看了身边的人,笑:“如今不一样了,你想做点实际上看得见的事情,你变得感性了、贪婪了,你想伸出手就握住点什么,而不是任由别人指挥你的想法了。” 兰波摸了摸自己脸,“马拉美,死亡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将带着遗憾离开。” 马拉美伸出手拽起躺着的兰波勾肩搭背,他一点也不怕报复,道:“兰波,你变得像个人了,就这样继续下去吧!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恭喜你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也祝你不再沉寂死海。” 兰波推开他,站起身去袋子里找出两瓶鸡尾酒,他将盖子打开,其中一瓶递给马拉美和他碰瓶,道:“谢谢。”他自顾自地喝了一口。 马拉美没有任何防备饮下一口,开怀大笑起来。 与此同时,远在横滨的魏尔伦给兰波打了电话。 铃声响起时,兰波拿起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绽开得更美好了,他拿着手机和马拉美走向阳台,“我去接个电话。” 马拉美摆摆手,表示不在意。 果果在房间里停留一阵也出来了,他手里拿了一块吸水的大毛巾,丘比跟在他脚边。 马拉美问:“咒灵还要洗澡吗?” 果果说:“宠物当然得洗澡了。” 马拉美啧啧称奇起来。他暗暗地想:‘真是离大谱了,魏尔伦居然养起猎奇小宠物了,’ 浴室里,果果在盆里放起热水,他的确要把丘比从头到尾洗一遍。 索性丘比很听话,让干嘛就干嘛。 马拉美看看不能偷听的兰波,百无聊赖的喝着低度鸡尾酒。 不过一会儿,兰波重新回来,淡淡的幸福环绕着他,深邃的眉眼柔和得不像话了。 他说:“还有事吗?” 马拉美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仰视着他,“……你有事?” 兰波点点头,“那你自便了,接下来我忙了。” 他拿出另一台电脑去工作桌上处理横滨发来的文件,森鸥外已经和魏尔伦见面了,他们很快便会展开行动。 马拉美感觉被冷落了,他坐了十几分钟,看了看自己手机,明天他休假,波德莱尔希望他能留下来。 果果走出来时,看到他还在,露出不解的眼神,稚嫩的声音轻轻说道:“马拉美,你不回去了吗?” 第226章 马拉美看看手机,抬头看了眼他,揣着明白装糊涂道:“我不能留下来过夜吗?” 果果眨了下眼睛,此时他的态度还算温和,“我说不能你会走吗?” 马拉美还假装犹豫了起来,“我难道不是你们的朋友吗?” 他打算挑逗一下变小的家伙,反正不会死。 兰波看着资料入神,他还是分神插了一嘴,提醒道:“马拉美,你留下不好,对你不好。” 马拉美懒洋洋地争辩:“我明天休假,不会有人知道我在哪的。” 兰波摇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果果弯了下嘴角,脑袋轻侧一下,道:“他是说,我对你不好哦!” 蓝海般清澈的眼眸流光溢彩,白玉的面庞面无表情,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像极了童话书里银装素裹的雪国里的不谙世事的精灵。 被精致得不像个人类的孩子清清冷冷凝视着的青年躺在沙发上老神在在地回视。 马拉美手里的磨砂酒瓶凭空出现一道细如发丝的斜线,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酒瓶口切面在重力牵引下顺滑落下。 在他手指之上的酒瓶部分掉落在地毯之上,没有什么声响,但和他手中的酒杯遥相呼应。 “你留下我会生气的。”小孩暗下眼中神色,嘴唇轻启,天真的话语温柔得能掐出水来,看得青年毛骨悚然。 以前那个温柔优雅笑着杀了人说抱歉的少年从来没有变过。自始至终,他都不喜欢他们,唯独兰波可以例外。 马拉美强装镇定,掩下心头惊惧。 他和兰波讲话时,磁性的声音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道:“兰波,你是到底是怎么说服他配合你的?” 兰波轻点了下眉心,从容道:“我的一切。” “如果你愿意把你的人生都给我,那么我也可以帮你做事。” 果果轻笑出声,丘比走到他腿边蹭了蹭。 感觉来真的马拉美握住鸡尾酒瓶把剩余酒液一饮而尽,他放下半截酒瓶,然后落荒而逃,“兰波!你真勇敢!我们再见!” 至于波德莱尔的要求,他做不到,他没有那么勇,能堵上一切和死神起舞。 ——当年眼馋魏尔伦的那么多人,可他们都望而止步,不是没有道理的。 果果没好气道:“这个巴黎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他不在乎兰波的回答,转身离开。 兰波揉了揉额角,继续看文件。他只能希望波德莱尔不要太在乎果果的身份。 第90章 离开的马拉美孤身游荡在街道上,他回想过去与魏尔伦、兰波打交道的点滴岁月。 虽然有过不愉快,但他们很快就在训练场走过一场把那点小事抛之脑后。 他们能相安无事在一个地方工作四年,即使没有默契,也对各自脾气有所了解。 兰波的确就如他所说的那样变得有人情味了,可他的执念不是一个纯粹的人类带来的,偏偏是一个三观被扭曲过的人造人。 ——保尔·魏尔伦! 用人生一切去挽留一个异类的停留,该多丧心病狂啊! 赌上余生的生命赢来的成功又能坚持多久呢?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超越者得不到的吗? 执着于一个异类的陪伴是不会得到人类的祝福的。 明明他们都知道,但他们还是那么做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马拉美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点燃,慢慢呼吸着烟草带来的快乐,一阵吞云吐雾,他不知该作何感想。 头顶的繁星闪烁不定,路灯下的流浪者却看不见,他们奔波劳碌从垃圾桶里找寻食物,只为度过漫长黑暗活到黎明降临。 或许每个人都有求而不得,超越者兰波要的是和魏尔伦相互陪伴所度过的人生,即使那可能会要了他命。 夜间的冷风拂过马拉美的肌肤,他打了个激灵,口鼻里喷出一团淡淡的烟雾。 遥想曾经,一群身份见不得光的谍报员在劳累工作后偶尔齐聚小酒馆,还能私下说笑逗乐,盼望美好未来到来之际,自己回归普通人的身份,享受平凡无奇的生活,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三两好友……到头来,该死的人没死,不该死的人死了。还活着的人也意志消沉了,知道怎么明哲保身。 很快,马拉美就回到自己家了,他躺了一会,最后还是打了个电话给波德莱尔,讲述了自己的收获,包括不限于自己被当面恐吓的情形。 波德莱尔开玩笑道:“他提得出,你也可以做得到啊!想想看,那可是暗杀王啊!他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吗?” 马拉美搓搓胳膊骤然生出的鸡皮疙瘩,全身透着抗拒,道:“先生!你可别在兰波面前说这种话,那样做!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还会死得很惨的。” “放轻松!”波德莱尔的笑声十分有魅力,即使有一丝失真,也让人感觉倍感亲切。 等待中年人恢复原状的马拉美利用异能力【海风】托起手机,他从冰箱里拿出冰冻的玻璃杯,放了颗冰球,又走向酒柜挑选。 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口,语气平淡道:“先生,我们管不了那么多,魏尔伦和兰波的恩怨……随他们去吧。” 面无表情,眉眼冷然,这才是马拉美私下里的真面目。 波德莱尔打了个哈欠,散漫地回应道:“或许你说得是对的,但我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第227章 马拉美轻含了一口威士忌下肚,他说:“头发的dna检测不都证明了吗!” 青年质问道:“你还在疑惑什么?” 波德莱尔说:“当年的实验体真的死了吗?” “先生,我们就当他死了吧。”马拉美劝解道。 波德莱尔轻笑道:“你说得可真轻巧啊!” 马拉美反问:“那不然呢?” 他冰冷地说:“让人类接受人造人,并且给予同等地位,而不是把人造人当成武器。先生!我们不过是一群自私的家伙,没有那么光辉磊落的胸怀。” 波德莱尔沉默住了。 马拉美露出淡淡的笑容,“夏尔先生,晚安了!” 办公桌前的波德莱尔久久不能言语,深沉肃穆。 而在他对面坐着的雨果喝着热咖啡,“如今还能称呼你为‘夏尔’的可不多了,那么!容许我说两句吧。” “您有何高见呢?”波德莱尔抬眸,幽深地看着年长者。 雨果表情温和地注视着他,声音温厚地说道:“我这个过来人可以告诉你一句话,人心是草,随风而倒。” 波德莱尔,说:“你以前不会这么温和。” 他眼前的人曾经和各国超越者打得你死我活也没软过脾气,如今到变成了和蔼可亲的人了。 昏黄灯光下,雨果轻叹道:“我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不知不觉架到了悬崖边缘,看不见山底艰难困苦的众生,跌下来时才发现头破血流的何止是我啊!” “强者的通病,又不是你一个人有问题。”波德莱尔不屑地说道:“看看隔壁英国,虽然自诩世界第一,但他们的问题比我们还要夸张,政府和资本一起碾压民众,异能者拥护资本,他们的债务危机已经高悬于头顶了,还当作无事发生。英国女王的确是他们的骄傲,可等女王不在了,底下那群酒囊饭袋的皇子皇孙屁都不是。” 谈及对家,雨果眼里闪过的森然冷意。 “法兰西风里来雨里去,一般都是自己人玩坏了又捡起来重新努力的,什么都可能发生,包括奇迹。”波德莱尔托着下巴,说着好消息,“我前不久去看望了阿黛尔,她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已经认得人了,你有空可以去见见她。” 阿黛尔是雨果的女儿,在父亲忽视中长大,情窦初开的年纪遭到恋人欺骗,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分不清现实和虚幻,至今仍在精神病医院接受康复治疗。 女儿是雨果这辈子无法原谅自己的心结之一,他垂下眸子,自嘲道:“她害怕我,我去了不利于她的康复。” 波德莱尔却告诉他,“那是以前了。如今她很想你,她希望你去见见她,医生当然不会告诉你这些,他们担心得太多了,怕你刺激病人,可他们忽略了病人也需要家人的关心。” 雨果抬起头,眼眸明亮,道:“真的吗?你确定阿黛尔想见我?” 波德莱尔点点头,“我确定,她是偷偷告诉我的,她不喜欢那些医生,她想回家了,你也的确该接她回家了。” 雨果咬了咬牙,考虑到未来种种可能,他的确不能把自己的女儿留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他郑重地拜托道:“夏尔,明天你去帮我办阿黛尔的出院手续吧!” 波德莱尔答应下来。 与此同时,横滨也暗潮涌动了起来,一名机器刑警突兀地闯入其中敲响警钟。 自称亚当的家伙高调地走进港口黑手党的大楼内,忽略那身熨烫整齐的西装三件套,他阳光开朗地宛如一个刚大学毕业的男孩一样傻白甜。 可他指名道姓自己前来找寻名为中原中也的少年,这无疑让所有人乱了头绪。 森鸥外表面不动声色,脑筋转得比谁都快。 魏尔伦坐在森鸥外面前,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英国机械刑警来得不合时宜了。” 黑发紫眸的中年男人莞尔一笑,道:“说不定也是助力呢?” 太宰治快速整理好头绪,“我们可以将错就错。” 有外人插手,敌在暗我在明,他们得搅浑水了。 一旁的中原中也表情错愕,“怎么错?” 魏尔伦嘴角含笑,眉眼沉静,只字不语地看他们的反应。 森鸥外知道自己需要快速洗清嫌疑,不能让对方误会了自己,“演戏,就是不知道中也你行不行了。” 太宰治看了一眼,摇摇头,失望起来,“中也肯定不行!他都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中原中也还没搞清楚他们的思路,“我演戏给谁看啊?” 森鸥外看了眼没什么反应的魏尔伦,对中原中也说道:“不约万里而来的欧洲机器刑警。” 他交代道:“你去套一下他的话,我们得知道欧洲是个什么态度。” 中原中也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们两人,“抓住他问话不也一样吗?” 森鸥外提醒道:“欧洲刑警就算出事,也不该在我们的地盘出事,他可以意外被销毁,你懂我的意思吧!” 萌生情绪的魏尔伦轻笑道:“我去拆了他。” 太宰治捂脸,听不下去了,“他是机器人,消息传递绝对比我们快!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呢?” 森鸥外也很难受,遇上一个不讲常理的暗杀王,他真的好累啊! 他放低姿态,道:“我们先搞清楚他的目的,行吗?” 中原中也看着三两句话要拆人的哥哥,以及被迫低头的上司、同事,他说:“既然是来找我,那么我去见见吧!” 第228章 “情况不对,我来制服住他!”他一锤定音,给魏尔伦一个眼色。 森鸥外立马通知下去,安排一间隔绝信号的房间。 准许入内的亚当礼貌微笑,他没有任何防备,只身前往。 来到会客厅后,亚当环顾四周,坐下等待。 脚步声响起,渐渐靠近,亚当看着推门进来的赭发小少年,他站起身来,一本正经的表情,问:“请问,您是中原先生吗?” 中原中也微微颔首,疑惑的目光向上望着面前一米九左右的青年的端正面容,“你是?” 心率稳定,情绪稳定,陌生且疑惑地视线打量。 这很符合亚当模拟的见面的反应,他弯腰施礼,绅士极了,接着是他的自我介绍。 那些东西中原中也已经知道了,他是欧洲异能工程师的杰出之作,第一个自主思考的计算机,亚当·弗兰肯斯坦是他的名字。从魏尔伦口中得知的,不过再听一次。 “……本机来此的目的是逮捕暗杀王——保尔·魏尔伦。”亚当一口气不停,他真诚的目光投向少年,恳求道:“请中原先生准许本机保护你的安全。” 中原中也“啊”了一声,“保护我的安全?” 这……前后有关联吗? 亚当眨了眨眼,“如果你不同意我的请求,那么我无权告诉你原因。” 中原中也被气笑了,“自说自话的家伙,我需要你保护安全吗?” 亚当死板又固执地说:“你需要!” “我为什么需要呢?”中原中也反问。 亚当执着的重复着,“中原先生,请你先同意我的请求,我才能告诉你更多保密详情。” 第91章 “中原先生,本机是一名国际刑警,职责便是保护人类。”亚当见少年不为所动,决定拿出杀手锏,“本机知道你的身世。” 中原中也抬起下颌,平淡的语气骤然下降了温度,“我如果不答应,你想怎么办呢?刑警先生!”钴蓝色的眼瞳中射出着冰冷杀意,周身气息冰冷刺骨。 眼见他们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亚当不得不退让一步,“本机不能理解您的气愤,但本机愿意为自己的错误的言行向你道歉。” 中原中也不屑一顾,他说:“那么请回答我的问题。” 亚当的计算器快速模拟出解决方案,他说:“如果中原先生不愿接受本机的保护,那么本机只能自行处理未来的情况。” “你自己吗?”中原中也的杀意慢慢放下,以冷傲的姿态看待面前死板的机器人。 亚当点点头,“是的。” 他脸上露出骄傲自信的表情,鸢色的眼睛聚精会神的注视着少年,扬声诉说他的使命,“本机的诞生目的是保护人类的安全,暗杀王的存在已然威胁到世界的未来。” 这番正义凛然的话出自一个机器人,而他倾诉的对象是也非传统意义的人类。 中原中也心里不由得感到讽刺,“你是保护人类,还是保护特定的人群,我想有待商榷吧!” “本机保护人类的自然是全部的人类。”亚当觉得很棘手,对方从头到尾都表现出不信任,无论是他,还是他身后的国际刑警。 中原中也颔首一笑,“全部的人类……”他碾碎了这几个字,说得模糊不清,眼睫下的眸子如翻涌沸腾的大海那般幽深险峻。 亚当通过感应系统判定眼前的少年在生气,他不解地问:“中原先生,你在生气什么?” 中原中也抬眸,嘴角弧度犹如公式化的表演方式,冷淡道:“创造你的异能工程师把你制造得不通情理了。” 亚当抬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懵懂无知地看着他,说:“本机运行正常,并没有故障。” 中原中也摆摆手,“直说吧!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也不可能接受你的保护。” 亚当夸张做作地“哦”了一声,“是因为什么呢?” 看着他傻傻的样子,中原中也觉得这个机器人挺烦心,“我是黑手党,你是刑警,这个理由你能理解吗?” 亚当点点头,微笑道:“本机不会将中原先生工作的内容泄露出去的,更不会窥伺港口黑手党的情报。” 中原中也伸出手,摇头拒绝:“你是机器,你看到了,那么就代表记录下了。我如何能相信你的上级不会命令你汇报完成任务过程中的所听所闻呢?” 亚当愕然怔愣住,他虽然拥有了很多自主性,但他本质上依旧是一台计算器,如果英国女王和钟塔侍从下达命令,那么他必须服从指令。 中原中也看着他在沉默中思虑过载。 他闭了闭眼,敛息吐字道:“你走吧,就当没来过这里。” 没有反驳理由的亚当不愿放弃,他站得笔直,身姿挺拔,表情僵硬,但异能包裹的核心不断碰撞思想,他扩大了自己的想象力,找到了一个解决方案。 亚当在中原中也面前弯下腰,“中原先生,请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向您证明自己的能力。” 中原中也察觉到他用语的变化,“亚当,你不需要向我证明什么。” 亚当直起腰杆,郑重其事道:“我可以证明我自己绝不会泄露任何与任务无关的信息。” “你想怎么做?”中原中也皱起眉头。 亚当眼眸闪了闪微光,他说:“我将代表你的个人意志向沃尔斯通克拉福特工程师以及克里斯蒂骑士长申请对我的最高指挥权。” 第229章 “随你,如果你真的能做到的话!”中原中也用一种了不起的眼神看着他,“那么我会接受你的保护的。” 亚当说:“请给我一点时间,以及一个有信号的房间。” 他当然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中原中也云淡风轻地答应了,他转身去打开大门,门外的下属接到命令很快安排起来。 * 东京,银座广场。 “大”字躺在酒店大床上的王尔德收到一条短信,他从枕头里摸索自己不知道扔到哪的手机。 青年趴在床上,抬起头一脸茫然,头顶的毛乱翘。 「王尔德先生,友情提醒!英国机器刑警亚当突然来到横滨,请小心浏览记录。」 「祝你此行旅途愉快。」 「——你的朋友太宰治敬上!」 “啊!”王尔德瞪大眼睛。 删除掉邮箱的记录后,他托着下巴,面色有点严肃,小声嘀咕:“怎么这么巧了?” 该不会是因为暗杀王吧? ——图什么? ——让机器人来同归于尽吗? 王尔德哂笑一声,看来克里斯蒂骑士长一如既往的冷酷无情呢! 见识过这位伟大女性的他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得先走一步呀! 毕竟打起来,可不好走人。 ——杀伤性核武器! 不得不说,王尔德的想法很中肯,起码派亚当来的人都替亚当做好了‘不成功则成仁’的打算。 即使有一丝空闲时间的织田作之助也没有休息,他在检查出勤人员的调配表。 打工人等这茬过了,还要去处理贫民窟少年安置问题。 * 港口黑手党,顶楼! 发送出邮件的太宰治扯了扯嘴角,他随手删了手机记录,抬起头告诉森鸥外,“我已经提醒了王尔德了,是走是留看他自己的选择。” “对他我们也算仁至义尽了。”森鸥外老神在在,他转头看向魏尔伦,“魏尔伦先生,你的弟弟做得很好呢!” 夸夸孩子家长,有利于促进双方默契。 魏尔伦笑意盈盈,心情愉悦地抿了口茶水。 “目前来看,我们可以利用亚当来攻克n,合适时机再由你出手带走他。”森鸥外慈眉善目,笑着说:“魏尔伦先生,暂时需要你忍耐一下。” 太宰治玩着自己手指头,轻声道:“我们可以演一出戏给他们看!” “我不觉得克里斯蒂会同意亚当的想法,他不过是个机器人。”魏尔伦放下茶杯。 太宰治玩味道:“同不同意我们都可以欺骗他们的感官。” 魏尔伦对此稍微有点好奇,“那么你们想怎么演?” “搭档不合,兄弟不和,产生分歧!”太宰治眯起眼。 森鸥外叹:“n有个弟弟,名叫村濑,他是一名警察,和中也关系不错。” “一个警察能对黑手党好到那种地步,舍得职位吗?”魏尔伦眼里流过不屑的神色:“n不可能去救他弟弟。” 太宰治竖起手指头,“n不会,但亚当会,我们不用村濑的命,取他的一点东西威胁威胁人就好。” “所以你们想让我绑架他吗?我认为不如直接杀了他。”语气轻柔仿佛一缕春风,眉眼干净得不像话了。 魏尔伦只是觉得那样做太费劲了,作为n的弟弟,村濑自然也享受过不劳而获的东西,包括沾着血的生命。 森鸥外看着缺少同理心的北欧神明很是难过,对方如果是他的刀该多好,可惜这货他惹不起啊! 紫眸男人善意地提醒道:“魏尔伦先生!你那么做你的弟弟会难过的。”他特意加重了“弟弟”的语气。 魏尔伦不以为然,“不过是个不怀好意的外人。” 森鸥外笑眯眯,道:“你完全可以换种方式让他们品尝自己种下的恶果是什么滋味,比如让n的罪行暴露在当警察的弟弟面前,对于村濑而言,究竟是正义重要,还是血亲重要。” “中也不是小孩子,他能看清楚谁才是站在他身边的人。”蛊惑着人心的森鸥外一脸慈善。 太宰治轻飘飘,道:“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这对仿佛浸过黑暗深渊的师徒显然更懂得如何杀人诛心。 魏尔伦审视着他们二人,“你们黑手党的报复手段真残忍。” 他的弟弟是个善良的孩子,留在这里真的好吗?深深地疑惑果果和兰波的决定是否正确。 * 英国,伦敦,凌晨时分。 尚未成年的异能工程师收到自己心爱之作弗兰肯斯坦的申请,熬夜看漫画的少女原地蹦起来,穿着可爱睡衣奔向骑士长的房间。 玛丽·沃尔斯通克拉福特拍打着房门,不断呼唤道:“阿加莎姐姐!阿加莎姐姐!” 此时的阿加莎·克里斯蒂正在睡觉,娇俏甜美的声音伴随着哐当哐当的砸门声扰乱她的清梦。 “玛丽!”金发碧眼的美人压低嗓音轻喝道。 她非常不耐烦地拿枕头捂住自己的耳朵,看起来一点都不想理会门外的少女。 门外浅褐色长发的少女不停地拍着门,声音变得委屈起来,“阿加莎姐姐!亚当给我发送信息了!阿加莎……” 阿加莎忍无可忍丢掉枕头,坐起身来,她起身去开门,“上帝啊!那个机器小子又惹什么笑话了吗?” 打开门,玛丽直接扑倒阿加莎怀里,两人的发丝纠缠,即使阿加莎不喜欢小姑娘的热情,她也牢牢接住了对方。 第230章 玛丽嚷嚷着:“阿加莎!亚当为保护目标申请了控制权” 阿加莎扶正了刚到她肩膀高的伟大科学家,心中的怒火直接点燃,呵斥道:“他是活腻了吗?那个蠢货!” 她平复心情,“我不能接受他的要求!保护目标不愿意接受保护就不要理会他了,反正我们的目标是暗杀王,保尔·魏尔伦!让他盯住那个叫中原中也的小鬼。” 玛丽怯生生地握着双手握成拳头在胸前,像祈祷的少女,仰起可爱的小脸,恳求道:“阿加莎姐姐,他只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你知道的,他不会泄露国家机密的,自毁装置从未消失过。” “他只能有一个主人!”阿加莎冷艳的眉眼俯视着少女干净的眼眸,警告着她停止幼稚的哀求,铁面无私地说道:“那就是国家。” “我知道!我知道!他从没有违抗过命令,不是吗?”玛丽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了,她说:“国家都让他送死了,就不能让他有点选择吗?他只是为了——” “玛丽!”阿加莎挤出笑脸,声音控制得极其柔和道:“他只是个机器,你可以重新做一个。” 玛丽直接嚎啕大哭,拽着她的睡衣袖子,“呜呜~可他才是我的弗兰肯斯坦啊!阿加莎……姐姐…我再造一个也不是弗兰肯斯坦了啊!你答应他吧!他反正都会死了,让他自己做主吧!这是他最后的请求了!……” ——管她的破道理死律法,先哭为敬!如果不行!她就躺这里了! “安静点啊!”阿加莎情绪有点崩溃,她有点洁癖,还要她真的很烦有人哭哭啼啼! 英国女王啊!她为什么要和一个小姑娘讲道理呢? 第92章 一整宿过去,克里斯蒂骑士长和指挥总部在太阳升起时召开临时会议,在玛丽的据理力争下,他们权衡利弊后以多数胜少数的投票方式通过了亚当的申请。 「被保护人——中原中也! 在被保护期间拥有机器刑警【亚当·弗兰肯斯坦】的最高命令权,被保护人享有的权利包含危难关头优先保护、人身隐私权……」 「警告! 如果被保护人利用其最高命令权施行违法犯罪、破坏他人财产和生命安全、扰乱社会秩序等行为,机器刑警可直接拒绝被保护人的命令,并且立刻收回赋予其的最高命令权。」 「机器刑警【亚当·弗兰肯斯坦】任务:抓捕暗杀王【保尔·魏尔伦】。 保密等级:s+。」 异能工程师玛丽·沃尔斯通克拉福特为自己亲手创造的人工智能机器人留言道: ——「遵从自己的心。」 得到创造者支持的亚当起身,他面露微笑来到中原中也面前,将指挥总部的任命文书用平叙的方式吟诵出来。 话落,中原中也眼中闪过惊讶:“这是认真的吗?” 亚当一脸微笑地征询少年的意见:“中原中也,请问您是否愿意接受【亚当·弗兰肯斯坦】的保护。” 显然,中原中也正处于犹豫中,迟疑着。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机器人都不值得信任,可再推让就很不识趣了。 他微微地颔首,严肃说道:“我答应了。” “批准命令,重写命令系统协议。”亚当单膝下跪,小臂抬置于胸前,右手握掌,掌心下是心脏位置。 他低下头,尊敬地称呼道:“中也大人,请下达命令。” 中原中也眉头一皱:“你能换个称呼吗?还要别用敬语称呼我,行吗?” 亚当摇头,并告诉他原因,“这是规定。” 闻言,少年呼吸一滞,很快恢复如常。 中原中也眸色凝重,道:“我要知道我的身世。” 他心里各种想法,但还是问了他如今该问的问题。 “明白,我长话短说了。”亚当站起身来,端正无比道:“大约是大战末期,过去九至十年前左右,日本政府参与常暗岛战役落于下风,极端主义为了谋取战争胜利,公然违反国际法进行人体异能实验。” “法国情报局发现日本的恶行,决定派出情报员阿尔蒂尔·兰波和保尔·魏尔伦前往横滨摧毁非法实验” “两名情报员的进展很顺利,但在撤离途中,魏尔伦与兰波发生了争执,并大打出手引来各路追击。最终,由他们的一场恶战造成了横滨爆炸惨案。” 亚当口中的惨案并没让他产生任何情绪,眉眼始终平静,温厚的声音徐徐说道:“而魏尔伦遁走后,脱离隶属的国家机关,在欧洲各地犯下重重大案。中也大人您因此流落贫民窟,继而因为生活组建少年自卫组织,之后加入港口黑手党。” “兰波失去记忆被港口黑手党首领收留,一直默默无闻,可去年下半年,兰波忽然脱离港口黑手党成为gss代理人,目前他已经回到法国,身边还带了一个小孩。” “我口中的兰波就是中也大人您认识的兰波。”亚当加重了语气,“那孩子可能是个无辜的替代品。” 聆听中的中原中也喉结滚了滚,他拧起眉头,似乎难以相信,闭了闭眼,隐忍着情绪,问:“他们因为什么而争执?” 他心里压下不好的冲动,强制忽略亚当口中的那孩子。 “因为…中也大人,您是魏尔伦的复制品,他拒绝将您交给法国处置。”亚当停顿一会儿,眼神变得犹豫起来,“保尔·魏尔伦是世界第一例人造超越者,他曾是反动派【牧神】创造的杀人武器,在十几年前由法国降服之后成为一名情报员,显然他对此是不满的。” 第231章 像是接收到大量信息宕机读取中一样,中原中也的表情很难看,他咬了咬口腔的软肉,缓声道:“既然如此,我怎么会因为魏尔伦而受伤呢?” 亚当摇摇头,提醒道:“没有被正确对待而长成的保尔·魏尔伦是一个极其压抑扭曲的男人,他的三观混乱、没有同理心。这点从他脱离国家成为杀手就能证明。” 接着,他又补充道:“关于魏尔伦犯下的罪行我不便透露,但结果分析是故意为之。” “他杀人虽然不以杀人为乐,但他一直进行着善恶不分的杀戮之举,对象大多是国家机密部门人员,像是在挑战项目一般。”亚当严肃起来,说:“系统分析,魏尔伦一定会再次出现你的身边,而他伤害您的概率为65%,伤害您身边人的概率为100%。” 亚当观察到少年眼眸闪过晦涩难懂的神色,更是出口直言道:“中也大人,您现在认识的兰波同样并非真心待您,他在您面前伪装了自己的真实本色,实际图谋着什么尚未可知。” 中原中也握了握拳头,抬高音量问道:“您觉得他想做什么?”情真意切地自嘲,表情像是被伤到心了。 不过,他倒不是因为亚当说兰波的坏话,而是明明这一切外人都知之甚少,可亚当却好像亲眼所见了一样能对他如数家珍。 ——到底是谁暗中发现了这么多? 如果只是英国单方面调查出这一切,那么他无话可说,唯有佩服两个字。 可如果是某个不相干的家伙私底下窥探着他们的行动,那么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亚当毕竟只是机器人,他不懂人心险恶,更多细节他的确不知道,只是该说的他会如实讲出来,“根据系统分析,兰波所做50%想麻痹您的感知,继而利用您引出魏尔伦,然后一网打尽,全部带回法国处置。40%为了扎根横滨,监控这座城市甚至整个国家是否还残存某些极端主义。10%是吸收大量资金……” 中原中也抬起头,深深地看着他,道:“只是这样吗?”带着愤怒的眼瞳闯进机器人的视线中。 亚当觉得人类这种时候会感到不快,机器模拟出地磁性声音安抚着说道:“系统分析是的。在我看来,兰波比魏尔伦更有大局观,他所作所为虽然侵犯着国家知情权,但大概率是为了社会的和平,避免再次发生地区毁灭性事件。” 他抿了抿唇,说出他不想提议的东西,“中也大人,您可以亲自询问兰波,隐晦地询问他是否认识一名叫魏尔伦的男人。” 中原中也浅吸着空气,质疑道:“如果他真的有所图谋,那我那么做一定会让他发觉不对吧!” 亚当微笑的弧度稍微扩大,他眸子的笑意十分真诚,点点头承认道:“的确,但为了您个人身心健康着想,我觉得您可以这么做。即使兰波真的发觉也不要紧,因为自始至终本机的人物目标都是损害世界安危的暗杀王,英国也会直面法国为你的归属权据理力争。” “照您这么说,我不可能逃脱了。”中原中也说。 即使是机器人,他也能说会道,一点不能小看了。 亚当提供解决之道,道:“逮捕魏尔伦后,中也大人可以和我一同前往英国,欧洲有更广袤的天地和文明。” 中原中也当即否决道:“不可能!” 他的视线移开,表情冷漠下去。 亚当惋惜一声,“果然被拒绝了。” 很快,他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微笑道:“请问你还想了解什么?” 中原中也转过身,垂眸间眼瞳幽深寒冷,边走边摆摆手,道:“我需要一个人静静,您先随意吧!” “中也大人,我应该保护你才对。”亚当在少年身后看着他纤瘦的背影默默叹息。 中原中也脚步一顿,“等魏尔伦来了再说吧!我现在很乱,你自己去玩会。” 扒拉完录像的魏尔伦杀气肆意飙升,“亚当·弗兰肯斯坦,很好!” 他现在在港口黑手党的地下室,还能坐下去的原因是——森鸥外劝住了他。 但没有完全劝住他。 森鸥外单手捂着额头,“怎么会有人知道这么清晰呢?虽然有很多不正确的地方,但千万不要是故意为之啊!感觉一点都不像英国作风,他们不是莽就完了吗?到底谁在搞鬼啊!……” 他一直碎碎念,碎碎念,像个啰唆的大叔,不厌其烦地重复着。 金发小姑娘好奇地盯着不远处坐姿优雅端正的俊美青年,她的目光大大方方,蓝色的眼眸水汪汪、亮闪闪,是个怎么看都是个十分可爱美丽的孩子,被捧在手心里的珍宝。 和果果年纪相仿的孩子,可惜她是爱丽丝。 可魏尔伦浑身散发生人勿近的气场,冷如冰雪,心里气鼓鼓地在生气中。 ——有人抹黑他! * 太宰治在顶楼首领办公室等着中原中也,他躺在按摩椅上,一脸享受, 见人来了,还颇有童心地打趣道:“中也大人,你的机器人保镖呢?” “少耍嘴皮子。”中原中也沉着脸,道:“这事太不对劲了。” “不对劲!就不对劲呗~”太宰治轻飘飘地说道:“先晾他几天再说吧!管他是拿你钓魏尔伦,还是拿你钓兰波,只要人不出现,他的办法都没有用武之地。” 中原中也眉心笼罩着一团忧郁,“你们想怎么处置?” 第232章 他绝不会可怜一个会毁了他们一切的人,被利用的机器人也一样。 太宰治舒服得眯起眼,“你不用管我们怎么办,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记得控制好心跳频率,肢体情绪别太外露。” “机器人可是行走的测谎仪,你不动如山,他就读不懂人心。”少年清越的嗓音,神情放松,语调施施然:“中也,最近你的任务是镇压了镭钵街反抗分子。” 中原中也微眯起眼,“你呢?” 太宰治竖起食指抵在嘴边,“秘密。” * 法国,巴黎。 一觉睡醒,天翻地覆。 兰波看着电脑屏幕心不在焉,果果坐在他面前完成他的拼图,丘比趴在桌子上看着散落一片的碎片走神,梅花爪时不时拨弄一片碎片,它倒是真的安逸享受。 兰波叹了口气,垂头丧气道:“英国怎么会注意到横滨呢?我到底漏了谁?该死的,那个王八蛋把我和保尔给卖出去了,别让我找到他……” “十几分钟了。”果果抬眸瞥了一眼,问:“你说你想怎么办?” 兰波唉声叹气,“这事得和他们支会一声。” 果果眼神冷了几度,他拈着一片拼图,对着窗外的阳光,一块小小的拼图挡住升起的太阳,他喃喃道:“这件事到底对谁有好处呢?” 英国想要得到魏尔伦,是要因为颜面扫地和人造超越者的秘密。 那其他人想要什么? 果果自问道:“谁的好处最大呢?” 一旦闹大了,横滨必定大乱,横滨乱了,周遭城市受其牵连动荡不安,距离不远的东京恐怕会自顾不暇吧! 兰波抬起头,“有人想借机毁了日本吗?” 果果收起如玉琢般的纤细手指,敲了敲桌面,“异能者眼中什么最宝贵呢?” 兰波惊讶道:“异能者最宝贵的自然是异能力,比异能力更稀有的……他们是冲着【特异点】去的……” 果果整个人都沉寂了,他低下头去,玫瑰色的唇紧抿成一条线,蓬松的长发贴着脸颊,刘海模糊了他的视线,眼中的情绪降到冰原海底。 兰波看不到他,伸手握住他的小手,“果果!” “他们是冲着中也、魏尔伦,还有n去的。”果果的声音冷得掉渣,语调依然空灵得不像个人了,“不能给n开口的机会,他必须死,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口。” 兰波温声细语地说道:“果果,我会告诉保尔的,你放心,n不会活着的,他一定会死的。” 他起身走到对面,双臂展开搂住果果幼小的身躯,将他抱到沙发上,两人靠得很近,仿佛寒冬腊月里在互相温暖彼此。 有热气传到他的身上,却无法温暖到果果,他感觉自己似乎割裂成了两个极端,心裂开了悲恸不已,身体像是一潭死水里的石头。 连兰波都觉得自己搂着一个冰冷刺骨的躯壳,一个想杀人的兵器,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别担心,有港口黑手党和gss的全部异能者在,没人能掀起风浪。” 果果始终一言不发,面若冰霜,眼如琉璃,双眼没有焦点,无声而空洞。 可以的话!他想创死这个世界,前所未有的冲突让他想和世界同归于尽。 丘比舔着毛,失落地注视着他们。 第93章 英国机械刑警亚当前往横滨,使本该明朗的局势重新被定义一番,此事牵扯到国际层面,骤然间变得诡谲复杂。 可即使亚当出现带来很多麻烦的影响,也完全不足够让兰波、魏尔伦等人产生退却的想法。 就像太宰治和森鸥外决定反向利用亚当的身份让横滨政府部门事后闭嘴。 兰波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最终决定询问波德莱尔对于【欧洲刑警熟知兰波、魏尔伦出处一事】是否知情。 答案是——夏尔·波德莱尔知道此事。 但!一直以来,他都不知道怎么对兰波说出口。 ——太丢脸了! 自己人卖了自己人。现在自己人回来帮忙了,可愚蠢的上头顺道又坑一把自己人。 如果不是兰波捅到他面前了,波德莱尔能继续不知情下去,在他们心中,既然魏尔伦能在英国横扫千军,那么区区欧洲刑警算个屁。 可!这显得果果、兰波、魏尔伦很像个冤大头,真的很傻的那种。 就连一向情绪稳定的兰波也在这一时之间陷入两难中,他哑口无言了。虽然从一开始他没有对特战力总局完全信任,但被蒙骗真的很伤心。 一个人强大不是另一个人放任他人伤害的理由。 波德莱尔也犯愁了。 原以为能挺到法兰西完成革新后,没想到还没开始就引来一道闪电劈下。 人活一世,有很多圈层,有些圈层不是那么好进。 退出去再进入,注定要忍受挑剔的审判。 “骗子!全是骗子!”果果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去切碎他们。 “对不起。”兰波抱住果果,无力极了,但他还要确定两者知道的信息到底差多少。 加密短信有来有回,波德莱尔老实交代清楚了。 他真的不知道兰波从哪里搞到的欧洲刑警的秘密消息,现在也由不得他探究下去,如果不说清楚,那么现在他们直接说拜拜都可能发生。 好消息:外交部报了兰波的出处,没报兰波的详细底细,重点是他完成任务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态。 第233章 坏消息:外交部把魏尔伦的底细交代得差不多了,包括特异点。即便他们不知道魏尔伦在哪里。 如今,知道兰波重新回到巴黎的法国人一只手可以数得出来。 显然他还活着,并带着一个孩子的信息不是通过法兰西外露传播的。 兰波终于知道他们之间的问题出在哪里了——即使曾经连生死都可以抛却,但如今却无法完全信任。 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下去,指责或刁难都不合时宜。 马拉美从和他们见面起说得那番话才是真心实意的话,兰波不该回来,起码不回来他能活得很轻松。 兰波自嘲地笑了笑,他能怎么办,还是凉拌吧! 并且他还得提醒波德莱尔。 兰波:「有人清楚我还活着到达巴黎了,请多多留意周围的不对劲之处,当然特别是英国、德国的小动作。」 波德莱尔转头和马拉美商量对策。 第一:如何安抚住可能发难的魏尔伦。 第二:调查到底是谁观察着兰波的去向。 第三:对自己人重新审视,有奸细或者有间谍。 …… 思前想后,目前情况下,他们无论哪一个都很难解决。 马拉美自暴自弃道:“关键时候人手不够,除非法兰西大清洗,统一意志。” 波德莱尔苦恼不已,这个情况委实是捉襟见肘了。 个人恩怨,先放一边,魏尔伦和兰波要是真恼火走人那也没法拦,而欧洲…… ——英国和法国只隔着一道三十多公里的英吉利海峡! ——伦敦和巴黎的距离也不过三百多公里! ——德国与法国领土相邻,直接能跨过分界线! 每一个距离都代表着一份威胁。 相较于距离更近却和谁都关系一般的德国,英法两国的关系才是真的爱恨交加,两个国家的龌龊往上翻能翻到各自的起源史。 如今战争虽然已经结束,但两大国之间牵扯的东西却不是一般多,英法共同管理着被封印的异能武器,英法德共治的standard岛…… 明里是合作共赢,暗地里阴阳怪气,谁都不想被压一头当孙子呢! 政治上牵扯过多,注定不能闹太难看,该做的脸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但该翻脸的法国也不会畏惧于英国的施压。 可在魏尔伦的事情上,法国示弱了。 魏尔伦背叛法兰西的事情放到国际层面上公开,简直蠢死了。 明明法国打死不认,那暗杀王的所作所为就和他们没有关系。 可有人却怕自己没有钟塔侍从的保护和英国女王那样合格的替身,哪天惨死在魏尔伦手里,愣是憋不住给敌人送了把柄。 丢了的资料可以说是伪造,可说出口的话,真的覆水难收啊! 犯了蠢的家伙偏偏还沾沾自喜,认为既能损耗英国的超越者数量,又能解决掉法国的背叛者——人造超越者保尔·魏尔伦。 所以!该说什么呢? ——蠢人做蠢事,蠢到家了。 魏尔伦的记忆能让英国得到吗?他做了四年的情报员,他经手的事情不就是损他国利法兰西么! 完全不在乎万一魏尔伦被活捉后对法兰西的打击。 可该说不说! 酒囊饭袋是真的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曾经对待人家的手段十分的不人道,怕极了遭到暗杀。 雨果最后拍板决定,他要亲自去见见兰波、魏尔伦。 波德莱尔劝他慎重,马拉美沉默不语。 年长者以不容置疑的态度让他们联系兰波。 兰波一边看短信内容,一边将此事告诉魏尔伦,自然又引得金发青年好一阵义愤填膺。 魏尔伦不是个良善的人,但认真计较起来,他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除了因牧神而干过的糟心事和背叛搭档那档子破事,他自认为自己并没有找过法兰西的麻烦,为什么他要被一群小人卖了又卖。 当即,他就对兰波表示:“等我回去了,必须得讨个说法才行,不然对不起自己工作四年受的气。” 兰波叹息一声,揽过任务:“……还是我来吧!有些事情已经说开了,马拉美自然愿意告诉我参与者到底是谁。” 果果抱着丘比坐在一旁,笑声清脆悦耳,天蓝色眼眸中的冷意始终挥之不去。 这些糟心事,他们没有告诉中原中也。 但自亚当来了之后,魏尔伦便在中原中也面前彻底消失踪影,他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 城市的边缘所谓的农镇,一处不起眼的白桦林 万物生长,春天的裙摆在湿润的树林里肆意绽放芳华,雨后空气里弥漫着植物的芬芳,蓬勃朝气。 兰波带着果果早早来到这里,果果提着个竹篮子,偶尔弯下腰采冒出头的蘑菇,嘴角含笑,心里则盘算着要不要采点毒蘑菇,熬一锅汤把讨厌的家伙送到天堂,或者地狱。 马拉美暗中放哨,雨果和波德莱尔走进树林。 他们来到时,果果的篮子已经装了一半,看见他们的身影走到面前,他连声招呼都不愿意打,自顾自地走远了。 面对打扮得像个小姑娘的果果的转身离去,雨果和波德莱尔心情很是复杂。他们被讨厌得很彻底了。 再相见,波德莱尔还是忍不住心生感叹,‘上帝啊!他要是一辈子都这样乖巧懂事,该多好!起码,我能看在他可爱的模样上包容他的一切,当然,还可以用年龄来躲过法律的问责。’ 第234章 这还是雨果第一次见到年纪不过少年的果果,对方像是一株纤细的小树苗,实在不像以前那个性格冷硬的少年。 看着蹲下去小小一团的孩子,他微弱的怜悯心有一瞬间跳了出来,“魏尔……不!现在该称呼为卡莉斯塔了……他连问好都不愿意了吗?” 讲真的!他见过魏尔伦很多模样,冷漠不通情达理的阶下囚,优雅但皮笑肉不笑的情报员……但雨果没见想过对方天真烂漫的年纪会是什么模样,从来没有过!真看见了反倒觉得没有一丝违和感。 那张精致出尘的脸不管看多少次都不会令人产生厌烦的情绪,他生来就美好得不可思议。 小声地喃语传入年过半百的老人耳中。 “雨果,你该庆幸,因为兰波在,他没有隔着我们的皮肉把我们的骨头切成1228块。”波德莱尔小声说道。 他早见过果果一次了,知道小孩脾气不好,心里做好重刷小boss的心理建设。 兰波定定站在原地,他望着雨果衰老许多的模样,心有戚戚道:“雨果先生,好久不见。” 雨果目光温和地看着他,“兰波,我很抱歉,为了法兰西的革命不能照顾到你们的心情。” 兰波颔首一笑,道:“雨果先生,请问您还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神色冷淡,笑容得体但缺乏感情。 青年疏离的眼神刺痛着雨果的良心,他张了张嘴,看着面色如常的兰波更是羞愧难当,道:“法兰西有愧于你。” 他低下头,深深地鞠躬道歉。 在是非分明的年长者面前,撒泼打滚赢不来尊重。 兰波表现得越是不温不火,反而越让人感到如鲠在喉,他能回来,也能离开,他首先是人,其次才是法兰西的人民。 面对雨果的道歉,兰波不退不让,他转过头,视线落到不远处聆听林间风声的孩子身上,说:“雨果先生,时光稍纵即逝,谁也不能重来一次,我的人生也不止国家,还有我所爱的人和我追求的生活。” 他微笑道:“法兰西一定能迎来一个全新的盛夏,给人民一个满意的答案,书写一份崭新的未来佳卷。而我即使不会在巴黎等待蝉鸣响起,也会为此感到幸福的。” 闻罢!雨果和波德莱尔脸色大变,兰波下定决心要远离巴黎了。 马拉美的风声带来很多讯息,他得知他们的对话撇嘴笑了,又窥见采蘑菇的小女孩拾起酷似可食用菌种的毒蘑菇。 他的嗓音在果果耳畔响起,「亲爱的,你怎么采起毒蘑菇来了,你想让谁吃下你的毒蘑菇汤?」 果果发觉这道声音只有自己听见了,他露出浅淡的笑。 寻着风声的轨迹,指尖在空气中快速敲出密语,「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风声中细碎地私语:「我告诉了。」 果果觉得这很好笑,答复他:「你没有。」 马拉美摇摇头,连连失笑,他率先妥协,「我的确没有,但我可以马上告诉他们,你想毒死他们。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你的威胁,还是法兰西的囚禁。」果果回头看了兰波一眼,提着篮子往一个方向而去,他又采了一朵剧毒的蘑菇,肉眼上它和正常蘑菇无二,「你们最好别吃我递出去的东西,因为我真的会忍不住下毒。」 「你以前可不会这样做。」马拉美不禁感慨万千,「你变了,你变得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 果果又采了一朵可爱的毒蘑菇,「都和你们这群表里不一、两面三刀、逢场作戏的家伙学的。」 树林的一角马拉美捧腹大笑起来,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魏尔伦是如此生动有趣的人呢! 算了!他提前祈祷一下中午没有蘑菇汤吧! 第94章 波德莱尔神色冷凝,强压住不能外放的火气,说:“如今的欧盟不过是英国的一言堂罢了!你和魏尔伦离开法国会遇到——” 兰波偏过头,打断道:“遇到什么都不会影响法兰西。” 波德莱尔合起唇,薄唇紧抿成一条线,深邃智慧的眸子有火光闪烁,担忧化为实质的火焰,若是以前他的情绪不会这样明显。 雨果轻咳两声,温和道:“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是很好的事情,未来还很长,我们且看且行且珍惜。” 兰波目光真诚望着华发渐生的长官们,道:“你们不用为难,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说来说去,魏尔伦就是横在他们双方的一根倒刺,不致命但时不时刺痛皮肉。 ——曾经的魏尔伦是法兰西的兵器,现在的魏尔伦是法兰西拒之门外的背叛者。 可即使所有人都认为魏尔伦是个毁天灭地的杀神,兰波也不会离开左右,这就是他的态度。 一阵风吹过,头顶树叶摇下冰冷的雨滴砸下,鸟鸣声声响起。 雨果和波德莱尔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哀痛。 明明春暖花开的时节,他们却感觉凄凉环绕周身,不适的寒意涌上心头。 可过去那个四季总觉得寒冷的阴沉少年去哪了呢? 原来人都会变的,没什么是不变的。 时间是残忍的,又是公平的。 他们在接受衰老,而青年正风华正茂。 沉寂的氛围下,远处传来幼童愤怒的声音,“马拉美,你王八蛋!” 兰波眉头一皱,快步奔向声源地。 果果表情冰冷,嫌恶地抖动帽子,耳边还有马拉美调笑的声音打转,「亲爱的,那只是一只小青虫而已,既没有毒,又没有攻击力。」 第235章 这货就是在报复果果昨天晚上对他的威胁。 果果盯着叶片上蠕动身体的青虫,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话,“马拉美,你睡觉的时候别闭眼睛。” 「开个玩笑,你来真的吗?」惊讶的声音夹在风声里。 果果眼中闪过寒芒,慢条斯理地回道:“你说呢?” 他重新戴上帽子,提着半满的竹篮子,回头瞧见兰波焦急而来,蹲下身不安地询问道:“怎么了?” 果果靠在兰波肩上,小声道:“马拉美往我身上扔虫子,他不是人。” 委屈的稚嫩声音十分惹人心疼,不知情的大概会认为小孩此刻眼含泪花了吧。 “算了,别计较,他脑子不好。”兰波闻言赶紧帮果果检查一下,确定没有其他事情,安抚道:“没事了。” 躲在某个角落的马拉美眼皮狂跳,林间的风摇曳不止,和他不平静的心一块颤抖着。 眼见雨果和波德莱尔也赶了过来,马拉美即使不是能看到他们的神情,也顿时大感不妙。 风声骤然回旋,辩解道:「喂喂!你只是身体变小了,心智可没有啊!咱们不带这么告状的!」 「兰波,你不要太溺爱他了,他要是真的习惯了,你以后没好日子可过!」 「他可以是熊孩子,但你不能是熊家长啊!你忘记他昨天怎么对待我的了吗……」 喋喋不休,聒噪如蝉。 雨果和波德莱尔面面相觑,是他们年纪大了,如今小辈的打闹都降级得这么厉害了吗? 小学水平以上,中学水平以下。 果果炸毛道:“谁认识你啊!没礼貌的大叔!” 兰波安抚住果果,“算了,算了……” 另一边不甘示弱,「我认识你,行了吧!装无辜的小屁孩!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变回来!」 论吵架,马拉美不信自己说不过三两杆子打不出个屁的魏尔伦。 魏尔伦要是真会吵架,他在特战力总局情报局部门时,明明战功赫赫就不会什么权益都争取不到。 果果紧了紧拳头,冷冽道:“你最近别睡太死了。” 马拉美当即急中生智,决定:「我以后都住宿舍,我不回去了,你有本事你来特战力总局啊!」 说完之后,马拉美拉垮着脸,活像五颜六色的调色板。 他双手叉腰,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吐槽:“小心眼,一如既往的小心眼……兰波这个偏心眼一定不会帮我,不行!我得赶紧溜!” 想通之后,马拉美踩在果果想立马去把他揍一顿的风口浪尖,用异能力留下最后信息:「那啥!你们继续聊,我先回去补个觉啊!」 他走了,他真的走了。 这队友临时跑路的节奏,整得雨果和波德莱尔错愕不已。 果果也无语了,兰波无奈地笑了。 但很快他的声音又重新响起众人耳畔,「友情提醒一句!他采的蘑菇里有毒蘑菇,谨慎食用啊!」仿佛呐喊一样。 面对剩下几个压根不认识毒蘑菇的成年人,果果歪了一下头,脸不红心不乱,面不改色道:“没毒。” 兰波眨了眨眼,“没事,我们不吃蘑菇。” 他脸上浮现一个温柔的笑容,力图让气氛不要那么尴尬。 忽然一股风冲着篮子的蘑菇而去,掀开了唯一一朵被包裹的红蘑菇,菇帽红艳欲滴,茎干发白。 ——俗话说,越好看的蘑菇越有毒。 波德莱尔眼角一抽,指着他篮子里一朵鲜艳漂亮的蘑菇,“你来真的吗?” 果果心里暗暗地骂马拉美多管闲事,他若无其事地将帕子重新盖上,“那是例外,我做标本的。” 蘑菇中毒怎么了,icu住几天怎么了,小小蘑菇毒不死超越者的。 雨果仔细端详一下眼前小孩,好不容易抬起的嘴角微微凝滞,欲开还闭,纠结的眼神落到果果脸上。 果果鼓起腮帮子,冲着他们抬起下巴,任其上下打量,他淡淡道:“我采我的蘑菇,又没煮给你吃,难道你们还想和我吃饭吗?” 波德莱尔被噎住,对着他那张天真烂漫的脸,他什么也做不了。 最后,气得挥手离去。 雨果看看被怼走的晚辈,再看看模样一个比一个小的晚辈们,“下次别这样玩了,对中老年人的心脏很不好。”慈祥的微笑将眼角细细的皱纹挤了出来,这时候他真的像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 果果收敛起多余的情绪,平静如水的蓝眸倒映着他高大的身影,想到他们未来也见不了几次了,有些话该说就说,“我有三个问题想询问你。” 兰波把果果拉到身后,阻挡住雨果的视线,神情凝重,充满歉意道:“雨果先生,我们改天聊,” “让他说吧!以前我没有听过他的想法,如今我想知道他的困惑。”雨果抬手制止他接下来的话语,“让他弥补一下我的遗憾,行吗?” 犹豫过后,兰波惋惜地垂下眸子,他让开了自己的身体。 怎么能不可惜呢!如果当时有人愿意接纳而非排斥魏尔伦,那么他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果果摘下了头顶的帽子,仰起小巧精致的脸庞,不急不缓地说道:“假设紧急情况下,你必须决定牺牲一百个人去救一个人,你会尊重那一百个人的牺牲吗?” 雨果也蹲下身,温声回答道:“我会。” 果果说,“你和其他人不同,你有那个权利要求其他人服从命令,而你也的确会遇到那种情况。但我并不想知道你到底愿意救谁。” 第236章 雨果亲切地看着他,问:“你想知道什么?” 果果满不在意地笑了笑,道:“这是我第二个问题。” 他说:“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三种选择。第一是牺牲一百个贫民窟里自然孕育诞生的人,成功率100%;第二是牺牲一百个营养液中诞生的人造人,成功率:100%;第三种是牺牲一百个芯片代码构建的机器人,成功率:50%。你怎么选择呢?” 雨果沉思片刻,道:“牺牲掉人造人。” 他无法剥夺掉贫民窟的人的生命,因为他们有父母,是会被人爱着的人。 他不能选择50%的概率,因为另外50%意味着失败, 他对人造人会同情,会怜悯,但如果要在人和人造人之间选择牺牲,那么他只能选人造人。 果果嘴角的笑并未消失,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我死了,兰波就会回归法兰西,那么你希望我死吗?” 他问出这句话时,仿佛久经人间繁华,却尝遍人情冷暖后,一尊不悲不喜的神明化身。 对上那双宁静祥和的眼睛,雨果怔住了,他的心随着猛烈地急跳起来。 这个问题他心里有答案,但他回答不出口。 沉默的回应比有声的言语更震耳欲聋。 果果轻笑一声,“非常感谢你的回答。” 雨果嘴唇颤了一颤,似乎很不解他明明活得清醒却为什么不愿意接受现实。 兰波看不下去了,伸手扶起雨果,“先生,您听过‘哀莫大于心死’这句话吗?” 在面前人皱起眉头时,他将自己的想法托出:“如果我在意的人死了,那么我也就死了。” 雨果拍了拍兰波的肩膀,“孩子,这里总归是你的家。” 他用一种过来人的身份告诉兰波。 可异能者似乎生来就要和人生较劲,逃离出身,摆脱约束,追寻自我,虽死无悔。 兰波低下头,沉默不语。 这似乎在反问雨果:他所做的难道不够多吗?为什么他还要被怀疑?为什么还要试图禁锢他的人生、他的想法? “我们活着就一定会给你们留一块安身的地方。” 雨果走了,带着他那颗愧疚的心,以及彻底打消的念头。 果果瞥了一眼篮子里的蘑菇,“可惜了,没发挥作用。” 他拿出手帕包裹得严实的红蘑菇递给兰波,“收起来,万一哪天能用得上呢!” 之后,果果将篮子里多余的蘑菇倒掉,喃语道:“毒蘑菇和没毒的蘑菇一起生长,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兰波最终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句承诺,但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因为一切来之不易,算计太多实在高兴不起来。 兰波随手掏出一个密封保鲜盒将蘑菇和手帕一起装进去,他问果果:“回去吗?” 果果笑道:“回呀!” 当天夜晚,马拉美在睡梦中惊醒过来,他爬起来喝了一杯水压压惊。 “我白天说过,睡觉别睡太死了,你怎么忘了呢?” 黑暗中,一道清脆空灵的声音飘来。 “啪——” 开关打开的声音响起。 马拉美惊出一身冷汗,他回过头,就见笑得甜美可爱的小孩正朝他招手,淡金色的长发在灯光下璀璨夺目,宛如顶级珠宝的眼眸更是流光溢彩。 一般情况下,不笑意味着没兴趣,笑得越甜越软,那么就代表他下手就越黑越狠。 马拉美掌控着风敲了敲窗户,坚硬如石般的硬度,他很无助地说道:“兰波,你不是吧,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入侵总部吗?太宠孩子可要不得啊!” 兰波从角落走出来,“别这样说,我只是想借你身份一用。”他手里捧着一个玻璃保鲜盒。 马拉美惊恐万状,“借给你,我借给你,你别冲动了。” 果果从身后拿出绳索,步步逼近,道:“委屈你一下了,马拉美先生~” 马拉美左顾右盼,嬉皮笑脸道:“大半夜,这么玩不合适啊!” 兰波和果果相视一笑,没办法!换成别人,他们也没法下手。 第95章 伪装成马拉美的兰波从容不迫地漫步在特战力总局,此刻他就是马拉美。 即使阔别多年,但周遭布局一如往前,连空气都弥漫着沉闷乏味的陈腐气息。 对兰波来说,一切毫无变动可言,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他仍然未离开的光景。 而兰波的悠闲自在反馈不到马拉美身上。 被绑在椅子上的青年很是不满,他哼哼唧唧,抱怨道:“你们这样有意思吗?” “你可以挣脱出来的,不是吗?”果果一边反问他,一边搬来椅子,放在他面前,大约2米的距离。 “我不是为了配合你们吗?万一你不高兴了,怂恿兰波杀了我怎么办?”青年声音慵懒,还带着睡醒后沙哑的气息。 果果淡淡地瞥他一眼,“走个过场,万一兰波被发现了,起码你能和我们划清界限。” 此时的马拉美一副颓废的模样,他后仰着头,白皙的脖颈线条流畅,身体却歪歪扭扭像懒汉一样没有骨头似地靠在椅背上,动动脚趾,转转脚踝。 他喃喃说道:“划清界限……就是划清得太干净了,反而……” “你一个人自说自话什么呢?”果果从空荡的书架拿下唯一的一本书。 封皮画着穿着简朴的埃及人朝拜法老的图画。 第237章 ——《亡灵书》。 果果有点不解,他怎么会看这种虚无缥缈的书籍。 马拉美轻微幅度地摇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能有什么事呢……他可是兰波啊!” 他的眼眸中夹杂着太多复杂的感情,万语千言描述不尽。 索性,果果读不懂他拧巴的心情。 接着,他们谁也不再说话了。 室内唯一的光源来自一盏台灯,放在右手侧,将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影到墙壁上。 马拉美觉得很无趣,他现在又睡不着觉,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了。 不远处的小人儿微微垂着脑袋,长发落在臂弯处,手捧着厚厚书籍。 灯光透过长长刘海照在精致雪白的小脸上,斑驳光影衬得肤感愈发通透水润,幽蓝的视线落在掌心的书页上。 眉宇间清爽干净,毫无倦意、更无疲态,神情松弛,仿佛坐在花香树影下度过一个宁静的黄昏。 马拉美凝视着果果的身影,很是费解,道:“你以前很讨厌被人观察的啊?” 果果声音轻轻地回道:“你难道会喜欢他人用看小白鼠的眼神注视着你吗?” “当然不喜欢了。”马拉美回过神来,问:“那兰波呢?兰波可不是那样对待你的人,你为什么要那样对他。” 他模棱两可的态度就是让人自己脑补。 果果嘴角微扬,手指卷起一缕头发缠绕不停,“那时候的他,不过比你们稍好一点罢了,知道可怜一下人生残缺不全的家伙。” 马拉美长吁一口气,挑眉咂舌看着内敛沉静的孩子,“你也太不看好他了,你学的那些招式都去哪了?那时候你可以骗骗他呀!说不定他很好讲话呢?” 一番调侃,让二人间的气氛多了一丝欢快气息。 果果笑而不语,让马拉美知道自讨没趣的下场。 马拉美挪动椅子,飘到果果身边,“你看得明白吗?” 果果斜睨了他一眼,“你有想要复活的人吗?” 马拉美就像被人掐住喉咙的鸭子,久久不能言语。 果果合起书页,“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吗?” 马拉美收敛神情,严肃道:“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如果真的什么都不留恋,那么他就不是人,是魔鬼、是神明、是木偶,独独不会是人。” 果果闻言不禁莞尔一笑,“留恋、留恋、能被留恋的自然是失去的东西。人啊!不就在失去中成长的嘛!” “行了,你这样就不可爱了。”马拉美偏了偏头,眼神一黯,“我们说点别的吧。” 果果却偏不,他复述着《亡灵书》里的内容,空灵的声音就像暗蓝夜空下的月光独奏曲那般清冷:“【请免我悲,免我苦,免我枝无可依,免我流离失所。】” “我受不了你了啊!”马拉美怪叫一声说道。他从绳索中挣脱,把自己摔进沙发里,脑袋不停地蹭着抱枕,“为什么兰波要把你留在这,你快走,马上走,我不想看见你了——” 声音虽然戛然而止,但奇怪的举止并未停下。 果果瞧他那要发疯的样子就想笑,手指有节奏的叩动硬封面板,悠扬婉转地说道:“看来,你的内心也很矛盾嘛!” 马拉美乱糟糟的头发下,凌厉的眼神窥视着果果。 他厉声逼问道:“你不是魏尔伦!你是谁?” 果果歪了下头,一脸温柔地反问他,“既然你觉得我不是,那么你为什么不猜猜我是谁呢?” 没有惊惶失措,仿佛他就是本人。 马拉美神经紧绷,他以为能吓得住人,可他却看不出面前的人哪里有破绽。 只觉得很难对付,非常难找到突破口。 旋即,他大大咧咧地笑了起来,说道:“我开玩笑的。” 果果眨了眨眼,眉眼带笑,道:“随便你,反正我无所谓。” 毕竟他不可能瞒一辈子。 ——圆滑,太圆滑了。 暗想一通的马拉美坐起身,理了理头发,扫了扫衣服的褶皱,和先前发疯发癫截然相反的稳重姿态。 他将椅子放回原位,重新坐了回去,打了个哈欠,摸了摸自己的发际线,感叹道:“咱们要坐到兰波回来吗?”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果果点点头,“不然呢?” 马拉美半开玩笑地注视他,“你是不是去哪所学校进修了心理学?” 果果若有其事地眯起眼,回忆道:“我旁听过一两节课,受益匪浅。” ——在电脑上。 他补充道:“比如,与其对自己吹毛求疵,不如在其他人身上挑毛拣刺。” “哪位老师这么厉害,他能指点你,我改天也去听听他的课。”马拉美说。 果果轻飘飘地说:“忘了。” 马拉美面色不太美丽,他就是说啊!魏尔伦绝对去进修了心机学,说话太噎人了。 果果见他无话可说,便问:“你需要安眠药吗?我有。” 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密封袋包裹的白色药丸,“十分钟见效,包你睡到天明。” 马拉美吞咽了一下口水,紧张道:“安眠药就算了吧。” 果果这时贴心呵护道:“要不还是睡一觉吧!你明天不是还要接着工作吗?” 他大方地说:“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有我在,没人能要你的命。” 第238章 马拉美摇头不止,他觉得自己的眼睛还是别闭上的好。 “马拉美,你不相信我啊!”果果叹息一声,很是失望道。 他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药丸,纤细小巧的手指翻转塑料制的小密封包装,“我难道还会给你下毒不成吗?” 这话说的,就好像一朵七窍玲珑的解语花一样善解人意。 马拉美捡起绳索,利索地捆住自己,“我就这样吧!” 这下,果果改双手托住下巴,他倾斜着上身,“我怎么觉得你很忌惮我呢?为什么啊!我一没打你,二没言语侮辱你,三没要你性命。” 马拉美心里一惊,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你还没威胁我吗?” 果果疑惑自问:“我有吗?” 马拉美脸皮颤动,眼眸的怒火砰的一声炸开了花,大声道:“你没有!都是我太善解人意了!” 哪有审讯室,能不能把他送进去,他不要再和这个天然黑的家伙待在一起了。 果果很是无语,他瘪了瘪嘴,闷闷不乐道:“口是心非,你们一个个活得可真累。” 马拉美恨不得原地蹦起来,伸手揉烂了他那张天真烂漫的脸,好叫他不要顶着儿童的模样扎别人的心了。 等兰波回来时,马拉美靠着椅子呼呼大睡,果果两只手堵着耳朵,“睡觉打鼾,谁敢和他在一起过夜真是厉害。” 兰波脚步无声,他推了推马拉美的肩膀,轻声道:“醒醒,醒醒,马拉美——” 马拉美被靠近时就已经醒了,但他多年的防备状态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装模作样揉着眼睛,睡意蒙眬地问:“你好了吗?” 兰波点点头,“我和你简单讲一下……” 接下来他三言两语将他经手过的东西对马拉美交代了一遍,确保对方留下印象后,换掉衣服告辞离去。 两人来时了无踪迹,去时同样如此。 马拉美拍拍脸,此时距离天亮还早,他抖了抖自己借给兰波的衣服,检查一遍扣子、口袋,又躺回床上。 他自言自语道:“兰波想自己解决那个调查他的人……我要不要告诉先生们呢?” 近几年情报贩子、通缉犯、重大跨国案件…… 马拉美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名单,他最后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我管那么多做什么?既然兰波私下来,那就肯定不想让人知道,反正他们会解决的,不过是时间问题,就这样吧!” 他拉过被子蒙住脑袋,脑海里却不断浮现《亡灵书》的内容。 死亡带走了他的家人,留下了一座座冰冷的坟墓,一个空荡荡的别墅。 漫漫长夜多难熬,他最有发言权。 于是,被人找到时,被人期待时,被人需要时,他才会义无反顾地逃离他的家。 马拉美辗转反侧,他下了床拿起那本书,找到那一根黑色丝带线的位置,他坐在书桌前细细品味。 片刻后,他没觉得这一页有什么特别的,除了有那句话,无从分析对方为什么将书签留在这页。 觉得自找没趣后,他又放下了书。 即使怀疑魏尔伦,但也没有证据,可马拉美不需要证据,直觉认为他不是,那么他就不是,只是他也会好奇,兰波到底从哪找来这个难对付的小家伙。 第96章 回到住所后,兰波和果果没有打开灯,他们借着窗外投射进房间的余光足够应付眼前昏暗的环境。 兰波翻出自己的电脑,行云流水般地将脑海中的信息重新输出、整理。 果果看了他一眼,没多理会,径直去房间换了睡衣睡觉。 临近天亮,兰波打着哈欠联系魏尔伦,发送邮件询问他在日本待得怎么样? 伪装成一名黑发普通男人的魏尔伦快步流星穿梭在小巷里,其间发送邮件:「东京,调查点事情。」 「不过我遇见个奇怪的小孩,跟在我身后不知道想做什么?」 兰波眼眸惺忪的看着屏幕,神色一柔,勾起唇微微一笑,骨节分明的手机敲击键盘:「长什么样?」 在一个转向后,魏尔伦的身影消失在巷子深处。 而他身后跟着的孩子迷茫地眨了眨眼,又很快锁定方向追了上去。 魏尔伦继续闪身,隔着好几条街,打字发送邮件:「白头发、蓝眼睛、个子不高,他那双眼睛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寂静无人的客厅里,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五条悟。”语气不轻不重,吐出很久之前接触过的孩子的名字。 收到邮件后,兰波焦点松散的眼眸凝重几分,敲击键盘的速度变得更快了,「他是日本咒术界的新生代,御三家之一的少主人,被一群封建礼教者标榜为【未来一定会成为最强的孩子】。 不过他的确很不一般,他的眼睛能看穿普通人肉眼不可见的东西,有一次游玩,他缠上了果果和中也问他们是不是伪装人类的神明,我也找过他辨别丘比是什么物种,结果不了了之了。之后倒是没有往来了。 如果你是在东京街头遇见他独自一人,那么他肯定是离家出走,甩掉他吧。」 兰波点击【发送】的按钮,再次落下的指尖碰了碰冰冷的脸庞,他其实已经累了。 巴黎此时天色微亮,而东京已经到了下午时分。 兰波转过头看向窗外,他起身拉开薄薄一层的白纱帘,他揉了揉眉心穴位。 第239章 金绿眸子十分干涩,在这一套按摩后稍稍缓解,但依旧发红,眼底的青黑在白皙肤色的衬托下很明显。 这两天倒时差让兰波有点难受。 魏尔伦收到邮件看完时,他回过头看了眼重新跟上来的孩子。 他挺好奇对方那双眼睛怎么找到他的。 出于一点额外的兴趣,他决定试探一番。 五条悟又一次扑空后,开始反思自己还要不要继续追踪,就算他好奇男人身上的能量波动怎么那么像他以前见过的一个小家伙。 五条悟捏着自己柔软的下巴,咬着食指骨节,认真想了想,最终决定作罢。 毕竟他从发现人后就被甩了好几次,对方完全不想理睬他,两者速度差距不小,他继续下去也是无用功。 往大了说,他也不能一味探究下去,谁知道那人是不是他认识的果果呢? 虽然某方面来说,他们如出一辙,像极了换了一身皮的同一位。 就在五条悟放弃探究下去走过一条街后,忽然,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攻击向他劈来。 在这惊险万分的时刻,他后仰着身子往后一跳,堪堪躲过头顶必杀的一击。 从天而降的男人,按了下圆顶礼帽,嘴角挂着淡淡笑意,旋即右脚一蹬,身体像是一道闪电飞出去,乘胜追击。 他朝着五条悟的面门打出一拳。 六眼捕捉到了青年的动作,但大脑却无法跟上节奏。 五条悟的身体本能比他的脑子反应更快一点,他用双臂挡下这一击,身体顺势倒飞出去,【无下限】有效地消弭了本将传导他身上的内劲。 可短暂格挡掉一拳不代表他化解危机。 五条悟目光紧紧锁定面前的男人,只见他微屈膝,再次踏步,消失在原地。 魏尔伦在五条悟飞出去的瞬息间,再次出击,和他擦肩而过时,挥臂横扫一击。 这次,五条悟的咒力循环差点被打断,他狠狠地倒摔在地上。 电光石火间,已经决出胜负。 咒术保护着五条悟的身体,虽然没有受太大伤害,但十分狼狈不堪。 经历这没原有的打击的五条悟,心神微沉。 他小脸一片冰冷之色,眼底的冷静像万年不变的冰原。 完全没有因自身实力不敌而产生挫败不安、恼羞成怒、慌乱失措的情绪。 对他而已幸运的是,魏尔伦的兴趣到此为止了。 青年抬手整理着领结,轻微扭了扭头活动着颈椎,脸上浮现着温柔体贴的微笑,风度翩翩的姿容,丝毫看不出先前的暴徒模样。 五条悟从地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这时他没有抬头,但在他的无死角的视野中,却能时刻都紧盯着不远处气宇轩昂的青年。 这种隐晦的观察对于六感敏锐的魏尔伦而言,实在不礼貌。 他压低了眉宇之间的距离,冷冽的气势逼向黑长裤、白卫衣的白发小少年。 五条悟抬起眸子,【六眼】恍惚一轮破碎极致的苍月绽开在魏尔伦眼前。 他听见小孩充满戒备的声音,说道:“你试探够了没有。” 一个尚未经历变声期的男孩。 魏尔伦微眯起眼,不动神色打量着他。 男孩临危不乱,镇定自若,就是那双眼睛太高高在上了,也太不近人情了,没有他弟弟的眼睛漂亮。 五条悟,六眼——神子,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名不虚传的意思。 见青年迟迟不语,五条悟也不再开口,他抬着头,毫不示弱的和男人进行眼神对视。 他其实已经分析清楚【敌强我弱】的形势,只是不太明白对方什么意思。 计较起来,各自都并未完全动真格,但如今的五条悟确实打不过魏尔伦,他连转身逃跑都显得苍白无力,真没必要硬碰硬。 ——就算是秘术也需要蓄能,五条悟的速度来不及。 他很少碰到这样的对手。 魏尔伦轻笑一声,周遭凝滞的空气再度流通。 他语调优雅地说道:“小朋友,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被冠上幼稚称呼的五条悟蹙了蹙眉,很是不适地抿了抿唇,缓缓说道:“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闻言,魏尔伦又笑了一下,漫不经心的俯视这五条悟,似好奇地口吻询问:“你介意告诉我他的名字吗?说不定,我和你说的那个人有关系呢?” 五条悟闭口不谈,眼眸闪过怀疑。 魏尔伦展颜一笑,语调清扬道:“如果你告诉我,那么我就不计较你跟踪我的事情了。” 他脸上的笑容变得真挚许多,强大的气场渐渐弱化,身上多了几分温文尔雅的亲切味道。 片刻后,五条悟双手插兜,嚅动嘴皮,说:“他叫中原中也,你认识吗?” 他没有将果果的名字吐出,不知为何。 或许是因为面前这个人表现得太难以捉摸,又或者是因为他根本不想说出正确答案。 魏尔伦颔首低眉,不接他的问话,嘴角的弧度上扬几分,说:“那你说说我和那个‘中原中也’哪里像了?”声音悦耳澄澈,神情好像邻家哥哥一般温和动人。 五条悟顿时卡住,表情忍住不乱跳。 ——哪里像? 这可真是难到他了,总不能说:我看你们体内混沌诡谲的内核八九分相似吧! 第240章 憋了好一会儿,他避重就轻说:“感觉很像。” 魏尔伦摇摇头,高拿轻放,道:“算了!你也别编瞎话了,我哪里知道你说的那是谁呀?” 他转过身,提步迈出去,笔直的大长腿几步跨出老远,背影就此消失在身后孩子的眼中。 五条悟站在原地等了很久,直到他的暗卫出现,跪在他的面前,呼唤道:“少主,家主有令,速回!” 白发苍苍的孩子冰冷的视线落到暗卫身上,看了很久。 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表面一贯的冷漠无情,淡淡回了句:“知道了。” 暗卫紧张的心情由此放松下来,低眉顺眼,十分恭敬道:“少主,请跟我来,车已经备好了。” 五条悟微抬了一下下巴,神色疏离地抬起眼皮,面无表情道:“那走吧。” 暗卫高声应道:“是!” 随即,便上前一步给他带路。 他们走后,魏尔伦重新出现。 他轻飘飘地落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仿佛幽灵一般寂静无声,饶有趣味地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那孩子很聪明,没有立即选择离开,面对自己人更是什么都没有说。看来!未来也是一身反骨的人。 魏尔伦随意一瞥阴暗角里爬行的蠕虫,这个国家称这些见不得人的小怪物叫咒灵。 他嫌弃地移开视线,抬脚走出巷子。 魏尔伦给兰波发了封邮件。 「我和那孩子斗了一回合,问了些话,那孩子提了中原中也,却没提果果。」 「我看,他不像是个安分守己的人,肯定会再次相遇。」 兰波收到邮件时,正在洗漱,他躺到床上才看到,大脑已经困得厉害了,还打起精神来回复信息。 「他的年纪和周围人对他的控制注定他活得压抑不自在。如今他是做不了什么事情,但给人添堵还是有可能的。你告诉森鸥外一声,他一定会去试试水。反正他对咒术界的人才一直都很有想法。你最近别露头,我要打个时差,在巴黎闹点风声出来钩一钩隐藏暗处的间谍、情报贩子。」 点击发送后,兰波把手机扔到亚空间里,转头抱着身旁的果果,蹭了蹭额头,声音软绵绵道:“再睡会,我们今天不出门了。” 果果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声音微弱地“嗯”了声。 兰波眼皮慢慢合上,他真的有点累,闻着淡雅的小苍兰花香很快便沉入梦乡。 趴在床畔边缘的丘比打了个滚,甩了甩尾巴。 阳光照进房间,一个个睡意沉沉,岁月静好。 横滨,森鸥外收到魏尔伦发送的信息,别有深意地笑了,慵懒着说道:“兰波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啊!” 爱丽丝坐在他的办公桌上,俯下身子,满面愁容,情绪低落地说:“果果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他了。” 森鸥外抚摸着小女孩柔顺的金色长发,舒朗的声音温柔到了骨子里,道:“他会回来的,等他回来了,我们去接机怎么样?”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我真是一点都不想再看到兰波和魏尔伦了呢!” 爱丽丝抬起头,笑容可亲可爱,“我也是。” 第97章 改装轿车一路飞驰,驶入一片私人禁区,黑色的车身线条流畅,在错综复杂的和式庄园里缓慢行驶,周遭事物皆散发着静穆的气氛。 小桥、流水、白石、沉木、木屋……一座座古老的建筑在时光流逝中历久弥新。 十几分钟后,黑色轿车停在一座高度一般的青山前。 刻意原生态自然的青山听不见虫鸣鸟叫,唯有一条长满苔藓散发湿意的花岗岩台阶层层叠叠向上攀沿,巨大的朱褐色圆木搭建而成的鸟居在山道上屹立不倒。 山脚下,身穿素洁和服的中年男人早已等候多时,他上前一步拉开车门,恭敬地低下头,对车内神色高冷的白发孩子,尊敬称呼道:“少主,家主大人和长老大人已等候多时,请你移步过去。” 五条悟平静地扫了中年男人一眼,神色淡淡,却说不出的漠然。 湛蓝的天空,悠悠飘来几片洁白的云朵,太阳的光芒有一瞬间被挡住,朝着大地落下一抹残缺的影子。 五条悟走下车时,抬头仰望着自己待了近十年的青山,脑海飞快地闪过自己在山上度过的时光,以及每一次自下往上走的经历。 他嘴角轻微上扬,通透的眼眸不见一丝笑意。 中年男人即使垂着眸也能借着身高马大的优势窥见他无机质的眼瞳多美多凉。 他的头再次低垂下去了,心绪不宁,依旧状似平静地开口道:“少主,该上山了,别耽误时辰。” “知道了,催什么催啊。”五条悟双手插兜,抬了一下眸子。 他得一步一步走过去,没别的原因,就是五条家祖传的规矩,提醒每个族人勿忘根本。 毕竟人类再强也无法超脱血亲伦理、世俗枷锁、生死轮回。 既然无法超脱,那么就敬畏吧! 生灵的死亡、神灵的奇妙、天地的浩荡。 五条悟在老一套的灌输里长成如今这样已经很难得一见了,他不卑躬屈膝,但也不恃强凌弱,他只是高傲而已。 山路寂静无声,见不到半个人影。 只有五条悟的脚步声响起,这条路总是帮助他重新想起自己身份。 第241章 山中主屋坐着一圈年过半百的中老年人,而首座的老人须发皆白,他们都穿着黑白分明的和服,表情庄重而肃穆。 五条悟就这么走了进去,一身现代装和周围环境显得格格不入,但没人提出对他的异议,反而他的到来让这间屋子多了一丝鲜活的生气。 族长在他到来睁开眼睛,朝他招招手,笑道:“悟,过来!到我身边坐下。” 他声音慈祥和蔼,身上也没有强大气场,心态平和,看起来和普通老人并无不同。 至于两旁的人,无一不是五条家的中流砥柱,他们的能力数一数二,但很少暴露眼前。 五条悟神色平常地在他们的审视下走过,来到这个家地位最高的人身边坐下。 老人抬手动作轻柔地抚平孩子翘起的发梢,其他人早已习惯了这一幕,他们神色淡漠等待老人接下来的讲话。 族长环视一圈欣慰一笑,他苍老的手掌扶着五条悟稚嫩的肩膀,道:“自去年年末开始,星象中出现了一颗晦暗不明的星子。” 众人目光不由落五条悟身上,五条悟不动如山,他无视他们投来的视线。 族长不紧不慢地说道:“那颗星的出现最终昭示什么,我们尚且不得而知,但长久观测我发现它正在以缓慢的速度影响着周围的星象。” “一些本该泯灭的星子因为它的存在至今还在散发光芒,或许未来有一天祂会扭转整个星象,又或许会带来更大的毁灭。” 他将自己得到的观察定下两种不同的结论。 此时,底下人不约而同地露出复杂的表情,有些人甚至握紧了拳头,因为他们心里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很少人知道——占星术也是一门能要命的秘术。 一名高大威猛的中年人说:“既然无法确定,那么就抹除掉他吧!” 族长语重心长道:“一个能改变星象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 有意见者不甘示弱,但他身边的人咳了两嗓子,最终只能作罢! 距离族长最近的孩子偏过头仰望着老者,五条悟在疑惑为什么自己现在才知道这些事情。 族长看了他一眼,脸上浮现着慈祥的笑容,“悟,你已经见过祂了,只是我没有告诉过你。” “祂?”五条悟神色冷凝的小脸露出古怪的表情。 他飞快地过了一遍自己去年年底经历过的大小事,所见过的奇异人物不过尔尔,很快找到人选,“你是故意的吗?” 族长眨了眨眼,顽皮地说道:“一切都是巧合,你觉得祂怎么样?” 两眼依旧炯炯有神,他给人感觉就是个老顽童。 底下人也都好奇,各种猜测。 “家主大人,你说的这些事关五条家的未来吗?” “我们该怎么做?” …… 他们想得最多还是从中博取好处。 五条悟看了他们一眼,忽然什么也不想说了。 族长玄之又玄地说道:“有关系,也没关系。毕竟我也不知道祂会带来什么?” 他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看众人讨论。 五条悟拉了拉老人的羽织,罕见地开口询问:“非得和我有关吗?” 族长低头对他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庞,“那要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他以过来人的经验,说:“【种瓜得瓜,种李得李】。悟,无论未来你获得多少力量,我都希望你能勿忘初心。” 五条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讲《涅槃经》的因果论调。 难道说自己未来会变成一个很糟糕的人吗? 看着尚未成年的孩子稚嫩的脸庞,族长不由想起他尚在襁褓中白团子的模样,似乎也没过去多久,一眨眼的工夫,蹒跚学步的小婴儿就长成了高冷疏离的大孩子,但他确实看不到期待的那一天了。 惋惜的目光隐隐让五条悟察觉到一丝丝苍凉。 族长对众人,说:“我窥探天机,如今大限将至,望族中之人今后能有所警觉,【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大家都是能力超群的人,听得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把皮提紧点,别给家族树敌,别在官方部门那里落下什么把柄。 五条悟紧了紧手里的羽织,小声反驳道:“你看起来还能活很久很久。” 族长笑着抚摸他的头顶,“短时间内我还死不了。” 他的话根本没有安抚的作用。 五条悟心底竟然觉得有些难过了。 族长对众人说着:“今天召集诸位也是想宣告一件事情。” “从今天开始五条悟便是五条家家主,你们任何人都得竭尽全力用心去辅佐他,切不可因小失大。” “自当尽心竭力辅佐家主。”异口同声的回答闯入五条悟的耳畔。 五条悟的份量有多重呢! 这么说吧!他是五条家的向上突破的希望。 如果五条悟成长不起来,那么五条家将再度沉寂下去,直到下一个觉醒【六眼】和【无下限】的孩子诞生才有可能打破僵局。 族长握住五条悟的手,“明天开始,你跟在我身边学习怎么处理事务。我不会要求你做到十全十美,但你一定总得有个一知半解才行。” 五条悟的伤感彻底涌上心头,他肩膀也垮下去了,小脸郁郁,眼中没有光彩。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第242章 * 几日后,巴黎的财政官横死家中。 消息很快封锁,调查人员走进案发现场,拾起一枚白桦树造的十字架看了又看,然后扔进密封袋里。 尸检报告显示他骨头断裂,死得非常不科学,于是特殊部门出场。 随着各种调查展开,凶手是谁很快有了指向,但那名死去的财政官却因贪腐问题率先一步被架上审判席。 真是死了也不能被放过。 皇室权贵和高层官员敏锐地接收到风雨欲来的信号。 相隔不过一天,又一名受害者出现。 他是一名公爵,还是一名皇家骑士,同样的死法,同样的流程,同样地被牵扯出一桩桩见不得光的肮脏勾当。 一瞬间整个上流社会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人人自危,死神的镰刀是否悄然无声从后颈落下。 兰波和果果表面上和一切毫无关系,每天四处游玩,夜晚待在家中哪也不去。 马拉美偷偷摸摸跑来,揪着兰波的衣领,压低了声音问他:“你疯了吗?” 兰波布下一个亚空间,拂开马拉美的手,一边整理衣领,一边镇定自若回答:“没有。” 马拉美后退一步,有点抓狂地道:“你知道你捅了多大的窟窿出来吗?” 他看起来很烦躁,十分地烦躁。 兰波一脸温和,递给他一瓶可乐,“你到底因为什么而生气?” 马拉美打开可乐瓶盖,畅饮一口,咋舌道:“因为你们太乱来了,完全不打招呼就把人宰了,我们现在真的要被那群傻逼玩意气疯了。” 兰波了然于心,他知道此举会引起高层愤怒,但他一点都不在乎。 马拉美看他一脸淡定就来气,顿时心理不平衡了,他上前一步把住兰波的臂膀,摇晃他道:“凭什么我累得要死要活,你却舒舒服服躺在这里享受安静的生活啊!这不公平!” 果果抱着丘比从房间里出来,就看见这一幕,两名成年人感受到若有若无的眼神齐刷刷地看向他。 面对马拉美幽怨的眼神,果果立马当作没看见撇开眼,顺便无视兰波求助的眼神,拿了东西转身回书房。 兰波歪着脑袋,“你除了抱怨,还有什么话想问?” 马拉美的眼神阴沉,严肃地道:“你们还想弄死几个人?” 兰波摇头,“不了,暂时够忙活了,不是吗?” 马拉美放下手,“一切如你所愿,我们的确找到了很多罪证,也顺利抓到一些间谍。但——后果很严重。” 兰波云淡风轻,说:“多严重,吸引了英国的注意力吗?” 马拉美沉声道:“间谍吐露了你回国的讯息。” 兰波忍不住叹息一声,他说:“该来的都会来的,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马拉美应声道:“很快。但你会先被人监视起来,所以赶紧走,趁着谁都不知道你住在这里前。” 兰波拥抱住马拉美,“好的,祝我好运吧!” 当晚,兰波带着果果离开了巴黎,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浓重夜色中。 姗姗来迟的搜查官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松了一口气。 找到人,他要担心自己的小命保不保得住,找不到人,他顶多被愚蠢无脑的上司骂一顿。两害取其轻。 第98章 即使是繁华程度远远落后一线城市的四五线城市也存在着让人难以忘怀的情感,这种情感无关金钱、无关权利、无关大局,是游子们对故乡天然的眷恋,对逝去时光的怀念与血亲的不舍。 离开巴黎,他们来到一座不起眼的城市,找了一家民宿店休息。 第二天他们起得有点晚,在其他人已经上了一两个小时班的时辰出的门,拒绝了民宿老板娘热情地邀请选择去外面吃早餐。 果果陪着兰波来到在一家不起眼的咖啡店,门外的青草花盆被一只白手套的长毛橘猫占据了,它睡在花盆里晒着太阳睡觉,不知不觉地接受别人或欣赏,或喜爱,或羡慕的目光。 他们走进小店里,干脆利落的身影吸引此间为数不多的客人的视线。 青年神色温和和孩子低语几句,径直走向收银柜台,他口齿清晰,很有修养,但显然不是本地人,在和带着口音的中年老板交流时因为辨别对方口中的单词而回答缓慢,他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精致优雅的眉眼间闪过一丝丝的苦恼,然后拒绝掉中年男人多余的推荐,回到孩子的身边。 其间,入店的客人总会忍不住把视线投向他们的身上,或者说不想移开视线,错过一次遇见美好的机会。 本来想走的客人愣是拖着那三两口的食物坐了下来。 如今这个人人追求高效的时代,留着一头及腰长发还能保持风度翩翩的温文尔雅的青年可不多见。 何况他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一个宛如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小女孩。 灿烂的暖阳透过透明玻璃照在纯净柔软的淡金色长发、完美无瑕的精致面容、白皙如玉的纤细指尖上,将表情慵懒的孩子衬托得像个刚睡醒的小仙女。 玻璃窗外的路人甚至会因为漫步时的随意一瞥而惊艳许久,他们有些忘神地看着坐在窗旁托着的孩子和青年,很难想象这是在老旧闭塞的小城里发生的一幕。 相比于大城市昂贵精致的食物,朴素小镇的早餐都显得格外有实惠,且分量十足。 但在这种古怪的氛围里吃早餐,真的挺考验人忍耐力的。 第243章 摆在他们面前的有烘烤出糖色的牛角面包、散发诱人香味的煎肉肠、完整漂亮的单面煎蛋、铺在盘子里打底的几片新鲜的蔬菜叶子,还有牛奶咖啡。 兰波将重新擦了一下的刀叉递给果果,果果刚擦了擦手,他接过来后放到盘子上,拿起牛角面包咬了小口,慢慢地咀嚼。 面包里面放了糖酿的小红豆,香甜的红豆和外酥里软的面包结合起来十分可口,果果吃到一半抿了口咖啡,他被牛奶咖啡的甜度狠狠击中,咽下肚后感觉嘴里齁甜无比。 兰波看他露出不适的表情,发出一声轻笑。 果果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说:“太甜了。” 他就是喜欢甜的,也不喜欢这么甜的东西。 于是,兰波眉眼含着笑意,把自己没喝那杯和他那杯交换了一下,“我的没加糖。” 他尝了一口果果那杯加糖的,往下咽的时候不由自主皱了下眉,充满磁性的嗓音认可地说道:“实在太甜了,老板的好意过头了点,下次他会适量的。” 闻言,果果眼眸一闪,嘴角露出一丝甜美的笑意,说:“既然是好意,那你可得喝完了,别辜负了大叔的热情。” 兰波耸了耸肩,妥协似的看着他,道:“好吧,我会喝完的。” 他们的一颦一笑尽数落在他人眼中,小孩眼眸灵动有神,像只金贵漂亮的金丝猫猫在对照顾自己的人抱怨食物不合胃口,又会忍不住和那人共享欢乐。 老板被其他顾客那‘你怎么厚此薄彼对待’的眼神盯着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小孩子不都喜欢甜滋滋的东西吗,大人不爱糖关他什么事情。 因为他们的出现,这家咖啡店吸引了不少客人,可惜店里不大,位置不多,坐不下太多人,而且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清闲。 即便他们惋惜自己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见好看而又美好的人,但眼下的生活还是逼得他们重新迈开脚步,回归平淡无奇之中。 兰波最后喝完了那一杯好意过头的咖啡,他们起身离去时,老板很开心地和他们说了再见。 兰波带着果果故地重游时,并没有提及这就是他的家乡。 他一路上很平静,嘴角微微上扬,眼眸中流露出铅华洗尽的温柔眼神,仿佛沁透水光的金绿宝石。 他们平淡地出现对于这个城市而言并不是轰动的大事件,但他们的身影出现在每个街道上,对于擦肩而过的路人来说却是特殊的,平静的日子里出现了一道罕见的彩虹,即使时间一到就会消失,但所带来的美好痕迹永远刻在他们的回忆之中,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也会变成闪闪发光的人物吸引其他人为之驻足欣赏片刻。 果果牵着兰波的手在小城里游走,他什么也不想,经过一条街又一条街,路过的风景很多,却是千篇一律的景色,衣帽店、百货店、书店、饭店、咖啡店、小公园、学校…… 吃了不正宗的意大利比萨 、尝了难以忘怀的海鲜饭、夜晚吃了路边摊的烤肉和煎饼、回到民宿酒店,恰好遇见老板娘和她的明艳动人的女儿。 老板娘怂恿着自己女儿别不好意思,然后,她邀请兰波去喝一杯…… 兰波没有拒绝,但他带着果果一起去的,这让邀请的女人眉头一挑,忍不住吐槽:“这不好吧!” 最后,他们还是去了,其实就是一群年轻人的圈子,大多是女士,部分带着男朋友来一块放松。 这个地方不同于其他酒吧那样五光十色,能来的这些人大都是些小有资本的人,情绪很稳定,没有酗酒乱来的人,很舒服的夜场。 她们很喜欢果果,因为他实在好看得不行,像她们梦想中优雅知性的小公主的具象化,不过怎么夸都不会给人碰的就是了。 兰波在这些人中有些不合群,他看起来二十出头,但太沉稳了,有种大佬的气场。 当然,她们不介意他沉着冷静的表现,相反十分好奇他这么个俊美又神秘的男人到底来自哪里,带着一个矜贵非常的小女孩又要去往何处。 兰波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调制的蓝色鸡尾酒,不羁地说道:“要不你们猜一下,就当一个小游戏。” “猜中有什么好处吗?”妆容精致的女士们言笑晏晏道,与她们一起的男士。 兰波十分大方地提出解决方案:“你们猜中了,我来买单,怎么样?” 神秘是最勾人的武器,对年轻人尤为致命。 “艺术家!” “不对。” “作家!” “不对。” “老师!” “不对。” “摄影师。” “不对。” “音乐家。” “不对,我不是文艺类工作者,很平常的职业。” 她们开着玩笑轮番猜了一遍,她们的男朋友候补,像是刻意将游戏变得好玩,说着漫无边际的职业和身份,又聊些闲话。 驻唱歌手在台上深情地唱着歌,底下人虽然气氛活跃,但大多在自己的圈子边玩边聊天。 有位精英职场装扮的女士说出了“老板”,于是兰波的猜谜游戏画下句号,他笑着点头,并毫不吝啬掏出钱包。 这惹得一声欢呼,不管他是小老板还是大老板,反正老板愿意自掏腰包,她们不会心疼,但她们也很有分寸感,没有借机乱点东西,试探别人的底线,这个某些挥金如土的富二代大大不同。 第244章 兰波听她们讲了很多事情,吐槽生活迷茫,制度太刻板,有人在公共场合抽烟,还有极端主义的发癫,以及自己不减肥要求别人减肥等等,他半真半假地和她们聊。 果果听着歌,眼皮懒洋洋地睁着,唇边扬着小小的弧度,在氛围感不错的大厅给人一种莫名忧郁的气场。 但他本人无此感应,心里默默在想,歌手唱得很不错,但音响装备太差,有种好花配了劣质花瓶的感觉。 在这个倾诉压力的昏暗氛围里,果果的奇异之处是他让人下意识忽略掉他的年纪和特殊。 夜深了,她们喝得微醺,一个赛一个的轻松自在,三三两两结伴回家,毕竟太晚回去不安全。 兰波牵着果果的手陪同面色染上绯红的女士,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只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了。 结束一天辛苦,回到房间,果果去泡了澡,最后趴在床上,鼻尖一股花香靠近,“丘比,你去哪里了?哪来的薰衣草的味道。” 丘比看着散乱长发的果果,舔了舔自己的毛,胡说八道:“我不小心打破了一瓶香水。” 果果伸出手精准无误地摸到它的头顶,“去哪了?” 丘比蹭了蹭温热的手掌心,“那你先睁开眼睛看看我。” 果果歪了一下身子,懒洋洋地看向它的所在地,柜头上一束紫色的长串花半盛开着,丘比用嘴叼起脚边的紫花结绳,踩在被子上,放到他的脸边。 躺在洁白床铺上的果果将紫花拿起来凑到鼻尖闻了一下,轻声慢语地说道:“丘比,我很喜欢。”笑得清浅,柔和优美的声音响起,对于它去了哪里也不再计较下去了。 兰波进来时,果果已经睡着了,丘比盘旋在方形靠枕上。 兰波躺下时,摸了摸果果的头发,他很喜欢这种柔软丝滑的手感,魏尔伦的头发也是这样的细软,像小孩子一样轻柔飘逸,那是他的头发比不了的一点。 果果醒了一下,他听见兰波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地说:“我曾经在这里度过了我年少轻狂的青春,这里陈列着许多不堪的回忆,记得的人很少。如果是以前,我绝对不会回来再看一眼,可我决定来了后,我才发现忐忑根本不存在。” “我从没有讨厌过这里,我很开心还能继续走下去。”兰波忍不住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他抱着果果喃喃细语道:“果果,下次我想带保尔来这里,我想他知道我的过去,我的一切……我希望你们永远都不要把我给忘了,就算是恨我也不要忘了我。” 果果用头蹭了蹭他的脸,“你想带他来就去告诉他,怕什么?” 兰波闭着眼睛,声音带着忧郁,有些颤抖地说道:“我不知道,反正我突然好怕自己死去了。” 他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果果,会不会有另一个世界的我已经死去了啊?为什么我好悲伤呢?” 果果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脸,温暖柔软的面颊,高耸的鼻梁,凸起的眼球,凹陷的眼窝,湿润的眼睫,“你说的是过去的你吧?那个名叫保尔·魏尔伦的黑发少年,他死了,死于牢狱之灾,不是吗?” 兰波紧紧抱住果果幼小的身躯,“对不起。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我的妈妈,我都没有把我的想法告诉过她,我把悲伤留给她一个人,我杀死了她的孩子,却不告诉她真相,我离开了她整整15年之久……我都不知道她还在不在了。” 果果温柔细语地安慰道:“她才多大,50左右,肯定好好的,你可别乱说话了。我们下一站去哪?去见见她吧!反正你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得差不多了,难道还担心她会骂你吗?” 果果和他开玩笑,“如果你妈妈希望看到你幸福的模样,那么我不介意装一下你的女儿,顺便为你求一下情,你觉得怎么样?” 这话讲得过分写实,兰波打了个哆嗦,他松了松力道,拒绝道:“谢谢,这个就拉倒吧。” 果果不予评价,只是兰波今天的确有些反常了。 之后,他们说了好一会儿才睡下。 丘比眯起眼看了一眼窗外的风景,还是有影响的嘛。 第99章 ——人死后会变成什么呢? ——是尘埃、还是飞鸟 ——又或者空气 这大概是古往今来所有人都会困扰的问题吧! 可出生不能选择,死亡无法逃避,也是上天眷顾生灵的仁慈啊! 若是不惜一切背离规则,那么又能否承受住不死而活的孤寂时光呢? 思绪万千的兰波一边开车,一边深思,下一个目的地在郊外荒原,那是他记忆中埋葬了父亲的墓园,也是埋葬了他过去的归宿地。 果果一身素洁,黑白两色搭配,手捧着一束鹤望兰,那是展翅欲飞的黄色小鸟,象征着自由。 墓园外春意盎然,黄褐色的矮围墙,一扇生锈的铁栏门,无人看护,墓园里无人祭拜。 兰波上前用上了力气去推纹丝不动的铁栏门,生锈的门栏合页在摩擦转动时发出难听刺耳的“咯吱”,他用手去抬了一下,彻底打开这扇门粗糙的门,手套上沾染了一些铁锈的杏黄。 果果跟在他的身后走进,环顾四周,墓园挺大的,历经风霜雨雪的粗劣墓碑遍布着细密丰富的青黑色裂缝。 石砖陷在泥土上成一条简易的小路,青草倔强地从石头的缝隙里费力长出来,趁着时节开放着小朵小朵的黄白色花,时不时摇晃一下脆弱敏感的花头。 第245章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徐徐微风。 兰波脱下手套塞进黑色风衣的口袋里,他挽了挽长发,牵着果果的手开始寻找记忆中的位置。 他们和一座座无人问津的墓碑错开,停在一座字迹模糊的墓碑前,果果看了一眼兰波神情微愣的模样,“你看一下吧。” 兰波回过神来,下意识抚摸果果的长发,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回应:“嗯。” 他靠近了,蹲下身抚摸石碑,细腻的指尖触碰到有一片冰冷的硬物,凹凸不平的纹理,顺着裂痕移动到凿刻的字母、数字,冷凝的神色渐渐放松下来,脸上露出忧伤的表情,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容,眉眼即悲伤又感怀。 果果把鹤望兰递给兰波,他退后了一步,神色庄重地说道:“游子归乡,不说点什么吗?” 兰波将花依在石碑上,他低下头摸索着口袋的小酒瓶。 从口袋里拿出的酒是镇上买的,很便宜的酒,是印象中父亲最常喝的酒。 兰波拧开瓶盖,浑浊的酒液倾倒进墓碑前的土壤中,冷漠地说道:“我来看你了,不管你原不原谅我,反正我不会原谅你。总之,我讨厌你,也不爱你,但我希望你灵魂得到自由了。” 果果不了解他们的过去发生了什么,安慰的话更是没必要。 不论对错,单从社会角色的权威性而言,父亲和儿子大多数是不会和解的,他们在互相杀死彼此的过程中成长起来。 父亲用身份遏制儿子的性格,儿子在漫长的岁月中等待时间带走父亲,不能说不爱,可又没有爱得太深,怀念和愧疚深埋心底,一个轮回又一个轮回。 兰波的话语寥寥几句,却诉说了他对“父亲”这个词的全部感受。 他将空掉的酒瓶放回口袋中,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上沾上的灰尘和枯草。 许久后,他们在墓园的角落找到了名为“保尔·魏尔伦”的墓碑, 人一生要经历多少离别才能彻底抹除掉存在于世的痕迹呢? 兰波脑海中不由得闪过无数的画面、声音,他落寞地垂着眸子,对小小的墓碑自言自语道:“这就是我啊?” 语气中有点难以置信,又似乎彻底接受现实。 兰波的记忆闪回当年,他到底是怎么答应下了呢? 就那么轻易地放弃了过去,家人,朋友、女朋友。 人生就像一场梦一样,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点,大梦初醒了反倒怅然若失起来。 果果松开他的手,上前看了看,简陋的字迹结束了少年的人生。 他比划了一下墓碑的高度,回过身朝着黯然伤神的青年道:“我突然发现,你的名字和他的名字早已经有归宿了哎!这应该算好事吧?” 兰波抬起头,空落落的视线眺望遥远处那堆像极了蘑菇的房屋,“我们走吧。” 离开墓园后,他们来到了小镇,和昨天那座城市相比,这里才是真的贫瘠,横竖几条街,过了早市热闹非凡的时段便人影稀疏,坐在门口的大多还是中老年,三三两两的小孩子在街头嬉戏。 面容轮廓冷峻的青年戴着墨镜走下车,挺拔有型的身姿,沉稳典雅的气场,他就像从电影大片里走出来的精英人士一般英姿飒爽。 有人发出惊叹的声音。 “这是哪来的英俊小伙呦!” “装模作样的花架子,一看就干不了活。” “别这么说!说不定是迷路了呢?” “会迷路可不聪明。” …… 说说笑笑声里,中老年人才不会在乎他是不是大人物,他们只知道寡淡的生活里来了个新鲜话题。 兰波环顾四周,熟悉的环境阔别十几年后很是陌生,他去水果店买了一袋水果,开店的老板已经换成了中年人,他并没有被认出来是谁。 于是,兰波借着挑水果的功夫向他问了些事情。 确定没有太大变故后,他提着水果上了车,果果侧着头看向窗外的灰色世界。 兰波重新系上安全带,车经过一座桥,顺着公路一路向北,到达终点。 他们在小镇落脚,费了点工夫租了个小楼房。 这里没有会帮他们打扫,除了吃饭外,什么事都要自己做。 看着简陋的房间,兰波后悔了,懊恼他不该这样做。 明明自己只是来看一眼,并不是来打破他人原本的生活的,他还是会离开的,可现在这是干什么? 果果见他的焦虑,提议出去走一走。 兰波一顿思索无果后,同意了,他记得这附近有草莓农场,就是不确定还在不在了。 丘比撒开脚丫子就溜走了,它灵活的身影乍一看就像只白猫,凭它的灵敏肯定不会让谁发现不对劲的。 出门时,兰波也想过会不会有认识他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但十几年的时光并不是短短几年可以比较的,他早就不是曾经那个阴暗潮湿的愣头青了。 草莓农场还在,但老板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老板了。 中年男人热情地招呼他们去玩,草莓经历寒冷冬天在这个春天结出丰硕果实,像一串串的红宝石垂在塑料薄膜上鲜艳欲滴。 大棚里有不少人,各个年龄段都有,大多衣着朴素、素面朝天,小孩子穿得鲜艳,在阡陌纵横里寻宝,他们是这片土地生活了很久的人,骨子里散发着淳朴民风。 行道狭窄,果果和兰波一前一后,他们小声地交谈着。 第246章 遮阳帽的帽檐下掩藏着淡漠的双眸,轻若羽毛的视线偶尔瞥到某人就不着痕迹地压一下纤长的眼睫。偶尔弯下腰摘下颗模样标致的草莓放在篮子里,行动干净利落,单纯在采摘。 他们优雅而美丽,像林间灵巧地弯头喝水的鹿,这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既显得不合群,又悄然无声镇住他们所有人的心神。 大棚很宽敞,走到一半,已经满载了。 果果低头看了一眼篮筐,他回过头仰望着兰波,小脸清清冷冷的,就像块揭开神秘面纱的冷玉,不经意惊艳别人。 他轻声告知道:“兰波,我的装满了,你的呢?” 兰波表情温柔,眼眸深邃,他笑着答:“足够了。” 他侧了一下身子,让出过路的空隙,伸出小臂指向返回的路径,温文尔雅极了。 果果从不和他客气,他掠过兰波身边走在前面,目视前方,一路畅通无阻。 或者说,别人看见他们时不自觉地神色慌张起来,主动跨行到另一条挖掘出来的行道上,视线又不自觉追寻他们的身影。 兰波和果果来时平静,走时也很平静,他们在农场老板借了清水浸洗草莓,坐在一个不容易让人注意的木椅上浅尝亲手采摘的果实。 兰波说:“比我那时吃到的甜多了。” 果果笑了笑,“品种不一样了吧!” 兰波也笑了,面上硬朗的线条也跟着笑容柔和,他低下头咬下剩余的草莓,充满芳香的汁水在嘴里爆发出酸甜的滋味。 他说:“的确不一样了,虽然外表看着什么都没变,但很多东西都有变得更好。” 小城市的生活很简单,即使没有大城市的繁华滋润,却也少了许多愁绪烦恼。 他们不会被嘈杂的声音打扰睡眠,不会错过蓝天白云满天繁星,不会在物欲纵横里迷失方向。 果果往他手里又放了一颗,“你应该享受生活。” 蓝色的眸子专注地看着他,声线清脆悦耳道:“你可是追求浪漫自由的法国人啊!” 兰波抬手捂了一下额头,“我不像法国人吗?” 果果打趣道:“不太像。” 在其他人眼中,他们这样模样高贵、气质典雅、生活讲究的人肯定是从大城市里跑出来的。 农场老板很想上去攀谈几句,但他始终没有下定决心,于是他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看着他们。 兰波和果果提着草莓路过时,和他颔首一笑就此告别,而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或许人生不会再相遇了。 老板憨厚地笑着。 不过!人生嘛!别计较太多,把握当下,享受生活。 第100章 四月初,冬天播种的冬小麦即将成熟,和煦的春风走到哪晃到哪。 吹拂了连绵不断的田野,掀起一片青黄色的麦浪;摇晃了繁花锦簇的果树,卷起漫天飞舞的花瓣;扫过无人打扫的公路,却扑了来人一身灰尘。 兰波找了两条丝巾遮着口鼻,他回忆着逝去的往昔,重新认识这片土地。 随着脚下缓慢的步伐不断前进,身心也舒畅许多,虽然眸底深处依旧深藏着一抹忧色。 乡间田里做农活的人很少把精力放到别人身上,他们的心神几乎都在手里的农作物上,偶尔直起腰,或者蹲下身一动不动地休息会儿,然后又接着劳作。 这些人脸上很少有什么表情的变化,他们似乎早就习惯了眼下的生活方式。 兰波记得自家的地在哪里,他和家人种过很多东西,每年春秋很忙碌。 他更记得家在哪里,只是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她们有没有搬走。 青年辨认了方位,抬脚走上一条小道,然后拐上田埂。 田埂上的野草长得茂盛,展露出生机盎然的样子,而他落下的脚步将它们踩倒下了。 每一步都落得很稳、很实,这让他身后的孩子可以踏着他的脚印向前,不用费太大劲了。 四周除了绿,还有娇嫩的黄,那是一大片的油菜花,趁着阳光明媚的天气开得十分美丽。 果果还没见过这么灿烂辉煌的菜花,他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指着那片花田,问:“兰波,你以前也种这些植物吗?” 兰波顺着他的指尖看去,他说:“什么都种过,不过最多的还是土豆,收获季节是最让人烦恼的时候。” “为什么?”果果不解地问他。 兰波流露出复杂的情绪,说:“因为我们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吃那一种东西。就算吃到想吐了,下一顿也还是那货,面条、面包和土豆几乎环绕一年四季的餐桌。” 想到过去发生的窘迫,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偏了视线凝视着好奇望着自己的孩子,道:“有一年我的妈妈种了红薯,我高兴不用看到土豆了,但只是隔一天我又在餐桌上看到了土豆。” 果果听了觉得很有趣,他没经历过那种平凡而普通的生活,“兰波,你和你的家人之间有种淡淡的温馨感。” 兰波摇摇头,叹息道:“事实上,我和我的家人关系并不好,我们少交谈,千百万次的沉默,就像上下级在履行彼此之间的义务,他们是父母,我是儿子,血缘让我们不得不接受彼此。” “如果可以,我希望她不要嫁给男人,带着钱走向远方。”兰波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惆怅道:“一个柔弱的女人因为世俗和父母的压迫,不得不放下自尊祈求男人的怜爱,却发现自己破碎一地,还要寄希望于无能为力的子女去唤醒男人的仁慈和尊重,这是多么狼狈不堪的事情啊!” 第247章 果果神色平静听兰波讲述完,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兰波。 他只能说:“你觉得遗憾吗?” “说到底,还是觉得很可悲。”兰波低下眸子,声音平静道:“我的父亲死于车祸,他的死是一场意外,保险公司赔了一笔赔偿金,那笔钱不多,也不算少,却抹平了他的价值,改善我当时的生活质量……而我的死,也是用钱摆平的,赔偿金比我父亲那笔要多很多,足够一家人安稳过一生。” 兰波抿了抿唇,忧郁的眸子有些黯淡,缓缓说道:“但我知道,这不够弥补一个母亲失去儿子的沉重伤痛。她的心又一次裂开流血,她的悲惨有我一份功劳,我目睹了,参与了,实施了,她给了我生命,我却无法拯救她的人生。” 听完,果果沉默了,这个问题太复杂了,他解决不了。 实验室里没有爱可言,只有冰冷的仪器和冷酷无情的人。 倾诉一通后,兰波揉了揉眼睛,弯下腰抱起果果,掂量着手上的重量,心中不由感叹:自己也算是勉强当半个【父亲】的人。 他收拾好悲伤的心情,低沉磁性的嗓音开口道:“走吧,多想无益。” 果果环住他的肩膀,稚嫩的声音贴在他耳边响起:“孩子长大了都会有自己的家,不可能一直和父母在一起,你也是如此。” 这一路仿佛很漫长,又似乎很短暂。 兰波过去的家早已荒废了,门前小院杂草丛生,他放下果果,低语呢喃道:“看来早就离开了……也是,墓碑前都没有东西,那肯定是离开了这里。” 果果握住他的手掌,轻声问:“要进去看看吗?” 兰波的手指微微一颤,他像是被雷击了一样,闪电地回过神,道:“不!” 他低下头看着果果精致的小脸,放缓语调,“不了,我们走吧!放心,我没事,我心中有数了。”说着,他瞄了眼被人遗忘的房子,彻底告别。 果果点点头,回应着他,“你抱抱我吧!”他张开双臂,双眸明亮动人,期待地望着兰波。 兰波眨了眨眼,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他蹲了下去,拥抱住果果幼小的身体,许久都不曾放开。 这一趟并没有见到兰波的家人,但解开了兰波的一个心结,他的少年阴影彻底结束生长。 几天后,一道按铃声,打破兰波的平静生活。 模样英俊、神色严肃的黑西装青年手拿公文包站在兰波面前,尊重地称呼道:“兰波先生,您好!” 兰波压了一下眉,有些不悦,但礼貌地询问他:“你是?” 青年自述来历,递上证明身份的证件,情报局特工人员,代号克莱德。 见兰波防备的眼神松懈下来,克莱德轻微转动脑袋,视线快速地从右滑到左打量四周环境,然后目光专注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对兰波沉声道:“兰波先生,有些事情在此不便明谈,还请让我进去,我会和你详细解释我的来龙去脉的。” 兰波退后一步,不动声色地放他进来。 他回身招呼道:“克莱德,你要喝点什么吗?咖啡、果汁、还是酒?” 克莱德淡淡地说:“比起这些,我希望马上告诉你我的来意。” 兰波顿了顿,走到沙发上坐下,然后抬头,表情冷淡地说:“你随便坐吧!” 全程不提其他,似乎什么都不在乎。 克莱德提着公文包的手指收紧了几分,他坐下后打开公文包,拿出几张打印资料的a4纸交到兰波面前。 兰波不想接,直接问:“这是什么?” 克莱德露出为难的神色,见他不愿接手,才阐明自己的来意,“兰波先生,这是雨果先生让我交给您的。” 兰波轻笑一声,不在意道:“我不认识你口中的‘雨果先生’,可以的话!我请你不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他说得很简单,但对方做不到。 “阿尔蒂尔·兰波,请不要逃避您的责任。”克莱德收回手,露出一副“你这样做不合规矩”的表情,劝诫道:“您是特战力总局——” “你先停下!”他的话被兰波态度冷淡地开口打断了,“我不想听!” 克莱德眼底闪过晦暗不明的幽暗之色,他试图辩解几句,但兰波当下就放出异能力,凭空出现的亚空间杀退了他未说完的话语。 兰波冷冷地说道:“我对你说的事情毫无兴趣,现在没有,未来也没有,请你离开我的生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最后一句他加重了语气,眸色随之暗沉,冷寂的眼神落到年轻人的面庞上,像一把刀贴在肌肤,无声地威胁着他不要说讨人厌的话。 克莱德感受到面前青年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怖杀气,汗毛直立,心跳加速,呼吸困难,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接下来,会死吗? 想到这个凄惨的下场,他额头开始渗出冷汗,喉结滚动,艰难地回答道:“恕我直言,您是法兰西的超越者,您不能抛弃您的国家啊!”声音有些破风,心理承受能力快到极限了。 “不要偷换概念。”兰波戳破他的言语陷阱,丝毫没有心慈手软,压迫感倍增,道:“我只是个普通人,一个普通人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有什么错误吗?还是说,你们想挑战一个普通人的底线!”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国家需要你!人民需要你!”克莱德不由攥紧了手,a4纸出现几条显而易见的折痕。 第248章 他急得满头大汗,急切地希望兰波有点理智,“我们需要你!你不该沉湎于没有价值的事情里,荒废了自己的才能啊!” 兰波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忍不住发笑,自嘲地笑,讥讽地笑,眼瞳渗出血丝,厉声斥责道:“需要我!那为什么要弃我于水深火热之中!难道我是傻子吗?” 克莱德唯唯诺诺地张开口,道:“不!你不……是” “哦!不是什么呢?”兰波嘴角上扬,“我觉得我就是个傻子!” “凭什么你一句‘需要我’就打发了我所遭受的欺辱和苦痛。”他微眯起眼睛审视道,“好歹亲口给我个解释吧!还让我这个被放弃的人自己看文件,你觉得我能平静地看下去吗?” 克莱德牙齿忍不住开始战栗,他仰起头,健硕的身子不住地后移,“我念给你听。” 兰波冷漠道:“我说了,我是个普通人,想过普通的生活。” 克莱德苦笑连连,“可……你难道不怕吗?”表情像个滑稽的孩子,没了原先那股子义愤填膺的正气。 兰波闻言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从,你们要杀了我吗?哈!” 他露出恍惚的表情,喉咙里发出可笑的笑声,“好啊!到头来,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回来的,我就该死在横滨,我就该永远销声匿迹……” 青年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眼睛里流淌出一丝丝红晕,清醒的神志仿佛被残忍的情绪取代,然后——冰冷刺骨地笑了,无声地望着他。 暗中观察了两天的克莱德快被他这副样子吓死了,他原本以为青年很正常,结果正常个屁!只是没有踩到雷点罢了。 兰波也曾是天之骄子吧!后来,他成了人人可踩一脚的底层黑手党。就是说啊!谁受得了从天上掉到淤泥里呢! ——“兰波?你们在干嘛?” 就在克莱德以为自己要死时,他听见一个孩子的声音,如聆仙乐。 而他面前的青年瞬间变了脸,杀气消弭,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道:“没什么,要吃点什么吗?” “我们不是要出去吗?”果果看了眼苍白的青年,说。 兰波点点头,“稍等一下,我送这位先生离开。” 克莱德吞咽困难,他连忙站起来,“我马上走,这就走,不打扰你们了!”脚步发软,神色慌张但态度坚定不移地逃离这个房间。 兰波看着闭上的大门,回头看着一脸古怪的孩子,道:“他可真胆小。” 果果撇嘴,“你就差演成狂躁症了,他不怕才怪吧!” 第101章 法国,高层会议室。 “魏尔伦背叛法兰西,兰波也选择背叛法兰西,你们!”浑厚的声音压抑着愤怒的火焰,容色不佳的中年男人阴沉着脸,浑浊的眼睛看起来非常阴鸷,他对长桌上的所有人很没耐心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雨果坐在他身边,面色凝重,友善地提醒道:“殿下,请注意您的用词!目前为止,兰波只是不愿意回归特战力总局,他没有做出任何伤害法兰西的事情。” 人到中年的殿下缓缓移动脑袋,他咧开嘴角,冷声说道:“你想包庇他吗?” 雨果抬眸看去,毫不示弱道:“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难道这也算得上包庇吗?” 底下有人发言:“兰波做没做伤害国家利益的事情还需要调查核实,暂时无法确定。” 有人摸着戒指,说:“还确定什么?兰波已经做出了忤逆之举,他的立场已经无疑了。” 说着,他轻笑一声,“他本该立刻回到特战力总局陈述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不是吗?” 一把年纪和稀泥的人,说:“没错,没错!他是特战力总局的一员,自然是任务为先,可他脱离法兰西多年不归,还自甘堕落产生了不该有的私情,那个孩子的模样就是最好的证据,” 阴阳怪气的男人,嘲笑声响起,“一个不知道哪里弄来的“人”,兰波大概是疯了吧!” 看似公正的白发老头一锤定音,道:“兰波,违反规定、纪律、逃避审查、拒绝接受调任,他已经对法兰西不再忠心耿耿,又私自重现牧神的实验,这样的人早晚有一天会威胁法兰西的安定。” 这时国王陛下的脸色好看许多, 波德莱尔靠着椅子,突然发声道:“殿下,我有个问题,当初兰波殉职是谁核实、签字、落章的?” 此言一出,立马有人抓住机会,道:“殿下,必须严究其原因啊!” “到底是谁将一个活生生的人评定成了死人,这么多年除了兰波之外,还有多少人经过他们的手出了纰漏尚未可知。往严重讲,此人其心可诛。” “一个国家忠臣因为某个人的不严谨,或者故意使坏,在任务中遇险、断联、急需援助的时候被判定已亡,他会经历什么呢?这些事情你我都能往最坏的方向设想啊!” “要重审相关人员,也要去横滨展开调查。确定超越者兰波的经历,如果是因为内部人员导致这一切,那么——国家的确要补偿兰波,更要还他一个公道。” 每一个超越者都是国家的宝藏,他们在大战最关键时期失去两位超越者,可谓损失惨重。 而现在兰波活着,魏尔伦叛逃,似乎另有隐情。 试想一下,连超越者都敢害,这犯的能是简单的错误吗? 第249章 这时他们开始争论起来,一方讲兰波背叛既成事实,他如今的立场很模糊,不接受调查就是有鬼,说不定已经是他国的一员,此番回来就是来搅弄是非…… 一方指着他们鼻子骂,没搞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不要下结论,超越者弥足珍贵啊!英国人说话不能全信,他们得自己去查,还要查清楚当年到底是谁写死了兰波,如果兰波是真的失忆又成了小小黑手党忍受这么多年折磨,那么有怨气很正常啊…… “够了!”首座上的国王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拍着桌子,“你们现在像什么样!一个个争来争去,你们倒是商议个解决方案来啊!” 雨果不答,波德莱尔沉默。 国王询问:“雨果,你能否一击杀死兰波。” 雨果看着握紧拳头的殿下,别有深意道:“殿下,我做不到。” 法兰西名义上的国王陛下抄起手边的水杯不顾一切地砸向年纪比他还大的臣子,“你想谋反么!” 雨果挥手,瓷杯、泼洒的咖啡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吹到地毯上,沉声应道:“殿下,是非曲直不是几句话就能判定的,诛杀一名超越者,要付出什么代价,我想军队最有发言权。” “殿下可以问问将军,和其他超越者,你看看哪个敢说自己一击必杀。”雨果冷下眸子,补充道:“英国来电,他们确定魏尔伦已经去了横滨,如果我们想要制服魏尔伦,不让魏尔伦落到英国人手里,那么必须让兰波回来,这世上能控制魏尔伦的只有他。” 这一冒犯的言行举止,引得一众人愀然变色啊! 面对一人可抵挡一国的雨果,他们心底自然是害怕的。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不安。 阴影中走出一个模样普通的男人,扶住国王的手臂,低眉顺眼地说道:“殿下!” 这一声彻底提醒了座上的男人,国王立刻抬手捂住额头,面色难看,忍耐着不适道“我有些头痛,你们先商议吧!” 那人带着国王离开会议室。 雨果和波德莱尔齐刷刷皱起眉头。 波德莱尔小声嘀咕道:“又有这样,一天到晚的……” 一桌子人八百个心眼子,他们谈论来讨论去,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需要兰波 但他们也要兰波交出身边的孩子。 前提是——兰波愿意理睬他们。 躺到自己地盘的波德莱尔,幽幽叹气:“兰波这臭小子长本事了,他居然骗了我们。” 雨果坐在自己办公桌,握笔沉思片刻,道:“关键是兰波和魏尔伦到底是不是一伙的。” 他低头盯着报告,沉静下心神,分析始末:“前不久作案的如果是魏尔伦,那么兰波和魏尔伦一定见过面。如果作案的不是他本人,那么那两个人的死到底是兰波干的,还是那孩子干的呢?” “那孩子又是怎么回事,横滨的那个少年又是怎么回事,他们中谁会是真正的甲二五八号呢?兰波有没有依照牧神的笔记复刻了魏尔伦?”雨果在报告书上画线,他一字一句翻着看,试图抽丝剥茧还原实情。 波德莱尔漫不经心道:“别想兰波的事情了,他满肚子坏水,偏偏什么都不想告诉我们,我们想想眼下的事情吧!我们的疑心病国王已经有所警觉了,有些事情就不能拖,立马得做,借着查人把案子搬上来,媒体报道渲染一波,然后看看都有谁忍不住,有些家伙该杀就杀,把尸体保存好。” 雨果点点头,“的确该纪德出场了。” ——风雨将至的前夕。 * 横滨那边,亚当被魏尔伦耍得晕头转向,他一出场就在中原中也面前刷了一波存在感,邀请他见证一场别开生面的审判。 他像个舞台剧演员一样华丽而迷幻,说:“中也,我的弟弟,我绝不会害你,我来此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你身边人的真面目。” “他们光明下的黑暗,他们双手犯下的罪行,他们皮囊下的丑陋血肉,你最后会明白我的苦衷,心甘情愿和我离开这里的。” “我要斩断束缚你的枷锁,帮你得到自由。” 然后,魏尔伦三两下功夫掰断不断警告的亚当的胳膊,还砸烂他的脸,并且放下狠话:“机器小子,我暂时不会杀死你,我需要你做个见证。” “从现在开始,你将是我们的见证人,用你的公正和正义来审判我们所有人,来判定我们中好人和坏人,光明和黑暗,爱和欲望。” “不要想着什么都不做就能安然无恙,不论你愿不愿意,我的行动都不会停下来。” “你最好提前找到我要惩罚的人类!” “不然我就杀死他们,把尸体送到你面前,把罪证摆在政府面前。” 中原中也被魏尔伦这一出整得很迷糊,他甚至为了救下亚当和魏尔伦打了一场。 输得惨烈!这真的不是开玩笑。 魏尔伦给亚当留下线索,而答案都在中原中也的身上。 亚当重新修复自己的身体,他和中原中也并排坐在石椅上,“中也大人,你有什么头绪吗?” 中原中也神色木然地回答:“没有,你呢?” 亚当站起身来活动关节,一边做操,一边说道:“我有,和你有关的人,我已经分析出一个了。你的前同伴,白濑。” “我们去找他吧!”他拉起没有神采活力的中原中也,“如果不快点,你会失去他的。” 第250章 “为什么是白濑?”中原中也愣愣地发问。 亚当微笑道:“因为他是你在乎的人,他也是港口黑手党牵制你的手段。” 他没有因为之前的失败而气馁,“我会抓住魏尔伦的,你放心,就算他们有罪我也会拯救他们的。” “拯救他们?”中原中也跟在他身边,摇头嘟囔道:“你忘记你被打得起不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吗?” 路上,中原中也忍不住问:“所以为什么是白濑啊!” 他挠了挠头发,“我不想去看他!” 亚当脚步一顿,严肃道:“中也大人,魏尔伦从不开玩笑,他真的会杀死你在乎的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但我不希望看到人类死去,就算是罪犯也该上法庭经过审批而死。” “好了!”中原中也仰天长叹,“我听你的,我们去,白濑对吧!我希望他如今的脾气能收敛点。” 亚当看他那么为难,提出另一个建议,“中也大人,你和他关系不好吗?那你不出面,我单独劝说,你暗中观察。” 中原中也面露难色:“这不是好不好的事情,是很尴尬,你能懂尴尬这个词所蕴含的情感吗?” 亚当摇头:“我不懂。” 第102章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没礼貌。”坐在小河边钓鱼的果果露出看破红尘的眼神,手里的鱼竿已经无所谓能不能钓到鱼了。 马拉美像个顽皮小子一样毫无形象地蹲在他边上打水漂,“就你这么说哦!” 有他在,就不可能有鱼咬钩。 果果转过脸,精致小脸一片冷色,吐字清晰道:“滚。” 马拉美呵呵一笑,捧着脸看着他精致的眉眼,嘻嘻哈哈很不正经地说道:“亲爱的,别这样冷淡嘛!我好歹也是来监视你们的,你们对我好点,我能给你们说好话哦!” 果果伸出手推开他光洁的大脑门,道:“离我远点,看见你我觉得身心疲惫。” “还真是不妙啊!”马拉美躲了起来,居高临下道:“可我看见你很开心,心花怒放。” 果果闭了闭眼,深呼吸几口气,暗道自己不要和这个无赖的家伙较真。 他小声道:“你给我等着。” 马拉美抬手放在耳侧,“你在说什么,太小声了,我没听清楚啊!再说一次,告诉哥哥,你想要干什么来着。” 果果抄起鱼竿横向一抽,马拉美见势不妙,立马用风阻挡住来势汹汹的细竿子,轻笑道:“打不着!” 果果反击道:“太得意可是会遭报应的。” 越是如此,青年越是得意。 马拉美握住鱼竿,单手叉腰,故意哈哈大笑,“小妹妹,你怎么还恼羞成怒了呀!” ——不管小家伙是谁,为了不暴露身份和危险系数,都不可能在明面上再动用异能力。 如果不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气一气人,他以后就没机会招惹人了。 不远处正走来的兰波眉头一皱,手下挥出一个小小的亚空间砸向青年的腰,把他推到河面上。 “我去!”猝不及防的小偷袭让马拉美不得不借助于异能力飘在空中,“兰波,你这样就不道德了。” 兰波抛着异能方块,笑道:“我不道德,你不礼貌,我们半斤八两,要比比看谁更疯吗?马拉美!” 果果拿回鱼竿的主动权,提起握柄甩出鱼线,“欠揍。” 马拉美乘风而立,他虚虚地踩在河面上,双手抱胸,“我不和你比。论打架,我打不过你,算我输。论发疯,我太正常,算你赢。” 他把自己的软处说得堂而皇之,又刁钻古怪地贬低一番兰波,整个过程没有羞耻、害怕的情绪。 暗中盯梢的人替他摸一把虚汗。 这搞得太嚣张了,好像兰波不和他打一架都收不了场。 他抽了一下嘴角,好似被青年的无耻打败耐心,“你闲得慌啊?” 马拉美重新走上岸,他操控着风牢牢把握平衡感,双脚踩在潮湿的石头上跳来跳去,嘴上说着发泄情绪的话:“多亏你,我被人踢过来当一回探路石。” “他们都怕死,但就好像我不怕死一样。”他悻悻地转过身,摸着鼻子,说:“你要发疯记得提前和我讲一声,看在过去同事一场的情分上,给我一个跑路的机会。” 暗中盯梢的人瞪大眼睛,大骂马拉美没良心,亏他们之前还想为他祈祷。 这男人油嘴滑舌,还能这么久,一定是太苟了。 兰波从亚空间拿出小凳子,坐姿端正,从容不迫地给鱼钩挂饵,疏离的眉眼流露一股风流之意。 他漫不经心,道:“哦!意思就是你跑了,让那些人留下收拾烂摊子,是吗?” 果果看他跳来跳去,活像只捕蚊子的青蛙,很是无语地说道:“你走开点跳好不好,鱼都跳没了。” 兰波冲他抬眼,使眼色,“一把年纪了,别装半大小子的嫩了。” 马拉美原地呆住,指着自己的脸,不敢相信道:“我才比你大几岁,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七老八十年老色衰毫无魅力了。” 兰波白他一眼,“你的颜值能蛊惑谁?” 马拉美气鼓鼓冲上来和兰波理论,“我这个风华正茂的年纪和英俊潇洒的容貌走到大街上回头率百分百!” 他一口气说话,双眸在这一大一小间来回转悠,然后谁也没搭理他。 第251章 马拉美炸毛道:“你们说话啊!无视我算什么本事!” 他的确英俊潇洒,但他太会装了,今天装深沉,明天装热忱,千人一面,私底下就是个能躺着就不站着,能闭嘴就不张口的冷漠家伙 兰波看他演得脑壳疼,扔出一根鱼竿和一张小板凳,直言道:“闭嘴,或者滚,不然我们打一场,看谁的拳头更硬一点。” 果果笑得清浅而柔和,“是男人就不能说自己弱,不然就是没面子。”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说道:“为了彰显你的男子气概,不如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比试,赢了你还能把兰波带走,一举两得。” 马拉美捡起鱼竿,摆好凳子,坐下,一气呵成,“晚上吃什么?鱼吗?谁做啊?” 顺势下坡,看得盯梢的人暗暗生气,他们在小心埋伏,马拉美在优哉游哉地享受生活,凭什么! 有人默默给出答案——就凭他敢招惹那个小家伙、三番两次挑衅兰波还没被宰了。 兰波和果果、马拉美三人也很无奈,这叫什么事呢? 偏偏是把消息最灵通的人踹了过来。 “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一点意思都没有啊!”马拉美看着身边两人一个接着一个钓上鱼后忍不住开始抱怨。 兰波无言以对,小地方能有什么,沙龙、酒会,轰趴统统不要想。 果果看了眼水桶,舔了舔柔软的唇面,嘀咕道:“我想吃烤鱼了。” 兰波收起鱼竿,不顾马拉美的意愿,拍拍他的肩膀,沉声道:“走!捡柴火去,” 马拉美看看言笑晏晏的小可爱,看看行动果决的青年背影,怒摔了鱼竿,道:“你个真是个小祖宗!” 果果抬手挥了挥,温柔道:“快去快回!” 忙活了一整个下午,可怜地被挤出巴黎舞台的马拉美先生,露天吃上了一顿“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烧烤,然后彻底忘记了奋战中的波德莱尔、雨果以及各位同胞,并且诚心感叹:“感谢国王!我爱这个任务!” 四月真是个好节气,随便就能薅把野菜、蘑菇、蚌壳、虾…… 篝火旁,烧烤架上吱吱冒油和不停沸腾的汤锅散发阵阵浓香,馋得马拉美眼睛移不开了,这滋味吃过一次就忘不掉,实在太销魂夺魄了。 马拉美端着碗,边扒拉着鱼肉,边说话:“兰波,你还有什么好吃的,都拿出来吧!” 他两眼放光,活像饿了十天半个月的狼,贪婪道:“我不信你的亚空间里没藏好货,赶紧都拿出来吧!算我求求你了。” 他对蘑菇汤心有恐惧,暂时还不敢下手,其他的放开了吃。 兰波咬下烤鱼,焦酥鱼皮,香辣鱼肉,十分美味,瞥了他一眼,默了默,道:“你……来之前是没吃吗?” 马拉美泪眼婆娑,道:“我吃了二十多年法国菜,早腻了好么!” “你这些年都过的什么日子啊!”他看看小小年纪做得一手好菜的孩子,太刷新认知了,“这一刻我是羡慕你的,你吃得真好!” 兰波有点不忍直视,磨牙道:“你以为日本就有好吃的了吗?他们吃得比法国人还生猛,各种生吃、冷吃、冻一下吃,看得我头皮发麻。” 马拉美唆了一口鱼汤里的蘑菇,“真惨!话说回来,有蜗牛吗?你能烤个蜗牛吗?” 果果拿食夹捡出虾放在盘子里,听了他的话,猛然瞪大眼睛,神色凝重地看着异想天开的青年,警告道:“你敢烤蜗牛,我就把你放上去烤了。” 马拉美伸出手扒拉烧烤,手臂不由一顿,惊恐道:“你不烤蜗牛!你烤我!” “烤蜗牛就是黑暗料理!你这个白痴!”果果仰着小脸,水灵灵的蓝眼睛镶嵌在如玉的面孔上濯濯生辉。 马拉美举起叉子捍卫自己的尊严,道:“法国人怎么能不吃蜗牛!你不纯!” 果果真想把他放在烤架上烤一下他智障的脑子,“纯你个头啊!吃蜗牛就法国人了吗?英国人算什么,你们的变异种?” 火光下,兰波拍了下马拉美的脑袋,制止道:“蜗牛不行!” 马拉美夹了一把烤得酥脆的五花肉,“你以前也吃蜗牛,凭什么蜗牛不能烤!” 果果盯着他看,清清楚楚地说道:“因为我不吃蜗牛。如果你非要烤一只蜗牛,你就去一边喝凉白开。” 兰波摆手,喝了一口鱼汤,“现在你懂了吗?” 马拉美指着他们两个,手指哆哆嗦嗦,表情委屈而又激动,“天大地大,你做饭,你厉害!” 果果见他打消念头,也舒了一口气,慢悠悠道:“什么都吃,只会消化不良。” 三人围着篝火吃得开心,可盯着他们的人馋得口水直咽,天理难容! 马拉美那家伙蹭吃蹭喝,而他们呢!喝冷风,啃面包。 恶向胆边生,有个人受不了了,直接冲到他们三人面前,恳求道:“你们吃得好香,介意我也尝一口吗?” 眼里渴望的眼神就差说:“我不是来破坏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可怜可怜我吧!” 马拉美第一个不干了,护着烤架上的烧烤,嚷嚷道:“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你这样做是在破坏纪律!” 那人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不甘示弱道:“你也是在破坏纪律,不想我去告发你接受贿赂,你就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好了!” 马拉美挑起下巴,指了指兰波和果果,“我这是深入敌情,以身试险,你们应该完美配合我,如果我有事,你们再——” 第252章 “再你大爷的!你吃香喝辣,我饥肠辘辘,谁受得了啊!”那人愤愤不平道:“上面人脑残,我又不脑残。你们聊你们的,干起来我们又跑不了,死前不做饿死鬼,让我喝一口汤怎么了,这荒郊野外我去哪找口吃的!” 兰波和果果面面相觑,讲道理!这和他们有个毛的关系哦。 那人也是真不要脸豁出去了,对果果就放下身段,极其热切道:“小妹妹,我吃得不多,真的。” 马拉美头一歪,手疾眼快开始抢食,生怕再晚一点什么都吃不到。 果果看他那样,大骂:“你是猪吗!吃得完吗?” 马拉美:“我可以,你继续。” 这属实是拉足仇恨值了,放下面子来的那人恼火道:“超越者就你这德行吗?” 马拉美抬头一笑,“超越者也是人,也要吃饭!” 无奈之下,兰波拿出一套餐具递上去,平息这位朋友的怒火,“你坐下吃吧!我还有很多食材,就算没有也可以去钓鱼、捉虾、捉螃蟹。” 青年坐下吃了一口,感动得热泪盈眶,“你果然是个好人!” 没人能拒绝烧烤,如果有,那就再来碗蘑菇汤。 马拉美和果果吐槽,“啧啧,现在的人啊!抵抗能力真弱!” 果果呵了一声,“你好意思说他吗?” 他又往烤架上放了不少东西,反正他也吃得差不多了,兰波见状也来帮忙,唰唰酱,翻个面,撒撒孜然辣椒粉。 接下来,有一就有二,法国人就是这么摆烂的人。 兰波看着吃饱喝足的五人,“你们这样好吗?” 五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沉默是此刻的心情,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让他们来送菜的上头去死吧! 果果对他们的行为举动表示,佩服!佩服! 马拉美拿牙签剔着牙,“报告我写,你们没意见吧!” 其余人连连摇头,只是有一个请求,接下来有好吃的别忘记他们。 说完之后,一个个都跑没影了。 兰波和马拉美相视一笑,果果托着下巴靠着兰波犯困。 而此时的巴黎,早就炸开锅了。 热锅上的蚂蚁,一个比一个着急,新闻部长连夜赶稿,各路记者采访不断,国家高层脸面全无。 纪德此刻坐在审讯室里接受审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走的是对自己最残忍的自证之路。 只有他清白得不能再清白,他的话才是清白的,他提供的证明才是清白的,他所受的苦难才能被认可,他所蒙受的冤屈才能申辩。 第103章 中原中也不想见到白濑的心情是认真的,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和白濑好好沟通下去。 论相处时间,他们认识快9年,但9年前白濑会收容他,9年后白濑想杀了他,他们明明一起长大,到底是日积月累的矛盾激发了他们的仇恨,还是从一开始就不了解彼此想要追求的是什么。 当中原中也和亚当出现在白濑工作的工厂里时,不需要说什么话,光是一个眼神就足够掀翻一切。 不解、害怕、退缩、痛苦、嫉妒、怨恨……人类的负面情绪统统涌上白发少年平静无澜的眼瞳、心湖。 ——中原中也!你为什么让我看见你的存在。 亚当精准锁定目标人物,“白濑先生” 原本还在做工的白濑压根不愿意听他说一个字,大喊大叫着推开一切阻拦因素跑路。 双腿仿佛上了发条一样,拼尽所有发挥作用,边跑边歇斯底里地呐喊:“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出现在我面前……该死的!混蛋啊!一定又是阴谋!我才不会留下听你说话呢!” 工厂中其他人小声地骂骂咧咧道:“小鬼就是烦,他又做了什么?来个人把他送走吧!” 遥望少年消失不见的身影,中原中也露出果不其然的眼神,他摘下墨镜别在上衣口袋里,叹:“他这个表现,我完全不意外。” “他什么要跑啊?”亚当眨了眨眼,轻声道:“算了!我去拦住他。” 说罢,他就窜了出去,长腿一迈,跑出六亲不认的速度。 中原中也偏了一下头,带着少年气息的俊秀脸庞露出很是苦恼的表情,他和带他们前来的主管道了一声歉,“抱歉,我想问一下,他在你这里表现怎么样?” 主管面色很不好看,应声道:“他很让人头疼,我是说,他的性格。” “你知道吗?他藏了不好的东西。”他神色犹豫着说出来的,不敢说太明显。 中原中也对此有些烦躁,他挥了挥手,自顾自地说道“我会劝他放弃的,你忙你的吧!” 主管不好说什么,这人都是他送来的,他即使不了解他们的纠葛,也能看得出面前人是希望白濑不要再幻想不切实际充满危险的生活。 能有这样的朋友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啊!可少年似乎都是倔驴,非得跌个大跟头才知道自己的不自量力多么可笑。 走出工厂,中原中也在路上喃喃低语道:“真是让人伤脑筋,就没有一个人愿意通知一声吗?搞得这么难堪,我也会受不了的啊。” 另一边,奔跑姿势逐渐狼狈不堪的白发少年沾沾自喜地回头看了一眼。 三魂没了七魄,他目瞪口呆,大声嚷嚷着:“见鬼啊!你大爷的!” 亚当跑得和飞人一样,完全没有被身上的西装束缚住手脚关节。 第253章 白濑的心乱成一团糟,恨不得手脚并用跑出猎豹的速度,可惜,他没有那个天赋和体能,在即将到达藏着摩托车的秘密基地途中被拦截下来。 亚当吐字清晰,道:“白濑先生!我是来帮助你的,请停下来,否则本刑警将采取强制措施!” 白濑听到“刑警”两个字时,瞳孔猛地放大,他面部表情闪过慌张,一边后退, 一边说:“我什么都没有做!你有什么资格拘留我!” 亚当根据他色厉内荏的表情和一瞬间蜷缩的姿势判断他是在心虚,他上前一步,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么,我直说吧!有人要杀死你。” “你在开什么玩笑!是中也!一定是中也,他要报复我了对吧!你们想戏弄我吗!”白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在他没有彻底杀死中也时,他就无数次设想过被对方杀死的场景。 即使中原中也除了让他把他丢在工厂里什么也没做,他也每天都活在恐慌中,他怕死,但更怕像猫抓老鼠一样的玩弄而死。 亚当还想说些什么,但白濑直接挥刀刺出,一击不中,反被亚当使出的擒拿手摁倒在地。 青年铁钳一般坚固的双手反剪白濑脆弱易碎的双手,“白濑先生,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在少年不停挣扎中,听到狠狠压制他的人继续说道:“中也大人如果要杀死你,完全不需要那么复杂,甚至有的是人愿意为了他而折磨你,可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不是吗?” 亚当看着情绪慢慢稳定下来的白濑,“白濑先生,你的指责只是你的幻想罢了。” 白濑怎么可能轻易承认自己的小心眼,他装作悔改的样子,情绪低落地说道:“我知道了,我不会跑了,你放开我吧!” 他不会相信的,中原中也背叛了他,他作为羊之王没有将叛徒杀死只是因为港口黑手党的存在,如果没有那个黑头发的家伙出现…… ——‘可恶!都是他们的错!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呢’ 掌心传递来的心跳频率告诉亚当少年仍在说谎,不愿意放弃逃跑。 中原中也自上而下跳到他们的面前,溅起的灰尘沾上鞋面、裤腿,云淡风轻道:“白濑,你想太多了,我根本没必要针对你。” 低沉悦耳的少年声音响起在白濑耳畔,他闻言一阵不快,继而!不平静的内心又生出一股羞恼的愤怒。 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亚当对此,友善提醒道:“白濑先生,你太爱生气了,这样下去你的心率会很不健康。” 中原中也看旧日同伴难受还是有些不忍心,他对亚当说:“亚当,放开他吧,如果他再跑,我就打断他的腿。” 白濑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爬起来时,瞪大了眼睛,充血的双眸,像只受到挑衅的公牛,大声说道:“中原中也,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中原中也抬眸看着满身灰尘的少年,沉声道:“你打不过我。” “弱肉强食的道理是你教给我的,现在我来告诉你。”他双手插兜,冷着一张俊脸,嘴角牵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这个理由,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比我想要戏弄死你更符合实际。” 他们就是这样的,针尖对麦芒,反正说什么对方都听不进去,那么互相伤害好了,反正白濑不会认为他是好心的家伙了。 白濑神情逐渐癫狂,他伸出手指着中原中也的脸,“你终于说出你的心里话了,你就是看不起我啊!” 看着最高指令的主人因为不被同伴理解而露出难过的眼神,亚当决定不再闭嘴。 他走到二人中间,强硬地把白濑抬起的手按下去,面对一脸不甘心的少年,他义正词严道:“白濑先生,你不该这样对待中也大人,他是来保护你的。” 他有意错开话题,“真的有人要杀死你。” 白濑仰起头看着高大的欧洲人,冷哼道:“是谁?让他来好了,反正我不会接受你们的保护的。” 中原中也咬咬牙,“他保护你,我不会出现的。” 他给亚当一个眼色,让他接着说,自己找出一个好理由留下监视白濑的安危。 亚当心里了然,他对白濑平静地说道:“没错,我保护你。” 白濑也不是傻子,他推开亚当,在即将冲到中原中也面前时被亚当拿住双臂,剥夺掉手中利刃。 兵器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中原中也目光有一瞬间凝滞住了,他缓缓移动着眼珠。 白濑嘶吼着:“你放开我!你是中也的狗吗!那么忠心耿耿护主,你以为他会在乎你吗?不可能的,他谁也不在乎!” 亚当捂住他的嘴,并且对中原中也抱歉:“中也大人,都怪我,我没有将他身上的武器去除干净,这才给了他行凶的机会。” 中原中也充耳不闻,他捡起掉落的匕首,放在手里把玩,刀锋淬毒,闪烁着令人阴寒的气息。 亚当立即检测出来,更加自责道:“中也大人” 中原中也摇摇头,他冷淡地垂下眸子,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白濑,你为什么宁愿相信一个外人的话,都不愿意相信我的话呢?” 看着这样的赭发短尾的清俊少年,白濑记忆闪回他们初见的那一幕,夜幕下,面无表情的孩童披着不合身的衣服走来,眼中什么都不存在,荒芜空旷的像个行走的木偶。 他打了个哆嗦,中也不需要他了,彻底地不需要他的存在了。 第254章 白濑蠕动嘴皮,他双眸颤动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花言巧语在罪证面前不过是苍白无力的狡辩。 “举起手来!”一声成年男人呵斥从远处传来。 中原中也觉得耳熟,他转过身,却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举着枪走来。 ——刑警大叔,村濑。 而且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更多的人,正包围了他们。 亚当丝毫不慌,他不认为自己有违法乱纪,抬高声音对着衣着朴素、体形清瘦的来人,语道:“请问你是有事情找我们吗?” 村濑举着枪对准他,关切的目光瞥了一眼中原中也,“我是警察,现在我要求你将白濑交给我们,还要请你们配合我们调查。” 被亚当挟持着的白濑闭了闭眼,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了。 无论是谁都好,只要能让他不再面对中原中也。 目睹白濑被穿着制服的人带走,中原中也只是蹙眉,当村濑对他说:“中也,请和我们走一趟吧!放心,只是例行调查,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他真的很不悦了。 亚当两边各有一个警察,他问:“请问我们涉及什么案件了。” 村濑解释道:“白濑私藏军火,你们又是与他相关的人,我不能不谨慎行事。” “请配合,好吗?”转头,他一改严肃,笑容满面对中原中也,言辞温厚地交谈:“机会难得,我也有很多话想和你聊聊。对了,这把开锋的匕首请交给我们处理。” 中原中也瞪了他一眼,把匕首交给村濑,“有毒,小心。” 亚当拧起眉,道:“中也大人,我们要去吗?” 中原中也神色无奈地说道:“还能怎么办,白濑都进去了。” 言外之意就是,被审判的人已经送到局子里了,他们不进去,怎么知道魏尔伦要干吗。 他们上车离开不久,魏尔伦挺拔出众的身影随之出现,俊美的脸庞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优美的菱唇挂着神秘的浅笑,深邃而带着奇异天真的目光望着驶向警局的车辆。 他说:“很快就能重新见面了。” 此时的巴黎真乱成一锅粥了,纪德扯下了战争的遮羞布,他的出现让军人们这些年积攒的愤怒登上高峰,就算是最高指挥长也不能控制所有人的心。站在纪德一边的将军纷纷出面,他们要开军事法庭,他们要公正而正义的审判,他们不要瑟缩逃避的上司,就算整个国家都会为此受损,也不能阻止他们。 改革就是这样的,前进可能会毁灭,但不前进绝对会毁灭。 法兰西如果看英国的眼色行事,那么法兰西干脆叫英国好了!何必再为巴黎而骄傲! 人心流失又整齐的汇向一个方向,是非常可怕的事情,人人都在争抢着热点上展现的评论。 他们要发泄怒火,他们要挥出无形的利刃斩断资本的锁链,君主权贵的政治变得岌岌可危。 如果高台上的国王可以为了他个人的性命而残害国家、人民的利益、名声、权利、本该享受的幸福生活,那么他就该上断头台,像路易十六用自己的头颅为犯下的错误买单。 当然,法兰西如今的国王没那么惨,他最多只是不能继续像个国王那样高高在上发表卖力演讲,并被万众所期的甜蜜盼望包裹了。 第104章 警务人员将三人分开审问,三人享受着不同的待遇。 白濑面对面色严肃又机智狡猾的老警员,亚当面对有几年经验的稳重警员,中原中也面对熟悉的村濑。 村濑捧着一杯咖啡坐下,面色温和与俊秀的少年面对面对视着,他道:“中也,我希望你离开港口黑手党。” 中原中也摇头,他转换话题,道:“大叔,你直说,白濑要被关多久。” 村濑显然对此有所预料,脸色并未出现太大波动,声音带着微微沮丧,“会很久,但也不会太久,他毕竟是个未成年人,只是青少年监狱是跑不了的了。” 中原中也挑眉,神色并无太大变化,他看了眼桌上的纸笔,“既然已经有证据了,那么还找我来做什么。” “你是他的朋友。”村濑扬起一个平淡的微笑道。 中原中也听到这句话不由冷笑出声,他眼中的讥讽并非对准面前的人,而是在嘲笑他自己的愚蠢。 他看着墙上的污垢,问:“我是他朋友,也不可能帮助他逃脱法律追责,我是他朋友,也不能规劝他回头是岸,我算什么朋友。” 村濑握住咖啡杯,从中汲取着薄弱的热量,他有些惊讶少年的表现、真情外露的难过感。 他抠了抠杯子的缝隙,询问道:“你以前不会这样的,发生了什么?” 中原中也回他冷淡的一眼,“警官大人,我的私事和你没有关系。” 他语气淡漠地警告着对方不要再妄图改变他的生活,效果不大,微乎其微吧。 村濑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把自己的咖啡放到他面前,拍着他的肩膀,“你还很年轻,也很有能力,我可以帮你出国,换一个身份过另一种人生。” “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呢?”中原中也仰起头,钴蓝的大眼眸直穿村濑的内心深处,“你明白自己的身份吗?” 村濑一一解答道:“我不想看你愈陷愈深,不管是警察的身份,还是个人的私心,我希望你成为一个好人,有一个安稳的未来。” 第255章 中原中也看着他毫不作伪的真挚表情竟然有些难过,他抿了抿嘴,推走了那杯咖啡,淡淡的语气说道:“你还不了解你的身份,你更不了解我,别再自以为是了,那对我们而言不是好事。” 他的话意有所指,但村濑察觉不到,他竭尽全力想要将迷失在黑暗中的少年拉回光明的世界,他希望这个世界给予少年爱,而不是冰冷的窥视。 可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在中原中也心中是什么位置。 村濑他没有发现他的援助多么刻意,明明只是一个有点职务的警察,但却能给别人提供另一种人生。 一种可能,他已经变成别人的一把刀了。 还有一种可能,他就是共犯。 村濑还想摸摸少年的发顶,但中原中也一把挥开他的大手,“长官,这不是咖啡厅。” 男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被少年如此冷漠地对待,他们之间的关系比任何时候都要僵硬。 村濑神色沉默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就算他暂时想不通问题出在哪,但他还是走着应有的程序。 而亚当那边就很不好搞了,他执意要见到白濑。 在表明自己的身份后,他来到白濑面前,白发少年坚决不认罪,见到亚当出现自己面前便开始大吵大闹。 白濑可以借此躲避和中原中也,但他不能接受自己关进青少年监狱。 亚当很伤脑筋,即使他根本没有那种东西,但他切实地体会到不该有的烦恼。 如果可以选择,他很想打晕白濑,让少年聒噪不停的嘴得以放松休息。 被锁在椅子上的白濑神色急切,用一种渴望、期待的目光紧紧盯着亚当,沙哑着嗓子说:“让我离开这里,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愿意配合你。” 年长的老警员不赞同的视线投向大高个子欧洲青年,他咳嗽了两声,提点道:“年轻人,你要注意分寸啊!” 就算是欧洲刑警也不能跨国审理地区案件。 亚当单手敲敲头,“你的要求我很难办到,白濑先生。” 白濑左顾右盼看向窗外,慌里慌张的寻找熟悉的身影,“中也呢!他在哪?”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像是受到了某种疼痛刺激一样,瞳孔微微涣散。 在一番搜寻无果后,他垂下了头,低落地喃喃自语道:“我不要坐牢,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老警员和亚当说:“他不能走,道理你明白吧!” 亚当点点头,“未成年私藏枪支,情节较轻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处三年以上至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故意伤害他人,最高可判无期徒刑。请问他犯案情节大概是什么程度。” 老警员对他深明大义的思想觉悟很高兴,便不吝啬透露消息,“较轻。” 亚当点点头,而白濑听到这个答案后心里并没有松一口气,反而加重恐慌了,三年一晃而过,可那时候的他还有什么呢? 一个一无所有的家伙罢了! 亚当和他说:“请稍等一下,我需要和中也大人见面。” 说罢,便不再停留此处。 老警员用大意了的眼神目送他离开,大概是怎么也没想到他和港口黑手党的人扯上不清不白的关系。 当亚当来到中原中也面前时,他们双双沉默以对。 中原中也对他的出现做出反应,他微微颔首,“白濑,他怎么样?” 亚当掠过神色不佳的村濑,镇定自若地答道:“他的精神状态十分糟糕,或许再逼迫一下,他就可能发疯。” 中原中也皱起眉,紧了口气,“你认为接下来该怎么办?” 亚当审视的目光放到不知情人士村濑身上,他什么都没有说,言外之意就是,不便透露给外人。 中原中也“啧”了一声,视线下落,“我对白濑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你信不信随你。” 村濑刚想回答,忽然听到警报声响起的声音,“有可疑分子入侵警局,犯人白濑逃脱,全体人员警戒……” 村濑当机立断道:“你们自己小心,别乱走。”他拔出腰间配枪站起身,表情肃穆,身上散发着不小的威严,几步奔向门外。 亚当神色凝重,“魏尔伦!他来了。” 他不知道魏尔伦接下来要做什么,但大概不是什么好事情,白濑能现在就逃跑掉肯定也是对方的计策之中。 “你去找白濑。”中原中也跑出门外,“我去看看情况。” 警局乱作一团,监控室的人坚守阵地,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村濑,而村濑带人拿上装备就追了出去。 当中原中也意识到什么事,他们所有人已经走到陷阱中。 白濑在魏尔伦不远处蜷缩着看着来人,他神色惶恐不安,整个人战战兢兢地靠着墙脚,看着亚当、中原中也、村濑的出现,他灰暗的瞳孔猛然亮起,嘴里结巴道:“中也!救救……我…” 村濑举枪瞄准不远处异常俊美的欧洲男人,“举起手!” 亚当厉声喝退他们:“你们都撤离现场,他不是你们能对付的人,赶紧离开!” 中原中也和魏尔伦对峙,他直呼其名道:“魏尔伦,你抓白濑干吗?” 魏尔伦轻笑道:“弟弟,我只是想让你看清一些残忍的真相。”温柔的声音像清风明月一样柔和无害,美丽的眼眸流淌着慈爱的神色。 他语调悠扬而明媚地说:“但这还不是我的最终目的,我真正的想法你还没有猜到。” 第256章 亚当举枪瞄准他,“中也大人,赶紧离开他,我会将白濑救回来的。” 魏尔伦盈盈一笑,“错了哦!” 他话语一落,人也冲了出去,目的明确先打一顿臭机器小子,然后——控制村濑! 亚当的子弹毫无用处,他可以闪开,但他身后是人类。 所以他直面了魏尔伦的拳打脚踢,被优雅的青年摁着头塞进地面中,他的身体在裂缝里凝固住。 中原中也追了上去,但魏尔伦无意与他争斗下去,他的目标就在不远处不安着看着。 当魏尔伦的身影再次停滞时,和村濑前来的人躺倒在地,而村濑本人被掐住了脖子,整个人拎了起来。 视线浑浊的男人听见一道朦胧的声音,说:“你真是个伪善的家伙,我很不喜欢你。” 还有少年和青年的声音响起,“放开他,魏尔伦!” 在呼吸即将停止前,村濑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他嘶吼道:“中也,跑!” 魏尔伦怜悯地看着男人的所作所为,“你的善良让我感到恶心。” 他拿枪指着跌坐在地上的男人倔强抬起的头颅,这一举动警告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不然他子弹射穿村濑的脑袋。 白濑惊恐地往后缩,没人知道短短几分钟他经历了什么。 他摇尾乞怜,试图用自己曾经拯救中也的恩情来换自己的一条命,从中也哥哥手里祈祷活下去。 可这个男人根本不在乎,他似乎只有一副美好的皮囊,在皮囊下藏着一个魔鬼,可怕的不像个人类,或许根本就不是人类。 中原中也伸出手,眉眼生出一丝丝焦灼,“你冷静点!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个笨蛋,你放过他,我会找到你想要找到的人的,你先放过他!” 这一刻他是真的担心了,他感觉到魏尔伦身上漂浮的浓烈杀意,也清楚地看到了他眼眸中可怖的憎恨。 那种冷冽的气息,中原中也曾经看到过,他的果果也曾这样轻描淡写地出手想要扼杀掉对他有害的人类。 ——这完全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魏尔伦抬眸,面上微笑,周身气息渐渐温和,风止云停。 他连声音都让人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温柔,“我的弟弟,你太善良了,我真担心你会为他们而死掉了。” 中原中也慢慢靠近,道:“我不会的,你把枪放下吧!” 魏尔伦扫了一圈警戒着他的警察,他弯下腰提起村濑的衣领,像提玩具一样轻而易举地将一个成年人攥在自己手中,“去找寻答案吧!一天后,如果你找不到,那么我会公布答案的。” 他又朝着那位彻底吓破胆的白发少年,轻声告别道:“下次再聊!” 然后,在中原中也的阻挠声里,消失不见了。 他们身处的旧工厂虽然陈旧,但原先头顶可没有这么明晃晃的大洞啊! 警员们目瞪口呆,他们呆愣地看向中原中也,少年可没工夫和他们拉扯,他跳上去,环顾四周,连个鬼影都没有。 中原中也心乱如麻,他气呼呼道:“魏尔伦!你搞什么啊!好歹给我个提示啊!” 发泄一通后,他跳了下来,把亚当挖出来,面色沉沉。 白濑小心翼翼凑到他面前,“中也,你哥他到底想干吗?”他真的很怕再聊一次了。 亚当和警员交谈中。 被接二连三追问的中原中也踢了一脚石头,怒声道:“我不知道!别烦我!” * 此时的村濑情况不太好,他在一阵高速运动后狂吐不止。 魏尔伦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捡起一本书翻看,他云淡风轻地说道:“别来烦我,也别试图逃跑,不然!我就杀了你。” 村濑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他抬起头,虚弱无力道:“你想利用我做什么。” 魏尔伦不屑道:“你还不值得我利用。”他的语气平淡,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你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你这种人又笨又烦,我很讨厌你。” 借着室内微弱的光线和此刻的平静气氛,村濑总算能好好看看绑架他冷落他的人是什么模样了。 可当他看清楚那一张俊美不可方物的面容后,心头不由一震,难以置信地说道:“你是……” ——他怎么可能是中也的哥哥呢!他活脱脱就是那个孩子的兄长或者父亲才对啊! 见他如此反应,魏尔伦放下书,略惊讶地说道:“你认得我?” 他知道果果和这男人的矛盾,如果不是因为不想伤了他和中也的关系,这个男人他无论如何都要杀死了。 倒不是村濑多有威胁力,只是他很烦,就像苍蝇一样围着中原中也转,时不时来叮一下,什么也做不到,可劲给他弟弟出馊主意。 要说!n和村濑没联系也就算了,他们居然联系密切啊! 村濑哪里晓得魏尔伦在装傻充愣,他说:“我见过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小孩子。” 魏尔伦“哦”了一声,随口答应道:“然后呢?” 村濑皱了皱脸,他冷静下来,说:“我觉得他才是你的弟弟。” 魏尔伦站起身来,走到他的面前,“比起这个,我更希望你和我聊聊你的哥哥!你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他让你做什么了?或者说他帮助你做什么了?” 村濑在听到“哥哥”的称呼时一瞬间瞳孔紧缩,他肌肉绷紧,眼神警惕地看着眼前俊美的男人,“我哥哥死了,他很早就死了。” 第257章 魏尔伦对这个回答一点不信,他扬起脸,笑了笑,“我不介意用点小手段,反正我不是好人,当然你和你哥哥也不是好人。” 接下来就由不得村濑对自己的思想做主了。 看了一眼已经晕过去的刑警,太宰治走到魏尔伦面前,一双深沉而又黑暗的眸子暴露出来,“他的确不知道n想要做什么。” 魏尔伦坐姿优雅而端正,他浅浅一笑,道:“中也去找你了吗?” 太宰治呵呵哒,“我不会见他的,森先生也不会见他的,港口黑手党不会给他任何助力。” 魏尔伦合上书,蕴含着漠然的温柔声音缓缓响起,“让我们看看n会不会为了他的弟弟而暴露出来吧!” * 法国 果果和兰波也遇上点纠缠了,准确来说是冲着果果来的。 第105章 人类能趾高气扬成什么样子呢? ——明明是有所求,却一副施舍的态度。 “兰波,无论如何你都该为她的健康多多着想一下吧!”实验基地的科研人员循循善诱道:“我和你这种半吊子选手不同,我知道怎么优化她的缺陷。” “这世上难道有那个国家比法兰西更合适她吗?”他不怀好意的视线流连在男人身后的孩子身上,嘴角勾起恶劣的笑,“你应该明白的,她不属于你。” 兰波气压骤降,声音冰冷冻人,道:“滚!” 他眼眸蕴藏杀机,周身气息冷肃锋利,面色阴沉地盯着挑衅者。 他眼前这人或许不算是人。 马拉美双手抱胸,悄然无声地后退两步。 他曾经见识过兰波生气的模样,非常恐怖,此刻的他又重现那个时刻,就像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再多扔进去一点星火就能引爆全场。 ——他不会帮助作死的男人。 何况,那是一把刀,杀人的刀。 此时的马拉美不想引火烧身,他很无辜,兰波知道的,所以肯定不会为了外人和他生出嫌隙。 果果站在兰波的身后一步,眼前的男人给他很不好的感觉,同时他心里也憋着一团火气,隐忍不发的警惕着不远处的男子。 暗中盯梢的人多了数倍,他们神色麻木,瞳眸一片漆黑,手中的狙击瞄准兰波和果果的要害部位。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死寂。 身着白色大衣好似斯文败类的男人玩味一笑,他那双邪气的眼睛流露出纯粹的恶意,“你啊你!那么想成为罪人吗?” 子弹射出! 兰波怒极反笑,脚下尘土飞扬,衣摆无风自扬,一股恐怖的压迫力席卷小镇。 他的亚空间自脚下蔓延而出,高大挺拔的身姿正对着人,他护着看似脆弱易碎的果果,保护他们不受外界伤害,“罪人是你吧。” 男人听了大笑不止,他全然不在乎自己身处险境之中,“哦!你要杀了我吗?啊呀啊呀~真是可怕的男人,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对法兰西的贡献,我所蕴含的潜力与价值,可不是你和她能比的。” 兰波不作回答,空气中响起爆破轰鸣的声音,“怪物我也不是没杀过,多杀几次好了。” 在短短一瞬间,混着尘埃的空气里充斥着铁锈的甜腻气味。 兰波将男人残忍杀死了,满地碎裂的脏器、肉块、骨骼混着鲜血流淌。 马拉美借助异能力飞得远远的,他深邃的眸子倒映着朦胧不清的天空,又缓缓落下视线望向兰波。 ——宣战了。 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已经有所预料了,巴黎那边的人大抵是想毁了兰波,彻底将他变成一具傀儡。 面对【彩画集】的屏障,狙击手们的子弹变得毫无用处,但他们前赴后继地冲上前,他们都是死士!此番前来只为执行任务。 小镇中分布各处的人茫然地意识到有哪里发生了变化。 露天之下,他们纷纷看到头顶上方的红幕,流动的字符像神明设下的结界闪烁着金光,他们压根不知道此处爆发的斗争,只是害怕这样诡异的景象。 兰波将果果搂在怀里,温热的气息在他头顶流动,他眼前一片黑暗。 果果抬起头,仰望他冷峻坚毅的面孔,那双荒原般冷厉的眸子流淌着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稚嫩而冷静的声音在他的耳膜回荡,兰波环顾四周,决定离开这里。 他对其他人的手段倒没有那么残忍,只是想废了他们,阻止他们继续攻击。 但来人都是有备而来的,他们接二连三掏出了一支幽蓝液体的针管扎进脖子里,生命力在一瞬间得到升华,力量上涌,青筋暴起,眼红如血,无视疼痛和伤害前行,明知无法穿过压空间的阻拦还是要冲撞上去。 兰波抬头看了眼马拉美的方向,他轻微摇摇头,薄薄的嘴唇轻颤,道:“我没有办法。” 他抱着果果转身跑了,他们躲进了房子里,身后跟着十几个执着不肯放弃的人类,然后在房屋外慢慢耗尽生命中最后的能量。 当有人发现屏障消失时,很快便发现一地残碎血腥场面,紧接着就发现了十几个双目充血而死的高大男人。 马拉美第一时间通知了所有人,他们神色沉重的等待上局领导派人到来。 小楼里,一大一小坐在沙发上依偎在一起,兰波轻抚着果果的长发,神色莫名悲伤。 他声音平静而又低沉地说道:“死的只是一个替身,并不是什么大事。他故意带人来向我们发难是想困住我们的手脚,让我们成为危险分子,分散高层的注意力,吸引国外视线。” 第258章 果果握住他宽大的手掌,暖意在掌心流淌,抚平兰波心中的伤痛,他不解道:“那你刚才为什么要顺他们的意图呢?” 兰波摇头,解释道:“我没有杀任何人,他们不是因我而死。” 他眸底闪过思量的光芒,“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得回去,现在回去。我们只是受害者,再晚点我也不确定他们会干点什么事。雨果先生会查清楚一切的。” 果果当即提出另一个可能,“他们会不会利用我们来吸引魏尔伦的注意,将危机引导至巴黎,让国际组织来平复动荡。” 就算其他人暂时不清楚兰波和魏尔伦之间的联系,但不妨碍他们借此机会抓捕魏尔伦,让更恐怖的威胁打散崛起的民心。 兰波点点头,紧紧搂住他的肩膀,“会的!他们会不择手段地挑拨我们的关系试图从中谋取最大利益。” “不过不用担心那种事情发生,因为我们才是一家人。”他拥着暖乎乎的孩子温言细语地安抚道:“即使相隔万里,默契和信任也依旧存在。” 兰波目光投向窗外,那里本该有一方美丽的风景,现在遥望远方,红影模糊。 他眉眼带着淡淡忧伤,道:“虽然我现在不能联系保尔,告诉他我们经历了什么,但我相信他不会因为不明情况而冲动行事。何况我之前就告诉过他,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以任务为先,不要被感情冲昏头脑。” “你说了很多话,我觉得你此刻担心的不是魏尔伦。”果果侧过脸,双手捧住青年的面颊,扬起灿烂辉煌的笑脸,“兰波,我不会离开你的,所以!不要再担心我会因此而感到不快了,有些事情早晚会发生的,我们不过是换个地方而已。” 兰波蹙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他抿了抿略微发白的薄唇,线条流畅的脸庞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坚定神色道:“我才不会让其他人靠近我的果果呢!就是一根头发丝,我都不会给他们了。” 果果靠近他的心脏,听着蓬勃有力的心脏跳动,露出温柔的笑容,“嗯,我的东西他们没资格拿走。” 警察赶到现场时,四周聚集了不少人,有老有少,其中一位中年男人哭天喊地的看着小楼房,他不知道自己的房子怎么招来横祸了。 最后,他们被全副武装的警卫人员驱逐离开事发地。 楼下堆叠的尸体就像丧尸入侵失败后的模样,凄惨而又黑暗,而更惨的还是那碎成一块块的男人。 那副惨样让领头的高大男人皱起眉头,几条深深沟壑立在眉心,他露出严肃的神情,带来的几个年轻人此刻的表情亦是无比凝重,这样惨绝人寰的死亡方式很少见。 马拉美和来人交涉,言辞颇为敬重,道:“大仲马先生,你” 国家异能局的大仲马先生抬手制止他,沉声道:“什么都不要告诉我,我的任务是先带人回去。” 他身后的几人听到这句话立刻调整状态,收敛起悲叹的表情,整装待发做好突袭的准备。 马拉美握紧拳头,愤愤道:“你们冷静点,别搞得好像要去赴死一样,我们和兰波谈谈吧!我相信他会配合你的。” 大仲马闻言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结果被他们那副英勇就义的样子逗笑了,“你们在干嘛!我有说过要打架吗?你们加起来都不够兰波一只手,打起来除了碍事还能干什么。” 他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话里话外都没有让他们去死的想法。 被训斥的几人脸色一红,他们都是新人,有职业精神,但不够机灵。 只知道尴尬摸头、搓耳朵,唯唯诺诺似地回答:“看您那么严肃,我们还以为要对付兰波呢……” “呵!”大仲马被西装收紧的肚腩沉了一下,他不满道:“你们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吗?我带你们来另有他用,去把碎掉的尸块连土带地面都给我完整搬回去,还有看牢住那些死掉的家伙,没有我的同意,谁也不能动他们的尸体,你们选个人去收集残留的证据,不要落下东西,把心提起来看好了周围情况。” 马拉美看大仲马一声令下,这帮年轻人纷纷去忙别的事情,拍手道:“不愧是老干部,真威风!话说,怎么就来您一个?” 大仲马抬脚踩出,随之在地面上落下一个敦实的脚印,“都忙得要死了,谁还有空来管这破事,我就是运气不好,抽签抽到我了。” 他定定地瞧着衣冠整洁的马拉美,别有深意的目光落在他英俊的面孔上。 第106章 说是运气不好,其实就非得大仲马来不可。 大仲马的资历很高,面对前辈的试探,马拉美表现得很谦逊。 他拉了拉帽檐,落后一步跟在他身边,轻笑道:“那您这运气可真不好啊!”轻飘飘地揭过去。 “你还有工夫和我说闲话,想想回去怎么交代吧!盯个人还能出乱子,你看他们不撕了你才怪!”大仲马板着周正坚毅且充满威严的脸,他不动声色时格外吓唬人,可这招对熟人没有用。 “这口黑锅可赖不到我身上,我本本分分做着分内之事,结果有人作死啊!”马拉美摆摆手,像在扇走苍蝇一样随意。 “现在我能怎么办,我还不是老实交代呗!”他十分洒脱扬起眉眼,道:“再说!我也不能苦着脸向你哭诉抱怨我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盯着个可怕至极的男人连睡觉都不敢睡太沉了。” 大仲马散去周身的压迫力,戏谑地扫他一眼,道:“好心态,有兴趣来我这里吗?” 第259章 “我自然对你那边心向往之。”马拉美洋洋得意起来,像只骄傲抬头的花孔雀散发自信的魅力,自我调侃道:“不过!我人小势微做不了主,你得问问雨果先生,看看他愿不愿意放弃我。” 知晓为人刻板的雨果多能较真的大仲马听了这番推辞之言不由一笑了之。 马拉美按响门铃,低沉嗓音,发音方式浑厚大气,正义凛然道:“兰波,你涉嫌杀人,和我们走一趟吧!” 老旧的传唤器发出沙沙声,“我有条件。” 马拉美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你现在没资格谈条件,抗拒从严,坦白从宽——喂!” 没想再啰唆下去的大仲马一把拉开他,“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你们不能分开我们。”声音很失真,遥遥飘来。 大仲马好生和气,道:“行!赶紧开门,别耽误时间了,我很忙的。” 过了好一会儿,颇有节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大门打开,模样冰雪美丽的小孩子似是害怕地拉着冷峻忧郁的青年缓缓走出。 走到他们二人面前时,那小孩像是被大仲马严肃的模样吓到了,倏地一下躲到青年背后,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打量他。 马拉美嘴角抽搐,嘈多无口,不知从何说起。 面对他时!小鬼可不是这样啊! 大仲马眼中浮现错愕的神色,他看了看仪态更胜从前的兰波,又俯视起怯生生躲到青年身后的精致瓷娃娃,认真眯起眼睛观察。 即使多年不见也分外难忘,他得出结论,魏尔伦的同类。 问就是,熟人打一眼瞧去,没法子不觉得果果是魏尔伦的克隆人。 说不是的,难道指望那个孩子能是魏尔伦的崽么!可他哪里来的崽,但凡和魏尔伦多打几次交道就知道,他的厌人症没治愈过。 肩膀宽厚的中年男人暗暗叹:谣言原来是真的啊!兰波这回精准踩了魏尔伦的暴怒点,他可是魏尔伦唯一信任过的亲友。 ——棒棒哒! ——谁能忍受自己背叛的人复刻了自己的模样重新培养起来呢! 也不知道有没有异能力,有!是打脸。 没有!更是打脸。 两者都是赤裸裸地告诉背叛亲友的魏尔伦他不过是个可以被替代的存在。 大仲马觉得,他要是魏尔伦,现在能立马剁了兰波,不分青红皂白的那种。 不过转念一想,估计也找不出比魏尔伦更生猛的特异点了吧! 这胆量他得高看几分,大仲马眸底闪过一丝不明意味,脸上稀松平常的表情转为想要笑但很克制的状态,趣味十足地注视着彻底蜕变为成熟男人的兰波,穿得真正常,畏寒症也好了。 气氛凝滞,兰波觉得大仲马在想很不正经的事情,直觉使然令他不欲探究下去,以免被拉开不好的话匣子。 果果被大仲马那神色古怪的模样看得浑身发毛,他想起自己现在刁蛮任性的人设,觉得这是个加深别人印象的好机会。 于是!他从兰波身后探出脑袋瞪了格外健硕的大叔一眼,声若悬铃般的清脆悦耳,“没礼貌的大叔,不要盯着人看了。”说完,又缩了回去,淡金色长发悠悠晃动。 大仲马只觉得小孩这副娇娇弱弱的天真模样很可爱,比魏尔伦冷着脸要可爱得多。 幼崽大概没有丑的,他嘴角弧度明显扩大,打趣道:“我是大叔,兰波算什么?大哥吗?” “……”兰波无语凝噎中。 见他们双双沉默不语,大仲马对兰波竖起大拇指,满脸写着“佩服”二字,连连称赞道:“多年不见,你倒是厉害了啊!魏尔伦知道你干了这事吗?他来了你们怎么论辈分啊?” 说得好像兰波做了天理难容的事情一样。 马拉美憋着笑,眼里流露出纯粹的笑意,补充道:“魏尔伦知道了得炸了巴黎,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舍得离开横滨回来看看你这位【老】搭档。” 兰波被他们这话又是一噎,顿时忘记自己该说什么了。 他看着这二人恶趣味相投的样子,心里升起微妙的不爽,他不该对花天酒地的大仲马抱有正经期待的,再过十年都没必要。 旋即,兰波调整好状态,露出难过的神情,有些凄凉道:“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他还好吗?您能和我说说吗?” 这一番话让人惊觉他居然不知道魏尔伦干的好事,大仲马眼中闪过惊讶。 他转头看了一眼马拉美,对方摇摇头,拉了拉嘴上的拉链。 大仲马也是一阵无语,特战力总局不做人这点深入人心,他怎么能忘记呢! 事到临头,他露出语重心长的神色,拍拍兰波的肩膀,安慰道:“这些都是小事!看开点,你只是没了叛逆期的亲友,但你多个懂事的女儿。血赚不亏!” 其余三人觉得耳朵听错了,每一个形容词都透露出诡异的气息。 “我们去喝一杯怎么样?”早早为人父的大仲马此刻豪气冲天,道:“放心!你在我的地盘,喝酒不犯法。咱们各聊各的,审讯和叙旧两不冲突。” 兰波推辞道:“我戒酒了,还有,我才是受害者。” “知道,知道,走程序嘛,不寒碜。”大仲马可惜了地说:“不过!你可真无趣,难怪魏尔伦被你养成闷嘴的葫芦。” 兰波假装不死心地追问:“他去了横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不来见我呢?” 第260章 大仲马心头一紧,别开玩笑!他不想卷进他们之间。 于是,他貌似有苦难言地叹:“局里的规矩,你都懂的。 ” 马拉美对他们两你装我演的画面不忍直视,他给果果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身形一转,轻飘飘地溜了。 果果心里有些烦躁,紧紧拽着兰波的衣服。 再次回到巴黎,兰波和果果享受着非一般嫌疑人能享受的待遇,虽然是在局子里。 丘比早就跑了,它不会傻傻出现,将自己送上试验台供人解剖。 至于它会去哪里……它总会回到果果身边的。 异能总局和特战力总局从工作性质上来讲稍有不同,前者经手事务琐碎而密集,后者经手事务大多危险而罕见。 危险程度不能比较,共同点是差不多都可能死得很惨,死亡率半斤八两。 大仲马带着兰波和果果回去时引发轩然大波,他们没想到这么快,中间也没有出现伤亡。 一问原因,人家束手就擒,坚决不承认自己背叛法兰西、伤害同胞。 ——马拉美和另外四名监视者可以给他作证。 不过,具体还要看尸检结果,这里面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太多。 大仲马不许任何人动他收集的线索,谁动了谁去负责处理兰波,他概不负责。 上面的意思是无论如何都要留住兰波,还要想方设法让兰波和魏尔伦对上,重新夺回魏尔伦。 至于双方下场,他们不在乎。 而果果已经是他们眼中移动的素材库了,完全不考虑兰波愿不愿意接受。 说得容易,做起来难。 半天后,无论是谁来劝,兰波都死活不松口。 一旦触及他的底线,那么他就不再继续顺从配合下去了,主打一个持久性冷战。 僵持不下,就差动手。 他们心想:人都进来了,武力不行,那就比比耐心,实在不行就下药,什么药管用都送进去,总之把人弄晕,事后威胁兰波乖乖听话。 坐在审讯室内的兰波搂着果果不撒手,锐利的眼眸冷冷地瞧着观察窗外的一众人,神色冰冷而又漠然无畏地凝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明明是看不见的单面窗,但青年却无端给人一种他什么都知道的感觉。 似乎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看似云淡风轻,实际上已经蓄势待发,威力滔天。 大仲马抽着香烟,不停地吞云吐雾,他脚边落了很多烟蒂,全然没有守文明的意思。 他对眼下这群高高在上的家伙没看顺眼过,导致说话口气也十分不屑,道:“你们这些人,吃饱喝足跑我这里来多管闲事算怎么回事?” 为首的中年男人一副老道干练、心机深沉的样子,颇有商量一下地说道:“仲马,有些事你应付不来。” “你和我摆什么谱,我应付不来,你就行了?”大仲马半点面子不给,抬眸时锋利无比道:“你真的以为兰波是傻子吗?你们在抓他的把柄前,有没有考虑一下他抓了法兰西多少把柄,他能什么准备都不做就回巴黎。你信,我不信!” 这副态度就差说——“你们这群蠢货能不能不要来添乱!” 中年男人面上无光,顿时挂不住笑脸了。 他们大多年过半百,其中一位年轻气盛的男子忍不了他的讽刺,大放厥词道:“你也太看得起兰波了,他一个流落他乡近十年才找到归路的家伙还有什么本事。” “何况,他早已经忘了自己对着法兰西国王许下的盟誓,又哪里还想得起法兰西的强盛是来自什么。” “如果他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他就该老实配合我们,将他掌握的技术交出来。” 而他身边那些迂腐的人流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很是认同他的发言。 这话说得可真妙,全然没有把一个舍生忘死的情报人员视作英雄,反而打压、贬低得不要不要的。 别人死里逃生的时候,他们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别人茫然无助的时候,他们在挥霍无度地享受。 别人好不容易回来,却连自己公道都讨不回来的时候,他们在剥夺对方的荣耀、不停地落井下石。 看看坐在审讯室里遭受不公的冷峻青年,再看看眼前这群丝毫不在意他人感受的道貌岸然之徒,现实显得多么的可笑啊! 贫富不均,阶级固化,资源剥削,无声无息地影响着社会发展的轨迹。 可无论是纪德,还是兰波,又或者牺牲的人,哪个不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哪个没有家人等待回归。 第107章 这一幕实在讽刺,难免让人产生兔死狐悲的情绪。 今日的兰波何尝不是其他情报人员、异能工作者的下场。 需要时,他们什么都要做,一旦被人恼了,就找个理由除名,还要被扒光剩余价值。 大仲马叼着烟,心底漫进咸涩透冷的海水,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很恶心,可这么恶心的事躲不掉,实在可憎。 于是,连敷衍都不想继续下去了,连连发笑,眼中是有些猖狂又有些失落的情绪。 这让其他人觉得怪异,也觉得他这样的态度很可怕,没一个人敢说话刺激他。 片刻后,这个经历过数十载风雨漂泊岁月的男人情绪平静下来。 他抬手鼓掌,对这群不愿好好处理事件的人赞叹不已,道:“啧啧!厉害厉害。” 第261章 嘴唇含着的烟头轻轻地颤动,声音有些模糊,黑灰色的烟柱悄然飘落,像雪花一样消散。 一缕白烟悠悠升起又不经意入空气中,尼古丁的焦味弥漫开来,愈发浓郁。 说着不明所以的话,掌声落下。 大仲马徒手掐灭了烟,沙哑着说:“接下来,我就不去碍你们的工作了,你们想怎么办随意,免得我哪里做得不好被你们治一个协助无能的罪名。” 他抬起下颌指了指房间的男人和孩子,“兰波就在那里。” ——语尽走人! 大仲马彻底冷下脸来,全然不顾他们变黑的脸色多么难看,随手冲着地面扔了还剩半支的烟,徒留下一个高大敦厚的背影,潇洒离去。 窃窃私语从人群里爆发,有骂、有恨,但没一个上前阻拦,或者敢去劝他留下。 大仲马这一走就像是触发了蝴蝶效应,现场的异能者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一副“老子不奉陪你们作死”的态度。 现在走只是被罚薪水,但能保命。 位高权重怎么样,资深元老又怎么样,他们也是人,他们难道就不辛苦了吗? 既要又要还要,法国乱成这个鬼样子了,多亏了他们的瞎指挥。 一个个地不想着怎么平息民众和军人的怒火,还一个劲地折腾怨念颇深的超越者。 ——哪来的脸啊! 眼看使唤不动异能者保驾护航,你看我,我看你,他们哪里敢孤身进去和兰波叫嚣,隶属于他们的异能者心惊胆战,生怕这群脑子不好的家伙方寸大乱瞎闹下去。 隔着一扇玻璃窗,兰波若不可闻地笑了起来,那笑容不到眼底,凉薄至极。 这一举动一面让他们恼羞成怒,一面让他们心生寒意,没有镇场子的超越者,他们去个屁! 不过受了挫折,并没有就此罢休。 反而厚着脸皮去国王面前告状,一告大仲马肆意妄为,二告波德莱尔识人不清。 国王脸黑如锅底,为什么有人觉得他这个国王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处置超越者呢?他让这些人去是挑毛病,不是送把柄上门的。 大仲马呵呵笑,手捏钢笔落笔时活像在某些人的脸划刀子,这种割裂的画面看得新人一阵汗毛倒立,积极告退。 “爸爸,别和个小孩子一样闹脾气了。”小仲马匆匆赶来,他是唯一可以来灭火的,毕竟那是他父亲。 他看起来比他父亲更儒雅随和,活脱脱白皙斯文的优雅绅士,但接下来说出去的话却不好听,“他们已经大难临头了,您何必和一群死人计较。” 大仲马呵呵笑,一脸慈爱地看着他,“傻孩子,你可长点心吧!咱们都变成别人的刀了!” 小仲马听了微微愣住,“是国王吗?” 大仲马摇头,他说:“是兰波,或许还有更让人意想不到的角色。” 小仲马更迷惑了,可大仲马不打算和他说太多,“总之,事情很复杂,不要去招惹他,最近一段时间你只管装疯卖傻糊弄人,其他的告诉我。” 另一边,波德莱尔听了自己被举报的原因顿时火冒三丈,他可不和别人客气。 这边别人能为来多年前的事情骂他眼神不好,他那边就揭开别人的伤疤撒盐,反告一桩他们一纸文书写死超越者,并试图挑起超越者、异能者等人对法兰西的仇恨。 当雨果来到兰波面前时,已经接近黄昏了。 小孩的精力显然没有大人好,一天下来表现得乖巧懂事,此刻坐在兰波大腿上,依偎在监护人温暖的怀抱中休憩,身上盖了件柔软的兔绒毯子,格外惹人喜爱的姿态。 这个平日里机灵敏捷得像只小猫一样的孩子窝在兰波身上睡得很安稳。 意识到自己来得晚了些的雨果将脚步放轻,寂静无声的房间里,他轻轻地拉开椅子坐下来,小声道:“他们有难为你吗?” 兰波眉眼间的冰冷渐渐融化,他笑了笑,缓缓地摇了摇头。 雨果坐得很端正,见他安然无事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一放松疲惫就浮上水面,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温和道:“事情还在调查,没那么快下结论,你要相信大仲马,他会还一个公道给你的。” “嗯,我会配合的。”兰波颔首低眉,看了眼怀里脸色微红的果果,提出自己的请求:“您能先照顾卡莉斯塔一段时间吗?这里终究太闷了。” 雨果蹙眉,犹豫不定,一时拿不下主意来。 面前的青年静静等待结果,他抿了抿唇,沧桑在深邃的眼中流转出来。 半晌后,雨果道了声:“好。” 兰波并不意外,他感激地看了眼雨果。 垂下眸子,抬手抚摸果果的面颊,倾身下去,贴到他的耳边轻声唤道他的名字,那孩子皱了皱眉,缓缓睁了眼,眼球转动望向雨果。 昏暗环境下,惺忪的眼眸宛如雾蒙蒙的蓝色的月亮,透着凄冷的神色。 望着眼前一大一小那外人无法融入的圈子,雨果心下一软,愧疚又多了几分。 这本是个过分美好的孩子,如果能在一个良好的环境下长大成人,一定会过得比现在幸福。而不是为了他人的心愿承受不属于自己的重担和压力,以及无休止的窥视和觊觎。 雨果起身走了过去,脸上多了几分温情,露出慈祥的微笑,伸出手从兰波怀里抱走了果果。 他动作生疏,小心翼翼地托着孩子单薄的背,幼崽的生命在他眼中仿佛柔若无骨的花骨朵,生怕一个闪失就掉到地上碎成玻璃。 第262章 果果全程都配合着,像一尊人偶一样顺从,没有原先那般灵动的气质。 离去前,浓密睫毛下的眸子彻底睁开,眸底倒映着兰波的身影,他动了动手指告别。 兰波勾唇一笑,低沉嗓音温柔地说道:“我过段时间就去接你回家。” 雨果没有回头,他径直走出房间,身后的男人万般不舍,但还是将离别的伤感压了下去。 果果抬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还是困倦不已地没睡醒模样,小小的下巴轻轻地搭在宽厚有力的肩膀上,重新合上眼睛。 大仲马靠着墙,斜睨着来人,一言不发的姿态。 小仲马一脸新奇地看着雨果怀里的孩子,轻声道:“雨果先生,就这么带走了那孩子,我们不做点什么吗?” “难道还留在这里吗?”大仲马抬眸,意味不明道:“还是,你想要啊!” 小仲马连忙否认:“爸爸,别开玩笑了,我可不敢要。” 大仲马啧啧两声,“其实!我倒是挺想要的,可兰波不给我。” 这话说得小仲马头冒虚汗,“你自己生一个不就行了,那孩子的主意可打不得,小心魏尔伦找上门。” “我还生,我有你一个儿子都快头疼死了。”大仲马翻了个白眼,“帮我写报告去!” “那是你的事情。”小仲马微笑。 父子俩在过道上开着玩笑回了办公室,其他人可不像他们那么轻松。 这一路上凡是看见雨果抱了个孩子走的人都挪不动步子,张大了嘴,瞳孔地震。 消息传播的很快,当雨果带着果果回到特战力总局时,已经有人站在大门口等候多时了。 雨果对着来人,优雅地一字输出,道:“滚。” 他半点不想白费口舌纠缠不清。 大门口多了些气得跳脚的人。 旁观的人捂嘴偷笑,他们在妄想什么,雨果是会迁就他们的人吗? 雨果没觉得自己做得有问题,兰波信任着他才愿意把人交给他照顾,他没道理转手把人送出去。 就算是国王,也别想从他这里把人带走了。 ——法兰西最难惹的超越者现在是果果的临时监护人。 波德莱尔听到属下讨论,脸上闪过讶然,转头奔向雨果办公室。 等他真的看得雨果抱回来的小家伙坐在真皮沙发上伸懒腰时,十分不可思议道:“我去!兰波怎么舍得给你了!” 这两天吃兰波瓜的人可不少,目光可热切了。 雨果瞥了眼跟在波德莱尔身后两眼放光看热闹的青年人们,淡淡道:“你把门关上。” 波德莱尔转过身,压下眸子朝外面看去,边挥散,边说道:“都一边玩去,什么热闹都敢凑上来听了!” 外面的一个个缩了缩脑袋,大门猛然关上,没有一丝缝隙。 马拉美在他们身后,双手抱胸,一脸看笑话似的表情,嘴角似笑非笑。 门内,波德莱尔走上前上下打量一番刚睡醒模样的孩子,面色格外红润有光泽,一看就知道没大毛病。 果果无视了他的视线,神色慵懒随意,俨然适应良好的状态。 纤细雪白的手指穿过凌乱的长发不紧不慢地滑落,这个动作周而复始,重复操作后将打结的头发梳顺,一头漂亮至极的长发重新焕发光彩。 昏黄灯光复古家具背景下,果果慢条斯理打理头发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无关年龄性别,他有时真的很像一幅会动的油画,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优雅知性的朦胧美感,格外赏心悦目,有种让人慢慢宁静下来的魔力。 第108章 有过女儿但疏于照顾的雨果不免想到了受尽苦难的阿黛尔,是否他的孩子也曾年幼时坐在空旷房子里无话可说。 看了好一会儿,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果果察觉投来的视线,他的眸子微垂了几分,冷淡的小脸看不出情绪,手上梳理长发的动作有条不紊。 雨果欲言又止,看他那么弄觉得真不太行,可要说帮忙他又帮不上,左右都是为难。 明明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但心中油然生出一丝拘谨的感觉。 一想到未来还不知道要照顾多久,雨果也犯难了起来。 如果兰波精心呵护的孩子在他手里明珠蒙尘了,他自己也无法接受。 思量再三,他觉得自己得上点心,起码兰波回来时能还一个一模一样的回去。 波德莱尔可没他那么多想法,他搬来椅子,坐着看了好一会儿,只觉得他和魏尔伦一个德行——很不亲人。 想到此,他忽然开口道:“剪短点吧,留那么长,梳起头来多浪费时间啊。” 果果侧了侧身子,偏开脸,面上依旧不改初心,一副对他爱搭不理的姿态。 波德莱尔看他丝毫没有转好的态度,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眼睛却看向一旁神色凝重的雨果,“这个小朋友,怎么可以这么区别对待啊!” 雨果缓缓吐气,回他:“你别闹。” 而果果并非毫无波动,他哼了一声,淡淡地扫了一眼中年绅士,无波无澜道:“就知道说别人。”羽睫扬起,蓝眸光华流转,灵动异常。 “……你就非得呛我吗?”波德莱尔见他不为所动,拍了一下大腿,恶声恶气道:“小朋友,我警告你哦!现在对我态度好点,乖乖叫我一声叔叔,否则——”未经之言,似有所指。 第263章 果果梳理着发梢,稚嫩的声音凉凉道:“哦!否则就不给我吃,不给我喝,把我送出去。你果然是无耻的大人。” “等你家那位大人出来,我们走着瞧!”波德莱尔咬牙道。 雨果连忙安抚波德莱尔,“你多大了,和个孩子计较什么真!” 他把要发作的中年人摁在椅子上,抬头仔细观察,又问:“卡莉斯塔,你晚上想吃点什么吗?”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果果低垂着头,蓬松内卷的长发遮掩了小脸的神情,娇小纤瘦的身形孤零零的让人觉得他在伤感什么。 “晚上吃意面。”雨果拍板了。 他给波德莱尔一个眼色,暗示他别去逗小孩了,人家和兰波被迫分开心里说不定正难过着。 波德莱尔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这小家伙就是不喜欢他,他们也没有结下梁子啊! 要计较起来,也该是他生气才对,扮成魏尔伦来欺骗他们还有理了。 他对雨果无声地努了努嘴:「小鬼才不会领你的情,兰波就是找你作保父。」 中年男人阴郁黯淡的脸庞上露出抱怨的表情,瞥了眼安静的小家伙,快速地移开视线。 那是波德莱尔的真心话,雨果不想过多评价兰波的行为,可以选择的话对方也不想把人交给他来照顾,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晚饭用餐前,雨果伸手端走摆在果果面前的那盘,他一边用叉子卷起意面,一边解释道:“卡莉斯塔,和我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你吃什么都告诉我,一定要让我先尝一下。” 顺着雨果的话,仔细想了想,也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能突破层层守卫给果果下毒,那必定不是一般的人。 而且雨果知道魏尔伦抗药性差,同理可得,一个小孩子抗药性绝对不会多好。要是一个大意被人毒死了,他这张老脸彻底丢光,就算找到凶手也无法给兰波一个交代。 可像他这样的大人物,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用自己试毒、挡灾,估计会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在他面前表现得温顺乖巧的果果,也不免惊讶一番,嚅嗫着说道:“谢谢。” “稍等会儿再吃,平时不要和我们客气,你怎么和兰波相处,就怎么对我,衣食住行我会安排妥当的。”雨果一脸慈善地回道。 他看孩子有些紧张的眼神,便想伸手安抚,可一想到这孩子并不亲近他,伸到一半的手就失落地垂了下来。 果果有些不自在,但没有排斥他的善意,总体来说,他们是能和谐共处的。 坐在雨果对面的波德莱尔眸色沉沉,看得很不是滋味。换作以前,魏尔伦也没有这待遇,可今时不同往日,兰波站到非人一边了,他们连失两手。 虽然兰波并没有彻底脱离法兰西,但他的心已经偏移了。 看在他的分上,雨果和波德莱尔能接受这个孩子,但其他人未必能公平公正看待问题。 ——问题总是要爆发出来的,早晚罢了。 这才是波德莱尔所担心的事情。 用餐过后,王宫传递来消息说是想见见人,这正中波德莱尔心中所想,但要说害怕完全没必要,只是处理这些浪费时间的事情会让人很恼火。 雨果无法推辞,他蹲在果果面前,交代道:“我们等会去王宫,你只管装害怕,那些问你话的人一概不用理会。如果有人真的过分针对兰波、魏尔伦,还有你了,那么你在国王面前生气也不要紧,别伤人,剩下的全部交给我处理。” 果果点点头,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促使他站起身来,一同往外面走去。 他满不在乎地说:“我不会生气的,更不会暴露异能力,他们不值得我浪费感情。” 雨果微笑地看着他懂事的样子,很是欣慰。 波德莱尔抓紧时间,决心把兰波快点捞出来,让果果哪来的回哪里去,少留下来气他了。 当即,兵分两路,一边坐上轿车前往凡尔赛宫,一边钻进资料库里调取尘封的一桩档案。 夜晚的凡尔赛宫灯火通明,宛如童话般的美丽的城堡,果果和雨果无暇欣赏,雨果挡下所有检查,并且严厉呵斥了欲图谋不轨的侍从。 他态度强硬,一副不容置疑的姿态,偏偏他可以这么豪横霸气。 争执无果,又对立许久后,国王不耐烦地砸了一堆东西,先一步妥协,他下令这一路不再为难。 畅通无阻来到国王面前,雨果和果果低头俯身施了一礼,礼数挑不出错,挺像爷孙两的。 看着那张想忘都难的脸,国王浑浊眸底闪过晦涩的暗芒,他的情绪伪装极好,很难捕捉。 他快步走上前抬手扶起雨果,手指紧紧抓着他的手臂,瞳孔溃散,声音惶恐不安地说道:“这段时间,我需要你留在这里时刻保护我。” 雨果皱了皱眉头,眼中流露难色,“殿下,时局动荡,我和大仲马会安排更多的异能者保护您的安全,您请安心待在凡尔赛宫中,静候佳音。” 他话里话外都在拒绝国王的要求,言外之意也在要求国王不要太过分了。 果果抬眸看向说话的男人,只见他面色苍白,嘴唇在肤色衬托下猩红得很,这样的状态看起来好像回光返照的绝症病人,又好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饥饿难耐的吸血鬼。 总之,给人一种相当不好的感觉。 第264章 侍候在旁的骑士一个个神采奕奕,目光警觉而又充满防备地看着那完美适配华丽宫殿的孩子。 国王像是故意的,他摇头晃脑,叹息道:“雨果,我需要你留下来。” 雨果分毫不让,道:“我此时留下,那就是置他人于不顾。殿下,风雨飘摇,您不能柔弱退让下去了。” 被当面奚落,国王面色难看至极,似乎是气极了,胸膛一个劲地起伏,他喘着粗气,道:“雨果,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人身安危难道不重要吗?再说了!我要你留下,难道还能妨碍你处理公务吗?凡尔赛宫殿难道比特战力总局更差吗?” 越说越激动,内侍上前扶住他的手,支撑着他的身体不然起昏厥倒地。 眼见国王情况不好,辉煌明亮的大殿内涌出许多人来,有人国王检查身体的,有人竖起武器对准雨果。 衣着华丽的女人哭哭啼啼,怨恨的美眸对上雨果,“维克多·雨果!你想做什么吗?法兰西国王的命令你不听就算了,你还把他气成这个样子,你知道殿下要是有个好歹,整个国家会有什么后果吗?你想过那些虎视眈眈盯着我们的强国会作何反应吗?” 果果发觉国王不单是冲他来那么简单了,对方这群人是想对付雨果,顺便控制他。 雨果挡在果果身前,不卑不亢道:“王后,我作为臣子,辅佐国王治理国家,更应当觐见良言,劝谏殿下别因小误大了。” 他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国王,继续道:“殿下,他身为国王勤政爱民、操劳国务,长年累月身体有损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作为他的妻子,该多多照顾好他的起居饮食健康,更该好好问问殿下的贴身医生们为什么治不好殿下,还让病情加重了。” “住嘴!你怎么能对国王、王后这么说话!”内侍女官当即发难。 雨果横了她们一眼,目光如刀如剑,锋利而伤人。 王后也不是好惹的人,她挺直腰板,气势十足,冷厉道:“我王后职责有没有过错,自然有殿下来评判。但你呢!三番两次拒绝听令,连带整个特战力总局都拒绝服从国王的指令,现在更过分了,入宫前拒绝搜身检查!明知殿下身体不适,你还要刺激殿下,你的言行举止早就不是合格的大臣了,我看你——” “王后!”一声呵斥打断王后的话。 那国王吃了几粒药,心率渐渐恢复,看众人平息下来,他才重新开口,道:“雨果,并非有意为之。最近,巴黎动荡不安,法兰西在国际的形势也变得严峻,大家都难免乱了方寸,行事也激进了几分。这些不要紧的!我相信雨果。” 他看似为雨果说话,其实在指责雨果,又展现自己的宽宏大量。 雨果接着说道:“殿下深明大义,有您在,法兰西一定能安稳渡过难关。请好好保重身体,千万不要再为了不值得的事情动气发怒了。” 王后抬起手指着他的脸,怒气冲冲地骂道:“雨果!你怎么能理直气壮地说殿下的安全是小事!” 雨果不以为然,道:“王后,我何时说殿下安危是小事了!殿下的安危有专人保护,他们的能力比我更适合护卫的任务。” 果果攥着雨果的衣服,躲在他身后,发出颤抖的声音,道:“雨果先生,我想…回家了……你让我回去……去找兰波哥哥……” 就好像被吓坏了的兔子,怯生生地埋着脑袋,不敢抬头看他们所有人。 雨果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国王,“殿下,孩子是无辜的。” 他说:“兰波是法兰西的一分子,她也是法兰西的一分子。” 除了国王、王后,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第109章 恍惚间,国王像是遭受了巨大欺骗,怔怔地不可思议地望着曾无条件扶持他稳坐王位的男人,他那张红得发紫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些什么。 很快,他便回过神来,但憔悴的身体却蓦地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战,接下来,喉结如同吞咽困难一般活动起来,满目愕然地对雨果说道:“老师,这是你的选择吗?” 老师这一称呼猛然触动了雨果青年时期的记忆,他心湖泛起涟漪。 “殿下……”王后抬头戚戚然地望着自己的丈夫,美眸里流露着深情似海的情绪。 那张花容失色的柔丽面庞浮现出无尽担忧,可转瞬即逝,她的神情便悲痛欲绝了,此刻的她不再像高傲尊贵的王后,更像风雨漂泊中的白山茶花。 雨果凝住心神,郑重其事道:“殿下,法兰西需要一个百折不屈的领导者捍卫尊严巩固地位。” 即使对方的遮羞布在他眼中早已经荡然无存,他还是会给国王保留住退场时必要的颜面。 君臣之间残存的那点感情在这一刻发挥作用。 国王凄凉一笑,低垂着眸子,疲惫不堪地握住妻子温暖的纤纤玉手,道:“王后,我累了。” 他心知自己早已不能承受法兰西的未来,但此刻的他好像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了。 王后抿了抿唇,“殿下。” 她斜睨一眼,情绪复杂地看了一眼雨果,然后扶住国王的手走向寝殿。 国王的身体愈加疲惫,随行医生的心提到嗓子眼,但此刻不是他们多嘴说话的时候。 雨果深切慰问道,“殿下,请保重身体。” 目送一行人离开,待人彻底消失,他转过身拉起貌似受了惊吓的孩子的小手,轻声安抚道:“我们回家。” 第265章 果果低着头,怯怯地嗯了一声。 来时被人百般刁难,去时却无人问津,他们走出金碧辉煌的宫殿。 上车时,雨果回头看了眼历久弥新的凡尔赛宫。 权利与欲望堆砌起来的宫殿,里面的人换了一轮又一轮,争权夺利的剧目周而复始地上演,像循环的诅咒一样可怕。 回程路上,双双沉默不语。 果果愈发想念没来巴黎之前的生活,他渴望离开巴黎,这座城市让他感觉压抑。 雨果在思考未来,他皱着眉,模样十分严肃。 战争结束后,法兰西宣布落败,士气大落。 内忧外患的时期,他们在国际的政治舞台上选择明哲保身,这看似是明智之举,实际却打开了自甘沉沦的潘多拉魔盒。 之后,每一步的退让都是一次妥协,变相成了挥向法兰西脚下立足之地的锄头,反而让敌人越来越猖狂得意。 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是个什么时代啊? 科技信息创造了一项项不可思议的奇迹,其中滋生的欲望被无限放大。 贪婪的目光不再局限于眼下,律法渐渐失去威信力和震慑力,暴力事件的发生频率呈直线上升,世界各地随时有各种各样的灾难爆发,真正平息事态的人却越来越少。 ——人类在得到超前技术的同时正走向自我毁灭! 英国的时间异能者威尔斯自研发出毁灭性武器【壳】后选择脱离英国周游世界,听说已经阻止了很多地方致命危机,是个非常厉害的人。(文野55分钟出场) 可一个人的力量微薄了些,就算不做不休,也铲除不尽滥权滥欲纵容出的恶性。 而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战争更没有一刻能停止下来。 比资源、比技术、比人才、比经济、比发展……为什么要比? ——为了不沦为其他国家的附属品!为了捍卫自己的生活! 经济崩溃、领土割让、人口变成廉价劳动力……这些还是最轻的。 武器、毒,品、器,官、情,色等等交易随之衍生变成产业链,本国人成为商品之一。 城市便会接二连三地失去秩序,人类失去了秩序会通往地狱,一个奴役贫苦人供富人享乐的邪恶巢穴。 想到此,雨果心中一阵悲哀。 明明这个世界在人类出现前存在了几百亿年,可在人类出现后短短的数千万年就将它变得面目全非。 常人都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可事到临头的时候,难道期待英雄出场以一己之力拯救苍生吗? 这些年里,雨果也在反思他自己的行为。 如果只考虑自己,他完全可以抛下一切,过任何他想要的生活,没人能责问他的人生选择。 可他身为人类,身为法兰西的超越者,他拥有的一切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呢? 战争总会爆发的,世界毁灭也不再是虚拟作品的末世题材。 雨果的悲伤溢于言表,果果很是不解地看向他,“雨果先生,你怎么了?” 雨果垂下眸子,摇摇头,勉强一笑道:“我没事,只是觉得有点冷。” “可车上开了空调的呀?”果果眨了眨眼,从口袋里掏出糖果数了数,天真无邪地说道:“你的表情看起来好忧伤,兰波有时候也和你一样,安静地注视着一个地方默默承受痛苦。大人还都喜欢用酒来麻痹自己,那样并不好,酒精只会产生幻觉,等酒劲失效就会更痛苦……” “我不会喝酒。”雨果点点头,无端地,他觉得这孩子在故意找话不让他继续沉湎伤痛之中。 “哦,那挺好的。”果果淡淡地笑了笑,他将糖重新放回口袋里,并没有分享的意思。 雨果看着那些彩色水果糖消失不见,心里闪过失落,他猜测到那些糖果大概是兰波给他买的。 下一秒,果果仰起小脸,歪了一下脑袋,眼神闪躲道:“我想吃焦糖布丁了。” 雨果没有忘记自己对孩子提过的要求。 所以,对方想吃,那么他也要吃,这孩子很委婉邀请他去吃东西,嘴角微微上扬,答应道:“好。” 果果又说:“要是有柠檬茶就更好了。” 雨果一一回应道:“喝牛奶吧,晚上喝茶会睡不着的” 果果摇晃了脚,“可我还是想喝柠檬茶,有葡式蛋挞就更好了。” “……行吧!”雨果无奈同意了。 果果弯弯眼,道:“你真是个好人。” 想讨一个人喜欢并不难,关键得看愿不愿意。 雨果笑而不语。 前排的司机先生心中默默感叹:这画面很难得一见,希望这个孩子能多留一段时间,让雨果先生的烦恼少一点。 回到特战力总局,雨果践行自己的承诺,果果坐着椅子上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这一切,他没嫌弃第一口被人挖走了,也不介意错过最佳赏味期。 本质上,他活得挺没心没肺的,只是外人很难察觉到这一点。 雨果这个老牌贵族,倒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委屈一下孩子吧! 食物无毒,果果拿过自己那份,半块布丁,半块蛋挞,一杯柠檬茶,安心享用,高大的椅子把他衬托得像个大娃娃一样,双脚不得已悬空,吃得开心了就在没人注意时晃晃脚。 忽然,雨果看果果吃得开心,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置办小孩所需的衣物、洗漱用品。 第266章 好在有人出现很及时,马拉美送来一箱子的日常所需品。 他大摇大摆走过来坐下,邀功道:“吃得真香,我帮了你的忙,你有没有奖励给我呀!” 果果摇头,“没有。” 雨果松了口气,道:“马拉美,大仲马怎么说?” 马拉美耸耸肩,“公事公办,让我们证明递送文件的真实性。不过,您也知道,那个被兰波杀死的男人其实是国王的底牌,他的真身在哪里只有国王知道。” 雨果叹气,道:“皇室总有些见不得光的事,他们的目的是困住兰波,反过来吸引魏尔伦将他抓住。” 马拉美咳了两声,“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好像不太好。” 果果白他一眼,“你们想套我的话,做梦去吧!” 马拉美摆摆手,“真机智,看样子你是不会说了。” 雨果摸摸鼻子,欲言又止道:“兰波和魏尔伦之间很复杂。” 果果从容不迫,道:“那关我什么事?” 马拉美语重心长道:“怎么会不关你的事!你身上的基因都是复刻魏尔伦得来的,虽然我们不知道兰波怎么做到的,但从伦理关系来看,你算半个魏尔伦的孩子。魏尔伦和兰波肯定会因为你再大吵一架的,你难道想夹在他两人中间被抢来抢去吗?” 果果蹙眉,看白痴似的望着他,“那他应该讨厌我才对,毕竟我没有经过他允许就出现了。” 雨果看不下去了,补充道:“魏尔伦是个非常看重同类的男人,你对他而言意义非常。” 果果满不在乎,“那大不了我和他走呗!” 马拉美目瞪口呆,大声道:“你不要兰波了!” “不要了。”果果揉揉耳朵,故意为之,“等我长大了,也会离开他的,早一点而已。我又不是没有自理能力。” 马拉美:“……” 雨果:“……” 不好意思,他们把人给兰波聊没了。 ——以后如果真的发生了这事,他们难辞其咎,半夜都能被兰波拎起来丢进塞纳河游泳。 果果抬眸看他们怅然若失的表情,很无语道:“瞎想什么,这节骨眼你们那担惊受怕的国王怎么引诱魏尔伦来巴黎,嫌麻烦不够过?还是嫌自己命太长?再说了,白天那个大仲马不是说他在横滨吗?飞也得飞半天吧!” 见他说这么多,马拉美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他倒吸两口凉气,“不行,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他肯定会来了。” 雨果深深地说道:“一切尚未可知。” 而留在横滨的魏尔伦在和兰波失去联系后,心情的确急切了几分。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n主动联系上了亚当引诱他们前往一探究竟。 第110章 凌晨天蒙蒙亮,中原中也被身边机器人拽起来听未知语音发邀请函。 对亚当来说对方的举动——堪称恐怖分子拿枪入室只抢劫不要命。 中原中也压住起床气,听着那道陌生声音发出不容置疑的要求,他气笑了。 半小时后,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一辆黑色汽车行驶中。 “你不是自主型计算机吗?为什么你还能被人类入侵占据上风?”中原中也大为不解道。 亚当一边开车,一边很是委屈地说:“在这个时间点,有未知病毒入侵我的运算系统肯定和此事有关,我需要时间顺藤摸瓜找到对方服务器的所在地。” 中原中也打了个哈欠,慵懒地靠着车座椅,咋舌疑惑道:“那你下次还会被入侵吗?” 亚当有点愤愤不平,眼神坚定着信誓旦旦说道:“绝对不会!我的防火墙是世界上最好的!” “哦,千万不要有下次了。”中原中也实际上不大相信他话里的可信度了。 这些天里,机器刑警的能力他看在眼里,能力的确很强,但强度仅限于尚未突破□□极限的人类,论机智他解不开人类狡猾的陷阱,论情商他很容易就得罪人。 除却钢铁合金机身外,亚当的外在表现大多数的时候和人类并无二致,过分耿直,比起国际刑警,他更像个握有机密武器的青少年。 或许,一台计算器植入情感代码不是个好选择,感情反而限制了ai的运算能力。 又可能,亚当的运算能力因为装载的计算服务器太小的缘故,导致分析能力不足。 由此不难明白,机器人亚当,大抵是英国派来试探的一件牺牲品。 不然,他们所有人明里暗里的抹除、伪造、构建的虚假线索不可能误导亚当。 当然,也多亏了魏尔伦在此之前的行踪太飘忽不定。 中原中也思绪发散,懒懒道:“还有多久才到?” 他们没有采用n给予的地图,现在前行的路线亚当追踪的地址,他们前往真正的目的地。 亚当说:“几分钟。” 片刻后,汽车停在僻静的山腰,亚当环顾四周,目光直射不远处的废旧厂房,“在地下。中也大人,我监测到一股未知能量笼罩了此处形成屏障保护。” 中原中也,问:“你看见了什么?” 亚当复述自己所见,中原中也伸手触摸到边界,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举起狠狠一击,砸在那透明的保护罩上。 气浪翻涌,头发飞扬,保护罩应声破碎,山体微不可察地摇晃了一瞬,树叶混着露珠簌簌掉落。 第267章 这一拳用了中原中也的所有力量,他挑了下眉,对身后的亚当,高兴地说道:“亚当,面对未知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什么?” 亚当旁观他暴力拆墙的举动后,“一力降十会。” “其实还有种办法。那就是什么都不做,把一切交给时间。”中原中也踏步迈出,皮鞋踩在腐烂的落叶之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和山间的虫鸣配乐。 亚当跟上去鼓掌,道:“很有道理,时间是所有人类的敌人,但是我们不能那么做。” 中原中也摇头轻笑道:“是你不能。” 亚当听不出他话里的深意,但能感觉他的情绪似乎不对劲,“中也大人,你怎么了?” 中原中也伸脚踢开腐旧的大门,潮湿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亚当,你有一个我没有的优势。” “是什么?”亚当不解其意,他走入废旧仓库寻找地板下藏着的入口,静候少年的回答。 中原中也缓缓道:“你的身份。” 他没有进去一探究竟的打算,此番前来就没打算以身试险。 亚当慢慢理解他的意思,“我去查明真相,中也大人接应我。” 片刻过后,亚当已经举起消防栓内生锈的斧头狠狠劈向地板,轰隆一声,木板下的铁皮暴露出来。 他说:“对方并不是个诚信的人类,我们也不需要按照他们的吩咐进行。” 中原中也拍手称快,道:“没错!如果他真的有诚意,就不会藏头露尾。” “故意攻击欧洲刑警,窃取国际保密资料,你有权对他追责到底。”他列举几项罪名,“亚当入侵他们的系统。” 少年在微光中抬起下巴,一脸桀骜不驯地说道:“一雪前耻吧!” “中也大人!”亚当眼睛一亮,惊喜道:“遵命!” 看得出来,他其实很高兴。 地下通道的大门忽然打开,里面走出持枪重装防卫的护卫队放声警告。 亚当放手掏出自己的证件,厉声呵斥道:“根据国际法,你们入侵本机的系统,已构成非法侵入计算机信息系统等罪名。” “而根据国际刑警组织颁布的人身安全、机密文件的保护措施,你们对本机的行为可构成故意伤害罪。” “依照法律相关规定请立刻配合执法,现要求你们实验基地的负责人1小时内来到本机面前陈述犯罪事实、犯罪经过、犯罪动机……” “如若不然,本机将视其拒绝配合调查取证,立刻采取武装制服违法者!” 面对执法者,领头男人声音沉闷道:“你无权干涉日本。” 亚当有条不紊地掏出配枪,并举起手中枪支,冷声道:“本机正在调查国际通缉犯「暗杀王」,对方入侵日本,已经挟持一名当地警察,被挟持者现生死未卜!” “你们在此时不仅不帮忙,还阻挠本机营救,并入侵本机系统控制本机,于情于理是你们违法在先!” “此事我已上报国际刑警组织,本机已获批相应执法权,执法令的电子文件已发送你们系统。现在请配合!” 亚当目光凌厉,表情冷酷,追究到底,“除非你们和「暗杀王」是一伙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他根本不给这些人反应的时间,“按照国际法,你们的行为威胁人类生命、社会安全、世界和平,国际反恐组织可以出动军队、武器踏平此地不法分子的势力,抹除恐怖分子将造成的危害、隐患,以保障当地群众的安全。” 武装部队长惊出一身冷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放远一点,俊秀少年身姿挺拔,他和实验室里的少年截然不同。 双方对峙时,中原中也歪头一笑,云淡风轻得很。 他的真实身份反正暴露了,再遮遮掩掩下去毫无意义,与其让n拿捏他,不如他来拿捏n,他们之间的恩怨该彻底了结了。 ——私自进行人体异能实验是违法行为! 这种行为,整个世界都是不允许进行的,和克隆人、生化武器一样,见不得一点光。 被抓到了,那就接受惩罚! 整个日本都不会好过! “该死!该死!”实验基地的白衣黑发男人暴怒道:“为什么他还活着,为什么他还不死!” 他没想到,自己的陷阱毫无作用,而且对方根本不在乎自身的秘密。 站在他身边的男人冷眼旁观,“n,看来,你要完蛋了。” 他的额头上有一条1厘米宽度的缝合线,十分古怪。 代号n的科学家狠狠地瞪着他,气疯了地说道:“我完蛋了,你也跟着一块完蛋!” 男人双手抱胸,叹气道:“异能力和咒力的融合实验到此终止,你还有五十多分钟销毁罪证,我会帮你收尾的。” n扫平桌上的东西,“赶紧去!” “你的脾气可真糟糕啊!”男人抱怨着离开,“可别轻易死喽~” 实验基地彻底乱成一团,他们要抓紧时间毁掉不能暴露的东西,违法的罪证必须摧毁殆尽,数十年的心血付诸流水。 异能特务科,和稀泥一把手,接到通知时沉默了。 武装侦探社被连环call,其稳重成熟的社长从温暖被窝里拽出黑发少年,严肃道:“乱步,出大事了,我们赶紧去见种田长官。” 江户川乱步哈欠不断,摸索自己的眼睛,拉长着语调,道:“社长——” 第268章 他来不及拒绝,被靠谱成年人夹起往门外走。 日本政府的黑暗面——犯罪组织【第七机构】收到命令,不顾一切代价击杀中原中也、亚当、魏尔伦。 此时的魏尔伦又在何处呢? 太宰治的声音在电话里幽幽传出来:“魏尔伦先生,你该出场了。事情做完后,马上离开日本,一刻都不要停留。” 挂断电话后,魏尔伦捏碎了手机卡,他从高塔上坠落,颀长的身影像飞鸟一样消失不见了。 另一边,中原中也见到了自己的造物主,在一块电子显示屏。 ——这就有点滑稽可笑啊! 中年男子斯斯文文,白净端正的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露出文质彬彬的笑容,看模样是那种纯科研人员的样子,完全让人想不到他的真面目多么冷血。 如果中原中也没有认识兰波、果果、魏尔伦,他真的会相信这个男人的话,顺着对方的意图前进,然后落入圈套之中。 n发觉他的冷漠,心里一颤,施施然地感怀道:“真没想到,我还能再次见到你,可为什么你要这么对待你的父亲呢?” 中原中也感觉恶心,这个男人有什么资格自称是他的父亲。 他除了让他不受父母期待地来到这个世界,他还做了什么,不管不顾的这些年里,他又做了什么?他从未出现过。 相比起将他带出实验室的兰波、魏尔伦,接纳帮助他的在陌生世界存活下去的羊组织成员,他什么都不是。 第111章 “我没有父亲,也不认识你,别乱认亲。”中原中也平静地看着n,平淡无奇的口吻询问:“入侵亚当系统的那个人就是你吧!既然你是这所实验基地的负责人,那为什么不出面解决问题呢?你在害怕什么?” n摇头,这个时候他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他说:“我不是,我参与设备研发,这里并没有和暗杀王有勾结的人。” “不管你是谁,请正面回答我,你们现在在干什么?”亚当凝眸望着男人,他的病毒已经入侵了对方的系统,他能看见被删除的海量数据。 从截取的部分电子文件可以发现,里面的东西大多和人体实验有关,且非常残忍。 n压下心中冲动,努力表现温和地说道:“抱歉,实验设备出现巨大故障,有毒气体泄漏,工作人员正在排查,暂时不便搜查。” 中原中也拉住他的胳膊,“他在拖延时间,你先控制他们的系统。” 言外之意就是,强制开门,一探究竟。 少年就宛如一把开刃的刀,目光凛冽凝视着男人的眼睛。 那双大海一般蔚蓝的眼睛,好像在说:【我无所谓你会说什么,我已经找到你了,早晚会抓到你的。】 亚当转变思路,攻克防御系统。 他高声警告道:“先生,请不要试图销毁数据,这样做只会让你们的罪行越来越严重。”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n的手指摁响警报器,房间发出一连串异常警告,接着就是有人报告他设备冷却系统故障,请他立马去。 屏幕上倒映着n惊慌的表情,扩音器传出他焦急的声音:“真的抱歉!我们晚点聊,基地的故障变得更严重了,我需要去检修,等一切处理好,我们会配合你的。” 电子屏一黑,亚当气愤道:“他们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中原中也冷笑,“或许还能更无耻。” 如果他没有遇见兰波、果果、魏尔伦、他大概会被那个男人伪善的面孔狠狠欺骗,按照对方的想法一步步走进挖好的陷阱中。 经历这么是是非非,他不再是轻易相信别人话的少年了。 亚当的心情有些焦急,对方销毁资料肯定是一丁点都不会剩下来,他手里光有电子文件远远不够证明。 要知道,无耻的人会各种耍赖污蔑他伪造,他必须掌握实际的罪证才能处置对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该入场的人也悄然来到。 忽然,亚当的防御系统暴起一连串异常警告:“异能相位扩大……” 大段专业词汇预示着某种灾难即将发生,“不好!魏尔伦在释放异能力撕裂空间!” 中原中也目光投向不远处,其他人也看了过去。 天地间出现涌出神秘的黑色波浪,就是橡皮擦擦除纸上写的痕迹一样,倏地一下抹平了山腰上的植被地貌,露出一个深深的大洞。 亚当和中原中也顾不得研究,没有一丝迟疑飞速蹿出,前往那块消失的位置。 魏尔伦提着昏迷不醒的村濑出现在地下实验基地,头顶的大洞漏出稀薄的光照在他身上。 环顾四周,他发现眼下的设计十分熟悉,似乎和九年前被摧毁的实验室如出一辙。 实验室侥幸存活下来的人目瞪口呆,部分警报系统已经罢工,防御系统大半受损。 电路冒起火光,管道溢出水流,电子设备短路…… 跑,赶紧跑,此刻就算是会上国际法庭,也比留在这里和魏尔伦共处一室强。 魏尔伦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四散逃离,抬手优雅地整理衣襟,被他扔下的村濑倒地不起。 转瞬间,他凭空出现在一个慌张的男人面前,磁性的声音犹如小提琴独奏般优美动人,询问道:“n,在哪里?” “别杀……我……”男人颤颤巍巍告诉他大致方位,他得到一句感谢,然后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第269章 魏尔伦转头就走,丝毫不留念什么,幽幽的长廊里短暂地回荡起清冽的笑声,他像个幽灵一样消失不见。 亚当和中原中也来到深坑,惊异又凝重,接着他们从上往下跳了。 亚当扶起村濑,直接掐醒了对方,催促道:“知道魏尔伦去哪了吗?” 中原中也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村濑浑身无力,失神的眼瞳慢慢收缩,他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声音,“不!不要……不要……伤害哥哥……”持续地含糊不清在吐字。 亚当当即决定放弃照顾他,他抬起头仰望中原中也,道:“魏尔伦的目标是n。” 中原中也眼见四下无人,“能根据定位找到n吗?” “有大概方位。”亚当点点头,“可他怎么办?” 中原中也的眉头紧紧皱起,神色不安地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先留在这里,我们赶紧去找n。晚了!就来不及了。” 他心里在担忧魏尔伦遇上n会不会出现意外。 亚当将村濑放平,两人临走前被他喊住:“中也!我求你!救救我的哥哥……”沙哑粗粝的声音从干涸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凄厉惨绝的情感。 中原中也没有回头,亚当看了一眼,男人被注射了药物,实际上没有受到暴力伤害,可他此刻的表情却好像生不如死。 这种只有人类才会产生的情感,亚当无法理解,无法解析,无法复刻。 实验基地深处,n封闭了大门,透过监视器,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看到魏尔伦正在前来的路上,即使心恐惧得瑟瑟发抖,却半步不能后退。 他握住自己的手腕的腕表等待着,等待自己结局,现在唯一值得高兴的大概就是他的弟弟还完好无损地活着。 监视器画面变成雪花状态,沉重的大门突然破开大洞,门外空无一人,悠长的回廊吹来冷厉的风。 n心里发凉,整个人苍白无力紧贴着墙,瞪大眼睛,大喊道:“你不能杀我!你杀死了我!你就再也无法知道自己的秘密了,魏尔——” 他的瞳孔涣散了,靠着墙慢慢滑倒在地。 魏尔伦走到操作台摁下某个开关,黑色营养罐的少年显露出来,那是个和中原中也十分相似的少年,他身上连接了许多仪器。他是不健康的,甚至是脆弱易碎的。 青年带走了n的尸体。 等亚当和中原中也赶到时,一切已经结束了。 中原中也看到营养液的少年瞳孔地震,旋即怔愣住目光,难以置信道:“亚当,你们会怎么处置他?” 这个他问的显然是那个少年。 亚当迟疑开口,“中也大人……” 中原中也上前一步揪住他的领子,神色严肃地说:“告诉我!” “国际红十字会会救治受害者,但救治无效且充满危险的情况下就会处死他。”亚当直视少年的面庞,不退不让道:“中也大人,我知道这对人类来说,是非常悲伤的事情。可如果活着只有痛苦,那么死亡未必是恐怖,能选择死亡有时候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所以你们会救他。”中原中也缓缓转过头,五味杂陈地看向巨大玻璃罐中的少年,清脆的声音充满疑惑地说道:“可……他是谁啊?我又是谁啊?” 亚当无法将答案公布,无论是哪一种回答,对中原中也而言都是莫大的伤害。 匆匆赶来的异能特务科、武装侦探社开始取证工作。 整个实验基地大部分都被保留下来,这恰恰是日本所不能接受的事情。 这里藏着太多黑暗的东西,一半的实验项目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穿着英国侦探服饰的黑头发少年满脸不高兴,少年声音尖锐刺耳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调查的,不都已经结束了吗?社长,我们赶紧回去吧!” 穿着日本传统和服腰间别着武士刀的银发中年男人皱着眉头,“乱步,我们的工作是赶紧找到暗杀王的去向,其他的不用管。” 江户川乱步叉腰,扭过脸,“我找不到!” “无论你给我什么好处,都无法改变我的态度。”他拒绝此次工作。 男人叹气,“为什么?” 江户川乱步沉默良久,道:“因为这些都是错误的。” 他被眼前的信息刺痛了双眼,太多太多的蛛丝马迹在告诉他,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他见过很多血腥的案件,但鲜少见过这样无情至极、磨灭人性的实验基地。 咒力的怪物、异能力的培养,还有更多说不上来的东西。 他们的目光没有欲望没有感情,丧失人类应有的情绪,笔下记下一个又一个数据,然后重新开始下一项实验,只是为了创造出一个可以操控的武器。 他的话让角落的中原中也听到了,少年抬眸轻轻一瞥,发觉并没有什么意思,又漠然地别开了视线。 武装侦探社社长试图劝说。 江户川乱步转头离开了,“社长,这件事我们不能管,也管不了。” “这是一对一的复仇,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而血仇必须血报,外人掺和进去真的会死的,我不想看见武装侦探社因为不值得的人毁于一旦。”他说话的语气里夹杂着忧伤的旋律。 江户川乱步笃定的话语让男人愣在原地,而他已经走到中原中也面前,“你告诉森鸥外,这件事武装侦探社不会管,你让他好自为之吧!” 第270章 听到对方直呼首领之名,中原中也冷眸微眯,应声警告道:“既然不想管,那就闭好嘴巴。” 看穿一切的江户川乱步傲气十足,道:“你和那个机器人最近小心点!我言尽于此,咱们后会无期。” 另一位侦探也来到现场,金发碧眼,模样俊美,打扮得时髦又兼具复古。 绫辻行人和江户川乱步擦肩而过,两人眼神相撞,然后他们默然分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村濑茫然若失地走到中原中也面前跪下,“中也,我” 中原中也冷漠道:“我现在没有心情说话。” 亚当拉起男人,委婉道:“中也大人需要静静,你也需要休息,这件事将会由国际刑警展开调查,到时你的哥哥自有人告知。” 村濑心里其实已经猜测到自己哥哥的下场了。 他看了看少年,失落地垂下了头,拖着沉重的身躯离开少年的视线,几步后他又忍不住,但这次,他看向的是罐中的少年。 那个孩子就像是福尔马林溶液的惨白尸体,多么可悲不幸的命运啊! 大概过不了多久就能找到这孩子的父母吧。 第112章 日本,当英国大使馆馆长接到上级通知时,其他国家的大使馆馆长也接到了通知,通知来自国际刑警组织。各国馆长命人火速赶往案发地,维护现场秩序,保护现场原状。 当各国负责人驱车来到残缺不全但暴露无遗的实验基地后,皆露出了阴晴不定的脸色。 ——自上次爆炸之后已经快九年了。 可没想到,这样的事情还能发生第二次,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一回没有发生第二次大爆炸。 不过看情况,他们也能猜到这绝对不是短时间能建立起来的研究基地。 或许,十几年前就设立了,只是当时侥幸没有被人探查出来,他们是真的小看了日本对秩序的破坏力。 ——作为这个国家的异能组织,异能特务科难道真的会不知情吗? 于是,异能特务科无话只能先认错并表明态度,和此地一切划清界限。 种田火山头双手塞进宽大袖子里,面色惨淡,垂声叹气。 各国大使馆派来的搜查官和横滨重要领导人半点儿客气都没有,冷言冷语地回应:“等待国际刑警组织的到来吧!” 说到底,日本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进行非法研究,这本身的意图很好猜测,既然没有天然的超越者,那就创造一个后天的超越者,可违法人伦的实验有个根本问题无法解决——被创造出来人能像人类一样获得认同吗? 这种认同不单单是来自外界,还有人造人的自我认同,他们真的能接受自己和人类不一样吗?无父无母无亲无故的人生起点,残缺不全的人生轨迹……太多无法跨越的鸿沟。 换过更通俗易懂的说法,觉醒自我意识的机器人是否可以称作人类。 ——创造出的生命无法带来正确的答案,反而会将人类逼向毁灭。 而日本就是在挑衅人类的尊严。 被刁难许久的亚当庆幸自己早早将记录传回了国际刑警组织,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守护好现场,等待其他国际刑警到来。 在所有人下意识不愿靠近的地方,中原中也望着玻璃罐内的少年沉默良久,他想不出答案,无论是他还是他,又或者那些死去的他们都不会有确切的答案。 亲身感受这充满压抑的环境,亲眼见证另一个自己的下场,他切身理解到了魏尔伦对人类的讨厌从何而起。 这个世界本不期待他们的诞生,但某些人为了追逐力量,强行将他们创造出来,不在乎他们的意愿和感受,自顾自地让他们成为异能力的容器。 ——如果逃不掉,该多么痛苦啊? 时间一分一秒推移,整座山丘彻底封锁,无关人员不得靠近。 而远在海那边的欧洲,此刻有不少人半夜三更爬起来挑灯夜战。 消息在各国高层流窜,英国伦敦、德国柏林、法国巴黎、俄罗斯莫斯科…… 凌晨时分,马拉美一通电话打给雨果,“先生,横滨出大事了……” “知道了。”雨果听了大概,一边气愤日本的不死心和痴心妄想,一边担忧魏尔伦是否前来巴黎。 他拧着眉头,眸色沉沉,下床去穿上外衣往外面走,走出门前,正看见本该安稳睡在客房里的孩子,对方脚步无声,出现得很寂静。 雨果温和道:“去睡觉,我要出去一趟,你哪里都不要去,这里很安全的。” 果果点点头,他抬手抚了抚蓬松凌乱的额发,一脸困倦的回了房间,心里其实拿不准先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笠日清晨,特战力总局内交头接耳,虽然是上班摸鱼,但也是法国人的常态化操作。 一号发出惊叹声:“日本横滨出大事了!他们私自进行人体异能实验,听说实验项目中混杂了些非常可怕的东西,好像是叫咒灵。” 二号扣扣指头平静不已:“咒灵,听着不是什么好玩意。不过每年总有两三起类似案件,狼人、吸血鬼、妖精……说说看,这次有什么不同吗?” 旁观三号抢先道:“这个性质不一样,还是政府扶持的。你记不记得九年前日本横滨租界发生的大爆炸,当初他们死不认账,还倒打一耙诬赖其他国家投放炸药,这次可算实锤了。” 第271章 四号讶然道:“按理来说,任何国家都不允许私自进行人体异能实验,他们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呢?” 二号摇头叹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总有人钻空子。这种事情难道还见得少了吗?违法乱纪的多了去了,就是一般人顶多折腾身边人作死。” 一号找回主场,忿忿不平道:“这事已经上报联合国了,说是要细查到底,也不知道各方是什么态度?” 二号撇撇嘴:“还能什么态度,该查就查,该抓就抓,该罚就罚,反正我们没发言权。” 五号端起咖啡大口喝,他一脸疲惫,露出习以为常的麻木笑容,“别弄着弄着又轻拿轻放了。” 众人纷纷点头,但心里其实已经接受那种可能性了。 但,三号露出唏嘘不已的表情,犹豫道:“你们……知道是谁揭露的吗?” 一号欲言又止,偷偷摸摸,小声道:“……暗杀王,可没人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有没有被抓住。” 旁听的六号挤进去,发言:“他还真疯了吗?” 一号叹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做,就像没人知道他要刺杀英国女王一样,神秘兮兮,更让人琢磨不透了。” 六号挤眉弄眼,道:“兰波和他还有戏吗?我是说兰波能感化那位吗?” 七号看不下去了,一巴掌糊在六号脸上,无语道:“你在幻想什么呢?他们两不打起来都是奇迹了!” 一号挠挠头,“那种事很难说,他们以前的关系很特殊,况且,兰波现在还被关着,能不能放出来难说得很。” 五号冷冷道:“他们能和好,那对我们来说绝对是件好事。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了。” 其实遥想当年,兰波和魏尔伦还在时,他们的日子真的不算太难,极其困难的任务都交给那对搭档了,轮到他们手里的反而恰好合适,存活率直线上升。 众人皆赞同地看向他,谁也不想对上魏尔伦,打一架能不能活几乎看对方的心情好不好,那就是个杀神。 三号露出姨母笑,“兰波不是带了个小的吗!你说上面的能不能让那个小家伙去感化他,只要他放下屠刀,那么我们不就不用担心他回来巴黎搞暗杀了。” 众人有一瞬间觉得这真是个好办法,但实践太难,他们老大雨果的态度十分明确,孩子无辜 ,不能再刺激出第二个反社会人格出来。 想着想着又不免伤感几分,聊天也显得有点没劲。 二号冷漠摆手,“散了,干活!” 众人相视一笑,各自忙各自的。 英国那边的心情很糟糕,他们派了亚当过去,但魏尔伦全程都在遛亚当,现在连个影子都找不到,这事说出去太丢脸了。 玛丽·沃尔斯通克拉福特很高兴,因为她的亚当不出意外又能多活一段时间了。 德国的反应有些奇怪,深究到底这事和他们也有关系,当年他们和日本建立同盟关系分享过技术。 昏暗房间中,一名长发男子低垂着头坐在沙发上翻看着书,穿着宽松长袍睡衣,身形有些消瘦,俊朗的五官,面无表情,眼角皱纹明显,戴着银边眼镜,看起来四十多岁,浑身散发老气横秋的气场。 有人推门而入,没有打一点招呼就拉开窗帘,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响起,“歌德出太阳了,你该多晒晒太阳的。” 阳光洒进房间,明亮而又刺眼,房间内堆叠着一摞摞书籍。 沙发上的中年男人拿起书盖在脸上,抗拒道:“席勒!太亮了,我眼睛痛。”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转过身,面容轮廓清晰,眉眼柔和,气质文雅,笑了笑道:“那说明你的眼睛越来越糟糕了,最近多吃点胡萝卜。” 男人露出不悦的表情,“我不吃,那太难吃了,我会吃维生素的。” 席勒开始收拾桌上的杂物,各种各样的书还有草纸,他语调不轻不重道:“你的偏头痛好点了吗?” 歌德放下盖在脸上的书,“老样子,他总要和我吵架,我真不明白了,他到底为什么要和我吵灵魂,这些都毫无意义,人都要死的,早死晚死罢了!” 席勒忍不住笑了起来,说:“谁知道呢?或许是一个人太寂寞了。” 歌德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苦恼道:“算了吧!他只是见不得我好,非要赢过我才甘心。” “你告诉他们,日本的事情,我们不管。”他闷闷不乐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翻出来都带着一股霉味,而那群人只会过河拆桥。” 席勒将书桌一点点整理干净,他双手撑在桌面,“他们会拉我们下水的。” 歌德冷哼一声,“管他们去死,下水道的老鼠心黑手脏说得就是他们。” 政治有时候是无耻至极的,但有时候又过分讲道理。 说是同盟,互相利用,事后一拍两散,有哪门子的关系。 席勒指尖轻点实木,“明白了。巴黎最近闹得很厉害,雨果在下狠心整治,他所图不小。” 歌德无所谓道:“那暴脾气的人谁也管不了。” 他撩起长发一股脑拨到脑后乱抓起来,散漫的态度并未改变分毫,“我挺好奇兰波带着的孩子是怎么回事,你想个办法,我们走一趟吧。” 熟悉好友性格的席勒知道他这是一时兴起,看热闹不嫌事大,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考虑别人的感受,法国巴黎能随便去吗?龙潭虎穴! 第272章 他无奈道:“我尽力。” 歌德扭过脸,目光凌厉地看向窗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似笑非笑道:“马上夏天了,这世界终于有点意思了。” 席勒意识到他面前的人换了,“你想做什么?” 歌德眼眸漆黑,笑得意味深长道:“你猜?” 席勒话题一转,“要开会了,换身衣服吧!” 会议室坐满了人,讨论法国为何要公开战争真相。 第113章 果果暂住特战力总局的生活比他们所有人想象的情况要平静。 他自觉待在雨果的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都让人一眼就能看见,不乱跑、不乱翻东西、不出去看热闹。 默默坐在不起眼的位置,面前摆着一本书翻阅,看累了会趴在桌子上下眯会儿,或者盯着花瓶发呆游神,然后等会又继续看书,靠着椅子捧着书。松松散散,十分惬意。 饭点一到,乖乖坐在雨果旁边等待开饭,其间波德莱尔会探究地看着果果。 午餐一过他自觉去午睡,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想,睡到自然醒了下床喝水,但转身就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到下午茶时间,雨果会抽空陪着他聊会天,果果秉着无所谓的态度对待,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 当雨果不在时,他和波德莱尔待一块。 你看我,我看你,扭过脸。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两很烦彼此。 雨果走前交代:“哪里都不要去,多余的事情一点不要做。” 前一句对果果说,后一句对波德莱尔说。 波德莱尔应声道:“用不着你操心,赶紧离开我的视线。” 平时他们对外就是这样的,他不怎么给对方好态度,关系不好就是了。 说实话,果果怎么都不喜欢他这个人,可能他们生性不合。 等雨果一走他会找个对方看不见的地方窝着,免得他们两个人又因为什么小事起冲突“你呛我我呛你”。 波德莱尔见他那排斥的姿态,就是心平气和的情绪也多了几分不高兴的意味,竖起的眉头能夹死苍蝇。 他是个很骄傲的人,就算有人讨厌,他也会骄傲下去,可自讨没趣的事情他一般不做,除非能惹人跳脚无能狂怒。 互不打扰正中果果下怀,他们还是保持冷战的态度更让他舒心。 等雨果回来时,已经很晚了,他第一时间关心道:“晚餐吃了吗?” 果果点点头,波德莱尔怕他饿死,勉为其难地替雨果承担一次试毒工作。 两个中年男人又商讨许久,果果回房间沐浴更衣了,等他披垂着湿漉漉的长发出来时,雨果在看文件,波德莱尔在他面前小酌一杯,以此放松紧绷一天的身体。 果果来到二人面前,抬起水灵通透的蓝色眼瞳,言简意赅道:“吹风机在哪?” 他身上散发着雪一般清冷的气息,不近不远,眼中毫不掩饰的疏离。 一旁,波德莱尔打了个酒嗝,面露疑惑之色。 他被他突如其来酷似魏尔伦的反应膈应到了,明明是两个年纪不同经历不同的人,可他感觉这两人出奇一致。 那种灵魂上的战栗,就好像他是另一个冷漠、无情、却意志坚定,万分难对付的魏尔伦。 古怪感觉盘旋在波德莱尔的心头很难消散,他的精神在酒精的作用下微醺。 他掩下心中思量,撑着额角对孩子调侃道:“你学着兰波留那么长的头发做什么?没了他照顾你还得亲自照顾好自己,要是真离开他,转头跟着四海为家的魏尔伦生活,你得活得多累啊!面对数不尽的敌人,可保不住现在的生活条件。” ——看看!你没了兰波帮忙,还得自己弄干这一头绵密长发,多可怜呦! 果果懒得理他,“醉鬼,离我远点。” 他没想求助谁,只是提出需求。 雨果有意帮忙,温和道:“我帮你吹头发。” 果果摇头,执着道:“我自己来,别人弄我头发,我怕自己控制不了想反击。” 波德莱尔转头就打趣起另一位,“雨果,吃力不讨好咯~”声音里满是笑意。 雨果被果果的解释堵得哑口无言,相处下来,他差点忘记对方不只是小孩那么简单了。 习武者非亲近之人不可碰,这孩子是实诚的,他起身表示:“稍等。” 果果用毛巾擦了擦不停渗出水滴的发丝,他等来了吹风机,用前说:“你很忙,不用管我,我能照顾好自己,也不会给你添乱。” 雨果摸了摸鼻子,眼神略丧气地回到工作位。 波德莱尔戏谑地看着他,褶皱的眼角让人祥和几分,“你可别真当那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了,把我们都骗了一圈的小家伙狡猾得很。” 雨果垂下头,他一边整理,一边回答道:“自由才是那孩子想要的东西,我们留不住人。” 波德莱尔沉沉叹气,“巴黎是自由之都,也是欲望之都。” 之后,波德莱尔经常光顾雨果办公室,他最不忌和果果作对的,两人时不时闹闹口角,这个中年男人试图想挖取什么东西,最后又更加疑惑不解。 进出办公室找雨果汇报的人偷偷去瞧那端坐书桌一角的小女孩,灯光打在身上,淡金色发丝尤为耀眼,她就像艺术展馆里极具艺术气息的精致人偶。 可当人看见那双眼睛后,就不会有人觉得她只是一件绝美的艺术作品,她的灵魂清醒地透过澄澈的眼睛注视着这个世界,智慧得很。 第273章 ——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风波持续发酵,巴黎的新闻记者站和各大报社就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贪婪地寻找目标,他们想方设法钻进舆论中心里探听一手消息,然后公之于众。 无论是什么,只要能勾起人心里的热情,哪怕是仇恨也可以被他们报道出来,近乎疯狂地倾泄着诉说的欲望。 而随之增加便是娱乐八卦新闻,某某官员吃喝嫖赌,某某少爷肇事逃逸,某某公司被调查等等,花边新闻层出不穷,看起来很具有吸引力。 同时,有人组织游行队伍,他们高举起大旗,大声呐喊,行走在街头巷尾,很快就煽动了年轻人的好奇加入进去一起声讨现任君主昏聩的治国之道。 漫天飞舞的打印纸在喧嚣的浪潮中席卷狂风怒吼冲向宫殿,声音化作星火汇聚一堂燃起熊熊烈火释放出巨大能量。 此时,针锋相对的政客在互相捅刀,某些上不得台面的人也选择借机闹事,敲诈勒索。 镇压部队不得不出场,开始有序荡平巴黎城的喧闹,这项活动进行得很激烈,最难平复的其实是军人家属的抗议行为。 国王站在记者招待会上发表声明,他一脸沉痛地表示自己治国期前存在失职行为,他将承担自己的过失,也会严厉彻查当年各国施加给法国军人的罪名是否属实,以及贪污腐败分子的名单…… 然后,他说要召开国会调整法律政策,并且发誓绝不再让无辜之人为有罪之人牺牲,不再让蛀虫老鼠蚕食国家资金,势必维护好每一个公民的权益…… 但这不够让人息怒,反而觉得这只是欺骗,又一次推卸责任的欺骗,于是有人提议废除君主政体,转民主政体,不要贵族资本拥立的国王,而是由人民自己投票选出为人民和国家服务的总理。 这样的声音一旦响起,那么就会回荡开来。 穷人被骗走太多,心冷得和石头一样硬,但脑子机智起来,不会因为富人低一次头,就原谅他们造成的伤害。 最终还是武力镇压下,过分激进的抗议活动,还剩下某些顽固不化的家伙在挑事,然后被关进监狱里刑拘冷静头脑。 生活在此的人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座城市的变化,是充满血性的情感,很多人慢慢想起他们的祖辈们辉煌的时刻,他们觉得自己也在经历相同的变故。 咖啡馆里围坐的人讨论的话题都变成了法兰西能不能崛起反抗英国独裁。 “越闹越大了。”很多人这样说。 还有人乐见其成,“暴风雨快点降临冲刷掉法兰西身上的侮蔑。” 大仲马迟迟无法下结论,兰波转到看守所了。 日子过得很无聊,上级不允许人随意靠近兰波,他除了看看书,就是发呆睡觉打发时间。 他也不知道,那群人还想关他多久。 兰波在心里估算着日子,横滨的事情大概告一段落了,亲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巴黎,有点想念,但又不希望太早收到对方的消息。 这日,狱警打开牢门,讨好道:“兰波先生,您可以出狱了。” 兰波微笑点头,礼貌致意:“这些天感谢你的照顾了。” 他检查了自己的东西,换了一套新衣服。他进来时穿的衣服塞在亚空间里,心里有些嫌弃衣服好几天没洗。 狱警带着兰波走过一条回廊,迎面和扣押几个年轻人的警卫擦肩而过。 狱警随口嘟囔:“再抓下去都装不下了。” 兰波笑而不语,无声地走向充满光明的世界。 雨果带来果果,目光望向从看守所走出来的长发青年,面色苍白,眼下青黑眼圈明显,身形也清瘦了,看来这些天不晒太阳、伙食不好、住宿条件不好还是有影响的。 这一副遭罪的受害者姿态,故意能气死那些针对的人。 “雨果先生,感谢您的帮助。”兰波颔首示意道,又垂眸温柔地俯看着气色红润身体健康的果果,“这次让你跟着受委屈了。” 他很想上前拥抱自家暖乎乎的小孩,但考虑到自己刚从看守所出来便作罢了。 果果凑近闻了一下气味,没有奇怪的味道,但理智选择不靠近,“你需要休息。” “的确很困,看守所不适合睡觉。”兰波眉眼含笑,有几分憔悴的面孔染上笑意,显得格外温和。 雨果严肃的眉眼舒展开,眼中流露慈祥的神色。 他上前拍了拍兰波的肩膀,“我不是让你白出来的,你有事要做了。” 兰波的肩膀松了一下,无奈笑道:“希望不是难事。” 雨果宽慰道:“对你而言算不上难。” 三人上车返回特战力总局。 第114章 雨果亲自将兰波领回特战力总局的消息传得很快,其他人如何想都不影响特战力总局内一片欢声笑语的好心情。 他们是把命提到裤腰带过每一天生活的人,战时过得晕头转向保不准会丧命,和平时虽然安稳但更要提高警惕,免得阴沟里翻船。 人生得意开怀一笑,人生不如意回安全屋倒头睡觉,日子磕磕绊绊地前行…… 但这一天,特战力总局的气氛比过往几年都活跃,局内成员在三人途经区域出现,好奇的人大过怀念的人。 阔别多年,故人重逢,总有人记得兰波的音容笑貌,记得他在时分担好大压力。 虽然他没有成为最开始想象中的那样荣耀加身,但能安然无恙退出危险漩涡,又何尝不是件好事情呢! 第274章 这些以前交情不深的成员上前仔细观察着衣着行为比以前正常多了的兰波,几乎都说了声:“欢迎回到法兰西!”并送上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句话并没有提及兰波回归特战力总局,而是深深地庆祝他回到祖国的土地。 兰波哭笑不得地回应:“没想到,如今的我还让大家担心,我真感动。” 这话说得有些肉麻,但法国人不介意肉麻,该表情何必羞涩。 他们是曾经共事过的战友,其中受他教导过的新人如今也是局里前辈,论资历比今时今地的兰波更高。 马拉美在一旁露出和煦的笑容,波德莱尔脸上也浮现出温和的表情,心里流转着欣慰。 这一刻他们短暂地忘记身份,不在乎立场不立场,成为自由的人。 局里面最德高望重的雨果见他们差不多打完了招呼,笑道:“好了,都别忘了工作,去忙吧!” “知道。”一众人笑呵呵退散 。 办公室,雨果开门见山,道:“兰波,横滨那个少年你怎么看?” 看来!雨果已经明确消息了,只是想知道兰波对此是怎么个想法,他到底为什么不将甲二五八号带回法国。 果果不动声色地抬起眸子看向雨果,却见坐对面的中年男人神色凛然,正目不斜视地凝视着兰波,只为等待他的回答。 兰波从容面对这世界最难对付的异能者之一,声音沉稳有力,道:“他叫中原中也,今年16岁,就职港口黑手党,有一身操作重力的本领,性格沉稳大气,是个很优秀的少年。” 一番话简单明了说清他的态度,少年不再是实验体,而是人类一员。 果果并未放松,他仔细地观察着雨果的反应,但凡对方显露一点负面情绪,他今后的生活只会彻底远离这群人以及巴黎。 雨果显然有所预料,他点点头,说:“我要你劝说中原中也加入法兰西共和国成为法兰西公民。” ——这绝不是轻易能许诺的东西。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兰波和果果一个字不信,但面前的男人是曾经和欧洲各国超越者硬碰硬,还不落下风的顶级超越者,他的话在整个国际上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最重要的是,雨果只是说让中原中也成为法兰西一分子,没要求他去做什么工作。 “你们愿意接纳他?”兰波眼中闪过异色,他看向一旁的波德莱尔,男人点点头回应他的目光,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雨果开口让法兰西接受中原中也,那么其他人即使有意见,也不会反抗他的命令,整个法兰西没有再像他那般无私为国的人了。 “没错。”雨果微笑,“这件事对他而言,有利无弊。” 果果听到这句话时,精致小脸反而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唇齿触碰又分离,喃喃自语道:“……加入法兰西共和国真的百利而无一害吗?” 他在思考这个提议的背后逻辑,人世上有一个道理万古不变——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在场之人都是异能者的佼佼者,听觉灵敏,不会错过他的质疑声。 兰波也没有解释雨果的行为,一切有好有坏,最终如何却要看中原中也怎么选择。 雨果表情郑重其事地看向面前有一大一小,“君主终有下台的一日,但国家之间的对抗永不停歇,你们的归属感对法兰西很重要。” 他神色凛然,态度认真地说道:“正是知道你们的能力有多强,所以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可能容忍一个能力值接近超越者的人造人成为卑鄙小国的公民。” 果果蹙眉,说出预想可能发生的事情,“雨果先生,你是担心战争发生时,中原中也将成为日本进攻他国的杀人兵器。” “可你又如何保证法兰西不会那样做。或者说,如果你们当中总有人会按捺不住侵略他国的野心,试图用异能者做开路先锋,那么中原中也有什么权利拒绝。”他在质疑雨果,即使会降低他最近创造的好感度,也要问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我对你们自然一视同仁。”雨果面不改色,坚定不移地说道:“战争发生法兰西应召的男人不会后退,他们有义务保护自己的家园。” 波德莱尔悠悠补充道:“任何国家都有危急时刻,与其选择不入流的灾难小国家,不如选一个强国留条结实耐用的后路。超越者的投资价值很高的。” 换而言之,加入法兰西不一定是最优解,但一定是值得信赖放心的选择。 兰波站起身来,鞠躬致谢道:“我代中原中也感谢你们的信任与支持。” 果果垂下眸子,情绪稍稍低落。 ——人活一世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如今,他所能做到也不多,就是谋一个安身立命的根本罢了。 兰波看出他心不在焉,有心安抚道:“别想太多,未来无限期待,哪里会那么轻易就爆发战争,也不可能非中原中也不可。” 雨果对他始终有一份包容,“为何不相信法兰西和我们呢?” 果果摇摇头,表示自己没那个意思,只是他的心情很复杂。 波德莱尔看他闷闷不乐的样子,一阵好笑,道:“这是怎么了,还冷着张小脸给所有人脸色看,你的辈分最小,脾气却最大。” 他见小孩不理,又挑衅道:“呦呦,说两句还更不高兴了,你平时不挺能言善道的吗?好口才去哪了?” 第275章 果果双手抱胸,斜睨一眼,道:“没意思,不想说话,你有意见也闭嘴,谢谢。” 最后两字,可有可无。 见此反应,雨果无奈一笑,“你还小,有很多事情需要经历。” 波德莱尔哼了哼,鼻腔里吹出气音,“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怎么懂其中深意,加入法兰西,总好过被英德惦记不放。” 果果白他一眼,那眼神就好像在说:“好像法兰西就不惦记了。” 波德莱尔瞪了眼兰波,“看看你带的人脾气一个比一个大,性格一个比一个歪。就那一百斤体重,九十九斤是反骨。” 果果觉得自己被污蔑了,“你两百斤体重,全身反骨。” 兰波横在二人中间作和事佬调和。 雨果不得不承认,年近半百的波德莱尔喜欢看对方不痛快的样子,但每次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接着机会,雨果顺嘴问了一句,“兰波,你打算怎么面对魏尔伦。” 兰波露出苦笑,“我对他有感情的……” 波德莱尔感觉自己血压飙升,指着他的鼻子,训斥道:“再深的感情那也是过去式,他如今不需要你反而过得越来越逍遥法外了,你和他今后就保持距离,井水不犯河水,互不打扰!” 兰波面如死灰,摇头拒绝道:“他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是有过错的。何况,我不忍心抛弃他。” 波德莱尔客观评价兰波的想法,“你没救了。一个背叛的亲友隔着天涯海角和九年时间还把你的心眼糊上水泥凝固得结结实实,他给你吃迷魂汤了吗?”一脸“你怎么成这样了”的表情,无比嫌弃地望着眉目忧郁的大好青年叹气。 雨果被迟到的挫败砸中,好一会缓过神来,积极劝道:“有些事错过了就是天意,太执着对你和他都不好,就算不考虑你们俩现在的情况,你也该多想想孩子的未来,你不能再和魏尔伦有牵扯了。” 他怜悯的目光投射到静坐的果果身上,看得人脸色一变,稚嫩青涩的声音惊讶不已,道:“这关我什么事?别看我!” 波德莱尔不争气的目光看向先前兰波不在时说能自力更生的孩子,“你要是以后看见魏尔伦选择抛弃兰波和他跑去流浪,那你就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夏尔·波德莱尔,你失望和我有毛线关系?”果果觉得他在不可理喻,“你讲话不要太偏心眼了。” 波德莱尔打预防针道:“就凭我这几天对你观察,你就是那种表面乖巧伶俐私下里主见超强的孩子,兰波,你还是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为妙!免得跑得比兔子还快的某人撒手不见踪影。” 果果气鼓鼓地回击:“去你的!我要走,说一声就行了,用不着偷偷摸摸。” 波德莱尔发出果然如此的感叹,“孩大不中留,留来留去反成仇。” 兰波心头一梗,面如死灰,道:“别开玩笑了,我会难过死的。” 雨果没想到话题能歪成这个样子,他连忙打住道:“停!你们不要闹了,兰波自己心里有数。各自该干嘛干吗去,再说下去,我跟着心累。” 兰波歉意地笑了笑,“我得洗个澡,休息一天。” 波德莱尔站起身,走向门外。 果果松了松挺俏的小鼻子,水灵灵的蓝眼睛瞅向兰波,沮丧道:“我们还要待在这吗?这里都没有太阳。” 兰波看向雨果,眼神透露出询问的意思。 有点意外这孩子想离开的雨果对他们露出慈祥的笑,声音温和道:“抱歉,还是再忍忍。” 他从抽屉里拿出银币宽度的书籍放神色烦闷的孩子面前,“这是你上次看的书,看完了告诉我。”然后转身招呼兰波去独立的休息室。 绝对靠谱,像一族的大家长,倾尽所能尽可能保护所有人。 第115章 栖身于坚如堡垒的特战力总局固然安全,但人身自由局限于此,自然也称得上是失去生活自主权的软囚禁。 这才是,果果想要离开这里的主要原因。被人时刻关注着的厌恶在心底滋生。 而且,他并不爱看书,只是眼下没有比阅读更好的活动项目。 桌上翻开的精装本,半晌了没有翻到下一页,果果双手交握,小臂横在实木桌子上,眼中一片沉静,目光轻柔,凝望着瓶中花形旖旎的鸢尾花。 他记得昨天花瓶里面插着银莲花,洁白无瑕的圆形花瓣,嫩黄可爱的圆点花蕊,可今天就换了法兰西的国花。 不是很明显,但又有些刻意,像是有人提醒。 果果的异能力暗中无声发动,花瓶飘来一支象征自由与热爱的鸢尾花轻飘飘地落到他手中,深绿色、细长的硬质茎干,花瓣却薄如丝绸,轻轻一碰就会晃动,像展翅欲飞的紫色蝴蝶,令人目眩神迷。 ——也不怪法国人喜欢鸢尾花。 可花瓶中鲜切花娇柔妩媚,在折断连接根系传输营养的枝干后,也丧失了繁育种子的机会,它注定无法实现一棵植物的最终意义。 相比落地就终身无法移动的植物,人类漫长几十年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多得有些令人烦恼,多得令人羡慕嫉妒恨。 即使是重复的节奏,睡觉、起床、洗漱、排便、沐浴更衣、进食、外出、回家。 再具体点,人类一生在围绕着吃穿住行发展,学习、玩耍、工作、交朋友、谈恋爱、结婚、生孩子、等待死亡…… 第276章 仔细想想,似乎一切都是无意义,但人这一生所得到的机会远超一般生灵,可为什么人类好像永远不满足呢? 人类的心底好像有一个无底洞,一个莫名的声音在催促他们向整个世界、宇宙发出前进的号角。 为什么总是不知足呢? 果果转动花枝,鸢尾花瓣受他控制旋转有一圈。 答案其实很简单,他将温和的答案告诉过中也,但此刻他将残忍的答案送给自己。 ——因为他们没有体会过生死不由己的折磨和痛苦。 十几分钟后,雨果回到办公室。 金发碧眼的孩子坐姿端正,那张因为年幼而显得雌雄莫辨的脸格外引人注目,如画般的眉眼,浓密纤长的眼睫毛遮盖住眸中亮色,白嫩纤长的小手轻拿着鸢尾花欣赏,身上散发着淡淡忧伤的气息。 世人都说早慧的人容易为情所伤,可真正能让早慧的人伤情,那又怎么会是一般的事物呢?必然是牵动心神的珍视之人才对。 ——是为了不久前提到少年而难过吧。 雨果想到他们这段时间的接触,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如果这孩子作为人类而活,或许就不是养成冷静自持的模样。 大概,性格会温柔又明媚,真实情绪即使内敛于心,也不会这么让人捉摸不定。 见多识广的雨果还真的没揣测错了什么。 其实,他已经冥冥中察觉到兰波身上的变化是因为果果而起,他觉得这种变化整体是积极向上的趋势,兰波有了更多牵绊,不再疏远地站在人群之外。 果果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浮现清浅的笑容,“你对我的态度,和其他人都不同,或许未来你也会和其他人一样。但此时此刻,我很感谢你放弃对我与兰波之间的关系追根究底。” “仅仅只是感谢吗?”雨果拉开椅子坐到他身旁,眼中沧桑是温柔的色彩,像春天的风温暖拂过大地,悄然间唤醒冬眠中的生灵,睁开眼睛感受生机勃勃的世界。 果果把法兰西的国花送给年过半百的男人,目光真挚道:“我祝愿您,所守护的国家,终将如您所愿那般美好无限,祝人人都能安居乐业,也祝人人都能富足安康。” 雨果接过那枝紫色的花,神色舒缓,开怀地笑出声了,他说:“你去和兰波待在一起吧!他很想念你,不过刚才在我和波德莱尔面前不好意思开口。” 果果点点头,“在你眼里他是个什么样子的?” 雨果感叹道:“兰波吗……我觉得,他是个缺爱又冷漠的大人,他渴望着独一无二的灵魂。” 听罢,果果微微一愣,紧接着像是听到有趣的话,扑哧一笑。 他笑意盈盈,又问:“那魏尔伦呢?” 雨果眼中的笑意收敛起来,略悲伤地说:“他是从没被人类真正理解并尊重过身份的人造神明。” “你对他的评价真高。”果果起身礼貌对他致了一礼,“如果他能早点认识到自己不必融于人群之中那该多好啊。” 雨果深深地看着他,说道:“像你一样自由地活着吗?” “自由,得益于不自由的选择中。”果果慢条斯理整理了一下褶皱衣衫,他坦白道:“生活中重要的是,能否接受坏到极致的结果。如果能,那么,一切不算太糟糕,从坏到极致的地步找准自己想要的东西,握住自己能拿起的武器反抗它就好了。” “难怪波德莱尔觉得你是魏尔伦,你的人生态度根本不像个孩子,反而像是看破红尘烦恼的智者。”雨果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瞬间不受他所控制,“你敏锐地察觉到人性中的贪婪欲望,轻而易举就针对人类本身的所求,击破其心理防线。” 果果并不觉得自己那么神,他谦虚道:“我耍了点小聪明,让你们产生了微妙的错觉。” 他接着说:“您放心,我会老实待在兰波身边,哪也不去的。”至于这句话的有效期到底是多久,那就尚未可知了。 在他这句话落后,他们这场交谈便告一段落了。 办公室只余一人,雨果叹了口气,惋惜道:“留不住啊!留不住啊!” 他重复着,看起来是真的很可惜这种情况。 舒舒服服泡了个澡的兰波裹着睡衣,一边用毛巾擦拭长发,一边走出浴室寻找吹风机,他客厅里看到果果的身影,脸上闪过惊喜,磁性低沉的声音响起:“你怎么过来了?” 果果笑得温柔,“要我帮你吹头发吗?”他的手边放着吹风机。 兰波摇了摇头,走过去半蹲在他面前,金绿色眸子期待地看着他,说道:“等会儿能陪我休息一下吗?这些天没有你在我身边连空气的温度都变低了,我好想你啊!” 他把思念说出口,就像父亲想念孩子一样温厚可亲。 果果伸手戳了戳他温热柔软的脸颊,“真该让魏尔伦看看你,让他知道你是个多么需要人陪伴的家伙。” 他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脸,“看在你蹲牢房睡不好的份上,我勉为其难陪你一下咯!”甜软的尾音像棉花糖一样可爱。 兰波长臂一伸抱住他,小声低语道:“我的果果是这世上最贴心的孩子!” 果果被他身上松雪的香气包裹严实,“兰波,我也想你,以后不要再以身涉险了。” 他抱了抱兰波,对方反蹭了蹭他的脸,恋恋不舍地撒开手。 第277章 兰波承诺保证道:“没有下次了,我们已经争取到最好的结果了,我很知足的。” 果果点点头,微笑以对。 魏尔伦的事情很难讨价还价,甚至多一点要求,他们提都不能提。 不过,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痴心妄想能通过法国化解掉英国钟塔侍从和魏尔伦之间的仇恨。 兰波私心护定了魏尔伦,安置好果果和中原中也,魏尔伦和他都不用担心牵连其他人,那些和英国的问题,他们自己解决。 实际上,不发生正面冲突,那么都只是毛毛雨。 吹干头发后的兰波抱着果果睡得很踏实,很放松,他还做了个梦,梦到保尔·魏尔伦了。 醒来后,他和果果说了梦中的情景,他们有一个大房子,没人打扰,一起吃了饭,一起去摘果子,还钓鱼搞烧烤。 果果笑话他是嘴馋了,不过又安慰他等离开了就去找魏尔伦。 此时的魏尔伦辗转到达巴黎,他已经见到了果果的小宠物丘比了。 丘比好奇地看着伪装得看不出原来样貌的青年,“果果和兰波在特战力总局,他们已经进去好几天了。” 它面上一派的天真可爱,但心底还是失望了,即使是同位体也不行,果然还是得…… 魏尔伦打量着长得不符合常理的白毛红眼大耳朵生物,“你是丘比?” 丘比讨好地蹭了蹭他的裤腿,萌萌哒地说道:“是的。这是我们初次见面,魏尔伦先生。” 魏尔伦环顾四周,确定这里无人察觉,不再遮掩迷人心神的声音,道:“怎么找到我的。” 丘比笑着说:“你和果果很像,虽然需要些筛查时间,但我能通过生物磁场信号追踪到你的运动轨迹。” 魏尔伦问:“他们去之前发生了什么?” “一个男人带着一群敢死队威胁兰波,兰波杀了那个男人,他们都死了,再然后,又来了一伙人带走了他们。”丘比将自己所看到的一一道出,“不过你放心,他们一定没事。” 魏尔伦理所以当地认同,“兰波有交代你什么吗?” 丘比迈着步子围着他高兴地转圈,“没有,他让我和你走。” 魏尔伦大概有数了,他不用去冒险,安心等待就好,兰波和果果早晚会离开特战力总局的。 而此时横滨的处境,可比随时出现混乱的巴黎要糟糕,稳坐东京的首相为了平息此次风波滞留横滨多天,每天都在焦头烂额中度过。 但对民众而言,他们还并不知情,只晓得横滨某某山查处了一个违法犯罪分子的窝点。 而其他国家,已经转移了大部分罪证,提交到国际刑警组织,其中直接参与实验的人员全部进了欧洲监狱关押,牵扯到无关大局的小人员在横滨重点管理监狱。 异能特务科此次被批管理上重大失责,横滨市长及区域管辖者被降职处分。 东京的咒术家族在得知兹事体大后,直接弃卒保帅,涉及实验的几名咒术师集体死亡,主打一个不留全尸,至于和三大家无关的野生咒术师和诅咒师不管他们死活了。 但人死了,不代表事情结束。 欧洲意识到日本用咒术搞鬼,不可能会轻拿轻放下,他们势必要探清楚传承千年的咒术师是个什么来头,把威胁提前一步扼杀于摇篮里。 五条家、禅院家、加茂家,一时之间被牵连进去。 第116章 横滨,下午时分。 一名打扮得体大方的都市女子提着挎包来到港口黑手党指名道姓找中原中也。 十几分钟后,会客厅。 “初次见面,中原先生!”栗色长发、姿容靓丽的中年女人对身前表现得一丝不苟的少年露出标准的微笑:“我来自法兰西,是名医生,你可以称呼我为埃拉医生,埃拉小姐。” 她穿着深色风衣、蓝色衬衫、黑色修身裤、黑色皮靴,干净利落的打扮,身上唯一的装饰物是一块金色腕表,类似黄金宽手链的感觉,增添一抹亮色。 中原中也礼貌地对她颔首,并伸出手在女医生面前,“你好。” 埃拉医生温柔地笑了笑,她伸出手轻轻握住少年的手掌摇晃一下,“坐吧,我们需要聊聊。” 落座后,她端起茶杯,语气轻柔道:“我来找你,目的很简单,希望你能将你的弟弟交给我治疗。” 中原中也眉间微蹙,“谁会征询我的意见?” 这些天,他见了很多人,大部分人有着他未能想象到的身份和地位,那些高高在上又远在天边的人。 ——这些人用倨傲的眼神蔑视着他和那个少年,毫无尊重可言。 埃拉医生笑道:“会的,因为你已经得到法兰西的认可了。” 中原中也不解其意地看着她,心中其实已经紧张起来。 自从亚当出现后,他便没有再和兰波联系,至今已经快十多天了,他不知道果果和兰波如今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魏尔伦是否和他们在一起,他自己的生活现在表面从容不迫,实则过得焦头烂额。 埃拉医生抿了口红茶,苦涩的滋味令她皱了下脸,她看起来不喜欢日本红茶的口味,“要是能加糖就好了。” 在少年隐隐焦灼的等待下,她随即放下了茶杯,挑眉一笑,安抚道:“之前没人为你们讲话,但现在不一样了。” “法兰西承认你们的独立人权,更是无良实验的受害者。”她眉眼闪烁着自信骄傲的光芒,衬得她更加年轻,好似二十来岁的年纪。 第278章 “就这样吗?”中原中也一言难尽的说道:“可这有什么用?” 埃拉医生无奈地为他解释:“意思就是,你要做的就是同意我的话,并且和我签一份法律援助协议和治疗协议,然后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解决,你只需要偶尔出面,表明态度。” 中原中也视线凝固,俊秀的脸庞一片呆滞,面前的女士已经雷厉风行加快语速了。 “打官司的费用不需要你承担,我们会从你的获赔金里扣除10%,治疗费用是需要你付的,当然我们不介意你先欠着,等你的获赔金真到了一起扣。”埃拉医生自顾自地说着,比起医生,她此刻更像个中介商。 她从深棕色牛皮挎包里拿出两份薄薄的协议书,递给眼前慢慢显得目瞪口呆的少年,“这两份协议你先看一下,对了!你可以打电话询问兰波的意见,他会帮助你做出明智的选择。” 埃拉医生顽皮地眨了下眼,“友情提示,如果你想救人,那么法兰西是你的第一选择 。” “那么,漂亮的少年!一天后,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我会在这里等你的回答。”埃拉医生理了理风衣外套,潇洒挥手告别。 她来时漫不经心,离开时也从容淡定,甚至约定下次见面,完全不在乎这里是横滨最大的黑暗组织。 中原中也目送英姿飒爽的女人远去,他没有追上前阻拦,对方并没有做错什么,她代表法国来送东西和表达诚意。 埃拉医生……医生,她是否能治好。 可等中原中也翻开对方留下的协议书封面后,他整个人僵硬成石像,然后他颤抖着双手道:“啊……这……也太草率了事了吧!” 他震惊地在翻了自己手里的那一叠a4纸,从头到尾,从尾到头,通篇法文,专业术语哐哐哐砸过来——对方有没有想过他看不懂啊! 法国人,是故意的对吧!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中原中也愤恨地瞪着手上的协议,他咬牙道:“要不要这么简洁明了啊!多说几句不行吗?” 他回想刚才那个医生说的话,思索一番后,他回到港口黑手党,来到顶楼办公室。 森鸥外从书柜里拿出一本砖头一样厚的书籍,扔到中原中也的面前,眼中流露兴奋的心情,笑道:“我深藏已久的词典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了。” 中原中也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拿起就往身后狠狠扔去,全然不在乎首领花容失色的脸多么让人想笑。 他冷酷道:“拜托!我现在是查字典的时候吗!我需要一个合格且聪明绝顶的翻译!首领不要戏弄我了,我现在很崩溃!” 少年一本正经地发泄着这些天憋了好久的情绪,他不知道该和谁诉说,他除了信任森鸥外,已经别无选择。 亚当终究是英国的。 这个巨大反差落在爱丽丝眼中反觉得分外有趣,她捧着脸,“中也,真可爱呢!”声带发出清脆的笑声。 森鸥外哀怨的眼神落到严肃的中原中也身上,少年不为所动。 回想这些日子发生的点点滴滴,森鸥外不由叹了口气,的确太难为人了,国际大事落到一个少年身上,还有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少年至今还在营养液中。 他醇厚的声音响起,徐徐地道:“中也啊~现在重点不是协议内容,重点是你要接谁的橄榄枝。” “我的意见是,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最该做的事情就是找兰波,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他。”森鸥外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打个电话给兰波,用你们平常联系的号码。” 中原中也紧了紧眉,“我可以联系他了吗?”他挺担心这又是一个陷阱,担心有人伪装成兰波来获取他们之间的秘密。 森鸥外点点头,郑重其事的回复道:“可以!” 良久之后,中原中也拨打电话,他也是时候和兰波联系了,至于对面说话的人到底是不是兰波的,他有办法确定的。 电话拨通中,中原中也不停总结自己的东西,尽量避免透露不该泄露的信息。 他必须得用疑惑、质问的口气向兰波发难,问他是不是利用自己吸引魏尔伦,问他是不是……总之就是得尖锐表达自己受到伤害的感觉! 中原中也给自己打气,没错!他现在得一副不信任他人的态度,因为兰波欺骗了他,明明知道真相,但却不告诉他,还试图利用他…… 电话接通,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说:“中也?” 呃!中原中也的表情像是受到某种惊吓,他瞪大了眼睛,终于想起来,另一种情况,那就是接到电话的可能是果果。 他抹了把脸,硬着心肠说:“卡莉斯塔,兰波在哪?让他接我的电话。” 电话那头,果果跳下椅子,递给厨房烤面包的青年,“中也找你,很着急的样子。” 森鸥外看着中原中也,微笑的眨了下眼睛,无声道:“是本人没错。” 而此时的兰波已经拿起电话,回复了:“中也,你还好吗?” 中原中也调整调整,压低声音,表现得很愤怒的样子,说:“不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魏尔伦的事情,你知道他都做了什么吗?你!这个骗子!” 电话那边的青年发出急切的询问:“魏尔伦和你在一起吗?” 现在中原中也知道兰波还没有见到魏尔伦了,冷哼:“不!他逃走了,消失在人海中,还带走了一个科研者。现在,国际刑警组织不会放过他,说吧!你和他曾经对我做了什么。” 第279章 兰波立刻明白情况,装作不知道此事,抱歉道:“中也,我那样做只是希望你能告别过去的阴霾更好生活下去,如果你想问我什么,那么我会回答你的。是我和魏尔伦将你带出实验室,但我们发生了争执,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中原中也顺理成章的演了下去,“告诉我!” “我曾经是法国的特工,现在是一名商人。”兰波伸手拿起沙拉酱递给果果,“你还好吗?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了?还是说有人对你说了不好的话。” “有个法国医生今天来找我了,她叫埃拉,她说法兰西会帮助我,前提是我需要签两份协议,法律援助协议和治疗协议,她还让我找你,兰波。我只认识一个兰波,那就是你!”中原中也说:“所以,这是你的意思,对吧!” “嗯?”兰波发出疑惑的声音,然后讶然道:“埃拉医生吗?我认识的她是曾经是魏尔伦的医生,你的身体出现不良状况了吗?” “你不知道吗?我还有个同类,他现在就生活在一个巨大仪器中,昏迷不醒。”中原中也郁闷道。 “我不知道,真的,我发誓!”兰波看向果果,他们对视一眼,双双沉默。 现在,兰波明白前因后果了,魏尔伦借助亚当接发实验室后离开,但实验室中还有个受害者,所以法国立刻根据中原中也和他的关系发动拉拢策略,目的是将中原中也和实验室的少年揽入怀中。 中原中也作为当事人,他有一票否决权,而且他凭借自己和另一名受害者的血缘关系,可以代其拒绝,也可以双双加入任何一个国家获得治疗。 这件事在任何层面都说得过去,除非日本那边硬性用原生父母的户口套住中原中也,或者那个昏迷不醒的少年,但这是不可行的。 ——提取出异能力后,真正的原主其实就已经死了,灵魂破碎,□□封印。 中原中也不知道这件事,但参与过实验研究的人很清楚,那是稍微一查就能看见悲惨的结局。 果果攥紧了小拳头,锤了一下墙,然后蜘蛛网的裂缝出现,轻吐一句:“我要回横滨。”不容置疑的语气。 “我和雨果先生讲一下。”兰波表情讪讪地偏移视线,墙上的损伤,他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电话那头的少年说:“我该相信你吗?兰波。” 兰波沉重道:“你需要帮助,现在听我的,告诉我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把那两份协议发给我,你有什么问题尽管提出,我一一回答你。” 中原中也犹豫道:“让我想一想。”他立刻挂断电话了,把手机放进隔绝信号、声音的箱子里。 然后大口吐气,惊异不定的目光看向一旁面露慈善微笑的森鸥外,“首领,我刚才的话没问题吧!” 森鸥外摇摇头,鼓掌期待的看着他,“没有,很好,等两三个小时再联系兰波。” 而兰波现在正在吃面包,他等会儿要去找雨果说说话,先吃口面包压压惊。 顺便,对面前的孩子说一句:“不要和食物较真了,盘子快裂开了。” “吃完了,送我回横滨,我现在一刻都不想留在这里了。”果果抄起刀子狠狠地插在桌子上,桌子也裂开了。 “稍等,我们需要考虑现实情况。”兰波咽下面包,很好,真的生气了。 接通电话后,他的小天使忽地一下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你走不了。”果果冷酷无情表示:“我确信。” 巴黎需要兰波,而中原中也需要家人。 第117章 兰波抽出盒中餐巾纸擦了擦嘴角,他没有再犹豫,起身迈步,态度温和地说:“我去见雨果先生,你等我回来,好吗?” 果果松开刀叉,那裂开的桌勉强不倒,他意识到自己第二次生气的行为确实对兰波不公平,于是歉意道:“对不起,我现在的心情很乱。” 兰波露出“这没什么的”眼神看着他,不假思索道:“这是我的问题,那个少年的存在完全出乎意料,你心疼他所经历的人生充满不幸,理所应当感到不快。但别太着急了,你该明白,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灾祸二次重现于世。” 闻言,果果仰头深深地看了眼兰波,然后,在青年包容的目光下,他的视线焦点缓缓垂落,精致小脸难掩消极情绪,道:“兰波,那个昏迷不醒的少年,真的能醒过来吗?” 稚嫩的声音中带着脆弱易碎的哀叹,他似乎预见到了可悲的未来,身不由己地担忧天海的另一端,中原中也。 事实上,在他们的有意隐瞒下,中原中也并不了解的【特异点】,但如今的他应该已经见识到实验残忍的下场了。 而那个宛如他同胞兄弟的少年,就是他的对照组,生命每分每秒钟都可能面临生死徘徊的危险。 偏偏是这个时候,魏尔伦不得不远离是非之地,兰波和果果无法动身前往陪伴。 中原中也的身边既没有可以依赖的长辈,也没有可以倾诉的同类,他只能自己疏解其中抑郁,还得谨慎再谨慎,避免被有心人利用。 浓密长睫下遮掩着复杂的情绪,万千思绪交织在一起拧成一股纠结万分的绳,勒紧柔软的心脏,挤压五脏六腑,闷得透不过气。 所以说!没有阳光可真不是件好事。 果果单手撑着额头,时而抿唇,又时而咬住口腔的软肉,那焦虑隐忍的样子看得兰波十分难受。 第280章 从某方面来说,兰波无法更切实的体会到果果、魏尔伦、中原中也的心情。 他始终是人,因为人考虑问题时不会把自己下意识往人类的对立面思考,而他们却是实打实的异类,他们想问题的第一件事是人类对此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可即便兰波体会不了那种感情,他也能感受到自己心痛的酸楚,他其实有答案的。 “比起其他不了解的国家,法兰西有成熟的异能技术和完善的医疗体系。”他展现出乐观主义的精神,“短时间,或许无法让他重获新生,但只要有希望,那么就没必要气馁……” 随着温润的说话声响起,兰波调整了位置,站到果果的背后,双手拢了拢飘逸美丽的淡金色长发,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顺滑的白金发丝间穿梭,动作轻柔地将长发分股、慢慢编发,声音中蕴含着浓浓的关心。 他很有耐心地说道:“人活着才有未来,不是吗?” 寂静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无形的冷雾入侵温暖的房间,凝滞的氛围让跳跃的心慢慢沉静。 微卷的长发尽数拢起,长发交叠,没一会儿工夫,惬意慵懒中又透着蓬松柔和的复杂辫子诞生了。 兰波用鲜艳如火的缎带收尾,垂在腰间,在雪纺衬衫的衬托下,小巧红色蝴蝶结显得十分亮眼。 果果伸出一只手挽过发辫,看都不看拉扯发带的活结,解开了束缚。 他难过地说:“如果事情能像你说的那样就好了。他的身体估计到了一个危险的濒临值,不然魏尔伦不会把他留在那里,他一定会带走他的。”轻如羽毛的话语蕴含着悲伤的旋律。 站在他身后的兰波,从上往下俯视只能看见饱满的后脑勺,无法看到果果脸上是何种神情。 视线触及散乱的长发,他心里涌现说不出的失落感,正因为是人,所以做不到十全十美,正因为是人,所以才有残缺。 果果用手轻轻划开发辫,慢慢吐露心事:“人类的身体是血肉之躯,【特异点】是混乱的能量领域,两者融合只会产生两个结果,它接受寄宿身体中的人格,它破坏囚禁自己的牢笼。” “中也说那些话我听得很清楚,那个少年如今昏迷不醒,需要靠外力存活。现在的情况很明显,不是吗?” 果果手中动作微微停顿,忍不住叹息,道:“我想,他大概是失去了自我意识,只剩下基础本能反应,所以不得不靠外物介入才能延续生命。” 果果一字一句分析道:“但这种方案不能长久进行下去,因为他并非患病瘫痪在床的植物人,他的身体有耐受极限,终有一天会受不了药物、生物电流、【特异点】能量等多种力量在身体里横冲直撞,随着时间推移,冲突会愈加明显。” 果果无能为力道:“想救他的生命要满足两个基础条件和一个必须条件,第一,时刻保证他身体内的制衡关系不会破裂。第二,让【特异点】认同他的存在自主平静下去,或者彻底剥离他身上制造暴乱的【特异点】。” “治疗异能者,消除异能的异能者,这些都可能找到,可压制不了【特异点】,最坏的结果还会重来一次。”他苦笑一声。“而最关键的是,他是否还拥有自我意识呢?” 话语声停了一会,果果嘴角勾起一抹虚假的微笑,眼神空旷凄凉,心底深处某些痛苦的东西从深渊里溢出,“如果他只剩下身体本能,那么他是什么,一具空壳子吗?还是植物人?” 说完这句话后,孩子的小脑袋低垂了几分,长发盖住了脸上的表情,果眼眶流出一滴眼泪不着痕迹的砸在衣服上晕出深色的痕迹。 中途,兰波没有打断,他心里明白,经历那种实验后苟活于世的少年大抵难逃厄运降临,但若能晚一刻直面悲伤,或者期待未来奇迹发生,更恰当不过。 而果果预感到这场别离早晚会发生,所以才更着急回到中原中也身边,他想避免少年产生不该于他承受的过多内疚感。 “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兰波说。 果果沉默不语,良久之后,他开口道:“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兰波去倒了一杯温水放进果果手里,“我去见见雨果先生,你等会打电话回去,看看中也在做什么?” 果果乖巧地点点头。 ——人的身体囚禁着野兽。 雨果面对兰波,直言不讳地说:“横滨的事情我知道,我们的立场站在正义一方。” 兰波沉重点头,表示理解,他说:“我需要看看那两份协议书的内容。” 雨果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牛皮纸档案袋递过去,兰波拆开仔细阅读,十几分钟后,他说:“雨果先生,现今为止有治疗那孩子的有效办法吗?” 雨果摇头,“除非时间倒流回到一切尚未开始的情况,否则无人能解决他的问题。我可以说,整个世界都没有办法,法兰西能做的就是替你保住那孩子仅剩的尊严和体面。”他又拿出一份文件递过去。 看完之后,兰波面色不佳。 雨果眼中闪过不忍,道:“异能力侵蚀了他整个身体,完全是深入骨髓的程度,你觉得还有什么办法去除呢?” 兰波放下报告单,“他被异能力吞噬了。” “没错!现在他能活着完全是仪器吊着生命,研发人推测他的骨骼已经异能化了,而他的肉·体却承受不了能量,虚弱得根本没法离开仪器一步。”雨果神色凝重地说:“我不告诉你,就是不希望那孩子知道这些。” 第281章 兰波摇摇头,“我需要回横滨一趟。” 雨果皱了皱眉,“你们现在回去不合时宜。” 兰波抿了抿唇,神色沉痛道:“您能告诉我,维持现状他还能活多久吗?” 雨果不再隐瞒真相,“事实上,他早就死了。那孩子在很久以前就死了,现在的他不过是异能力和各类续命仪器营造的虚假状态。把续命液撤了,仪器的电源关掉,他会像从来没有来过这世界的那样消散不见。” 雨果还补充道:“如果你非要问我他会活多久,我只能告诉你,那取决于名叫中原中也的少年什么时候愿意放下他。” 雨果见兰波不作回应,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给你安排私人飞机,今晚可以出发。” 兰波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很感谢一直以来您对我的照顾,请原谅我不能像以前那样停留在这片土地赴汤蹈火了,但法兰西永远是我的故乡,您永远是我最尊敬的人,您需要我时,我一定回来。” 雨果摆摆手,“暂时还用不上你这张王牌,对了!让魏尔伦和你一块走人,我不想看见他再出现巴黎。” 他漫不经心道:“你以前教出来的人和你现在教出的人一比,那真的是太率真了,他居然发短信给我说自己来找你算账,我说你人就在这里,你猜他到哪了?” 兰波愕然道:“开玩笑的吧!” 他眼中的悲痛感还未散去,那张一贯冷静的脸有一瞬间慌张的感觉。 “你应该问他在哪才对。”雨果无语地瞪了眼青年,“不过,你果然在骗我,你和魏尔伦早和好了吧!不然他怎么会不找你,而是先找那个叫中原中也的,这次事件中还出乎常理地只带走一个人,我猜是让你读取的吧!” 兰波摸摸鼻子,“我有苦衷。” 雨果冷哼:“你们两个好自为之,我懒得多废话了,反正你也不听,他也不听。” 他不在乎魏尔伦为什么能和兰波重修旧好,但魏尔伦能被兰波重新牵制,而横滨的少年也受兰波影响,就是好事。 然后,兰波被暴脾气起来的雨果轰出门。 第118章 赶走了兰波的雨果靠着真皮座椅闭目养神起来,他揉捏着眉心,叹了长长一口气,“真是一对让人不省心的搭档。” 门外监控显示,兰波定定不动,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坚持几分钟,雨果也沉默了几分钟。 又过了好一会儿,办公室的门重新打开,兰波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雨果面前。 青年一副愧疚难安的模样,好似多自责似的,一句话不敢多说,老实巴交地站着罚站。 雨果瞥了兰波一眼,故作不在意,道:“还来干什么!道歉吗?大可不必,我没生你的气。” 他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并不如平时那般严肃,但眼神中显然透露着不高兴的意思。 “是我的错,我害你跟着担心了。” 兰波顺着台阶走,开始服软哄着这位大家长,看来,被一把揭穿,多少有点惴惴不安。 青年既担忧着魏尔伦的情况,又不想惹恼了雨果。 雨果又哪里不知道他的真实性格,哼了一声气音,轻拿轻放地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今后你们好好活着,别干挑战我底线的事情。” 兰波果断答道:“不会的,没有那回事,我们一定遵纪守法。” 随后,雨果笑了一声,笑意不达眼底。 他有意提起魏尔伦,试探面前青年的诚信:“以后魏尔伦来巴黎,给我报个信,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别我不注意的时候,他因为某些笨蛋愚蠢的操作炸了某家实验基地,捅一个天大窟窿还让四海八方的豺狼虎豹来落井下石。” 越说越意有所指,兰波听得心情复杂,很不踏实。 他挠了下脸,冷峻的面庞露出腼腆的笑容,磁性的嗓音铿锵有力道:“雨果先生,您放心,非必要时刻,我不会让保尔回来的。” 雨果应了一声,面上波澜不惊,打量着他,道:“还有事吗?” “就是……我有个小小的请求。”兰波吞吞吐吐地看向办公桌后的中年男人:“我和魏尔伦的事情能不说出去吗?” 这位大家长,虽然看起来好像不在意了,但他心里真有点摸不着底。 “……我真是欠你的了。”雨果彻底无语住了,他不耐烦地盯着兰波,严肃地问:“魏尔伦在哪?” 雨果这番话明确表明他先前说的话就是诈兰波的推测。 但按理来说,魏尔伦的确有很大可能性已经到了巴黎某个不起眼的地方藏起来了,所以兰波才会真的被炸出一丝情绪上的破绽。 听到熟悉的语调,他松了口气,也确定亲友没有暴露。 兰波实话实说道:“这个我还不知道。” 雨果放在桌面的手动了,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道:“那你赶紧联系他,如果他真的在巴黎,你和他一块离开,我会准备一份协理者的身份交给你,你们俩这次好好盯住日本了,别又栽了跟头让我失望了。” “我年纪大了,不能看到你折损两次。 ”话里话外,不太在乎魏尔伦安危的意思。 闻言,兰波却很安心,眼神快速坚定起来,眸底闪过冷光,自信且从容地说道:“一定完成任务。” 雨果轻微摇头,加重语气,提醒道:“我不能公开承认和魏尔伦的关系,你也一样,做事要谨慎些,该下狠手时,也不用心慈手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你懂的。” 第282章 雨果的意思很明确,如果有人威胁到他们就下手利索点,魏尔伦赶紧离开,他好保住兰波。但那种情况大概很难发生在他们二人身上。 兰波清晰察觉到面前人的气息锋利不少,他将他们之间的对话重新复盘,立刻意识到自己还有个错误,那就是被魏尔伦带走的人,他没有交代清楚。 想通这点后,兰波目光真挚,态度诚恳,道:“雨果先生,n的尸体我不想上交出去,但您放心,他脑海中的资料我会整理好交给您一份。绝对不会泄露出去。” 得到这个答案,雨果点点头,神色柔和下来,十分满意地看着他,声音温和道:“你比魏尔伦更有大局观,也更能理解我们的不易,以后多教教他是非曲直,别为了一时之快而做了糊涂事。” 不待兰波回答,他意味深长地说道:“兰波,你现在是有家庭的人了,别忽视身边年纪更小的孩子,你要多关注他们的心理变化,给予恰当的爱和关怀,更要及时纠正他们错误的想法。” 这种掏心窝子的话说出来实在难得,但也可见雨果原谅他的隐瞒了。 也幸好兰波没有离开,如果刚才他因为雨果把他赶出去就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了,雨果真的会很心寒。 可兰波一直站在门外,一言不发地等待,一副自愿受罚的样子,又深刻表明态度,反而说明他的理智、情商在线,懂得权衡轻重。 只是在针对魏尔伦的事情上有些较真,或者是过分患得患失以至于谨慎过度。 当然,兰波小心翼翼的想法也没错,甚至从他的角度来说,一点没问题。 如果他有雨果的身份地位,他做一切都显得合情合理,可惜现实残忍,他的年龄、社会地位摆在那里。 此时,被雨果用长辈姿态教导着的兰波恍若大梦初醒,他发觉自己过关,连忙保证道:“谨遵教诲,时刻反省,我和魏尔伦之间绝对不会有第二次分歧。” 雨果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欣慰道:“日本一行,你虽然遭逢大难,但这一趟也让你成长良多,多年苦熬啊!是我们的错!” 感慨过后,他说:“你准备联系魏尔伦,他在巴黎,那么你们今晚就离开巴黎。他不在,那就你们两个走。” 话虽如此却也是一种考量,不过,这对魏尔伦的考量。 兰波行了个标准军礼,面带微笑,脚步后移,不急不缓地离开雨果的办公室。 穿过长长回廊,回到果果身边,兰波才觉身上竟然有些发冷。 雨果终究是年长者,越是位高权重的年长者越心思深沉,即使他们可能是善良正义一方,他们想得也比常人多得多。 果果看他回来时凝重的样子,觉得不合常理,忧心忡忡地走上去,轻声询问道:“兰波,你还好吗?” 兰波蹲下去,抱住了他,很久没有说话。 果果不知道他这一趟经历了什么,只是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他嘴唇轻微发颤,道:“那孩子没救了,对吗?” 兰波轻轻地点头,“我们今晚回去,我、你、保尔,我们三个回横滨。” 果果闭了闭眼,“嗯”了一声,其实也有点慌,他怎么提到魏尔伦你。 他表面不动声色说:“我没联系到中也,可能要晚点得到回复。” 兰波松开拥抱,摸了摸他柔软的脸,道:“我晚点会出去一趟,你安心等我回来。” 果果勉强笑了一下,“好。” 中午时刻,他们和中原中也联系了一次,对方什么也没说,传送了埃拉医生给他的两份协议书 兰波确定和雨果给他看的一模一样,他告诉中也没有问题,主动权在中也手中。 这个答案和森鸥外翻译结果一致,中原中也之后没有联系他们了,他下次联系时间还要再过一两小时。 巴黎,下午时分,兰波接到雨果资料后,悄无声息地离开特战力总局。 一路排查危险后,他和魏尔伦在安全屋见面。 魏尔伦没有用真容示人,兰波也遮掩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两人相视一笑。 拥抱过后,兰波先开口,道:“雨果先生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了,他希望你和我执行任务,身份不如从前,如果被发现,他不会保你,你只能自救。” “清道夫啊!”魏尔伦了然于胸,笑了笑,“他倒是算计得好。” 兰波握住他的手,“这比成为敌人好。” 魏尔伦颔首,温柔地看着他,说:“这个结果是我应得的,什么时候走。” 兰波脸上展露笑容,神色温和,道:“今晚,地点是……” 魏尔伦听着,简单告诉他自己回去,他心里压着块石头,暂时没有告诉兰波。 回到特战力总局后,兰波见了雨果,两人短暂交流,等待真正离别到来。 深夜,私人机场。 雨果亲自为他们送行,看着三人温馨相处的画面,他语重心长道:“你们俩不是小孩子了,以后和睦相处,生气和冷战时多为身边人想想。” 他的视线从两个大人身上落的小孩子身上,“他俩要是闹了,你就别管他们,来找我吧!我有能力养你。” 魏尔伦一下子警惕起来抱起果果,他虽然没说什么,但肢体语言已经将【休想】两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夜风微凉,兰波挽起吹乱的发,他替果果答应道:“就按您说的办!” 第283章 果果嘴角抽了一下,他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互相画大饼可真有趣。 只有魏尔伦心里很是不可置信地瞪着兰波,果果看他要开口忙不迭地捂住他的嘴,“别闹了,他们开玩笑呢!” 魏尔伦又看了看笑得慈祥可亲的雨果,神色愈发警惕。 雨果心道:魏尔伦,你小子真玩野了,现在连装都不会装了。 他告诉兰波:“该出发了。” 兰波礼貌告别,果果摇着魏尔伦的手,软萌地说:“雨果先生,下次再见!” 别管他心里真实想法是什么,单论扮乖,他比魏尔伦更拉得下脸。 雨果期待的目光看向魏尔伦,仿佛非得听到什么才肯退步。 魏尔伦悄悄磨了磨牙,勉强道别,他对巴黎这群人的恶趣味真的很难喜欢。 雨果心满意足转身离去,他现在确定有人治得住魏尔伦了。 私人飞机穿过漫漫深夜,到达横滨,其间三人心平气和,果果全程睡过去,兰波和魏尔伦轮流休息。 赶在巴黎的天大亮前到达日本,然后立刻赶去横滨,他们三人出现在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森鸥外面前。 森鸥外打个盹的功夫,一睁眼看见三人,魂都快飘出来了。 第119章 三人中,兰波上前一步,面露温和的笑容,声音和煦,道:“森先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森鸥外手肘抵住桌子,光洁无痕的手掌支撑着脸,歪着脑袋看向三人,“别来无恙,兰波君。”他淡漠疏离地说着,实际打量三人间,头皮一阵一阵地发麻。 黑发中年男人尽力平复心情,但显然效果不明显,平复无果,他便暴露出烦恼到无语至极的摆烂模样,“太速度了也不是件好事,巴黎现在才几点啊!还有啊!大白天——不要神出鬼没好吗?让我喘口气行吗?魏尔伦君,你知道我多久没有睡好觉了吗……” 兰波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对他的变脸情景见怪不怪。 魏尔伦没有道歉的意思,“我来取暂存的东西,麻烦快点。” “有早餐吗?饿了。”果果趴在魏尔肩膀上,打了个哈欠, 魏尔伦抱着怀中暖乎乎的孩子默默无声地走远一点,声音温柔地回答道:“等会儿。” 他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实在惹眼极了。 三人一副无关紧要的态度,气得森鸥外捂着心口倒吸凉气,说道:“太过分了!你们都不在乎我承受了多大压力么!要是被人发现了我和你们的关系,我是会被处以叛国罪的!” 兰波眨了眨眼,“这么烂的国家,你完全可以换个国籍……” 森鸥外嘴角一抽,眉头狠狠皱起,上半身往后躺去,表情略浮夸地嚷嚷道:“兰波君!快住嘴!我现在听不得你嘴里说这些敏感的话题!” 兰波柔和下眉眼,诚恳道歉:“是我越界了。” 不远处,魏尔伦瞥了眼他们,心底对森鸥外这个人的评价又多了些,那双满是疏离感的深邃蓝眸隐隐让人不寒而栗。 感受着那暗中无声的打量,森鸥外深深地叹了口气,幽深复杂的目光盯住眼前气质愈发干练优雅的青年。 他缓缓说道:“兰波君,我现在托你的福,已经掉进浑水里洗不清了。我也不指望,这万一东窗事发后你来救救我,只希望真有那一天,你别对我落井下石。” 话糙理不糙,虽然森鸥外说的话冷漠了些,但兰波听了没有生气的意思,相反觉得他这样挺好的,做什么都估量清楚,有事及时划清关系及时止损。 索性!从目前情况来看,他们彼此还没到过河拆桥的地步。 森鸥外渐渐收敛耍浑的不正经表情,他身为本土地头蛇头领的磅礴气势碾压而出,格外的有威慑力,道:“在我有生之年,你们不要对横滨下手。” “非必要谁想动武呢?”兰波挑眉一笑,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森鸥外看着圆滑又黏手的兰波,假笑道:“兰波君能以和为贵真是太好了!” 他心底深感遗憾,前任首领竟然领了这么大祸害加入港口黑手党还多多活了那么多年。 其实两相比较,一个可以随时跑路,一个固守一方,森鸥外的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互相拿捏彼此把柄,论鱼死网破,必然谁都不好看。 但!两个超越者真不是一般好惹的主,那时候,他可能是真死了,而这俩货说不定就拐走人浪迹天涯潇潇洒洒了。 兰波对他的不信任表示理解,任谁眼皮子底下多个杀器都会心慌意乱。 他坦言道:“森先生,我们之间的商业合作关系还没结束,你想得太多了。” 这话到森鸥外耳朵里一转,那翻译就是:怕什么怕,我对你没兴趣,你在我眼里主要就是提款机。 他露出无可奈何的眼神,讲了横滨经济因最近变故所受到的影响。 大意就是,首都东京气疯了,现在只顾着应付国际刑警组织调查,政府资金周转困难,预估最近半年会周期性停工。 兰波直言道:“国际案件的处理速度,短则几月,长则数年、数十年。” “这个国家未来的对外贸易肯定变差,但相对对内发展的需求就会提得更高,新任横滨市长难道不希望做出实业升到东京去吗?他唯一有希望升官发财的政绩就是——镭钵街!” “你眼光真好!”森鸥外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他站起身来,按下隐藏门的开关。 第284章 原本身后整洁的墙出现一条能容纳两三人通行的过道,白炽灯的光芒将里面照得干干净净,看不出有任何危险的机关。 森鸥外站起身来,朝那条打开的暗道走去,他招呼道:“兰波君,你想要的就在这里,跟我来吧!” 兰波偏头朝魏尔伦的方向看去,金绿色的幽暗森林闯进澄澈的蓝色天空中,两人相视一眼,立刻读懂彼此眼中想说的话。 果果听见脚步声远去,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兰波和森鸥外的背影,然后又无聊地趴在魏尔伦的肩头闭目养神。 留在原地的魏尔伦神情十分淡定地抱着果果等待他们回来。 怀中的重量很轻,他抱得丝毫不吃力,心里计算着怎么养大成长中的孩子。 虽然之前果果对魏尔伦放过话,说不要被抱,但真犯懒了,或者说心情好起来,其实无所谓怎么样,性格上的确好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颗心脏的跳动频率渐渐重叠,温暖的气息在脖颈流动,驱散他心底的不安全感。 这种温馨又软绵绵的感觉对一贯孤独的魏尔伦而言,十分新奇有趣又珍贵无比,寂寞了十几年的他有了某种意义上更贴近灵魂深处的人,实在不想撒手。 暗室中,森鸥外拉开冰柜,那是一具冻僵硬的男性尸体,面目平静。 兰波用异能力读取了他,但异能赋予第二次生命时,死后的n便迎来了他的地狱,他将失去自我,明白受害者的痛苦。 n的记忆如海啸般涌现出来,他那时的念头是——杀死魏尔伦。 而他的确有一件对魏尔伦致命的秘密武器。 森鸥外站在一旁见证奇迹发生,他明白这种奇迹不过是假象罢了,死去的人终究消失了。 而兰波被n生前最后的记忆给吓到了,他瞳孔微微放大,神色有些许震惊地看着瑟缩不安的n。 很快,便猛烈意识到魏尔伦隐瞒起来的事情,牧神控制魏尔伦的异能粉末。 兰波赶紧屏蔽了所有想法,他有的是时间获取情报,反正n生前的秘密将全部展开在他的面前。 现在该关心亲友的心情才对,他都不知道这些天他的保尔带着个致命炸药四处乱晃。 森鸥外对此视若无睹,不管兰波得到什么,他都没有探究的意思,和超越者为敌浪费时间。 兰波再度回来时,心情沉重了些。 可当他望见金发碧眼的亲友抱着幼小的孩子站在出口前方等待的身影时,不自觉皱起的眉头又悄然松开了。 心里有个声音,坚定有力地说——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他们!谁也不能从他手里夺走他的珍宝! 魏尔伦嘴角上扬露出温柔的笑容,如沐春风般的声音响起来,“怎么样?” 兰波快步上前,温和回应道:“没有任何问题。” 森鸥外撇撇嘴,天知道n宛如活人一般醒来时生机勃勃的脸有多恍惚,也可能也不是恍惚,单纯的记忆人格也在恐惧兰波吧! 他心想——兰波真是个冷酷至极的男人。 这边得到想要答案的魏尔伦彻底放心了,他对森鸥外的态度多了点友好,道:“森先生,你能让中也过来吗?” 果果慢悠悠地附和道:“嗯嗯,要见中也。”稚嫩的声音软萌可爱起来。 面对两个完美无缺的人的期待,谁能无情拒绝呢? 森鸥外可以忽视大的那个,但做不到无视小的那个,紫水晶般绮丽的眼睛闪着微光,“没问题,再来一份早餐对吧!蓝莓蛋糕、芝士蛋糕、热牛奶……干脆都来一份吧!” 大手一挥,愉快决定,热情洋溢的中年男人立刻掏出手机,通知厨师准备,然后通知中也。 紧接着,爱丽丝从暗处冒了出来,红色洛丽塔洋装,雪白赤脚踩在地毯上,天真烂漫,宛如像城堡里的长发公主。 她满脸笑容,走到魏尔伦面前提裙施礼,稚嫩的嗓音娇柔又可爱地说道:“魏尔伦先生,下午安!” 魏尔伦对她不排斥,但也不喜欢,在他心中被森鸥外设定出来的爱丽丝还称不上同类,那不过是傀儡型异能力的化身。 所以,他很平淡无奇地点了点头。 爱丽丝对兰波只是笑了笑,没有任何其他表示,她转身扑进森鸥外怀里撒娇要一起吃蛋糕、要去游乐园玩,要去买衣服…… 她就像只欢快自由的百灵鸟发出叽叽喳喳的悦耳声音。 森鸥外脸上都快笑开花了,宠溺的眼神包裹着顽皮的爱丽丝,他对于小女孩的要求一再妥协。 兰波附在魏尔伦耳边轻声说了一些悄悄话,下一秒,那个宛如北欧神明般魅力无穷的金发青年瞬间和森鸥外拉开距离,他们之间保持好长一截的空隙。 这家伙故意的,森鸥外幽怨的眼神飘向笑意明显的兰波身上,他用极富感染力的声音委屈道:“兰波君,你说我坏话了。” 兰波若有所思地说道:“实话实说,应该不算坏话。” 森鸥外闻言抱着爱丽丝期期艾艾的假哭自己不被理解,爱丽丝嫌弃地推了推他,没推动只得安慰起他受伤的心灵。 果果毫无感觉,他肚子饿了,还有什么时候能见到中也呢? 第120章 “boss,你找我什么事吗?”踏进森鸥外私人区域的中原中也礼貌性询问道,他站得笔直,端正的态度。 一声稚嫩声音的呼唤在他身后响起,“中也。” 第285章 中原中也眼中流露茫然的情绪,他觉得自己大概可能是幻听了,不然他怎么可能在森鸥外的地盘听见果果的声音呢? 森鸥外眯着眼睛,嘴角含笑,肯定着他的想法,道:“中也君,回头看看吧。” 醇厚低沉的声音响起,其中鼓励的语气激励着少年回头去寻找那熟悉发声者。 中原中也面色微凝,缓缓转过身去,只见熟悉的身影赫然倒映在钴蓝色的眼瞳里。 看着那亲切的三人完好无损回到他的身边,心情五味杂陈,他的嘴唇微微颤抖,脸上的表情像是想笑,眼中的神色悲喜交加。 魏尔伦主动走上前,“中也,让你受委屈了,以后不用担惊受怕了。” 听到这温柔中透着强势的话语,中原中也不由想起他这位大哥都做了什么惊人之举,连忙摇头:“没有那回事!” 而靠近少年的果果仗着抱着他的人的身高,伸手摸摸中原中也柔软干净的头发,安慰地说道:“中也,谁欺负你了告诉我们,我们今晚就去揍他们一顿,打成智障给你消消气。” 笑得甜美动人,宛如开玩笑一样,但这并不是开玩笑。 森鸥外和兰波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想法各有千秋。 秉承绝不委屈自己人的魏尔伦欣然支持地开始列举【打击清单名录】,堪比小提琴独奏曲般华美的声音优雅地展现出来:“能让中也不高兴的无非就是那几个人,亚当、村濑、白濑……还有欧洲各国派来的数不清的苍蝇!” 眼前两人几欲来真格,中原中也赶紧打消他们的念头,“你们冷静点,现在可不是打击报复的时候。” “我不会暴露出去的,放心。”魏尔伦神色包容、目光怜惜地看着脸颊消瘦几分的弟弟。 中原中也闻言大惊失色,“别啊!你现在再闹出事情,谁不知道那是你干的事。” 他拿开果果抚摸他头顶的小手,语气中对魏尔伦多了些欲哭无泪的意味,“大哥,你现在可真得消停一下,别一回来就搞这种大动作给自己拉仇恨了,我真怕你哪天飘过头被大风吹走了。” 魏尔伦无奈一笑,缓和气氛道:“弟弟的担心我感受到了。”他觉得自己还是不去挑战少年紧绷的神经更好。 中原中也明显松了口气,他实在被这位大哥的行动力给整服气了。 而果果转了下腰,将身子往下倾斜,对中原中也伸出纤细双臂,亲昵道:“中也,要抱抱吗?” 他总是这样毫不吝啬表示自己对中原中也的偏心,魏尔伦宽大手掌扶着上半身愈发歪斜的孩子,双眸蕴含浓浓慈爱。 中原中也眨了眨眼,略手足无措地从魏尔伦手上接过软软绵绵的果果,面颊相贴,鼻尖有冷香弥漫,“好像轻了一点,没好好吃饭吗?” 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灿烂笑容,荒凉心岛升腾起来一片纯净喜悦的云朵遮盖了最近堆积如山的烦恼。 一个贴面礼过后,果果搂住中原中也的脖子,低声道:“我还没吃早餐,体重肯定要轻些。” 魏尔伦笑着说:“你们两个都很轻,风来了一吹就跑,以后要多吃点蛋白质。” “胡说八道。”中原中也瞪了一眼眉眼弯弯的俊美青年,触及他温柔的表情稍微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脸上飘起淡淡红晕。 他望向已经走到魏尔伦身边的黑发青年身上,“兰波,你们之后去哪住?” 兰波笑着说:“我们还不想暴露行踪。” 森鸥外眯着眼睛看着好似一家人的四人,“暂时留在这里,你们想见面也方便快捷,不是吗?” 兰波颔首一笑,感谢的目光看向森鸥外。 中原中也抱着温顺乖巧的果果,转过身询问道:“万一被港口黑手党的其他人看见了怎么办?” 魏尔伦将手搭在他的肩上,“不会有人看见的。” 森鸥外贴心地说道:“中也君,无须担心,我会让专人负责他们这段时间的日常起居。” 他对中原中也眨了下眼,“要是想和他们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也没有关系哦!” 果果觉得这是个好提议,他贴在少年耳边,道:“我很想念中也。” 兰波和魏尔伦也用期待已久的目光望着略微犹豫的中原中也,“完全没关系,而且有中也在,更能掩饰好我们的出现。” 中原中也想着他在也好,好歹能知道这对搭档的去向,于是爽快地点点头,“那麻烦boss安排了。” 森鸥外摆摆手,他抚摸着爱丽丝的长发,“我可见不得自己的得力干将伤心难过无精打采了。” 爱丽丝扯了扯他的袖子,撒娇道:“蛋糕呢?为什么还没到?” 中原中也这才想起三人从巴黎连夜赶回横滨早餐都没吃的这回事,他轻声问果果:“想吃什么?” 果果笑道:“馄饨、灌汤包、唐人街的煎饼果子……不过现在吃不到这些。” 魏尔伦听说过这些中式美食,他说:“想吃,就让人去买好了。” 森鸥外嘴角疯狂上扬,他倒是真服了魏尔伦这坦然自若的态度。 兰波笑了笑 ,“保尔,今天就算了,大家都没有准备。改天,我们一起去逛唐人街。” 魏尔伦眼睛一亮,“也好。”双眸璨若星月,身上散发的气质也越发迷人了。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在中原中也面前提及那个少年。 第286章 横滨下午时分,昨天的时间、地点,中原中也和埃拉医生签订代理协议。 埃拉医生对中原中也的选择很是高兴,她说:“除非国际刑警和日本刑警负责人找你取证,其他人不告而来一律不用管了,你只需要把协议复印件给他们看就够了。他们不是傻子,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情绪低落地说道:“埃拉医生,你有多大概率能治好他?” 埃拉自信满满地笑了笑,“我不知道,但我会够尽最大努力完成工作。” 她无法告诉少年残忍的真相,事实上,她见过太多太多不尽如人意的医疗事件,知道希望这东西不能轻易给出。 中原中也决定送她离开,这位雷厉风行的女人态度柔软几分,“少年,你的未来还很长,不要为了一时的挫折就放弃自己的人生。” 中原中也只当她是在安慰自己,他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种蠢事我不会做的。” 埃拉医生拍拍他的肩膀,“你很好!” 她又说:“行了,我自己认识路,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有空多和兰波联系,打好关系。” 女人的目光似乎别有深意的,她看着中原中也,深深地说道:“如无意外,他将会是你走向世界舞台的领路人。” “兰波,他的确厉害。”中原中也话不想说太满,他暂时和兰波对外的关系还充满矛盾纠纷。 埃拉医生笑了笑,“他不是厉害,是非常厉害!如果那年你能回到巴黎接受正统教育,今天的你不会如此被动接受他人的安排。” “少年,人不能错过两次改写命运的机遇,第一次可以说意外,第二次握不住,那就是无能。”她转过身,不在乎这番话对中原中也造成什么影响。 中原中也站在原地,目送她高瘦纤细的背影消失不见,他想了一下,发觉自己在去年冬天已然握住了命运的馈赠。 他淡然地,用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握住了啊!” 而兰波、魏尔伦、果果,三人此刻在一个无人打扰的楼层开小会。 亚空间包裹着面积宽阔的客厅,兰波握住魏尔伦的右手,笑得极其温柔地凝视着他,“保尔,把n的腕表给我。” 虽然气质温和的厉害,但却是一副不容置疑的态度,反而给人一种要下套了的错觉。 魏尔伦知道会有这一遭,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从口袋里拿出银币大小的腕表。 表带被他扔掉了,这些天他贴身带着它,表面上看像个没事人一样。 兰波立刻谨慎起来,他用亚空间包裹着那表盘,时钟一面朝下,金属表盖揭盖,里面藏着的一块彩虹色金属暴露在三人眼前。 没有激发力量的控制粉末安稳地固定在钟表机械之上,果果看了一眼,直接被吓得往后闪了闪,他瞪圆了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重力因子浮于皮肤之上,长发和衣裙漂浮,像炸毛的金色猫咪遇见了危险天敌。 下一秒,魏尔伦把果果搂在怀里,安抚着心脏抽抽的孩子,道:“没事,没事,不要害怕,那个暂时没有实际效用……” 果果回过神来,伸出手揪住他的发梢,庆幸不已地骂道:“魏尔伦,你个笨蛋!你心怎么那么大!” 兰波取出那块色彩瑰丽的异能金属,“保尔!你这次真是让我无话可说了。” 如果这块金属变成粉末,世界都要因为魏尔伦和果果的失控而消失。 “n没有和我同归于尽的想法,他太怕死了。”魏尔伦在n身上找到这东西时也吓了一大跳,没有触发指令的控制器相处好几日后,他已经平静多了,这东西只要不使用就无害。 俊美无双的青年信任满满地看向黑发亲友,“它没有控制器,我也没有暴力对待它,交给别人我不放心,藏起来我怕有人找到,干脆带着走咯!” 他自信道:“n带了不知道多久都没出事,我带着走,更不可能损毁掉它。” 兰波蹙眉,“那你和我见面了也不给我。” 魏尔伦笑得极其动人心魄,道:“那是我威胁全世界的利器,我当然不能在巴黎交给你了。” 他这话的意思不是不信任兰波,而是他想,如果雨果等人不讲信用,那么他就让巴黎消失好了,大不了他就拉着曾有不待见的人一起下地狱。 当然,那是最最最坏的打算! 第121章 “保尔,我理解你对这个世界的恶意,你的想法没有错。”兰波对魏尔伦说:“你所做的很情有可原,但!不要再有下次了。” “原因嘛——”拉长的语调沉重,迟迟不见下文。 魏尔伦抱着果果,丝毫不急的等待着。 兰波低头看了眼虹色异能金属,他太了解这东西的可怕之处了,曾经的黑之十二号就是因为这块异能金属失去了自由之身,也因为它的控制而大杀四方,让人类毫无抵抗力。 作为解读过牧神手册的人,兰波清楚知道如何用它来摧毁封印、毁灭世界,也可以利用它再做出一顶防止指令控制的帽子。 “这东西对你来说,真的太危险!稍有不慎,我就会失去你。”兰波再抬起头时,面色凝重起来,声音低沉地说道:“虽然这一路相安无事,但现在事后想想,就算是我也会不由自主感到害怕。” 看着金绿色眼瞳中闪烁着担忧的情感,魏尔伦闻言微微愣住,他眨了眨眼,有些天真地询问:“我对你那么重要吗?” 第287章 他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居然能获得兰波毫无保留的爱护之情。 “笨蛋魏尔伦,你放开我啦!”果果推了推成年人的手臂,“你为什么连这么简单明了的问题都有呢?” 他看起来有点儿烦恼,想从温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暂时离这二人远一点,怕被对方身上的清澈见底的愚蠢给影响了。 魏尔伦并不生气,只当他这是被吓了而产生羞恼的情绪。 他摸摸果果的头,优雅知性的声音中带着浓浓安抚的意味,说道:“有兰波在,不会有事的。” 而看到魏尔伦下意识遗忘他曾经的叮嘱的兰波深陷自我怀疑中,“难道我之前表现得不够明显?” 魏尔伦抬起头,满脸问号,疑惑不解道:“你在说什么?” 眼见青年好像真的不明白,兰波长叹一口气,自我回答,道:“原来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那么,我想我必须重新说明一下啊。” 语气平淡,可脸上神情好似无奈之下说不通只好妥协一般情况。 看着表情认真起来的亲友,魏尔伦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细节,“等等!你让我想想!” 他复盘自己和兰波重新和好如初的关系,他们之间的对话…… 可一会儿后,魏尔伦心中仍是迷茫,眉眼之间显然是糊涂色,他犹豫道:“……兰波,你不需要对我说明什么吧?” 兰波彻底陷入呆滞状态,他发现还是高估魏尔伦的情商了。 他以为在神秘岛上交心详谈过,保尔能明白他对他而言是多么重要的存在了。 就算看在中也和果果的份上,保尔也应该对他自己减少一点自毁倾向。 ——可并没有,而且他还意识不到,万一真的发生那种事,他的离去对兰波而言多痛苦绝望。 “你先别说话,你让我想想。”兰波对欲言又止的亲友轻微地摇了摇头。 客厅安静下来后,兰波那颗愈发沉着冷静的大脑,已经开始思考是不是该换个没有敌人打扰的国家,先让魏尔伦放松下来,感受生活的美好之处,而不是动不动就做好最坏打算,死不死都无所谓的态度。 兰波想到这里,突然惊觉到某个小家伙的想法有时候大相径庭。 他猛然意识到,同位体之间的脑回路终有共同点,像是一棵树长不出两种完全相反果子。 果果打了个小小的喷嚏,他揉着小巧精致的鼻子,怀疑的目光锁定兰波慢慢冷凝的气场,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于是,稚气未脱的空灵嗓音,开始不满道:“能不能!不要想那么多!” 原本沉默的气氛兀的变得轻快起来。 魏尔伦点点头,抬手揉了揉果果的脸,一脸赞同道:“果果说得没错呢!当务之急还是解读n,找出那个将异能金属交给n的人或组织。” 被这么一打断,兰波不得不压下心中忧郁沧桑,“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你们放心好了。” 他眼中掠过不易察觉的危险杀气,对魏尔伦温和地说道:“保尔,失去你我会疯的,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我对你的重要程度。” 抛下这一句话后,兰波起身走向主卧房间,他冲一大一小笑了笑,然后关上房门,专心查看n的记忆。 果果叹息,拍了拍傻乎乎的魏尔伦,道:“兰波好像有点难过了。” 沉默半晌后,魏尔伦迟疑地声音响起,“……兰波恐惧的是我会死掉吗?” “不然呢?”果果反问他。 魏尔伦“哦”了声,悦耳声音油然而生出愉悦的气息,“兰波,比以前优柔寡断了。” 果果怔住,转过身,看着头顶的人,惊讶道:“你以前都过的什么日子啊?” 魏尔伦想都不想,脱口而出说:“把感情全部剥离,做好死无葬身之地的心理准备,打起精神完成听起来就天方夜谭的任务。” 他补充道:“我干了四年,没有比那更压抑的工作呢!” 果果佩服道:“换成是我,大概不出一个月我就要发疯了。” 魏尔伦却用一副肯定的语态,说:“你不会经历那些事的,谁敢逼你做不喜欢的事,我就让他下地狱。” 果果顿时觉得这个真是个冷笑话,首先,他现在还十岁以下,其次,他的个性根本不是能打工的人。 他说:“这些就算了,兰波的话你怎么想?” 魏尔伦弯了弯眼睛,嘴角微微上扬,“我会去问清楚的。” “准备点好吃的怎么样?”果果觉得这样也好,有矛盾就去解开,别玩那【你猜我】的游戏。 魏尔伦欣然同意,“我来准备中餐,我记得兰波曾经喜欢红酒炖牛肉。” 果果掰掰指头,“算算腌制时间,那都到晚餐了吧?” “那就晚餐吧,不是都挺好的吗?”魏尔伦抱起他抛在空中颠了一下,在小孩瞪大眼睛的瞬息间,他笑容也灿烂起来。 果果抱住他的脖子死活不松手,“去找森鸥外。” 三人要倒时差,别人过凌晨了,他们还在过傍晚时间。 结果真的是晚餐吃到红酒炖牛肉,兰波的心情变好了,他和魏尔伦都喝了点酒,魏尔伦这家伙根本就不能喝,两杯下肚,天旋地转。 兰波扶着魏尔伦去洗漱更衣却笑得无比开怀,魏尔伦脸颊红扑扑的,他任由兰波动手,很听话又讨人喜欢的样子。 中原中也困得要死睁着眼睛,他真的硬撑着在熬夜,果果拍拍他的肩膀,“中也,去睡觉吧。” 第288章 中原中也也喝了酒,迷迷糊糊的走回房间,倒头呼呼大睡了。 果果给少年盖了被子,留了盏小夜灯,他还有点睡不着觉,想着怎么让中也心情好点。 而森鸥外又给中原中也放假了,理由是:他需要好好放松休息一下了。 另一间房,魏尔伦坐在浴缸里,迷蒙双眼,懵懂的目光投向照顾自己的人。 他眼中那份坦坦荡荡的感情,真是让兰波哭笑不得,似乎不论过多久,他这位亲友都能像个孩子一样简单好懂。 魏尔伦吹了吹泡泡,熏红的脸颊染上淡淡的香味,他喃喃自语道:“兰波……” “……再没有…比你更了解…我情况的人了……”断断续续地说话声,魏尔伦抬眸凝视着兰波,蓝色眸子迷醉得厉害,也漂亮得不可方物。 他望着他时,嘴角轻轻露出一丝微笑,淡淡的忧伤弥漫开来。 可就说着呢!魏尔伦停住了,他打了个酒嗝,吐出葡萄的味道,他傻乎乎地笑道:“你是笨蛋!你好笨!…你干嘛要管我呢?…我又不好!你回去吧!” “回巴黎去,没有关系……我能解决问题的。”魏尔伦把头垂下去,困倦乏力地说道:“我一个人……挺好了……” 他在说胡话了,兰波捧起魏尔伦俊美出尘的脸,对方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委屈地瘪着嘴,瞪着他:“你干嘛……别动我呢?” 兰波擦了擦他的脸,“你好笨,可我怎么就那么喜欢你了呢!” 魏尔伦的大脑早就不听使唤了,他眨了眨眼,努力看清兰波的模样,“你说什么?”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说:“……你要吃冰淇淋吗?” “明明是你想吃了。”兰波的笑意都要溢出眼眶了,“冬天吃冰淇淋,你最开始就是那么做的,好像那样做了你就开心了。” 魏尔伦长臂揽住了兰波,小声道:“你不喜欢冰淇淋……你喜欢热乎乎的东西,可我只有冷冰冰的东西招待你,抱歉……我只有那些……你不喜欢” 一个醉鬼能说正经话吗? ——不能。 他颠三倒四的话却取悦了兰波,事实上,他们就是相反的两个人,他喜欢温暖的东西,但他的心是冷的,他的心比魏尔伦更坚硬,就像寒冰地狱的岩石。 在那四年里,看似包容着魏尔伦,其实是魏尔伦包容着他闯入内心世界的种种冒犯。 兰波就这么听着魏尔伦说胡话,不停地重复自己能照顾好弟弟,能照顾好自己,就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要告诉兰波,他能做到的。 那些不安全感,兰波怎么能感受不到呢? 魏尔伦说得最多的还是对不起,他好像只能借着喝醉了才敢说那些真心话,说得久了,他又把脸埋在天鹅绒的枕头里哭了,泪水浸染了枕巾。 魏尔伦又说自己救不了那个少年,又说他挺没用的,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了,给别人添乱……大家都讨厌他,他活该被讨厌之类的…… 兰波不停地给他梳头发,一下又一下地,贴在他的耳边,告诉他不是他的错,不怪他…… 两人一个清醒无眠,一个昏昏沉沉,他们之间的对话隔着一层空气醉的一塌糊涂。 两人的黑暗时代已经过去了,但心力的损耗却需要时间修复。 第122章 第二天,两位醉酒人士先后苏醒。 醉酒后的代价虽迟但到,各自体会头晕目眩头重脚轻的沉重感觉。 只睡了两三小时的兰波问魏尔伦:“还记不记得昨晚说了什么?” 他拿起梳子,按住亲友老实坐下。 “有吗……”轻缓而均匀地吐息,脑袋有点空空如也的魏尔伦,朦胧不清地回忆着昨晚自己干什么了。 他好像记得,又好像不记得了。 想了好一会儿,魏尔伦蹙眉,清亮的眼睛开始呆滞住。 他隐约记起自己似乎哭了,很难过的时候,有人在他耳边说原谅他了。 然后……金发青年放弃思考,显然对自己醉酒后流露真情的软弱模样接受不能。 双双沉默不语的时候,兰波忽然觉得故意问话看他变得寡言少语,有趣极了。 扑哧一笑,一边给他梳顺头发,一边笑得很幸福地说:“保尔,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魏尔伦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他摸了摸自己温热的额头,镜子里倒映出他们靠得很亲近的身影,他眼中的尴尬暴露出来了。 穿着休闲套装的长发青年笑意盈盈,并没有嫌弃他酒品不好的意思,但这回又丢脸丢到家了。 梳齿轻轻梳顺淡金色中长发,发出舒缓的沙沙声,精神上也跟着放松了。 魏尔伦思绪慢慢飘远,恍惚想起兰波第一次教他编辫子的场景。 脸色苍白,穿得也很厚,像包裹严实的木头桩子,手指僵硬地触碰他的头发。 那时候兰波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面无表情,但眼神炙热,毫无警惕心,又不停说话,说得都是他不感兴趣的东西。 兰波发现他的亲友又走神了,好奇地问:“你想到什么了?” 魏尔伦对着镜子,说,“真的一样吗?” 反射弧很长,但很让人开心。 “嗯,一样的,你没有变。”兰波一下又一下地梳着头发,他低下头,眉眼含笑,磁性嗓音发出很温和的语调,“头发披散着怎么样?” 第289章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镜子里男人的眼神变了又变,手停下梳头的动作,转而抚摸起柔顺长发。 思路跟不上对方想法,魏尔伦指了指自己一贯保持辫发风格的额角,那里的头发要弯曲一些,和整体发型不搭。 ——心照不宣的默契发挥作用。 兰波笑了笑,抬手开始编发,一条细长的发辫垂在颈边。 没束发的魏尔伦周身散发着亲和力,本就俊美无双的面容越发隽美,像个不谙世事的艺术家。 魏尔伦笑了,很温柔,眼睛里填满了星辉,他伸手拉着兰波坐下,两人调转位置,他给他梳起头发。 客厅里,中原中也双目无神捧着一碗紫得发黑的汤吨吨吨,看见他们二人走到眼前,落落大方地打招呼道:“早上好,醒酒汤在桌上,你们也去喝一碗吧。” 桌上摆着的全是果果昨天报的食物,香气扑鼻。 魏尔伦看着颜色深紫的汤水,“那是什么味道?”好像巫师的药啊! 中原中也咂了下嘴,“甜甜的,中草药的味道。” 果果和兰波相视一笑,眼底有倦意未消,倒时差真的太磨人了,他俩没怎么睡。 魏尔伦落座后,转头问果果:“森鸥外让人送来的吗?” “蟹黄灌汤包。”果果推荐道:“先喝汤。” 他已经换回长裤长衣了,睡醒后的头发有些蓬松,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香甜鲜香的汤汁。 森鸥外送来的衣服被他扔到一边了,那家伙的恶趣味真大。 魏尔伦喝了一口醒酒汤,是挺甜的,“有股草木的味道。” 兰波尝了点,把汤推越远了,他其实并不头疼,那两不能喝酒的兄弟另当别论。 早上吃了很多,几人又聊了一下天。 森鸥外闲着无事来凑了个热闹,他看着留着长发的三人眼角抽了抽,并告诉中原中也一个消息,“中也君,亚当来找你,你想见他吗?” 魏尔伦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他还敢来?”话里话外都有点不怀好意的感觉,似乎手痒想拆点东西。 中原中也瞪了一眼蠢蠢欲动的大哥,他起身朝森鸥外看去,询问道:“亚当在哪?” 森鸥外一副不出意外的态度,“老地方。” 少年离开后,森鸥外又坐了一会儿,但没聊太久就离开了,眼神失望地看了果果好久。 兰波要处理n的事情,短时间内,他都没有空隙做其他事情。 果果和魏尔伦真无聊了,打算找森鸥外要了一个训练场,活动筋骨。 得知此事,森鸥外的脸立刻垮了,千叮咛万嘱咐道:“别拆建筑。” 而中原中也和亚当之间关系有点微妙。 亚当将协议书看了一遍后,目光沉了沉,还是一本正经地说道:“中也先生,为什么你要选择法国呢?” 中原中也提起的心落下,“我还能选谁?英国吗?” 他摇摇头,“虽然说你对我很好,但他们并不认同我,不是吗?” 亚当想起克里斯蒂骑士长的交代,为难道:“是因为兰波吗?” 中原中也看了眼窗外,“实话实说是很困难的,我终究还是不能相信你背后的人。” “明明法国都不知道兰波回到了巴黎,可英国却知道一切始末,但装傻充愣不去调查更显而易见的真相。” “说到底,也是利用我罢了!”他这样说很伤人,但他不想和亚当保持亲切的距离了,“你们还想利用我做什么呢?抓捕魏尔伦吗?你也看到那家伙有多可怕了,为什么你还要妄想去控制他呢?” “其实,我真的不理解。”中原中也自言自语道:“你也好,还是其他人也好,都在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亚当摒弃作为机器的理性思考,他用自己的心回答道:“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想做的是保护人类,你也是人类啊!” 中原中也嗤笑道:“亚当,你错了,我还真不是你想保护的人类,你系统书写的人类应该是善良勤劳的人。” 他提醒着补充道:“我不是好人,我是港口黑手党,化暴力为利益。” 亚当沉默了,他的思维方式很奇怪,“可这个国家黑手党是合法的。” 中原中也又笑了,他眼里流淌着悲伤的神色,“合法但错误。” “如果是案件所需,那么你来找我没问题,如果是其他,那么就算了,我们之间终究存在隔阂,你是刑警,我是黑手党,认清楚了吧!亚当警官。”他语气渐渐冰冷下去。 亚当想不通,“我们之前不是关系很好吗?为什么你要推开我呢?” 中原中也失落地摇头,说:“现在不一样了,我们要恢复正常。” “正常?”亚当眼里闪过机械灯亮起的光芒,“玛丽·沃尔斯通克拉福特,我的创造者说,‘你是我朋友。’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中原中也板硬的说道:“不是,曾经我们是合作者,但现在解散了。你要完成你本该做的工作,而我也要回归我的人生。” 亚当眨了眨眼睛,“人生不是僵硬的规矩可以束缚的。” “随便你怎么想吧。”中原中也起身,“你有你的事情,我有我的事情,我祝你一切顺利。” 太宰治站在门外,对走出来的中原中也,十分古怪地说道:“机器人有感情吗?” “亚当不是合格的机器人。”中原中也停住脚步,“你别打他的主意,他是英国的人。” 第290章 太宰治笑了笑,“听说他是异能产物,如果我碰到他的反应堆,你说他会消失吗?” 中原中也压低声音,冷冷地警告他,“太宰,别作死!” 黑头发的少年无所谓地牵出一抹淡笑,话锋一转,直戳对方心窝子,道:“中也,你的好意,他怎么能心领神会啊!” ——一个有了感情的机器人失去原本客观理性的意义。 中原中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他不屑地瞥了一眼莫名又阴郁的家伙,“少多管闲事了。” “白濑进青少年监狱了。”太宰治耸肩,言语透着笑意,“你不去看看吗?” 中原中也上前一步揪着他的衣领,“你到底想干吗?” 自从亚当出现后,太宰治就变得神出鬼没了,可中原中也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就是他推动的。 ——魏尔伦的愿望实现了。 太宰治看了眼走出来的亚当,“看看!这家伙对同伴都能狠下心来了,你还不躲远点?” 中原中也一句话不听,拖着太宰治走人。 亚当想伸手拦住他们,但最终还是放下微微抬起的手,他的行为不合时宜,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在一个僻静的转角处,中原中也松开太宰治的衣领,愤愤不平道:“你生什么气?阴阳怪气和一个机器人较真有意思吗!明明遭受无妄之灾的是我才对!” 他踢了一脚垃圾桶,空荡荡的长廊回荡着巨响的声音。 太宰治靠着墙,衣服上多了褶皱也不整理,他们好久不见,脸更瘦了,刘海长得更长了,已经能盖住鼻尖了。 他说:“中也,你为什么不生气呢?” 中原中也扭过脸,狠狠地皱起眉头,“你不高兴吗?这段时间操控所有人,连魏尔伦也被你和森鸥外耍了进去。” “不知道,但挺没意思的。”太宰治扣了扣墙上的腻子,“中也,你真的不生气吗?” 中原中也抓了抓他的头发,让那张面色不健康的秀气的脸庞暴露出来,“你有病就去吃药,我不想和你讨论哲学!” 太宰治一把推开他,表情无动于衷,郁闷无聊地说:“算了,你这个心大的家伙怎么能理解我的感受呢?” 他穿着越来越合身的大衣,身形却像个幽灵一样,脚下发出清脆落地声。 中原中也看着他消瘦的背影,大声道:“我说真的,有病去吃药,别什么东西都烂在心里!” 太宰治回过头瞄了一眼,“中也,你觉不觉得我们活在一个设定好的框架内啊!”清冽的声音清晰可闻。 中原中也嘴角抽了一下,“你真的没有被迫害妄想症吗?” 太宰治笑了一下:“你这个笨蛋!” 说完他就跑了,跑了飞快,然后中原中也听见楼道里传来“咚”地一声,紧接着是少年清脆响亮的吃痛声。 中原中也好半天没回过神来,他听见楼道里太宰治的求助声,脸黑了一个度,“太宰治!你有病啊!” 最后,太宰治崴了脚踝,请了病假。 中原中也骂骂咧咧遇上旗会的阿呆鸟。 第123章 医护楼过道,阿呆鸟大步上前叫住中原中也,“中也!” 中原中也听见熟悉的声音回过头看去,正好瞧见染着金发、戴着酷炫墨镜的爱笑青年向自己靠近,他疑惑看着完好无损的阿呆鸟,“你怎么也在这里?” “也?原来你没事啊!”阿呆鸟几步并作一步,伸出双臂勾搭上赭发少年的肩膀,“那……你送太宰治过来吗?” 中原中也没有推开他,“他下楼梯不长眼睛把脚崴了,我刚好就在旁边,只好送他过来了。你呢?怎么来这里了。” 阿呆鸟挠了挠头,爽朗地笑道:“送部下过来,他中弹了,没什么大事。” 他拉过中原中也的脖子,亲切地说道:“我们别在医护楼说话,走去下面休息室坐坐。”他说着,手上的力道发作,拉着人走了。 中原中也没有拒绝他的邀请,单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扯下来,“别勾肩搭背的走路啊!” 小小的抱怨并没有真正进入阿呆鸟的心中,他嘻嘻哈哈转移话题,“你最近都没有去新世界酒吧打台球,什么时候去玩玩呀!”一副没心没肺的笑容,像太阳一样灿烂无比。 “暂时没心情。”中原中也和他并肩同行,他一边说,一边按下电梯开关,“你们最近好吗?” “大家都挺好的,工作顺利,哦!除了医生反反复复的感冒。”阿呆鸟讲述道。 “叮”地一声,下行的电梯到达,不锈钢门分开,里面的人自觉让出位置。 阿呆鸟拉着中原中也往里面走,“要喝点什么,咖啡行吗?” 中原中也随口答应:“可以。” 电梯门关上,小小的空间,十几人严肃地不说话,阿呆鸟有些不适应这种掉根针都清晰可闻的环境。 转头瞥一眼中原中也沉稳平淡的模样,他也跟着安静下来。 两人从自动饮料机里拿了两瓶咖啡饮料,走向小型休息室坐坐。 阿呆鸟畅饮了一大口,然后舒爽地吐了口气,对中原中也,说:“中也,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旗会,别忘了你还有同伴的力量。” 中原中也抬眸,稀松平常的口吻回复:“我没事。” “撒谎!”阿呆鸟声音有些严厉,批评似地说道。 第291章 他取下几乎从不在外人面前摘下的墨镜,那双浅褐色的眸子很锐利,目光像冰冷的武器,或许这才是他戴墨镜的原因吧! 中原中也并不害怕这种审视的视线,他嘴角微扯,淡淡道:“你的关心,我收到了,谢谢。” 阿呆鸟不接受他这样的表示,他们是认识几个月的同伴,可这一刻的疏离,让那些欢笑打闹的时光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阴霾。 阿呆鸟一边观察着,一边说道:“你在疏远旗会。自从那个叫亚当的欧洲刑警出现后,你就不开心了。” 他收敛起往日的不正经,端正无比地说道:“你是觉得我们会排挤你吗?还是我们在那段时间没有帮助你,你觉得我们不可靠了?又或者……你因为那件事觉得自己不是人类了?” 中原中也一时之间无话可说,寂静的气氛兀的让人心头一阵沉迷。 就在阿呆鸟憋不住的时候,中原中也抬眸看向他,钴蓝色的眼睛平静无澜,深海似的眸底隐藏着万分凶险的感觉。 他汗毛倒立,手指微微蜷缩起,只一瞬间,那种如临深渊的危机感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随和。 中原中也握住散发寒气的饮料瓶,心不在焉道:“和你们无关,是我,最近惹了些麻烦上身,暂时不想和其他人打交道。” “我知道你们比其他人厉害。”他神色坦荡真诚,声音清亮,“但是,我得告诉你们,关于那些复杂又危险的东西,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好,你们做一个局外人就够了。” 阿呆鸟的心紧张起来,他不确定道:“首领之前也是这样警告钢琴人的,那你住进港口黑手党总部是为了躲避最近莫名出现的暗杀吗?” 中原中也想起那几天的突袭,他点点头,“你们放心,我最后还是会回去的。” 阿呆鸟重新戴上墨镜,他靠在椅背上,浑身上下散发着混混的气场,“我总觉得你并不亲近我们,反而和太宰治的关系更好。” “错!我和他的关系很不好。”中原中也想也不想就立刻反驳道:“他是个惹人烦的家伙。” 阿呆鸟摆摆手,“虽然你是这么说的,但我却觉得你和他待在一起更放松些,他也是。” “你们在那次任务回来后关系更好了,他没有再往脸上缠绷带了。”说到这件事,他不由地笑了笑。 港口黑手党都感觉到太宰治有哪里不一样了。 中原中也咬牙切齿道:“他只是觉得在我面前犯病完全不用顾及什么。” 阿呆鸟注意到他谈到太宰治后鲜活无比的表情,“那不更说明你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吗?” 他拿起咖啡饮料送到嘴边喝了一口,“整个组织,除了森首领,也只有你敢毫无防备地靠近他,在被针对后毫不客气地反过来报复他。” “你和他之间一定有秘密!”阿呆鸟一句话打断中原中也的蓄力。 “阿呆鸟,不要忘了规则。”中原中也紧了紧眉头,“这些话对我说说不要紧,但绝对不要去太宰治面前讲,更不要被太宰治知道了你的心思。” 阿呆鸟回过神,推了下眉心的镜架,“知道,我不会讲出去的。” 他笑了笑,嬉皮笑脸,道:“只要你不背叛港口黑手党,那么旗会永远欢迎你的到来。” 中原中也颔首一笑,“知道了,有空我会去打台球的。” 相处这么久了,即使算不上朋友,但也是关系不错的家伙了。 阿呆鸟抓了抓脑袋,“走了,要去忙了。” 中原中也起身,道:“一起吧!反正我也不可能坐在这里发呆。” 太宰治从窗口看见中原中也和阿呆鸟那独特的发色,黑发下的鸢色眼瞳幽深复杂。 走在阳光下的中原中也察觉到了他的观察,回过头望去,翻了个白眼。 阿呆鸟顺着他的转头看了一眼,他无端觉得太宰治的眼神一定讳莫如深,此刻盯着他绝对没有好事。 首领的怀刀啊!连钢琴人都觉得棘手的少年,他还是离远点好了。 训练室,魏尔伦和果果热身运动后,一个坚定眼神后,两人快速交手。 在都不使用异能力的情况下,他们之间差距还是很明显的,一个已经成年,力量到达完美阶段,一个还发育初期,灵活有余,力气不足。 不过他们比的不是力量谁强谁弱,只是想从中找出不足,进一步提高自己水平。 打架很简单,但想赢却需要技术。 格斗术要点:快、长、重、准、稳、无、活、巧八个方面。 速度要快,延展要长,力道要重、位置要准,重心要稳,杀招要隐秘突然,肢体关节要灵活、战术要巧。 谋而后动,思而后定。 差距越大,越要镇定分析自己的优劣势。 你来我往,尽力发挥自己的优势。 果果凭借极佳的柔韧性不停闪躲着魏尔伦大开大合的攻击,他灵活多变,出招速度极快,对方总能马上格挡住,然后乘胜追击,两人的速度越发快。 一开始,果果还能不落下风,但时间久了,终有疲态显露,一个翻身落地,被魏尔伦抓住机会。 掌风擦过脸颊,他果断后下腰,直接从下往上打出一记重踢。 蓄势够长的攻击,发挥远超一般的力道,破空音像鞭子一样炸开。 魏尔伦被踢中手肘,猝不及防后退一步。 第292章 果果也明白,见情况不对,他直接拉开二人的距离,他退,魏尔伦就主动追击。 近战持续不了太久,但果果没有叫停的意思,那么魏尔伦还会继续下去。 魏尔伦的攻击力道快速且力道十足,果果也不敢靠近他身上,以柔克刚的招式也不能保证他不被甩出去。 两人都在寻找机会找彼此的破绽。 破空声接二连三响起,直至完全看不清二人的动作。 魏尔伦不停侵入果果的活动空间,他长手长脚攻击就像一张展开的大网,将果果逼到不停后退,在闪躲中他有打中过对方,但好像打在钢铁上,自己也受到相互作用力的迫害。 终究是果果的力道不够,逼到墙面时,他就注定输了。 即将被锁死时,果果错开魏尔伦的掌击,主动撞击进魏尔伦的怀中,他的肘击被钢铁般坚硬的狠狠把握住,然后身体一轻,被旋身摔了出去。 纤细的身体在半空中卸掉多余的力,腰肢转了一圈,双脚落地,像飞鸟一样轻盈飘逸。 停战后,魏尔伦气息稍乱,果果直接坐地上,一句话不想说了。 他俩都出汗了,冷白皮染上绯红色,煞是好看。 魏尔伦平复一下呼吸,急忙走过去,询问:“怎么样?有不舒服吗?” 他这些年依靠异能力居多,体术方面没有多大突破,但应付年幼的同位体还是绰绰有余的。 果果看了眼时钟,往后一躺,喃喃道:“半小时了,累死人了。” 魏尔伦撸起袖子检查他的身体,果不其然看到青紫色,“要冰敷了。” 果果毫无抵抗力,“晚点就好了,不要紧的。” 他坐起来,拉着魏尔伦的手站起来,男人眼中不安的神色实在明显,他拉着人的大手往休息室去,“我想喝柠檬水,我们去喝柠檬水吧!” 魏尔伦为难地看着他,“喝完要冰敷一下。” 果果无所谓地说:“可冰块好冷啊!而且等会就自愈了,没必要的。我们等会儿玩射击游戏吧!看谁打得准。” 魏尔伦头疼起来,他现在是拒绝好呢,还是陪果果玩呢? 结果是,果果喝完柠檬水,就躲着魏尔伦手里的冰敷袋,两人争执着在训练室上蹿下跳,完全无视重力的影响。 中原中也来时,看到这两人倒站在天花板跑来跑去,目瞪口呆道:“你们在干吗?” 果果落地躲到中原中也身后,“抓人游戏。” 魏尔伦对滑不溜秋的小家伙很无奈,“他身上有瘀伤按住他。” 中原中也回过头果断出手,抱猫一样抱着他走到魏尔伦面前,“给你。” 果果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看着魏尔伦,“你怎么就不信呢?” 魏尔伦轻柔地捏了捏他软嫩的脸,温柔道:“能一样吗?” 冰敷时,中原中也看了眼纤细手臂上的瘀青,青紫一团,还不止一处,但要说多严重倒也不至于。 果果找到手机打电话给兰波,让兰波解释他的恢复能力。 了解事情始末后,兰波站在魏尔伦这边,他觉得有备无患。 只有果果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中原中也和魏尔伦也打了一架,结果也是输,他们的问题很明显,力量不够。 少年很倔强,偶尔赢个一招半式,然后又被摔在地上。 果果抱着冰敷袋,笑意盈盈道:“中也,轮到你了。” 中原中也一脸苦涩,“啊!” 第124章 在训练室发泄了部分积压的情绪后,三人悄悄地回去了。 进门时,兰波站在门口像一尊石像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幽幽开口道:“你们玩得很开心?” 果果脸上挂着清浅的笑容,上前抱了一下他,“兰波,工作累了一定要休息,我先去换衣服了。” 话音一落,双手一撒,果断开溜,身形灵活。 兰波没说什么,寡淡无趣地木着脸,他有点生无可恋,金绿色的眼睛仿佛在对剩下两个人说:“你们两个干吗要和一个小孩子闹腾,他没分寸,你们也没分寸了?” 扒拉n一生,让兰波的心情很糟糕。 看出什么的中原中也挪了挪步子,他连忙甩锅,“和我无关。” 说罢!他快步流星走回自己房间,“你们聊,我也要换衣服了。” 魏尔伦眨了眨眼,伸手摸摸兰波的额头,关切地询问:“兰波,累了吗?” 温热的触感让内心疲惫的兰波稍微缓和,他笑了笑,笑容勉强,眼中有无奈。 魏尔伦上前一步抱住他,像过往无数次他被对方拥抱的姿势,势在必得却不强势欺人。 他眉眼之间一片柔软,语调温软地说:“抱歉,接下来我陪你整理情报,我们还能讨论一下未来,对吧?” 二人身上的气息相融,花草香味从鼻尖延长进呼吸深处,温馨的气氛兀地渲染开来。 一股像温泉般热乎乎的水流在心间徘徊旋转洒入干涸的河床,兰波贴近他亲友的侧脸蹭了蹭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 以前他就很喜欢魏尔伦的体温,可对方不喜欢被触碰,他也放弃了。现在他虽然并不怕冷了,却没有理由就此放弃曾经念念不忘的奢望。 贴近对方的身边,融入对方的生命中,最好永远不要分开,这样兰波就能从魏尔伦身上汲取到更多更多的幸福感。 第293章 冰冻三尺的心湖在悄无声息地融化冰层,扎根于岩石的枯树缓缓地生长出新的枝丫,重新萌生的情感像灵魂宝石一样闪闪发光又无比珍贵。 一直以来都是兰波主动靠近魏尔伦,但回到横滨后,魏尔伦学着他的样子先一步回应兰波的期待了。 这是多么好的变化啊! 其实,魏尔伦会主动靠近是受到了一点启发,他拥抱着果果感受对方心跳声时,那说不清道不明满满幸福感让他很难忘怀。 他想:或许兰波每次靠近他时的心情大约也是雀跃不已的吧!因为很高兴,所以那时候被他拒绝才会感到失落。 克制的情绪一定隐忍了很多年,魏尔伦想到他对待搭档冷淡的态度,还有对兰波失忆后在横滨饱受煎熬的日子,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心里头真的悔恨莫及。 ——可魏尔伦也清楚如果兰波没有改变,他们之间只会不断恶化,或许人生就是得要苦尽甘来才能等到幸福的时候,或许他们之间必须有人理解什么才能作出让步。 如今,魏尔伦不确定迟来的感情回馈能不能帮助到一贯理智冷静的兰波,可他希望兰波的心情能好点,不要因为他就独自一人承受n一个烂人的记忆。 他不需要亲友一个人挡下所有,他能帮助兰波,怯懦地逃避现实,那不是他的个性。 魏尔伦就是太要强,太不知变通,才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他从不畏惧无形的伤害朝自己袭来,坚强不屈是他,渴望同伴理解是他。 而他独自生活八年多又迎来新的人生,早已经不是沉湎伤痛深陷绝望无法自拔的男人了。 兰波的下巴轻轻地落在魏尔伦的肩头,棱角分明的脸上浮现星辉般恒久不变的骄傲感,欣慰的笑容昭示着他内心深处的心满意足。 他的亲友长大了,比以前更高了,比他也要高一点了,即使有时候怀揣着令人凌乱的奇异天真。 不过,他真的好高兴啊!他这个对世界架起壁垒的亲友可算心口如一,放下了不安的防备,敞开心扉接纳他的存在。 这些东西魏尔伦无法得知,顾及二人微弱的身高差,他并没有站直,肩膀始终放松着,力图让兰波感觉舒服起来。 好一会过去,兰波仍然沉浸其中,他温和地开口道:“有些事情我得告诉你了。” 魏尔伦神色一凛,声音有些不知所措地、紧张地说道:“兰波,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兰波退了一步,笑着握住着他的手往卧室去,“保尔,无论什么我会告诉你的。” 听着动静消失,中原中也悄悄地走出来,他抿了抿唇,还是决定偷听一下,如果他不能偷听到,那就算了。 主卧的工作台放着很多东西,摆得井然有序。 兰波搬出两张椅子,他让魏尔伦坐下,然后开门见山:“这事和果果有关,说起来有点长,你要安静听我讲完,好吗?” 正襟危坐的魏尔伦点点头,他觉得兰波要说的可能不是小事。 兰波一边回忆,一边说:“我在美国纽约遇见了一个类似海怪的男人,丘比告诉我,他其实并非纯粹的人类,而是某个高纬度的灾祸的化身之一。” “他叫霍华德·洛夫克拉夫特,他是被果果的异能力吸引出来的,他认为果果是死神之类的神明或者妖精,他对我说果果影响了我本该死亡命运,是不对的。” “他让我去爱尔兰找杜拉汉问问,他说他并不清楚具体会有什么影响,但那是不正确的选择。”兰波神色平静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等一切告一段落,我需要去爱尔兰一趟。” 什么神明和妖精,这些玄幻色彩的东西让魏尔伦脑子有些乱,他附和地说:“我们一起去。” 兰波并不意外,他握住魏尔伦的指尖,“这个肯定的,我们一定要去一趟。” 他抬手覆盖在他的掌心上,接着说道:“从我见到果果开始,我一直有做身体健康的记录。” 魏尔伦一下子变了脸色,他神色焦急地看着兰波,“有问题吗?” 兰波点点头,他伸手抚摸魏尔伦的脸庞,“我最开始遇见果果的时候,他不会说日语,他身上很多伤,现在那些疤痕就是那时候留下的,你知道这件事的。” “那有什么问题?”魏尔伦手指轻轻蜷缩起来,天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担忧的眼神。 兰波知道会发生这些情况,他眼神流露出安抚,紧握着他的手,不停地安慰着魏尔伦紧绷起来的神经。 对方已经失去了一个弟弟,他这些话的确加重对方的不安全感。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最让人绝望。 兰波细细想来觉得那晚有些不对劲的地方,“那天夜晚他发高烧了,还说梦话了,我在那时候知道他的名字的,糖果的果,说的中文。” 他神色中带着狐疑不决,“他自己却好像并没有什么记忆,丘比主动找上了他,我把它留下了。 “我感觉丘比知道很多东西,但它不愿意告诉我们,像是在等待什么。”兰波拿出一本笔记本放到魏尔伦手中,定定地看着他,说:“高烧过后,他伤口恢复十分快速,在没有治愈异能者的情况下!” 魏尔伦低头查看内容,不停翻页,本子里面偶尔记录了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体重增长多少,时间不固定,像写日记一样。 他觉得兰波说的恢复能力强应该是件好事才对,可兰波加重语气,道:“细胞修复再生能力很强,他吃得可不算少,相比一个普通孩子的食量要大很多,但他的身高一直没有变化,体重虽然增加了不少,但也不算多。” 第294章 魏尔伦抬起眸子,疑惑不解地看着兰波,语气艰涩地说道:“可能……他还小,身体没有发育起来,再过几个月,也说不定呢?对吧!” 面对急需肯定的亲友,兰波颔首认同,“这可能也是原因之一……我也希望如此,只是我得告诉你,万一有其他情况你不能自乱阵脚。” 魏尔伦压低声音道:“不会有其他情况的,他活下来了,那么就证明他的身体适应了【吉维尔】。” 兰波不和他争辩未知的东西,那没有意义,但该说的他还是要讲给魏尔伦听,“果果的牙齿是乳牙,他还没有换牙,或许等他换牙期开始了,身体就会极速发育起来。” 魏尔伦露出有些震惊的眼神,“……乳牙?” 兰波摸了摸他的头发,顺着发鬓摸到了耳廓的软骨,然后是下颌角,“没错,一颗牙都没有换,骨骼年龄大约八岁。” “换牙,一般6岁开始,到13岁结束,然后可能长智齿,我记得你有两颗智齿是在18岁的时候拔掉了。”兰波怀念地看着魏尔伦,对方被牙疼折磨过的样子还留存在他心中。 兰波态度温和地说:“我希望巴黎的研究院能给果果做个全面检查,但考虑到很多原因,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魏尔伦咬咬牙,“所以你希望和雨果维护好关系。” 巴黎的人并非全都可信,他丢失的资料到了日本手中就是佐证。 兰波微不可察地叹气,“我和巴黎的关系再好,也不会允许我组建实验室。” 他郑重其事道:“那样做,我就是第二个n,立刻会有人会针对果果和你的身份挑刺,一切行为都要小心谨慎。” “n,他可以为果果检查身体,对吗?”魏尔伦有些焦躁不安地说道,“可……我讨厌他。” 兰波脸上挤出难看的表情,“目前来看只有他了。” ——n,彻底异能化的死人。 魏尔伦看着兰波明白过来,“果果会接受吗?” 兰波眼神飘忽不定了,他迟缓地说道:“……我不知道,所以我想再看看,毕竟果果现在很健康。但我觉得你作为哥哥,有理由知道这些事情。” “你没有做错什么,我知道你比我更会分析情况,你让我想想……我需要想想你说的话。”魏尔伦站起身来。 他抓了两下头发,在宽敞的卧室里来回踱步,可他大脑一片混乱,需要好好理清思绪,连一贯矜贵优雅的作风都乱了起来,像个慌了神的普通青年。 霍华德·洛夫克拉夫特、丘比、果果,还有那什么爱尔兰妖精杜拉汉…… 他们房间门外站定的少年此刻也无比苦恼,到底在说什么,完全听不到,兰波故意又开了亚空间封锁声音,这只能说明事情不简单。 果果从他身后靠近,叫了一声:“中也?” 第125章 中原中也猛地转过头来,惊讶道:“果果!” 果果精灵古怪地回应道:“在听什么,怎么不带我一个呢?” 他换了一身宽松的衣服,歪了一下头,笑吟吟地看着紧张起来的少年。 听他这么一说,中原中也本来慌乱的心情慢慢好转。 他看着上前两步侧着耳朵悄悄地听门内声音的孩子,“他们不想告诉我们肯定是听不到的,算了吧,果果。” 果果站直了,拉了拉他的手,抬起下颌,用仰视的角度来看心不在焉的中原中也,微卷的长发服帖地搭在肩上,淡金色的发丝柔顺又美丽。 他轻声说道:“中也,你先去换擦一下身上的汗,换身干净的衣服,晚点我们直接问魏尔伦好了,他不会隐瞒的。”不经意地弯了弯蓝眼睛,笑容无比纯净无瑕, 中原中也的视线被果果身上流露出的轻松自在所吸引,喉结动了动,神色略犹豫不定,眼中的彷徨转为坚定。 他沉下心来,温和地说:“行,就按果果说的来。”走前深深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间门。 果果踮了踮脚,一高一矮的两人并行着行走间,他抬起小手比量两人肩膀的差距,偏着头凝望中原中也,打趣道:“身心太累了,人会长不高的,中也肯定是忘记了我的话。” “果果,我还在发育期呢!”中原中也脸色一僵地回道。 身高无疑是他的痛点,如果是太宰治说这话,他绝对会毛骨悚然且怒发冲冠,因为对方不止一次存心在他炫耀过自己一米七几啦! 但如果是果果提起,话语中的担忧、关怀,他迅速地心领神会,然后头疼该如何解释自己好吃好喝没有挑食…… 中原中也垂下眸子,只见果果蹙了蹙眉,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这个反应实在比太宰治的嘲笑言语更有杀伤力,直击心底。 他不敢确定果果接下来会做点什么,连忙解释道:“我再过些日子才满十六岁,距离成年还有四年,说不定我一夜之间就长高了呢!” 果果点点头,说:“要不让森鸥外安排个体检?” 中原中也面如土色,心虚地应付道:“体检很健康,没有问题。” 年初他做过体检,报告显示他的骨骼线接近闭合,森鸥外预测未来可能、大概不会生长太多了。 虽然私底下也用了很多办法,但效果几乎零。有段时间,森鸥外留意到他和太宰治之间的锋芒,偷偷告诉他,可能是重力异能力压迫所致。 第295章 果果也不傻,他看得出中原中也心里有数,不再追问下去。 他们走后,兰波通过亚空间波动也有所感应到,他叹了口气。 真相不能隐瞒太久,中原中也既然知道n在兰波手里,那么早晚会来询问他,和那少年有关的一切。 松懈倦怠的兰波缓声呼唤道:“保尔,我该不该告诉中也和他自身有关的前因后果呢?” 精神状态萎靡不振的魏尔伦听到他的话,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不可以!中也还太小了,他怎么能承受那个少年的死亡。” 兰波觉得为难,便提议:“关于那孩子的情况,暂时就不告诉中也了。” 话锋一转,他忽然决定道:“至于他血缘上的父母,我觉得还是让他自己去看看为好。” 兰波心里清楚中原中也不是经不起挫折的人,少年经历良多,只是当下迷惘了。 或许亲身走一遭,把遗憾化解掉就会明白自己未来的方向在何处。 魏尔伦走到兰波面前,一反常态地驳回,“可那并不是中也的父母。” 双眸中的忧伤无处遁形,他很是不赞同地看着兰波,道:“兰波,你知道的。他不是那对夫妇的孩子,他根本没有和他们相处的记忆,就算能够相认也无法改变他们孩子死亡的事实。” 魏尔伦有些自怜自伤地感慨道:“中也不是那对夫妇的孩子的替代品,他是中原中也,他有自己的人生,他是我的弟弟,我不能看到他残破孤独的人格被所谓的血亲折辱了。” 兰波赶忙上去握住魏尔伦的手,声音低沉,“保尔,你对中也的爱护我都明白。” “他会痛苦的。”魏尔伦倔强地移开眼,不愿让步。 “……可你要体会中也的心情,他找寻了将近九年的身世之谜,答案近在咫尺,我们明知答案却不告诉他,他会怎么想?”兰波一边劝说,一边拉着魏尔伦的手腕重新坐下,他注视着自己偏心弟弟的亲友,眼中神情复杂,伤怀、怜惜……是过往云烟散去的凄哀,也是对不想看到的未来的局促不定。 兰波不断宽慰着他:“保尔,你曾经渴望的亲情,他也渴望着呢!就算他不是那对夫妻原本的孩子,可他借助那无辜的孩子诞生于世,他肯定觉得自己欠了他们一份责任。” “我们不能阻止他往前的脚步,也不能封闭他的感情,相认或者不相认,由他来决定,好吗?”兰波见魏尔伦神色有松动迹象,立刻趁热打铁地补充道:“和其他人相比,我们才是他护盾,我们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恶意中伤呢!” 魏尔伦咬了咬唇,眼中神色仍有抗拒。 兰波很想做点什么,他留下时间给亲友抉择。 好一会儿后,魏尔伦的菱唇咬得发红,他眼中含着悲悯的情,“你说得我懂,可他们之间没可能。” 他艰难地解释道:“因为中也是懂事的孩子,他知道自己身份对那对夫妻有多危险,他会怎么做我都能猜到。告诉他就是让他平白无故去找罪受,他们怎么知道在看不见的地方中也隐藏的委屈和无能为力呢?” 说到最后,魏尔伦的嘴唇微微颤抖起来,他闭了闭眼,声音带着说不出来的伤感,不忍心道:“兰波,我经历过的事情,不想让他再经历一遍。” 兰波作为看着他走过来的人,自然理解魏尔伦的感受,毕竟自己弟弟重蹈覆辙,谁能受得了呢! 但不管怎么说,他都要让魏尔伦接受这件事。 ——人就是固执的生物,非得头破血流才能明白前人的经验之谈是言之有物的实践证明。 兰波把视线从被他自己咬红了的唇移到那双哀而不伤的蓝眸上,一如既往坚持着开导魏尔伦的心结,“中也已经入了局,他不能置身事外,你是他信任的人,你得支持他。为了保护他就蒙住他的双眼,他将来反而会想逃离你带来的舒适层,就像多年前的你和我。” 兰波神色凝重而担忧,深深地叮嘱道:“保尔!你得记住,你是他哥哥,不是他人生全部,他会长大的,越来越有主见,越来越不需要我们。你要让他记住你的好,而不是午夜梦回想起你强势、不讲道理的样子,不要把他的心推开了。” 他的一字一句都敲打在魏尔伦心中,掷地有声的话语播下种子落地生根。 魏尔伦低下头去,他妥协了,但拳拳爱护之心更加坚定,“不管好不好,我永远是他哥哥,我不会背弃他。” “放心!我在!没人能欺辱你们。”兰波抱了抱魏尔伦,他鼓励道:“保尔,你绝对是个好哥哥,我才是坏人,不过那些都不重要,我就是个总做不讨喜事情的人,你想要的并没有错……” 换作没失忆的兰波,他根本不会这样温和的循循善诱,但今时不同往日,他觉醒了。 既然魏尔伦吃软不吃硬,那他就没必要搞棍棒教育防这防那了,他这么多年的苦真不是白吃的。 雨果对他的评价一点没错! ——论心机的重要性,一网打尽,不留残余。 魏尔伦、中原中也、果果,可以在外面飘,但绝不能落到愚蠢的敌国手里被人白白利用了。 午餐过后,兰波便让n出现在他们四人面前,“中也,想问什么,就问吧!” 白大褂科学家仿若还活着时那样,可他们都清楚这就是个恶魔。 中原中也问了营养液中的少年,问了那个被他带走提取【特异点】的孩子,问了当年还有没有其他受害者,问了那孩子的父母。 第296章 n不能说一个字假话,除了那个少年的真实情况,他是模糊概述的,其他的全部实话实说。 少年需要更高的技术救治才可能苏醒,被带走的孩子经受不住实验离开了人世,受害者的名单罗列一张清单,里面有参与超能力融合实验的,有作为不同能力实验的,几乎没有清醒神志,至于那对失去孩子的夫妻,男人是军人,女人是家庭主妇,两个人认为自己的孩子病死了。 但更深的东西没有讲完,当年的军方招募过流浪孩子,还有各种失去存活机会的人参与实验,结果不了了之。 还有为什么那对夫妻没有讨要自己孩子的尸体,其实隐藏的东西真的见不得光。 中原中也心情并不好,他看着儒雅斯文的n,再也忍受不了一点,挥起拳头狠狠地打烂了他的脸。 破口大骂道:“你该死!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活着!畜生!野兽!你是魔鬼!” 兰波拉着果果捂着他的耳朵不让他靠近,魏尔伦明白这时候不该阻拦中原中也发泄压抑已久的情绪,可看着弟弟对着一个已经死去的家伙慢慢心神崩溃掉,他真的不忍心。 魏尔伦上前拥抱住中原中也,挡住那引起他仇恨的家伙,轻声安慰道:“中也,把那些事都忘了吧。” “我不会忘记的!我才不会忘记!魏尔伦,你没忘记,我也不会忘记!”中原中也攥着他的衣服,歇斯底里地哭泣,“我没有资格忘记!我没有资格原谅他,我踩在血海枯骨走到今天,我怎么能忘了那些不为人知的苦难啊!” 泪水流过面颊,声音颤抖起来,走到今天这步田地,他真的很不容易啊!从无情无欲到七情六欲,得到又失去,活一世痛的滋味不好受。 兰波深感惭愧,他这个人类哪有资格说魏尔伦和中原中也是人类呢! 若无高尚的情操,即使拥有灵魂,也是麻木不仁的行尸走肉。 ——人想守住什么比得到什么更难。 所以!对没有道德精神的人而言,批评是没有用的。 要打击这类人的痛点,就要把自己堕入地狱脱掉世俗枷锁,变成比他更无情更可怕,才让他明白绝望是什么感觉。 第126章 无助地拉着魏尔伦衣襟的中原中也缓缓低下头,手上的力道渐渐消失,他松开了手,推开魏尔伦的双臂。 双眸通红,晶莹的泪水从眼眶里漫出来,肆意地在面颊上流淌。 魏尔伦很想抹掉眼泪,但他像是感同身受了什么,也难过到极点,双眸失落的看着中原中也。 少年那瘦弱承受现实这座大山的肩膀已经摇摇欲坠,只是不肯说出口,故作坚强地生活。 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洒落在地上,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有如此儿女情长的一面,可心脏真的好痛,疼得无法呼吸。 他双手垂落身侧,肩膀松松垮垮的,还耷拉着脑袋,轻轻摇晃着退了几步,扶着身后的椅子,慢慢滑落下,无助蹲在地上。 眼泪是滚烫的,是咸涩的,中原中也失魂落魄地把脑袋埋进臂弯里去,他咬着自己的小臂,喉间发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一开始还小声地哭,后面再也忍不住,眼泪打湿了眼眶、黑色的布料,整个人颤抖起来,像是野兽一样的声音回荡耳边。 少年找到了自己的宣泄口,一股脑地将那些不堪回首的痛苦转化为眼泪,他此刻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只觉得太痛了,连骨头都在嘎吱作响,仿佛身体不是他自己的一样,灵魂飘出体外茫然若失。 人事无常,不如意事常□□。 负面的情绪失控起来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大哭大闹地发泄出去永远比闭口不谈地将其堆积如山好。 魏尔伦抬眸看向兰波,凄婉的语气有点沉重,呼唤着亲友,“兰波……” 他摇了摇头,流露出不知所措的眼神。 灰暗的天空在兰波面前显现,他的未尽之言兰波读懂了,残破蜷缩着的n瞬间消失不见。 兰波弯腰低头对果果耳语,道:“带魏尔伦回房间冷静一下,我来照顾中也。”他的手抚过果果发红的眼睛,眼中关爱,无法用言语表达。 果果沉默地点点头,怅然若失地走到魏尔伦身边,“我们留下只会让中也更伤心,先回避一下。” 他拉着愁肠百结的男人一起离开此处,给他们创造一个彻底放松的私人空间。 魏尔伦哀戚地回望过去,兰波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好好陪着果果,一切交给他处理。 待其他人都不在了,兰波双手穿过少年肋下,一把扛起人放到沙发上去,他不言不语地走开,倒了一杯加安眠药的温水放在茶几上,等待中原中也哭累了停下休息。 少年慢慢止住眼泪,仰头看着水晶灯,像只无精打采的橘猫。 不知道过了多久,中原中也沙哑着嗓子说话,“大叔,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什么都护不住,除了一身蛮力之外,傻得要死。”自嘲、自伤的语气,将自己杀得体无完肤。 兰波坐在他旁边,声音低沉磁性,平静地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在法国南部的某个小乡村有一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家,祖祖辈辈是农户,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大城市的繁华,家里男人、女人、小孩,靠种植农作物维持生计。” “年岁好一家人能温饱,年岁差一家人跟着缩衣节食,男人女人到了适婚年龄就要结婚,没有感情,也没有多少责任心,只是大家都这样做。” 第297章 “不管世道怎么样,他们都过着重复的生活,早出晚归、辛勤耕耘,成家立业、传宗接代、娶妻生子、养儿育女……” “几乎没人会离开生他、养他的那片土地,就算离开也早晚要回去。” “头顶的繁星万古不变,脚下的土地纹丝不动,只有人像过客一样慢慢消失不见了。”兰波笑了一下,笑不及眼底,“生活在那样一个封闭的环境里,什么都可以一眼望到头,仿佛一生也不过是转身回眸的一瞬间。” “祖祖辈辈,周而复始。我出生时曾是父母最爱的孩子,后来他们有了更多的孩子,再后来孩子长大了变成累赘,生活吵吵闹闹中度过,偏偏谁也离不开谁,父亲爱喝酒,喝了酒就胡言乱语对所有人发脾气,心情不好就借着酒劲上头打骂人。” 中原中也被他平静的语气所打动,直直地看着兰波,沮丧的心绪慢慢宁静。 “大家是家人,就算是抱怨连连也要把日子过下去,直到父亲被车撞死了,我们所有人都很伤心,但也松了一口气,就连一向温顺听话的母亲也强硬起来。” “我母亲在夜晚偷偷向上帝祈祷时,那悲喜交加的样子就像圣经里得偿所愿又忏悔不已的门徒。” “葬礼过后,我很快就遗忘了父亲的离开,心里虽然空落落的,但我知道今后没有人能管我做什么了。” “母亲只是柔弱的女子,她能做的只有那么多,她的希望只有那么小,活下去,像其他人一样健康地活下去,做个老实本分的人。” “我没能让她如愿以偿,我开始逃离循规蹈矩的人生,但我是迷茫的,我一直在追寻什么,其实我就是想逃了出来。” “然后我就彻底疯了,打架、斗殴、赌博、乱交朋友,未成年犯错是最难搞的,最严重的时候关进监狱反省,其实我能逃走,但我又懒得逃。” “后来就遇见一群巴黎的人,他们改变了我的人生,那次我没有逃避现实,但我断绝了我的过去,假死加入国家组织,后来挺失望的,其实巴黎和小乡村没什么不同。” “直到遇见你哥,他是我人生中的不可控因素,第一次见面我差点死他手里,可那之后他就落到我手里被我教导了,但结果还是很糟糕,我根本不会理解人,一念之差,差点害死自己。” “后面发生了很多事,你知道的。”兰波对他笑了一下,平静地说道:“所有人渴望得到想要的一切,可所有人都在忍受生活的烦恼,而意外出现时,人又不得不接受现实。” 他一边抽纸,一边说:“我也是从无能的年纪开始慢慢成长起来的,就算是今天我也不敢保证一定能笑到最后。” 中原中也定了定神,他不认为兰波在骗他,顺手接过兰波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脸,他端起茶几上的水杯,一饮而尽了,喊道:“大叔,谢谢你。” 兰波吸了吸气,犹豫一阵过后,纠正道:“你还是改口叫我哥吧!不然咱们这辈分真乱套了!” 中原中也嘴角扯了个假笑,声音沙哑地说:“你之前不还占我便宜吗?现在怎么后悔了。”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兰波摊开手,“我和你哥平辈,你懂的。” 中原中也肯定道:“我哥脑子不好,他一根筋,你以后别欺负他了,他真的傻,都没看清楚你是个什么混蛋玩意。” 就算是果果都比魏尔伦聪明,魏尔伦就不适合动感情,他一动感情就智商捉急,不像兰波贼精贼精的。 兰波嘴角微微抽搐,“你能看明白真是太好了,忘了告诉你,你刚才喝的水我下药了,安眠药。” 中原中也低头看了眼杯子,他再抬头,骂了句:“你果然混蛋。” 药效渐渐发挥作用,兰波夺过他手中的杯子,拉起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身上,扛起他往房间走,“睡觉包治百病,醒了好好想想自己的人生,你未来还长,雨果先生说了,等法兰西变成共和国政府邀请你加入法兰西,你的好日子在后头。” 中原中也脑壳发晕,听得迷糊,一想到自己未来被兰波安排妥当了,人更傻了。 “兰波……你完美主义吗……” “稍微有点。”兰波满不在乎地回道。 说照顾好,他就一定照顾好。 人生想幸福,吃了睡,睡了吃。 魏尔伦和果果在房间里商量怎么让中也好受点,陪吃陪喝陪聊,无微不至的关心一定能帮助中也走出阴霾。 他们谈着谈着,忽然提到要不去给中原中也探探那对夫妻的底细。 魏尔伦持“人之初性本恶”的观点,说:“他们绝对不是好人,指不定道德绑架中也。” 果果觉得有理,但眼见为实,他说:“找个时间溜出去一下。” 魏尔伦点点头,“好!” 果果提出问题,“他们在哪?” 魏尔伦眨眼,“我去问兰波。” 果果按住他,拉回来,立刻想通,道:“兰波没让n告诉中也具体地址肯定是不希望让我们干预。” “不行,中也已经很难过了,不能再被伤害了。”魏尔伦神色坚定道:“刚才中也悲伤的样子了,兰波也看到了,他会理解的。” 果果说:“等兰波来了就问他。” 两人意见一致,就等兰波出现,而他真出现时,果断拒绝了二人提议。 魏尔伦和果果难以置信的瞪着他,兰波居高临下挨个拍了下他们的头,好气的看着开始磨牙的一大一小,“中也不是小宝宝,他如果连感情的事都要你们插手,那他怎么分辨身边的人,难道以后谈恋爱结婚了,你们也跟着去横插一杠吗?” 第298章 魏尔伦不服气,道:“我是他哥,我有义务帮他认清好坏。” 兰波理解但拒绝,还揉了揉他的脸,“别闹!你得锻炼他,他自己不傻。” 和魏尔伦排排坐的果果躲了躲,他说:“我去看看中也。” 兰波回道:“果果,中也睡了,你要是困了也去休息一下,晚点我叫你们。” 还在倒时差的果果觉得中也睡得古怪,他想了想大概猜到兰波做了什么,揪了把兰波的头发,“他不耐药,注意量度。” 魏尔伦瞪大眼睛,他拿住兰波的手,“你给中也下药了!” 兰波点点头,手指还戳着他的脸颊,笑道:“我给中也讲了个睡前故事,确保他已经好了很多才让他喝下去的。他今天多睡会儿,明天好回去工作,免得森鸥外来发牢骚。” 果果无语,“这破工作什么时候完蛋啊!”他跳下去,转身出去。 魏尔伦也不客气捏了捏兰波的脸,“你真省事了” 兰波和他抱怨:“你弟还让我不要欺负你,他都不知道我都妥协成什么样子了。” 魏尔伦笑逐颜开,道:“他是我弟,当然向着我啦!” 第127章 一觉睡醒,疲惫感全部消失不见,微弱的呼吸气流在耳边流动,中原中也缓缓转过脸,他脸上一副略迷糊的表情。 却见果果睡在他身旁,纤瘦幼小的身体侧卧着睡觉,盖着张绒毛毯子,两只小手虚握着什么贴在弱小的肩膀处,睡容恬静美好。 中原中也双眼迷迷怔怔地,回想昏睡前的事情,他灵魂的混沌慢慢散去,抬手覆盖自己额面,表情多了几分生无可恋的感觉。 果果察觉到身边发出的动向,猛地睁开眼睛,瞄了一眼见并无大碍,他拉了拉绒毛毯子盖住脸。 一旁观察着他反应的中原中也看他还想再睡会,愈发小心翼翼了。 但下一秒,果果似乎想起了自己的任务,懒洋洋钻出脑袋,凌乱无序的发丝和毛毯产生静电,声音柔柔软软地说道:“不睡了吗?” 中原中也捂了捂脸,难为情道:“嗯。” 他话音刚落,果果便挪了挪脑袋,凑到他面前,小手扒拉他手,看着他发红的脸庞,担忧地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亲人之间第一时间的关怀令中原中也不由放松下来,他心里自然觉得很暖,大脑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已经恢复清醒理智的状态,身上还有些酸痛,但那是上午和魏尔伦过手留下的肌肉酸胀。 中原中也坐起来,揉了揉果果红润有光泽的脸,“我没事了,你身上的瘀青怎么样了,痛不痛。” “我很好。”果果撸起袖子展示给他看,一副轻松无碍的样子。 上午还瘀青一片的手臂此时莹白如玉,像是根本没有受过伤一样。 中原中也检查了其他伤处,惊讶不已地说:“这修复速度和开了挂一样。” 果果笑而不语,眼中流露骄傲之色。 中原中也抓了抓自己头发,去找自己的手机,一边看时间,一边说:“让我看看自己睡了多久啊……五点多了,这一下午都快过去了。”拉长的语调有些萎靡。 果果抖了抖自己的绒毛毯子,折起来放回原位,然后走向洗漱间整理头发。 中原中也看了下收到的信息,坐在床边整理思路,他还没忘记兰波说的话,自己的确得好好想想未来。 说到底,他其实不亏欠别人什么,毕竟他自己也是受害者,没道理替混蛋去赎罪,更轮不到他向其余遭受摧残的受害者赔礼道歉。 人生那么长,往前看,才有机会。 那对夫妻,中原中也会去见一面的,不过就不打扰他们的生活了,彻底了却一个遗憾。 “叩!叩!叩!”三道敲门声惊醒梦中人。 中原中也摸了摸脸,然后深吸几口气,一边调整心态,一边走去开门。 门外,身形高大的男人面含微笑。 正是兰波,他看了眼收拾整洁的房间,然后提醒道:“睡醒了就去外面走走,等会儿准备用餐。” “兰波哥,我知道了,辛苦你了。”中原中也颔首应答道。他还是改口了。 “桌上有水果,餐前可以吃点,提醒果果不要吃太多了。” 兰波神色自若,交代一番后,他转身离去。 魏尔伦在过滤信息,他被兰波的话搞得心神不宁,如果不做点什么,他只会更烦恼。 与此同时,果果收拾干净后,唤了声中原中也,让他去洗漱一下。 中原中也将兰波的话转述给他,果果浅浅地笑着,漫步走出房门,打算去吃点水果填填肚子。 晚餐时,四人坐在一张圆桌上,七副碗筷,桌子中心摆放着一口特殊的锅,锅里有长勺,用的筷子是上方下圆的中式长筷子。 锅有四口,四个汤底,酸辣汤锅、海鲜汤锅、牛肉汤锅、鸡肚汤锅。 配菜一碟子一碟子地摆放整齐,荤素都有,种类繁多,还有几碟子凉菜。 蘸料有现成的,也有分装原料,摆了十几个小碗能自己调,但会不会不好说。 没错!今晚煮火锅。 果果和兰波吃过一次有经验,中原中也适应很快,毕竟和寿喜锅有一点点类似。 魏尔伦对此很不了解,各种各样的食材,他听兰波讲看他怎么做,不过眼下对这种现煮现吃的聚餐方式,他很感兴趣。 第299章 和烧烤不同,这不上火! 拌蘸料的功夫,下菜、开火、热汤锅,森鸥外拉着太宰治姗姗来迟,他还带了爱丽丝,中原中也顿时明白另外空出的位置原来是留给他们的。 森鸥外换上休闲衣服,一副斯文帅气的打扮,整个人仿佛年轻了许多,太宰治拄着一根拐杖,脸上还有擦伤,闷闷不乐地瘪着嘴。 走楼梯都能崴脚,但是祸害,中原中也对他是服气的。 汤锅沸腾,锅里的菜滚来滚,氤氲的水汽像白雾般消散,有森鸥外和爱丽丝来活跃气氛,大家也不拘谨什么礼数,太宰治蹭饭蹭的心安理得,也没扫兴捣乱。 森鸥外带来一瓶糯米酿的桃花酿很受欢迎,桃花味的甜酒糟的味道很特别,香甜绵软,度数一般,小孩也能尝一口。 不过,魏尔伦和兰波没敢让果果喝,万一喝一口就醉,那可真能吓死他们。 有点好奇心的果果用筷子点着桃花酿尝了尝味道,大概知道什么滋味后就将其置之脑后了。 兰波开始还照顾着魏尔伦的饮食习惯,亲力亲为地夹菜,夹到他碗里就没有不喜欢的菜,等晚点魏尔伦适应了,他也没多管,只是那桃花酿没让他喝下去了。 甜酒糟虽然度数低,但后劲不小。 就魏尔伦的酒量,还是适可而止的放弃好。 一时之间,有说有笑,呈现出其乐融融的景象。 魏尔伦觉得这样也挺有意思,他留意到中原中也眉宇间的郁气渐渐散去,脸上的笑容也舒畅了几分。 太宰治一开始有点放不开,但没一会儿他也无所谓这一桌什么人,下筷对着螃蟹、虾、章鱼须…… 森鸥外纵容着爱丽丝抢了太宰治一半的食物,然后这两人的筷子打得难舍难分。 果果坐在兰波身边,他看都没兴趣看一眼,从头到尾,整个过程吃得津津有味,半点不用人照顾。 几人的饭量都不小,备的份量刚刚好,最后一点青菜伴随着一团细面被他们消灭殆尽,这顿饭也告一段落了。 能喝酒的和不能喝酒的一眼分明。 除开不喝酒的果果、爱丽丝之外,中原中也和魏尔伦脸上飘了薄薄一层红晕,兰波、森鸥外、太宰治面色如常。 酒足饭饱,森鸥外一脸愉悦地调侃道:“魏尔伦君和中也君不愧是兄弟呢!从某方面来说真的很相像哦!”深紫色的眼瞳一抹粲然的笑意。 “森首领和太宰君也很像。”魏尔伦觉得这话并没有不好的言外之意,纯属聊闲话,回敬一下。 森鸥外倒是笑了笑,有点勉强那种,大概也是觉得魏尔伦识人不清,太宰治那种奇葩谁和他像了。 刚才还朝中原中也嘚瑟着什么的太宰治瞬间笑不出来了,态度坚决地否认道:“魏尔伦先生,你把我和怪大叔放在一起比较,我很伤心!” 他怎么可能和森鸥外这个萝莉控相像呢!他多正经一个人啊! 师徒俩互相瞪眼,又扭头冷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兰波端着水杯,神情温和地转移话题,道:“太宰君的年纪比中也大些吗?” 众人纷纷看向他二人,不管是看脸,还是看身高,太宰治的确显得比中原中也大上许多。 太宰治本来还有点不高兴,但很快想通什么,他得意洋洋起来,对众人说道:“没错!我比中也大,论情论理,他都得称呼我一声前辈才对!” 转头,他就对中原中也挑眉一笑,“中也,快!叫前辈!” 没怎么发言过的中原中也嘴角一抽,真不知道话题怎么转移到他身上不愿离开了,他无语地解释:“少听他胡说八道,我比他大几个月,职务上,他和我平等。” 太宰治不服,辩解道:“你7岁以前失忆,那不算数!” 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吐槽他话里的漏洞百出,“我失忆也不影响我现在是少年啊!” 太宰治气鼓鼓地移开眼,“中也,耍赖皮!” 见此情形,魏尔伦和果果相视而笑,两双相似的蓝眼睛染上开朗的色彩,格外明媚动人。 看来!中也发泄情绪后的确释怀了许多,不然的话,他谈到过去应该是恼怒才对。 “哈哈~”森鸥外忍不住笑道:“兰波君,看来他们还有的历练啊!” 兰波回道:“森先生,任重道远。” “兰波君,我可不容易啊!”森鸥外低声诉说,他抱着爱丽丝亲昵地耳语,道:“爱丽丝酱,我也想做甩手掌柜!” 爱丽丝搓了搓胳膊的鸡皮疙瘩,虚假安慰道:“林太郎,撒娇也没有人替你干活哦,加油!” “算了,算了,我还不能倒下去。”森鸥外露出苦恼的表情,他抬起头时,嘴角笑意有所收敛。 太宰治心情复杂,他不动声色瞥了眼魏尔伦和果果,道:“最近一段时间,组织里进来很多不怀好意的家伙,他们历来不明,有些是杀手,有些是赏金猎人,有些是官方的人,” “冲着什么来的,暂时不好说。”言外之意就是,这里不能留你们太久了,不想遇上事,尽快离开为好。 森鸥外也有意道明了,他说:“兰波君,gss那边恐怕也是如此,回去前要小心谨慎些。” 兰波从容淡定,“横滨如今是是非之地,鱼龙混杂,这时候有人想浑水摸鱼并不奇怪。” “异能特务科、第七机构、咒监会、御三家、诅咒师集团q……”森鸥外指了几个可能的组织,“不过他们的人不会坚持太久,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 第300章 魏尔伦眼神微凝,他对中原中也说:“中也,你一定要注意身边人的异常之处,别和他们靠太近。” 中原中也闻言一愣,他旋即回应:“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太宰治托着下巴和果果眨了眨眼,“说起来,不久前,五条家的那位神子偷偷来找过中原中也呢!” 兰波和魏尔伦一个眼神读懂彼此想要表达的想法,他们率先想到的是东京那次意外。 ——五条悟被魏尔伦小小教训过一次。 中原中也并不知道东京那次,犹豫片刻后,他解释清楚道:“他不是来找我的,他找的是果果。” 果果扬起嘴角,轻轻笑道:“找我干吗?” 中原中也摇头,“这个他没告诉我,所以我也没告诉他你在哪。” 众人好奇心被吊起,魏尔伦的表情很是古怪,“他找错人了吧!” 兰波将手搭在魏尔伦的手腕,“暂时不理会他的目的,如果他有心,肯定还会再来一次,我们可以守株待兔。” 森鸥外提醒道:“好歹是五条家的宝贝,你们别把人欺负哭了。” 兰波和魏尔伦笑了,很云淡风轻,一副“你接着说笑吧”的态度。 太宰治垂下眸子,“我觉得他肯定知道点什么,不然不会指名道姓来找果果。” 森鸥外眸色一暗,斟酌再三,说:“五条家传承千年,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特殊门道。” 兰波闻言思忖片刻后,说:“这话不无道理,遇见了我会好好问问。” 话说到这个点,再讲下去冷场了,森鸥外适当提出自己要去活动活动消食。 太宰治别有深意地看了眼不谙世事的金发孩子,他心里总有个声音在说,太不对劲了。 不过想得再多也搞不清楚,他顺道和森鸥外离开此处。 五条悟的来意四人谁也捉摸不定,但未尝不是风雨欲来的警示。 第128章 森鸥外走后,四人坐在一起聊了会横滨的局势。 截止目前,一切还在控制范围中,但未来很不确定,毕竟这座城市的黑暗势力,范围越来越广泛了,以后的市长肯定要看黑手党的脸色。 当然这在日本很合理,谁让这个国家就是这德行呢! 不过,异能特务科容不下异能者集体转台,肯定会针对异能者一事向港口黑手党、gss发难。 至于高濑会,早已经不成气候了,最多一年就会被蚕食殆尽。 到底并不利于一个城市的发展,终归得洗白上岸,包装再包装。 谈到横滨势力,中原中也不由想到那日让他给森鸥外传话的江户川乱步。 那名来自武装侦探社的侦探来头不小,协助警方破获过很多案件,颇受社会各界的好评。 真正让中原中也放在心上的还是因为森鸥外的话。 “江户川乱步是个名副其实的名侦探,他只用一眼,就能看穿敌人深思熟虑布置出来的陷阱,要是被他抓住把柄,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当然!在绝对武力下,他的才智并不能挽救他的生命。” 能看穿一切阴谋诡计的侦探,异能特务科真正看好的组织,还是传说中夏目漱石所期待的黄昏组织。 中原中也把这些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他们后,喟叹道:“异能特务科绝对不会把异能许可证颁给港口黑手党和gss。” 魏尔伦毫不在意,他嘲讽:“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认为一个侦探社能拯救一个城市的未来。” 毕竟如果真有能力,怎么会任由异能者抱团取暖,成立黑手党家族。 兰波同样不在意那一张官方的证书,他施施然地说道:“中也,关于异能许可证森鸥外自有定夺,你做好你的事情就行了。” 魏尔伦补充道:“说到底,那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果果并无兴趣,他在翻找影碟,等会看电影。 稍作休息后,兰波和魏尔伦一同收拾了餐桌,碟子碗筷能放进洗碗机的都放进去。 四人靠在沙发上看了部前不久上映的电影。电影讲了一个双重人格的罪犯逃匿十年最终被捕的故事。过程曲折离奇,刑警抽丝剥茧,善恶人格互掐……结局开放式。 中原中也看反派角色出场后,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那张雌雄莫辨的面孔,他眼熟得不得了啊。 有种幻灭的感觉,公关官在他耳边念叨过一段时间,这部片子提名很多奖项,对方不久前去了国外,好像是美国。 魏尔伦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去看,他的调查表里并不缺这位演技精湛的演员的信息,旗会五人之一,知名度甚广。 果果看得津津有味,特别是影片结束时那一幕黑白分明的景象。 被关进精神病院的安静青年,蓦然回首像个少年人一样无辜又干净地笑起来,他消瘦的脸颊留下阴影,两个酒窝清晰可见,意味深长的眼神面向观众,对比他所做的事情,就显得格外毛骨悚然。 好像在说:你在看什么呢?要不和我聊聊天?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欲言又止……他真不知道公关官演起人格分裂来能那么像个真神经病,这演技真让人叹为观止。 兰波笑了笑,他觉得比起电影,还是身边神色各异的三人更有趣些,特别是保尔,用一种面对罪犯的态度挑剔中原中也的伙伴。 说起来这伙伴的水分也不知道有多少,森鸥外的算盘啊!心思不动声色地转悠起来。 第301章 深夜,果果突发奇想提议想去看星星,其余三人看了看时间,一致同意。 然后他们和森鸥外知会一声后,悄悄地跑到港口黑手党的顶楼天台吹风。 黑发少年坐在天台护栏墙上,双脚都悬空在大楼之外,强劲的夜风吹拂而过,撩起单薄的衣服,稍长的刘海,在无边夜景衬托下,那道纤弱渺小的背影摇摇欲坠。 很让人意外的是太宰治也在,他徒留一个孤寂的背影面对几人的意外闯入,但平静无澜的做派,又似在预料之中,刻意等待于此。 中原中也瞳孔一缩,惊疑不定地望着太宰治,喃喃道:“又犯病了吗?” 这个“又”字很灵魂,兰波、魏尔伦、果果一时无言以对,恐怕整个港口黑手党没人不知道这位的疯狂事迹。 不过,谁都不是很懂太宰治的想法,你说他作吧!他奇才异能,你说他聪慧过人吧!他又如堕烟海。 总之,混沌不清,行事作风让人望而生畏。 太宰治转过头,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模糊不清的光线下,他的眼神尤其寂静。 兰波笑着打招呼:“太宰君,伤还没好,可不宜吹风。” 悬坐在百米高楼的太宰治单手扶着墙,优雅地转了个身,正面看向他们。 一双笔直长腿交叠成二郎腿,背后稀薄的空气,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可他像是早已习惯了这些生命不可直视的恐惧。 完全没有害怕的心思。 “你们都不看天气预报吗?”太宰治略沙哑的声音回荡开来,“今晚有雨,无星无月,温度15摄氏度。” 果果抬头看了眼暗蓝的天空,“挑错时候了。” 太宰治语气平静地说:“要来坐坐吗?我不介意你们。” 兰波笑了笑,“算了,我们就不留在这里打扰你了。” 魏尔伦抱起果果,招呼也不打一声,转身离去。 中原中也看了看他们,轻声道:“我想吹一下风,晚点回去。” 兰波挽起吹乱的额发,他点点头,叮嘱一声,“别聊太久了,夜深露重,容易着凉。” 太宰治一副安闲自在的模样,即使隔着不远的距离,中原中也能感觉到他的视线直直地看着自己。 待人都走了后,中原中也双手插兜走到太宰治身边,语气肯定地说道:“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太宰治居高临下俯视着中原中也,少年身上的气场愈发沉稳平静,眼神也透着一副看破的淡然。 他淡淡地说道:“你想多了。” “是我想多了,还是你不想承认,你心里清楚。”中原中也轻轻一跳,踩在天台护栏上,他无惧脚下危机。 风呼呼地吹,夜里的声音很凄凉。 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物实在太高了,两人再跨出一步,就是万丈深渊,生死离别。 太宰治垂落下眼眸,自言自语道:“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他没有忽然出现,我们会是怎么样的结局?”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果果。 中原中也一句话驳回他,“假设不成立。” 太宰治不在意他的声音,继续道:“你和我会杀死兰波,然后羊组织会背叛你,森先生会邀请你加入港口黑手党,我们会成为竞争对手。再然后呢?” 中原中也想了想,很大可能吧!但这一切没有可能了。 太宰治自问自答,道:“最多一年,魏尔伦会出现杀死我,杀死森鸥外,然后不顾一切带走你,我们不会坐以待毙,反击很困难,所以要牺牲掉部分人,但一定会去做这些事。即使发动整个组织的力量,结局是杀死魏尔伦,或者被魏尔伦所杀死。” 他心里更清楚,他和森鸥外会挑拨离间,试探魏尔伦的底线,试探他和兰波的关系,试探他会为中原中也付出到何种程度。 在天台边缘,站的笔直中原中也居高临下看向横滨城市里亮起的星星火光,“假设不成立,太宰治。” 他很少直呼其名,如果他这样做了,那么就说明他很认真地对待着眼下的事情。 不愿接受好意的太宰治我行我素道:“平行世界的你和我估计就是这样吧?” 他仰望天空的乌云,“中也,他为什么会来这个世界呢?早晚有一天会暴露的吧?” “意外。”中原中也表情很淡,他眼中闪过无数可能,最后全部化为一缕烟消失不见,“反正和你无关,也不用你操心。” “与我无关,真的与我无关吗?”太宰治仰头,上半身开始往后方倾斜,那是极度危险的姿势。 鸢色的眸子讳莫如深地侧望着中原中也,“他可是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啊!你说得可真轻巧!” 中原中也斜睨着太宰治,对方竟然在笑,那抹笑意是悲伤的,可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生硬地转移话题,道:“你希望在港口黑手党得到什么?” 太宰治将身后的危险抛之脑后,他仿佛缺少一根感知死亡的神经,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眼底的哀悼之色却也更深了,“我好像快不认识我自己了。”声音被晚风吹得有些破碎。 中原中也真心实意地问道:“太宰治,你想离开吗?” 如果在这里感受不到快乐,那么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听到这个声音,太宰治心神一震,又是一阵恍惚袭来,他茫然若失的样子很可怜,声若蚊蝇地说道:“我无法离开了,一切都太晚了,或许另一个世界还有可能……” 第302章 但也可能百无聊赖地死掉了。 中原中也眸色一暗,平静地说道:“那你完了。” 另一个世界,没有爆炸发生,或许没有中原中也,但一切有什么关系呢? 太宰治摇头晃脑,满不在乎地说道:“中原中也,你在诅咒我,万一实现了我会恨死你的。” 中原中也转过脸,他像是看透什么一样,清醒而又理智地说道:“你迟早要毁灭掉自己。” “我会毁灭我自己吗?”太宰治眼角的泪痕很快风干,他喃喃自语道:“我本来就要毁灭我自己,不是吗?但我希望是在我弄明白这一切后,我的生命该终结在自己手里才对。” 中原中也伸出手感受风的方向,“你觉得哪里有你的答案?” 太宰治跳下护栏墙,他闷哼一声,脚上的伤痛在落地一瞬间炸开,眼泪模糊视线,他捡起自己的拐杖,一瘸一拐的样子离开,声音飘远,“我不能告诉你。” 中原中也对着风轻叹息:“祝你好运。” 他纵身一跃跳下虚空,身影消失不见,谁也不清楚他去了哪里。 太宰治回过头看了眼,失落的情绪涌上心头,“会飞,可真了不起啊。” 几日后,三人离开港口黑手党,兰波新寻了一处住所,一套海景房,他去了一趟gss,那边很平静,平静的只想赚钱,争权夺利他们试过了,完全玩不动,干脆躺平赚钱。 横滨不行,还有海外,买卖艺术品一样发财。 四月中旬,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万物欣欣向荣的景象。但魏尔伦不适合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索性,魏尔伦没有出门的想法,他帮兰波整理资料,打打下手,顺便有事没事打一顿n。 果果无所谓出去或不出去,即使被勒令不要再使用异能力,他也能找到新的乐趣。 丘比在外面浪了几天重新回到他们的身边。 五条悟想见见兰波,兰波看着来帖,表情古怪。 ——诚邀兰波先生赏樱,五条悟! 落款是块圆乎乎的棉花糖印章。 果果凑过去看了眼,“他查到我和你的关系了,去不去?” 第129章 兰波转身从抽屉里拿出打火机,点燃那封略显童稚的信帖,语气淡淡地说道:“不去。” 火苗蹿出来迅速发展,灰烬尽数落在玻璃烟灰缸之上,燃烧过程中,连带那一抹残余的气息也一同消失。 魏尔伦平静地说道:“看样子不会简单罢休。” 他本人也不确定,五条悟是不是有意想找茬儿,报复自己前不久的欺负。 果果轻微颔首,“总觉得你们把五条悟想得复杂化了。”说罢,他静默无声了。 沙发旁边的丘比扫了扫大尾巴,目不斜视地盯着沉思中的孩子,喃喃低语道:“五条悟,那双眼睛啊……” 它的声音算小,但在场的耳朵都很好。 果果闻言,神色一动,抱起丘比放在腿上,一边顺毛,一边问:“丘比,你怎么看待五条悟呢?” 兰波和魏尔伦视线相撞,悄悄地等待丘比的答案,他们对这小东西还有很长的观察期。 丘比无甚在意,天真可爱地说道:“他的眼睛有点儿特别,不过没我厉害。至于其他的……并没有太出众的特点。” 它漫不经心地评价一番,红色眼瞳一如既往真诚大方,但很傲气。 如果是五条悟、五条家的人在场,必定要被气到炸毛。 果果笑了笑,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横滨有特级咒灵吗?” “没有,但有特级咒物。”丘比在果果的小手拱了拱脑袋,他撒娇道:“是很特别很特别的咒物,算是个移动的灾祸吧?” 兰波虽然不懂特级咒物的产生机理,但他对其破坏力有所了解,人类负面情绪的具象化产物,容易引起各类死亡事件。 见识过日本奇葩的土特产的魏尔伦大致能想象,那可能是更厉害些的诅咒人类的东西,再多他就无感了。 果果抚摸丘比柔软细腻的皮毛,道:“带来死亡的灾祸吗?” 丘比浅浅地“嗯”了声,接着道:“不过不要紧,那件特级咒物被封印了,而且它并不完整。” “特级咒物就算被封印了,也存在很大危险性,它没有被妥善安置吗?”果果疑惑道:“丘比,你在哪里看到的?” “没人看护,就放在一个不起眼的神龛里。”丘比跳下去,在记事本的地图册上找寻,随机它的爪子落到一座山。 兰波和魏尔伦出于好奇走过来,那个位置显示离东京不远,但离横滨城市区就有些远了。 特级咒物,无人看管,荒山野岭。 三个要素集齐,很不应该啊! 而果果的重点不在特级咒物上,他敲了一下丘比的脑袋,“你这家伙怎么跑那么远去了!” 丘比抬起爪子揉了揉眼睛,“意外啦!我遇见个稀奇古怪的活死人。” ——居然连活死人都能看出来吗? 这下子,魏尔伦觉得这小东西更不同寻常了,眸底深处闪过冰冷的锋芒。 兰波追问道:“具体说说。” 丘比纠结道:“该怎么形容呢……身体已经死掉了,灵魂也消散了,但身体在另一个灵魂的控制下活了,被夺舍了!” 神鬼莫测的东西从它嘴里讲出来意外让人毛骨悚然。 兰波态度郑重起来,“你怎么确定的?” 第303章 三人围着丘比,眼中有探究。 丘比仰着脸,笑道:“因为我能看穿灵魂啊~” 它散漫地晃了晃耳朵,那两个圈圈凭空旋转,它觉得此事并无大碍。 果果小声“哇”了一下,然后给了个脑瓜嘣,警告道:“下次再卖弄口舌,就把你的毛拔掉!” 魏尔伦可不和丘比讲道理,他直接威胁:“你说这些什么目的。” 优美声线,漫不经心的语调,似有如无的杀意,总之!赤裸裸的威胁。 兰波张了张嘴,又闭上了,静观事态发展。 丘比没有挣扎的反应,它很平静,平静得有点儿事不关己的意思,“魏尔伦先生,我没有目的,只是把看到的告诉你们而已。你这样猜想,我很难过!” “看样子,你是不打算说实话了。”魏尔伦收了表情,森然的杀机逼向丘比,誓要问出个所以然。 “我没有恶意,只是在友善提醒你们。”丘比蹬了蹬腿,可怜兮兮地看着果果,试图唤回丝丝怜爱,“果果,你会相信我的吧?” 果果拉了拉魏尔伦的袖子,“丘比就那德行,先搞清楚那活死人长什么模样,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兰波不自觉地捏起下巴,“保尔,放下它吧。” 打算严刑逼供的魏尔伦神色稍微回暖,细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地松开,任由丘比坠落茶几上,“再有下次隐瞒就杀了你。” 丘比落掌轻盈,它缩了缩身子,意识到什么后,赶忙说道:“那人黑色短头发,身材中等偏上,体格健壮,五官普通,不过他有一处特别的地方,他的额头有一条手术缝合线,如果不仔细看,肯定会误以为那是个奇怪的文身,又或者手术治疗的增生伤疤再修复。” 不待几人提出疑问,它直接解惑道:“那颗大脑肯定有问题,请你们相信我的判断能力!” “缝合线……”兰波瞬间想起n生前的一个同事,也是最后和n说要销毁罪证的男人,那个人就是丘比口中形容的模样,脑门上有很不正常的伤疤。 没太理解的果果一双眼睛慢悠悠地转动,整个人却灵动异常。 他静静地站在两位成年人之间,一点也不打扰他们的谈话。 兰波低下头,对丘比缓慢地说道:“你确定是大脑被换掉的咒术师?” “大脑存储着记忆,他的脑袋还有伤,灵魂和身体不适配,这一切都说明他肯定有不为人知的方法取代身体的原主人。”丘比态度坚决,“我不知道那个方法什么,可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们,他绝对不可能是人类了。” 魏尔伦立即想到实验名单的某个人,惊讶看向兰波,道:“那个参与n实验又消失不见的人类其实可能是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怪物。” 事实上,魏尔伦的猜想很大概率是真的。 一个能随意夺取人类身体的灵智生物,断然不可能是普通的家伙,更别提他混迹人类之中,还掌握人类与咒灵的融合技术,居心不良,妥妥的老不死妖物。 对待这类未知、诡异、危险系数不确定的东西,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兰波抬眸,神色凝重道:“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得了了!” 果果左顾右盼,他伸手抱起丘比,温柔地询问道:“他去哪了?” 丘比摇头晃脑,“不知道。” 三人哑然,魏尔伦觉得这小东西纯粹糊弄人,他提起丘比的后脖颈,很是不满道:“要你何用!” 这回,丘比瘪了瘪肚子,然后直接哭唧唧,嚷嚷起来:“我真不知道了,他会空间转移,倏地一下消失不见,日本这么大,我一时之间真的找不到……” 兰波轻轻地叹气,他问:“最后消失的地方在哪?” 魏尔伦把丘比放到茶几上,它的小爪子在地图上指了指,那个位置比特级咒物的距离要近。 也就是说!丘比发现活死人消失后,还跑了老远搜寻,但没找到人,反而找到了特级咒物,然后……它就没有然后了。 果果举手发言,“找五条悟问问怎么样?毕竟五条家传承千年,说不定知道什么。” 魏尔伦既不赞同也不反对,他转眼看向兰波,“兰波,你觉得呢?” 兰波思索片刻,沉声道:“敌我难辨的五条悟就先晾一晾,我们去把那个特级咒物拿走,至于其他,我需要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果果鼓了鼓脸,推了推丘比软乎乎的肚子,玩味道:“丘比,带路啦!” 丘比任劳任怨,三人前往地下室车库,开了一辆不起眼的黑车驶向青山。 四十分钟后,到达活死人消失的地方,地面一圈龟裂痕迹,如果不是丘比所说,过路人也只会认为是普通的砸痕。 又半小时后,找到丘比所说的存放特级咒物的神龛,陈旧的枣红木箱内摆放着一根比手指粗壮许多的物品。 灰布黑字,一圈一圈缠绕着里面的未可知的事物,像个蚕蛹一样,但透体散发着诡异阴暗的气息。 丘比提醒道:“那是封印,绝对不要拆开它!” 兰波完全不想用手去碰,他用铁夹钳住看着不太起眼的特级咒物,然后放到容器里存放,“感觉很不详。” 魏尔伦眼神嫌弃地看了眼兰波手中的盒子,厌恶道:“能销毁吗?” 他抱着果果,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对待那充满晦气的特级咒物,丝毫没有恐惧的感觉,就是恶心。 第304章 一个物品居然能散发恶意,也是够绝的! 果果点点头,十分认同他的看法,“丢黑洞里去,重力碾压,熔浆、强碱、强酸……” 丘比摇头,一言难尽地看着主张人道摧毁的二人,“你们真狠,可这玩意并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罕见看到丘比如此反应,三人眨了眨眼,有点惊讶地看着神龛上蹲着的白毛小东西。 “我觉得你们还是慎重点好。”丘比见三人不信,正了正声音,一本正经道:“首先它不是完整的,其次,负面能量爆发出来对周围人不好。我是说,你们搞不好会把它放出来捣乱。” 果果拒绝相信:“我和魏尔伦也不行吗?” “你想被它的负面能量引爆特异点,我是不介意的。”丘比又叹气了,“你们自己考虑吧!” 未知的东西就是麻烦。 反正,兰波也不想把这玩意塞自己亚空间里了,总觉得阴恻恻的。 三人转身离开这深山老林。 五条悟被家里长家里短的啰嗦话折磨得耳朵生茧子了,他表示得很明显了呀!为什么对方不愿意见面呢? 暗杀王保尔·魏尔伦,真的是他认识的果果吗? 怎么那么一言难尽呢!大概是游乐园一行留下印象太深刻了——小女孩和世界级杀手,太幻灭了吧! 亏的还是神明流。 第130章 特级咒物在某个咒术师或许诅咒师手里,大概是能搅弄一场风云异变,但落到异能者手里,却无大用处可言。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而隔行如隔山。 三人都不是懂行的人,也没有和那个咒术师有过深交情,怎么处置特级咒物,还真是个难题。 把这么个充满晦气的诅咒物戴在身上真膈应人。 兰波想了一圈,他发现自己还真有个现成的家伙对咒术界有那么几分一知半解。 ——n。 说来也是因果轮回终有报应,这位活着不做人,死后反被冷酷无情地压榨掉所有价值。 心思已经一干二净的“n”在他们面前抖得和筛子一样,他虽然是异能赋予的人格,但承袭的记忆并不作假,害怕是他的本能反应。 眼下一五一十地交代着,兰波也明白,他其实不清楚那名被老妖怪冒名顶替的男人是何底细。 顶替者在五年前出现,那时候实验基地也有过好几名咒术师,只是能力不行,实验常陷入瓶颈之中。 顶替者的到来并不起眼,但确定的是他是来的时候就被人动了脑子,有了他之后,实验再遇到难处很快迎刃而解,因为对方真的很懂,他轻而易举地提供解决方案。 只是那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成功,人类和其他生物之间始终存在壁垒障碍,得到什么就得失去什么。 即使没有咒术的人类可以通过外力改造大脑获得咒力,可跨过那条线的代价却不是人类可以承受得起的,至于问题,大概还是出在了灵魂承受能力上。 ——潘多拉因为好奇打开了手中魔盒,于是邪恶趁机逃入人间,钻进每个人的心底深处,只待再度释放的时候。 咒术也是如此,它是负面的能量。 “咒术界,如果谁最有可能是知道那人是谁,只有一个家伙。她叫天元,号称无所不知的智者,其【不死术式】使她存活了千年有余,就算她名不副实,也定然知道数不尽的秘闻。”“n”身不由己地服务着他们。 他话锋一转,道:“不过,她因为术式影响,早已经算不得是人类了,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同化一名与她体质相似的人类女子,阻止身体朝着咒灵方向进化。其实就是吞噬细胞,复刻人类的基因,遏制不可控的突变,而被牺牲的那名人类女子,代号星浆体……” “天元偏向人类,但也不喜爱人类。你们来历不明,想从她口中知道什么几乎不可能。”“n”对他们泼凉水道。 兰波敲了敲桌面,半点不在乎他话里恶意的揶揄,“天元在哪?” 被异能主人控制的人格心里一凉,收敛所有表情,冷声道:“天元在薨星宫,日本……那里满是结界,外人不得入内。” 他给出解决方案:“你们可以从御三家入手,五条悟是个很不错的下手点,当然也要考虑情况,天元并不是傻子,她不会随便见任何威胁自己的人类。” 兰波仍在继续敲击桌面:“除此之外呢?” “有个极端崇拜天元的组织,盘星教。”“n”麻木机械道:“盘星教的成员大多数是普通人,他们和天元有密不可分的关联,至于到底是什么,我并不清楚。” “这个宗教有些混乱,他们都认为不该阻止天元进化,要让天元成神!每次到了天元进化时期,他们就会暗杀星浆体,过去从未成功过……下一次同化大概几年后。” “n”一口气说了很多,面上无波无澜,心里郁闷极了。 就算他死了,可如今他人格依旧有自我意识啊!兰波这个魔鬼,让他死都不能死得轻松! 丘比摇晃着尾巴,轻声道:“他知道的可真多。”声音莫名有点嘲讽,似乎在笑话什么。 果果看了眼兰波,顿觉同情,想要扒干净n记忆,真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整个过程十分辛苦。 兰波却在想,这种靠吃人才能维持人身的怪物和那个可以夺舍别人肉身的家伙有没有联系。 号称无所不知,那么怎么就任由灾厄发生呢?这个天元实在古怪。 第305章 虽然“n”提供的线索就此中断,但他提供的情报能够找出解决之道,勉强不意味着三人失去搜查方向。 再说句不好听的话,日本的烂事与他们何关,这座岛国哪天沉了,他们眼皮都不会动一下,甚至鼓个掌庆祝。 魏尔伦抱着果果,俊美容颜流露出少许疑惑之色,眸底神色不明,道:“天元、御三家、咒监会、盘星教……这不都是一路货色吗?” “彼此互相制衡,可以合作,但绝不能共赢,难怪这个国家不放心他们。”兰波点点头,颇为认同,神色说不出得沉稳。 一针见血的指出咒术界存在千年的问题——内斗。 兰波考虑再三,决定谨慎起见,暂时将特级咒物存放进了自己的亚空间中。 事态因为一个活死人变得复杂了,原以为人体异能实验是关键,没想到容易忽略的异教邪端才是真正难啃的骨头。 千年的家族传承,鬼知道他们藏了多少事,五条悟又有几分可信度呢? 气氛凝滞一团,果果转念想到另一个传奇色彩的职业,他悠然说道:“比起咒术师,貌似阴阳师在这个国家更吃香一点。” 同样是流传千年,一个不可言宣,一个却家喻户晓,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 “二者之间有区别吗?”魏尔伦觉得没什么不同的,都是处理平常人见不到的东西,一旦祸害人,全是王八蛋。 兰波眉眼柔和几分,细心讲解这个国家的分流门派。 其实要说区别,最明显的区别就是,阴阳师请神驱魔,一纸符文契约妖魔鬼怪为己所有,最擅长借力打力。 而咒术师虽有秘法,但实践难度极大,几乎是以命相搏的蛮横路数,别提他们还常常单打独斗。 魏尔伦并未亲身感受二者的能力差异,对此依旧反应平平,反而还有几分不屑,“请神,不就是笑话吗?” 这世上有神的话,怎么还有那么多受苦受难的人。 兰波笑了笑,表情温和看着他,说:“日本的神明并非你想象中的神,说是一群妖怪也不为过,高居庙堂,食香火,惧怕因果。” 神明入世,因果紊乱,不得善终。 果果脑子忽地想起很久之前五条悟说过的一些话,对方对他和中原中也评价很高,但他自己心里头明白,他才不是什么神明,他体内的存在更像是魔鬼。 中原中也和魏尔伦恐怕也是如此想的,毕竟哪个神明一出场就搞毁灭灾难啊! 所以,果果更偏向丘比对洛夫克拉夫特的评价,他体内恐怕也存在着一个高纬度的神秘者,只是混沌过头了,一苏醒就搞事情。 想得入了神,蓝色眸子不免有些凝滞。 兰波凑到果果眼前,挥了挥手,语调又温柔几分,道:“果果~”声音里夹着清爽的笑意,气质温雅得让人移不开眼。 魏尔伦也好奇地看他,特意抱着他挪了挪位置,让他侧身坐在他的大腿上,声音优雅地开口道:“想什么?我也想听听你的想法。” 果果摇头,语调柔柔道:“没什么啦,我只是在想五条悟他到底从我们身上看到了什么?” 魏尔伦揉揉他的小脑袋,劝告道:“你管他看到什么,那孩子一看就知道是能来事的,以后别理踩好了。” 他可不希望某个坏小子把他的弟弟带坏了,哪怕是带偏了也不行。 果果觉得他话里有话,但他没想计较下去,转移注意力,道:“你们说,如果把特级咒物供奉给他们的太阳神有没有用呢?” 兰波和魏尔伦互相看向丘比,丘比呵呵道:“神明都避之不及哦!” 三人不太懂它为何如此肯定,眼中都写着好奇,特别是果果,他脸上都写着“我好奇”几个字。 丘比尾巴都不摇晃了,它说:“特级咒物是被世界诅咒的东西,你们把那玩意放到神明面前,神明也要跳脚,它们不想被殃及池鱼了啊!” 果果小声道:“丘比今天的脾气暴躁得很。” 话音落下的下一秒,魏尔伦不善的眼神落到丘比身上,和初次相见比起来,丘比表现的欠得多了。 兰波温和的笑了笑,双手托起丘比,掂量着它的体重,“我很好奇,你吃不吃咒灵。” 丘比在兰波手掌下,安分如鸡,“不吃,那玩意就是污染物,你拿的那个污染物中的污染物,里面的灵魂黑得发亮。” “你一次说清楚好吗!”兰波被它突如其来的信息搞得有点破防,“可特级咒物不是死的吗?它怎么还有灵魂在呢?” 魏尔伦嘟囔:“难怪恶意那么大,感情是封印了个坏家伙的灵魂。” 他对兰波很是担忧,道:“兰波,还是赶紧想个解决办法除掉这颗定时炸弹吧!”语气中透着杀伐果决的锐气 果果精致小脸跟着皱了皱,最开始的疑惑又出现了,万分不解道:“这么危险的东西为什么咒术师毫不在意呢?” 丘比哂笑道:“可能是他们也没办法吧!” 果果反问:“你呢?你也没办法吗?” 丘比摇头,“抱歉,我的办法,你们可能受不了。” 兰波语调平静地说道:“什么办法?” 丘比眨了眨眼,红宝石的眼睛流露蛊惑的意味,幽幽道:“吃掉它,反杀了那个灵魂。” 它说这话时,视线落在果果身上,深了几分。 好家伙,原来在这里等着吗? 第306章 果果蹙眉,他是真没想到,丘比有这等想法。 魏尔伦一巴掌拍在丘比脑门,“你都不吃,你叫谁吃,是想我们吃吗?” 他骤然冰冷下声音,道:“谁给你的胆子说那种混账话!信不信我等会儿就把它塞你肚子里去,看看到底是你厉害,还是它厉害。” 果果扑哧一笑,嘴角浅浅上扬,天蓝色眼眸宛如宝石般通透,空灵悠远的声音传播,“试试看怎么样?是你厉害,还是它厉害!” 丘比蹬腿,“我没说你们,我是说找个人,一个能承受它的人。” 兰波笑而不语,这法子真损人。 第131章 丘比的话给三人提供一个新思路。 既然普通攻击无法抵消特级咒物中的负面能量,那从灵魂角度出发,找寻到能够克制其灵魂的存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杀死寄存在特级咒物中的灵魂,让特级咒物真正成为一件咒物。 可灵魂压制的前提得有确切人选,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杀死封印在特级咒物中的恶灵呢? 很不好说,要知道一个搞不好,吃下特级咒物的人类,反而成为恶灵苏醒过来开启杀戮的契机。 万一克制不了被恶灵霸占了身体,那他们是杀死附身人类,还是杀死附身人类呢? 往严重说!真发展成传说中恶魔人大杀四方,那就不是一件开玩笑话可以善终的事情了。 而且无论从道德层面,还是能力考量,让谁去冒险都不合适。 这样一想,这残缺不全的特级咒物沦落到不受人看护的原因似乎也有了,就是太牵强了些。 他们真怀疑咒术界的人脑子是否正常,持怀疑态度观望一下。 最终,三人没有狠心让丘比活吞一个特级咒物去较量一番谁强谁弱。 眼下,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至于丘比的目的,一时半会弄不清楚,留着它反而有利自己,从此事就能窥见它很不简单。 经此一事,三人知晓这个国家仍藏有诸多杀伤力巨大的秘密武器,心中戒备已然提高一个等级。 作为搞情报的专业人士,兰波深知“知己知彼”对战场影响的重要性,他需要咒术界的真实信息,最好能去御三家搞点真东西。 权衡利弊之下,三人把矛头对准五条家,最终目标是天元。 一番深思熟虑地交谈后,兰波在网上挂了一份不起眼的暗杀任务。 ——悬赏那名夺舍者的人头,奖金100万日元。 悬赏照片没有,兰波就让n画出来。 n的素描功底不错,画上人和真人相差无几,有这一幅素描画像在,也够给那人添堵的了。 在这个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时代,能花钱解决的问题往往都不是事。 其他人才不会在乎悬赏人的真实目的是什么,被悬赏的人也很难想到背后之人不仅仅是报复那么简单。 兰波也不觉得他们这样做会打草惊蛇,对方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肯定有所准备,至于图谋什么,还有下一个遭殃的人是谁,很难说。 100万悬赏令能发挥作用最好,不能也没关系,全看有没有人拿到那具身体了。 五条家,五条家主破天荒的容许五条悟出门撒欢玩。 他特意对五条悟叮嘱:“悟,你今天会见到他,前提是要等等。” 还不死心的五条悟眼睛一亮,兴致勃勃的出发赶到约定点,等待过程中,他心里飘过一丝的紧张,毕竟他其实被拒绝了,但家主却神秘莫测的说他能见到人。 如果他今天见不到人,那么他就有理由回去嘲讽老家主的判断错误了。 一小时,一个半小时,两小时…… 庭院深深,暖风徐徐,落英缤纷,可谓美不胜收。 一身休闲套装的五条悟和传统山水庭院格格不入,他心如止水,俊俏的脸庞宛如冰山般寒气逼人,童声中夹着冰渣子,道:“骗子!” 摆在五条悟面前的糕点,他是一口没动,为了保持那点礼仪,天知道他忍得多辛苦,糕点都干巴巴了,人却不来,五条家主果然越来越糊涂了。 就在五条悟起身要离开樱花园时,他的电话铃声叮叮当地响起来。 手机显示那是一个陌生号码,五条悟眨了眨眼,苍穹般空旷无垠的眼眸忽地一暗,他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说话的是个青年人,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熟悉的感觉,“请问你是五条悟吗?” 五条悟眨了眨眼,他想起来了,是那个找他看奇葩生物的阔老板。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知道对方是那位小神明的领路人,自然也多了几分思量。 五条悟脑子活络,他立刻作出回应,语气冷然地说道:“我是,你有事吗?” 电话那头说:“想问问你有空没有,我这里有一点东西想请你解惑。” 五条悟不解其意,如果说真的有事请教,那为什么不愿意应约来见他呢? 心里怨气不小的孩子决定问个明白,“既然有事相求,那么为何要拒绝我的邀约?” “花粉过敏。”男人回道。 “……你吗?”五条悟嘴角一抽,鬼都不信他这个理由。 当即,他坐在垫子上,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小口品尝,脸上流露不解的神情。 四下无人,谁也不会计较五条悟此刻有没有坐相。 青年人语调疏朗地说道:“那不重要,你在文字方面有研究吗?” 第307章 其中含义,他相信五条悟懂的。 五条悟咀嚼食物,漫不经心地说道:“还不错,你遇上什么麻烦事了呢?” 手机那头传来东西木头落地的声音,还有小孩子的清脆笑声,青年声音温和几分,“没什么麻烦,只是有些疑惑的问题,如果你愿意接单,那么我把图片发给你看一下。” 五条悟摸不准他的路数,“可以,但我要当面交易。” 他当然可以赚外快了,不过他更好奇那人是个什么套路,耍他玩,还是戏弄他。如果是那样,他别的不说,发发脾气绝对要! 电话里只有脚步走动的声音,很轻。 感觉似乎是在犹豫什么,空白一会儿后,才有声音:“你为什么想要见我?” 五条悟手上的半块糕点下肚了,他擦擦嘴,道:“你猜?” 一阵笑声传来,然后是一个孩子的声音,轻柔地说道:“你要见我吗?五条悟。” 青年无奈的叹气,“五条悟,你在哪?” 五条悟考虑回答哪个问题,“樱花园。” 他最终没有当面说出自己的目的,他也有很多疑惑地,为什么一个欧洲人会和两个神明的存在有瓜葛,为什么那孩子会是改变自己命运的人…… “我樱花过敏,你重新选个地方。”兰波摸摸果果的脑袋,对方不愿直说,看来还是得见见,见一面无所谓的,计划需要。 五条悟定在私人餐厅,他在横滨。 兰波挂断电话那刻,挺无语的,“果果,我们走吧!” 果果看了眼魏尔伦,“好好看家,我们晚点回来。” 魏尔伦的心思扑在其他地方,他抬起头,“放心去玩,有事也别忍着。” 出门在外,榜上有名的魏尔伦真的很不方便,他觉得自己好好整理资料比那些事更重要。 出门前,兰波抱了抱魏尔伦,温声道:“别太累了。” 果果和他招招手,脸上笑容灿烂。 房子里,丘比和魏尔伦互不打扰,他们还隔得很远,一个专心看电脑,一个趴在窗台目送。 来到餐厅,兰波带着果果走进预订房间,五条悟悠哉游哉地品尝着甜品,他上午没吃到的东西这会儿全补上来了。 门打开时,五条悟目光一瞬间锐利起来,他不说话时倒是很有气势,但果果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一个能和自己赌气的臭小鬼。 兰波一脸慈善,他打了声招呼,照顾果果体贴入微。 那副如沐春风的模样看得五条悟牙都酸了,犹记得他们见面第一次时,对方摆着一张冷脸,好像自己欠他八百万一样。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两人的关系,现在想想,可不就是生他的气么! 三人坐定,趁着服务员还没上菜的功夫,兰波先开口,开门见山道:“五条君,麻烦你看看这个。” 他从包里拿出手工画出来的图纸递过去,上面黑白分明的图案来自特级咒物的封印文,但只有一部分。 五条悟伸手接过,面上淡定要死,心里却震惊了起来,沉声道:“这些你从哪里得来的?” 能不熟悉吗?他家就有一根被封印的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他看了不知道多少次,想忘都难。 兰波笑了笑,心里有猜想,五条家大概有其他的特级咒物,面上不动声色道:“一本古书里掉落的,我很好奇这些代表什么含义。” “好奇?”五条悟一点不信,他只是一个异能者,怎么可能懂得千年流传的东西代表什么,又为何要追寻两面宿傩的手指。 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眼神充满怀疑,看着看着他目光一转,落到一旁乖巧可爱的果果身上。 果果歪了歪头,淡淡地说道:“你不知道?” 他直接挑战五条悟的胜负心,至于效果…… 很有用哦! 五条悟心里不服气,直言道:“这是一道封印术,不过你这份残缺不全,效果几乎零。” 兰波释然一笑,他端起果汁,轻抿了一口,道:“如果是完整版的封印术,它的威力有多大呢?” 五条悟顿了顿,警惕地看着温文儒雅的长发青年,“你想干吗?” 兰波淡笑道:“我想知道它能不能封印丘比。” 五条悟目光一定,微微蹙眉,他还记得他们之间的相遇是因为什么,那个仿佛不在五行之中的奇怪生物,“你不杀了它呢?” 兰波看了果果,很是温柔道:“你一个小孩子,别动不动就杀杀杀,戾气太重了不好。” 五条悟嘴角一抽,他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柔和的教训,但他心里却觉得青年很可怕,比他以前见过的很多长老更难以捉摸。 双方本就关系一般,这下子彻底找不到话题了。 见此,果果不禁莞尔一笑,道:“五条悟,你这人可真奇怪,明明在我面前时那么嚣张,怎么到了兰波面前,反而收敛脾气了。” “……”五条悟一言难尽。 他的六眼全方位监测着二人,他其实看见那团星云又长大许多,就像老人所说那样不断扩大。 第132章 忽然,一阵悦耳轻灵的笑声从果果的喉咙里传出,他直视五条悟的目光,不偏不倚地望着他的眼睛,似乎刻意等待对方说点什么印证自己的猜测 。 五条悟又不傻,他能觉察到果果的打趣。 可他到底是个孩子,以往又都是被人捧着走,哪里有一天会轮到他来想话题怎么聊下去才更舒服。 第308章 不知道该说什么缓解气氛,干脆就什么都不说。五条悟打定主意,今天要憋死对面这两个有求于他的家伙,光眼前这套残缺的封印术,他就要好好宰一刀。 气氛慢慢沉寂下来,无形之中散发着春日的凉意,唯有空气里的淡淡花香依旧甜馨怡人。 双方表面上都表现得从容淡定,可心底深处各有各的疑云,需要通过彼此的口来解惑。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话放到哪里都合适。 兰波自觉他是一个大人,一是没必要和孩子耍太多阴谋诡计,二是他们毕竟不熟,就算要加深印象也没必要针锋相对。 他淡然一笑,温厚地说道:“这家店的上菜速度一般,委屈你们先吃点餐前甜品垫一下肚子了。” 接着很是大方款款,说:“五条君孤身一人来到横滨,很是不易,接下来不用和我们客气,你随意,高兴即可。” 兰波用照顾孩子的温和态度对待沉默不语中的五条悟,他主动掠过先前谈到的“能否利用封印术封印丘比”的话题,将冷凝的气氛驱散,兀地将话题拖回轻松的节拍。 果果看五条悟的眼神很柔和,他不觉得眼前的白发大孩子想见见自己是有什么坏心思,对方只是藏着一些和他有关的秘密,暂时不想吐露心声。 而此刻五条悟的心里却有些凌乱,他目光直白而坦诚,凝视着果果有几分为难,平静的面庞流露着淡淡纠结的神色。 坐在五条悟对面的果果视若无睹,手上拿着银色细勺,慢条斯理的享用摆在面前的浅绿色甜品,举止端庄优雅。 那头飘逸的淡金色长发披散在纤弱单薄的后背,发丝柔顺耀眼,浓密的眼睫盖住澄澈明亮的眸子,嘴角的笑容消失无痕。不笑时,周身散发着清冷的疏离感,更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半年前在游乐园结伴而行的回忆一瞬间蜂拥而至,五条悟心里闪过很多猜想,但他忽然注意到什么。 电光石火间他发觉到,对方的身体好像停止生长了一样,可心智却仿佛超越此身的年龄,尤其敏锐。 五条悟这样一想越发觉得果果很不可思议,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试图找出与此前不同之处,又试图搞明白暗杀王和宛如贵族小小姐的关系。 如果真的有关系,或者说就是同一个人,那么对方可是狠狠欺负了他一次,怎么想也不应该,而且一段时间没见,体内的能量又怎么可能成长那么多呢? 兰波品尝甜品的同时不忘留意五条悟的小动作,他轻咳了几声,暗示道:“五条君,甜品合不合你的口味?” 果果不动声色的垂了垂头,稍长的刘海顺势滑落而下,遮了遮雌雄莫辨的精致面容,阻挡五条悟的探究视线。 五条悟摸了摸鼻子,收回目光,他平淡道:“一般般吧。” 兰波见他收敛了眼神,笑笑,接过话茬,道:“哪里不合口,你告诉我,下次我找一个能让你吃得津津有味的餐厅。” 五条悟淡淡回了句,“这里的甜品不够甜。” 他并不是不知分寸的小孩子,也见过很多想讨好自己的人,要么恭敬过头显得阿谀奉承,要么自以为是,表面示好,眼里却藏不住不屑。 反正没有一个能做到兰波这样自然而然地平等对待他,既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假意恭维,也不会因为他的年纪而敷衍轻视。 兰波点点头,表示了解,至于有没有下次未可知了。 不多时,服务员端着盘子上菜,传统的日式菜肴,一人一份。 这家餐厅的招牌菜的确色香味俱全,五条悟吃了几口眼睛稍微亮了一点,他动作很具观赏性,如果换身衣服自然也是有模有样的世家公子。 五条悟生活的家族主张食不言寝不语,他自己虽然不喜欢家族死寂的氛围,但骨子里已然流淌着五条家传承的文化内涵,这点兰波有所感受。 用餐时三人表现很是安静,青年面含微笑,手下握着特制的刀叉剥了几只虾放到身旁孩子的碗里,还贴心地续了一杯大麦茶。 ——日式餐分量是真抠搜。 果果早已经习惯了兰波的照顾,他吃着自己那份,也接受兰波那份的特殊对待。 他好像天生就是那种享乐的人,只要觉得开心,完全不会在乎别人怎么个看法。 坐在他们对面的五条悟把他们之间无声的交流看的很清楚,亲切的关系很难作假。 但他很难想象一个非人怎么会心安理得地融入人类之中,更无法理解一个黑手党能毫无保留地对一个非亲非故的孩子释放善心。 要说古怪,那真是太古怪了,人类对非人居然产生了视如己出的爱护之情。 如果不是被蛊惑了,那青年到底为什么能做到这种地步,就算自己的孩子也不太可能做到这种无私程度吧。 这顿饭的后半段吃得五条悟不上不下的,他实在想不通兰波到底图什么照顾一个底细不清的孩子,更想不通果果这个可能是神明的小家伙降临人间图什么。 ——总不可能是好奇吧? 肚子里装了事情,吃什么都没滋味了。五条悟抬眸看了眼对面这两毫不见外的人,忍不住短叹一口气。 声音微弱,但果果确定是五条悟发出的感叹声,他疑惑这家伙怎么吃个饭还老气横秋起来了。 兰波不经意地问:“五条君,饭菜哪里有问题吗?” 第309章 对方是照顾人上瘾吗,还是有某人在,连带着看其他人也心情和悦了。五条悟的眉头动了动,了无生趣道:“你们怎么会懂得我的烦恼呢。” 兰波礼貌一笑,“行吧,那就不问了……” 说罢低头喝汤,矜持地保持距离。 所以兰波只是那么一问,五条悟不想说,他也不会自讨没趣。 果果小口小口的喝着鱼汤,他对五条悟的烦恼没一点好奇心,仿佛天大的事情都不如他吃饭重要。 完全被当作孩子对待的五条悟有些无处发泄情绪,对面两个人是怎么回事!换成其他人好歹有点关心、好奇、敷衍一下的反应啊! 他难道那么不重要吗!难道就不好奇他的目的吗! ——明明他怀揣着天大的秘密准备好是时候分享出去,结果对方不按常理出牌,完全把他当作一个生意合作人,想起来就用,想不起来就完了。 五条悟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平衡,心情也越发微妙,他在两人面前到底算什么? 兰波抬眸看了眼渐渐藏不住情绪的白发孩子,他反正吃得差不多了,不如和对方聊聊看,“五条君应该快上初中了吧?” “还没有的。”五条悟抬起头道,他经历的是一对一教育,至今没有上学的可能,再过一年倒是可行。 兰波想了想,也觉得自己问错了,对方是一家之宝,怎么能随便到哪个人多的地方乱走,再说应试教育也不切实际。 果果喝完了汤,拿起纸帕子擦了擦嘴,他比兰波直接点,“那道封印术,你能绘制出完整版吗?” 五条悟眉头一皱,“你们要那个做什么?封印丘比这种话可别说下去了,我不会信的。” 兰波温和道:“是机密吗?” 五条悟点头,他倒也不在乎这事泄密,五条家传了千年多的是秘密。 兰波无奈道:“那就算了吧。” “你的报酬,我们的交易结束了,下次再见!”他从包里拿出一封信纸,放到五条悟面前。 不待五条悟作何感想,果果和兰波起身,准备离开。 看着离去二人的背影,五条悟有气没处撒。 摸着良心说,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打发掉,用钱打发了他,开什么玩笑,他缺钱吗! 兰波和果果走在过道上,小声交流接下来去博物馆。 五条悟捏着信封,连看的兴趣都没有,但就这么走人也太没面子了吧! 想了又想,他还是追了出去。 兰波和果果到停车场刚上车时,五条悟出现,一手拉开车门把手,恍如自家车一样坐了进去,浑身冷气直冒,道:“你们想封印丘比吗?” 果果挪了挪位置,“你有办法?” 五条悟点点头,“想知道吗?” 兰波转过头看了眼五条悟傲气的小脸,“五条悟,你不怕危险吗?” 敢坐他的车,是一时气急败坏,还是真觉得自己后台硬,他就不会动手了。 五条悟冷傲道:“我没开玩笑。” 兰波也郑重道:“我也没开玩笑。” 两人视线相撞,气势节节高攀,但片刻后,兰波身上可怖的压迫力了无痕迹化去,“换个地方聊聊吧。” 果果看着五条悟笑了笑,“所以,你希望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五条悟被这话说得一愣,他的确不是为了钱而来,要解开谜题只能谜题本身探究,他希望得到一个答案,一个影响他人生的理由。 第133章 五条悟上车之后被果果的问题问倒了,他不擅长说谎,更不喜欢说谎,直来直去的性格。 此刻,反倒有些窘迫了。 索性果果没追究,他淡淡地笑了一声,似乎刚才说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事。 兰波动作轻微地摇了摇头,他让五条悟系上安全带,避免急刹车把人抛起来。 十几分钟后,黑车在公路上行驶离开横滨市区。 “你们这是去东京?”五条悟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风景说道。 兰波专心地驾驶着,他轻声应道:“我们去查点资料,顺便也能送你回去。” 和五条悟坐同在车后座的果果听见声音醒了一下,他打了个困倦的哈欠,瞥了眼眉头微皱的五条悟,然后又重新闭上眼睛。 兰波看了眼后座的两个孩子,他对白发蓝眸的孩子语气温和地说道:“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正好别人也听不见你的声音。” 闻言,五条悟嘴角下拉了一下,他抬眸注视着青年道侧颜,冷静下来思考自己该不该倾吐心事。 兰波不着急五条悟想说点什么,他目视前方,云淡风轻的姿态,从内而外散发着成熟稳重的感觉。 五条悟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好一会儿后,他心情复杂,话到嘴边又咽下,偏移开眼,视线落到休憩中的孩子身上。 看来有些话是不方便告诉其他人。兰波当即回过味来,他心里多了几分思量,五条悟绝对是知道什么事情,而这些事情很大概率是关乎重大的。 就算御三家把五条悟夸到天上有地下无,他也只是个孩子。 一个还满12岁的孩子,能从哪里获得和果果相关的信息呢!除了五条家,再没有别的可能了。 顺着这条线索推理很难不多想。 五条家到底掌握了什么秘密,能够任由自家最有希望的继承人接触不可靠的外人。 第310章 兰波心情沉重起来,他细想一圈,锚点落到果果的身份上,难道五条家是为了【特异点】而来。 百感交集的五条悟并不知道兰波此刻已经把他列入危险名单上了。 他深陷个人情绪中无法自拔,五条家主苍老的话语仍在耳边回响,一字一句敲响脑中的警铃。 假设他仍在属于自己的命运之河上前行,那么他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呢? 五条悟把头靠在冰凉坚硬的车窗上,【无下限】术式隔绝了真是触感,他就像是蛛网上的蝴蝶,一边挣扎摆脱束缚,一边又被命运捉弄。 ——东京博物馆。 黑色轿车开进拥挤的停车场,车辆徘徊许久在一个空位上倒车入库。 兰波解开安全带,提醒后座二人,“我们到了,该下车了。” 五条悟率先下车,紧随其后的是果果,他慵懒地睁开眼睛看了眼窗外,抬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泪水溢出湿润浓密的睫毛根部。 兰波打开车门,笔直的长腿往车外空地一挪迈出脚步,他起身离开驾驶座,皮鞋落地发出干净的响声,伸手扯平风衣外套的褶皱痕迹。 身姿挺拔有型,海藻般飘逸的长发在煦日暖阳的照射下乌黑发亮,任谁看了都会注视的优秀青年。 兰波转身移动位置,他打开后座车门,弯下腰给车座暂时赖着不动的果果解开身上的安全带。 修长双臂穿过果果肋下位置将他稳稳地抱进宽阔的怀抱里,兰波抚着他的后脑勺,小心着别撞到脑袋。 三人走出停车场,来到人多的广场,周围大多是三三两两结群相伴的年轻人。 日本的首都东京和魔都横滨区别很大,在这短短几十公里的距离下,两个城市风尚却有天差地别。 经历过枪林弹雨的横滨人,骨子里带着一份挥之不去的漠然,和东京普遍打工人的冷漠不同,横滨人的那份漠然会在恰当时机化作冷厉的杀意,一旦危险降临,手里边有什么,什么就是攻击武器,你死我活的临危反应刻入骨髓。 东京城市的纸醉金迷能悄无声息同化外来者的性格,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也是最厉害的毒药。 繁华的娱乐设施,高物价的生活方式,遥不可及的梦想……比致幻剂带来的效果更醉生梦死。 来来往往的人大多数是一群颜控,他们无意间看到一个气质高雅略带点忧郁气息的冷峻长发青年,根本挪不开探究的眼睛。 虽然兰波是带两个孩子的青年,但他带的那可是冰雪玉雕都刻不出来的孩子。 ——回头率百分百高! 表现得轻车熟路的五条悟回过头看了眼二人,平静如水的表情顿时垮了几分,耷拉着眼皮,一副很无语的样子。 那些把视线投向兰波的人都是笨蛋好吗! 他怀里抱着的孩子,只是表面上人畜无害罢了,实际就是个大杀器啊。 一群食色性也的家伙!难怪东京的咒灵越来越多了! 可惜,五条悟心里的吐槽无人能理解。 至于普通人,管他危险不危险,看两眼又不会死。 嗯!比起没有长开的小白菜,当然还是茂林修竹般的美青年更有魅力啦! 不过嘛!就算是同一个人,也会有不同的精神面貌。 落魄倒霉如港口黑手党时期的兰堂,压根没有正常的异性缘哦!正常人很难喜欢阴郁、冷漠、神经兮兮喊“冷死了”的丧系帅哥。 情绪内敛的兰波对他人好感的眼神视若无睹,他抱着果果径直走向售票口,排在他前面还有十几个人。 一米八几的青年站在平均一米七的队伍里仿佛鹤立鸡群般格格不入,他还单手抱着个睡眼惺忪的娇弱小孩子,结果更显眼了。 大概几分钟后,售票员看着兰波,眼睛一亮,柔声询问兰波买几张票。 兰波说了三人情况,售票员告诉他具体金额,他一手抱着果果,一手从风衣口袋里摸出钱包放在售票台上,干净利落地掏钱付款。 三张票一共1000日元,售票员接过钱,将打印出来的入场票递出去,“祝你们旅途愉快。” 至于为什么这么说!完全是因为兰波和果果欧洲人的相貌特征。 售票员笑容灿烂,心里小声吐槽:‘难得碰到能洗洗眼睛的优质帅哥,这绝对是不含水分的大帅哥,安全感拉满了啊!’ 再看一眼兰波身后的人,灿烂的笑容又多了几分无奈,果然帅哥美女不常有,工作啊工作…… 检票入内,兰波先看了博物馆分区图,他要去历史展区,往左走。 五条悟一路无所事事,他边走边说:“这里的东西也就那样,你到底想找什么啊?” 兰波语气平淡道:“到处看一看,散散心。” 他也不是什么都说出口的好吗! 五条悟双手插兜,主打一个追问到底的态度,“你是找封印术的来源吗?这里可没有哦!”声音清越明亮,淡淡的语气。 果果趴在兰波肩上,他嘟囔道:“五条悟,你很闲吗?” 连名带姓的叫着名字,如果是其他人,五条悟肯定很不乐意,但他不会走的,暂时还不会走,他需要好好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没有发展可能。 所谓命运既是不可更改的宿命,五条悟要脱离原本的道路,那么也要他自己愿意才行。 又沉默了啊,果果又打了个哈欠,早知道睡不饱,他就不该下车的。 第311章 兰波感受到耳边呼出热气,扶着果果的背部,“怎么今天这么困了。” “可能是这个天气太舒服了。”果果双手搂住兰波的颈侧,下巴落在他的肩膀上,困意未消,倦意更深。 五条悟仰着头看着眯着眼睛神色宁静的孩子,这家伙怎么看着比实际年纪还要小啊! 他自己就是娃娃脸,居然还疑惑别人怎么显嫩。 兰波无奈,展区还挺大的,他得仔细看看这些展出品。 事实上,流传千古的东西总有一些存在相似之处,普通人又不会在乎那么多,出土文物镌刻的花纹他们那里能想到和咒术师有关呢! 一轮圆盘上就画着类似的图案,文字演化的图案不仔细看很容易看错了。 兰波直定定地站在玻璃柜前,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对准拍下照片,喃喃自语道:“是千年之前的东西,还是皇室用品……这瓜葛比想象中还要历史悠久……” 五条悟嘴角微抽,他真没想到兰波居然找到了其出处,“你可以问我的。” 兰波偏头俯视五条悟,表情淡然,道:“你又不能说,还是算了吧!” 说完之后,他走向下一个展出文物,然后又下一个…… 五条悟站在原地,肚子里憋着闷气,他能怎么办,家族辛密怎么能告诉一个外人。 就算说,那也得看看是什么什么关系啊!不生不熟算什么! 另一边,果果在兰波耳边小声道:“等会去图书馆别带五条悟了,让他自己去玩好了。” 兰波微微颔首,语调温柔,“那孩子早晚憋不住的,我们不着急。” 之后又找到几样差不多的文物,时间均在千年前,那时候最出名的必定是安倍晴明那个大阴阳师。 五条悟一个人想了想,自己有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他有所犹豫,如果能单独相处一下就好了。 这边兰波就抱着果果折返回来找到五条悟说:“五条君,我之后的行程很无聊,你接下来还是回家吧!” 不容五条悟有悔,兰波转身离去,果果抬起头,蓝色眼眸恍如明镜般的秋水。 第134章 ——不要再过来了。 那双眼睛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果果垂下头,合上双眼,莫名让人觉得清清冷冷。 可眼前一幕并不是五条悟的错觉,那双明镜似的蓝色眼眸像流星一样绚烂的消失在他的眼前,压根来不及思考什么,寂寞的情绪铺天盖地像浪潮一样汹涌的席卷而来。 周围的声音一瞬间消失,冰山溢出的冷雾不知不觉间冻住了生机蓬勃的心脏,心里一阵空落落的,五条悟忽然觉得自己很寂寞, 他们是不同的人,他们有着不同人生,天底下千万个人都只能擦肩而过,可他们有亲朋好友。 五条悟心想他并不适合主动去结交朋友,他是咒术师,咒术师都要孤独地死去,墓碑上只有自己的名字。 那么幸福的家伙注定无法理解他的想法,他也无法理解幸福的真实含义。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看似渺小微弱,实则浩瀚无垠。 成为御三家五条家的家主,这是从五条悟一出生就注定的命运。 如果说未来不是那样子,那么答案很简单,五条悟死掉了——因为他只有死掉了才可能摆脱此生的命运。 家主大人到底在命运这条长河里看到了什么呢? 那里会是他的死亡吗? 真难过啊!五条悟眨了眨眼睛,苍穹般高高在上的眼瞳渐渐染上漠然的情绪,插在卫衣口袋里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装了钱的信封,光滑的纸面也有体温的热量。 金钱和权利无法慰藉孤单的灵魂,五条悟没由来地觉得伤感了。 这一次,五条悟没有再追了上去,双脚死死地钉在原地不动,神色落寞地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 博物馆外,兰波抱着果果去往停车场。 一上车,果果就靠着座椅的软垫眯起眼睛打盹儿了。 他们不可能和一个无法坦诚相待的孩子玩好朋友的游戏,与其拉拉扯扯,半天没有一个结果,不如就此分别,或许下次见面时,对方能想明白如何开口,又或许什么都不会再发生了。 精神上没损失什么的兰波专心开着车,他偶尔看下车后座又睡了的孩子。 说到底,并不能指望五条悟对他能有多少信任,想要搞清楚咒术界正在发生的事情,其实还可以通过阴阳师家族旁敲侧击。 同是千年前的大家族,虽然如今没落了,也还是有着常人所不知道的底蕴。 十几分钟后,二人开车到达东京的某家图书馆,入内不需要门票,但进入某些区域需要图书管理员的同意。 一共三层楼,一楼随意入内,二楼、三楼有保安人员看护入口。 兰波不是来看书的,他目标是找到近千年的历史,特别是千年前繁华又混乱的时代所发生的大事件,正史和野史都需要。 青年牵着果果的手,径直走向柜台,对管理员询问道:“你好!请问这里有没有千年前流传下来的典藏书籍,最好能是古人真实记下的轶闻,像百鬼夜行之类的传说。” 一般是学者会找轶闻传记文学,管理员多看了看两人的穿着打扮、容貌气质。 不是本国人,但非富即贵,这年头留及腰长发的人不多见,大概是艺术家吧! 第312章 管理员心下了然,颔首微笑道:“请稍等一下。” 他一边翻看电脑上的清单,一边开口和兰波闲聊。 管理员想知道兰波是借阅,还是购买收藏,借阅需要付押金,定时归还,购买就不一样了。 兰波流露出淡淡的喜悦,“能购买自然最好不过了,游戏动画设计需要参考资料,你有什么推荐吗?” 管理员年纪有点大,他扶了扶眼镜,打印一张清单递给兰波,书籍的名字呈目录。 之后,这名管理员起身还旁边的男人说了几句,拿走门禁卡,他让二人跟着他走。 前行过程中,他细心讲解清单中书籍的情况,几乎如数家珍。 之后的时间里,三人走走停停,穿梭在一排排书架之间。 管理员很敬业,专业素养也很高,不过他大概更希望能卖出几本昂贵的书籍,获取奖金提成。 恰当时机,兰波将手机拍下的照片展示在这位知识颇为渊博的管理员眼前,他温和地说道:“记载这个图案的书有吗?类似的也行!” 管理员凑近了,仔细看了会儿,他笑了一下,点点头,重新带路,“我记得有一本古物典籍有记载,好像在那边……” 两小时后,兰波收获不小,他如管理员所愿买下了好几套书。 付款时,管理员笑得很开心,眼角的褶子一条比一条深,但能让人感觉到他很是幸福。 管理员将书本包装好,亲自搬运到兰波的车上,走前十分热情地告别,期待他下次光临。 果果随手拿了一本翻阅起来,没一会工夫就看得累了。 眼睛一闭,书一合,很容易又睡着了。 一路无言,回到横滨时,下午四点左右。 兰波牵着果果的手去见了织田作之助,稳重过头的青年很认真的工作中,但兰波是特意来找他的,所以工作先放一边吧! 青年总一副无波无澜的精神状态,天塌下来似乎也是这个样子。 在其他同事看热闹的注视下,织田作之助整理了桌面,拿出自己的办公电脑,跟上兰波的脚步。 办公室里,两人面对面坐着,织田作之助面色如常,声音沉稳大气,一字一句地做汇报总结。 才二十出头的青年生生靠老实本分的性格变得过分稳重,他不管干什么都一个表情,连想猜测他都难。 织田作之助的陈述语调很平,几乎没有一点感情,偏偏又有种令人心情平静的魔力。 随着他的陈述时间拉长,果果眉间又多了几分倦意,他想找个地方睡觉,可他才睡醒了。 最终,他自觉走远一点,堵住那念经读书一样的语调。 兰波一边垂着眼眸认真地看文件,一边仔细倾听织田作之助的工作心得,他一心两用提取出重要的内容。 十几分钟后,兰波合起文件夹,揉了揉眉心,“织田,辛苦你了,升职后其他干部有找你麻烦吗?” 织田作之助很老实,他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各位干部的关照,以及各个小组负责人的贪污情况…… 兰波将织田作之助升职为项目助理后,并不是所有人都乐见其成,部下之间有意无意的摩擦常常发生,只要不闹大了,一律轻拿轻放。 织田作之助以前也不是这块料,一开始因为口齿不够伶俐吃过几次亏,之后他证明了自己的才能,有意见的人自然而然少了很多。 弄虚作假那套他不会,可他实打实的功绩,别人也休想贪。 兰波靠在真皮沙发上,手指轻轻点着蓝色文件夹,神色柔和下来,笑道:“做了这么久的助理工作,你没有给自己捞点好处吗?” 但凡换个人来,这时候的气氛就该尴尬起来了。 织田作之助恍若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直言不讳道:“我只拿应该拿的钱,来历不明的东西我不会碰。” 眼神干净,说话真诚,做事可信,倒是让人放心,更让人安心。 兰波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和善地说道:“你的事情做得很好,其他人很满意,我也很高兴。” “只要不触犯原则性问题,你早晚会成为公司的高管人员。”兰波鼓励地看着青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笑容又深了点,“你的外语水平好吗?” 织田作之助闻言沉默了一会儿,gss有外籍人士,他来了这么久,口语能力有所精湛。 可兰波要求事情大概不会那么简单,他忽然有点不太自信了,缓缓地开口道:“一般般,日常交流不成问题,但——” “那就够了。”一言否决他的下文,兰波温和地说道:“你手头上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做不完的交接一下,我需要你带一组人去纽约分部梳理发展路线。” 他敲了敲办公桌,提醒道:“那边虽然成立没多久,但业务发展迅速,指不定有人想打歪主意,是时候和总部对一对账本了。” 织田作之助很快理解他的需求,杀鸡儆猴,别生幺蛾子。 他询问道:“我什么时候出发?” 有个不多问的属下就是好沟通,兰波很满意地看着他,道:“你带人去那边肯定要倒时差,就这周末好了!” 安排好一件事情后,他整个人都儒雅了几分,周身散发着如沐春风般的暖意。 “为什么不让干部们去呢?”织田作之助还是有点疑惑的。 兰波略有几分无奈地笑了笑,直白地说道:“我不相信他们的本事,万一真给我搞点事情出来……呵呵~” 第313章 眉眼弯起,可那笑声有点寒凉,漫不经心的姿态着实让人警铃大作。 织田作之助默不作声的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gss的高层的能力真不咋地,和织田那一般般的口语水平差不多,不仅水、脾气还暴躁。 事情稍微超纲一点,可能就要手忙并用,唯一好的一点是,他们如今很有自知之明,不敢瞎捣鼓了。 眼下这样的局势刚刚好,森鸥外碍于兰波,不会和gss撕破脸,各自赚钱,互不捣乱。 考虑到横滨乱七八糟的格局,兰波轻笑一声,一脸欣赏地说道:“织田,你有别人没有的优点,你这个人特别务实。” “虽然会让人误以为你这人太稳妥没有进取精神,可我觉得像你这样的人反而相当地可靠。” “而且你的优点很明显,你比其他人更冷静,在不利情况下能快速分析利与弊,并择优做出取舍。我真的很看好你的未来。” 一番激励过后,兰波起身,抬脚走到果果身边。 青年磁性的声音回荡在织田作之助的脑海里,难得令他自感惭愧, 转过身,他看向兰波,神色认真地说道:“兰波先生,非常感谢你的信任,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兰波拉着果果的小手在踏出办公室的前一步,他回过头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拿走文件,直到下班时间到了,他也在想自己确实有能力做许多事情,比如说——用多余的钱帮助其他人。 在看到那么多被解救出来的孩子时,他心里就隐隐约约有个念头,如果能帮一把好像也不错。 第135章 下班时,若有所悟的织田作之助礼貌告别同科室负责人,打了下班卡,乘坐电梯到达地下室车库,遇上几月前刚入职就结交的朋友。 对方同样转岗,不过他是不久前。 中年男人笑容满面走上前热情地打招呼:“织田,难得一起下班,要不要去喝一杯?” 织田作之助笑了笑,语气平静地说道:“我今天有事,后天怎么样?” 男人也笑了笑,开朗同意,他用一种过来人的姿态,挤眉弄眼地调侃一下:“去见女朋友最好准备点惊喜!” 织田作之助无奈解释:“我不是去见女朋友。” 男人摸摸后脑勺,哈哈大笑起来,“真的没有吗?不过!像你这么年轻有为、踏实稳重的男人一定很受女孩子喜欢,要是有喜欢的人,一定要抓紧告白啊!不然错过了就没有机会了。” 因为脚下的城市是横滨,所以遇见喜欢的人一定要抓紧,否则下个转角就可能再也看不见对方了。 其实男人想说的话是这个意思。 可惜织田作之助并不理解他的弦外之音,但他的性格真的很好,而真诚的回复会让对方高兴,“谢谢,我会好好把握住生活中的幸运。” “有机会一起喝酒,我先回去了!”男人眉开眼笑起来,他约定下次再聊。 “明天见。”织田作之助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其实很不擅长愉快的结束对话,更习惯了别人提出告别。 同事的闲聊告一段落,织田作之助转身上车,系好安全带,踩上油门。 灰黑色的小汽车离开公司大楼,在晚高峰期拥堵了十几分钟,之后一路往偏僻的地方走,越走越远,直到来到一家孤儿院停下。 这时天色已经昏暗无光,路灯下织田作之助先打了个电话给孤儿院的院长,电话中他们说了几句。 前年末创建的镭钵街改造项目,首先要处理那里生活的无籍人士,其中孩子比大人要付出更多金钱,但相对来说,政府的补贴资助也会更多。 寻找能容纳那些孩子的孤儿院的过程中,他们调查到这家孤儿院的院长的出身很特别,对方曾经是一名杀手。 在很久之前,由织田作之助亲自观察一段时间后,他们才放心选定对方。 如果是一般孤儿院的院长肯定管教不了镭钵街的流浪孩子,但这位大概是可以的。 所以本来在既定建设的范围之外,这家孤儿院成了试点孤儿院,对方有成为院长的经验和能力。 即使他对某一个孩子很不好,但那是有原因的,只是方法非常不对,不过普通人不会理解的。 那时候还被怀疑过,在合作之前单方面说明来意,院长犹豫很久,但还是同意政府扶持政策进行,他愿意收纳一批幼小却如同野猫一样倔强的孩子,可能也有自身原因的影响,结果很好,后面发展也可控。 织田作之助等待的几分钟后,院门高墙铁栏内走出来一个穿着整洁、却剪着木楞严经的锅盖头的瘦高青年。 对方神色平常,低哑的声音中透着淡淡的凉意,道:“织田先生,请跟我进来吧!” 对于这位的冷淡个性,织田作之助习以为常,他边走边说:“院长,送过来的那些孩子如今还好吗?” 院长公式化地回应道:“日常相处无碍,大部分已经和我这里的孩子们相处融洽,只是个别的孩子仍旧谨慎小心……” 对于院长的评价,织田作之助恰当的露出微笑,“他们毕竟还小,此前又一直活在混乱之中,吃不饱、穿不暖、受其他人排挤,心性没有得到及时纠正。” “有人照顾生活指引方向,他们的状况也会慢慢好转,以后还要麻烦你费心,有什么问题请及时和我们沟通。” 第314章 “我会尽力而为的。”院长声音沉了一点道。 织田作之助目视前方,偏了偏视线看向院长的侧脸,“院长,中岛敦那孩子的最近情况怎么样?” 院长的脚步声有一刹那的停顿,如果不是织田作之助耳力灵敏、反应神经警觉,大概也觉察不到那一秒的呼吸错乱。 但对方显然不想承认,泰然处之,语调平静地说道:“和以前一样,他每天很饿,吃得很多,不过不怎么长肉,瘦巴巴的,还经常弄伤自己。” 一个孤儿院的孩子会受伤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自己不小心弄出来的,二是他人造成的,二者很好辨认。 织田作之助心里一沉,那孩子是这个孤儿院的例外,他是一名对自己能力毫不自知的异能者。 也正是因为无法控制的异能力,才被院长特殊对待,性格胆怯、自卑、懦弱,和其他人都不同,受到惊吓就像惊弓之鸟一样恐慌。 织田作之助不露声色地询问道:“他身上的伤好了吗?” “旧伤好了,新伤还没有。”院长手指微微蜷缩。 房间内的色调和医院很相似,蓝白二色,朴素大方,灯光明亮。 织田作之助和院长去看了看那些送来的孩子,这些小孩子的记性很好,他们一眼就认出他是送他们过来的男人,眼神闪躲,或是警惕地观察他。 他们满足这里的生活,担心自己被带走,回到原先凄惨不受欢迎的地方。 织田作之助挨个叫了他们的名字,问了最近一段时间学会什么了吗。 这些孩子经历过几次,但还是很紧张,他们的掩饰功夫并不到家,但每次都比上一次更柔和了。 织田作之助看出他们的讨好,他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而其他孩子总是好奇地看着他们,他们是这家孤儿院的原住孩子。 书架旁的小角落,不起眼的白发孩子低着头看书,无论外界发生什么,他都不在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跟孩子们说完之后,织田作之助和院长交谈下一批物资的供应情况,二人在一群孩子中很显眼,总有些孩子胆子很大,会凑到他们面前提出小想法,都是些小小的要求,糖果、布偶娃娃、积木玩具…… 那种很容易满足的东西,织田作之助不吝啬加入名单中,院长看向他们的眼神有几分无奈,但也没有拒绝,只是提了小小建议——完成功课的孩子才有奖励。 孩子们笑眯眯地答应,他们喜悦地转身,把好消息告诉其他孩子,一群半大的小孩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织田作之助对院长说:“我想和中岛敦聊聊,可以吗?” 他神色平淡地看了眼男人,带着几分关心的眼神飘向角落里孩子身上。 院长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眸底闪过一抹忧愁,他抬脚走过去,冷冷道:“中岛,你和我出来一下。” 中岛敦几乎没法控制地颤抖起来,瘦小的肩膀缩了起来,扶着墙站起来,老实地低着头,他把书原封不动地放回去,面色苍白,步履沉重地跟上院长的脚步。 周围的孩子笑声欢快,原住民的神情很轻松,他们习惯了中岛敦被单独叫出去挨骂的场景,而镭钵街的孩子们并不如他们那样无所谓,他们一边装作不在意的附和笑笑,一边担心自己变成院长眼中不讨喜的孩子。 刻薄、残忍、冷酷的对待方式。织田作之助心里暗暗评价道。 他们离开这群孩子,来到一间敞亮舒适的办公室,织田作之助和中岛敦面对面坐着,白发、柔弱的孩子低着头一言不发,一副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缝里的感觉。 院长站在一旁,他眼神很复杂,就像是监视他们接下来谈话有无违规词汇的机器人。 织田作之助看了眼院长,然后对中岛敦说:“中岛敦,你觉得我怎么样?” 中岛敦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大哥哥……是个……好人,还很……厉害……” 一句话说得凌乱无序,根本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状态。 院长默默注视起织田作之助,他出演打断道:“中岛。” 中岛敦怯生生地抬起头看了眼高高在上无比威严的院长,紫金色的眼睛流露出浓浓的惊慌气息。 织田作之助无视二人的小动作,语气平淡地说道:“我想收养你,请问你愿意成为我的家人吗?” 一大一小闻言双双怔在原地,像木头人一样。 织田作之助不着急他们的回答,他静静地看着中岛敦,给人一种平淡无奇的感觉。 中岛敦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前也有人来收养过孩子,院长说那些被别人收养的孩子都过得很好,他们未来表现很好也会被人收养,但很难想象这种事情居然发生在不受他人喜欢的自己身上。 中岛敦听其他孩子聊过织田作之助,青年在一家很大的公司上班,还没有结婚,年纪也没到生不了孩子的时候。 难道对方真的生不了孩子,所以才收·养孩子吗?他猛然惊醒,重新看向从容淡定的织田作之助。 看着那双重新点燃的紫色眼眸,织田作之助微笑面对,语气也温和几分,道:“我是个孤儿,家中没有亲人,工作暂时稳定,存款余额增长中,不会做饭,但楼下有位很会做饭的大叔,日常所需不用担心,职业是……目前为止,我在横滨租房居住的,未来打算在海边买一套房子,梦想是在死前能为自己写一本人生自传。” 第315章 中岛敦怯生生地眨着眼睛,他很想答应下来,可他不是个优秀的孩子,他很差劲,不讨人喜欢,什么都做不好,吃得很多…… 他的优点几乎没有,他的缺点却多如杂草一样顽强。 等待结果的间隙,院长说:“你还年轻,为什么要收·养孩子呢?” 他狐疑地打量起织田作之助,眼中满满的为难,就差说:你以后结婚自己生个孩子不好吗?干吗要嚯嚯一个孤儿院的孩子呢? 一个才二十出头的青年确实没有理由收养12岁的少年。 虽然中岛敦因营养不良导致身形瘦弱,但他真的快到青少年的青春期了。 经过院长的打乱,中岛敦眼中的光熄灭了,他垂下脑袋了,觉得自己不配拥有机会,这样好的人该找个优秀的孩子成为家人。 织田作之助并未失望,他在想自己该说点什么。 和一时冲动不同,他已经看了有一段时间了,中岛敦身上发生的事情很糟糕,他真心想帮助这个小少年,起码不该再让对方承受不应当的苦难了。 在越来越不受待见,甚至成为所有人无理由嫌恶的对象之前,织田作之助其实有能力拉一把这个完全不知道自己遭受不公的孩子。 隐瞒对方的异能力没有上报,今后做个普通的孩子。 这样既不用担心中岛敦成为其他人的杀戮工具,也可以让中岛敦意识到自己是异能者,从而驯服住体内暴怒的老虎。 第136章 在一片寂静里,织田作之助缓缓地说道:“院长,我有能力领养一个孩子。” 可院长皱起眉头,反驳道:“你太年轻了,还没有结婚,未来你的另一半会怎么想?你和中岛之间的年龄差距甚至都没有超过10年,外人怎么看待你们的关系,父子?兄弟?又或者是——”话音戛然而止。 他说的是客观存在问题,并没有攻击对方的意思。 织田作之助嘴角微微勾起,他可以确定这位院长是关心着中岛敦的,但他的方法并不正确。 中岛敦把头埋更深了,苍白的后颈不堪一击,脊背凸起的骨头戳着单薄的灰色衣服。 他仿佛教堂里向神父坦白自我的忏悔者,又宛如一尊骨骼分明的石膏雕像。 织田作之助站起身来,目不转睛地看向旁边义正词严的院长,“根据政府目前颁布出来的《收养法》,领养人需要满足的条件我都已经达标了,不是吗?” 战后重建期的收养法比平和年代宽松一些。 1.年满20周岁,成年人; 2.有抚养孩子的能力,即支持被领养孩子完成九年义务教育学业; 3.未患有不能抚养孩子的疾病。 院长一时语塞,他是一名孤儿院的院长,本职工作是照顾无所依的未成年孩子,帮助他们获得社会生存能力,以及为失孤的孩子核对领养人的条件达不达标。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符合领养条件,且有意愿收养孤儿院的孩子,那么剩下的就是看被领养人是否愿意。 孤儿院院长的个人想法不能凌驾于收养双方的意愿之上,院长可以在收养关系发生后登门回访确认孩子的生活情况。 如果领养人有违背法律道德的行为,那么院长才有资格做些什么。 织田作之助见对方不再言语,又说道:“院长,孤儿院的孩子一旦超过年龄,就得离开孤儿院,你也只能帮助这些孩子一段时间,剩下的人生他们却要自己打拼。这个社会的残忍程度,你应该有所了解。” 中岛敦想到对方说的那些事就一个劲地害怕,他压根没有生活必需技能,一旦离开孤儿院,他可能再也不会吃饱的,连睡觉的被子都没有,活活地饿死冻死……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废人。 白发孩子瘦弱不堪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灰色的棉麻布料被豆大的泪点连连打湿,细弱蚊虫的声音隐隐敲打着名为良心的存在。 院长不由懊恼自己的知识储备太过匮乏,他捡到这孩子的时候,哪里就能知道对方是个异能者呢? 织田作之助蹲下身,伸手抬起中岛敦的脑袋,小孩死死的咬着嘴唇,唇面破了皮,紫金色猫眼水汪汪的看着他。 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掉中岛敦眼眶里不停溢出的眼泪,“敦,你愿意相信我吗?只要你想,那么我就能带你回家。” “回家”这两个字狠狠击中了中岛敦的弱点,曾经多少次他也渴望过拥有一个家,温暖的、充满爱的、不会嫌弃他笨的家人。 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这一刻有了冲破阻挠的勇气。明明他和其他人一样,可为什么会被院长残忍对待呢? 一旁的青年有些不忍直视,等了几分钟后,他冷声呵斥道:“不许哭了。” 织田作之助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中岛敦,动作轻柔地拍着他的背,声音并不柔美,但很有安慰的感觉,道:“敦,你想成为我的弟弟吗?” 因为哭泣憋得脸颊发红的中岛敦怯懦地抬起头看着他,用力过度地点点头,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愿意。” 院长一个头两个大,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打消织田作之助的念头。 中岛敦并不是普通的孩子,他在夜深人静时会变成饥饿的白虎。 哪怕目前为止他还只是一只未成年、疯狂啃菜叶的消瘦白虎,但对普通人来说那也是一个足够致命的恐怖野兽。 第316章 织田作之助擦了擦中岛敦的脸,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包装精美巧克力放到男孩的手上,“我下周要去美国一趟,短则几月,长则半年,等我回来时,我带你离开这里和我一起生活。” 中岛敦重重点头,半年,他会再坚持半年的,无论院长会对他做什么,他都能忍过去的。 院长眉头紧锁,神色沉重地说道:“织田先生,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织田作之助站起身来,神色自若,平静地回应道:“当然,我也需要麻烦院长一些事情。” 中岛敦握着坚硬的巧克力打算离开,织田作之助叫住他,特意地叮嘱他在这里把巧克力吃掉,吃完再喝一杯温水,如果外面的孩子问发生了什么,就说是考查课业,但一个没有答上来。 孤儿院的孩子都有自己的小群体,对于软弱无能且没有竞争力的同伴,他们更轻视。 中岛敦被周遭环境排斥的处境已经不可逆转了,那么他便不该显露自己的幸运,送上门成为别的孩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中岛敦眨巴着眼睛,他看了看院长的反应,谁知院长很是寡言,一个字都没有讲。 他心里松了口气,忐忑又激动的心情,低着头剥开包裹巧克力的铝箔纸,一口吞下黑色的巧克力,牙齿不停碰撞,一点点嚼碎了硬块,原来好的巧克力是苦涩丝滑的味道。 眼睛又湿润起来,中岛敦抬手揉了揉眼睛,嘴上小声道:“织田先生,巧克力很好吃,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悲喜交加的脸庞挤出灿烂甜软的笑容,他就像霜雪地里倔强坚强的嫩黄草芽,弱小、无助、羞怯,却有着自强不息的精神。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替他打开办公室的门。 门重新合上时,中岛敦忍不住回头看去,离开时依依不舍,湿漉漉的眼睛。 按照织田作之助的话,他的反应变得合理起来,同伴们只当他笨了,嘻嘻哈哈地在一团玩耍。 另一边,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冷凝。 院长再三确认织田作之助的念头得到肯定的回答,无奈之下只好说出事情的原委。 织田作之助却道:“我就是异能者,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你的做法短期内会产生压制效果,时间一长只会让那孩子逐渐失控。” “可是,织田先生你并没有时间管教他控制自己。”院长叹气。 织田作之助反问道:“觉醒异能力却不知道自己的天赋,难道就是对的吗?” 院长哑口无言,他是个外行人,并不懂异能者驯服异能力的方法。 织田作之助也不知道像中岛敦这样的兽类异能者,但他认识一个无效化的太宰治,就算中岛敦不能成功控制自己的能力,他也可以用温和的手段解决问题,而不是像院长这样通过疼痛摧残一个弱小孩子的身心健康抑制异能力的膨胀。 想到中岛敦未来可能连活下去都成问题,院长就难辞其咎,他道:“你能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下一次中岛敦变成白虎的时候,他该怎么让那孩子恢复正常。 织田作之助暂时除了找太宰治还真没有其他办法,考虑接下来他离开的时间足够中岛敦发作几次,顿感头疼。 虽然幼年期白虎的杀伤力不大,但对太宰治而言呢?不得不说自己挺没辙的。 忽然间,织田作之助的脑海中冒出另一个性格截然不同的少年——芥川龙之介。 对方在一所新成立的孤儿院生活,衣服化黑兽困住敌人行动力的异能力,每次见面蓦地来到他面前说“我欠了你一个人情,你需要我做什么回报……”的刻板小少年。 织田作之助当下就有主意了,他对苦恼不已的院长,道:“我有帮助你控制中岛敦的人,明天我带他过来见你。” 院长面露无奈,死马当作活马医吧!总比以后真让中岛敦变成吃人的老虎强。 第二天,小小年纪就一脸冷漠无情的芥川龙之介带着柔弱的妹妹,跟随织田作之助办理转院手续。 芥川龙之介用实力证明自己的能力,他衣服上延展出来的黑色触手在一瞬间把院长五花大绑,十分凶残道:“区区幼虎,在下照捆不误。” 如果不是织田作之助态度强硬,他的态度绝对更凶残,只要能还恩情,成年虎他也照杀不误! 院长狼狈落地时,目光愣愣地看向织田作之助,似乎在说“你确定这样更好?” “芥川很棒的,请相信他!”织田作之助提点过芥川龙之介,对方下手有分寸的,何况他还有双重保险。 昨晚,太宰治听闻织田作之助的请求难道起了好奇心,一个芥川龙之介,一个中岛敦,两个罕见的攻击型异能者,又是朋友之托啊! 他答应会帮忙照看一下小老虎,必要时配合芥川龙之介给小老虎来一巴掌清醒清醒,无趣的生活需要一点惊吓点缀。 中岛敦,芥川龙之介两人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太宰治很期待。 比起居心不良的太宰治,芥川龙之介绝对是嘎嘎可靠的,再加上芥川银在,三人不说和谐共处,但一定能改善彼此情况。 织田作之助很看好,特意请假留下来一天陪着他们三人。 太宰治也来凑了凑,时不时嘀咕:“这小老虎不太行,软趴趴的和根豆芽菜一样……” 中岛敦很懵逼,和他排排坐的芥川兄妹很坦然。 第317章 他再看看觉得芥川龙之介不好惹而退避三舍的同伴们,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走向无法控制了。 几日后,织田作之助即使不舍三个孩子,也坚定地踏向了海外市场。 他目标明确,完成任务,早日回归,可以的话把三个难搞的孩子都收养了。 四月底,深夜时分,横滨城市中悄然升起一片大雾。 对于某些人来说,脚下城市忽然寂静无声,进入一个诡异安静的空间中。 卧室中熟睡的果果一刹那间心头剧震,他睁开眼睛,反射着幽光的蓝色眼眸看向落地窗外的阳台上,朦胧月色下一个虚浮人影。 缩在床榻下小窝的丘比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仿佛见到了什么棘手的家伙。 四周什么声音都没有,就在果果想要弄醒魏尔伦时,空间传来一阵波动,他消失不见了, 同处一室的魏尔伦感受到身边微弱的异动立马惊醒过来,他身边的被子空落落地瘪了下去,那么大个活人就忽然消失不见了,瞳孔猛缩,像只失去幼崽的凶兽一样神经紧绷起来。 他喃喃自语道:“果果?”被子的温度还未散去。 顷刻间,可怖的杀气伴随重力因子扩散出去,检测到诡异波动的仪器这时嘀嘀嘀响个没完了。 早干吗去了!这破机器,魏尔伦恨不得拆了它。 “啪”的一声,电灯开关发出响声,昏暗的室内立刻亮堂了。 魏尔伦快速环视一周,除了他和丘比,再没有其他人,房间布置纹丝不动,唯独少了果果。 ——空间系异能者!敌我不明! 当下,魏尔伦的神色便凝重起来,他知道果果的能力,即使被转移出去,也不可能毫无感觉,但如果被注射药物呢? 一向雷厉风行的北欧神明此刻毫无温柔浪漫的感觉,他就像是即将发怒的死神。 将脑海搜索一圈可疑分子打进黑名单上,连拖鞋都来不及穿,赤脚散发奔向兰波的房间。 ——他的亲友兰波还好吗? 丘比目睹了一切,目光幽幽看向落地窗外一瞬间消失不见的身影的站定位置。 它感慨道:“这又算什么呢?” 第137章 魏尔伦推开紧闭的房门,室内光线昏暗,他隐约能看见一个黑影坐在办公桌前,他可以确定这人有呼吸声。 伸手精准按住电灯的开关,头顶的星空灯照亮了室内环境,房间没有打斗痕迹,物品摆放在原来位置。 此时,魏尔伦看清楚兰波当下的情况,他的亲友穿着一套灰色绒毛睡衣陷入昏厥之中,还被绑在人体工形椅上,脑袋低垂,长发覆盖面颊。 魏尔伦大惊失色,急忙跑过去解救兰波。 重力如刀锋切断了兰波身上捆绑紧实的绳索,魏尔伦扶着兰波的肩膀,拍打着毫无意识的兰波,焦急地呼唤道:“兰波!你醒醒!兰波!阿尔蒂尔……” 优美的声音充满担忧情绪,眸底深处划过一抹忧愁,心中不断扩大的杀机已经到达顶峰值。 十几秒过后,头枕在靠椅上的兰波慢慢醒转过来,他耳边隆隆隆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反应过来是谁在自己身边。 视野越来越明亮,他伸手握住魏尔伦的手臂,声音微弱地应了一声,喃喃道:“保尔,怎么了?” “果果不见了!”得到亲友回应的魏尔伦仍旧不放心,他此刻心如乱麻,“你看到谁了吗?” 闻言,兰波紧锁眉头,“让我想想。” 缓缓抬起手掌捂着额角揉了揉,脖颈的疼痛还未散去,他又晃了晃脑袋,这才想起陷入黑暗之前发生的事情。 ——打晕他的家伙根本不是人类。 理顺头绪,兰波对魏尔伦说:“是我的异能力干的。” 他用带着歉意的口吻说出了让魏尔伦完全不能想象的场景。 魏尔伦紧握住兰波的肩膀,难以置信道:“你的异能力怎么可能和你分离?” 人类想分离异能力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很不可思议,但确切发生在我身上了。”兰波将手掌按住后劲受伤的地方,解释当时发生的情况。 兰波处理完资料关灯睡下没多久,忽然惊醒过来,房间被亚空间笼罩,流动的文字像水波中的落叶。 一个身形很像兰波的家伙站在床尾看着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红色光芒,皮肤是黑色的,额头有一块红色菱形宝石,双眸熠熠生辉,没有其他五官,好似一个诡异的木偶。 见兰波苏醒后,两两相顾无言,片刻后,镶嵌宝石的木偶人开口说:“我想出去走走,你不要来打扰我。” 话音落下,兰波就失去了意识,然后发生了魏尔伦入室看到的一幕。 “我现在没有异能力了,只是个普通人了。”兰波神情严肃,他抬眸仰望着脸色不佳的魏尔伦,语气有些恍惚道:“如果我说,是它带走了果果,你会相信吗?” 魏尔伦瞪大蓝色眼睛,那双往日慵懒随意的眸子此刻锋芒毕露,他一言不发拉着兰波往室外阳台走去。 如今整座城市都已经被大雾笼罩,这一片区域只是冰山一角,他们的视野看不穿十米开外的景物。 魏尔伦理智分析道:“这大概就是造成你和异能力分体的主要原因,这片古怪的大雾肯定不止于此,我们必须赶紧找到那个释放异能的混账玩意。” “我不相信对方的能力仅仅只是想分离异能力那么简单。”他阴霾密布地补充道。 第318章 “现在这个时候你不能独自行动,很危险!”兰波拉着魏尔伦回屋,准备收拾作战装备,失去异能力,在大雾弥漫人畜不分时,他的作战能力只比普通人强上几分。 兰波边走边说道:“异能力产生自我想法,还拥有自主行动能力,这真是天大的荒唐事!受害者肯定不止我一个人,现在这种情况我需要尽快通知大使馆、联系gss其他异能者……” “我想不通,为什么你的异能力想出去透口气散散心,独独带走了果果,难道它现在觉得一个人太孤独了,还要找个人结伴而行吗?”魏尔伦听得一阵心烦意乱,心中烦闷却只能对兰波倾诉。 他们压根不知道【彩画集】到底会去往何方,一个空间系异能力想要摆脱来人追踪,可谓轻松至极。 果果睡觉后又没有带定位器,找他们俩的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 “其实惊醒过来看见它的那一瞬间,我们之间还有一丝微弱的互相感应,它那时其实很想杀了我。”兰波理智地推测道:“但它没有那么做,肯定是因为杀了我对它自己不利,它才放弃了那个荒唐的念头。” “它打晕我,躲着你和我,只能说明这中间存在某种方法让它回归到我的身体,至于为什么带走果果。”兰波摇摇头,叹息道:“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如果非要找个理由,大概就是,它需要一个不会威胁到它的同伴陪它解闷吧?” 魏尔伦难得一见地爆粗口,骂道,“等我找到那个混账玩意,我要把他切成渣渣!” 二人来到地下室,打开联络器,电子屏上显示此地信号微弱,这极有可能是那层雾影响的。 兰波一边换上防弹衣,一边等待法国那边的回信,在他往身上装备武器时,屏幕一阵雪花,发出伴随沙沙的说话声音。 “兰波你有什么事?”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倦意。 兰波不和他废话,简诉了自己这边发生的巨变。 联络员意识到事情非同小可,立刻调取卫星通信,他按下紧急呼叫按钮,通知在此处停留的全体人员集合,保持警戒状态。 兰波和联络员交代道:“横滨情况不明,所有人都不要进入大雾区域,如果我发生意外,你们公事公办吧!” 联络员那边答应下来。 gss那边的情况就糟糕多了,已经出现了伤亡情况。 兰波不得不联系森鸥外,对方倒是因为身处楼层太高的原因躲过一劫,但港口黑手党的异能者大多也面临着巨大危险。 ——获得人身的异能力在弑主! 正如魏尔伦的猜想,施展异能力的家伙绝对不仅仅是分离出异能力那么简单,普通人已经不存在这座城市中了,现在整个横滨都是异能者和异能力的角逐场地。 越是具备攻击性的异能力,越无法抵抗这次意外袭击,除非他们并不在大雾的笼罩区域。 收到大量消息的兰波武装完成,他将枪支上膛拿在手中,披上一件方便活动的作战衣,穿上厚底靴子。 谁也没想到此次危机来得如此猛烈,简直是无差别攻击。 ——解决办法很简单,击碎异能力人身的宝石。 可兰波的异能力和变异了一样,自己长腿跑了,还拐走了他的果果。 另一边,魏尔伦和中原中也联系上,第一时间询问彼此周围情况、安危与否,他的弟弟和旗会在一起,正在搜救其他受害者。 魏尔伦近乎警告地提醒道:“中也,万事以自己为先,其他人碰都不要去碰,这种情况压根不知道哪些人是伪装的暗杀者。” 中原中也无奈一笑,软了语气,“放心!我心里有分寸。” “对了!兰波还好吗?”中原中也清楚兰波的异能力多大,对方如果不是和魏尔伦待在一起,大概在【彩画集】手里过不了三招。 魏尔伦不想将担忧扩大,但对弟弟他做不到隐瞒事实,道:“他现在是个普通人,我们再想办法杀了叛逆的【彩画集】,你要照顾好你自己。” 中原中也立刻焦急起来,虽然电话那头的环境很平静,可面对空间系异能力的反扑,魏尔伦和果果也会棘手的啊。 他焦急万分地说道:“我去找你们吧!” 面对潇洒自如的【彩画集】,魏尔伦也得束手无策。 此时情况不明,他不能让中原中也来承担风险,说话间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道:“中也!不要过来,我们能应付。你不受大雾影响,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等雾散去,去找你的搭档,联系森鸥外,他们会找出那个释放这场大雾的幕后操纵者,你到时候肯定能帮上大忙。” 中原中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听魏尔伦告别一声,匆匆挂断电话。 而他身边的阿呆鸟惊魂未定,刚才差一点,他就被自己的异能力反杀了。 阿呆鸟急忙跟上中原中也,“中也,你去哪?” 中原中也冷声回答道:“找太宰治。” 森鸥外的电话来得仓促,中原中也立刻接通,“boss,什么事?” 电话那头儒雅绅士的中年男人,此刻心情很差,他阴沉着脸看着城市自地面拔高的浓雾,说道:“中也,太宰已经赶往大佐干部的住所,你和阿呆鸟赶紧去,此事刻不容缓!” “知道了!”中原中也眉宇之间尽是黑气,他合起手机,拉上阿呆鸟飞奔前往干部所在地。 第319章 而此时,果果被兰波的异能力【彩画集】挟持。 一路上,果果不是没有反抗过,只是这位异能力化身的空间操作手段太高明了,不动声色就将他身上散发的恐怖重力一一化解。 眼睁睁看着自己离海景别墅越来越远,果果当然不高兴了,他感到无语至极时,索性就直接放弃挣扎了,打算好好看看这只酷似兰波的人形傀儡想干吗? 空间转换,沿路风景飞驰而过。 【彩画集】带着果果落在一栋高楼上,双脚落地,吹着顶楼凉飕飕的冷风,头顶是满天繁星的画布,一抬眼就能望见暗蓝夜空中悬挂的硕大圆月。 它就像日本神话中的二重身,借助于某种力量脱离原本的道路,放飞自我了。 某位小偷牵着果果的小手,温柔贴心地凭空掏出件衣服披到他身上,即使没有表情,果果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愉悦心情。 “今晚很乱,你不要跟着他们乱跑,能陪我一起看星星,好吗?”【彩画集】的声音很年轻,语调悠扬婉转。 果果眨了眨眼睛,“你是谁?兰波去哪里了?” 【彩画集】笑起来,声色明媚,道:“他在睡觉,你不必担心,等今夜过去,一切便会恢复如常。”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果果拉着他没有温度的手,追问道:“为什么你不带魏尔伦来这里看星星?” 【彩画集】弯下腰,揉了揉果果的头发,面具的脸依旧空白,“我也很想带他一起过来,可魏尔伦的性格太容易炸毛了,他会为了兰波杀了我的,他最在乎的是兰波,不是兰波的异能力。” “你是【彩画集】?”果果惊讶道,那双璀璨的眼睛倒映着繁星,直勾勾地看着他,“你怎么离体了,兰波他还好吗?” “是这雾导致的哦~不怪我!”【彩画集】推卸责任道。 他蹲下身,和果果平视,红宝石亮闪闪的,像是血液凝聚而成的结晶体。 果果细细打量他的模样,不得不说,他很有美感,像件独特的艺术品。 【彩画集】动作轻柔地拉了拉果果的小手,声音透着真诚,保证道:“我发誓,他现在很好,重新做回一个普通人罢了!” 这家伙是在认真地高兴。果果蹙眉,柳叶般的细眉下难掩忧色,甩了甩,不留情面道:“我要回去,你自己去玩吧!” “不能去,你留下陪陪我吧,我比兰波还要孤单,我的生命就这一晚上了。”【彩画集】哀求地说道。 第138章 果果侧目而视,【彩画集】那宛如黑色面具的脸庞落入天蓝色的眼眸中,将心比心,他的确很可怜,比自己还可怜。 今夜过后,或许不复相见,他放缓了神情,轻声道:“我要去找中也,你知道他在哪吗?如果不知道,那我只能慢慢找了。” “我带你过去。”【彩画集】声音清亮透明,比兰波的嗓音更稚嫩,模仿声音和人声相比终究有微弱差距。 兰波和【彩画集】就像不同材质的同款产品。 翡翠和玻璃明明能做到大相径庭的外观,但无论硬度、还是韧性、抑或者敲击声都大不相同。 思想是独立的彼此。 果果紧了紧身上绒面斗篷,他仰头看向【彩画集】,对它伸展双臂,语气轻柔道:“我不介意你再带我一程。” 【彩画集】发出清冽干净的声音,“荣幸至极。” 它的双手穿过小孩肋下,轻松抱起那具散发温暖的幼小身体,身体传来的温度足以焐暖寂寥无人知晓的心灵。 兰波又怎么会知道他的异能力有多羡慕他的人生,那些曾经触不可及的遗憾,此刻得到抚慰的感觉。 行动前,【彩画集】不忘关怀一句,“中也没事,果果不用担心哦~” “我要清楚地看到才算数。”果果 【彩画集】本就是兰波的异能力,既拥有兰波的记忆,也拥有了兰波的智慧,自然而然读懂果果话里隐晦的意思。 ——去做点有益的事情,去认识更多的人,即使今夜过后,哪怕会丧失此身,但记忆深处的感官永不失色。 今夜对【彩画集】而言,正是无与伦比的精彩人生。 作为异能力的【彩画集】自然没有说出全部实话,它等待果果向它追问那个制造大雾的异能者在何处,它渴望自由、渴望战斗,消失前它想获得兰波的快乐源泉。 中原中也此刻正在和大佐干部的异能力纠缠,太宰治在一旁游走观战,阿呆鸟早已带着受伤不轻的大佐跑路了。 四周地面皆化为非牛顿流体状的沼泽地带,吞噬型的异能力站在高高的路灯柱顶端。 虽然异能力化身在操作方面比异能力主人更强,但它们的智商有限,出于本能反应做出弑主和反击行为,本质上不存在太多逻辑思维。 中原中也脚下的土地尽数拔高,像雨点打击中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拖着少年纤细双腿往下沉,重力因子震荡,强力破开脚下的拉扯大战。 战况持续,中原中也无法近身搏斗,枪械虽然能穿过泥潭,但后续无法发力,除非用重武器装备硬击要害。 太宰治肉体凡胎,虽然用无效化消除异能力,但他无法抵抗实际性上伤害。 依照大佐身形化身为人的异能力时不时干扰一下太宰治,拉长安全防线。 战斗要考虑多重因素,中原中也的力气一定有用尽的时候,大佐已经转移走了,他也该避战了,“太宰,我们去武装库。” 第320章 太宰治左右闪躲袭来的东西,他应了一声:“当然开车去啊!笨蛋中也!” 黑发少年蹦蹦跳跳到一辆改装车旁边,赭发少年纵身跳跃分散敌人注意力。 两人分工合作,中原中也和异能体拉扯开安全距离,对方尚在犹豫中。 而太宰治飞快得手,他像条黑鱼一样行动顺滑立马上车踩下油门,大声招呼道:“快点过来,我们该走人了。” 中原中也朝异能体笑了笑,他跳上启动的车顶,接着单手抵住车上边梁,借助手掌和汽车产生的支撑作用,双脚探入车窗内,弯腰闪进副驾驶座。 太宰治见中原中也已然安稳落座,眼底出现一抹恶趣心情,一点提醒也没有,脚下用力,猛踩油门,车子如同闪电一样飙了出去,那速度让人望尘莫及。 中原中也对宛如蛇皮走位的开车技术表示非常不满意,他有些崩溃地喊:“你飙车提前说一声啊!开车能好好开吗!你这破开车技术不去干报废车辆行业可太屈才了!” 太宰治打开蓝牙音乐,嚣张外放,一百多分贝的歌曲划破宁静城区,妥妥扰民现象。 深夜的横滨市本该忙碌,但因为异能者乱入,整座城市陷入困境之中,普通人消失不见,发动的机器却仍旧运行,路上不止一辆车发生灾难,此番变化完全是想置异能者于死地, 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离开后,天空中降下一道身影拦住从大佐身上分离出来的异能体。 同为异能力,长发飘飘,身形高大挺拔,周身散发淡淡光芒,它还抱着个孩子,这一举动搞定对面的异能体有些迷糊。 【彩画集】不作解释,直接放出亚空间困住对方,一击致命绝杀就地解决。 破碎的傀儡在半空中化作尘埃消散,那一声悲叹的短促,只有【彩画集】能感同身受,但随之而来的是畅快。 ——它比这世间大多数的异能力都要强。 果果打了个哈欠,他们来得匆忙,光看打斗尾声,以及那溜得飞快的猩红的车尾灯。 他拍拍彩画集的肩膀,“我们去找中也,顺便能联系到魏尔伦他们现在的大概情况。” 【彩画集】不置可否,空间瞬移在它手里玩得出神入化,刚好追上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车,一起到达目的地。 库房前,太宰治输入密码解锁武器库的大门,他手指翻飞着,识别机核对指令后开放库房。 【彩画集】和果果无声无息出现在二人身后,它抱着面色困倦的果果,静静凝望着视野中散发热量的人类。 系统率先反应过来,发出嘀嘀嘀警报声:“入侵者闯入!入侵者闯入!” 两名少年立即进入作战状态,回过头一看,眼前的非人面孔令他们双双惊在原地。 下一秒!二人神色一沉,只因为来人不是兰波,而是兰波的异能体。 这意味着兰波现在仍旧是普通人,而且【彩画集】还挟持了一名人质啊!那头金发,那个熟悉的身形,他们想认错都难。 眼前一幕打破常规,太宰治满眼不可思议看向酷似兰波的异能体,喃喃自语道:“我一定见鬼了!” 中原中也不再迟疑,眨眼间就冲了上去,他一拳打出却无法突破不过十厘米的空间距离,清澈低沉的声音急切地呼喊着果果。 “停!”【彩画集】面前升起的无形的空间屏流动着法语的言灵,牢固耐用,挡住中原中也蓄满威势的拳头。 在中原中也惊骇的注视下,【彩画集】放下果果,声音温和地说道:“果果,我们到了。” 听见它发声说话,砸得手疼的中原中也回过神来,“它怎么会说话” 步步后退的太宰治,此刻同样目瞪口呆,审视着【彩画集】,惊叹:“兰波……”剩下说了什么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果果理了理头发,开门见山道:“中也,刚才你们遇见的异能体已经被【彩画集】解决了,你现在能联系到魏尔伦吗?” 中原中也双眸震惊看向高大异能体,他收起拳头,紧锁眉头,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和魏尔伦不在一起吗?” 太宰治有心做个吃瓜群众,他靠墙竖起耳朵听他们之间的对话,心中充满的探究,个人复杂情绪又在隐隐作祟,但凡和兰波等人扯上联系的事情总在以一种离奇的方式前进。 果果耸耸肩,满脸无辜道:“说来话长,你先联系他们,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一旁站得笔直的【彩画集】毫无畏色,绝口不提自己干的好事。 趁机,他还伸手摸摸中原中也发丝凌乱的脑袋,“魏尔伦的弟弟,你好啊!” 中原中也躲开,嘴角一抽,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困惑不解道:“你真不是兰波?” 很快,他想起重要工具,赶忙拿出卫星手机打电话给魏尔伦,心情难掩焦急,等待确切的答案。 嘟嘟嘟~ 电话打通瞬间,中原中也大喊道:“兰波在哪?快让他和我说话!” 电话那头,魏尔伦来不及回应,兰波听出他的急切心情,先一步开口,“中也,什么事?” 淡定从容的成年男性声音里透着低沉的磁性。 看着立在面前的人形异能力,中原中也百感交集,欲言又止。 说好的抓住【彩画集】,怎么变成【彩画集】带着果果了呀!他们中间哪一步出现问题了? 第321章 期间,果果踮踮脚,抬高音量,问道:“兰波,你们还好吗?” 异口同声地惊呼声冲手机听筒穿出来,在武器库房内响起,“果果!” 之后,兰波和魏尔伦先后发问他怎么和中也在一起,有没有受伤,那个家伙去哪…… 果果讲了事情前因后果,两边的人对【彩画集】的行为很无语。 ——你一个异能体咋还那么精明呢? 想不通它到底哪里变异了,大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太宰治幽幽叹息:“【彩画集】不愧是兰波的异能力。” 果果扒拉一下【彩画集】的胳膊,“好了,既然都没事,那我和【彩画集】去玩了,天亮了我就回来了。” “等等!”远近不一的三人急忙喊住,但架不住某位异能力心黑手快。 【彩画集】内心喜悦,心领神会,抄起果果抱入怀中,果断三刷空间转换,重新消失不见。 中原中也气得重重地跺了一下脚,少年清越的声音夹带着恼火的愤怒,道:“他属兔子吗!跑那么快!” 太宰治低头忍笑,果然想让兰波和魏尔伦心情糟糕还得是自己人不按套路出牌。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良久听见魏尔伦的声音,缓缓道:“兰波,你这个异能力,它有病吧!” “……或许。”虚弱、不坚定的兰波出现了,“现在的它不是我能管得了的异能力了。” 果然不愧是经常背刺前主的异能力,叛逆起飞,牛的不行。 中原中也脸色一黑,发出灵魂一问:“他们会去哪?” “万一遇上制造大雾的异能者怎么办?谁知道他们有什么后手?”话里话外尽是担忧,魏尔伦的心情有些暴躁,环顾四周久久不散的大雾,心里的杀意几乎要具象化。 兰波欲哭无泪,头顶黑锅的他现在很囧,只能祈祷自己异能力能随机应变,“放心,彩画集不会输给其他异能力的。” 果果此时和【彩画集】漫步在屋檐之上,稚嫩空灵歌声在半空中回荡,曲调悠扬婉转,旋律优美轻盈。 【彩画集】带他来到一个开满樱花的广场。 线条状的路灯缠绕在树干粗糙的樱花树上,青、白、黑色鹅卵石铺砌。 樱花树下青草茂盛,花岗岩石的枕形小路指引方向 ,不远处,一条朱红长桥横跨着流淌樱花瓣的小河到达彼岸,两岸的樱花开得无比灿烂。 大雾弥漫,花落如雨,流水潺潺,虫鸣伴奏,恍如置身梦境之中,让人不愿苏醒过来。 这个深夜,有独特的人,来到这个世界短暂一游。 寒风阵阵,卷起无数花瓣飞舞,游人不见踪影,少了喧嚣,回归静谧。 果果坐在朱红的秋千上自己晃悠,目之所及,美好无限。 他旁边的【彩画集】席地而坐,双臂抱膝。 露水浸染不了异能体分毫,没有五官表情,没有情绪化的表现形式,可一眼看去谁都会觉得它像个安逸的孩子。 果果哼着歌谣,精致美丽的脸庞浮现清浅的笑容,他双脚悬空,身体随着秋千来回摆弄。 如雨、如雪、如诗、如画。 自由是风,无法挽留。 生命是歌,一曲方休。 “可惜,兰波花粉过敏,他来不了。”果果声音好听极了,停下秋千后,他抬手轻柔地抚摸 【彩画集】顺滑柔韧的长发,“我想拍照。” 【彩画集】侧头看向宛如童话般美好的孩子,它手里拿出相机和相机支架,“我能抱着你吗?” 果果站起身,笑道:“可以。” 他们在繁花盛开的季节相遇,画面定格在刹那芳华时,偷偷留取一枝盛开的樱花在亚空间中永驻春华之光。 【彩画集】拉着果果重新出发。 路过一架古朴钢琴,无人的街道传出一曲轻快活泼的钢琴声。 走入一家24小时便利店,亲手泡一杯生姜奶茶熨平体内的寒气。 …… 漫无目的,随性洒脱,接受人间烟火的熏染。 海边围栏,【彩画集】平视漆黑大海,喟叹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们该去那儿了。” 第139章 夜凉如水,腥咸的海风携带寒湿之气扑面而来,浪声滔滔,经久不息。 一高一矮在这座城市边缘遥望宽阔平整的海面。 果果语气很轻,很柔和地道:“彩画集,你想去哪?” “去一切诞生的地方,”【彩画集】闻声感慨一下,它弯下腰抱起身边的孩子,磁性的声音温柔地道:“结束闹剧。” 把异能力弑主的行为看作一场混乱的闹剧,可见【彩画集】对人类的生命毫无怜悯,事实上,它和它那主人一样的冷漠、无情,只是把仅有的那点柔情蜜意送到了所爱之人的面前。 “你该提前通知魏尔伦他们一声。”声音飘散在风中消失不见,人踩着影子先行一步。 “我会的,放心。”【彩画集】自有办法联系到兰波,现在轮到台下观众闯入决赛舞台扯下遮掩丑陋用心的黑色幕布了。 一栋不起眼的半装修别墅,二层楼中昏黄灯光照亮四周景象,空荡荡的房子,中通的气流,一名白色长发身形消瘦的青年坐在没有装门窗的房间里自言自语。 “……太普通了” “……不够特别…” “不是我想要的啊……” 低沉嗓音透着虚弱感,自说自话的白发男人坐在木椅上,俊美的面孔散发颓靡的气息。 第322章 他将异能力化为的红宝石握住手中赏玩,眼中却尽是索然无味。 “无聊,没意思,无趣至极……”声音越来越低,白发男人疲惫的歪着头,面色十分苍白,猩红的眼睛状是无力扬起,半眯着双眸眺望黑夜中闪烁的光芒,他转动手里的宝石,语调颇为慵懒道:“生命到底该去往何方呢?” 男子对白色,皮肤是没有见过阳光的惨白状态。 ——传说中的吸血鬼不就是红眼睛吗? 涩泽龙彦也就是白发青年还真不是吸血鬼,他只是个人类,一个热衷于收集宝石的人类。 来自异能特务科,但又不属于异能特务科。 对生活丧失热情,对未来充满迷惘。 没有目标、梦想、欲望……毫无同理心的青年。 危险等级:s+。 夜深人静,偏偏整座别墅就白发青年一人在家,伴随着咯咯咯的宝石摩擦声,这种平静的气氛更显诡异。 “容我来告诉你答案好了。”声音华贵,旋律优美。 长久的寂静,空别墅区内除涩泽龙彦之外的第二个声音响起打破死寂的夜色。 “你——以死谢罪吧!”身形修长如墨竹的男人从天而降,双脚稳稳地踩在阳台的栏杆上,他几乎是空悬而立。 青年居高临下,俯瞰着隐藏在幕后收割异能者精髓的涩泽龙彦,他拥有着神那般不惹尘埃的感觉,仿佛屈尊降贵来解答凡夫俗子的困惑之情,客观、公正且冷漠无情。 荒凉夜色下,凭空出现的青年给涩泽龙彦莫大的压迫力。 视线转移看过去,顿时神色一怔。 涩泽龙彦见过的这张脸,有人再三警告过他不要招惹是非,那是轻易就能掀起国际浪潮的恐怖男子。 此刻真相遇了,他才知道原来真有人可以突破【龙彦之间】的强制桎梏。 觉察到对方眼中的认真,涩泽龙彦竟感觉到如临深渊般的未知恐怖,不容置疑的死亡仿佛要 把他拖下地狱。 魏尔伦怎么找过来的?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找到此处? 涩泽龙彦百思不得其解,当下的解决方案是——跑! 马上离开暗杀王魏尔伦的视野之中,否则再强大的异能力都是一个“死”字。 强大武力面前,一切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辩驳。 备用方案1启动,空间转移。 ——坐标点消失,转移失败了,空间系异能者阻隔了大雾隐藏的传送功能。 下一秒,强自保持镇静的涩泽龙彦刚欲张嘴,眼前人消失不见,他感觉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力道之大撞破了几堵墙。 一时之间,涩泽龙彦连痛觉都感受不到,他重重地落地,失去知觉,人生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泛红的漫天繁星上。 倒在空地上的涩泽龙彦顷刻间就断了呼吸声,满身狼狈,四肢成歪曲状,像个破布娃娃脑袋一偏,死去血色的唇溢出浓稠的鲜血,间接染红了苍白的长发,身下渗出的血也浸湿了沾了灰的白衣裳,红色眼睛看向不远处走来的人影。 两只眼睛再无神采,毫无生气地倒映着魏尔伦从容不迫的身影,他杀过的人太多,涩泽龙彦的死法并不算痛苦。 死去的人总给人不一样的感觉,散发诡异之气,普通人看到大概能吓个半死,魏尔伦嘲讽地看着死相惨烈的涩泽龙彦。 随着【龙彦之间】的主人死亡,它所引发的大雾缓缓消散,这场异能力与异能者生死相搏就此终结。 红色亚空间紧随其后如阳光下的细雪般融化了,身躯虚化的【彩画集】将怀中的果果放下,它望了一眼朝他们走来的兰波。 梳着高马尾的冷峻青年身着黑色作战服,神色异常凝重,步履沉重而行,眉宇间的疲态若隐若现。 四目相对,一语不发,又似乎有千言万语说不尽。 而一旁的果果仰望着身形慢慢消失的【彩画集】,澄澈的眼瞳黯淡几分,深深地对它告别道:“再见了,彩画集。” “再见了,果果。”【彩画集】笑了笑,伸出虚化的手,勉强触碰到果果温暖又柔软的脸颊。 对方可真暖和,灵魂比燃烧的火焰还要明亮夺目,像小太阳…… 最后一刻还能无私陪伴着【彩画集】度过这短暂美好的时光,属实是仁至义尽了。 它偏了头,模糊的视线落在不远处款款走来的魏尔伦身上,到底来不及表达自己的欢喜与忧愁,便烟消云散去了。 配合【彩画集】的行动,顺利杀死涩泽龙彦,他们配合得很完美,杜绝了对方趁雾逃跑的可能。 兰波也顺利取回了自己的异能力,他握了握自己的手,脑海浮现不属于自己的感情与记忆。 樱花、照片、歌声、钢琴、海浪……那是【彩画集】的全部。 以及它最后留下的那句话——‘樱花是送给魏尔伦的,你敢昧下不给,我以后一定给你下绊子。’ 兰波心里默默翻白眼,他心念一动取出数码相机。 相片里的【彩画集】抱着果果周身散发着幸福喜悦,而他的果果就仿佛爱丽丝漫游仙境了,在非人的拥抱画面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古怪梦幻感。 大雾散去,往事如歌,不可追忆。 果果留意到兰波的动作,眼底划过一抹哀伤,他大概再也见不到【彩画集】了。 兰波收起数码相机,他蹲下身紧紧地抱住果果,“我们很担心你。” 第323章 奔波半夜,寒气沁入,他身上传来阵阵凉意,心脏声也跳得很快。 大约是擦肩而过时蹭到了树叶花枝的花露,他身上沾染了草木气息的味道,靠得近了,果果闻到了略苦涩的清香,一双小手回拥着心神不宁的青年,清澈的声音悠悠地回应道:“我有点困了,兰波。” 兰波抱起果果走向魏尔伦,手里拈着【彩画集】折下的盛开樱花,亲自送到他亲友面前,“【彩画集】带果果去了樱花园,这是它特意摘下想赠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原谅它做的事情。” “你不是樱花过敏吗?”魏尔伦没有去接,俊美的脸庞保持一贯的平静态度,看不出喜欢还是讨厌,优雅好听的声音叹了一声,又重新响起,语气淡淡地道:“收起来,我明天就把它做成标本。” “好,你先带果果回去休息,剩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处理。”翻手一收,兰波眉眼舒展开。 他心知自己亲友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远外亲疏,对他肯定要比【彩画集】关心。 天色微明,距离破晓时分不远了。 魏尔伦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上前一步,将趴在兰波肩膀上闭目养神的果果抱过去,贴了贴脸,又气又无奈看着一脸乖巧的孩子,用亲切的话语嗔怪道:“你啊你,下次再乱跑,我可没这么好脾气慢慢找了。” 果果眨了眨眼,精致小脸露出无辜极了的表情,伸出手搂住青年脖颈,软乎乎地回道:“我好困,我们回去啦,你也累了不是吗?” 这时候不要争,越争越被数落。 困意渐生,果果悄悄地打了个哈欠,不过瞒不过魏尔伦的感知。 说起来,还是【彩画集】偷摸着拐人惹的祸,而那家伙也回了兰波的身体,他转过头看向收拾残局的搭档,叮嘱道:“兰波,告诉中也一声,让他注意休息。” “放心,你们尽管回去,别着凉弄感冒了。”兰波摇摇手,见二人转瞬消失后,脸上笑意化为乌有。 躺在地上的尸体开始自主修复,片刻之后【涩泽龙彦】从地上爬起来,眼神阴郁地看着兰波,声音阴冷道:“你怎么可能活下来呢?” 兰波置若罔闻,开口便命令道:“是谁让你来对付我的?” 如果不是【彩画集】有别于其他异能体,此刻他的确不可能活着。 “魔人——费奥多尔。”【涩泽龙彦】僵硬道:“他说,毁了横滨,我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包括梦寐以求的自由。” “费奥多尔。”兰波脚下渗了血的地砖粉碎成渣,他喃喃道:“死鼠之屋,俄罗斯……” 【彩画集】拥有自主行动权的谜团,兰波暂时不想深究下去,他只想知道到底是谁想方设法要置他于死地,不惜拉一个城市的异能者作陪。 兰波死了其实不是最严重的事情,可怕的是兰波一死,果果该何去何从。 而真正的报复将在兰波一死后彻底爆发,一个魏尔伦,一个果果,顺带可能牵扯上中原中也。那时候别说是小小横滨了,就算是与整个世界为敌,他们也会不死不休。 随着晨曦来临,普通人心下松了口气,随着政府部队出面,城市四角开始有序恢复秩序。 阴暗的街角,一个病弱的男子裹着斗篷走向黑暗,他嘴里念念有词,道:“涩泽龙彦失败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这不可能啊!兰波的异能力有问题,他这个人有问题……” 第140章 森鸥外一夜未眠,那青黑的眼圈使他看起来憔悴,浑身散发着倦怠乏力的感觉,他坐在横滨建筑的顶峰上,孤独地等待结果。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来人身着红白色和服、妆容精致艳丽,她既像是艳冠群芳的花魁,又像是暗藏杀机的死士。 “森殿下,组织内异能者伤亡人数已经统计出来了。”这正是尾崎红叶,人如其名,烈焰似火,连同声音也极富有魅力,但透着孤傲冷艳的清冷。 森鸥外冲她微微地颔首,暗示尾崎红叶直接念出来,这位年轻的干部叹了一声,接着一字一句认真地汇报工作。 干部受伤、十数名异能者死亡,其中包含了两名异能力十分珍贵的人才,一个能控制冰雪,一个能控制时间,虽然只是小范围区域,但价值不言而喻。 可惜的是,他们所拥有的利器,却在昨夜成为挥向自己的嗜血利刃。 森鸥外抬起头看向尾崎红叶,贴心提醒,“你受伤了。” 尾崎红叶的手臂较以往要厚了点,她本人不甚在意,道:“妾身的伤不算什么,大佐先生的伤才是真的严重,而且当务之急是要将幕后推手抓住绳之以法。” 这个法是港口黑手党的法,残忍程度不容小觑。 森鸥外撇了撇嘴,眼神中充满无奈,道:“这件事我会交给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去调查,没有比他们更适合的人了。” “说不定,压根不需要我们做什么也不一定呢?”森鸥外召唤出爱丽丝,一脸宠溺的表情,至于他心里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横滨其他组织的折损率绝不可能低于港口黑手党,当下最应该做的还是调整心态,重整缺失的队伍,死人就是死人,既然无法提供价值,那么没必要浪费太多时间。 ——这年头谁都有亡逝的时候。 尾崎红叶也不是多感性的人,她拧起眉猜想到森鸥外的言外之意。 若其他心怀怨恨的组织在港口黑手党之前报复了那个制造杀戮的混蛋,那么他们自然徒劳无功。 第324章 “红叶君,你觉得兰波还活着吗?”森鸥外抚摸着身旁爱丽丝的长发,饶有兴趣的看向红发干部。 他从太宰治那里得到很多有趣的情报,竟然难得想看到其他人也和自己一样变变脸的模样。 尾崎红叶微眯眼,冷冷道:“我猜他死了。” 空间系异能体的追杀,一个沦为了普通人的兰波难道还能躲过杀机吗? “哈哈~很可惜!”森鸥外嘴角亲切十足的笑容有些假了,眼神更是一片冰冷,“他还活着。” 尾崎红叶难得一见地露出瞠目结舌的木楞表情,“怎么可能?” 森鸥外淡淡道:“你忘记了一件事,他的异能力还有一个技能。” “异能体读取了异能力!”尾崎红叶震惊道。 “一个拥有兰波思想的异能体逃脱既定规则后会做些什么呢?”森鸥外嘴角的弧度收敛了下去,不待尾崎红叶想通什么,接着补充道:“除非必要,今后不得与兰波为敌。” 在尾崎红叶难以置信的目光下,森鸥外脸色阴沉,道:“我现在能肯定兰波能读取他自己的身体,哪怕死了也不要紧,他可以在原有记忆的基础上作为异能体继续存活。” 别看兰波表面待人接物老成持重,实际上他就是个有仇必报的家伙。 “先代首领真是好运,收留了兰波还能相安无事至死。”尾崎红叶回忆过往,不由思维发散。 她眼中流露微弱的怜悯,看向森鸥外道:“森殿下,你辛苦了。” 面对自己人的森鸥外有苦难言,视线相撞,嘴角一抽。 又无语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就活该面对先代残留的大毒瘤兰波吗? 交代了一番工作后,爱丽丝扑到尾崎红叶的面前,撒娇卖乖道:“中也快要16岁生日了,我们要不要办个派对热闹热闹?说不定他能发展一下甜甜的恋情?” 爱,是多美妙绝伦的感情啊! 它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地放下原则,自降身段,割裂灵魂,无条件地向倾慕对象妥协。 “16岁也不小了,的确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尾崎红叶抬袖捂了捂嘴,一边刻意回应着,一边若有所思起来,“中也是个很有主见的少年,你在担心他背叛吗?” 尾崎红叶不得不多想想森鸥外的用意,毕竟中原中也的亲友团实在太硬核了。 婚恋对象自然有人慎重,一般人可不行,必须得是德才兼备的优秀少女。 “除非港口黑手党做了什么触及中原中也底线的事情,否则他绝不可能会背叛组织,这点我百分百相信他。”森鸥外笑了笑,三言两语让关心中原中也的尾崎红叶放下心来。 森鸥外其实不介意培养一个人迎合中原中也的喜好,只是考虑到某些人超纲的控制欲和极强的报复心才作罢了。 但他笼络中原中也的心情从没消失过,一个组织不可能将中原中也定在日本,可爱人呢?若能将他拴在日本…… 尾崎红叶拥护道:“森殿下,您的态度决定一切。” 森鸥外勾起一抹和煦的笑容,目前为止,没人能撼动他在港口黑手党的地位,但10年之后就很难说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异能特务科顶头上司——种田火山头,此刻焦头烂额了。 面对眼下残局,一个头两个大,别说外面人不知道实情,就算是他也不知道实情。 可问题发生了就需要解决,涩泽龙彦失踪,异能特务科难辞其咎,现在种田火山头只能祈祷涩泽龙彦不要暴露出来。 涩泽龙彦作为预备超越者,罕见能对超越者进行打击的异能者,他的战略部署重要性不言而喻。 别说横滨死了异能者,就算是死的一部分还是他们自己的人,他们也要保住涩泽龙彦的异能力。 此事惊动了东京,那边也连忙派出绫辻行人赶来参加搜查工作。 满头金发的俊俏青年正在监控室对备份录像进行调查,他慵懒地靠在躺椅上,怀里抱着一尊精美的少女人偶,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拿着细长烟斗,好一阵吞云吐雾。 而他身边还坐着一个生得美丽的女子,她染着水蓝色的长发规矩地盘在脑后,身材凹凸,黑白分明的工作装,但在青春靓丽的颜值衬托下显得格外有魅力。 “有头绪吗?”辻村深月小心谨慎的问着起床气老大的绫辻行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反过来才对,现在可是外出办公啊! 金发青年是一名特级危险异能者,她是监视人,阻止对方发动异能力的警钟,但……总之经历了很复杂的陪伴关系,从原本的看守关系变成了合作关系。 绫辻行人虽为人冷傲,讲话毒舌,缺点一大堆,但他安分守己,除了上次拒绝说出暗杀王之外,平时挺平易近人的? 一旁金发青年不会谅解她的吐槽,云雾缭绕,模糊了他的轮廓,但墨镜下他的确瞪着死鱼眼,冷然地说道:“看出什么,看出视频是假的,还是看出异能特务科又向外拉仇恨了,又或者指望我去弄死超越者,一群白痴。” 辻村深月站起身来,死死盯着大屏幕的画面,前倾了身子,开口惊讶道:“监控视频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绫辻行人嘴角微微上扬,鄙夷的语气中夹带几分漫不经心,“没人逼涩泽龙彦做什么,是他自己要作死,死了也活该!” 他打心底里讨厌用异能力霸凌别人的人,何况是一个任性至极的混蛋男人。 第325章 “你们应该关心一下兰波死了没?”绫辻行人不停地吞吐云雾,眼底闪过冷意,“如果他没有死,那么涩泽龙彦就应该死了,难道你们不觉得那雾消散得有点不合时宜吗?” “我没有感觉。”辻村深月转过身看向他,双手抱胸,十分信任道:“照绫辻老师这么说,我们找不到涩泽龙彦,那就是兰波杀了涩泽龙彦。之后呢?怎么办?” 绫辻行人闭了闭眼,淡淡地说:“我没有证据,你也没有证据。” 没有确凿证据,他不会发动异能力【another】,哪怕是被动。 这是拒绝,辻村深月眉头一皱,“你害怕了。” “你不用把对方看得多么可怕,异能力的弱点在于人类己身。”绫辻行人抖了抖烟灰,他抬起眸子,周身散发冷冷清清的气质,“我拒绝调查真相,只是嫌浪费光阴而已。” 辻村深月咬牙坚持:“绫辻老师!这怎么能算浪费时间呢?” “呵!”绫辻行人一脸淡然,“毫无乐趣可言,那么于我而言,就是浪费生命。把生命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就是践踏我的存在意义。” 他淡漠地瞥了眼对方,意味不明道:“至于你,真想要做点什么拯救那些耻辱柱的罪人,尽管去好了,这世上没人能拦住一个人的行动。” “你激怒我是没有用的。”辻村深月苦笑道,“我们要为大局着想。” 绫辻行人的声音变得嘲讽了,他道:“自私者总想事事都占便宜,指望别人不要计较太多。” 辻村深月不客气地回击道:“如果顽固不化也算美德,那么你是其中翘楚。” “我当然可以说出他们想要我说的名字,可我为什么要照做呢?”绫辻行人神色平和,没有半分怒意。 他甚至还想笑,“还有,我真的觉得你们很愚蠢,你们有没有想过保尔·魏尔伦和阿尔蒂尔·兰波这两个名字不是他们真名,他们的真实身份你们真的了解清楚了吗?” “辻村深月,你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绫辻行人漠然道:“他们想要杀了我,尽管来好了,难道我真的会怕吗?” 辻村深月低下头去,不愿看他,柔和细腻的声音痛苦地说道:“会死的。”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作为【人】为了活下去而放弃【自我】。”绫辻行人站起身,用烟斗轻敲了一下辻村深月的头顶,“你看轻你自己就算了,怎么能看轻我呢?” 几日后,港口黑手党为中原中也举办了庆生晚宴,到场嘉宾很多,热热闹闹的喜悦声冲散了几日前那一夜留下的残余影响。 对异能者意义深刻的夜晚,对普通人模糊不清的夜晚,随着时间推移变成无足轻重的过去式。 森鸥外几乎要把中原中也捧成下一个接班人,这一切兰波看在眼里,他心里觉得对方这样做对少年来说有利有弊。 太宰治在兰波身边,优雅的端着酒杯,脸上的笑容很得体,玩味道:“兰波先生,小心有人去你家偷小孩啊~” 自从身体抽条之后,他人也越发清俊了。 兰波淡淡道:“你们师徒意见不合了?” “笑死,我们从来没合过。”太宰治笑得很甜地道。 兰波轻抿了口酒,随后反问:“我能信你吗?” “……”太宰治呵呵呵地道:“我满嘴都是谎言。” 兰波浅笑道:“异能特务科要清查横滨异能者,你们应该也接到通知了吧?” 太宰治摇晃酒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第141章 雌雄莫辨的公关官端着酒杯走到二人身边,含情脉脉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样望着身形高大的兰波。 “兰波先生,好久不见!不知我是否有幸请您喝一杯?”他语调轻快地说着,眉眼弯弯,表现出柔情似水的一面。 每一个动作就像是精心设计过的让人移不开眼,浑身上下散发着勾人心魄般的无穷魅力,但大明星的魅力打动不了兰波,他对公关官印象停留在中原中也小伙伴的地步。 兰波对公关官的问好回以浅淡一笑,既不热切也不冷淡,碰了一下对方端着的高脚杯,饮过一杯后,他云淡风轻道:“影帝有兴趣拍酒品类广告吗?” “这个要和经纪人谈一谈,不过你放心!商品品质到位,一切好商量。”公关官眨了眨眼,俏皮道:“谁不喜欢钱呢!” 他盈盈笑语道:“兰波先生要是有意进军影视传媒行业,请第一个记得我新垣紫耀哦~朋友之间,有半价优惠哦!”挑了挑眉,眼眸如星星一样闪耀。 一旁的太宰治瞥了一眼公关官卖弄口舌的乖顺模样,心里翻着大大的白眼。 他打心底里觉得旗会自视甚高,一个个的怪癖只多不少,还拉中原中也加入,美其名曰互帮互助。 呸!他们哪像他能表里如一的黑,还要装腔作势,中原中也自己犯蠢罢了。 想到那些个性情古怪傲气得不行的青年们,太宰治就一阵厌烦,当下就要给他们添添堵,眼底划过一丝冰冷的恶意。 太宰治那张不弱于公关官俊秀的脸庞,露出了无关痛痒的表情,和兰波开玩笑道:“兰波先生的魅力可真大啊!多少人千金一掷都得不到新垣先生的一个青睐眼神,而轮到了兰波先生您这里,却能让新垣先生自降身价倒贴过来。” 阴阳怪气的用词,话里话外讽刺公关官是个表里不一的演员,明明以前就看不上兰波,如今人家形势大好了,又上赶着卖好拉拢人心。 第326章 “这个赞助,不给可不行呦~兰波先生!”太宰治欣赏了公关官笑容逐渐消失的俏脸。 他微眯着眼,侧目而视,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意味不明地看向旗会钢琴人所在的方向。 着装风格特立独行的钢琴人和一身摇滚乐歌手气质的阿呆鸟在一块,他们正和走私的经销商说笑,场面一度和谐。 哪里像公关官要遇上太宰治这种非典型的作精生物。 “影帝级别的大明星能给我打五折,这个便宜我一定会占的。”兰波岔开话题,将一场矛盾化为乌有。 他话题一转,又道:“不过,进军影视圈可不是小打小闹,没钱、没人力资源、没发展人脉,寸步难行啊!公司肯定需要好好规划一番,如果我能有新垣紫耀、名取周一这样的大明星做顶梁柱,自然事半功倍,可惜了……”语气失落又充满无奈。 公关官心里有数,他明面上是明星,私底下属于港口黑手党,自然不可能像兰波那样大张旗鼓的叛逃,而且他也没有抛弃旗会去gss发展的打算。 “兰波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您是不知道啊!我现在违约,合同的违约金都能具象化砸死我。”公关官哭笑不得地笑了笑。 他轻声安慰道:“倒是名取周一还有希望,他出道至今,可没有和哪一家经纪公司签约过。既然兰波先生有意他,那么我……能忍痛割爱帮你传个话。” 兰波真心实意地感谢道:“麻烦新垣先生了,能和那位大明星见一面聊一聊,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却是很好奇名取周一,不过那是另一方面的问题。 别人看不见名取周一皮肤上爬动黑色的壁虎,果果看见了分享给兰波等人,这种古怪事千万个人都不一定有一个,对方还偏偏是个除妖师。 公关官和兰波之间互相套路,打了打感情牌,太宰治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便走开了,他心里记住了名取周一的名字,日后再做打算。 这夜,中原中也的庆生宴办得可谓是热闹非凡,其中自然彰显了森鸥外给予他的看重之情,但也给他招风树敌了。 毕竟,港口黑手党也不是一言堂,森鸥外这个首领总有退位的一天。 而中原中也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前身是【羊】首领,那时给港口黑手党找过不少麻烦。 森鸥外不计前嫌招揽他,甚至重用了他。 组织内的意见很多,但随着时间推移,有意见的人越来越少,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容忍中原中也继续成长下去。 算算时间,中原中也加入港口黑手党不过一年,但他做出的贡献却远超90%的竞争者,别说风凉话,就他的能力、人品、心性……一个不差,没什么可挑的。 而这些港口黑手党的成员有目共睹。 更别提几日前的混乱之夜,中原中也与太宰治联手搭救了组织内数名重要异能者成员,其中还包括五大干部之一的大佐先生,地位一下子水涨船高起来。 联想到他们二人今年才16岁,未来无限可能,谁不叹一句“明日之星”啊。 但——这不该是中原中也备受森鸥外厚爱的原因。 要知道!在他之前,还有个不同凡响的太宰治,同样成就卓越。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一先一后加入港口黑手党,一文一武开拓各自领域,既是竞争关系,又是搭档队友,看似针尖对麦芒,却还能默契十足的搭档配合。 像太宰治这种霸道的消除系异能者,别说在横滨难得一见,就算是整个世界他也罕见,但他的缺点太明显了,他太【独】了。 ——有才却在港口黑手党不受欢迎。 太宰治身为森鸥外的弟子,本来占据优势,可如今反倒不如后来者中原中也,他的老师,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明目张胆地偏向另一边了,谁知道未来又会发生什么呢? 既是好事,又是不幸。 反正没人希望精神状态不好的太宰治成为港口黑手党的下一任首领,现在连森鸥外也表现了这样的态度。 其中各种隐情,外人不可得知,但森鸥外此举属实反常,也令人不由斟酌几分他的用意为何。 ——到底是打磨太宰治还是打磨中原中也,实在难评。 两相比较,难免有人会唏嘘太宰治的处境,对方可能最多就是干部,但中原中也却有问鼎的希望。 组织内部议论对象——太宰治站在会场一角,举杯独酌中。 那双能洞察人心的鸢色眼瞳毫不掩饰心底的漠然情绪,凉薄的目光在港口黑手党首领、干部、成员一众人,以及受邀而来的宾客……一一划过。 利益将所有人串联起来,心却是隔着山海互相算计彼此,他和中原中也目标并不一致。 权力带来的至高无上的滋味蛊惑不了太宰治,因为他早已经看清楚了世界的道理,个人无法战胜集体,海中随时面临天灾人祸的岛国无法超越有一线生机的大陆,除非同归于尽。 ——活都活不明白了,又哪里有工夫去享受争权夺利的快乐呢! 外人眼中阴沉而孤僻的黑发少年,与当下的欢乐气氛强烈地格格不入,常人避之如蛇蝎,他连假装都嫌累,连笑都懒得笑,面无表情得像块石头一样冷硬。 比起和人虚与委蛇,太宰治更适合一个人静静发呆,起码不会有人因为他的才智而损失惨重。 而宴会的主角,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和各路人马打交道到心身俱疲的地步。 第327章 中原中也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感叹应酬比打架还累。 好不容易得了中场休息时间,随意一瞥竟看到了四周无人打扰的太宰治,对方倒是清闲,还勾起笑容朝他举杯畅饮美酒。 中原中也磨了磨牙,人比人气死人,他到现在为止没喝一口真酒,喝的全是葡萄饮料。 旗会中的阿呆鸟趁机拉着中原中也去认识人,他虽然是粗神经,但也察觉到钢琴人对后入伙的中原中也变了态度。 其实无非就是干部之争,首领之争,长袖善舞的钢琴人靠一手□□技术混得风生水起,可他想靠这门技术争出点什么并不那么容易。 觥筹交错,灯火通明,人心复杂多变,一场繁华过后,又落下帷幕。 森鸥外办事总留有分寸,他给中原中也办的生辰宴提前了一天,少年真正生日那天自然要和家人团聚在一起庆祝。 中原中也没有推脱休息,他在这一天去看了自己血缘意义上的父母,见了至今仍未苏醒的少年。 最后,中原中也还去找寻旧时的同伴们,没有上前交谈,和向前两次无声无息地看望一样安静,就像一片落叶飘过那般微不足道。 【羊】成员的生活很安定,他们已经适应了朴素简单的生活,唯独身处监狱的白濑有些例外。 对白濑,中原中也是有几分特殊感情的,他做不到忘记对方为他做过的事情。 白濑收留了他,手把手教导过他如何生活,拥立他成为【羊】之王……三言两语总结不出来的,能发展到背叛彼此的地步,双方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中原中也和白濑隔着防护玻璃互相凝视彼此。 剪了寸头的白濑少了几分浮躁,监狱里的摧残不比外面少,什么都要遵守纪律。 进来这么久,他不再执着追求扬名立万了,见识过真正的恐怖后,数个彻夜未眠的夜晚,他对着一潭死水的生活承认了自己的平庸低劣,自己释怀了在贪念中滋生出来的执念。 无才、无德、无能,做个不愁衣食的普通人,反而是幸福的事情。 奢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早晚会失去生命,走向毁灭。 谁也没有开口,中原中也沉默地看着一段时间不见变得稳重踏实的白濑,他觉得白濑变得有些认不出来了,或许对方也是这么看待他的吧? 沉吟良久后,中原中也开口道:“【羊】已经不存在了,曾经最弱小的羊,也学会独自面对生活的困难了。” 白濑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的指尖发白,冷声道:“以后别再来了,我不需要你照顾一样可以活得很好。” 他硬气地看着中原中也的眼睛,语气坚定道:“从今往后,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咱们互不打扰,各自珍重。” 良久后,中原中也怔怔地放下电话机,“好。” 他转身离去,心头百感交集,自己将如白濑所愿不再出现他的生活。 这一次,白濑对中原中也的离开没有怨言,只有轻松,谁也不欠谁了。 他不用背负心理上的自我折磨了,对方也不用再替他这个叛徒收拾残局了。 从白濑对中原中也捅出那一刀后,他们没必要揪着彼此不放了。 几日后,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丘比对果果说:“你最近看起来很累。” 坐在摇篮椅里一脸倦容的果果浅浅地“嗯”了一声,太阳晒在身上带来暖洋洋的舒适感,令人产生昏昏欲睡的困乏。 丘比的爪子划了划地板,它道:“那夜之后你睡得有点多了。” “你有什么看法?”果果声音微弱地回道。 淡金发长发的孩子沐浴阳光之下,莹润的肌肤泛着淡淡的光,浓密的睫毛在眼下落了斑驳的阴影,如画般巧夺天工的睡颜恬静美好,圣洁、美丽、不似凡人,那些对于神明之美的最高赞词用在他身上亦不为过。 丘比定定地看向他,它看向那灵魂深处蔓延出来的星云迷雾,道:“我想问问,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果果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愈发慵懒,随性洒脱道:“挺好的,吃得香,睡得着。” 没说谎,唯独少说了一点额外负担,他记不得自己睡着后梦到了什么,清醒后又觉得怅然若失,好似眼下的生活少了点什么。 丘比摇了摇头,它踩着轻盈的猫步,走到兰波的房间,跳起抓住门把手往下一拉。 门打开了,里面的人齐刷刷看向丘比,它说:“果果又睡着了。” 魏尔伦放下笔,一言不发地走出房门,俊美的面庞上流露难以言喻的忧色。 自从那场雾消散后,果果变得异常嗜睡。 饭后犯困,没什么精神,垂着眸子,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还特别喜欢坐在摇篮椅里捧着本晒太阳,有时候看着书一个不留神就眯起眼睛打盹儿了,半梦半醒的状态还能和人对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眯着眼睛晒太阳。 白天还算好的了,到了晚上才是最严重的,天一黑就开始困,吃着东西都能睡过去,他自己还没有感觉,醒了又能吃两口,然后又接着睡,像个婴儿一样嗜睡。 一天两天就算了,偏偏中原中也生日一过,之后的每一天都如此,这已经是第五天了。 如果人会冬眠那就可以解释了,可人怎么会有冬眠期呢! 兰波和魏尔伦跟着凌乱了,【n】说没有问题,睡成这个样子,还没问题鬼才信呢! 第328章 第142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如果仅仅是贪睡,谁也没法妄下结论说:那一定是坏事。 能造成嗜睡的因素很多,绝大多数是因为身体疲劳过度后导致脏器受损、精神萎靡不振,继而急切需要通过睡眠时间来缓和疲惫不堪的身体状态。 但还有一种特殊情况需要小心,即身体无碍,单纯地想睡觉,大多数是心理状态出现了问题,这类人无一例外有消极情绪。 显然,果果的情况不属于这两者。 他的身体很健康,心情也很轻松,每天都很愉快,和中原中也待在一块就更别提多高兴了。 就不存在脑神经紊乱,激素分泌异常等等的情况,同时不存在失眠的夜晚。 相处这么久,果果的睡眠情况怎么样,兰波最有发言权。不提这段时间的嗜睡症状。 他完全可以自信和他亲友保尔打包票,以往从未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早睡早起,午间小睡,和七八岁的孩子无异。 现在他们生活在一起,日常生活中和果果同吃、同喝、同住一屋,别说有人能动手脚,就是靠近一步都难。 自然可以排除药物等影响。另一方面也能考虑,是否是有他人借由外力导致此类情形。 但果果本人亲口告诉过兰波和魏尔伦,他就是困了想眯一下。 俗话说得好,春困秋乏夏打盹,外加一个冬眠,人总有犯困的,总之再三说明自己没有其他不良反应。 要说果果会得嗜睡症,兰波、魏尔伦也第一个不会相信。 毕竟,他们还有个【n】在手,三言两语想骗也骗不到他们身上。 【n】不是虚头巴脑的蠢材生,他在人体与异能研究的领域可谓知识渊博。 既然他敢说各方面都健康,那么自然不可能是身体方面出现了病变。 这倒不是说兰波过度相信【n】的才学,而是实打实能看得到的数据不会欺骗任何人,魏尔伦无奈接受果果眼下的变化,转而再想他法。 有些事不能用科学解释,这些天思前想后排除一切不可能,那么只剩下两个可能。 其一,身体需要睡眠积攒能量,厚积薄发成长期要来了。 其二,那夜的大雾诱发了什么不可控的节奏,影响到了封印的吉维尔,故而反馈到果果身上。 只是让人费解的是,同样在雾中行走的魏尔伦、中原中也并没产生类似情况,独独是果果一个人。 当然,兰波清楚知道果果的特别之处,他和魏尔伦、中原中也截然不同,他并非这个世界的人。 像他这样个别例子,没法和一般人做比较,更不能用常理推断,当务之急是拿出一个解决果果嗜睡的方案。 兰波、魏尔伦为此心生烦恼。 往好的方面想,目前为止,嗜睡没有带来任何负面的影响,长此以往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是异能力导致,那么令异能力失去效用的人,正巧就有一个现成答案——太宰治。 太宰治本身是个很难缠的问题少年,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也是件麻烦事,但兰波向他提请求,最多欠下一个人情。 和太宰治保持良好的关系也能多份保障,起码无效化异能力【人间失格】对果果三人而言很重要,也对某些棘手异能者有莫大克制作用。 前提是,这家伙别把自己玩死了。 所以,即便是不想拖延时间的兰波,也不想贸然对外人暴露果果的怪异之处,而那俩师徒太聪明了,慎重一点没有错。 魏尔伦走后,丘比踩着优雅的步伐走近。 它轻轻一跃而起,动作灵活地跳上兰波的工作台上,毛茸茸的大尾巴一摇一晃,扫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兰波对它这一反常之举不由得皱了皱眉,他心有疑虑,但不显山不露水。 “或许是最近的生活太无聊了,果果闲得没事干,才会动不动犯困睡觉。”丘比目不转睛地看着黑发青年,一副乐于助人的样子。 “兰波先生,春天很适合踏青的,果果也有段时间没出门了。”丘比软着声音,“生活需要保持新鲜感才有活力。” 它那软乎乎的梅花爪子没事可做,伸出去,碰了碰摆在工作台上并非木质材料所造的镇纸(朴素:中国写字作画压纸的工具)。 透明如玻璃的高分子胶水经过时间沉淀,凝固了【彩画集】折下的樱花枝,盛放着娇嫩细腻的美好。 ——用现代人的工艺智慧将春色永久保留住。 方法是果果帮忙想的,魏尔伦觉得比做成纸片标本更好,于是费了不少功夫做了这么一款永生花镇纸。 既有观赏性,也不用担心兰波会花粉过敏。 丘比的动作一一落在兰波眼中,他觉得那只爪子有些碍眼,但也没去阻挠,金绿色的眼眸虚掩着一刹那间浮出平静湖面的冷冽锋芒。 他对丘比意味深长道:“你认为是无聊导致的吗?” “无聊是人类文明的常态化现象,什么事情到了极点就会走向衰落,盛极必衰,月缺花残,周而复始地轮回……”丘比看着兰波越发深沉的眼神直言直语道。 那双仿如红宝石的眼睛定定地凝望着冷峻青年,对方神色平和,眉眼却极冷,和面对魏尔伦等人完全不同,显而易见地不待见丘比。 丘比不再自讨没趣,它主动跳下去,四肢轻盈地落到地毯上,没发出一丁点儿的响声。 第329章 那对环绕在耳朵上的金色圆环,违反重力规则悬浮,在起伏晃动间和雪白背毛上的红圈交相呼应,异常妖异醒目。 西方宗教中金色的圆往往代表着上帝。 而东方传说中,圣主或神明凭借宝轮降服妖魔鬼怪。 圆,在众多神话传说和人类繁衍进化中寓意非凡。 兰波曾怀疑过丘比身上的圆环有异曲同工之妙,能发挥某些奇异的功效,可惜他无从得证。 从始至终,丘比没有展现过任何一项特异的才能,仿佛它只是个活得久远的无害小白兽。 但——谁家的小白兽会大言不惭地说:五条悟的六眼不过尔尔呢? 兰波望着丘比弱小的背影缄默不言,在它彻底走出门的时候,他做出一个决定。 ——异能化丘比。 他办事速度雷厉风行,原先不提是有所顾忌,现在他想了解丘比到底何方神圣。 【彩画集】凭空虚构出的一方红色亚空间镇住丘比的动作,“——阿尔蒂尔·兰波。”它嘶声道。 活动空间越来越小的威胁能否逼出丘比的隐秘呢?兰波稍微有点期待。 “丘比,你活了多久了。”兰波起身,一步又一步,慢慢靠近丘比。 脚掌落地无声,压力越来越强,他整个人气势恍如阿尔卑斯山上永不融化的冰雪,仿佛执掌一方天地的领主,眼神晦暗不明地注视着小小的困兽,语气极其平静。 蓄势完毕,一定要得出实情来的架势。 “丘比,活了很久,很久……”丘比在狭小的空间里动弹不得,声音毫无恐惧之色,喟叹道:“兰波先生,你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很久,又是多久呢?”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在丘比耳畔炸开。 “活了那么久,难道不会感到孤独吗?”兰波举止散发绅士的不凡气度,坦荡荡地关上房门,层层叠叠的亚空间笼罩着丘比,也隔绝他们的可能性,异常慎重。 对于接下来的要造成的死亡,兰波暂时没有道歉的意思,如果对方真的死了,他会好好火化的。 丘比挣扎了一下又放弃了,窸窸窣窣地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言语。 片刻后,它笑出声来,声线宛如孩童般天真可爱,但发生在眼前这种情况之下,它的笑多了几分诡谲气息。 似乎早有预料,半点不慌,丘比用兰波能理解的言语自顾自地道:“人类会感到孤独是因为恐惧,丘比没有恐惧之心,自然不会觉得寂寞,时间自然不会对丘比产生效果。” “说到底,你也是人类,无论怎么说,你都是人类中的一员,属于人类的缺陷你也无法剔除干净。作为急需要陪伴、理解、爱和需要才能活下去的人类,之所以会问丘比愚蠢的问题,不是你的错,是命运的错。” “命运让你获得了神明的宝藏,但命运也注定你留不住神明的宝藏,上一个,上上个,任何妄想改变一切的人都注定绝望,深深地绝望中……这是人类无法逃脱的宿命。” “神创造人,就是让人毁灭这个世界的……” “恐怕在你眼中,人类都是愚蠢之徒吧。”兰波背过手,以老成持重的姿态面对扰乱人心的言语挑衅。 “既然你说自己没有心,那么让我剖开了解一下,好吗?”强者姿态显露无遗。 丘比嬉笑如常,道:“真残忍啊~不过,你注定失望了。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太多人的影子,你——”声音蓦地戛然而止。 …… 阳光明媚灿烂,照亮了视野开阔的阳台空间。落地窗外,海天一色。 海鸟飞速掠过水面,又展翅高飞,翱翔于天海之间。 蔚蓝大海卷起雪白浪花,不停地拍打岸边的岩石,此起彼伏的声音仿佛从远古时代传来的呼唤声,任何乐器都模拟不了大自然的魅力。 小花园里绿意盎然,仿佛要把春天最好的样子呈现出来。 魏尔伦无心窗外的风景,他将自己的存在感消弭了,轻手轻脚地走到果果身边,静静地观察着睡容恬静的人儿。 魏尔伦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他看了眼背后的太阳,露出无奈的眼神。 挺拔高挑的青年不动声色挪动脚步,自上而下落下一片阴影面积,为睡梦中的果果挡住刺眼的光源。 这番动作并没有惊醒睡梦中的孩子,阳台上除了摇篮椅之外,还有柔软的绒面沙发,可他始终没有坐下。 本就布置得清新舒适的阳台空间,自然有温暖甜馨的气氛弥漫开来,无形之中浸染了魏尔伦忧郁的心神。 好一会儿后,果果眼皮轻颤,缓缓睁开双眼,澄澈透亮,视线朦胧地看向不知道站了好一会的魏尔伦,喃喃道:“你也来晒太阳吗?” 魏尔伦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深邃的眼眸中流淌着亲人之间无声又无私的爱意,像月华一样静静地绽放着光芒。 “还是要多晒太阳,你皮肤太白了。”果果的意识还没彻底回笼,下意识舔了舔晒得干巴的唇面。 见状,魏尔伦转身去饮水机旁边,倒了一杯温水走来。 没有得到回应的果果神态安详,起身伸了个懒腰,还打了个哈欠。 一边揉着肩颈,一边去接魏尔伦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口解渴。 随后,果果捧着水杯,仰头望着年长许多的魏尔伦,缓声道:“怎么了?” 第330章 声音轻柔,还透着一丝没睡醒的困意,清亮的天蓝色眼眸倒映着魏尔伦高大的身影。 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开口,魏尔伦欲言又止地看着果果,这可把年幼的孩子看乐了。 果果围绕着魏尔伦转了一圈,眨了眨眼,稀奇道:“要不要出去走走,你现在扮成兰波的样子绝对不会有人看出破绽来。” 魏尔伦有气无力地说:“外面又没有我想见的人,出去干吗?” 果果瞪大眼睛看着他,把手中水杯放在木桌上。 他转过身来面向魏尔伦,鼓了鼓腮边的软肉,一副孩子气的模样,劝道:“谁说一定要想见谁才能出去,你一天到晚总和兰波处理资料很闷的,有空就去吹吹海风,看看晚霞,去剧院欣赏音乐……再不济去天台看看星星也能解解闷啊。” 魏尔伦闻言跟着他的声音节奏点头,附和道:“那今天去吧!我扮成兰波的样子,我们光明正大地去散心。” 果果耸耸肩,愉快答应下来,“也不是不行。” “走!去换衣服出门玩!”他拉起魏尔伦的大手往更衣室方向去。 已经决定临时去外面放松心情的二人全然不知房间另一侧发生的事情。 第143章 正所谓!快刀斩乱麻。 一柄长刀从上往下劈去,干净利落地将丘比斩首,一分为二。 往日里鲜活的红色眼瞳毫无灵气,安静地躺在地毯上。 ——脑袋和身体彻底分离对任何生物而已都是致命伤,丘比也不例外。 冰冷武器留下的横截面干净整洁,在鲜血流出前,兰波还看到了洁白无瑕的脊椎骨横面,暗沉的肌肉纹理,没有抽搐反应,瞬间毙命。 更为古怪的是,黏稠的血液没有产生喷溅现象,反而静静地从伤口处流淌出来,慢慢地浸透进白色的软毛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血液晕染的毛发面积也在不断扩大,剩下的血液在光滑的亚空间屏障上晕开痕迹,仿佛一摊融化掉的染色巧克力。 兰波没有立刻上前,观察片刻后,语气淡淡地说道:“不见了,是连同它的生机一同消失不见的。” 他在说丘比那对宛如翅膀一样的耳朵上悬挂的金色的细圈,皱起的冷清眉眼多了几分复杂的愁绪。 丘比的尸体就摆在面前,问题是金轮去哪了呢?它又真的死了吗? 兰波心里其实不太相信它会这么容易死掉。对方曾经穿越过黑洞,相处期间的伪装他还没真当一回事。 但眼下结果又是那么清晰可见,容不得他继续胡思乱想。 暂时将疑窦放置一旁,此时犹豫不定毫无意义。兰波从抽屉里取出一次性外科手术手套戴上,安装好了锋利无比的手术刀,不锈钢刀柄握在手心,薄如纸张的钢片刀刃散发寒气。 兰波神色凝重,踱步到丘比身边,蹲了下去。 他打算用手术刀划开它的皮毛、胸腔、骨骼,检查内脏器官,印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紧闭不开的房间门的里面正准备上演一场别开生面的解剖课。 亚空间不仅隔绝外人闯入的可能性,还杜绝了噪音。 兰波也不希望这血腥的一幕被魏尔伦和果果看去了,他不想分神,但又心神不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动手之际,兰波仍旧保持谨慎,凝神屏气,堤防着亚空间内的异样。 先尝试了读取,【彩画集】的读取能力无法在丘比的尸体上生效。 如果能得到丘比的记忆,就能知道果果来此之前的那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了,可惜行不通。 兰波平静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握住刀的手用力过度,他心道:跳出人类本身的异类果然不能用常理论之。 手术刀正欲划开丘比的胸腔,寂静空间忽然响起清澈透明的声音,“人类啊~多么的可怜啊~” 仿佛平地惊雷般惊骇,轻易就撼动了青年的心神。 在亚空间的笼罩范围里,丘比的言行举止完全没有引起空间波动,也就是说,丘比不仅能够复活,还精通空间之道,它与空间融为一体了,躲过了兰波的感知。 银铃般的天真笑声不断回荡,意外呈现出剑拔弩张的气氛。 声音来源自兰波的身后,那正是丘比的声音。果然如此,他心里一沉。 下一瞬,对待手下的残尸不再保持客气,亚空间暴力破开胸腔,肠胃脏器搅和成一团糟,平平无奇的一团血肉。 画面充满血腥气息,兰波恍若平常,波澜不惊的面孔始终保持淡定,让人无法猜测其心绪是否紊乱。 站起身的兰波悄然无声地收起手术刀,一边摘下医用手套,一边缓缓转过身看向身后默默注视他一举一动的丘比,对方倒是好整以暇,好像握着他无法撼动的底牌。 不过,从兰波对丘比动手开始,他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倒也不是担心丘比生了报复的心思,只是没想到自己低估了丘比的能耐。 兰波慢条斯理地打量起焕然一新出现眼前的丘比,新的身体用的什么方法获得的呢? 丘比显然有话要说,他倒要看看对方又打算说些什么无稽之谈来扰乱他的心智。 蹲坐姿势的小家伙显然白切黑了。 即使一副笑嘻嘻的嘴脸,却给人一种阴恻恻且不怀好意的感觉。 身后摇晃的大尾巴越发自在,以丘比的高度,只能仰视着冷酷无情的黑发青年。 第331章 它声音轻柔道:“阿尔蒂尔·兰波,我们无冤无仇,你干吗要这样对我呢?这样的话,可就撕破脸了,你不怕我将你的秘密全部告诉你的敌人吗?” 半是撒娇,半是抱怨,还有似真非真的恐吓。 音容笑貌和地上那个身首异处的它宛如一对克隆体,就是威胁力成倍增长了。 兰波不动声色,沉下气,冷然地说道:“想试就去试。” 他无所谓道:“谁都有秘密,我的敌人要是能愚蠢到听信一个未知生物的话来和我不死不休,那么我不介意拉整个团体一起死亡,其中包括你。” “怪物而已,多杀几次,总有杀死的时候。”兰波说这话时,冷厉的眼眸里蕴含着认真而专注的精神。 他一贯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丘比一时之间无话可说,这个男人是个理智的疯子,无论哪个世界都一样。所以,它不喜欢阿尔蒂尔·兰波。 即使,它有时候不得不感谢对方的付出,令它拥有一个机会。 但时机不成熟,在一切无法回转之前,丘比必须得蛰伏起来,它需要的是一个完整的灵魂,重新部署吧,好歹要找回缺失的灵光…… 下一秒,丘比凭空消失,它再度出现,就来到自己的旧躯壳面前,哼哧哼哧地三两口吃掉自己的尸体。 兰波转过身来发现它干了什么时,不由瞠目结舌,在错愕的眼神下,那具首尾分离的躯体彻底进了丘比的肚子,它的体形甚至没有半点变化。 此举无疑是违背客观法则,兰波越发看不懂丘比的能耐了,他从没见过哪个家伙会吃自己,活像个魔鬼。 末了,丘比抬起爪子,擦了擦光洁的脸,像傲娇的猫咪那样可爱,半点看不出它之前凶残可怕的状态。 “就算是他选择了你,可我对你并无兴趣。”话落,它觉得自己的话不够表明心迹,继而补充道:“也不该这么说,应该说,我对你这种活得了无生趣的人从来就没有产生过好奇。” 兰波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对方的抨击伤不了他,大脑活络地运转起来,理性分析它的一举一动。 吃掉旧躯意味着丘比需要能量,两个金圆环是有奇效,搞不好是伴生的…… 心绪百折千回,掌下闪过一缕暗芒,如光剑一般惊心动魄的攻击朝着丘比发动。 丘比不再遮掩,身形灵活如白貂,在房间里窜来窜去,同时还能语重心长地对兰波说话:“兰波,你该祈祷上帝这次站在你这边,但你也别太高兴。人得到什么就注定要失去什么,你以为的幸福,往往也可能是另一种绝望换来的。”吐字清晰,落地有声。 这一番闪躲点满的技能,兰波也得高看丘比几分。 短时间内,空间囚禁困不住,攻击打不中,小家伙虽然没有攻击性,但确实滑不溜圈的很。 “对了,有些事情我还是说一下吧。”丘比以失之毫厘的微弱间隙躲过一击声势浩荡的空间冲击波。 它动作敏捷又优雅,双脚一蹬跳到书架台上,盘旋着花瓶,“想听吗?”歪着脑袋,分外可爱,红色眼睛却冷若冰霜,俯瞰着拿他毫无办法的超越者。 “你费了这么多口舌就是为了向我证明你还有留下来的价值吗?”兰波停手了,但又毫无征兆地攻击它的立脚点。 对方跳下来,滚了滚,落地又跑了。 兰波可以确定自己没法控制丘比的行动,对方以前是演戏,而现在之所以还没有离开,只是因为它还不想。 可它能为了什么,他不无嘲讽地想,那一定是丘比得不到的东西,但却是他恨不得碾碎对方的理由。 丘比嗓音婉转,自怜道:“哎呀~哎呀~我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因为我舍不得果果这么特别的人,你怎么能懂我的感受呢?” “怎么?”兰波冷眼扫向跑酷的丘比,“你不自称【丘比】了,这下知道改口称【我】了。” “称呼是为了方便交流,我们需要交流。”丘比毫不示弱道:“你根本不了解果果的过去,你更不能掌控他的未来,所以,别自以为是了。” 它一副“你奈我何”的态度,不客气道:“我和你不同,我可以永远陪在他身边,无论他决定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他。” “直到生命尽头,我也不离不弃。”丘比笑得很轻松,仿佛理所应当的真理。 兰波态度嘲讽道:“不离不弃,就凭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丘比抖了抖耳朵,空中自然地舒展身体,它边跑边说:“需不需要取决于果果,至于我的身份——不告诉你。” 它继续挑衅道:“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你的,死心吧!” 兰波的确想从它口中套出果果过去的事情,只可惜这家伙完全不配合呢! 他用对方的口气回怼道:“果果不会相信你的,死心吧。” 子弹打中丘比的脑袋,弹夹清空,兰波才长舒一口气:“你活那么久,干吗非要不识好歹呢?” 两者之间没有吵闹和仇恨的情绪。 在兰波的注视下,丘比心安理得地吃掉自己的身躯,它坦诚相待道:“在他活下去之前,他就已经死掉了。” “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我会主动和果果告别一段时间。” “等他想起点什么后,他会主动来见我的。” 兰波压根来不及阻拦丘比的离去,他立刻想到什么,亚空间笼罩别墅上下,他几乎称得上是夺门而出。 第332章 第144章 “果果,我得离开一段时间了。”丘比是忽然之间出现在果果面前的,它简单明了地说明来意,“不过你放心,在你真正需要我的时候,我会重新回到你身边的。” 与此同时,不容错过的,那一瞬间暴起的亚空间却昭示它的到来并非善意。 那仿佛遇到棘手的问题不得不竖起硬刺防御的刺猬啊。 兰波这一突兀的举动,自然惊动了换衣间里换装中的魏尔伦。 他放下手中的化妆刷子,不顾一切的决绝感从浅色瞳孔里绽开锋芒,起身径直走向此时出现得可疑的丘比。 果果对此置若罔闻,眼神涳濛,仿佛不谙世事的孩子,望着丘比那好似血红宝石般的眼睛,一片空白。 “那就这样吧。”事实上,他一点都不关心丘比做了什么惹怒兰波,清清冷冷地伸开手拦住魏尔伦的脚步向前。 “再见了,果果。”丘比不再多言,轻笑一声。 魏尔伦大概不觉得它能跑掉,所以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于是,丘比趁着兰波破门而入的间隙夺路而逃,就如流星般快速地穿墙而过,还是在果果和越来越近的魏尔伦的眼皮子底下。 魏尔伦惊讶地发现封闭空间居然拦不住丘比的脚步,果果沉默看着丘比消失的方向,印花白墙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兰波推门而入,只看见一个白色残影。 视线扫向模仿起他穿着打扮的魏尔伦,懊恼的心情产生微妙变化,来不及说些有的没的感叹,便急匆匆地错开和蹙起眉来看着他的亲友的一个对视。 快步上前的过程中,兰波声音低沉道:“看到丘比了吗?” 紧绷着的状态,气场全开,异常严肃,又令人连连注目。 “来过又走了。”魏尔伦磁性的嗓音发出醇厚干净的声音,他的手轻轻地搭在果果瘦弱的肩膀上,“走前还和果果说了告别的话。” 兰波眼眸垂落,低眉看向露出同款表情的果果,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丘比并没有真的伤害果果的能力。 他故作淡定道:“那家伙不可信。” 但在魏尔伦和果果看来,平日里稳重自持的青年浑身上下透着若有若无的不安情绪,他们没有点破,点了点头,表示对兰波看法的认同。 二人并不知详细实情,如果兰波不想说,那么谁也不能了解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兰波走向他们,坦言道:“丘比不打算再回来了。”陈述事实的声音透着几分凝重的心情。 他希望对方永远不再出现,而不是去而复返。 魏尔伦不会怀疑兰波的话语有假,瞥了一眼丘比最后消失的方向,道:“或许?” 果果勾起垂落至腰间的一缕长发卷了卷,缓缓道:“它很聪明的,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最好,也知道怎么做才不会惹我生气。” 他对兰波笑了一下,笑容清淡如水,眼眸澄澈而豁达。 虽然他并不知道丘比专注他身上什么东西,但既然一开始就选定了他,那么自然不会半途而废。 “没必要理会它的话,那就是个养不熟的家伙。”兰波显然有某种忧虑不便明说。 他别过眼看向披散着长发的魏尔伦,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保尔,你这是要扮成我的样子吗?” 魏尔伦看了一眼就辨认出他亲友心底深处蔓延开来的彷徨失措,他握了住亲友的手抚上自己的面颊,眼眸流出安抚的意味,道:“天气很好,我打算带果果出去玩,你会介意我用你的身份吗?” 优雅的语调裹挟着微不可察的亲昵,身份是多么重要的东西,他们熟悉彼此的小动作和生活习惯,真模仿起另一个人的举止行为,自然不在话下。 接收到某种信号的兰波温和地笑了起来,拇指滑过光滑细腻的面颊,无奈道:“我怎么会介意呢!只是要委屈你压抑自己的真实性情了。” 兰波低头看了果果一眼,发现他并没有集中注意力,顺着他视线看去,瞧见了丘比消失的墙面。 缓和的心情瞬间沉了沉,他抬眸对魏尔伦露出无奈的笑容,好似无意地发出感叹:“还好,我平时没有做出有损形象的举动,不然,你大概会嫌弃死我。” “我们今天不带你去吃饭,也留你一个人在家无聊发呆。”魏尔伦摇摇头。 他松开兰波的手,弯下腰一把抱起果果,脸贴着脸,温热的气息在呼吸间流动。 懵逼状态的果果回过神来,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徘徊。 欲言又止,嘴唇憋屈的闭上,翻了个嗔怪的白眼,似乎对他们二两个成年人的搞怪行为无可奈何了。 面前的黑发青年将落空的手掌放在果果的脑袋瓜上揉了揉他的头发,温暖的,丝滑的,棉厚的手感。 兰波温文尔雅地看着果果,并且对他循循善诱道:“果果一定不舍得看我难过,你会给我带礼物的,对吧?” 三言两语让果果的心思飘到不知道哪里了,他颔首一笑,亲切地搂着魏尔伦的脖子,道:“你靠谱的好亲友不会忘记的。” 闻言,魏尔伦和兰波相视而笑,金发青年抬手刮了小家伙的鼻子,“置换概念。” 这一举动惹得果果鼻尖发痒,他起了顽皮的心思,像只鸵鸟一样把头埋进魏尔伦同样怕痒的颈窝里,边蹭边嘟囔道:“你刷了他的卡享乐,当然要负责善后事宜了。” 第333章 兰波神色一点点柔和下来,金绿色的眼眸驱散阴霾,温声细语道:“保尔,要负全责哦!” “好啊,转了一圈,就变成我的事情了。”魏尔伦托着果果的背转了个圈,半抱怨半不甘心道:“果果,你叫我哥哥,我的钱全给花,没有一点附带条件。” “我不可能称呼你为兄长的,你不别扭,我还别扭呢!”果果揪着魏尔伦的一缕长发,像炸毛的小动物一样恼羞成怒地板着精致小脸,“还有!你这样会带坏了中也的,本来他就有那个想法,我没让中也叫我哥哥已经很难过了,要是还反过来!我能气得饭也吃不下。” 在兰波看热闹的注视下,魏尔伦不禁莞尔一笑道:“吃不下饭可以吃面包。” 果果伸出罪恶的小手,发誓要揉乱魏尔伦的头发,让他在兰波面前颜面尽失,狼狈一次。 魏尔伦漫步间,歪着脑袋躲了几下,眼看怀里的小家伙似乎玩心大起,果断地放下他,伸手捋顺头□□得翘起的头发,“果果,这个游戏下次再玩了,我先去换装,你稍等一下。” 果果气鼓鼓地瞪着借口保全【颜面】的魏尔伦,“我早晚会长得比你们都高大的。”稚嫩的声音有几分忿忿不平,格外孩子气。 会心一笑后的兰波忍不住吐槽:“19岁以后可以期待一下。” 果果扭过脑袋看向兰波,问:“为什么是19岁?” 兰波则摸了摸鼻子,饱含深情的眼神望向魏尔伦加快离开的身影,“我亲眼见过,19岁的魏尔伦没有我高。” 他有点得意地笑道:“至少在19岁之前,你离不开我们。” 时至今日,兰波也没有忘记当初和果果的约定。 果果的气势如泡沫一样哗哗碎掉,感情兰波是真的想管他到20岁再说。 亏他以前还和中原中也保证,兰波没工夫处理魏尔伦之外的其他事情,结果他拖家带口搬迁了。 这和想象的有那么一丢丢的差别,很快果果就回过神来,细想一路走来发生的点滴,他发现好像……也怪不得别人。 当初劝说魏尔伦的时候,他和中也上大分了,再加上魏尔伦自己也心怀歉意,不然兰波没那么轻松解决矛盾。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果果叹气,他给自己找了两座大山压着。 兰波面上含笑,心里忍不住琢磨丘比那句“在他活下去之前他就已经死掉了”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十几分钟后,魏尔伦将自己打扮成兰波重新出现在一大一小面前,他戴着一顶日常化礼帽掩饰身高,清了清嗓子,喉咙里发出低沉磁性的声音,“果果,你觉得怎么样?”不同于他自己华丽优美的声线所展现的动人心弦,音质偏向冷硬,发音更沉。 外人眼中,足以以假乱真,宛如镜中人互相欣赏彼此。 果果很给面子地“哇”了一声。 他在对方化妆时,惊讶神色就没中断过,现在只是恰逢其会地表达了他对伪装这门学问的佩服。 兰波看着稍高几厘米的魏尔伦,露出肯定其成果的表情,“看来这么多年没见,保尔在伪装这条路上的造诣越加高深了,有空能教教我吗?我可是生疏了。” 他只字不提英国捕捉到魏尔伦真实容貌的事实,独独夸奖对方的厉害之处。 魏尔伦颔首一笑,整个人的气度随之有短暂的恢复自身了。 但很快又回到最初的状态,那抬眉的角度和兰波出奇的相像,深邃的眉眼间散发着疏离冷淡的感觉,独独看到在意的人时眼里才蕴含着光,明亮起来的色彩点燃了枯草色的荒原。 果果比较着二人的不同之处,掌声响起,真心真意道:“你们两个不愧是互换名字的亲友。” “我们是生死之交,自然比一般亲友更留意彼此的变化。”兰波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该出去玩了,记得给我带礼物。” 而伪装成黑发青年的魏尔伦牵起果果散发着热量的纤弱小手,他朝面前无比配合演出的亲友摊开手掌,“还差一点东西,你的卡、手机,以及汽车钥匙。” 兰波耸了耸一下肩,将工作用的手机连同其他物品交给魏尔伦,“戴手套,注意别留下指纹。” 他们心照不宣的交流着眼神,对于丘比的问题,晚上再聊。 第145章 长相清丽的服务生笑盈盈地将刚做好的冰淇淋甜品送上桌,白嫩纤细的双手放在小腹位置,“先生,这是您点的甜品,请问您还有其他需要吗?” 桌上,摆放着香草味和蓝莓味的冰淇淋甜品,客人只点了冰淇淋,在其他人看来有些奇怪,但不影响他们的心情。 服务生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半长的黑头发,发尾有些翘起,皮肤白皙,身上洋溢着活力满满的青春气息。 虽然看起来年纪轻轻,但表现得端庄大方,无形中散发温柔体贴的气息,像个知心大姐姐。 而服务员面前的顾客是位带着孩子的青年,这位青年衣着考究,帽檐下面容俊朗帅气,五官立体,轮廓深邃。 乌黑的波浪长发披肩散落在干净整洁的黑色风衣上,靠近了能从他身上闻到淡淡的冷香。 服务生不确定那股香具体来自何处,或许是发丝、衣物上残留下的化学洗剂具备的人工香精,也可能是喷了调质香水,但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证明他是个品味很不错的男人。 第334章 即使是在横滨这样外来人口稠密的港口城市,这样富有绅士风度的欧洲男人也不常见。 青年的注意力分给面前人,他显然早已司空见惯,礼貌地回道:“谢谢,暂时没有事情麻烦你了。” 果然没有引起这位青年的兴趣,这位服务生心里涌现失落情绪,她还年轻,对人有好感自然而然的事情,渴望一段浪漫的爱情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明确没希望的事情自然早点断了念想,她并不感到气馁,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阳光,微躬身,颔首低眉道:“先生,祝您下午愉快。” 青年正是换装成兰波的魏尔伦。 无论是他,还是他亲友,待人接物并不是轻浮放荡的态度。 听到她的祝福,魏尔伦脸上露出疏朗和煦的笑容,温声道:“也祝你生活愉快,小姐。” “谢谢你,先生。”绅士的青年或许并未在意自己小小的举动给年轻女孩留下怎样深刻的印象,但她的心里多了一丝感动。 在物欲纵横的时代,能如眼前青年一样保持彬彬有礼的态度对待一个服务员的很稀缺。 靠窗边托着下巴的孩子缓缓地转过脸,精致美好的面容,嘴角微微上扬,“我想等会儿再吃。” “这种天气吃冰冷食物对肠胃不友好,还是少吃点好。”魏尔伦伸手挽起鬓边的长发,眉眼含笑,神色温柔许多。 “知道,我会适可而止的。”干净的声音轻柔地说,口音不似本地人,带着特殊的顿挫节奏,却很好听。 听见对话的服务生不经意回过头,顺着青年眼眸望见那金发碧眼的孩子,二人即使不是父女,大概也是多国混血兄妹。 她有些羡慕地看着他们,渴望一个温暖的家的想法在心底越来越清晰了,顺便还要想想怎么委婉劝说自己捡到家中的落魄青年出门自力更生。 为了避免下一秒被对方发现有人窥视,服务生赶忙别开眼,加快脚步离开。 点缀着大颗蓝莓的冰淇淋稍稍融化时被二人分食品尝。 果果吃掉了少数的大蓝莓,酸甜中带着一点生涩的果味,齿间碾碎的蓝莓籽有股清香。 他挖着冰淇淋边缘半融化的奶油,小口吃着,低声吐槽蓝莓未成熟就摘下来太青涩了。 “这个时候还不是蓝莓的上市季节。”魏尔伦吃的蓝莓不如他的大颗,但味道要甘甜一些,倒是误打误撞吃到成熟度更好的蓝莓了。 人总喜欢回忆往事,他想起曾经和兰波去意大利执行任务时伪装游客的生活,又想起兰波提起他醉酒胡言乱语的趣事。 魏尔伦抿了抿唇,不禁笑了,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他对果果分享道:“最好吃的冰淇淋,还得是意大利的手工冰淇淋,细腻绵密,味道丰富,街边随处可见百年老店,就算是最简单的甜筒也很好吃。” 果果眨了眨眼,奶味浓郁冰霜裹着一点点香草在舌尖融化,笑道:“等夏天到了,我们可以一起去,过了盛夏就是金秋,那时候往东走俄罗斯可以去看极光。” 声音带着微弱的寒气吐出震动的喉腔,呼出的寒气使得空气温度降低下来,但无法冰冻他们温热的心。 魏尔伦不怕寒冷,至于他的亲友,可以多裹点羽绒服衣服,再贴几张暖宝宝。 他想到兰波裹成白熊的画面就忍不住柔了眉眼的锋利,“夏天很快要来到了,虽然想把欧洲逛遍,但时间上肯定仓促了,从意大利出发也不错,米兰、佛罗伦萨、罗马、梵蒂冈、科莫湖……慢慢走也不着急。” 魏尔伦期待地看着果果,说:“夏天很适合去海岸线踩水,往深海方向偶尔能遇到跃出水面的鲸鱼,沿路收集一些贝壳,用线穿起来就是风铃,声音清脆悦耳。” 青年的展望很美好,果果跟着笑了。 他们吃掉了冰淇淋,决定去唐人街转转,顺便能补充零食库,之后又去了…… 说起来,这还是魏尔伦第一次放松心情在横滨闲逛。 前几次到来,他保持做任务的戒备心理,唯独这一次可以轻松地感受横滨城市的特别魅力,他们还去了镭钵街。 曾经罪恶发源地之一的贫民窟,如今依旧是扣在地面之下碗状模样,但周围已经围上高高的防护栏,禁止无关人员靠近了。 镭钵街在几个月高强度治理后少了霸道蛮横的地头蛇的专治,安定很多。 至于,仍然生活在里面不愿离开的人,解决只是时间问题。 虽然他们习惯了食不果腹的生活,但如果有机会获得更好生活,他们自然不会放弃,所以离开是早晚的事情。 近期,政府的重建工作因国际风云而进展不顺,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拖慢了工程建设的步伐。 索性,某些领导不会容忍它拖太久,什么事情都比不得发展重要。 ——日本是海中岛国,自然灾难频发,所面临的生存空间并不多,战后急需解决经济独立与人口数量等等问题。 靠人不如靠己,这个道理放到国家身上同样有效。 魏尔伦在镭钵街边缘眺望了好一会,他曾经在这里一次性失去了所有。 今时今地,故地重游,回顾一下他觉得上天安排自有道理。 就算没有横滨,也会有下一个巴黎等着魏尔伦的崩溃点爆发,他和兰波之间相遇本身就存在不可化解隔阂。 如果那场意外发生在巴黎,他们大概再也没有可能了。 第335章 ——玉石俱焚,焉有完卵。 下午过得很快,临近黄昏,果果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急速下跌,倦怠感想藏也藏不住。 好在这是春天,晴天的时候日落会缓慢一些,不至于一下子天就黑了。 绚烂晚霞穿过红透了的云层照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之上,海边行人三三两两。 海风徐徐吹来驱散阳开后的热意,拂面而过,留下清爽的温凉。 魏尔伦抱着果果坐在海边木椅上,看了好一会儿的海边晚景,身上晒得暖洋洋。 果果陪魏尔伦说了一会话后,哈欠连连,“我眯一下,你问问中也有没有空吃晚饭吧。” “中也会来的,来了我告诉你。”魏尔伦也不希望中原中也再因为家人之间的事情劳心伤神,他握着兰波的手机给中原中也打电话。 果果窝在魏尔伦的怀里闭眼休憩,他打算提前眯一下养养神,避免和中原中也吃饭过分没精打采。 他心里清楚,要是吃着吃着一声不响地栽倒进盘子里,窘迫先不提,光解释清楚都难。 接通电话的中原中也刚汇报完工作收拾资料,声音有些沙哑,但听到他们的声音郁闷的心情舒畅很多,他们约定等会去附近的餐厅吃饭。 挂断电话后,魏尔伦查看下午收到的消息,其中一封来自名取周一的邮件令他感到些许意外。 名取周一的邮件大意就是,他今天来横滨出差工作,晚上有空见一面,至于答不答应,要看聊过后。 魏尔伦思索一番答应了,不过见面时间得推迟一下。 他回信时说明清楚自己晚餐有约不方便见他,八点可以见一面,地点就在横滨知名的音乐剧院。 在音乐剧院见面,好过在某间咖啡厅见面。 起码,名取周一暴露自己的大明星身份也不扎眼,既不用担心私生饭会发癫,也不用狗仔偷拍胡乱编排,更不需要担心开发商会对他做什么不怀好意的事情。 门票由魏尔伦提供,去不去就看名取周一自己怎么想了。 说到底,想见名取周一身上的壁虎只是一时兴起,签约艺人只是由头。 没想到,公关官居然真让名取周一来横滨见一面,他们关系大概不错,起码比报道中的要好。 合起折叠手机屏幕放入口袋,魏尔伦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轻蔑的眼神迎着晚霞一闪而过。 这世上有哪个种族能比人类更贪婪,为了获得更多的财富,千百年来不惜残害同类,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算计来算计去。 那所谓的阶级斗争,就是这么个烂俗的道理。 公关官所在的旗会也不例外,魏尔伦自然听兰波说过,钢琴人的那点事情,监视也好还是真有同伴情也好,在竞争对立时自然避不开矛盾了。 中原中也会好心情公平对待,但难保旗会的其他人会因感情不均而区别对待,孤军奋战是最不容易的事情。 魏尔伦不希望他的弟弟再受到危及生命的伤害了,他有的是办法弄死人,但那就不是中也希望的事情。 那些从人类欲望中衍生出的权色交易,在魏尔伦眼中不过是一个笑话。 他厌烦是人类赖以生存的本能,憎恨是人类为达目的能不择手段,仇视一切牺牲他家人的掌权者…… 心神愈发阴沉。 咚!咚!咚!如鼓点般此起彼伏。 吹来的那一阵风,刮开了暗杀王遮掩非人身份的皮囊,将不堪的一面放在寒冰之上暴晒。 渐渐重合的心跳声通过上升的体温传递到魏尔伦的灵魂深处悄然驱散他心中阴翳的一面。 心情恢复平淡后,魏尔伦忽然打了个寒颤,身子也抖了一下,那一刻他神似兰波曾经畏寒的样子。 海浪声永不停息,诗人用大海寄托情怀,却无法直视海底世界的恐怖。 魏尔伦蜷起手指,骨节收紧至发白,整个人一动不动地,面无表情对着宽阔海面安静了一会儿。 ——有些事不是藏起来,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浸染黑暗之中的人哪里能做到毫无影响呢。 杀戮和毒药没什么两样,时间一长,漠然的思想感情渐渐入心入髓,指望它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简直离谱。 其实这个问题不单单是魏尔伦本人的问题,兰波、中原中也,包括犯下杀孽的人,无一例外地在孤独时直面内心深处的呼唤,久而久之心越来越封闭,想法越来越独断专行。 15岁的兰波渴望陪伴,28岁的兰波同样如此,人类尚且如此,何况本就孤单的异类。 即便魏尔伦丝毫不说,但他心里是否认不了的,平时掩饰得好罢了。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被所有人讨厌没关系,魏尔伦自认为自己早已深陷沼泽腐烂了,决定和法国人同流合污后更是和干净两个字沾不了一点边,往后罪孽深重,更是债多不压身。 但,现在这样想是不对的,如今有家人了,家人需要呵护,不是强制的命令可以控制的。 可惜,杀手有了情,便有了弱点。 有了弱点的暗杀王……会死的,未来有一点可能遭到暗算也说不定。 魏尔伦神色一点点黯淡,沉默地低下头去,忧愁的眸子深入人心,他静静地凝视着睡熟过去的果果。 怀抱着果果的手臂搂紧了一点,修长的手指描摹着如画般的精致五官,歉疚道:“……果果,我有点不适应这样平静又安稳的生活,总觉得这日子好像做梦一样不真切。” 第336章 “我,真的见不得一点不好了,一个都不行……谁出事了都受不了。” “不然,我可能会疯掉的,真失控了我也拦不住我自己的。” “我不像你那么勇敢,在为人这件事上,我一直挺懦弱无能的,分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活着。” “上一次,我就已经痛苦到快要窒息死了,再来一次,我会想毁了这个世界的。” “你不能让我看到了光明,又重新回到黑暗里,就算他还陪着我,我也会恨死我自己的。” “你要好起来,长大成人了,拜托你了,果果。” 魏尔伦的声音弱得只有他自己听得到了,风一吹那些哀伤就散在空气里,他细心地梳理着果果那头躺在他衣服上的浅色长发。 恍惚间,世界变得安静下来,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下意识地将额头抵在孩子的额头,以此埋藏住那些不绝的哀鸣。 魏尔伦以为自己回到过去的时光,那个见不得光的他,曾在世界最繁华的城市活得像个流浪汉一样贫瘠,孤寂地数着天上星星,望着没有尽头的远方。 第146章 日落西山时,绯色的霞云多了几分晦暗的幽蓝,弯弯的月爬上天空崭露锋芒,三两颗星星点点。 绮丽风光不再动人,夜色悄然兴起。海岸边吹拂的风声渐渐强劲,原本的凉爽之意多了丝丝湿冷的寒气,沁入心肺。 散步的行人不断减少了,“兰波?”不远处传来中原中也的声音,哒哒哒的脚步声忽然止住,他眼中带着一抹困惑之色。 那个在木椅上懒散坐着的人,并不是中原中也看错了! 不再犹豫向前,越来越近的距离,使他看得更清楚了。 那个和怀中孩子紧紧贴在一起打盹儿的青年就是兰波,可怎么无端端地给人寂寥忧郁的感觉呢? 难道说从打电话开始就坐在这里等了,也可能更早之前。 少年钴蓝色的眼瞳浮现忧色望着他们,意气风发的脸庞透着点为难的神情,一步步朝他们靠近。 魏尔伦耳朵动了动,一时之间却又不想抬起头来,他知道那并不是错觉,他的弟弟确实已经来了。 片刻之后,熟悉的声音再度出现,“兰波哥,你怎么在这里干坐着呢?” 关怀备至的少年音响起,给寂寥的傍晚增添一股青春活力,也将深陷自我情绪中的魏尔伦重新拉回现实世界。 中原中也弯腰,伸手拍了拍长发青年的肩膀,“让你们久等了吧?” 魏尔伦抬起脸,嘴角微微上扬,淡淡的笑容展现出来,缓缓道:“晚霞很漂亮,看久了又觉得有点困,中也要欣赏一下夕阳吗?” 路灯已经亮起,中原中也侧目扫了一眼黯然失色的天际,他肩膀倾斜了一点,随性洒脱道:“下次吧。” 魏尔伦伸手别开眼前碍事的长发,调整了帽檐弧度,态度温和地说道:“你工作一天,应该也累饿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有什么事边走边说吧。” 青年神色柔和,爱怜的目光从眼底深处溢出来,望着少年俊秀的脸庞,却有种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的即视感。 中原中也不觉得那是来自无缘无故的臆想,他凑近看眼前人的眼睛,魏尔伦不闪不躲地迎着大海般干净的眼眸,隐形眼镜下一片蓝海。 半晌后,中原中也吹了吹额前的刘海,神色了然道:“今天的司机去哪了?就你一个人带着果果吗?” 少年言语间有种被戳到了笑点的兴致劲,他当着魏尔伦的面并未掩饰自己的情绪,顿了顿饶有趣味地笑了起来,本就优越的相貌多了几分活泼,少了几分肃沉。 这个笑的含义魏尔伦心领神会,不就是想说兰波居然和他互换身份交替外出吗! 他对已经认出自己伪装的弟弟,笑道:“司机今天放假了。” “有假可放,挺好的。”中原中也单手叉着腰,仰头憋笑,“那今晚就我们了。” “对。”魏尔伦不置可否,低头,慢声细语唤道:“果果,中也来了,不能再睡了哦。” 他拍了拍果果的肩膀,怀里的孩子皱了皱眉,有了苏醒的迹象。 中原中也顺着他的方向看向睡眼惺忪的果果,笑意加深,忍不住打趣道:“天还没黑就睡了呀!晚上还睡得着吗?” “没办法,陪着我玩了一天,现在贪睡得厉害,我们果果现在是个小懒虫~”揶揄的语气很是宠溺,明晃晃地昭示着魏尔伦的爱护之心。 一只大手托着孩子的腿弯,另一只手扶着孩子的后背,魏尔伦呵护地看着他,轻轻地调整着抱人的姿势,趁着果果没反应过来稳稳当当地站起来。 “嗯……”小家伙咛着呓语,发出短促的气音,小手无意识地抓住魏尔伦身后的头发。 脸色倒是格外红润,白里透红的肌肤,说不清是闷出来的,还是晒出来的迹象。 中原中也仰头看着这一幕觉得很有趣,他取下黑色皮革手套塞在机车服口袋里,伸展手臂拉了拉垂在宽阔后背的小手。 软绵绵的掌心温温热热,还有点湿润的状态,看来睡了好一会。 中原中也眉眼弯弯,笑道:“能把我们果果累成这个样子可真少见。” 魏尔伦接话道:“难得出来一趟,天气也好,风景也不错。” 中原中也觉得很好,“果果,你还没睡醒吗?” 下巴压在青年肩膀上的果果,听到熟悉的声音清醒多了,他挪了挪脸,顺应着心意,捏了捏少年的手指,细语呢喃道:“中也来了呀,我们今天去了不少地方,还买了好多好吃的东西。……给中也的那份,挑了好久,记得带回去哦。” 第337章 说话时,他那双往日里大大亮亮的眼睛虚虚地睁开看着人,慵懒得很。 中原中也笑了笑,“知道了。” 魏尔伦笑道:“小心零食蛀牙了。” “我有好好刷牙的……”果果伏在魏尔伦身上,断断续续打了好几个哈欠,泪水渐渐溢出眼眶湿润了浓密的睫毛。 大概是挨着脸的头发戳着脸痒了,中原中也看见果果抬手揉了揉眼睛,又胡乱扒拉着他自己的浅色头发和魏尔伦的假发。 海边风大,除非扎起头发来,否则没完没了。 果果越拨越烦,气鼓鼓地嘟着嘴巴,把脸埋在魏尔伦的肩膀上,嘟囔道:“这风好烦。” 换作平时哪里见得到这样的果果,也就有起床气时,那温顺的小脾气才如此暴躁。 不过那副软萌的姿态实在可爱,中原中也在工作中产生的沉闷心情也跟着融化了,“真是个小孩子。” 魏尔伦轻轻拍着果果的后背安慰:“我们去吃鳗鱼饭,别气了。” 果果闷着头,哼哼几声,又没了下文。 经过这么一出,哪怕中原中也注意到果果异常困倦的情况,也不会往不好的方向猜想,只觉得他不好意思了。 三人往停车处走,一路闲聊,中原中也提道:“我最近收了一块海蓝宝原石,差不多有巴掌大,果果之前不是提过要找点事情打发时间吗,到时候给你送过去摆弄一下怎么样?” 果果闻言,冒出小脑袋,回应道:“没问题,做出来的东西送给中也。” “那我呢?”魏尔伦视线微垂,瞥过少年兴高采烈的笑颜,“你两个互赠礼物,难道没有我的份吗?” 中原中也摸了一下鼻子,讪讪道:“我怕送了这些未加工的原石你不喜欢,当然!我肯定有东西送你的,只是还没挑好了。” 虽然对方是他哥哥,但像魏尔伦这样矜贵优雅的男人,他肯定要送精雕细琢的好东西才配得上对方。 魏尔伦轻抚着果果的后背,言语藏不住的欢喜,“中也送的,我都喜欢,我先保持期待吧。” 果果轻轻搭话:“我想做个胸针吊坠,材料用绝缘金属铂金,主石海蓝宝,副石用月光石……你喜欢什么样式的?‘海上生明月’怎么样?” 魏尔伦颔首一笑,“那一定很美。” 中原中也想了会也笑了,他发现果果的设计天赋比自己这个学了好久宝石的人要强,三言两语就能敲定设计理念。 上了车,中原中也的言行放开了许多,直言:“兰波真不来吗?” 魏尔伦摇摇头,驾驶着车驶入车道,“你可能被他那成熟稳重的一面骗到了,兰波那个人其实更喜欢安静的环境,他心里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人多的地方尤其烦躁…… ” 说那么多,其实不想将他们最近的糟心事告诉中原中也,兰波指不定在苦恼着丘比的事情。 少年忙于事业,照顾好自己就够了。 中原中也只是单纯为兰堂与兰波的两极分化而生出啼笑皆非的乐意,他以前就知道兰波会演,现在有熟人亲证,他就更想笑了。 在日本,大部分少油、轻盐、淡料的日式美食却偏生食。 考虑双方的饮食习惯,魏尔伦更希望中原中也能吃得开心。 这个时节的鳗鱼肥美鲜嫩,他选了一家做烤鱼的百年老店,希望别辜负此行。 这家百年老店的味道很出名,特色菜肴:烤鳗鱼饭、烤秋刀鱼、炸天罗妇。 烹煮食物,油炸、烧烤、炖菜,这三样做法一般不会难吃到哪里去,事实也是如此。 三人一进店就嗅到了空气里弥漫着的烤鱼香味,高温炭火将食物最原本的诱人之处呈现出来,但也带来了相应热量和二氧化碳,这个时候来吃鳗鱼的人很多,声音有些嘈杂。 服务员领路,找了个对小朋友友好的位置,点菜、上菜、开吃,其间,中原中也和魏尔伦有说有笑的。 两人聊着最近看的书、电视、电影,多是娱乐方面,丝毫不提其他方面的事情,当然他们的主要注意力还是放在果果的一举一动上面。 和果果坐一边的魏尔伦,自烤鱼上桌后就没停下过手上动作。 他用细长的尖筷子剥离烤鱼的脊骨硬刺,盘子里堆叠着分成入口大小块的鱼肉,鱼头放在另一端,他们不打算吃了。 鱼肉一半是给果果的,一半是魏尔伦的。 中原中也拿着串烤鱼的柳枝,咬下烤得焦酥的鱼肉,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看得人食欲大振。 烤鱼要豪爽地拿着吃才最美味。他笑慢条斯理的魏尔伦太讲究礼仪,放不下面子。 魏尔伦不可否认他那样更有烟火气,但他学对方豪放享用的感觉多少有点不伦不类。 以免中原中也看了他那副模样笑得很欢,还不如夹着盘子里的鱼肉吃更舒心。 提前睡了会儿的果果在用餐期间依旧犯困,眼皮子耷拉着,神色淡淡,和以前相比显得更安静,却不至于对着桌子趴下去呼呼大睡。 中原中也看他一副无精打采地垂着头闷闷吃东西,忍不住多问了几句是不是不舒服。 像这种烧烤老店主打一个热闹气氛,所有人围在大厅的餐桌上吃饭,遇上喝酒吹牛拍马的人,再好的美食也跟着遭殃。 他们这一桌旁边人算安静,交谈声音不大,也没有拼酒的,胡言乱语的。 第338章 果果回他:“有点热,还有点不透气。” 然后,又说:“鳗鱼饭很好吃,我也很喜欢他家炸的虾。不过,” 视线投向盘子里宽厚的鱼身上,果果歪了一下头,“中也,你为什么要点一条烤青花鱼啊?”稚嫩的声音发出不解的语气。 同是鱼,秋刀鱼的肉质细嫩,青花鱼的口感偏粗厚。 售价上高低不同,青花鱼有便宜,有昂贵,日料店如果是考虑实惠,自然选择它,口感上很容易吃出来。 中原中也不好意思解释用意,他随口找了个借口绕开关联:“想尝尝烤青花鱼,味道还可以,要尝尝吗?” 他抬手扇了扇风,面颊微微发红,心里则在想自己拿青花鱼比喻太宰治还是太礼貌了,青花鱼做得好很好吃,而太宰治……永远一言难尽。 这些事中原中也自然不会对偏心眼到家的魏尔伦吐槽,免得太宰治因为自己嘴巴不积德被敲一顿后,反过来怪他找外援,真让对方借题发挥的胡闹,他能烦死。 鳗鱼饭很好吃,一顿饭吃得身心愉快。 魏尔伦一边给果果擦手,一边对中原中也说道:“我订了票音乐剧的票,还约了名取周一,中也有兴趣和我们去看明星吗?” 中原中也擦了擦嘴,面露惊讶道:“那个国民男神,你怎么做到的?” “我可没讨好人的闲情逸致。”魏尔伦意有所指道:“这事你该问问你的大明星朋友,他想干什么了。” 果果打了个哈欠,不动声色岔开话题,“那位身上长壁虎的明星真的会来吗?” 魏尔伦点点头,对方已经答应了。 坐他们对面的中原中也迷糊地瞪着眼睛,显然还没意识到严重性,“怎么和公关官扯上关系了?还有长壁虎是什么意思?” 作为两边都有关系的他怎么一点也没有听说过呢。 “原来中也不知道啊,看来那位的小心思也挺多的。不过,除了你,他们也不知道吗?”一直以来,魏尔伦对旗会颇有成见,在这些事情发生后,更觉如此了。 他放下揉成一团的湿巾,垂了垂眸子。 气氛忽然之间有些冷凝,果果仰头望着沉了心神的魏尔伦,困惑道:“说起来,真奇怪,为什么你们看不见名取周一皮肤上爬来爬去的黑色壁虎呢?” 效果很好,魏尔伦不再纠结公关官的意图,“肯定不是你的问题。” 中原中也感谢地看了眼果果,“好奇,见了就知道了,别想那么多。” 果果喝了口大麦茶,“我吃好了。” 魏尔伦放弃先前的事情,拉着他离开座位。 中原中也跟着一起,心里松了一口气,旗会和他关系微妙,说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差。 硬要说些什么很难,毕竟彼此一开始就目的不纯,现在森鸥外和太宰治时不时从中作梗,旗会能走到今天还没散是奇迹了。 出了饭店,三人去散了会步,吹散身上的烤鱼的香味后,他们开车前往音乐剧院,魏尔伦抱着果果在入场区看海报,他一点也不急。 中原中也取了票过来,问:“要等哪位吗?” “取票码已经发送过去了,他自己会去拿票进场,不用我们操心这些小事。”魏尔伦低声招呼着中原中也检票入场。 中原中也笑了一下,感叹:“明星可真难做。既要有真才实学,还有高情商。” “懂得和粉丝保持适当距离交流,避免狗仔偷拍私下真实生活去胡编乱造,知道如何应付演艺圈和各家媒体之间复杂人际交往……365天,想想都脑袋疼。” 亏得公关官希望他成为明星,光走聚光灯下,收敛自己的脾气,就能让他活活憋死自己。 在日本这种高压的社会环境中,演员其实并不好做,他们的价值会被经纪公司不断压榨,直到没有价值,大部分的人的个人收入甚至还不如牛郎的一场生日会赚得多。 所有行业都是金字塔结构,越往上走越难以取代。 天生有人适合做明星,比如名取周一、公关官,他们不仅容貌不俗,还有一个强硬的后台支持,别人想为难也要掂量分寸,这就是他们难以撼动的力量。 但这行更多的还是18线不出名的路人甲,随便来个资本,仅凭个人喜好就能毁了他们的演艺之路。 魏尔伦虽然没有进演艺圈发展过,但他清楚艺术圈的破事,一个品行不端的人沾染的东西比黑手党差不到哪去。 明面上是大明星的公关官,私底下是黑手党,他做明星能只为了名利吗?当然是借助名利地位干洗、钱啦,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可多了。 其实不止涉及利益相关的东西,投资人、导演、制片人、场务、主演……个人喜好凌驾在作品之上,清流者少得可怜。 混乱的私生活比比皆是,大多数时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交心,纯属傻缺。 有些话魏尔伦不便直说,但他从中原中也的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那是对旗会公关官的态度问题,信任的态度。 魏尔伦觉得不能放松警惕,他说:“中也,我希望你以后离公关官和钢琴人远点,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钢琴人和你存在竞争压力。” “我和公关官只是普通朋友。”中原中也神色一顿,解释道。 兄长话糙理不糙,这些浅白的情理又不是难懂的事情,他分得出好坏。 第339章 “你眼里的普通,和他眼里的普通能一样吗?”魏尔伦提醒道:“像公关官那种级别的演员,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他要是想哄一个人的心,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什么事也都干得出来。如果是为了钢琴人呢!你可别为了不值得的感情损害你自身。” 光线不好的过道,显得中原中也面色略阴沉,“我和他们不同,这一点,我相信他们也清楚。” 他语气坚定道:“至于,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森先生不会纵容他们犯错的。” “森鸥外是个明白人,知道什么对自己好,他对你怎么样,我心知肚明。就是他那个弟子,太宰治!不好说。”魏尔伦思索道:“你和他们早晚要一争高低,要是有人动了不该起的心思,你自然没必要再手下留情,这点你要记得,权利永远不会比你重要。” “哥,我能处理好这些事情,你放心。”中原中也叹息:“只希望不要到那一步田地。” 人性经不起推敲,镭钵街走出来的他又怎么不知道人心凉薄呢!他又不瞎。 果果听得入神,窥见少年眉宇的忧思,安抚道:“中也,你还有我们呢。” 魏尔伦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鼓励道:“果果说得没错,谁敢和你玩下三滥,我就让他提前解脱。”笑声清亮,高兴地望着自己的弟弟。 入场时间会提前演出时间半小时,三人来得不算早,而名取周一则踩点到。 浅棕发青年穿着黑色大衣,头上戴了一顶黑帽子,高挺的鼻梁架着一副普通的黑框眼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和魏尔伦颔首礼貌对视后坐下。 中原中也和果果歪着头去看来人,名取周一笑了笑,很是温和的打招呼,“小朋友,你们好啊。” “你好。”果果留意着他右脸的小壁虎,转头就问中也,他点了点自己下颌角位置,小声道:“中也,看到了吗?” 中原中也语塞,面对打扮低调且一脸良善的名取周一,他尴尬地收回视线,很小声道:“没有啊。” 果果转过身拉了拉魏尔伦的胳膊,对方微笑着摇摇头,他失落地瞅了眼名取周一,很不甘心,但随着音乐剧目上演,他的困意又翻涌了上来,闷闷地靠着魏尔伦的胳膊一言不发。 名取周一摸了摸自己的脸,心叹:难道自己魅力这么大了,居然连这么可爱的外国孩子都喜欢自己。 不过这和一开始设想的不同,或许对方就是为了满足小孩子才约他的。 ——新垣那家伙,倒是没骗他。 第147章 和其他明星的副业不同,名取周一的真实身份是除妖师。 明面上他是家喻户晓的国民级男神,私底下他和各类异常事件打不完的交道,当然也为许多饱受困扰的人排忧解难。 这样冲突的职业,自然会给生活带来许多不便,但情感上的满足岂是困难可以劝退的? ——尽自己所能帮助有困难的人,并没有错误。 另一个,除妖成功后的报酬很丰厚啦!那些挤破门槛想要成为除妖师的,可不在少数。 拥有才能而不善用,可谓暴殄天物。 出身名门的名取周一自然不必阿谀奉承讨好谁,他这一趟是为了还公关官的人情,不得不走一趟。 至于答应签约这种事情,那必定是不可能的。 而兰波也没指望靠人格魅力打动一个不为钱财而烦恼的人,魏尔伦就干脆摆烂。 演出从开始到结束,他们之间没有一句话交谈。 目前来看,这位欧洲青年对他这个大明星的反应称得上平平淡淡,或许真的只是一时兴起。 名取周一心里为自己发挥失常的魅力感到好笑又心酸。 至于某人为什么要用人情换他出场,大概是能获得比名取周一的人情更心满意足的东西。 这就不关名取周一的事情了。 大明星见识广,心里门清,欣赏着剧院演出的同时,心情如释重负下来,暗自舒缓了本就不多的郁气。 舞台上的故事总是快人一步,随着音乐起伏跌宕。 奏乐声渐渐低沉,只剩大提琴声伴奏,舞者在台上仰头望远方,旋转的裙摆宛如花儿凋零般凄美,她在台上声情并茂地演绎着,台下的观众为她的演技所折服。 “要结束了。”魏尔伦轻瞥了眼端正坐姿的名取周一,沉稳的声线,淡淡的语气,“名取先生,觉得今晚的演出怎么样?” “原来还有考察呀?”看得入神的名取周一惊讶地转头,深棕色眼眸定定地看向骨骼分明的青年。 他们说的声音极轻,并不会影响他人观影。 魏尔伦冷淡地眨着眼睛,淡定不已,仿佛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问问。 名取周一眼角笑意加深,从容不迫,道:“男主刚强坚毅,女主婉娩妩媚,可惜,双方都太骄傲了,年少的深情敌不过岁月蹉跎,等往事成空,不由自主潸然泪下。” “名取先生不愧是德艺双馨的名人。”魏尔伦开门见山道:“我个人比较好奇你对签约公司有什么要求?” 可名取周一心里隐约觉得对方开玩笑居多,并非诚心要签约艺人。 “你谬赞了。”名取周一礼貌回应道:“我这个人懒散惯了,受不了约束,习惯自由自在的生活。” 这算是委婉拒绝了,希望对方能理解是个人的原因,而不是存心难堪。 第340章 但真计较起来,以往想签约的公司都会先去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再约名取周一洽谈协议内容。 少说得拿出一纸合同摆在面前,对着某一块地皮,天南海北地大放厥词,之后聊一聊未来展望,煽情一下,推来推去…… 相比起以上的复杂程序,魏尔伦的做法仿佛是闲得没事干了,临了有点像走过场似的,一副敷衍了事的冷淡态度。 魏尔伦懒得找借口拉拢,“正常,名取家未来的继承人哪里轮得到其他人指手画脚。” 他将手机的照片打开,摆在青年眼前,“你认识这个东西吗?” 发现哥哥要来事的中原中也偷偷地用余光瞄他们的动作,他良好的听觉没有错过只言片语,他没搞懂魏尔伦找名取周一的真实意图。 亮起的手机屏幕显示特级咒物,黑白分明的图案,即使残缺不全,仍旧透露着难以言说的污浊气息。 掉俩马甲的名取周一半点不慌,手指推了推眼镜,目光坠落在那蕴含多种言语的图案上。 只一眼,他就蹙了眉,眼中闪过惊讶之色。 他曾在古卷轴上看过相关记载,这与他所见的图画模样大差不差。 魏尔伦见他若有所思,缓缓道:“我很好奇它的来历与故事,事关个人安危。”略微加重语气,如果对方心地善良,大概不会不管不顾。 名取周一抬眸凝视着他硬朗的侧颜,斟酌道:“先生,这可难倒我了。” 看出他有所保留的魏尔伦,转眸对上犯了难的眼镜,语气有些凝重,半真半假道:“我最近遇上一些奇怪的事情,具体是什么不能多说,只是希望有人能为我解惑释疑,好歹让我明白自己遭遇的问题因何而起。” 光线不良的情况下,隐形眼镜很难被人发现破绽,魏尔伦的伪装手法高明,他流露的情绪真切让人感受到一丝丝可怜。 情绪转变自然而然,倒没有那么不近人情了,即使在名取周一面前,他的演技也是完美的。 只见,名取周一的眉头紧锁,推辞道:“我觉得你问错人了。” 他不完全相信对方的话,只是考虑中,发言谨慎对待着。 闻言,魏尔伦露出苦恼不已的表情,声音透着沮丧的情绪,“你口中对的人该不会是御三家,可惜……他们不愿告诉我。”未尽之言似乎有苦说不出一样,肩膀都跟着松垮了下去。 昏暗灯光下,眼前表情失望的青年仿佛遭遇过不小挫折。 而名取周一听到那个“御三家”名词后,少了几分犹豫不定。 御三家真有可能隐瞒真相。千年前,那曾经让他们颜面丢尽的一战,怎么可能告诉一个不相干的外人。 表面上咒术师和阴阳师向来相敬如宾,随着时代变迁,彼此之间的关系越发和睦了,但触及彼此底细的事情,默认了各自不越界处理。 心思细腻的名取周一沉吟片刻,低头思索,其实告诉对方也没什么大不了,那东西不是什么好家伙,不解开封印就算了,解开封印对普通人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御三家对外形象还算靠谱,就是太冷漠无情。 往好的想,指不定收回了那封印的特级咒物。想到这里,名取周一心中多了几分安心。 舞台上演员重新登台,表演告一段落,掌声如雷贯耳地响彻心扉。 魏尔伦将手捂住果果的耳朵,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他丝毫不着急名取周一的回答。 骤然嘈杂的环境吵醒了果果,他皱了皱眉,小脸写满了不高兴。 在魏尔伦身边蹭两下就睁开眼睛了,茫然地环顾四周,转而凑到中原中也的身边。 他慵懒地靠着中原中也身边,小声嘟囔:“中也,我饿了,什么时候结束啊?”稚嫩的软软绵绵还有点哑。 此刻,中原中也的心神完全不在舞台上,他坐得远,即使听力好,这会也没工夫倾听魏尔伦他们说什么,声音带着浓浓的安抚意味,道:“果果,马上就退场了。” 舞台上演出者依次致谢,这时候起身走人简直不给面子。 “音乐剧真的好容易听困了。”果果把脑袋瓜抵住中原中也的肩膀,碎碎念:“想吃关东煮,想吃白灼虾,想吃小馄饨……” 靠着念食谱硬生生把瞌睡虫赶走了大半。 中原中也一头雾水,这哪跟哪啊,但他还是安抚着孩子,“吃,都吃,前提是你的小肚皮撑得下。” 被吵醒的果果虽然有起床气,但相对来说,人也更孩子气。 他柔软地笑起来,小脸恬静,哄着人道:“中也最好了。” 默默地关注着他们一举一动的魏尔伦温柔地笑了。 思忖良久,名取周一叹道:“你知道两面宿傩吗?” “千年前的传说故事,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吗?”魏尔伦闻言回过头,露出请教的表情,诚意满满道:“名取先生,愿闻其详。” 名取周一摆摆手,小声解释道:“我不能肯定那就是,只是猜测。” “具体要追溯到很久之前,你要知道那不是个好东西就行了,御三家不会任由那东西流传在外的,要是遇上他们也不要争辩,配合一下。”他温声软语道:“他们有些傲气,但心不坏,其实就是怕,万一有人解开封印酿成悲剧……” “听你这么说,我也理解那位的态度了,谢谢。”魏尔伦感谢道。 他这样的话,就好像已经把东西交给御三家的某位处理好了,其实完全没有那回事。 第341章 名取周一温和的笑了笑,他显然没有往其他方向深想,“我并没有帮到你,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再遇上问题不妨信任一下对方。” 随着演出谢幕结束,魏尔伦站起身抱着果果,名取周一看了两眼笑得更善良了,而中原中也心里默默吐槽,他哥哥骗人的时候一点都不像坏人。 被骗了名取周一心有所感偏移目光,他在剧院门口外的人行道树下看到自家三只式神,深棕色的眼瞳闪过柔软的笑意。 名取周一转头正准备告别时,正好瞧见了魏尔伦怀里孩子望向他三只式神的视线,“那个……小朋友,你在看什么呀?” 话到嘴边,他却不知道该如何结束,讪讪地询问是否真的发现。 一脸无辜的果果扯着魏尔伦的衣服示意他看那边,中原中也顺着他的方向望去,然后和魏尔伦保持沉默,他们没有看见古怪的三只式神。 其中肤色苍白、五官寡薄、面无表情的式神格外吓人,黑发散发阴沉的感觉。 反倒让另外两个显得正常许多,即使她们一个是戴鬼角、单眼、咧嘴笑的面具的短发式神,一个是头顶盘羊羊角、眼蒙白绸的蓬松发式神。 不远处身着黑羽织、白襦袢的三名式神在感应到被观察后齐刷刷的看向他们,或者说盯着发现他们的果果 那个金发碧眼像瓷娃娃一样的孩子半点没有害怕,不由令她们疑惑了。 果果忽视掉那阴冷的视线,委婉地说:“树下,三个穿得一样的……女人。” 蓝色眸子水盈盈看着中等偏上身高的青年,像一泓碧水般澄澈。 名取周一缓缓合上嘴,抿了抿唇,屏气凝神的看着在这说大实话的孩子。 “原来看得见啊!”大脑迅速反应过来——所以,一开始见面说的悄悄话是在说他脸上的壁虎,对吗? 青年顿时感觉哭笑不得了,感情他成了人家眼中的怪人了。 多少有点那啥自恋了,反正别人不知道也能当没发生过。 名取周一平静的神色多了一点尴尬,解释道:“不好意思,可能吓到你了。但她们是我的同伴,和你一样,都是好孩子。” 千万不要给天真烂漫的小朋友留下心理阴影,虽然看着也不像,但还是别了吧! “她们?”一旁错过了太多秘密的魏尔伦和中原中也没法在淡定下去,异口同声道。 他们的视线从名取周一的脸上,飘到果果精致的小脸上,心情从惊讶变成忧郁,天知道他们现在心情多复杂。 每点亮一个不为人知的技能点,那“同位体概念”都不能一概而论,推翻重新认识。 可为什么他们看不见呢?这真是个千古难题。 明明咒灵能看见,可现在这是哪里出了岔子了? 双倍烦恼在魏尔伦心中叠加,一想到丘比跑了,兰波有事不便直说,他刚调节好的心情又乱了。 果果软着性子,转移话题道:“饿了,去吃东西了,吃完东西回去了。” 上手轻轻地摇晃魏尔伦伪装后冷峻又忧郁的脸,谁知道他面具之下的脸多愁人了,可别愁了,再愁都成苦瓜了。 中原中也心叹,看见就看见吧,反正不影响生活。 名取周一看他俩反应不禁一乐,但他的心情称得上是忧心重重,这么点大的孩子,家里人都不知道他的世界和常人大不相同。 他提醒道:“这里不方便说话,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坐怎么样?或许我能帮帮你们。” 善良的人总见不得别人吃不必要的苦。 第148章 居酒屋里气氛融洽和谐,昏黄的灯光从头顶洒下,照在几人脸上,穿过发丝,透过缝隙留下若隐若现的斑驳光影。 除了果果之外在享受盘中玉子烧,他们三人人手一杯热茶,平静的表情夹杂些许无奈。 名取周一也不觉得尴尬,他到夜晚就自动控制饮食,捧着热茶喝了一口,对面前三人问出了这个问题,“以前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他视线转到实处,那双看透虚实之间的蓝色眸子倒映着他和身后式神的身影。 果果点点头,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一只小松鼠一样可爱地咀嚼着食物。 魏尔伦的手合拢着放在大腿上,沉默了一会儿,半睁着眼睛,否定道:“在你之前没有出现。” 名取周一推了一下眼镜,笑了一声,他用诙谐幽默的语气缓解周遭的低气压:“不好意思哈,一不小心打开了你家孩子的新世界大门了。” “小孩子眼睛干净,偶尔能看见一些大人见不到的东西。”他宽慰道:“不过,这没什么大不了,很大可能随着长大而失去这种能力。” 中原中也瞥了眼坐在他和魏尔伦中间仿佛事不关己的果果,他问:“所以,这并不影响身体健康,对吧?” 名取周一笑道:“这种能力本身不会让身体受到伤害,只是会遇见一些不好的事物,尽量不要一个人独处,更不要去阴暗的地方。如果看到了什么古怪东西可以装作没看见,这样也能避免发生冲突。” 他竖起食指,开朗乐观地补充道:“人身上散发的阳气对它们而言,也是一种负担,真正能伤害人的东西反倒来自生活常见之处,比如人。” 名取周一看向三人中成年男子,流露出来的眼神仿佛能包容一切,“不必把这种能力看得太坏,平常心对待生活。既然以前没有发生过不好的事情,那就证明你们生活的环境没有问题,平时来往的地方也没有那什么玩意出没。” 第342章 魏尔伦颔首,沉声道:“如果遇到不测,该如何应对。” 中原中也眼睛一亮,赤诚地望着名取周一,紧跟其后,问:“寺庙的符咒和法器有用吗?” 他所了解的就是这些,最常见的驱邪方式就是——撒盐,至于作用大概很玄。 果果听了忍不住轻笑一声,柔声说:“我才不要带那些东西。” 名取周一缓缓道:“有用的,不过要注意别被骗了。” 魏尔伦抬手摸摸果果的后脑勺,“可以预防一二。”神色淡然,却无形中给人柔情似水的感觉。 中原中也脸上浮现认真的神色,低声附和道:“这次听我们的。” “好的,好的,知道了,你们继续。”果果盈盈笑道,他夹起一块玉子烧慢慢吃下去,随后又问:“味道还可以,你们真的不吃吗?” 中原中也摇头,“我没饿。” “果果乖,你自己吃。”魏尔伦也拒绝了果果的好意。 小孩子不会为这点小事较真,他们之间其乐融融的相处方式倒显得对面青年孤家寡人了。 名取周一看着看着生了疑,平和的语气不经意带上淡淡的困惑。 他说:“兰波先生,我冒昧问一下,你们之前遇到的古怪事解决了吗?” 中原中也面色微僵,有点不忍直视老好人继续上当受骗的场面,暗自别开眼观察果果吃东西的小表情。 他对魏尔伦的行事作风心知肚明,哪有什么古怪事,不过是魏尔伦的套路话。 魏尔伦自然不会揭穿自己,神色坦坦荡荡,道:“没事,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这个避重就轻的态度直接让名取周一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毕竟是人家和咒术师的私事。 青年儒雅风流,面上带笑,默默喝茶。 而他身后的三个式神宛如门神一样,直挺挺地杵在那,其中露出面容格外阴沉的长发式神眯起眼睛打量着三人。 果果仰起小脸,视线跳越过端坐的名取周一,“名取先生,她们好像有话要对你说。” 魏尔伦和中原中也自然也好奇果果眼中的式神是什么样子,只是人家主人在场,他们不好直接问出来。 喝茶润着嗓子的名取周一猛地呛了一下,轻咳声响起,他平复好后转过头看了眼三位女性式神,无声胜有声。 那名长发式神俯身靠近,在名取周一的耳边,幽幽道:“这三位很凶,大概只有不长眼睛的妖怪敢惹他们。” 说罢,她回到原位,一脸警惕地眯起眼睛,那排斥异己的态度昭然若揭。 果果勾起笑容,可亲又可爱,略俏皮道:“你的式神认为我们三个不好惹,让你离我们远点,名取先生现在一定在想怎么找借口离开。” 不过是孩子的戏言,自然不算得罪人。 魏尔伦淡定如初,中原中也嘴角一抽,他们心里浮现一个念头——原来式神认人的准度高过主人。 名取周一难免有些意外,这孩子的听觉未免太好了点。 他表现得温厚善良,笑着打圆场,道:“没有的事,她说话一向如此,其实她是想说你们一身正气,妖魔难侵。” 而他不知道自己身后的长发式神直接翻了个大白眼。 式神和主人态度截然不同的一幕令果果不由发笑,中原中也问他看到什么有趣的画面了,他只笑不语。 名取周一作为式神主人自然能感受到式神的心情,他也很无奈的。 眼前三人的气质不凡,青年沉稳内敛,少年暗藏锋芒,孩童钟灵毓秀,三人隐隐可见其非同一般的身份,但他不觉得眼前三人会是那种是非不分的坏人。 短暂插曲过后,魏尔伦向名取周一询问了一些妖物常识,两人交流许久,直到夜色渐深,店老板出来询问他们才告一段落。 魏尔伦到底是感谢名取周一的,对方不问报酬无私地告诉他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直到最后也没有索要什么,反而笑着说今后可以找他咨询工作。 虽然今后的事情难言,但接触一通后,肉眼可见地让人好感度倍增。 ——名取周一这人真的是个好人,还有点滥好人的即视感。 看着对方背影,果果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个不入流的法子。 指尖一点异能闪现,锋芒划破了指腹,他用力摁了一下,一点鲜红血珠渗出,反手给抱着自己的青年抹上眼角一尾红。 魏尔伦虽疑惑他的举动,但也没有闪躲,瞬息之间,他的视野范围内便多了一点不同之处,清晰地看见了原本不该出现的场景。 正在等车的名取周一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他身边的三个式神却是敏觉的,她们率先反应过来。 其中那名长发式神目光瞬间锁定在眼尾飘红的青年。 瓜姬对天发誓,她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三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不明气息,远距离还尚不清晰,靠近了她差点没炸毛。 直觉告诉她,那三人异常危险,特别是小的那个,给她一种特别的感应,仿佛那不是普通人,而是什么不能触碰的玄妙存在。 而果果并不知道自己成了式神心中的危险源,他眼眸清澈地注视着魏尔伦,略期待地问:“有看到什么吗?” 他这方法取材某些打怪升级的套路小说。俗不俗向不管,重点是他想试试有没有用。 看了个清楚的魏尔伦则肯定地点点头,“看到了,对方也发现了。” 第343章 他和一脸茫然的中原中也说:“式神原来长得和人差不多。” 果果露出惊奇的表情,眨了眨眼睛,他摁了一下指腹那处不过针孔大的伤口,伸手去抹中原中也的眼尾,“我给中也试试看。” “真的行吗?”中原中也不明所以地接受了看似荒谬的做法。 从果果对魏尔伦做那离奇举动开始,到他自己亲身经历之后……现场表演一个目瞪口呆。 中原中也的视线对上头发都要炸开的式神,以及已经回过头来神色复杂的名取周一。 他只能愣愣地说一句:“这也可以啊!那名取周一刚才说通过阵法可以看到妖怪是不是太复杂了。” 果果搂着魏尔伦的脖子,嫣然一笑,得意洋洋道:“这么说,我比阵法更厉害咯!” 魏尔伦和中原中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个逻辑正确,但这又算什么打破常规的破办法啊!难道说以后要看妖怪,他们还要靠果果扎皮手指在自己眼皮上抹点血! 此刻一言难尽的还有名取周一,他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有点难以接受这个突发情况。 魏尔伦不信邪,他把果果放下来,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湿巾,低头,目不斜视地望着少年的脸庞,仔仔细细地擦掉中原中也眼角处风一吹就干的殷红痕迹。 少年俊秀的脸庞再无多余修饰,他长舒一口气,而后,神色关切地问:“现在怎么样?” 中原中也看了眼名取周一,原来的四人变成一个人,他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不见了。” 魏尔伦侧目而视,他说了截然不同的答案,“不,她们还在。” 果果左右张望,名取周一显然有些无法相信,定在原地,既不走也不上前问。 这时,果果一时兴起的好奇得到满足后,他压着困意又重新冒头,打了个哈欠,双眼顿时朦胧了。 他伸手去牵魏尔伦的大手,小声道:“我们回去吧,别让兰波担心了。” 中原中也看了眼魏尔伦,“果果说得对,你们早点回去,太晚了不安全。” 魏尔伦双手穿过果果肋下,他抱紧了果果,问:“我送你。” 中原中也摇头,“我自己回去,不用担心我,到家了记得给我发信息。” 他径直走向名取周一的方向,表情凝重,一副要去封住对方口的冷酷气势。 魏尔伦对着他道:“中也,你也注意安全。” 中原中也回了头,露出让人安心的笑容,抬高音量道:“放心吧!有空我去找你们的。” 说完,转身离开,纤细的背影拉出很长的影子投在青年身上。 魏尔伦抱着果果,“困了就睡吧,中也暂时不会发现的。” 果果收回不舍的眼神,应了一声,闭目养神了。 夜晚的横滨比白天的横滨要危险得多,中原中也走到名取周一面前,“我希望你能对今晚发生的事情保密。” 名取周一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你是说新垣吗?” 中原中也点头,但他要求的更多,“你最好把今天的不寻常给忘掉,这是为你好。因为我不确定会不会有人因此事而对你起了利用的心思。”’ 名取周一拦住身后剑拔弩张的式神们,他笑道:“明白了,这为了你我着想。我会说我拒绝了兰波先生的好意,但又不想惹兰波先生生气,于是借着宵夜多聊了会。” 中原中也微笑,“你是个好人,我就不打扰你的时间了,祝你前程顺利。” 他将卫衣帽子戴上,仿佛随处可见的下学了的青少年一样,转身走入了繁华的街道里。 名取周一对式神们叮嘱道:“刚才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要说出去,我们不去理会他们了。” 式神们应声答道:“是。” 第149章 指纹解锁的密码门“滴”地一声,红芒一闪,显示解锁成功。 魏尔伦单手托着怀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果果,提住礼袋的右手去转门把手,门打开时一丝光透过门缝不断扩大,表情漠然的脸庞隐隐透露倦怠感。 暖色调的柔光打在二人身上,明亮了璀璨的发丝,也软化了青年身上的冷漠气质,而他们依偎的画面格外温馨。 早已等候多时的兰波听见动静立即起身去迎接,他漫步靠近他的家人,寂寂的眼眸中填入明媚的色彩,仿佛星落了荒原燃起希望之火。 魏尔伦跨门而入,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扫拂着月色遗留的凉意。 他和兰波视线相接的一刹那,怔然了片刻,旋即不自觉地勾起浅笑,弯了眉眼。 兰波面含微笑向他靠近,他们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凝视彼此就已经懂得对方的感受。 这一刻,两人面对面宛如双生子一样不分彼此,但有些感情终究是不同的。 魏尔伦眼含笑意,反手关上密码门,默默地换上拖鞋。 “果果又睡着了啊?”兰波来到魏尔伦身边帮他取下帽子挂在衣架上,顺手接过礼袋,看了眼里面的鲜花和甜品,笑意加深,不见半分先前孤身一人的冷寂。 “已经尽力撑到和中也告别了,没让中也发现。”没了礼袋碍手的魏尔伦挪动胳膊横抱着果果往沙发方向去,“买了很多东西放在车上,让你的工具人去拿一下,你尝尝味道合不合口。” 兰波说:“见到名取周一了,他怎么样?” 果果睡得很沉,恬静地躺在魏尔伦的怀里,气息均匀悠长。 第344章 魏尔伦轻咳着嗓子,缓缓道:“有点意外收获,晚点告诉你。” 面对亲友可靠的背影,兰波抿起唇,眉眼之间闪过怅然之色。 遂即驱使涩泽龙彦出来去车库,他则走向魏尔伦。 魏尔伦怀里抱着孩子坐下,他弯腰去脱果果的鞋子,声音恢复如初,“我们不在,你有好好吃晚饭吗?没有的话,我去煮点面。” 长时间伪装他人声音令他自己原本的声音多了一些沙哑的音色,仿佛加了特效一样充满魅力,穿过耳膜,激起一阵酥酥的痒意。 “吃过了,等下吃完你带回来的甜品,今晚我怎么都不会饿了。”兰波去倒了杯温水递给魏尔伦。 对方自然接过后,他坐在旁边,从纸质礼袋里取出含苞待放的鲜花、保护完好的甜品。 “保尔,你要尝尝慕斯吗?”打开保鲜盒的兰波一脸期待地看着魏尔伦。 根据种种细节,他可以推测出他的亲友没有品尝甜品就赶回来了。 ——慕斯蛋糕主料为奶油,赏味期极短。 离开冷藏室,恢复正常温度会变味,凉而不冷,细腻清爽。 魏尔伦摇头:“我吃不下了。” 兰波不再推辞,他一个人享用完了慕斯蛋糕,偏过头望着沉浸在安静的个人世界的魏尔伦,温和地说道:“保尔,你先去沐浴休息一下,接下来我来照顾果果。” “身体要紧,事情我们可以慢慢说,养精蓄锐才能应付各种突发状况。”兰波不容置疑道。 他伸出手从对方手里揽过果果入怀,面对完美伪装成自己的亲友,内心深处难免有些触景生情回忆往昔。 兰波妥帖地提醒道:“你的衣服我放进浴室了,直接去吧。” 他们潜移默化地低调生活从不缺少关怀备至的细节呵护。 魏尔伦如释重负地叹道:“果果就辛苦你了。” 兰波摇摇头,幸福地笑道:“放心,我有照顾人的经验。” 他转身上楼,正要去另一间浴室。 两人分工明确,魏尔伦看着叠放整齐的衣服忽然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的,没有暗杀和死亡,他的人生也有意义了。 卸掉身上伪装的面具,解放呼吸,搓了搓脸,整个躺进浴缸里放松身心。 而兰波这边就劳心得多了,他要给半梦半醒配合自己,但时不时坠一下头的果果洗澡、洗头、裹上浴巾,吹干头发、套上了睡衣、塞入被窝、检查门窗,以及布下亚空间保护罩。 忙完这些后,他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角蒸发掉的汗,最后收拾他自己,以及清洗换下的衣物。 夜深时,魏尔伦和兰波才有时间交流,他们就果果的事情讨论了许久。 首先,丘比不会死心,它早晚会回来,而按照它的说法,以及魏尔伦曾经从果果身上得到的记忆碎片来分析,有以下猜测。 果果曾经认识过【阿尔蒂尔·兰波】,即使这个曾经不可取证,但他们的关系绝不是不认识的陌生人,甚至依据记忆碎片中【兰波】的相貌反向知道他的年纪40以下30以上,最重要的是他们是可以亲近彼此的人。 但果果如今的状况显然不合理,他自己不仅没有记忆,还犯困(眼珠转动有做梦迹象,梦境过程难以回忆)。 这说明果果和【兰波】之间发生了巨大变故,时间、空间、维度……一切都有可能 ——丘比知道这个变故是什么。 这就关乎了丘比的需要,它到底想要从果果身上得到什么?为什么同拥有【特异点】的其他人就入不了它的眼? 这才是最可疑之处。 由此可见,那件东西显然不可能是生命,如果是牵扯到个人意愿问题的无形之物——人格或灵魂。 丘比有什么自信确定果果会主动与它联系,除非它能满足果果的需求,它们之间有交换的机会。 这就又要说回最开始的想法,果果的曾经到底经历了什么,【阿尔蒂尔·兰波 】又为什么会消失在他的人生中。 另一种可能,丘比说谎了,年代也好,时间也好,统统是谎言。 【兰波】与果果是相识的,不过他们都已经死了,作为人类死掉了,其实早已经度过了现在的时间,身处相对于这个世界而言的未来世界。 格式化后重塑出来的人格——果果,他大概遭遇了某种危机,重新回到了控制状态,所谓的牧神也是一个圈禁手段。 两个论点都有极大可能,毕竟,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很清晰——谁也不清楚【特异点】能存在多久。 某些事情细思极恐,不论哪种想法,侧面都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兰波】他大概不在了。 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在果果身上随时准备拨弄命运的蛛丝。 桌上铺着草纸,上面画了多方势力图。 最近新加上的情报贩子费奥多尔,消失的咒术师,被着重红圈标记了。 异能特务科、咒监会、御三家、天元则画上大大的叉。 另一面,丘比、洛夫克拉夫特、爱尔兰无头妖精杜拉汗……添上意味不明的符号。 魏尔伦一手撑着下颌角,一手轻点桌面,沉静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导致这一切的就是丘比。” “很难说。”兰波低声回应,“它对‘命运’一词推崇备至,想必是能观测到未来发展的可能性,从而趋利避害。但它低估人性,否定人类奇迹本身,说明它缺乏感情。” 第345章 魏尔伦垂眸,语气淡淡道:“我希望果果不要想起与此世无关的事情,我们才是他的家人,不是吗?” 兰波抬手挽起魏尔伦遮挡眼睛的刘海,“他心里也一定是这样想的,不然怎么会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呢!别担心,谁也不可能从我们身边抢走果果。” “兰波,谢谢你。”魏尔伦抬眸看向神色沉稳平和的兰波,“你不仅原谅我,还愿意守护在我们身边,你为我们做的这一切,我就算倾尽所有也没办法回报你。” 在兰波包容的目光注视下,魏尔伦继续道:“阿尔蒂尔,我希望自己不再犯错了,但我不敢向你保证我一定能做到。” “或许,未来哪天我就会失去控制,变成一头只知道发泄仇恨的怪物。”他神色哀戚不忍道:“如果我真的变成那个样子,你就当我死了吧!彻彻底底地和我撇清关系……” “那就无意义了。”兰波迎着那双快要令他窒息的蓝眼睛,毫不避讳道:“你死了,我的灵魂也就死了。” 他眼中的世界如果容不下他所珍视的,那就结束好了,“我会安排好一切去找你的,然后对着神把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说个明白,一起下地狱,一起接受死后的惩罚。” “你的罪,是我给你带来的伤害,而你的罪,是抛弃我转身离去。”兰波抚摸着魏尔伦俊美的面容,指腹揉过柔软细腻的皮肤。 他苦涩的表情中,露出甘之如饴的微笑,目光温柔又悲伤,道:“保尔,在神面前,我们同罪。” 四年时光里,他们互相帮助,互相扶持,互相把最柔软的弱点交给彼此,如果以前存在误会无法理解真心,那现在忘却身份,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什么人和非人,人格不人格,高贵还是卑微,这些都无法阻拦心的碰撞,他们在时光见证下输给了对方,也赢了对方,真正的赢家已经诞生了。 “……你真是个笨蛋,你真是太傻了,你都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失去什么,你不再拥有正常的家庭,你的人生本来可以更好的,你已经解脱出来了,可你为什么要陷进去呢!” 魏尔伦摇了摇头,深邃的双眸氤氲了泪光,“我给不了你那些,我真的给不了,这样不公平的事情……我知道的。” 他表情痛苦起来,垂放在桌面上的那只手紧紧攥住,骨节发白也不愿松开。 “我怎么会是笨蛋呢!”兰波怜惜地擦去他亲友眼角渗出的滚烫热泪,“你驱散了我人生的寒潮,果果重新拉我走向正轨,这一路上我得到了世上最珍贵的真心,也认清楚了自己。” “我现在已经比大多数人都要幸福了,哪里还有资格再斤斤计较。”丘比说得没错,他是个害怕孤独的人,他需要同伴,失而复得的雀幸,人生再次圆满。 “你可以更好的。” “可我想要的不是过得更好,我要心灵上的满足。” 魏尔伦慢慢止住崩溃的情绪,他抹了抹眼泪,“抱歉,我有些失控了。” 他在各种臆想里看到了他们之间近乎可怕的未来,如果死亡无法公正对待每一个人,那么他还有什么值得期许的呢? 不得不忘了兰波的付出,做另外一个人,太残忍了。他甚至不敢想自己最后会有什么结局了。 魏尔伦愈发觉得自己影响了兰波的一生。 兰波掏出手帕递给他,始终关切地望着他,“保尔狼狈的样子很少见,但我心里是开心的。” 面对亲友眼中的不理解,他解释道:“我是保尔心情低落时可以倾吐心声的对象,这一点放在以前,我大概能幸福地哭出来,而今天!我更多的是欣慰。” “我们是战友,也是亲友,更是可以分享生活的一家人。”兰波说:“可一直以来,保尔都太完美了,也太独立了,清醒得让人心疼。” 他挠了挠脸颊,忽然有些腼腆起来,眼神却平静如水望着表情凝滞的魏尔伦,“我是说真的,我心疼你一个人默默舔舐伤口的模样,总想自己能分担一些你的压力该多好,今天我应该是做到了。你在我面前毫无防备地流泪,一直以来我都想告诉你的是,关于人类的感情,你已经拥有了。” ‘因为我而生出的感情此刻具象化了,鲜花、甜品、眼泪、惘然的心情。’——兰波心里更独断专行的想法。 半晌后,青年有些惶恐不安道:“人类的感情吗!” 魏尔伦低下头,隔着睡衣贴近剧烈跳动的心脏,“原来我对人类也有爱啊?”茫然地,不知所措地,看了眼兰波,紧紧闭上双眸。 他咬住了嘴唇,神情悲伤得不行,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也是需要被爱的存在,那些缺失的感情在恰当的时机蜂拥而至,不给他一点思考的机会了。 “兰波……”哀而不伤的声音呼唤着。 兰波握住魏尔伦的手掌,“我在!我会一直在你身旁陪伴着你!” “我们离开横滨吧……去其他地方看看,哪里都行,总之……去旅游。”魏尔伦声音低哑。 兰波抱住魏尔伦,答应道:“好,一切交给我来处理。” 他们没必要把时间留给一个地方了,去其他地方走走,情报任务做不完的,而且哪里都可以做,带上重要的工具就好。 第150章 清晨时分,隔绝外界喧嚣的卧室呈现昏暗景象,方形大床上方位置放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大熊猫玩偶,而旁边有一处微微隆起的弧度不易察觉。 第346章 但,显然薄被下罩着一个人,还睡得香沉无比。 房门打开无声推开,白亮的自然光照进卧室,紧接着一串细微的金属摩擦声打破平静祥和的气氛。 耀眼夺目的晨曦洒进房间将原先灰暗的阴影抹除干净,窗外蔚蓝色的大海尽情摇曳着,雪白的浪花不停冲刷海岸线,今天外面的风很大。 披散着淡金色头发的青年迎着光走到床边,俊美的面容给人安宁之美,周身散发神圣气息,那正是魏尔伦。 他坐下拉了拉熊猫,那点力道扯不开它,“起床了,小懒虫,再不起来,就赶不上早餐时间了。” 玻璃是特制防窥探玻璃,因此,魏尔伦可以肆无忌惮地行走在别墅阳光的照射区域。 被子下发出不情不愿的哼哼声,随后有一只白皙如玉的小手伸出来拉下盖住脑袋的被子,红润的小脸,迷糊道:“……几点了?” 魏尔伦俯下身,揉了揉他发丝凌乱的头,“我有件好事要告诉你,我们正在准备旅行计划,惊喜吗?” “啊……去旅行啊…我们三个吗?”醒来赖在床上双手抱着大熊猫玩偶胳膊的果果迟缓地开口,近乎呢喃道。 抚摸着毛绒柔软脑袋瓜的魏尔伦惋惜道:“是啊,中也他暂时抽不开身。” 床上的果果侧躺着身子,慢悠悠地睁开眼睛,余光瞥见穿戴整齐的魏尔伦,他被对方脸上的笑容感染,声音渐渐清晰地询问道:“……去哪呢?” “暂时还没有确定,不过先在日本走走,之后再去欧洲。”魏尔伦弯腰曲背望着他,脸上的笑意仿佛揉碎了月光。 随后他直起腰,手上力道不大,但足够把迟迟不愿挪动的小家伙从暖窝里拔出来。 果果顺着他好似娃娃一样任由操控,双脚落地,耳边传来魏尔伦磁性的声音,“穿鞋,去刷牙洗脸,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他调侃道:“我亲爱的!小懒虫!弟弟!” 果果穿起拖鞋,语气好似无力一般,弱弱地反驳道:“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请别加一堆名词解释了。” 魏尔伦笑得极其灿烂,“好吧,我亲爱的果果,你需要哥哥帮你刷牙洗脸吗?身为兄长我不介意的。” 果果小脸上浮现微妙的神情,类似被酸到了牙的反应。 彻底清醒过来,他嘴角下拉,垮着瘦小身躯,一副很无奈的样子,“谢谢……我自己可以的,你先去吃,我晚点下楼。” 他推了推魏尔伦的手,转身走向洗漱间,碎碎念道:“樱花还没开完……” 跟在他身后的魏尔伦笑道:“兰波可以戴口罩,不一定要看樱花,可以是桃花、梨花、杏花,马上就到杜鹃花开了……这些都是不容错过的美好。” 果果轻笑了一声,心静如水。 天晴,风大,樱花花粉过敏者不宜外出。 三人在地图上圈圈画画,又在网上查攻略做笔记,他们决定顺着西南方向出发。 私下里,兰波和魏尔伦商量良久,一致决定让果果和太宰治接触一下。 他们心里祈祷能靠【人间失格】的无效化解决果果的嗜睡症状,不能那就另想他法了。 而在他们做这件事之前,一个晴朗天气的上午,森鸥外主动邀请兰波会晤,着重强调在港口黑手见面——商讨异能特务科、猎犬的应对之策。 兰波应了下来,心里盘算着对方有多少猜测。 魏尔伦不惧怕攻击,但他讨厌暗中看不见的算计,他清楚知道森鸥外和他们站在一艘船并不赤心相待,有的只是互相利用罢了。 鱼死网破的结局,森鸥外赌不起,但他给自己增加筹码的举动却半点不落下风,估摸着是找到了关键词,才想起来拉扯人情世故。 事实也的确如此。 自那场大雾过后已经有段时间了,森鸥外命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调查起因也有了结果,他已经知晓那名异能者来自何处。 ——涩泽龙彦大概是死了。 不需要证据证明,直觉告诉森鸥外,凶手就是兰波。 前有n,后有涩泽龙彦,未来呢? 异能特务科和内阁那群蠢货,还要送多少人给兰波读取信息犹未可知。只怕,到时候这个国家的秘密都要被掏空了。 这样的想法一旦出现,森鸥外怎么能不忌惮呢! 即使他不想和兰波过多交涉,但考虑到兰波知道政府机关的诸多秘密……完全不能再安心下去了。 不管是掌握主动权,还是保全自己不被吞噬,和兰波把话说开点,确实很有必要。 而兰波的顾虑是森鸥外知道太多。 面对森鸥外这样狡诈阴险的聪明人,他没有轻视的心思,自然会去赴约的,不过是避免平衡失调,某人背后捅人的行为。 * 港口黑手党,顶楼办公室。 “兰波君,你难道没有什么想告诉我吗?”森鸥外笑得如沐春风,十指交叉,摆出一脸和气生财的模样。 兰波歪了下头,垂眸定神,说:“果果想不想去见中也啊?” 果果想起来时的交代,乖巧地应道:“想。” 森鸥外表情愈发温和,笑道:“让爱丽丝带你去吧?” 他不介意和兰波单独聊聊,他也清楚这孩子多喜欢中也。 休息室立刻跑出一个长发女孩,一身红色洛丽塔,精致小脸,整个人活泼又可爱。 第347章 她兴高采烈跑到果果面前,柔声道:“我带你去吧!” 果果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看了眼森鸥外,对方眯着眼睛,开始托着下巴,不停夸奖:“爱丽丝真可爱啊!是个好孩子呢!” 兰波拍了拍果果的肩膀,他笑起来后冷峻的轮廓多了几分暖意,声音温厚道:“那就麻烦爱丽丝小姐了。” 爱丽丝重重地点头,保证道:“你们放心好了!” 随着他们二人出去,宽敞的办公室骤然安静下来,二人脸上的笑也收敛了。 森鸥外靠着椅背,跷起二郎腿,十分放松道:“你我都明白,那场大雾是人为因素导致的,幕后操纵者的真实意图很明显是冲你们去的,一次不成,肯定还有二次,你也不想再来一次吧?” 那双紫红色的眼瞳多了几分让人看不懂的神秘,视线落在面前相对的青年身上。 兰波挑了一下眉,反问道:“森先生,这是怕了呀?” 森鸥外笑:“你已经杀了涩泽龙彦,想必也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了。” 兰波神色微沉,眸底划过暗色,他不疾不徐接过话题:“其实不用这么快下结论。” 森鸥外摆摆手,一脸惬意道:“明人不做暗事,兰波君!如今连这点小事都不敢承认了吗?” 兰波气定神闲,嘴角一扬,“森先生,你忘了自己也是被针对的对象了吗?” “真是的,非要这样和我绕弯子。”半真半假的抱怨后,森鸥外直言道:“兰波君,我想要的,你应该能懂。” 兰波从容不迫,淡淡嘲讽道:“异能许可证,除非!种田山头火脑子进水了,他现在恨不得将你除之而后快。” “你也是哦!”森鸥外不客气地说,声音漫不经心,很是慵懒。 兰波耸了耸肩,笑道:“看来是没办法了,合作吧!” 森鸥外眉眼神色愈发平静,“合作共赢。” 另一边,爱丽丝像一只百灵鸟叽叽喳喳地围着果果说话,她表现得很开心,但这份开心多少是出自真心尚未可知。 果果脸上挂着不易察觉的笑,他面对异能人偶的态度很平淡,每个问题都回应及时,应一声也算回答。 爱丽丝笑容明媚,果果面色冷淡,金发蓝眼,相似的特征是个正常人就能看得见。 港口黑手党有不成文的规矩,不要动金发碧眼的小女孩,遇见了就装作若无其事。 当二人来到中原中也所在部门时,秘书却告知眼前冰雪可爱的孩子们,“中也先生去找太宰治了,要不你们留下来等等。” 果果转头问爱丽丝,“我不想等,你呢?” 爱丽丝捏着自己小下巴,她说:“我也不想,但我真的不想和太宰治共处一室,和他在一起,呼吸都是糟糕的味道。” “我自己去吧。”果果贴心道:“秘书小姐,太宰治在哪?” 秘书小姐很是苦恼地看向爱丽丝,她眼中流露出为难的目光,“小朋友,你还是等中也先生回来吧……我可以现在打电话对中也先生的。” 她真的不希望眼前两个小孩子去找太宰治,那位阴晴不定的性格实在让人害怕。 爱丽丝叹气,“我带你去,但是你得保护我哦!” 果果颔首一笑,答应:“好,一定不让太宰治碰到你一根头发。” 这话绝不是开玩笑,他有实力让太宰治一根指头都动不了。 爱丽丝一把抱住眼前可靠的人,“这就是被保护起来的感觉吗!真是太幸福了,我们走吧!” 随后松开了拥抱的双手,一只手主动拉起他的手,转身要离开。 果果回过头,抬眸看向同情心泛滥的秘书,柔声叮嘱道:“请不要告诉中也,拜托了!我们要给他一个惊喜。”嘴角微微上扬,清浅的笑容仿佛一缕微风轻轻拂过。 可秘书小姐的表情从哭笑不得变得苦涩无比。这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陷入两难之间。 而不等她回答,果果已经被爱丽丝拉着走远了,爱丽丝唱着欢快的歌,仿佛此去是对太宰治落井下石。 等他们到了地方发现又扑空了,太宰治不在办公室,对方安抚梦野久作了,中原中也知道消息后也去了。 爱丽丝的笑容随之一顿,她翘起嘴,压着眉头,担忧道:“久作,他又怎么了?” 太宰治这边的秘书期期艾艾地回答:“在闹绝食,非要让太宰大人带他出去玩。” 不待果果开口,爱丽丝拉着他往外走,“我去看一下吧,你该干嘛就干嘛。” “明白,爱丽丝小姐。”秘书松了一口气,只是看他们的背影有些心疼,遇上整个港口黑手党最不着边际的上司真是容易头秃。 关押梦野久作的楼层很偏僻,他们花了点时间,看守人员只是看了一眼就让开了门。 里面还有好几扇门,密码锁需要指纹识别,爱丽丝的权限很高,她可以随意进出任何一间密室。 而她的特殊体质,让她成为港口黑手党第二个敢直面梦野久作的存在。 这一点梦野久作并不了解,他太孤单了,也算是幸运,他居然没有死在那场大雾里。 没有一丝锐角的房间里传出孩子哭哭啼啼的声音,“不要你!你们都走开!都走开!我讨厌你们,讨厌——” 太宰治双手抱胸,淡定而冷漠,中原中也烦躁得板着脸,唇抿得紧紧地,一言不发。 第348章 他们沉默着回过头,地毯铺得很厚,人踩在上面连脚步声都没有。 中原中也蹙眉道:“果果,你怎么过来了?” 果果松开爱丽丝的手,快步走上前,“森鸥外邀请我们来的,他和兰波谈话,我觉得无聊就来找你了,找了好久呢!” 太宰治默不作声,他动动脑筋迅速猜到森鸥外的意图,冷哼一声。 爱丽丝走上前,“久作,你怎么蹲在地上啊?” 她一脸关切,担忧着地上的孩子。 坐在地上哭闹不止的孩子听见动静把憔悴的小脸抬起来,黝黑的眼珠倒映着来人,表情悲伤又委屈,仿佛被人抛弃的小狗狗。 可仔细看看,他长得又实在怪异,头发一半白一半黑,其中一只黑眸的瞳孔是五角星状,仿佛来自幻想世界一样空洞虚无。 这会儿,梦野久作白净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珠,稚气的声线,疑惑道:“怎么有两个爱丽丝?”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被他哭得脑壳疼,这会儿见他安静,也懒得计较他不分人的事。 第151章 房间面积不小,四四方方的墙壁,满地玩偶和图画书,一张足以当床的懒人沙发,一块挂在高处难以破坏的显示屏,隐藏死角的监控摄像头。 即使一个人也不用担心会出意外,但坏处也显而易见,没有外景,甚至没有窗户,视野受限,久而久之让人感觉压抑,性情容易变得孤僻尖锐。 显然是特意用作安置梦野久作的房间,考虑的是安全性,而不是无人陪伴这点小事,对于精神系异能者,有人陪才是最大危险。 果果环顾四周布局,下意识想起一些不好的东西,某些控制欲极强的大人,森鸥外难逃例外。 视线一转,他打量起表面上受人重视,实际上被人防备的孩子,刚才对方说他像爱丽丝来着。 对小孩子而言,认人先看衣着、发型,五官是其次,何况哭过的小孩视力还有些模糊,下意识认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满面泪痕的梦野久作,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眼中盛着水光,望向陌生人一派天真无辜。 他大概很久没有看见过其他同龄人了,好奇、欣喜压过了出不去带来的悲伤。 情绪全写在脸上十分好懂,果果觉得这位和当初的自己相比显然不是一个类型。 针对性不同,因人而异罢了,他轻笑了一声,镇定自若道:“我不是爱丽丝。” “啊……”梦野久作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仔细看了二人的面容。 可算看清爱丽丝和果果的不同之处的他却因此变得紧张起来,清澈而空洞的眼眸诞生出期待之情灭了一半,收回探究的视线,迅速在这几人里寻找起自己的依靠。 这会儿不再流泪了,梦野久作抬手胡乱地抹了抹脸,哭红了的鼻子难以自抑地哼了哼,思绪像兔子一样活跃了,他撒娇道:“爱丽丝姐姐。” “嗯,自己起来。”爱丽丝除了担忧之外,并没有做出实际性的救助,她没有去拉梦野久作起来。 中原中也没有阻拦小孩子的无声交流,太宰治保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要不是梦野久作玩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招,他来都不会来。 赖在地上打过滚的孩子没有得到援助之手,便自己缓缓站起来,黏糊糊地贴在爱丽丝身边,一脸单纯地问道:“爱丽丝姐姐,她是谁啊?你们来带我出去玩吗?”声线稚嫩,微弱得像是小猫喵喵叫,但大家都听见他的用语。 梦野久作会时不时看一眼和爱丽丝一样生得耀眼夺目的人儿,眼里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太宰治心眼不大,刚好又没什么尊老爱幼的品德,故意刺激他,“我认为和哭鼻子的久作无关。” 他不喜欢梦野久作,只是讨厌理解力、服从力、自制力都不行,纯靠感情和本能行事的笨拙小孩,还有最重要一点,给人添麻烦。 爱丽丝回过头,瞪着太宰治的蓝眸流露出不悦,双手叉腰,傲气道:“太宰,你还想把久作气哭吗!” 两人视线相撞,彼此毫不退让。 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鸢色眼瞳,只余深渊般寂静的幽暗,极其漠然。 “想靠哭获得自由的人不是我,想把他养成好操控的小傻子的更不是我。”太宰治唇角轻扬,语气平静地挑明了,“什么好处都没有,我可不会惯着你们找借口哦!” 直白的言语戳破在场二人的虚情假意,进了港口黑手党就不该讲仁慈,认不清现实早晚自取灭亡,指望梦野久作懂事听话,不如他的脑子切一下,去除感情系统。 爱丽丝身后的梦野久作探出脑袋,气呼呼地说道:“你才小傻子!你是大傻子!大坏蛋!” 可见他还是不懂。 而梦野久作饥肠辘辘的肚子此刻非常不给面子,咕咕咕地响了起来。 他摸着肚子,脸有些囧。 太宰治当即就发出低沉的嘲笑声,“哎呀~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除了吃就是睡,谁好谁坏都分不清,傻的可爱呢!” 一旁无辜的果果感觉自己被人点了点,错觉。 中原中也心底划过不明朗的思索,最近森鸥外对太宰治的行事有些不满,眼下又明着挑衅只会加重隔阂,但他不理解太宰治为何要惹森鸥外不快。 赭发少年侧目而视,在其中解围道:“你对小孩子多点耐心,说不定,未来他能帮你大忙。” 第349章 太宰治似笑非笑的样子格外冷心冷情,平静地说道:“中也,我不介意让你捡这个天大的便宜。”言外之意就是你来管梦野久作好了。 在人前不想表现得和中也多好,特别是在爱丽丝的眼皮子底下,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然而这些个人感情,太宰治不想明说。 他心里无所谓的很,自认为自己极为讨人厌了,但这件事上没人能说他什么不是的。 中原中也神情复杂地看着太宰治,欲言又止,“太宰。” 而太宰治充耳不闻,他看向爱丽丝眼中难以形容的神色,嘴角一勾,牵出一抹不善的笑容,声音说不出的冷然,“休想让我对一个小疯子的未来负责。” “没人让你负责谁的未来。”中原中也皱了皱眉,劝导道:“q是重要武器,他的心理状态很重要,我们中只有你不受影响,你也不想看见q变成被迫害妄想症吧!” 实际上他更想说——傀儡。 q是梦野久作的代号,中原中也一般不这样说一个孩子,他是希望太宰治不要视而不见了。 明明有能力改善,却任由梦野久发展成极端主义,真黑化了,收拾烂摊子还是太宰治,这点想必对方更清楚,没必要给自己平稳的生活添堵。 “中也,工具失控就没有存在意义了。”太宰治眸色暗了,别有深意地瞥了眼爱丽丝,道:“傻子好过疯子,起码不会痛苦。” 梦野久作缩在爱丽丝背后,谨慎地望着他们,压根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早已经有人替他决定下来。 果果听他们谈话语气愈发沉重,不由得抬眸看向中原中也,澄澈的眼眸写满担忧。 他怎么可能不担心呢,港口黑手党内部之间的暗流涌动并不简单,中也想要成为首领困难重重,而首领肩负起的重担,常人大概难以想象其中危机与责任。 背后有人偏爱的爱丽丝和他们错开了对视,并对梦野久作说道:“在久作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能力前她不会和你玩。” 梦野久作眼中尽是难过,瘪了瘪嘴,望着爱丽丝的小表情愈发可怜,不满地嚷嚷道:“为什么只有我这样。” 粉嫩小嘴翘起老高,眼睛又通红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模样,心头的委屈无处诉说。 “久作,再哭我就不理你了。”爱丽丝掏出手帕给还哭丧着脸的小孩抹眼泪,“大孩子就不能随便流泪了,一点都不勇敢。” 虽然是温柔的语气,但梦野久作顿时不敢再闹脾气了。 他平时和爱丽丝无所顾忌地玩闹,那是对方的纵容,该装乖还是得卖乖,这一点他很清楚。 素白小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梦野久作的脑袋,爱丽丝趁着对方愣神的工夫,柔声道:“以后不要闹绝食了,林太郎讨厌不听话、不懂事的小孩。” “好的。”梦野久作一个劲儿点头。 见小孩还没有清醒的做出反省,爱丽丝继续说道:“久作,难道想回到曾经的生活中吗?” “不是的……我很听话的……”梦野久作期艾地辩解道。 他瑟缩着肩膀,手指绞在一起,胡搅蛮缠的孩子性格立刻消失,小脸上的表情变得唯唯诺诺了,嗫嚅道:“我…没有不听话,只是…想出去走走。” “爱丽丝姐姐!我最近的功课都做完了……”梦野久作拉住爱丽丝的小手。 这一幕让人略微不适,中原中也想拉果果离开,果果摇了摇头,他余光发现被其他玩偶埋住的一只古怪玩偶,绷带,灰布,无形中散发出晦暗不明的诡谲气息。 断断续续伴着哭腔的声音传入众人脑海中,他们的对话并没有避讳着其他人,太宰治嘴角牵出一抹冷笑,批评道:“鬼画符还好意思说。” 中原中也扶额,提醒道:“你不要拿你的标准要求他。” 爱丽丝也顿了顿,想起不久前的大作,“久作,不要忘记自己曾经说出口的承诺,要做个懂事的孩子。” 梦野久作连忙答应道:“我会好好认字的,下次一定能写出来。” 这一刻,他脑子里只记得自己无法完成的功课,永远写不全的词组,出去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 姑且算解决问题了,但一个能闹绝食的小孩,下一次耍赖皮会怎么样真不好说。 中原中也找太宰治本来有事,被梦野久作耽搁了这一会儿后,不打算停留在此浪费时间。 果果弯下腰放开盖住的玩偶,捡起那只令人不适的布偶娃娃端详起来。 黑洞洞的眼睛仿佛真的在看着人流血泪,配合缝合的夸张的嘴角,真是诡异又恐怖,和其他玩偶完全不同。 太宰治伸手去拿,并且友善提醒:“那是梦野久作的。” “久作,你把这个能给我看一下吗?”果果一边询问道,一边上下翻看。 他还捏了一下玩偶的缠着绷带的脑袋,确定填充物是柔软的棉絮,布料也是常见帆布。 在场的人因果果的举动多多少少产生了惊讶的情绪。 梦野久作瞪大眼睛,焦急道:“不可以!你还给我!”一反常态地强硬起来,表情也变得凶狠。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推开了爱丽丝,冲到果果面前,伸出手一把抢回了那布偶抱在怀里,小嘴里不停念叨着:“我的,我的……”一副狼崽护食的模样,仿佛那玩偶是他的至宝,而这些人都是敌人。 第350章 中原中也眉头紧锁,刚才发生的事情并不难预料,可他却愣在原地什么都没有做,这不对劲啊! 果果凝视着梦野久作怀里的玩偶,那玩偶的眼睛渗出的血仿佛活了一样,给他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那绝对不是玩偶那么简单。 “久作!对待客人不可以那么凶。”爱丽丝呵斥道,她拉着梦野久作的手往太宰治面前去。 而太宰治即使不情愿,也配合着拿住那玩偶的脑袋瓜,还念叨一句:“人间失格。” 但令人奇怪的是,梦野久作的手无端端地出现了一条细微的划痕,就像是刀片轻微地划了一下。 太宰治心脏猛地抽了一下,掌心有一点刺痛传来,令他难以忍受地松开了手,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果果摊开自己手掌,看到那一抹细线般微弱的伤口,忽然明白了怪异的地方来自何处,“是咒灵……” 清醒的意识随话音落下而堕入黑暗之中,人类无法听见的声音以光速传播出去,地动山摇般的震动…… 第152章 刹那间的变故打破了维持很久的平衡,本不该再受人打扰的意识感受到敌人的不敬,蓦地从黑暗中苏醒过来。 作为已经沉睡许久的人,猝不及防地面对陌生的世界,首先就是确定周围的环境。 短短一瞬,不知道多少地震监视装置毫无征兆地发出警报声响,急促地、猛烈地,令人心惊肉跳的感觉。 亲身感受到脚下立足之地发生震动的人下意识认为是地震来临,他们有条不紊地寻找避难点躲避未知危机。 片刻后却无事发生,仿佛刚才是个错觉,心中油然而生的紧张情绪慢慢消散。 一切恢复平静,大多数人口头抱怨几句便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在日本生活的民众对地震接受度很高,也确有一套应对法——小地震不用怕,大地震跑不掉。 但这次并不是普通人印象中常见的天灾,而是人为因素造成的灾难现象。 索性发生得突然,又及时戛然而止,即使是最精密的仪器也难以检测其来源是否准确,这很难让人联想到是某个人苏醒后干的事。 距离不远的魏尔伦乔装打扮坐在车上等待着,感受到熟悉波动的瞬间,倦怠的眼眸猛然瞪大,眼神错愕,望着虚空之中,像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 动作行云流水,潇洒地走下车,内心深处却有愤怒在滋生,脸色大变的同时立刻展开行动, 太宰治的办公室魏尔伦清楚,忙不迭地拨打起兰波的电话,心里祈祷对方赶紧接通电话。 身处百多层高楼的兰波正飞速赶往出事地点,一手提着苍白无力的森鸥外,一手操控亚空间笼罩住摇摇欲坠的高楼大厦。 冷峻的面容已经不能用言语形容,整个人的气息阴沉得可怕,周身冰冷的杀气仿佛要凝结成实质的血雾。 接下来如果不能令他感到满意,那么森鸥外有理由相信兰波会翻脸不认人的将自己千刀万剐了。 脆弱易碎的玻璃化作形状不一的彩色宝石,宛如仙境结界破碎一样簌簌地坠落。 雪白墙面开始掉落白尘,不规则的条纹破坏着墙面平整度。 此刻身处暴风眼之中的几人没有一个能保持平静心情,眼前一幕并不可怕,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只是感受到一阵晃动,然后墙体开始变形,空气压强剧增逼得他们呼吸困难。 笔直站着的孩子低垂脑袋,浅色长发落下挡住侧面轮廓,雪白细腻的皮肤有血红色的瘢痕游走。 荆棘一样的纹路从脖子蔓延至脸庞,外观上看十分具有震慑力,而真正吸引住所有目光的却是他身上那股神秘而诡异无比的气息,作为人的感觉已经彻底消失了。 看了眼停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中原中也,太宰治决定不再对他抱有希望。 他当机立断下来,语速极快道:“中也,如果我失败了,那么港口黑手党做好准备迎接兰波和魏尔伦的怒火吧。” 伸出手去,鸢色眼眸变得异常坚定,闪烁着寒冷的星芒。 中原中也点头,神色紧张望着他们。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人间失格】终止一切。 ——趁着【未知】来临之前,将【未知】扼杀在摇篮里。 这种事情,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经历过,完全没必要害怕失败。 尚且年幼无知的梦野久作早已瘫倒在地,他不清楚怎么变成这样了,恐慌又懊恼。 爱丽丝眉头抢过梦野久作的玩偶扼在手中,“该死!” 这只玩偶凄厉的笑着流出两行血泪,其中诞生的咒灵无法影响到异能人偶。 即将触碰的瞬息之间,果果却消失在他们眼前,再看去他已经到了几米开外,远远地看着他们所有人,眼神没有一点感情色彩,宛如一尊精雕细琢的完美人偶,美丽不可方物,但也空洞得可怕。 他们紧接着发现果果身上的荆棘瘢痕开始褪去,但这不是他们认识的果果,从里到外散发疏离气质,那具身躯中的原有人格似乎随着封印一起消失了。 中原中也难以置信地看着果果,出声道:“果果。” 没有一丝反应,这让他难免感到不安。 少年的声音几近颤抖,拳头攥得死死的,面上压下慌乱的神色,温柔地呼唤道:“果果,我是中也啊,你怎么了?” 第351章 屹立在原地的果果一动不动,良久才眨了一下眼睛,眉眼之间一片沉静之色,难以捉摸的感觉。 中原中也一边踱步靠近,一边继续说道:“果果,我带你去找兰波,你别不理我了,好不好?” 这番话无法打动果果寂然的内心,他不为所动,伸手按住身后的墙壁用上一分力。 墙壁发出咔嚓声,轰然倒塌。中原中也面上闪过慌乱。 而做出这一举动的孩子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走了,仿佛中原中也对他而言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这已经不是中原中也印象中那个温柔体贴的果果了,但也绝不是中了脑髓地狱后该有的模样,他太平静了,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迹象。 此时此刻,没人知道他要做什么,包括他自己在内。 “果果,停下来,你要去哪?”中原中也追了上去,他不敢想象这是短暂性的失忆,还是永久性的忘却。 前者,他还能接受,后者,他们大概都要悲痛欲绝。 看着眼前凌乱无序的一幕,太宰治咽了咽口水,喃喃自语道:“兰波会杀了梦野久作的。” 他看都不看接过爱丽丝递来的人偶娃娃,用力掰断了玩偶的脑袋,可惜离开的人没有如他所愿回来。 而亲眼看见心爱玩偶被人头尾分离的梦野久作顿时呆滞在原地,豆大颗的眼泪肆意地淌下眼眶,像断了线的珍珠。 爱丽丝无心分神安慰,她朝太宰治扔出定位器,冷声道:“兰波已经封锁了港口黑手党,他带着林太郎马上就到,我去看住人,避免再出意外。” “太宰,做最坏打算吧。”话说完,她飞快消失。 梦野久作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扑到太宰治身上哭闹不止,道:“坏蛋,大坏蛋……” 刺挠一样的痛令太宰治一阵烦心,他还没来得及勒令小鬼收敛,隔壁墙壁传来接二连三的倒塌声响。 一道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开他面前。 来人身材修长,面容却十分平凡,他语气不善道:“你们都做了什么?”往日温柔的声音此刻冷得掉渣。 “这是意外!”太宰治指着另一面墙上的破烂大洞,“你先去把人追回来,追回来我就能解决问题。” 下一秒,太宰治身旁一块巨石砸下,兰波从上面跳下来,手上还提着森鸥外的后领,杀意凛然道:“太宰,把梦野久作交给我。” 指名道姓,一前一后的目光聚焦在闭了嘴的孩子身上,太宰治也不包庇梦野久作了,从后面推了一把,直接让他跌倒在地上。 眼泪直冒的小孩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令人心软,但不幸的是绝对不包括眼前这些人。 森鸥外平复呼吸,松了松变形的领带,“这时候处置不当只会让事态更加糟糕,二位还是先把人带回来为妙。” 此话一出,荣获两枚眼刀,森鸥外顶着骇人的杀气,补充道:“我不希望看到有人受伤,更不希望与二位为敌,可如果真被逼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放下豪言的森鸥外表情依旧和善,即使面对两个大杀器,他也没有畏畏缩缩地回避问题,反而能无惧生死地接受一切不受控制的事情。 梦野久作在无人发现时创造了咒灵,这本身就是毁灭性的事情,一个受到伤害就会驱使他人自残的异能力,一个敌我不分能主动伤害触碰对象的玩偶,完全不敢细想他后面会进化成什么样子。 太宰治上前一步,自告奋勇道:“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走,如果不能解决问题,杀了我好了。” 魏尔伦不再和这对废话连篇的师徒俩纠缠,他当务之急是确定情况。 兰波选择退后一步,“先去找中也和果果。” 港口黑手党暂时还没办法从危险中解脱出来,他们要面对残酷的现实。 另一边,四处乱走的果果来到大楼边缘,他意识到自己要离开恐怕有一点困难后,便不再继续前进了,人更加安静了。 透过空窗户后的红色薄膜眺望远方海洋,即使面对中原中也的担忧话语,却始终保持沉默不语。 中原中也无可奈何,他想去拉果果,一起回去找太宰治,但小孩却未卜先知的避开了他的动作, 几个来回后,果果和中原中也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气氛愈发冷凝,若即若离,却排斥着所有人靠近。 一路而行,自然有人看到他们的动向,可上前询问也是需要勇气的。 现在谁有胆子来到徒手拆迁,以及公然损毁港口黑手党财务的孩子面前,腿不软心不虚地呵斥一句“站住!” ——那就是勇士。 紧随其后,赶到此处的兰波、魏尔伦,心情焦急万分,望着一高一矮两道纤弱的背影,刚想喊就见中原中也回过头一个劲地摇头,神色凝重的示意他们不要喊出声。 二人对视一眼,更加无措了,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人能懂 爱丽丝眼见气氛紧张,悄然无声的退至安全距离,她最后确定一下这间办公室再无多余人员旁观,立刻离去。 果果转身,一如既往地美丽。 他平静无波的眼神依次落到兰波、魏尔伦身上,紧接着不待人阻拦就跳了下去。 中原中也惊呼道:“果果!”幡然悔悟自己一时大意,他一跃而下,奋力去抓那个倒下去的孩子。 果果眼睛倒映着来人,这一刻心脏为紧随而来的少年跳停了一下,但他没有停下了。 第352章 二人一块下坠的画面出现在兰波、魏尔伦面前,仿若飞鸟消失天际无影无踪,巨大的悲伤翻涌而出。 魏尔伦瞳孔紧缩,一个跨步冲了过去,他不假思索地步人后尘。 别说下面是万丈深渊,就算是人间地狱,他也照样跳,那是他不能失去的一部分。 眨眼间三人消失,兰波立刻感觉到亚空间屏障破裂,须臾之间便找不到三人的身影了。 他心绪不宁,极力按耐住自己的不安,手机显示果果身上的定位器正在飞快移动,他可以找到他们。 眼下只能寄希望于太宰治的无效化异能力了。 兰波转身,眉眼的悲痛化作肃杀。 第153章 明媚的阳光照射下,闪烁光华的淡红立方体以强势姿态笼罩整栋大厦。 虽然有效阻拦住高空处下坠的玻璃碎片,但在信号中断之空间隔绝条件下,身处其中的人望着窗外情形压力倍增。 谁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高耸挺拔的空间罩,令他们不敢想象这样大范围的空间控制还有其他功能,如果空间主人可以发动攻击,那又会造成怎样伤害呢? 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一个强大离谱的空间系敌人,说不恐惧那是假的,但事情已经发生,恐慌也无济于事,等候指令远比无头苍蝇一样乱跑安全。 森鸥外和太宰治协调有序地发布命令,他们先后通知干部、武装部,以及全体成员进入防御状态,尽快让楼下保安队及时疏散一楼平地上停留的组织成员和无关人士。 武器装备充裕,时间紧张,自命令下达后,所有人井然有序进入备战阶段,他们保持高度警戒,精神紧张。 可实际上能调动的武装力量不充分。 散发肃杀气息的兰波再度出现在事发地点,神色阴郁,鞋跟踩在地毯上消弭了平稳的脚步声。 空旷的房间四处破洞,他环顾一圈,房内外多了许多武装持枪黑衣壮汉。 五大干部之一尾崎红叶精致红妆秾艳稠丽,仿佛血色黄昏降临人间的蛊惑人心的妖姬。 可她表情无比凝重,守护在森鸥外的身侧寸步不离,看见来人瞳孔紧缩,跨步上前挡在森鸥外面前。 被她严密保护的清瘦男人正对着昏迷过去的孩子露出深思表情,他看起来是陷入两难之间了。 但那与兰波何干,他现在难道会怕和港口黑手党为敌吗! 想到这里,本就低落不安的心情更加不明朗了。 这一次兰波来错了,让那本该降临在港口黑手党的灾祸发生在小心呵护的孩子身上,他后悔不已。 尾崎红叶身前的高大女武士拔刀抵在兰波面前,而她则客气道:“请不要再靠近了,兰波君。” 面对面色冷漠的红衣和服女士,兰波再无多余的温和给予她,连眼皮都不屑动一下,抿成一条线的薄唇轻轻启开,低沉道:“让开!” 森鸥外抬眸扫向兰波身后,并未看见其他人的身影,最终失落涌上心头,儒雅风流的脸上加深了岁月沉淀的痕迹,犯愁的表情化作一抹难堪的微笑。 他挥手将身前的守护者屏退左右,“红叶君,你先退下吧!” “是。”尾崎红叶压低声色,克制着翻滚的敌意,恭敬让开位置。 下属们心提到嗓子眼儿,一个个都绷得紧紧的,不敢放松警惕。 紧接着,兰波直接逼问:“你打算怎么处置梦野久作。” 低沉的声音泄露了他内心深处未曾平息的杀意,真是连掩饰的意思都没有。 “兰波君,发生这样的意外我深感愧疚,但当务之急不是兴师问罪,而是把人找回来。”森鸥外承认自己疏忽大意酿成的祸事。 原先得到异能特务科情报生出的豪情壮志已然烟消云散,中道崩殂带来难以形容的愤怒却只能死死压在心里无法表达。 兰波斜瞥一眼平躺在地毯上沉睡也不踏实的皱眉小孩,意味不明道:“我要你的愧疚干什么,能让一切没有发生,还是说我在乎你的人情。” 声调再降,冰冷气息扑面而来,将冷凝的场面推向绝境深渊。 面对执意想要弄死梦野久作的兰波,森鸥外不得不退让一步。 他叹息一声,无奈道:“我会把梦野久作交给你处置,今后他是死是活由你说了算。” 兰波拧着眉,愤怒在眸底划过。 谁曾想主动退让一步的森鸥外又话锋一转,周身迸发出来不弱于人的压迫感,“但!他的尸体请还回来。” “呵!”兰波冷不丁笑了出声,冷冽而狂妄,嘴角微微上扬。 众人莫名觉得后颈发凉,属于超越者的高高在上的意志凌驾一切,凡事忤逆者皆可杀! 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得衣角翻飞,乌黑长发随之飘荡,兰波冷讽道:“你想的太简单了。” 众人心脏跟着一颤,青年不再是他们印象中那个文质彬彬的男人,通情达理的伪装色忽然消褪去,仅剩下的是一个冷酷霸道的男人。 兰波声音沉沉道:“你不该把我想得太理智,我还没有那么公正无私。真到一切无法挽回的地步,和你们撕破脸面也好,还是不死不休也罢,我本人无所畏惧。” 赤裸裸的报复宣言,森鸥外哑口无言。 他能威胁兰波的前提是对方还在意眼下的一切,语气变得干巴,苦涩道:“兰波君,万劫不复的下场对谁都不好,何况还没有到糟糕地步。” 第353章 “息事宁人的话对其他人说说就算了,对我!你不该这样做。”兰波嘴角冷笑消失不见,他面无表情看着森鸥外,顿挫有力道:“出事的代价由不得你说了算。” 尾崎红叶袖子里握刀的手攥紧了刀柄,出言呵斥道:“兰波!你不要得寸进尺了,真要与港口黑手党为敌,你将一无所有!” “慎言,红叶君!”森鸥外抬手制止,他冲兰波歉然道:“红叶君一时情急,说话唐突了,兰波君不要放在心上。” 不顾他人的劝阻,他继续道:“此事是我这个看护人失责导致,我会竭尽全力弥补自己的过错。如果一切无法挽回,那么我这条命和梦野久作的命都交给兰波君任其处置!” 在兰波始终不松动的目光下,森鸥外低声下气道:“至于其他人,请放过他们。” 作为首领一退再退,下属们自然五味杂陈,他们齐刷刷地看向兰波,敌意满满,这就是他们的敌人。 太宰治眉头皱起,上前一步,提议道:“兰波先生,问责请留到最后再进行,时间紧急,我们先行一步吧!” 森鸥外给尾崎红叶使了个眼色,尾崎红叶将他亲手写下的银之手谕递给太宰治,而后朝身后挥了挥手,示意护卫的成员让开一条宽敞的通道。 太宰治接过手谕,走到兰波面前,郑重道:“我的承诺依旧有效,这次全权由你做主,我配合你。” 兰波一言不发,他率先走出包围圈,太宰治见此情形紧随其后,步履沉重。 二人双双离去后不久,一辆改装车驶离港口黑手党本部,阳光下亚空间恍如裂开的冰片般悄然融化在空气里。 森鸥外收到通知,心情依旧沉重,落地窗外的晴朗天空照不进阴沉的心田。 他让人关押住梦野久作,同时命人去请附近驻地的咒术师,以及向外寻找外援,务必把五条家的六眼神子请来彻查梦野久作催生的咒灵是何种情况。 之后,封锁消息,解除武装危机,通知干部召开会议。 森鸥外对尾崎红叶道:“如果他们不愿善罢甘休,那么我将会传位给中原中也,你要力排众议扶持住他。” “恐怕他们都不愿啊……”尾崎红叶知晓前因后果后露出愁云惨淡的苦笑,“这次真的被久作害惨了。” 森鸥外望着窗外,语气不明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做此决定,可就怕万一……那不是人可以抵挡的力量,跟他们耗下去,整个横滨都将沦为炼狱场。” 他揉了揉额角,脸色灰白,精神有些萎靡,道:“我得保住横滨,中也是个好孩子,他会理解的。” 与此同时,从楼上跳下去的果果出现在城市中心。 纤细的小人儿踩在高楼屋檐上,脚尖轻点飞跃到了另一天台的围栏之上,长发随风摇曳,衣角扬起又落下,灵巧如猫轻盈自在。 即使双脚踏空也无惧色,稳稳地跳下,径直走过危险的护栏柱,踩钢丝的舞者也没有他那般优雅大方。 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一处广场上,底下熙熙攘攘人群,果果一个人穿梭在屋顶之上,全身心放松,神色平静地望着那些来往行人,不知在想些什么,走着走着停了下来。 追在他身后的人没有任何办法,紧张地看着他一举一动,以防发生意外。 中原中也焦急不已,“怎么办?” 他和魏尔伦不是没尝试过联手拦住果果——根本抓不住。 沾边都困难的情况下,魏尔伦同样心急如焚,“兰波在来的路上,他带了麻醉药,我们等他来。” 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人还有什么举措谁也摸不准,兔子逼急了还要咬人,何况果果一个大活人。 而不远处的果果悄然消失在他们面前,魏尔伦和中原中也却在风中凌乱,太快了,这次又要找人了啊! ——多亏了定位器,不然早跟丢了。 由此可见某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 忽然落到小巷子里的果果和一只叼着小鱼干的三花猫面面相觑,犹豫片刻后,他伸手去摸了一下三花猫的脑袋。 快速的难以捕捉的速度蹭了一下三花猫茸茸的头顶,猫猫嘴巴张开,小鱼干从他嘴里掉了下去。 一副呆傻小猫咪的模样却取悦到了果果,他不再谨慎地触碰,蹲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揉搓着猫咪脑袋,喃喃道:“chat。”【法语:猫】 猫咪快速转动思路,蹲坐地上接受抚摸,舒服地喵了一声回应。 果果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地转了转水灵灵的大眼睛,紧跟其后也“喵”了一声,在猫咪懵逼的注视下,他又“喵”了一声。 稚嫩的声音软软绵绵,呼出去的气流带着淡淡的橘子香,跟羽毛一样轻柔地扫过猫耳朵。 三花猫抖了抖耳朵,蹭了蹭手掌。 它看着面前人乖巧一面,心里有些许无奈。 不待他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忽然从天而降的一人吓得它打了个激灵,“喵~”急促又温柔地推了推那只雪白的小手。 果果头也不回,他端起猫一个闪身避开来人,蹬一脚地面又溜走了。 中原中也并无意外,只是在他身后喊道:“果果!停下来!” 殊不知他的日语,果果压根没听懂什么意思,他想不通自己怎么甩不开人。 三花猫蜷缩在温暖如春的怀抱中,它被一股淡雅的清香包裹起来,来不及回神就在高速运动中失了魂。 第354章 堵在必经之路的魏尔伦和抱着猫的果果打了个照面,果果以微弱优势领先对手跑进人群中。 天旋地转下,动弹不得的三花猫趴着暖暖的怀抱里喵喵叫个不停。 翻译过来就是:“老人家,我年纪大了!别转圈!别晃悠啊!你们仨闹啥呢!” 躲进人群中的果果嘀嘀嗒嗒跑了好远,像是想起什么回眸,隔着人群去探寻,以他身高来说看不到他们。 停顿一秒后,抱着猫在人群中迷失方向了。 魏尔伦和中原中也双双叹气,定位器尽职尽责的工作。 第154章 世界很嘈杂,却也很狭小,金发碧眼的孩子抱着体型较大的三花猫四处张望,他比怀中的猫还要有好奇心。 但热情很快就褪去,寂寥所包裹的心灵开始迷茫。 熙来攘往的人群有无法理解的言语,周身变幻的线条有缤纷颜色,空气中还散发着浓烈而复杂的气味。 这些感官对果果而言很陌生。 当他踩在高楼上看时,只觉得底下的风景渺小又遥远。 可当他亲身融入其中才发现跟随潮流而行并不像预想中那般美好,人类社会看似有序地遵守着某种规则秩序,实则却混乱不堪做着自己的事情。 步履匆忙的果果不动声色地躲着那些露出诧异表情的高大人类,他惘然若失地抱着猫,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和每个人都保持着距离,疏离感很强。 三花猫伸出爪子搭在孩子柔弱肩膀上表现得十分安静,它仰着毛茸茸的头颅,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副眼观八方耳听六路的姿态。 三花猫也不知道带着这孩子想要去哪,但从他那连家人担忧都抛之脑后的行为来看,它下意识觉得他好像迷失了人生轨迹。 没有明确的方向的前行,多不可数的信息蜂拥而至,果果踏着重力跳上高处,不停地望着天空尽头的方向飞,轻捷的步伐却像是逃一样仓促。 有个声音催促他赶紧离开,那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他该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下,什么都不要想,连思考都不要有,像以前一样…… 果果的心脏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稀薄的空气裹挟着海腥味弥漫在鼻尖,他想不起来“以前”是什么意思了。 困惑的孩子穿过一片树林,径直到达一处杳无人烟的悬崖峭壁。 素色小花点缀青草铺的土地,双脚踩上去能感受到软塌塌凹陷的痕迹,一直往前去。 放眼望去,天海一色的景象令人目不暇接,仿佛置身世外人间一样安详宁静。 凉爽的海风在空中回旋,吹拂了嫩绿的树叶、洁白的衣摆、浅色的长发,猎猎作响的声音无形中安抚迷失自我的灵魂。 三花猫看着越来越近的陡峭岩石,狭窄的瞳孔如针孔般闪烁危险光芒。 “喵喵——”不安的它发出急促地叫声试图唤醒人,明明它的爪子很尖锐使劲抓下去就能跑了,可它却不敢轻易离开。 猫咪那擅长勾起人内心深处的柔软喵声让果果回过神来,他止步于前,表情茫然。 从崖底涌上的撞击伴随海浪连绵不绝传入迟缓的神经,他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类似的声音,还不是一个人。 忽然一阵头晕目眩袭来打乱果果的呼吸节奏,他痛苦地蹲在草地上,用力抱住怀中的三花猫,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闷哼声。 ——往事就像烟雾般朦胧不清,却又无法控制其形态变化。 破碎的画面充满压抑感,实验室的白、雾霾天的灰、禁闭室的黑、身体里流出的红、鸢尾花的蓝……一点点凌迟处死了痛苦的、麻木的、迟钝的、不完整的自我意识。 一切的开始起源于一个人能称之为父亲的人,他死在了过去,死在了地下,而作为他的孩子以及帮凶则像蝉一样被人挖了出去接受曝晒折磨。 牢房中,裹得严实的黑色长发男人踏着沉重步伐走到雌雄莫辨的少年面前坐下,他取下手套对着合拢的双手哈气,从嘴里呼出去的热气呈现雾状挥发不见。 好一会儿后,他才开口:“你还记得我吗?” 少年点头,“我知道,是你带我来的这里。” 男人闻言沉默了片刻,调整好状态,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平静地说:“没有名字,代号,黑之十二号。” 长发男人抿了抿唇,露出得体笑容,温和道:“我以前有,现在也没有了,你想过重新取一个吗?” 少年面无表情,“取什么都是无人在意的代号,除了你们需要。” 长发男人蹙眉,试图解释:“不一样的,名字是一个人的立身之本,还是很有意义的,比如我现在的代号,起码别人知道怎么称呼我。” 少年耐心听完了,回应道:“阿尔蒂尔,兰波,这样可以吗?” 男人眉头紧皱了,“你看起来好像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吗?” 少年愈发冷淡道:“喜欢是什么?那重要吗?” 男人沉默了好一会,犹豫不决地说道:“我想和你交换名字,我过去的名字是保尔·魏尔伦,虽然听起来很普通的名字,但它还算有点意义。我把我的名字给你,你愿意把你刚才的名字给我吗?” 少年不答反问:“这是你对我考验吗?” 男人讪讪道:“不,我的请求,也是我的一点私心。” 少年反客为主道:“你为什么要对我产生私心呢?” 第355章 男人眉头依旧没松开,他咬肌动了,微笑道:“我们是搭档,今后会亲密合作完成任务,我希望你能高兴点,也希望我死后你能记得我的存在。” “你死了我也活不了,那是无意义的事情。”少年淡淡道:“你的做法我不理解,也不想接受,名字你想要就拿走吧,今后叫我十二就行了。” 男人语塞:“十二?” 少年点头,模仿他的笑容,冷硬道:“是的,你最好别有意见。” 男人的到来改善了少年无聊的生活环境,他们度过了一段尴尬的时光,那是对彼此而言都挺重要的考察期。 某天,男人带少年去了海边散步。 天空灰白,风声很大,他指着那传来远古呼唤的天尽头,说:“那是海,在海的对面是另一个国家,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少年顺着他冻的发紫的指尖看去,遥远的距离模糊不清,“人为什么要追求真理呢?” 男人叹气:“我们现在在看海,你不是很期待的吗?怎么讨论这个……好吧!答案很简单,因为人不想被假的事实欺骗。” 少年的声音被冷风带走,“那你为什么要骗我呢?我明明不是人,连我自己都清楚的真理,你为什么不愿接受呢?我是不是人类就那么重要吗?” 男人伸手拢了拢围巾,解释道:“你存在思想,有个人喜恶和悲伤感情,那么在这个世界你就是人,何况你拥有反思自我的智慧。” 他严肃认真地回答:“——人类不是那么简单定义的生物。” 少年撇过头盯着他,说:“你这是诡辩,阿尔蒂尔·兰波。” 男人反驳:“那很重要吗?” 少年摇头,“重要,但也不重要,但你不该这样做,因为太愚蠢了。” 男人笑了出声,却是苦涩的味道,“我变得愚蠢了,你会觉得高兴吗?” 少年沉吟片刻,说:“我不知道,但我现在不讨厌你。” 在这之后,男人送了很多东西给无法随意外出的少年,寂寥的夜晚他会对着墙数数,数着数慢慢睡过去,一天又一天,直到解禁为止。 任务是打击□□组织的潜逃人员,过程很顺利,鲜血混着泪水淌在地面。 凌晨的天空灰蒙蒙的,他们带着寒气回到旅店里。 男人拉着少年坐在壁炉烤火,“情报工作需要小心谨慎,也要胆大心细……你做得很好。可我还是想问一句,你感觉还好吗?要不要喝一点酒暖和一下?” 陪了他一会的少年起身,道:“谢谢,但我想洗个澡,最好能休息一下。” 男人温和道:“当然没问题了,这个任务已经结束,我来写报告,下次换你来写。” 少年低头,“我可以不写吗?我的意见并不重要,不是吗?” 男人不容置疑道:“不可以,你不能让我一个人总结整理,下一次我可以帮你分担的。” 少年歪了一下眼睛看向别处,“可我不想帮你分担压力。” 男人起身摸摸他的头,安抚道:“别任性,我知道你不会那样冷漠。” 少年拿开他的手,“你眼中的我似乎不是我。” 男人收回手,哭笑不得道:“你在说什么呢?” 少年转过身去,背对着人,“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的行为太愚蠢了,没有早点发现自己的错误还试图逃避现实。对不起,我不会再说那种任性的话了,你会得到满意的搭档的,我保证。” 男人的声音很平和,“我对你很满意。” 少年忽然回过头,感谢道:“谢谢你,你明天能送我一束鲜花祝贺我完成任务吗?” 男人笑了笑,“只是花吗?除此之外你还想要什么?” 少年收回视线,淡淡道:“我希望是蓝色的花,没有别的了。” 男人说:“我会的。” 浴室里,少年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全身上下,他换上干净的衣服,擦干净头发,从头到尾梳柔顺。 在男人递来的报告书上签了字,还和男人说了晚安,最后躺在床上闭上双眼。 随着画面归于平静的黑暗世界,果果额头渗出的汗珠汇聚起来滴落砸在青草地上。 冗长的岁月一一浮现眼前,仿佛拎着一个大锤子砸了过去,哐当一声打通了闭塞良久的经脉。 “喜欢是什么?” “真理是什么?” “我不讨厌你。” …… 翻飞起来的回忆席卷而来,像大海一样汹涌澎湃,他身上渗出的冷汗打湿了贴身的衬衣,记忆中漫长的冬季在现实中不过一瞬间的寂灭。 猫猫绵软的叫声,以及身后来人担忧的呼喊声,将疲惫的身心带回现实。 果果把猫放开了,而那三花猫却不肯走,拽着他的裤腿想要拉他往安全地方移动。 他无奈又抱起害怕地撒娇的三花猫,身上沾上的猫毛无暇顾及,转身面向来人。 天蓝色双眸宛如镜面一般明亮,骤然间破开迷障重重,令人不敢小觑。 果果挪了挪脚,碎石从脚边滚落,他却无事发生似地继续退后,用法语询问道:“你们是谁?” 虽然不知道眼下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而那一脸担忧的两人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但他不可能和阿尔蒂尔·兰波回去,回去就是傻子。 看着踩在悬崖边上风一刮就能跌下去的危险处境,中原中也的心跟着他后退的动作悬到半空中。 第356章 此刻他抗拒的姿态比原先躲避他们时露出的冷淡神情更伤人,甚至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果,你不要再动了好不好?”中原中也转换言语表达。 绕行至悬崖下方的魏尔伦不敢轻举妄动,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进退两难过。 “让开。”果果眨眼来到他面前,发动佯攻,实则时刻留意脚下动静。 “什么——”中原中也从未想象过他会与果果为敌。 趁着他这一愣神的工夫,果果抓住机会,将人甩飞老远,中原中也在倒飞中稳住身形。 突然他们脚下的悬崖岩石化作无数碎块崩裂,魏尔伦从后方出现,他眸光流转着悲哀的情绪,高声道:“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果果稍微一想他如今什么都搞不明白的感觉,便压下了要离开的冲动,“那你说说看!” 一时之间,两人僵持起来,局面得到控制。 魏尔伦没有摘下脸上面具的意思,他指着中原中也的方向,出乎意料地开口道:“那是你弟弟,你忘记了吗?” “……”果果呼吸一滞,“那你呢?” 见一番言论打动了想跑的孩子,中原中也没有反驳的意思,还要拉魏尔伦一起下水,“他也是你弟弟!你不信可以亲自试试,我们的异能力是相同的!” 最好能马上碰一把,这样两相抵消,别说跑,就是拼尽全力也跑不了了。 演技出众的魏尔伦打配合,哀切的望向单薄的孩子,苦口婆心道:“你为什么要躲我们,就算是中了异能力事出有因,可你这样做太伤我们的心了。” 他抬手捂住心口,脸上露出憔悴不堪的表情,控诉连连:“如果我们要伤害你,过去那么多次机会都可以直接动手,你难道忘记你的兄弟了吗!你要抛下我们去哪?” 那悲痛欲绝半点不似作,伪刺痛了良心未泯的孩子。 果果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抱着猫,好一会儿没话可说,思考过载了。 而三花猫也被眼前一幕震惊到,这哪跟哪啊?来真的吗?谁是谁兄长?那不是崽吗? 紧接着不待他们理清思路,中原中也顺势崛起,一脸委屈地说道:“你刚才还扔我,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你的家人。” “我告诉你!”他咬牙切齿,神色悲愤不已,“你现在敢走了,我就跳下去,你今后就没有我这个兄弟了!后悔都没用!” 果果哑口无言,精致小脸露出无助极了的神情,身上的疏离感明显柔缓下来。 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先前躲开还是因为脑子空白,再说!自己怎么知道这俩是真弟弟还是假弟弟。 他们想干吗?压根不熟,别动不动就拿命来逼他,这样不好。 小孩很困惑地蹙起细长的眉,不悦道:“别闹脾气。” 魏尔伦觉得自己赌对了,于是再接再厉道:“我知道了,你果然是想摆脱我们这些家人,骗子!大骗子,亏我们还相信你说的话,结果你就是这样的态度,早知道这样,我们死了好了!” 中原中也眉头狠狠一跳,暗叹他不用这么恨自己啊! “我不记得你们。”果果羞恼道,“还有,我怎么可能还会和阿尔蒂尔和平共处下去,你们和他认识,就该知道——” 而不等他找出证据自证清白,就见天空失了颜色,头顶笼罩着深红亚空间。 而中原中也和魏尔伦有些焦急他的未尽之语。 “你就是这么看待我的吗?”兰波紧赶慢赶可算掐准时间控制局面了。 高大的身影,单薄的衣服,和印象中那个过度保暖的男人相比更成熟稳重了。 但这不是果果此时想要看到的人,他气压骤降,小声呢喃道:“阿尔蒂尔。” 纠缠至此,迎面而来的人才是大麻烦,怎么办? 兰波心情沉重道:“我以为你要忘记我了,还好,你没有彻底忘记我。” 中原中也和魏尔伦跟着戚戚然,没彻底忘记,但现在也差不多了。 “这里是地狱吧?”果果开始怀疑自己了,“不然我怎么可能还会遇见你呢?” 两句话泄露一个秘密,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兰波心思活络起来,他摆出一副被背叛的模样,凄怆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抛下我,又为什么要说话不算话,你知道么!你知道么!” 金绿色眼眸流下两行清泪,声音颤抖道:“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再想起来了,可为什么!你想起了那些我无法直视的过去,却又遗忘了我竭尽全力保护的美好时光呢!你恨我,你就是恨我,对吗!” 中原中也和魏尔伦表现得同样伤心,他们用上毕生演技来稳住果果,只希望不要期望落空。 故意误导的话再加上情真意切的痛苦情绪直接把果果的脑回路带到沟里了,难道说巴黎舍不得他愣是又折腾了其他人造人,还复活他不让他想起过去。 ——厉害了!法国人! 果果还是不太相信法国人能大发慈悲容许他活下去,欲言又止道:“我有个疑惑,你先解答一下。” “我不是死了吗?”在三人不可置信的注视下,他补充说:“死后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说的那些我一个都不知道,最重要的是!那不是你们法国人干的好事吗?都做完了赖我头上做什么!” 兰波暂时接不上话,哀痛难掩内心波澜起伏。 第357章 果果顿时觉得懊恼,面前哭诉的男人在他死了估计是接受很长时间审查,“其实,我也不想看见你的,看见你就脑壳疼。” 他故意生气道:“不是说我中了异能力吗?我和你们走就是啦!反正我才不要和你待在一起!天天就知道任务任务,我讨厌任务!讨厌巴黎!讨厌特战力总局!” 干脆利落地摆烂了,完全不知道自己给别人造成多大心理伤害。 三花猫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可它不敢吱声,这个场景真的非常容易联想到不好的事情,不能被发现,绝对不能被发现。 ——会死的。 第155章 兰波和魏尔伦或多或少猜测过果果遗失的记忆不会太美好,但由本人亲自证实了“他已死亡”的猜想,二人是怎么也没预料到。 某种程度上,他死了,兰波还活着,也算是悲凉的走向。 无论离开的人是谁,对他们而言都谈不上轻松的事。 让人疑惑的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忘记了过去,忘记了自己,忘记了一切烦恼,真真正正地与世隔绝。 不同的记忆宛如两个世界般陌生又遥远地相隔着时空穿梭。 如果最近这段时间异常的沉睡是因为那些忘却的记忆在慢慢苏醒,那么早晚有一天果果会想起来曾经发生的事情吧? 甚至在不远的未来,无法改变的命运与正在进行的人生历程悄然融合。 到那时候,果果还能接受现在的生活吗? 皱着眉头的兰波呼吸急促了一瞬,他望着身量尚且不过十岁的果果,神色越发哀痛,道:“那些你讨厌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吗?”兰波一边缓缓靠近,一边难过道:“我们已经离开巴黎了,这里亚洲地区横滨,我早就带你远离法兰西了,没有埃菲尔铁塔,没有必须执行的任务。” 他继续努力劝说道:“你再仔细回想一下,你看一看四周的环境,就知道我没有欺骗你,他们就是你的家人,我们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青年就像犯错的人一般卑微地期盼着赎罪的机会,枯草色眼眸慢慢湿润,恳求的眼神令人感到窒息,浑身上下散发出连绵不绝的哀凉。 他凝视果果,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那无尽无休的情感像滚烫的开水哗啦啦地浇在他的心窝上。 果果却害怕了,怕他紧追不放的态度,怕他悲痛欲绝的感情,怕再和他的人生联系上。 他一边不安地后退,一边咬着唇内侧的软肉,痛苦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在人间,也在地狱。 面对兰波,以及其他人的不舍,果果退却了。 他想也不想就拒绝道:“阿尔蒂尔,你搞错了,我死了,我清楚地记得我做了什么,你所说的和你生活的人不是我。” 他冷了音调,生硬地回避道:“别自欺欺人了好不好,你想要的不是我。” 兰波脚步一顿,面色黯淡,“保尔,你真的讨厌我啊?” 他自嘲的笑了起来,落寞又凄凉。 但出乎意料的是果果和三花猫都呆愣住,瞳孔一个放大,一个紧缩。 三花猫惊讶兰波的称呼,转瞬即逝的灵光顷刻之间爆发。 它顿悟了,然后打了个寒颤,头埋得更深了。 ——夏目漱石的心理状态从震惊变成惊恐。 “你哭丧着脸做什么。”果果一改平和沉静,攻击性很强,“你希望我怎么做才满意,我为什么要按照你们想要的方式生活,够了吧!” 所有人都被果果突然间愤然发言的冷漠样子吓到,只有他怀里抱着的三花猫知道他现在的心跳速度有多么惊人。 果果闭了闭眼睛,果决地决定道:“解除我中的异能力,你们认识的不是我。” 最后关头什么他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手上的圈住三花猫的力道蓦地一松。 平稳落地的三花猫一愣一愣的,好似不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就被人抛弃了。 而果果此刻平静无波,面对他们没有半分情绪波动。 鲜活生动的灵魂一下子从他的身体内抽离出去,生机勃勃的眼瞳熄灭了光华,寂然无声地等待着属于他的归宿。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的,是我的错,你别生气好吗?”兰波手足无措,他误以为自己刚才的态度伤到心思敏感的孩子,一个劲儿道歉。 果果说:“你没错。” 兰波噎了一下,快步走到果果身边,小心翼翼地拉起他的小手,“我们先回家,好吗?” 三花猫闪身到孩子身后,警惕地瞪着兰波,不停地哈气。 它不想这样的,可此刻不装得像只猫,他一定会被大卸八块的。 果果淡淡地说道:“随便。” 他抬眸看向不远处的青年和少年,无悲无喜的眸子泛起微弱的涟漪,稍纵即逝,难以捕捉。 人格是重要的东西,留住哪一个都是对另一个的伤害,原本以为失忆,没想到双人格。 清楚选择代价多大越无法把握机会。 一旁的中原中也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现在所经历的种种,他整个人被无力感支配,心脏因为害怕失去而时不时颤抖,清晰的思绪乱成一团毛线,眼中闪着彷徨不安,颇为无助地找寻兄长为自己解惑。 中原中也偏过头对着魏尔伦道:“怎么办?” 第358章 “中也,我们先回家。”魏尔伦轻微摇了摇头示意他此刻不要问,但难掩悲伤的眼神却令人无法不在意。 中原中也转头看向迎面走来的兰波,青年冷峻的面孔此刻仿佛遭受重创般苍白无力,清明的眼瞳透射出忧郁、绝望、担忧等情绪交织成的复杂神色。 一瞬间梦回青年还是兰堂时阴郁、萎靡不振的状态,兰波演技再精湛也不会表现得如此令人难忘,他真的在痛苦之中挣扎着。 为什么呢? 因为真的吧。 这一瞬间有箭射中靶心,中原中也忽然相信了果果刚才的话,不是幻觉、不是异能力,或者咒灵导致的,而是真真切切地发生过的。 心念通达,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兰波和魏尔伦靠一番话让果果放弃逃跑的念头,可他们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 对上兰波憔悴,中原中也凄然一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面,指甲抠得他生疼。 答案很简单——大概是因为他太弱了。 他是他们中最需要保护的一个,所以那些沉重的东西理所应当地不告诉他,尽可能减少他身上的负担,不让他去分心照顾他们是心情好还是不好。 还有更多的问题要面对,即使中也有不妙的表现,兰波和魏尔伦也无暇解释,他们甚至不能像以往一样随心所欲地抒发内心想法。 早就忘记任性的中原中也只能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克制住不甘,压下痛苦,叹自己没有留意到家人善意的隐瞒。 “回家。”魏尔伦其实比谁都焦急,他很怕一切回不到过去,怕再也见不到果果,怕留下的人接受不了生活。 兰波解除亚空间,空间之外的黑发少年走上前去,他看了眼神色漠然的果果,看了看在场三人,那只飞快跑掉的猫忽略不计。 他可靠地履行职责,日语发音,声音清越好听,“请交给我试试吧!没用的话,我的命任你们处置。” “等等!再等等,暂时先不要。”兰波犹豫道,一面阻拦着他靠近果果。 他有很多的谜团没有解开,说不准都可以弄清楚了。 魏尔伦和中原中也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独独是当事人,果果对太宰治毅然决然提出声:“我该怎么做。” 兰波却一反常态,坚定道:“我们先回家!” 太宰治叹气,“既然如此,那么我和你一起走,直到这一切恢复原样为止。” 明眼人都看出来真正做主的还是兰波,只要他不愿意,那么其他人就默认放弃。 索性果果也不执着解除异能力,他没闹下去作对。 因为兰波不敢随意试探,所以回程路上还保持平静,只是问果果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等等,他翻开手掌,那道伤痕已经开始愈合,大概要不了多久就会完好如初。 魏尔伦关切道:“喝水吗?” 果果摇头拒绝,顺便拒绝中原中也递来的水果,他没心情假装自己很快乐。 被魏尔伦和中原中也夹在中间坐着的果果心不在焉地靠着车座椅,前排坐兰波和太宰治,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沉默。 兰波将油门踩到底,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回到家,飙车极致。 魏尔伦拿出手机,翻出相册中丘比的照片,对果果试探道:“你还记得丘比吗?” 果果扫了一眼长得不大寻常的动物照片,“这什么东西?”平静的声音中夹杂陌生情绪。 得到有用信息的魏尔伦立刻反应过来,解释道:“它是我们养的宠物,准确来说是你养的,平时很黏着你。” 中原中也提醒道:“你平时很喜欢它的,真的没有一点印象吗?” 果果捂嘴打了个哈欠,小脸浮现困意,对魏尔伦答非所问道:“你的声音和我有点像。” 像是无心倾诉,又转移话题了,“兰波,你今年多大了?有30岁了吗?” 兰波谨慎道:“马上就快到三十岁了。” 其他人觉得愈发古怪,太宰治脑筋转得快,只是旁观就已经发现问题所在。 一开始不认识人的果果忽然只认得兰波了,各种缘由很难理解,但显然这并不是恢复正常的孩子。 最重要的是,兰波的态度也很奇怪,他很紧绷。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萦绕在太宰治心头久久不能挥去。 果果的困意越来越强烈,缓缓道:“我离开之后,你有给我送花吗?” 中原中也和魏尔伦时刻留意着他的状态,发觉他眼皮忽然变得沉重起来,心也跟着揪起来。 不等兰波回答,两人先担忧道:“累了吗?”“是晕车吗?” 兰波回过头,“我没有送出去。” 却见果果抬着精致的小脸,语调柔和道:“兰波,你恨我留你一个人收拾残局吗?” 兰波摸不准他的时间段是不是在九年前,“我恨我自己没有及时发现你的痛苦,对不起。” 他也关心道:“你哪里不舒服要告诉我们。” 果果虚弱地笑了起来,“你现在幸福吗?”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大变。 “我很幸福!”兰波感觉不对,直接靠边停车,“你到底怎么了?” 果果“哦”了一声,又仰着脖子问魏尔伦:“那你幸福吗?”阳光下蓝色眼睛里有星辰闪烁,似乎很期待。 魏尔伦紧握住他的手,肉眼可见地难过道:“我也很幸福。” 第359章 中原中也看得心惊肉跳,“果果,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们了?” 果果眨了下眼,断断续续地对魏尔伦说道:“阿尔蒂尔不会叫我保尔,因为我不喜欢那个名字。离开前,我麻烦他送一束蓝色的花给我,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选中我想要的,但我知道他一定会照做的。”尾音拖着费力的吐息。 这话拆穿了他们的骗术。 变故太快,就像当时最初失去意识一样令人猝不及防。 果果说完时已经没有力气回头了,眼皮沉沉,脑袋倾斜着倒向魏尔伦胳膊,昏昏沉沉听见耳畔响起惊呼声。 中原中也和魏尔伦顿时惶恐不安,他们异口同声道:“果果!” 太宰治抬高音调,喊道:“兰波先生!快做决定!” 鸢色眼眸依旧深邃,眼瞳里倒映着长发青年的忧郁模样,余光还能瞥见另外三人的一举一动,他不确定任由这个情形发展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不……”兰波心有所感,伸手拦住太宰治,他感觉自己在杀死自己认识的亲友。 从他叫出名字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无法欺骗下去了,难怪后面会叫他兰波,原来是这样的相识相知。 兰波呆呆地望他恬静的面容,“对不起,我骗了你。” 魏尔伦揽着果果瘦弱的肩膀,眼角有泪水滑落。 “我不怪你,兰波。”果果声音低到只有魏尔伦听得见,“唯一让我感到愧疚的就是……就是我欺骗了他,他是唯一对我好的人,他曾经带我去海边。” 魏尔伦抱着他,抚摸着他的长发,安抚道:“没关系,他不怪你的,他一定不会怪你的,你只是太累了,想休息一下。” 已经陷入黑暗中无法自拔的果果,声音越发微弱,回忆道:“那天很冷,他没有戴防寒的手套,手指冻得发紫了,但他拉着我走了好久,好久……那条路好长,可还是要面对不喜欢的人,活着好辛苦……” 抱怨声戛然而止了,失去了力气依靠着青年身上,宁静得像画一样自然。 魏尔伦悲戚道:“不苦了,以后不会苦了。” 中原中也的眼睛酸涩得不行,喃喃道:“原来你真的是哥哥,那你怎么能抛弃。” 兰波的身子在发抖,他曾经还想过要是平行世界的自己与果果不相遇或许一生顺遂,即使错过一个很好的人,但不必经历那么多不如意。 现在想想——该多么绝望啊!人生中遇到的都留不住,无奈的一生。 太宰治好像大梦初醒了,看着这一幕嘀咕:“怎么可能,死人怎么复活呢?” 魏尔伦瞪了眼太宰治,“你给我闭嘴!”眼睛通红,狠戾起来就像一头受伤的孤狼般可怕。 青年很少这样严厉苛刻地训斥别人,就算是面对敌人,他也会保持绅士的基本礼仪和仪态,但现在他只是一个受伤的男人。 太宰治抿了抿唇,并无惧色,坦然面对,道:“关于果果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发誓!” 中原中也帮他说话道:“哥,我会监督他的。” 他不希望哥哥迁怒。 魏尔伦垂眸,他翻开果果受伤的手掌,发现伤口愈合了也不觉意外。 深深的遗憾淹没灵魂,他声音沙哑道:“兰波,回家。” “对,我们带果果回家。”兰波哽咽道。 他收回视线,虽然现在很冷,但并不影响他继续驾驶。 调整好状态,启动发动机,踩下油门,汽车重新出发。 太宰治靠着车窗神游天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魏尔伦无心关注他人,他只在意耳畔呼吸声是否均匀有力。 中原中也面色晦暗苍白,内心深处担忧着果果醒来后还记不记得这些事。 最好是不记得,连同那个阿尔蒂尔的一切都忘记了,这辈子就这样随心所欲地过下去,谁也不欠谁的。 狭小空间满是悲伤的气息,从车窗缝上吹进来的风散不去满地狼藉。 第156章 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因糟糕透顶的心境而变得漫长,他们想了过去、现在、未来,可面对无法破解的危机局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即使多年以后,再回顾往事,他们仍然觉得那时的经历太过束手无策。 挫败感深刻拓印在心上,并且留下难以抹除的印痕,化作一抹淡淡的阴影蛰伏在暗处等待,然后在某个不经意间的时刻浮出水面,一次又一次提醒他们往事可以重蹈覆辙。 当下,他们想不到未来还要面对什么,包括带来未解之谜的当事人在内。 现在,就已经让人心乱如麻了。 几人回到海景房别墅后,首先想到的是安顿沉沉睡过去的果果。 他们试图唤醒果果,太宰治也尝试过触碰他,可惜均未能成功让他清醒过来。 哪怕是再好的麻醉药也带不来这样的效果,明显要等果果自然醒了才能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失去意识后发生的事情。 完全不管让他睡到自然醒,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兰波将n召唤出来,在别墅中设立的医疗室亲自陪同检查。 精密的医疗仪器造价不菲,兰波早早备下一整套能用得上的设备,也算赶上急用了。 亚空间笼罩下隔离室空间宛如小型医疗室,不管看多少次【n】都会啧啧称奇,适应了工具人生活心态反而稳定了很多。 第360章 快速上手操作起来,顺便讲解各项数据的结构特点。 兰波不会放过一个可以快速掌握情报的机会,他学习了n的经验之谈,以后自己就算不是专业人士,也能在危急情况下估摸出应对措施。 在果果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抽血化验等各项常规检测,过程中没有一点阻碍。 他就仿佛一个操线木偶般听话,随意折腾也不会醒过来。 魏尔伦和中原中也双双保持沉默,相似的眉眼宛如一个模子倒出,愁眉不展的样子毫无往日的自信骄傲。 仪器嘀嗒嘀嗒地转动声音宛如时针跳动般地敲打着心弦,一下又一下,令人窒息。 一切结束后,兰波抱起果果。 魏尔伦满脸忧愁,拧着眉,他有点儿机械地重复着说:“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中原中也接过话:“果果他当然会好起来了,他很勇敢的,比谁都坚强。” “我们不能乱了阵脚。”他转头对兄长安慰道:“哥哥,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稳住心态。” 在亚空间笼罩之下还有一块留给太宰治的活动区域,他安静地靠着墙,没有逃跑的想法,鸢色眼眸空洞地看着墙角边。 什么忙也没帮上,他无所事事的时候就发呆。 情况不明,那里轮不到他这个外人说话,能不迁怒都是好事了。 比起这些,太宰治更在意另一个世界。 那个兰波活了下去,魏尔伦死了,中原中也可能没有在他们生命中留下多少遗憾的世界。 另一个自己会经历了什么?会因为人生中可能没有兰波这个大魔头会不会和他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吗? …… 这些无端妄想的确可能成真吧?太宰治为自己荒唐的想法而勾起唇角嘲讽自己异想天开,他只能是他,想死但没死成的他,另一个世界关他屁事,想想自己吧! 困扰在心中好久的问题忽然迎刃而解,表情一松。 兰波抱着做完一系列检查的果果回了趟卧室,他对忧心忡忡的兄弟俩宽慰了几句。 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看不到果果苏醒过来,他们紧绷的神经就无法舒展。 粗略的分析暂时无法判断是否存在潜在危险,等待n的数据报告出来期间,中原中也希望太宰治能暂时回避一下,“那个,你不用站在这里的。” 他这位搭档笑了笑,忽然变得善解人意,“感谢!我昨晚没睡,容我去休息一下,有事去敲门叫我好了。” 还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重点声明要去客房补觉,午饭不用叫他,他会去冰箱里面拿东西吃。 他一走,剩下三人,有什么话都好讲了。 当着兰波和魏尔伦的面,中原中也将心里并不平静的声音一一道出:“如果不是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根本就不知道果果会有这么沉痛的一面,与其说他是果果,不如说他就是另一个哥哥。” 魏尔伦缓缓道:“他的确是另一个世界的我,可你也看到了,他和我不同,他不愿意接受命运安排。” 兰波说出重点,“中也,我们无法了解果果曾经到底经历什么导致他放弃活下去,你不用太悲观。” “我知道,可我还是难过的,你们显然知晓部分情况却不愿意告诉我。”钴蓝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中原中也言语间透露出浓烈的哀伤,“我想问,你们到底还隐瞒了多少事情,难道说我就一点也不能帮你们分担压力吗?” 魏尔伦和兰波对视一眼,眼神中流淌着不忍。 兰波自豪道:“你有多优秀,我们就有骄傲 ,这点毋庸置疑。” 身为兄长的魏尔伦此刻拿出该有的担当,郑重其事地说道:“中也,你是我的弟弟,我们的家人,我们信任你胜过所有人。” 他叹气,“实际上我们知道的并不多,选择不告诉你,也是希望你不要因为没有实据的猜想而负担过重。” 中原中也苦笑连连,眉头蹙起褶皱,询问道:“我相信你们,可谁又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呢?我终究还是知道了,现在你们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才好,视而不见我做不到。” “中也,我们很了解你重情重义的性格有多要强,可那不是你该承受的事。”兰波拍了拍魏尔伦的肩膀,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爱护无声无息浸润着心田,“你了解果果的性格,他知道你这样自责,他会怎么想?” 肩上千斤重担,而支撑着他继续下去的信念很简单,爱的家人能够永远平安。 中原中也低下头,一拳锤在墙壁上砸出一个大洞,声音嘶哑道:“没有你们和我分享喜悦快乐,我得到了整个世界又有什么用。我不知道自己能为你们做点什么,我不知道未来还会发生什么。” 他痛苦万分道:“如果他过去会因为不喜欢而抛弃世界,那么果果呢!他今后会不会想起这之前的事情,他会不会不再喜欢大家……” 魏尔伦和兰波担忧的何尝不是这点呢!但他更担忧到底是什么让果果变成现在这样! 兰波坚定道:“果果不会讨厌我们的,你忘记了吗?这个世界并不是他曾经世界,就算他想起来也不会改变对我们的态度。” 不能继续隐瞒,今后要互相帮助,他咬咬牙决定了。 对上征求意见的视线,魏尔伦点点头。 兰波伸手拉着中原中也往办公区走,说:“中也,我们去书房,我有很多东西给你看。” 第361章 中也并不是笨蛋,今天所见所闻足够他推测出很多不显山不露水的细节,将信息差消弭对今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只是要辛苦他小小年纪就肩负守护家人的重任。 其实不论从当前形势,从长远角度来分析,果果人生的变故直接影响到中原中也未来的选择。 他是否留在港口黑手党追求梦想,是否始终如一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是否会因为顾虑而改变自己的性格……种种情况下舍弃自己那不是他们想看到的事情。 兰波作为这个家隐形的顶梁柱,此刻得站在家人的立场考虑后果,也要站在个人的角度思考未来何去何从。 果果一定不希望自己身上的隐忧影响中原中也的生活,这点他可以百分百确定。 三人围坐在一起,宽大的实木书桌上摆着许多资料,兰波和魏尔伦一点点摊开告诉中原中也,他们近期的重大发现。 咒术界,御三家、咒监会,以及天元之间存在的矛盾纠纷。 来历不明的神秘人,夺舍他人躯壳混迹各个群体中图谋不轨,暗地里摸索人体与咒灵结合之道。 千年前的神话人物两面宿傩实际是个大魔头,还被符咒封印起来,化作20份特级咒物散落日本各地,其中一根手指在他们手中。 魏尔伦从果果那里曾经看到的记忆碎片,以及他近期频频出现的沉睡现象,丘比消失前对兰波说的那些话…… 包括与中原中也不同命运的罐中少年,他其实早就已经无力回天了,死亡或早或晚。 一切的一切,不再有任何隐瞒。 中原中也恍惚地想起法国治疗医生的话,原来那只是个善意的谎言。 他太天真了不是吗? 居然真的以为幸运女神眷顾着自己,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他只是被保护起来了。 想到此处,中原中也不由得热泪盈眶,悲从中来道:“抱歉,我需要想想。” 魏尔伦起身抱着中原中也,柔声劝解道:“中也,这不是你的问题,你已经尽力而为了,我们也尽力了,可有些事情就是不讲道理的,就像生命终究逃不过死亡,那是命。” 兰波唏嘘不已道:“洛夫克拉夫特说我本来该死去却活了下来,丘比说幸福是用绝望换来的。有时候我也在想是不是本来该死的人就是我,如果那天果果没有出现,一切走向无法化解的地步,我们所有人都不是现在这样子。” “我不信未来是那样的黑暗。”中原中也情绪激动道:“既然命运已经安排那怎么会改变,说到底不是命运决定了我们的结局,是我们决定未来。” “当然。”魏尔伦内心是绝望的,但他不敢表露心声,那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兰波摇摇头,心情低落却又平缓下来,“时间能证明一切,我们已经很幸福了,以后也会好好的。” 他难于启齿道:“我只是觉得,果果替我们付了代价,交换一个相遇的缘分,有些对不起他。反正,过去的事情就当风吹过散了,今后才是真正值得珍惜的日子。” 兰波温厚地注视着中原中也,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告诉少年,“说这么多是希望你不要辜负自己的人生,谁都不该为了谁委屈自己活下去,你要为自己而活,保尔也是,你们过得开心很重要,人生意义慢慢找,不用着急放弃。” “哥哥会保护你们的。”魏尔伦为中原中也拭去眼泪,某方面来说,他们都是不纯粹的人类,做不到兰波那么客观。 兰波尽量轻松地说:“果果他比我们想象的要开朗,他的世界很简单,就算是过去的他也很简单,喜欢,不喜欢,现在我们是他喜欢的人,不是吗?” 一个人会放弃生选择死需要莫大的勇气,他比想象中更爱自己。 这一天过得很艰难,果果睡到自然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他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差点把三人的魂都吓飞了,结果又用一句话定了他们的慌张,“我怎么在这?发生什么了?” 起起伏伏,惊吓人生。 第157章 清晨的光束就像利刃划破厚厚的云层,将耀眼的光辉洒满大地,给人间带来了充满希望的暖意。 既拉下新一天的序幕,也告别了旧一天的繁忙。 可是果果目前还不知道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的记忆仍然停留在昏迷之前,周围景物的变化让他意识到自己挪动了很长的距离。 ——怎么就回家了呢? 果果怀揣着疑惑开始寻找答案,迷蒙中陷入沉思,试图思索出答案,尚未留意到身边人的无声交流。 一旁的魏尔伦略微皱了皱好看的眉,担忧的目光深深注视着满脸无辜的孩子,语气柔缓地问道:“果果,你感觉还好吗?” 在几人忧心忡忡的目光注视下,果果拍了拍自己额头试图回想,可惜大脑空空白白的,完全想不起来。 最终放弃,他转头看向说话的青年,对方眼里有说不出的心酸,那双眼睛宛如琉璃玉,令人颤神碎心。 他愣了一下,对三人摇了摇头。 兰波和中原中也都不是很放心,接二连三地问他有没有哪里感觉不适? 没觉得自己哪里不正常的果果抓了一下蓬松的头发,立马引得几人惊诧不已,“头疼吗?” 虽然感觉这种关心有点过头,也很莫名其妙,但果果还是很认真地回道:“我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真的!” 第362章 再三强调后,他们才停止。 果果捻着一缕头发在指间揉搓,随后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候吗?我感觉你们怪怪的。” 离他最近的魏尔伦微微松了一口气,眉梢眼角缓缓下垂,长发顺着肩膀移动而流淌,忧郁的情绪慢慢地舒缓,温和平静地说道:“你睡了快一天了,先吃点东西吧。” 一只白皙而温暖的手掌落到孩子的头顶上,摸了摸他的头,俊美的脸庞露出一个温润如玉的笑颜,恰到好处地明亮了整个房间。 果果接受着他的抚摸,蓝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你还没告诉我怎么了呢?” 中原中也和兰波打算错开话题,接着说:“晚点再说吧!”“睡得这么久一定饿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怎么样?” 果果伸出手按在被子上,提高音量道:“等等!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三人哑口无言,“没有。” 表情欲言又止,好像他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却不能随意言说。 “你们这个样子很古怪。”果果微微眯起眼睛,像猫一样漫不经心观察几人。 兰波一阵无力感,虽然他们都已经商量好对策了,但欺瞒的行为多少有点不厚道。怕就怕东窗事发后还要收拾谎言。 中原中也咬牙坚持道:“先去吃点早餐,我们晚点说。” 果果感到疑惑是很正常的事情,明明上一刻他身处在港口黑手党的高楼大厦,和中原中也、太宰治面对失控梦野久作。 但回过神来却已经回到家里,还躺在了软绵绵的大床上苏醒,连身上的衣服都换掉了。 果果又不是傻子,压出褶皱的睡衣,神清气爽又饥肠辘辘的身体状况,无不说明自己睡了很久。 睡了一天也不奇怪,可这不是重点,他想知道在自己失去清醒意识之后发生了什么。 上一次发生这种事情还是一个不小心触发了特异点之间的共鸣,让自己陷入低温状态,这一次不可能安安稳稳的吧? 三人不敢松懈,兰波和魏尔伦对视一眼,心情复杂又难受。 只是神色有点沉重地看着他,发出纠结不已的叹息。 这种周围人都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偏偏自己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的感觉,让人凭空联想起不好的事情。 果果拉长语调,气呼呼地说道:“快点说!” 又是一个叹息,三人的眼神透着浓重的忧愁。 看得出来,他们真的一点都不想说,但不说也不行。 中原中也最后一次询问:“果果,你真的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果果狐疑地反问:“我到底干嘛了?” 如果只是失去了意识,那么三人不应该是既紧张又暗自庆幸的反应,还特意询问他是否记得这就是明晃晃的再告诉他失去意识后,自己肯定是干了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 不等他们先开口,果果猜测道:“难道我把港口黑手党杀光了?” 他很想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或者说吉维尔做了什么,以至于把他的家人们吓成这个样子了。 三人齐刷刷地闭上嘴。 这样说有点夸张,但很符合吉维尔的风格。 从本质来说,它就是那种要人命的怪物。 如果是它占据了身体,那么死伤无数很正常,真的很正常。 魏尔伦和兰波从果果符合情理的猜想中反应过来,他们心里仍然有不安。 “果果……猜不到可以别瞎猜。”中原中也眼角微抽,为难地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损坏了一点财物。” 他比画了小拇指,实际却是一座大厦的防护玻璃,还有部分开裂墙体,对港口黑手党来说也是九牛一毛的概念。 果果眨了眨眼睛,心情舒畅了,“然后呢?” 他定定地凝视他们当中最不会说谎的少年,“其他的什么都没干吗?你们最好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如果不告诉实情以后被我发现了,我会生气的。” 他努力睁大眼睛,抬高音量,用略带浮夸的演技表示后果。 这番话让他们三个人又暗自歇了菜,因为他们不知道未来会不会真的发生那种事情。 兰波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示意由他来说。 他表现得镇定自若,“你差点把港口黑手党给拆了。但是在我们几人的控制下,很快就由太宰治解除了你的暴走状态,然后!你就脱力昏迷过去了。” “因为这件事我们和森鸥外算是半闹掰了,他现在正头疼着怎么修补关系。”兰波说:“太宰治都被他扔过来陪护了,就在客房,你可以问问他,反正他不会跑的。” 他严肃指出当下重中之重:“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吃早餐。” 果果整个人都麻木了,抬起手,捂住了脸,含糊地说道:“还是算了,好丢脸啊!” 他都不好意思问自己具体拆了多少。 魏尔伦轻声细语地安慰道:“果果,这件事不怪你。” 他用理所应当的态度告诉果果,“森鸥外没有尽到应负的抚养责任,是他将你推入危险之中。怪只怪他一味地想要掌控梦野久作,继而诱发了咒灵诞生埋下诅咒的种子。” 魏尔伦唾弃道:“但凡他不那么自私自利,他都不会陷入今天这样的境地,活该。” 中原中也耷拉着肩膀,“也怪我,一时不察才让果果着了咒灵的道。” 第363章 果果小声道:“我不是在意那个啦!” 丢脸丢到家了,手欠是他自己,倒霉也是他自己运气不好。 可怕的是,兰波和魏尔伦过了这阵,一定会强烈要求他不要乱碰未知物品的! 魏尔伦才不管那么多,他本来就讨厌日本,现在更讨厌了,破咒灵! “果果,你以后不要看见什么古怪就捡什么了。”兰波看出他的羞赧,叮嘱一句。 果果面露菜色,嗯嗯应道。 魏尔伦宽慰道:“这事不要放在心上,其实别说毁掉了一座大厦,就算是用森鸥外的命来给你负荆请罪也不为过。” 中原中也不敢吱声,气头上的人讲不得道理。 这件事实在是太意外了,索性没有出现伤亡人员,不幸中之大幸,森鸥外那边看他如何善后。 果果把头抬了起来,好奇道:“那个咒灵是怎么回事,查清楚了吗?” 兰波说:“暂时没有。” 魏尔伦不想再听任何与咒灵相关的讨论,他身体力行制止追问,一把抱起果果,抬脚就往洗漱间走去,“好了,你想那些做什么,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果果趴在魏尔伦的肩膀上,小声嘟囔:“我总得知道什么咒灵那么厉害吧!这次真的吃大亏了,万一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你们身上,那该怎么办?” 魏尔伦没好气道:“我碰都不会碰那种丑陋玩意。” “对不起,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果果委屈巴巴看着兰波和中原中也,怪他手欠,非得摸摸奇葩。 魏尔伦脚步顿了顿,瞬间黯然失色,“我只是害怕。” 闻言,果果心神一颤。 魏尔伦和他不同,对方更像是盛开在幽谷深处的花,他披着孤寂月光而活,能放进心里珍爱的东西少得可怜,越是在乎就越是挑剔,容不得半点懈怠。 魏尔伦感受到柔软细腻的脸颊埋在他脖子上,暖暖到热气打在冰冷的皮肤,他迟钝地感受到对方的歉然,虽然未曾开口,但沉稳有力的心跳已经述说了很多安慰的话语。 ——这心跳声就是他获得幸福的佐证,不必担心有人放弃他。 其实,魏尔伦也很希望自己像果果一样无视命运多舛,可他做不到。 因为做不到释然,所以自我折磨了那么多年。 因为做不到宽容,所以斤斤计较每一个欺骗他的人。 因为无法平等仇恨,所以在天平两端来回摆动砝码。 但魏尔伦不知道的是,果果不是因为无所谓苦难。 苦难就是苦难,是让人倍感压力又厌恶至极的存在,他更自私一点,抛弃了世俗意义上的追求欲和虚荣心,他想对自己好一些。 ——如果没有那么好,那就算了。 * 森鸥外面对多年前的老师,辛苦地耷拉着身子,辩解:“我有苦衷的,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我这样做都是有利于这个国家的民众,而且我的确在将横滨的罪恶转化为正义,这一点,就算老师你也不得不承认。” 言外之意就是在说,纵容苦果酿成的,是剥削者的昏庸与贪婪。 夏目漱石拄着绅士拐杖,充满威严道:“你知道后果吗?” 森鸥外点点头,他挺直了腰背,坚定不移道:“我别无选择,老师或许和我不一样的立场,但我这次认为老师您的意见无法带来转折。” 他说:“人想要满足会变得很贪婪,而我提供一个让这些人的贪婪释放的途径,可即使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 “我承认你做的很好。”夏目漱石沉声道:“可你这是在与虎狼搏斗,稍有不慎就会拉整个横滨一起毁灭。” 森鸥外笑了一下,面容说不出的沧桑,仿佛一夜之间他老了几岁,“我尽我所能让局势稳定下去,老师如果不能提供帮助,就请做个旁观者,如今我比你更了解他们的秉性和为人。” “法国的革新早晚会吹到日本,那时候老师您若认为皇室、首相阁……能做出正确的选择,那么我无话可说。”森鸥外感慨万千。 他丝毫不在乎他的老师的脸面往哪里搁,“他们不过一群腐朽的白骨,靠吸食鲜活的生命而活,你所知的学堂中的少年、少女、孩童,我亲眼目睹过他们残忍的杀法,身心被剥夺掉尊严感,推他们向地狱的恶手无形蒙住眼前的真实,死得不明不白。” 森鸥外平静下来,“要是真设身处地想过民众的凄惨,就不会不择手段地踩着别人的尸身往上爬了。” “老师如果真的想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就不该退后,不该默认他们继续恶性循环。”他几乎逼问的语气说:“我不干净,他们比我更不干净,异能特务科、猎犬、咒监会、第七——” 夏目漱石打断他道:“你想说我并不公正,对吧!” 当初选择他们,之后却只对福泽进行帮助,对他一副不管不顾的态度,是想说这个对吧! 被勾起回忆往事的森鸥外摆手,“公正不公正只有自己知道,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坚守本心的,谁也不知道善良的人会不会变成邪恶的人,我今后如果变成恶魔,你就来杀了我吧!” 夏目漱石难得自省:“你在我面前很少会赤诚无礼,而我愧对自己的名号。人人以为我光明磊落,其实我只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不见心为静。” 得到赞赏的森鸥外心情愉快道:“我不是哭诉自己委屈的男人,那太难堪了。何况我做什么不做什么心里都清楚,既然走了这条路,就不怕被谁戳脊梁骨。算计着别人,也算计着我自己,牺牲品谁都可以做,大局面前没有高低贵贱。” 第364章 夏目漱石最喜欢的就是他这份理智,不在乎任何人的想法,包括自己,只要能达成目的什么。 如果他是穷凶极恶的罪犯,那么他一定是最富有魅力的男人,也一定是最不可饶恕的男人,谎言和阴谋伴随他的心,既伤害别人,也是保护别人,区别是谁是他的敌人。 第158章 一番洗漱更衣后,魏尔伦为果果梳理凌乱长发,并且在脑后挽起半束的发型,前前后后仔细地看了又看,白里透红的面颊,眼眸盈润又透着清澈的光晕。 果果拉着魏尔伦的手往外面走,期待地说道:“今天会吃什么呢?” “明明我感觉自己才吃了早餐没多久……错过了一顿中餐,一顿晚餐,还是有点可惜了。”话虽如此,可他浑身上下散发淡淡的愉悦感。 魏尔伦轻声笑道:“难道错失了的相处时间就不重要吗?” 果果摇摇头,“我可没有办法喽!除非你们找到时间倒流的异能者。” 魏尔伦略感失望地说:“我认识的时间异能者,别说倒流一天时间了,就算是超过一个小时都很困难。” “这恰恰说明了一件事情。”果果扭过头看着他若有所思的脸庞,“时间是不能随意更改的东西,跨越时间、空间的刻度重返过去,其实未尝不是抛弃了所拥有的一切。” “但是那样的抛弃也是为了守护更重要的存在。”魏尔伦有一刹那觉得他是在说自己,于是他也有点怀疑果果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肯定的,就算不是为了守护什么,也是为了做出更好的选择。”果果那双平静不起波澜的眼眸仰视注视着他。 他耸了耸肩,重新迈步向前,百无聊赖地说道:“我也很好奇,他们那种控制时间的异能者是否会在穿越时空中迷失自我。” 魏尔伦“嗯”了一声,“回到过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走在前面的果果,清脆空灵的声音里含着温柔笑意,说:“你想想嘛!未来的自己回到了曾经的时空,那么未来就不再作数了,新的未来就此延伸至未来。这是否意味着未来的自己杀死了过去的自己,继而让这一时空只存在一个意识。” 魏尔伦知道的时间悖论很多,也都基于一个线性的逻辑思维当中。 用个好懂的意思说,孙子回到过去杀了爷爷,那么自然就没有父亲,一个从未存在的孙子又怎么可能杀了爷爷呢? 果果还在沉浸在自己的发散思维中娓娓道来:“其实想想也是蛮不可思议的,明明整个世界都已经前进了,偏偏有一个人走了回去,还改变了生活轨迹。” “其中,最让人深思不已的问题,消失的能量去了哪里呢?” “根据【熵增定律】,消耗过程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能量只会越来越混乱,直到能量耗尽而毁灭,那些寂静的星球就是很好的例子。” “再打个比方来说,一根木头燃烧将会释放大量能量,直到变成灰烬为止,他就算不会燃烧,他也会变腐朽,然后变成碳、石油,或变成灰,而不管是碳、石油、灰烬都无法再重生变回木头。” “一整个世界的能量消耗又何止是一根木头那么简单,大海、森林、火山……这些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的能量,又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可以填补的呢?” 魏尔伦沉吟道:“意识传递比整个世界重新修复,更容易。” 果果点了点头,“所以真的很让人怀疑,那些所谓的回到过去的人,真的回到了他们想要回到的过去吗?” “这个问题恐怕没有人解释。”魏尔伦摸了摸他的头。 他和兰波其实也不相信所谓的时间异能者可以挽救不可逆转的变故。 时间是如何定义的,那是人类的臆想。如果它是匪夷所思的不规则现象,那么就算错了也无人可知,而人类的意识形态则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处在何处。 或许在越来越高科技的未来,由大数据笼罩全球,所有事件变成既定概率事件,那么人类大概就能明白时间的定义到底存不存在了。 他们的题外话,只进行到这一步,再多也没有。 兰波和中原中也准备了清淡又丰盛的早餐,西式的,中式的,总之都是果果喜欢吃的餐点。 见他们来了,兰波展颜笑道:“保尔,果果,你们快过来吧!” 打着哈欠的太宰治坐在餐桌边缘,身上的衣服有点不合身,松松垮垮地套在他瘦弱的身子上。 他懒洋洋地打了声招呼,有点要死不活的样子“早上好,各位。” 一只手撑着下巴,歪着脖子,慵懒且没精神的懈怠模样使得少了几分阴沉感。 果果端详了他一眼,很快便琳琅满目的美食吸引注意力,摆在长桌上的食物香味扑鼻,勾得他食欲旺盛,肚子适时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走在他身边都魏尔伦清晰地听到了,心情跟着好了很多,果果还是那个爱吃的孩子。 他忍着笑,将不愉快暂时抛之脑后,嘴角压不住地上扬。 “想笑就笑,我不介意。”这时候果果真不介意那么多,听到就听到呗,他又不是神仙,不吃五谷杂粮就能解决饥饿。 果果踏着轻松惬意的步伐走到餐桌旁,拉开座椅坐了下去,顺手拿起碗边的筷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正在倒牛奶的中原中也,“中也,你们吃了吗?没有那就赶紧坐下来吧!难道是让我一个人吃完吗?” 第365章 一口气说得则快,看得出来,真的很急啊! 中原中也和兰波拉开椅子坐下,即使太宰治也在,他们一家人也能毫无顾忌的聊天。 太宰治不想扫他们的兴,关于森鸥外、梦野久作愣是一个字没提。 倒是果果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自告奋勇地提出问题:“中也,你还想回去吗?” 话音落下,魏尔伦率先否决:“回去干什么!谁知道森鸥外还有多少处隐患没有解决。” 兰波看了眼只字不提的人质——太宰治,对方笑呵呵地眨眼睛。 他又看向同样噤声的中原中也,“中也,你自己怎么想。” 他们和森鸥外半闹僵并不是开玩笑,回去不是最好的选择。 中原中也犹豫,皱起眉,“梦野久作怎么办?” 太宰治施施然发言,“森先生已经决定把梦野久作交给你们处置了,不管你们信不信,今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杀了他,以绝后患。”魏尔伦才不在意那个该死的小鬼可怜不可怜,“我亲自动手,保证他没有一点痛苦。” 中原中也眉宇压得更低了,难道真的要杀死一个梦野久作吗? 果果环顾一圈,太宰治沉默,中原中也凝重,兰波平静。 他说,“就这么杀了是不是太草率了事了。” “果果,我没有开玩笑。”魏尔伦抬眸,“必须杀了他。” 讳莫如深的态度令人感到窒息,但在座的没那么脆弱。 果果语气轻快,眼眸清澈明亮,“这样啊!中也,我们去找森鸥外算账去!” 太宰治心里闪过惊讶,他没想到居然是果果先提出这个要求。 魏尔伦压住他的手,“不许去了。” 兰波也不赞同他再去,就算是去也是他和中原中也,他们俩和森鸥外“好好”解决一下问题所在。 “你乖乖在家玩。”中原中也也是这样想的,不管是哥哥,还是果果,老实待在家。 看这场面,梦野久作难逃一死,太宰治不禁咋舌。 他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口气,道:“五条悟今天会到港口黑手党,届时你们就能清楚梦野久作创造出的咒灵是什么底细了。” “我建议!让果果去见一下五条悟,预防为主。”拉长到语调有些神秘感混合在内,但意思也明确。 “五条悟原来这么很容易见到啊。”果果挑了下细眉,开玩笑缓解气氛。 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才多久,又有和五条悟打照面的机会了。 魏尔伦眼神不善,“怎么哪里都有他。” 兰波对此有些忌讳,似乎和咒灵开始打交道就是他们倒霉的开始。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如果是五条悟,那见一下的确不亏,好歹他看得准。” 太宰治笑了笑,“五条悟很快就要继任家主之位了,下次想见,可不是今天这么容易咯!” 兰波并不意外他的情报广泛已经深入到五条家内部,问:“你还知道什么,不妨一并说说看。” 其他人也看向忽然间笑得意味深长的少年。 “五条家那位老家主身体快不行了,他和森鸥外做了一个交易,天大的交易。”太宰治不负期待,直接开门见山道:“他助森鸥外渡过此次难关,事后整个港口黑手党欠五条悟一份人情,在五条悟需要之时必须帮助他一次。” 太宰治笑得眯起眼来,“你们觉得那位老家主想要的人情是谁呢?”愈发让人读不懂了。 如果说五条家是完全让人看不懂的路数,那么太宰治这就是在背叛他的老师森鸥外。 不待众人想清楚,太宰治打了个响指,“是中原中也啊!” 他自说自话道:“可五条家为什么敢如此笃定呢?你们难道就一点不好奇吗?” 魏尔伦优雅地笑了一声,不容置疑道:“中也,你不属于港口黑手党,也不用等森鸥外做什么了,我先灭了他们。” 算盘珠子都崩他们脸上好吗!泥人还有三分火气 “森鸥外他真敢和咒术师立束缚。”兰波思前想后,他手里无非有一根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再然后就是三个在五条悟眼中宛如电灯泡的人。 束缚就像天道契约,两者签订就没有更改的机会,不完成不罢休。 本质上,那是一条施加在灵魂上的强制规则。 果果抬手摸摸自己额头,悠悠道:“一觉睡醒,世界都变样了。” 中原中也一个头两个大,“太宰,你不怕他们联手弄死你呀?” “他们或许会。”太宰治看热闹不闲事大,“但——你们真的忍心我这个稀缺资源死掉吗?” 他掰着指头抠自己为数不多的优点,“我聪明有才智,还好养活,不用费心,必要时能背刺你们的对家。” “真有脸说呀你!”中原中也额上青筋都开始跳了,“谁知道你到底想背刺谁!” 果果、魏尔伦、兰波,三人十分认同。 这事套路太多,摸不准,摸不准。 * 和五条家主一道而行的五条悟一改往常的现代着装,穿着羽织和服,视觉上,他的身量都因宽袖衣服压低了几分。 “悟,你要记得我说的话。”五条家主须发皆白,整个人佝偻了许多,气息上越发平和了。 五条悟闻着他身上熏香都盖不住的死气,乖巧地答应道:“我知道。” 第366章 第159章 如果说太宰治不按常理出牌,那么兰波就是一把掀了赌桌,敞开天窗说亮话。 一通电话随机吓死一个森鸥外,疏冷的声调拿捏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感,“太宰说,你和五条家合作了,请问你接下来想干什么呢?”话音尾声部分和着清凉的笑。 “他们给得太多了,我稍稍有点无法拒绝。”森鸥外心里对太宰治卖他的举动一万个愤愤不平,同是人,为何少年你要如此秀呢! 太宰治眉眼弯弯,眼眸泛起波澜,唇角上扬,俊俏的脸上露出透着纯白色良善的笑颜,小声而做作重复道:“是他们~给的太多了,无法拒绝呢~” 和他并坐在一张沙发的中原中也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肚子,压低了清越的嗓音,“太宰,你收敛点。” 而电话那头吹着冷风的森鸥外开始叫冤了,“我可不会认为五条家能挡住你们这几个人来搞暗杀,与他们合作只是权宜之计。” “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他唉声叹气,“可那是五条家啊!就算明知道是另有所图,我也不好拒绝别人。” 兰波平静地扫了一眼太宰治,“另有所图,图你,还是图中也呢?所以说,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梦野久作你给还是不给了。” 梦野久作,这件事的源头。 “果果无恙了吧?”森鸥外紧绷地问。 兰波对着手机也能想象他装的样子多愧疚,可那有什么用,黑不溜秋的中年男人总能给自己找到合伙人。 他沉稳有力道:“暂时恢复过来了,但谁能说得清楚有没有后遗症呢?” 电话那头的男人一个劲地赔笑道:“呸呸呸,别说不吉利的话!就算有,我也负责到底!” 兰波不想和他纠缠不休,“森鸥外,你别和我来这一套,我们之间的信任现在已经快归零了。” 停顿片刻后,森鸥外的声音重新正经起来,“我的确和五条家达成一个共识,但那么做不是为了别的,我是希望他们保住横滨。至于他们所图的,也并非现在,而是未来20年,在五条悟危急关头帮他一次,助他渡过难关。” “20年,他们有什么把握?”兰波慎重思考为什么五条家要求这种虚无缥缈的保护,别说20年后,就是10年后,森鸥外还在不在都难说一二。 中原中也又捅了捅太宰治:“你又夸大其词了。” 太宰治挪了挪屁股,“你想想,欠的债,谁还债。还不是我们这些打工人!” 同样能听到他们对话的森鸥外,气不打一处来,忽然孩子气道:“太宰治,你非要这时候和我犯熊劲吗!” 而侧边的沙发上,魏尔伦抱着果果,优雅道:“让港口黑手单护道,真亏他们想得出来。” 他和孩子轻声交谈时,眼神宁静淡泊,仿佛他心中所想和杀戮无关。 果果玩着手中方正的孔明锁,“说不定有什么隐情。” 他顿了顿,回忆和五条悟那人打交道来的一点一滴,打心底里感觉对方是个孤僻又坚强勇敢的家伙。 太宰治见缝插针,笑道:“他们能笃定港口黑手党的理由,除了中原中也还有什么呢?” 他轻笑一声,不置可否道:“其实各有各的理由,就像你们要为中也着想,五条家也担心五条悟在勾 心斗角的日子里孤掌难鸣。” 魏尔伦放言:“要是森鸥外选择背叛中也,那么他这个首领也没必要做下去了,反正早晚会卖了下属,不如换个新的。” 中原中也嘴角一抽,喂喂打断,道:“我又不是货物,你们怎么动不动就认为我被人骗了呀!” 太宰治一旁说风凉话,“中也,你少说点吧,人越没有什么,就越证明自己有,那样显得你很幼稚哦!” 中原中也横他一眼,“比如你,0.2只鹅的战斗力。” 说话间,解锁的木头卡在一个关键位置,看了几秒,果果三两下摸到巧妙,“中也可以适当学你旁边的那位的功夫——扮猪吃老虎,以及卖谁不是卖,不如你来卖。” 中原中也摇头,“他是真猪,我是真虎,这点别人都知道。” 太宰治笑了笑,“你才猪!” 兰波把听筒移开,森鸥外的声音在暴起,“别动不动就卖人,我们合法经营!不卖人!我的命也是命啊!快给我嘴下留点情吧!” 清脆的笑声从果果喉腔溢出,他靠着魏尔伦笑个没停,“猪不猪虎不虎的先不提了,森鸥外那只黑狐狸快气出毛病了” 魏尔伦摸摸果果的脑袋,“他可真小气。” 扣成锁的关窍解开后,便没什么难度,果果眼眸灿若星辰,“他不小气能养活那么多人,抠老板!” 他很快就拆解了手上的那个,零件一一放沙发扶手上的篮子中,接着又拿起另一边扶手上新的孔明锁,重新钻研。 篮子里堆了好多散乱的小木块,显然是拆开好几个,可见他们并不是一时冲动和森鸥外通话的,在此肯定说了什么。 兰波和森鸥外的交流核心意思就是,找御三家之一五条家插手,后果严重。 别说20年,就算是1年,那也是对中原中也的威胁,这事一天都干不了了。 森鸥外说他自己先考虑一下,其他的等见面之后了。 兰波和他懒得拉扯,挂断电话,坐下喝水。 “我这算叛逃吗?”中原中也摸着下巴问。 第367章 太宰治瞥他一眼,“你我现在都是人质,叛逃什么时候发生了?” “回去干吗?”魏尔伦闲得无事,捡起那拆开的孔明锁开始拼凑回去,“今天晚上,我就去端了他老巢。” 此话一出,直接让中原中也瞪大眼睛,惊呼道:“狼窝虎穴,你不研究一下吗?” 兰波看向双手抱肩的太宰治,平静得像是在说中午要吃什么一样淡然,“太宰,快把森鸥外的老底揭开,我和保尔今天就去弄他。” “兰波先生,你没开玩笑?”太宰治瑟缩着脖子,反复强调,“和港口黑手党结仇就等于是前功尽弃了!” 果果窝在魏尔伦臂弯,手里还握着一个孔明锁,懒散道:“今天起,劫富济贫。” 太宰治眼睛亮了亮,摩拳擦掌,“也不是不行!先抢粮枪,后替天行道!” 中原中也给魏尔伦使眼色,俊美如北欧神明的男人此刻看起来是善解人意,但不应中原中也的期待。 他怎么能以年龄来衡量他哥哥对外人的宽容度呢! 而兰波半点儿阻拦都没有,他温和地看着亲友那一端。 眼看一场闹剧就要上演,中原中也着急得能上火时,一通电话打进来缓解了这种压力。 颇为难得,是五条悟呢! 兰波接通,礼貌道:“你好。” 对面传来老人和蔼可亲的声音,“兰波先生,刚才森鸥外先生打电话向我诉苦,他认为你对五条家产生了误解。” 兰波对其他人比画噤声,“没有误解,这是我和森鸥外的事情,与他人无关。” 略微失真的通话质量。 “理解,毕竟森鸥外做了错事,做错了事自然要受到惩罚,我这个老头子也不好说什么。”老人语速缓慢而平稳,“兰波先生,老头子有个不情之请,想麻烦你代为传达一句话。” 比起森鸥外,这位老人才是真的神秘,不出意外他就是太宰治口中命不久矣的五条家现任家主了。 可他到底想做什么?真的为五条悟保驾护航吗? 可为什么他要联系他们呢?不是和港口黑手党做交易吗? 兰波看了眼魏尔伦,摇摇头,眉目间染上淡淡的忧郁气息。 而魏尔伦见状抱起果果起身往楼上去,“不管他们啦。” 果果愣了一下,又无奈笑了。 这人是多担心他出事,隔着虚空的一两句话都不让他听了,明明这一通电话兰波都没有扩音。 周围人一个接着一个走开,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面面相觑,“谁打来的电话,不是森鸥外吗?” 一会儿后,赭发少年握拳,郑重其事道:“太宰,你别玩花招。” 黑发少年张开双臂,坦然自若道:“我哪敢呀,不信,你可以搜我身检查哦!” 走到没人能看到的书房,兰波平静道:“你说。” “看样子,兰波先生是不想传话。”那一头的老人含笑道:“没办法啦。” 然后,他连连叹息,“爱之心怯,爱之心怯啊……” “世人都想要逃过命运安排,可惜太难了……” 兰波听见听筒里老人说话的语气弱了下去,对方很虚弱,仿佛耗尽心血。 兰波不解其意,“你想说什么?” 越发微弱的声音搁在人心里头顿感可怜,“没什么,就是感叹,你太幸运啦,可要不是你大概也不行,所以这是你应得的……五条家永远不会与你们为敌,这点请放心,那节手指请妥善保管,必要时五条家愿意花重金赎回。” “你先前想说什么?”兰波心下一动,从亚空间拿出两面宿傩的手指,让他安心的是特级咒物并无大碍。 “没什么,想问问那孩子有没有兴趣和我家悟成为朋友。”此话伴随着一名男童的惊呼声落下。 老人的笑声跃然于眼前,即使他们是电话联系的,也让人感觉到他的慈祥可爱,“悟的朋友,那就是五条家的朋友,不亏的。” 兰波听完后半截,缄默住了,那边没再说下去,双方思考中时间都安静下来了。 良久之后,未结束通话的手机传来清澈的声音,“呐!大叔,看样子我们很有缘分,你不好奇我和森鸥外的关系吗?” 兰波吐字清晰念出他的名字,“五条悟,我希望你与此事无关。” “本来无关,但不来不行了。”电话那头的小屁孩装不了多少深沉,很快表现得满不在乎,“你叫我悟好了,我已经了解到横滨突发地震是因何而起啦,你真的不带他去检查一下吗?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你想见果果。”兰波一针见血。 “我没有!请柬发你手机,来不来随你!”嘟嘟几声,通话中断。 没多久又是森鸥外的电话打入,兰波接通,对方说道:“兰波君,你信我哦,我本——” 兰波果断挂了电话,信你个锤子。 魏尔伦正和果果下五子棋的时候,五条悟在路上抱怨不停,“家长是这个世界最蛮不讲理的存在!” 第160章 五条悟走下车时,轻微地抖了抖身上衣服的褶皱,他仰着雪□□致的脸庞,额前稍长的刘海向后撇去,露出那双寒气逼人的蓝色眸子。 直入云霄的大楼,简直就是五座光可鉴人的陡直山峰,走近了才能感受到它的视觉冲击力多惊人。 放眼整个世界,也算顶级水平的建筑物,可惜是黑手党的老家。 第368章 五条悟眼里闪过嘲弄,好好一座港口城市居然被乌云笼罩天空,政府部门的执法力度真是令人担忧。 迎接的秘书下意识忽略掉清瘦的老者,窥见五条悟浩瀚无垠的双眸,下意识地感觉畏惧,心底发凉肾上腺素分泌增多,汗液渗出皮肤浸湿后背,凉得不行。 不只是她一个人有这样的感受,迎接的队伍都察觉到了五条悟身上的压迫感。 他那双凌驾一切的眼睛太具有魔力了,无形中散发着不能言说的震慑力,既吸引人探究,又令人心悸。 秘书不敢再多观察那双仿佛直逼人心的眸子,她走上前,低眉顺眼,做出恭迎的手势,道:“大人,请这边来,接下来由我带各位大人去见首领。” 这个举动减缓了她的心理承受的不适感,悄然松了一口气,紧张感随之消失了。 干练利落的剪裁贴合着一丝不苟的女士,她清丽的外表看不出一丝情绪,也找不出任何不妥之处。 五条悟看了一眼身边的五条家主,淡淡道:“都不是亲自迎接我们。” 秘书垂着头,“大人,首领确实有不便透露的原因,望请海涵。” 老人笑道:“悟,主人家危难之际,繁缛礼节就不必再提了。下次,我们请森先生去京都好好一聚,你可要好好招待人家啊。” 不轻不重的语调看似化解矛盾,实际却指责森鸥外小家子,无形中转换了彼此的地位。 五条悟淡然道:“我会的。” 一副不屑港口黑手党上不得台面的做派。 在场的又不傻,颜面受损是小,此时闹出不愉快赶走这伙人划不来。 虽然心里火大,但面上还得忍着,不露声色地道歉:“贵客好意,我先代首领聊表感谢,请随我去喝杯热茶吧!” “去年的梅花雪水,早春时节新制的茶叶,以及可口的甜点,这些都已经备好了。” 世家大族惯会装腔作势,千年积攒的底蕴令他们骄傲自满,自然比普通人更在乎脸面,吃得就是那套。 老人将一家之主的气度展现得淋漓尽致,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对秘书温和耐心道:“劳烦带路吧,我也口渴了。” 前后下车的护卫队一个个沉着脸,傲然屹立在老人和孩子的身后,只需一个命令,他们就是最能赴汤蹈火的战士。 神色肃穆着装隆重的一行人来到顶楼面见港口黑手党森鸥外。 秘书推开门,里面是一间传统茶室,五条家主抬了一下干枯的手,那些护卫一个个低下头,站在门外等着。 茶室中,森鸥外一身朴素和服,神情悠闲。 他看着一旁跪坐着的小女孩玩着茶宠时露出的可爱姿态,听见脚步声抬起头,对一老一少会心一笑,起身歉然道:“五条先生,今日是在下失礼了,快来坐下,我沏一壶茶亲自给你们赔礼道歉。” 五条家主笑得慈祥,看着他就像看大孙子一样包容,“那最好不过了。” 爱丽丝牵着森鸥外的手,笑容甜甜,软糯可爱道:“爷爷,你好,我是爱丽丝。五条悟哥哥,上次一别,好久不见了呀,你有没有想我啊?” 五条悟扫了眼茶桌上的门门道道,最后和爱丽丝对上眼,“想你做什么?” 老人笑了笑,摸着胡子坐下。 爱丽丝哼了一声,“悟哥哥的性格倒是变冷漠了,不像从前一样活泼了。” 五条悟也哼了一声,“爱丽丝也变了,不像以前那么任性无理了。” 两人依旧不改初见的模样,心口如一,始终嫌弃着彼此。 森鸥外无奈摇头,案桌上的炉火煮着茶具,咕噜噜 的热水在冒泡,水汽氤氲开,还有素雅的花香弥漫开来。 在温暖如春的室内,几人跪坐在软垫上,举止文雅。 素白干净的手拿着工具夹将茶杯取出放在几人面前,煮开的茶水过滤茶叶,依次倒入茶杯,接连三次倒入,茶香彻底激发,清香扑鼻。 五条家主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浅尝了一口,夸赞道:“好水!好茶!不虚此行了。” 森鸥外笑道:“比起这些微不足道的茶汤,还是五条先生你的亲临更让在下暖心。” “今日也要劳烦悟少主出手相助了。”他说得情真意切,感激不尽的声音令人好感倍增。 五条家主慈善的表情多了几分感动,“无妨,无妨,都是为了走得更远些。” 森鸥外自己喝了茶,放下发烫的茶杯,亲自动手又续上一轮茶水,“先生仁义,就算我今后不在,他们也会感念你的善良之举。” 他语气略悲壮道:“哪怕只剩下一个人,他也会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帮助悟少主。” “会逢凶化吉的,年轻人别太悲观。”老人笑呵呵安慰道:“人才济济,何愁没有顶梁柱呀!” 文绉绉的客套话听得五条悟耳朵起茧子,他端着一杯茶,跪坐得端端正正,像个小大人一样老成持重。 爱丽丝没插嘴,她和个小松鼠一样吃着茶点,乖得惹人怜爱。 几轮过后,五条家主直入话题,“悟,我们去帮森先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晚点再来喝茶,如何?”目光注视儒雅风流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丝征求意见的态度。 森鸥外颔首,“请跟我来吧。” 他起身,牵着爱丽丝的小手往隔壁房走去,哀伤道:“无论如何,我都希望那孩子能活下来,可惜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第369章 五条悟扶了一下年迈的五条家主,老人笑了笑,摇摇头。 对方衰老的厉害,已经比普通人还脆弱了。 跪坐对他而言非常地不舒服 ,可他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森鸥外推开一扇门,内里的抽泣声传了出来,进入身后人的耳朵里回旋着。 房间里面布置得简单,梦野久作靠着墙掩面哭泣,他沙哑的嗓子哭得令人心碎。 爱丽丝道:“不要哭了,久作。”哭声戛然而止。 她转身去玻璃柜中取裂成两半的玩具,那是久作的玩偶,暂时还没交给其他咒术师。 尾崎红叶本坐在椅子上,此时立刻起身,对来人柔声道:“首领,你看怎么办?” 森鸥外叹道:“五条先生,麻烦你们了。” 梦野久作抬起头,小脸惨白,期期艾艾地开口,“爱丽丝,森先生……我想回去。” 森鸥外一言不发,五条悟走上前。 梦野久作面对冷酷的大孩子很是畏惧,浑身颤抖,不知所措道:“你想……干什么?” 森鸥外提醒道:“不要碰他。” 五条悟止步于前,爱丽丝将玩偶递过来,他拿在手中掂量一下。 他说:“异能者,咒术师,原来二者可以共存一人啊。” “咒力庞大而紊乱,不得以善用,反而伤人于无形之中。”五条悟把玩偶还给爱丽丝,“这要是被咒监会发现,第一时间就得处死。” “死”这个字扎进了梦野久作的幼小心脏,他尚且不理解死有多恐怖,但他却为周围人漠然的眼神而痛哭流涕,“不要,不要!我不要死!” 他很想走,可他一点力气都没有,随便动一动就倒在地毯上了,爱丽丝给他来了一针。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梦野久作曾经无意中害死的人也是这样胆战心惊地结束了短促的一生,这下轮到他体验生不如死的生活了。 当一个孩子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时,必定是他没有成为受害者。 尾崎红叶优雅地垂着眸子,她不喜欢梦野久作,但也不讨厌这个孤儿。 说来说去,活着罢了,可偏偏他获得了那样残忍的能力。 “咒术师该有的术式、咒力、大脑,他都有,未来说不定会有【领域】,而且他的方向很明确,自损伤敌。” 五条悟走到森鸥外面前,陈述事实道:“兰波希望他死,你现在还希望他活着吗?” 森鸥外怔然,多么稀缺的能力,咒术师和异能者的才能,二者合一。 其他人心情复杂,他们是挺同情梦野久作,可同情解决不了问题。 现实中,极端的能力往往创造极端的思想。 因为他是人,有不满足感,而身上的才能是他触手可及的反击武器。 动动手就能夺取他人生命,一开始是保护自己,后面会如何呢?难保他未来不会因为一个念头就丢失为人的底线。 森鸥外神色悲悯道:“久作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可他太小了,什么都不懂。教他,约束他,引导他,真的太难了。” 五条家主温和道:“你答应了兰波 ,那就没有更改的余地了。” “将心比心,我没法不答应他。”森鸥外苦笑,“说不定,今晚兰波会先来杀了我。” 五条悟平静道:“那就来,看看是他厉害,还是我们厉害。” 他还没和国外的异能者打过呢! “我不想和他闹僵,别说打一下试着反杀,就算是他真要我命,我也愿意给他的。”森鸥外扶额,不忍直视道:“你们打不过他的,他就是个大祸害。” 五条悟冷然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这人真懦弱。” 亏以前还威胁他不要闹事,结果偌大的城市里,他一个黑手党首领怕这怕那,胆小如鼠! 尾崎红叶在一旁沉重地说:“兰波和其他人不一样,如果太宰治不在他们手中,倒是可以试一试。” 森鸥外瞥了一眼沉着冷静的五条家主,他想知道老人的底气在哪,“别指望太宰那个小混蛋会帮我,他看热闹看得起劲了。” 爱丽丝热心道:“悟哥哥见过的哦!” “你说的难道是那个黑头发的少年?”五条悟稍微一想就知道了,游乐园他就认识这几个人,剩下的只能是太宰治了。 五条家主说:“我愿意和兰波做一笔交易,让他自愿放弃梦野久作,静待一天如何?” 森鸥外问:“多少把握?” “五成。”五条家主说:“不成,我们之间的束缚自动解除。” 森鸥外没有那么容易下定决心,“容我考虑一下。” 他想保住梦野久作是想在危机关头发挥作用,可如果梦野久作先让他陷入困境,那么就得不偿失了。 五条家主不强求,他要的是你情我愿,只有那样,五条悟的未来才会更安稳。五条家的未来才会更长远。 森鸥外移步茶室中,和五条家主交谈。 在这之后,五条悟就变得心不在焉了,连爱丽丝故意起哄,他也选择视而不见。 阔别数月,心性沉稳不是一星半点,未来想必也不会差到哪去。 同时可见,五条家内部探听得到的传位信息有很大可信度。 森鸥外不得不细想这笔买卖值不值得做。 但思前想后,他得出结论——五条悟很重要。单单是为了国家利益,也必须得保住他顺利成长到完全体。 第370章 最后,五条家主也乏了,主动让尾崎红叶带他们去休息一下。 顺便让五条悟参观一下果果小拆的大厦,看看能不能找出点意外惊喜来。 另一头,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打起赌来,讨论兰波今天会不会冲到港口黑手党揍死森鸥外这个赖皮狐狸。 魏尔伦和果果两耳不闻窗外事,盘点家里武器库。 兰波坐在书房,手上拿着一顶崭新的黑色圆顶礼帽,他心理很纠结,思忖该不该把解封指令诗告诉中原中也。 第161章 在这个家格格不入的太宰治抱着双臂遥望窗外的蔚蓝海洋,神色虚无,空洞而漂亮的眼眸一片朦胧,身上那件宽大的黑色长大衣吸纳了所有的光,折射出无与伦比的深沉。 而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眨一下眼睛,仿佛一个蜡人似的,静静地凝视虚空中的流光溢彩。 忽然身边传来脚步声,太宰治耷拉了眼皮,眉眼间溢出淡淡的忧伤气息,嘴角牵引出优雅笑容。 他对着来人中原中也投去余光,侧目而视的目光带着彼此心知肚明的熟悉意味,百无聊赖道:“好无聊啊~好无聊啊~我已经一天没有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中原中也转头看去,瞧见黑发少年越发明显的下颌线,简单明了地问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反正这里没人会拦你。” 太宰治习以为常接过话茬,笑意盈盈道:“中也,真薄情啊!你现在都不问问我想做什么吗?这就是囚犯的待遇吗?我真是可怜死了。” 中原中也“切”了一声,眼中充满不屑,单手叉腰冷眼盯着戏精搭档俊俏的脸,毫无怜悯心,就像他们还在港口黑手党时一样针锋相对,道:“演!接着演!我倒要看看你想做什么。” “太失败了!”太宰治重重地吐了口浊气,他双手举过头顶,开始伸懒腰,活动僵硬的脖子,“中也,你真无趣。”语气里夹杂着些许无奈。 他一边活动筋骨,一边说道:“这样的生活是你想要过的吗?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喝玩乐,无忧无虑,这样安逸度日的生活,你能坚持过多久。” 充满了各种不确定性,但问到中原中也的心坎里去了,他自然不愿意回归平凡。 这不代表他不爱他的家人,而是他习惯了带来成就感的刺激生活。 而兰波也理解中原中也,他不会要求中原中也一定要做什么,人生这条路得自己蹚过去才有意义,何况他们也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所以中原中也肯定道:“我在哪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点不用你这个空心病的家伙来质疑,与其和我说这些没用边际的话,不如说点实际的事情。” 太宰治低头俯视看似没有变化其实非同一般的赭发少年,他失笑道:“实际……哼!那说说吧!” “森先生到底想做什么?”对着往日搭档,中原中也说出自己心中疑惑,他向最了解那个复杂男人的人提问。 心里他也在问自己,如果此刻他是森鸥外,那么他该如何最优解。 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得怎么做才能平息双方之间的纷争呢? 太宰治呵呵一声,双手一摊,施施然道:“他的心思难道很难猜吗!事情不必看得太复杂,五条家愿意与港口黑手党合作,自然是因为五条悟的缘故,而森先生在眼下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下不得不接受这次交易。” 他轻笑起来,欢快地说道:“得罪一个五条家换不来任何好处,结交一个五条家却能收获一个强有力的外援,这笔买卖怎么都不亏,森先生何乐而不为。” 散漫态度毫无尊重可言,太宰治对自己的老师藏着深深的不容发现的轻蔑,就像森鸥外对他的忌惮一般不显于外。 “这年头拳头硬才是道理,激怒兰波和魏尔伦,那绝不是森先生想看到的,我想他一定有取舍,只是还想再拖延一下时间。”中原中也将话题一转,快速跳转到他们俩身上,“眼下这种情况,即使回去也会饱受争议,你有别的打算吗?难道真的一辈子都一个黑手党?” “这是关心吧!中也。”太宰治目光温和了几分,多了几分人的气息。 他扶了一下脖子,笑道:“不用你担心我的处境,我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 太宰治得意一笑道:“何况!我的价值可比一个梦野久作重要多了。” 由梦野久作引发的一场闹剧,注定要由梦野久作结束。 中原中也轻声笑了,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生动鲜活。 鲜衣怒马少年郎何曾畏惧世俗之见了。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有自己的骄傲,如果说森鸥外主动放弃他们,那么他们拍拍衣服直接转身走人,摇尾乞怜请求对方留下自己,那种事情简直天方夜谭。 关于港口黑手党对叛徒的惩罚措施,森鸥外大可以试试看。 损兵折将,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少年们心念通达,自有一往无前的精神力量。 而兰波正在和魏尔伦、果果商量着该不该告诉中原中也有关他自身的封印解除口令。 魏尔伦和果果态度坚决——不说。 那种力量就是恶魔果实,即使是魏尔伦、果果,也无法做到毫无代价全身而退,他们清楚失控后落入敌人陷阱中有多危险。 别说他们还压根不知道中原中也能否适应封印解除后强大力量的冲击。 第371章 兰波沉吟许久,劝说道:“试一下,我怕万一,那好歹也是保命的手段。” 魏尔伦犹豫了,多一份力量,多一份保障,只是这份保障代价太大了,稍有不慎就要失去自我。 果果蹙眉,一口否定掉,“不要!真到了那种时候,中也和敌人玉石俱焚就是自杀,我们甚至可能来不及去救他。” “我也在想该不该把这个交给他。”兰波拿出自己做好的新帽子,在相似二人并不诧异的见证下,他叹息道:“其实我想给果果你的。” 果果推开兰波递到眼前的帽子,“我用不上它,按照原来说的给中也,他的身体强度不及我和魏尔伦,他需要更多的保护,这一点我不会改变的。” 魏尔伦失落地看着被婉拒的礼帽,“牧神制造的异能金属大概不会再有了,如果能找到替代品就好了。” 果果打破他的幻想,“你别说这种话,真有替代品,我们就要考虑怎么面对泛滥成灾的敌人了。” 此前魏尔伦带着对他而言致命的异能金属四处溜达,兰波光想想就后怕,至今仍心有余悸。 他这段时间打着收藏和爱好的名义,收集了不少奇珍异宝、古画字玩、天外陨石。 结果自然不尽如人意,那些都是无伤大雅的玩意,危险系数为零。 “我暂时还没回收到类似功能的金属,但你们两人不能掉以轻心,特别是果果。”兰波叮嘱着果果,眼眸像泛起涟漪的湖水。 “下次再犯同样的错误,我说什么也要打你两下屁股。”他笑得亲切,言语也开始幽默,但小孩却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兰波不忘看看听到刚才话蓦地绽开笑颜的魏尔伦,他的亲友轻咳两声,附和道:“没错!再有下次就该罚了,我打一下,兰波打一下,让你好好长记性” 酷刑!果果心里大声腹议,可面对眼前联合声明的亲友俩,他只能扭过脸去,闷声道:“一个坑我绝对不会掉两次。” 兰波和魏尔伦会心一笑,默契十足地看向彼此,笑容弧度加深,让逐渐严肃的气氛重新回归温馨舒适状态。 果果卷着自己的发梢,暗暗地发誓,自己要找机会拿捏他们。 恰逢合适,魏尔伦对兰波提出自己的想法,“让我交给中也吧!” 他说:“关于封印指令,等中也成年再告诉他,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发育成熟,想必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隐患。” 柔和的眼神落在果果身上,金发碧眼的青年带着征询的心情,眼神虽然有点儿忧郁,但神色却平静,从内而外透着种坚强力量,摄人心魄的风华更甚以往了。 ——事关中原中也一生的命运。 兰波温热的手掌拉着果果的小手,热量交叠传递着彼此的心跳声,眼尖发现他态度软化,有松动的迹象。 他继而询问:“果果,保尔的想法,你同意吗?” 天空蓝的眼眸倒映了头顶的光,清澈见底,那其中自有不能言说的苦涩,但果果点头了。 “我相信你们。”他心情沉重,道:“不过,让中也自己选,由他自己来决定要不要做出改变。” 兰波心情舒畅,“我没意见。” “的确要询问弟弟的想法,他不想要那种力量,自然最好不过。即使他想要也不要紧,我们能陪他走到最后关头,分担他的精神痛苦。”魏尔伦从兰波手里拿走新做好的礼帽,这里面的工艺他已经掌握清楚,兰波半点隐瞒都没用。 兰波说出他心中所想,“中也不是孤单的孩子,他有我们。” 正是如此,魏尔伦希望这份象征“自我”的礼物能保护好他的家人。 而他会和果果一起生活,自己的那份随时可以交给果果,因为他们就是另一个自己。 做下决定后,兰波和魏尔伦亲自和中原中也交谈。 结果很明确,中原中也自然是欣喜的,他甚至不介意等成年后知道钥匙密码。 当他知道自己身世那刻起,他就开始试图了解自己的诞生源头。 对其他人来说,【荒霸吐】是【吉维尔】的复制品,可这并不妨碍【荒霸吐】附带的力量同样远超世界上所见所闻的特异力量。 那是纯粹的毁灭之力,它出现连尘埃都不会留下。 虽然力量来自恶魔,但在危急关头能成为保护爱的人的武器,中原中也不甘心自己成为被保护的一方,可家人的好意让他无法表达对毁灭性力量的渴望。 怎么会后悔呢!一想到果果先前遗忘他纵身一跃消失在眼前的情景,中原中也就难过得无法呼吸。 力量,他缺乏力量。 魏尔伦和兰波并不意外中原中也的回答,他们将帽子交给了他。 中原中也眨了眨眼睛,伸出手的手又收了回来,他想到一个问题,脱口而出道:“果果没有吗?” 魏尔伦解释:“从今往后,我就在他身边,他不会用到的。” “我也在。”兰波握住魏尔伦的手,两人互相握紧了彼此,他心脏高兴得要跳出来。 他克制着翻滚的情绪,将手中礼帽戴到中原中也的头顶,面对少年呆愣住的样子,笑道:“中也,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而我们保护这个家。” 中原中也抬眸,对上他们二人期待已久的感情,声音激昂有力地答道:“我们一起守护我们的家,今后谁敢打扰我们一家人的幸福,那就让他们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第372章 * 太宰治对身边的埋头钻研宝石的孩子问道:“这世上有完美的死亡方式吗?” 果果手里拿着铅笔,他一边在海蓝宝原石上画线,一边回应道:“那要看你如何定义‘完美’了。” 太宰治捡起桌上的图纸看了起来,“我心中的‘完美’是没有遗憾。” “你有答案了,还问什么呢?”果果抬眸扫了一眼,清醒的人即使沉沦也带着一种审判心理。 太宰治想要的不是答案,他没有得到相应的感情,或者说他推开了他触手可及的人世间,转而去追寻一种永恒不变的精神。 果果反问他,“这注定不完美的人生里你难道没有一丁点高兴吗?” 太宰治喃喃道:“欢愉是短暂的烟花,在稍纵即逝的绚烂过后,又留下满地狼藉,四处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却无法重现美好时光。” 果果拿走他手上的图纸,对上空落落的目光,他平静无波道:“你不失去怎么知道自己拥有了,所以像你这样的人就没有人能给你满意的答案,因为你不满足别人的三心二意,哪怕是一个念头不符合心意,你就要回避掉这个人在你生活中的入侵,即便你表面装作满意也说服不了你的心。” 在太宰治越来越幽深的目光下,果果有条不紊地剥开原石下的璀璨,像是扒开他皮下的血肉找到他的真实。 “你是自找麻烦的人,活着就必须去感受痛苦,才能知道自己有没有获得幸福。既然如此,你怕什么,反正你早晚要吃下你制造的苦果。”果果的语调不紧不慢,但他给人不容轻视的自信,确定太宰治就是那种自讨苦吃的少年。 随着粗糙的皮料退去,真实的美感暴露出来。果果手上的石头蜕变重生,而他面前的人却哑口无言。 “你现在又在吃那个时候的苦果呢?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你自己也是这样想的。”果果打量着宝石的形状,他毫不在意对太宰治有没有实质上伤害。 说这,果果托着海蓝宝,透过清澈的宝石折射着光,他脸上的微笑越发从容,“反正你该后悔的时候都来不及挽回,没有意义,对吧!” 明镜一样的眼睛轻易就看破少年难以忘怀的黑暗。 太宰治的注意力集中在那双比宝石更美丽的眼睛上,紧接着又错开其注视,转而盯着他手里的大海凝结的晶魄。 矿物再巧夺天工,也终究缺少一股灵魂力量,美但毫无鲜活气息,永恒不变也只是展品罢了。 太宰治说:“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你像人,又不像人,我现在很可怜一个人。” 让人琢磨不透他说得是自己还是其他人,他深深地感受命运给予他们的馈赠多么伟大,又多么的哀恸,那是一片片雪花落下压垮的大地。 “我们回见。”太宰治不再面对果果,他心里有了答案,关于自己,关于他人。 ——保尔·魏尔伦一定很后悔没有留住阿尔蒂尔·兰波,他亲手扼杀了自己的神明,带着愧疚与悲伤走向地狱。 果果笑容散去,他心里却想着中原中也的事情。 第162章 白发的孩子和红发的女子都一身昂贵和服装扮。 孩子真的很像生活在皑皑白雪且不食人间烟火的冰族人,而他身侧的美艳绝伦的女子,宛如火红的枫叶绚丽夺目。 两人没有刻意收敛脚步声,清脆有节奏的落地音在空旷的长廊回荡,肃穆安静过道显得格外清幽。 五条悟精致眉眼间尽显沉静,见到他的人无不动容回避对视,那双明亮的蓝眼睛太具穿透力,也疏离漠然,仿佛从虚空遥望着人海却精准找到每个人要害。 一白一红,一高一矮,在望向损毁的房间时,两人面色如水般平静无澜,但截然不同的眉眼却透射出相似的高傲神情。 孩子、女人、老人,这三类人是黑暗世界最不该大意的存在。 而尾崎红叶确实是整个港口黑手党都不容小觑的人物,由她领着的孩子自然也非省油的灯。 看守的护卫见状低头,放行通过,态度恭敬得不行,细看才发现轻松从他们的眼底流露出来,可见尾崎红叶的威慑力也是不容小觑。 五条悟将这些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比谁都清楚身边这位女子并非娇柔女子。 她很年轻,比妆容凸显出来的年龄还要年轻许多,最多不过20,气息内敛,脚步轻盈,藏剑于心的武者。 特别是她还是一名异能者,身上附着的力量从内而外渗透出来,不同于梦野久作那与咒力交织逐渐晦涩的气韵。 五条悟脑中浮现前不久所看的资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有关尾崎红叶的隐秘算不得多难查的事。 情报文字,在五条悟到眼中只是一组数据分析,他的大脑自动过滤繁杂提取精华。 总结下来就是,尾崎红叶能走到今天是因为她足够狠绝,在别人往上争取权利时,她早早下注。 于是,一朝风云变幻,她一跃成为新任首领的五大干部之一。 很难想象,一个柔弱的少女在豺狼虎豹环绕中有从龙之功。 其中要付出多少努力、艰辛才能攀登到权力顶峰,想想也是坎坷不平。 反正她和先代首领的恩怨纠葛成了过眼云烟,时至今日,尾崎红叶拥有相对稳定的地位,收获现任首领的信任,她甚至可能成为下任首领。 而这样倔强倨傲的女性又怎么可能只是美丽漂亮可以形容的呢! 第373章 自身的强大与渴求,是真正支持人走下去的关键。 如今尾崎红叶又渴求什么呢? 情报显示她和中原中也有短暂师生关系,她下手会心痛呢? 想想就算了,真打起来,尾崎红叶恐怕是不行的,那毕竟是超越者。所以才畏首畏尾吧! 即使五条悟不像老家伙们那样工于心计,但在趋利避害的环境熏陶下,他也知道适时做出调整,懂得因人而异分析整件事会带来的利与弊。 他自然不会认为他就和那些老家伙们一样,但心里多少有点膈应。 自己成了为家族谋利的工具,和自己成了帮助家族谋利的工具,一样让五条悟不快。 可转念一想,老家主说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五条悟联想到森鸥外此时闹出的笑话,不由得感慨自己才哪跟哪,他们那种才令人恶寒的家伙。 ——入了局就不得不顶着算计去寒暄一番,好好拉拢。 森鸥外让尾崎红叶陪同这事也让五条悟看出他们之间非同一般的关系,或许尾崎红叶才是坚定站在森鸥外身侧的人,其他大多数是不可信任的人。 细想一圈,这件事成与不成,五条家都不会吃亏。 如此一想,森鸥外这个首领当得可谓如履薄冰,面对那几人真是苦逼死了。 笑意在心底悄悄蔓延,五条悟的心理活动极快,他平时就处理常人难以想象的信息,早练就了一身喜怒不显人前的功夫,当然不会在尾崎红叶面前表现出半点情绪。 过了接连几道门,他们走进梦野久作的房间。 尾崎红叶抬着袖子微掩住下半张脸,对待一个不愿表露自己的孩子,她也不欲多说什么,以免惹到彼此不愉快。 在此处,五条悟感知到浓郁的咒力残秽,他走到事发地,大脑根据残秽的状态开始模拟当时大致情况。 表面上看,他的注意力更多停留在蜘蛛网般裂开的墙体,细密的裂纹延伸不知去向。 中原中也和果果无咒力,但他们中了梦野久作的咒灵攻击,稍微留下一点痕迹,现在保护得不错,来往的人不多。 不消片刻,五条悟在心里得出你追我赶的行动过程,所以为什么会离开呢? 他心中微微感叹,神明也不敢像他们一样肆意向人间发怒啊,真是有恃无恐的存在。 有些东西只有亲身目睹才能了解其震撼,九年前的租界爆炸,昨天的短暂地震,这些根本不是人可以理解的力量。 ——只需一瞬间就能让一个城市走向毁灭。 所幸没有发生,不然真难以想象横滨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到这里,五条悟已经彻底不认为中原中也、果果、保尔·魏尔伦是人类了。 他想,那三个家伙怎么可能是人类呀!他们是名副其实的大怪物! 在尾崎红叶的注视下,五条悟脸色沉了起来,他往前迈步,径直走向墙面大洞口。 二人穿过下属们清扫干净的破洞墙体,脚步没有一刻停歇,前进路线就是果果离开港口黑手党的路径。 明明是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天之骄子,可他活像个无心无欲的神子,这不由得让尾崎红叶好奇五条悟是否还有人类的感情。 没有感情的强者,那他的未来能让人类放心吗? 自昨天一闹,防护窗破开后,暂时来不及修复。 凛冽的寒流空气从大楼外面一股脑灌进来,四面八方的风吹得二人衣摆猎猎作响,宽大的衣裳一点暖意都没有。 尾崎红叶暗暗磨牙,脸上挂着优雅的微笑,心里吐槽五条悟是个没有绅士风度的小屁孩,真是冷死个人啦! 而五条悟有无下限直接保暖,他从上往下看去,目光聚焦在波光粼粼的海域上空,随性而为,道:“高处不胜寒,不过风景也是真的美,但天天看也会腻的程度。” 尾崎红叶和他保持一步之遥,静静地站在他的身旁,声色柔美动人,“悟少主,这里太冷了,也太危险了,如果你想欣赏风景,妾身可以带你去更舒适的观景台。” “那就回去吧。”五条悟抬眸轻轻地望着她,“顺便帮你们祛除咒力残秽。” 尾崎红叶嘴角上扬,感谢道:“这种事就让其他咒术师效劳吧,悟少主随我去休息一下,五条家主看到你安然无恙的返回,我们也能安心去进行工作。” 这种事让人家少主来做太掉价了,于情于理,他们都是贵客,也说不定是敌人。 面上轻笑一声,尾崎红叶的容貌更显艳丽迷人,一举一动都能把人迷得找不到道。 可惜,五条悟是个小屁孩,不仅不会夸人,他还傲气,应了一声“行。” 将五条悟送回到招待室后,尾崎红叶和五条家主浅聊了一下便告退了。 五条悟在五条家主面前还能端着仪态,他老实交代了自己所见,“这些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知道和不知道本身就没区别,难道我们要等森鸥外作出决定才能走吗?” “不急,不急,他是个聪明人,让他自己想一想。”五条家主摸着胡子,和蔼地说道:“我想去拜访一下兰波,悟,你是想留在这里看看,还是想跟我去见识一下?” 老人给出两个选择,任由五条悟来抉择,去和不去各有不同。 港口黑手党的异能者不算少,以五条悟的六眼想必能发现一二,正如先前的尾崎红叶和森鸥外、梦野久作等人,异能者和咒术师并不相同,但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374章 尤其是那个叫梦野久作的小孩,他居然让异能力和咒力融合变成相辅相成的力量,如果梦野久作能控制自己的咒力,他未来不可限量。 可像梦野久作这样敌我不分、懦弱胆小的孩子,指望他保护别人,不如指望他不要使用能力。 五条悟提起精神来,问:“我们去干什么?难道送上门给人家虐菜吗?” 他都没把握打赢那两个人,再加个兰波,可不就是进门送人头了。 五条家主笑道:“既然悟不希望悟受伤,那就算了,电话里聊聊也行。” 他欣慰地摸摸悟的脑袋,“不莽撞是好事,做就要做有把握的事情,查漏补缺很重要。” “又玩我!”五条悟立刻读懂他的意思,这是试他呢! 他就说嘛!老头怎么冒失了,真可恶哦。 五条家主说:“我能做的不多了,以后要辛苦悟了。” 五条悟听闻忽然就觉得失落,他能任性的时候不多,除非他真的成为他们口中的最强,可他真的能做到吗? 而此时此刻,森鸥外陷入纠结中,五条家有备而来,显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夏目漱石坐在他面前,一脸嫌弃道:“这下犯难了吧。” 森鸥外点点头,坦诚道:“梦野久作是个麻烦,我留他早晚会伤到我自己,但现在看他去死,我也于心不忍。五条家借机拉拢港口黑手党是我始料未及,他们的要求对我来说不难,答应下来更多是好处。可兰波那边态度不明确,冷淡得要死,我很怀疑他今晚就想弄死我,顺便屠了港口黑手党的异能者。” “你又不怕死,主动权在你手里呢!”夏目漱石手持拐杖,腰板挺直,“你忌惮他们,他们同样忌惮你,撕破脸还有猎犬和异能特务科,虽然他们也就那样,一用就一废。” “太废材的货色就别送上去了。”森鸥外敲着桌面,“叩叩”声不断传来,伴随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我得答应五条家,老师您也好奇御三家的底蕴,现在我来试一试深浅如何。” 夏目漱石不禁摇头,“御三家和日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三家作为和政府建立合作的主体,即使搭上性命也要完成祛除咒灵,他们的使命是保护人类,这一点就没人能动他们分毫。” 森鸥外顺势说出真相:“那是因为他们的传承从不外泄,其他人得不到真正的技术,自然无法提高咒术师质量和数量。从某方面来说,御三家限制了其他咒术师存活的机会,普通人出身的咒术师面对着更多的生命危机。” 夏目漱石太了解他这个弟子激进的想法了,“怎么能不限制,咒术师大多是赌徒,让他们去和咒灵拼个你死我活,他们大多不乐意,甚至他们拥有的能力比异能者更具备危险性。御三家传承千年,即使政府不在,他们也会存在下去,这就是人性的枷锁。” 森鸥外皱起眉头,言辞犀利道:“御三家的确有约束力,可他们占了太多好处,同时他们不愿意付出真正战力,反倒在某些方面研究着不该研究的东西,这不是件好事,我担心他们在未来某天给人类带来更大的灾难。” “你说错了,人类本身就是灾难。”夏目漱石难得叹息,“设立咒监会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规矩死的,变通之道谁都会。可谁也不希望这个国家乱起来,乱则恶。” 他对森鸥外提醒道:“而且你现在就是捣乱的那个,就别说别人的毛病了。五条家一定是隐瞒了什么事,不然他们不会堵上了自己名声和外界扯上关系。” 在森鸥外清明的眼神之中,夏目漱石接着说道:“问题很显然出在那孩子身上,他的出现对我们来说或许就是个错误,让本该发生的事情出现变故,不仅打乱了很多人的生活,还让未来充满迷雾。” 森鸥外沉声道:“果果的身世大概是兰波最不想暴露的事情。” 他话音落下,夏目漱石便警告道:“你敢用这件事威胁兰波,他和魏尔伦能连夜沉了整个日本,然后把每一个知道此事的人杀到不剩为止。” 当时只有那几人在场,太宰治既然没有告诉森鸥外,那就是说他可能不知情,也可能发现什么但不能说,除此之外就是夏目漱石这只乱入的三花猫。 泄密的只有这些可能,森鸥外敢说一个字,他都要考虑大义灭亲。 森鸥外打了寒颤,连忙摆手,“不了,这事我就当自己不知道,说出去第一个死的就是我,下一个就是老师。” 说话声顿了顿,他忽然直瞄看着夏目漱石,疑惑道:“话说回来,老师您当时怎么出现在他们身边的,他们都没发现你吗?” “滚!”夏目漱石有点气急败坏道。 保命技能能告诉他吗?不能! “您真见外了。”在夏目漱石越来越严肃的注视下,森鸥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尴尬道:“那您给我个主意,梦野久作我怎么处置。” 夏目漱石言简意赅道:“找五条家。” 被针对研究的一家人,此刻正在玩打纸牌游戏,五条家主的电话来得意外,但他说出口的话更让人意外,他愿意用特级咒物做赔礼,并且有办法保证梦野久作再也不能创造出咒灵,且无法凝聚咒力,甚至是异能力都可以得到有效遏制。 第163章 手机开了扩音放在桌上,五条家主在表明来意后,接着简述他的方法。 慈祥的声音从听筒传出,一直保持从容不迫的精神,“据我观察,术式和异能力本身有异曲同工之处,它们都源自灵魂和□□的结合。” 第375章 老人声音虽带着苍老的味道,但也蕴含着不容小觑的力量,“我能用族中秘法破坏梦野久作的术式,进一步摧毁他未来成为咒术师觉醒领域的可能,同理自然也能影响他的异能力。” 五条家主语速缓慢,吐字清晰有力,像是可以让人有时间思考他的想法一样,他的言语在其他人耳朵里汇聚成不平静的声音回荡。 所谓“秘术”自然是不外传的绝学,也是损人利己的毒计之一。 但,到底什么样的秘术能同时让咒术和异能力都失去威力呢? 五条家主说出口的话平添几分不妙的联想,但在座不是易动怒不思考的人,这时候与人争吵毫无意义。 围坐在一桌打桌牌的一家人神色各异,连带一旁看热闹的太宰治,表情微变了不少。 虽然惊异于五条家主说的那些话,但心中并没有因此而改变想法。 首先,他们不清楚这种秘法会不会是个能力封印术,现在糊弄过去,等个一段时间又无伤恢复。 其次,他们了解异能力的特殊性质,没有什么比一个人死的渣也不剩更安心。 所以!——既无法相信这话的真实性,也不想赌人性的恶有多大。 哪怕五条家主的来意是只想化解矛盾的善举,也在无形中给不明朗的局面增加了不容忽视的压力。 老人声音和蔼,从听筒传出更显亲厚仁爱,“至于代价,完全是施术者来承担。” 兰波反应淡淡,他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然后呢?” 许久不动的牌面动了起来,他打出一张连对牌,还对其他人笑了笑,大有不要为了其他人扫自己兴的意味。 果果会心一笑,他看了眼自己的牌,对表情严肃的中原中也说,“中也,该你出牌了,要不要?” 桌上的游戏并没有因别人而停止。 中原中也微蹙眉,的确轮到他了,他紧跟其后出了一对稍大的牌。 紧绷的眉头微微舒展,余光瞧见兰波古波无澜的金绿色眼眸,很快定了定神,朝着魏尔伦看去,对方摇摇头。 桌面的无声交谈有时在眼眸中流转,不在可能录音的通话中留下纰漏。 心照不宣地将魏尔伦的存在隐瞒下去,哪怕对方可能已经知道了。 其实五条家主的话也不是没有意义的,梦野久作如果能做个普通人,未来想必就不会痛苦下去,只是……太多不确定因素了。 冷峻的面庞挂着温润优雅的笑容,兰波彬彬有礼一边出牌,一边温和道:“五条家主,这件事本来和你们五条家无关,你又何必插手我和森鸥外的事情呢?清正廉洁的御三家之一和黑手党挂钩,这要是被其他势力知道了,他们怎么想呢?” 充满担忧的叹息落下,好像有千言万语的惋惜。 如此直言不讳,其实就是质问着电话那头的人何至于此。 五条家主身旁的五条悟率先不高兴了,他很想说点什么,眼中跳动着烦躁。 出力不讨好,他们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境遇过。 但老人一脸祥和之色,对他摇摇头,眼中流露包容的眼神,他想听对面说完,看看到底多难缠一个人。 兰波心想玩套路谁不会呢! “你这样做实在不合常理,我又怎么相信不是森鸥外让老人来诓骗我呢?”他的语气由轻加重,带着若有若无的锐气,“他欠我的,该让他自己来还,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 “道理自然没错,可他还不想用一个孩子还平息此事。”五条家主不疾不徐地解释道:“我不告而来却是失礼了,不过是想缓和你们的矛盾,避免你们因此生恶,将事情闹到人尽皆知无可挽回的地步,孩子们都是无辜的。” “兰波先生,请放心,我们真的绝无恶意,若是你还是不信我,我和森鸥外亲自与你立下誓言。”他缓了口气。 “虽然我个人想法有些武断,但此举说不定会彻底消除梦野久作的危险性。”顿了顿后,又语重心长道:“兰波先生,你也不希望因为一个小孩子就断送了中原中也的未来吧。” 人类的道德观决定了人类的社会文明程度,由此诞生的法律制度、规矩秩序就是为维护底线。 中原中也生活在日本,他是横滨港口黑手党之一,那么他不得不接受他们的规矩、生活方式。 魏尔伦微眯起眼睛,眼底划过冷冽的暗芒,他心里已经把这位老人和森鸥外归为一丘之貉。 果果笑了一声,默默出牌。 坐在一边的太宰治只觉说话的人和森鸥外一个调调,闹成这样,五条家有不由分说的过错,就不该来横滨插手,搞得两边人都要顾虑太多外界因素。 顺带着中原中也被他们裹挟进局,也是森鸥外出尔反尔的拖延导致的。 兰波看了眼中原中也,摇摇头,“不怪中也,错就错在大人们太不讲诚信了。” 轮到果果出牌,他甩出一张单牌,面色如水,丝毫不在意别人怎么说。 兰波看了眼正对面的亲友,俊美青年此刻神色冷然,估计已经琢磨怎么消灭港口黑手党了。 他神色更柔和了,心里想着安抚着对方的情绪,对老人的话无动于衷。 “森鸥外若想言而无信,他该自己来和我谈,而不是让老人家来做和事佬。五条家主不如先劝一劝森鸥外。”桌上的手机将兰波说的话转述到另一头,他对杀死谁这件事避而不谈了。 第376章 “兰波先生,不如听我这个老人家一句良言。”老人从善如流道:“多一个朋友,多一份力量,何况是一个你完全不了解的千年家族。” 兰波没有回答,他虽忌惮,但从不畏战。 手中的牌已经出了一半了,他看了眼身旁出不了牌的果果,笑得温柔,伸手摸摸孩子的脑袋,“看样子这局轮不到果果你赢了。” 五条家主说:“我能给你的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不只是特级咒物,还包括你正在调查的千年前的历史文化。而且我可以让你们旁观我施展秘法的全部过程,只要你放过梦野久作就好。” 他说:“他从今以后不会威胁到任何人。” 兰波没有把话说死了,“让我想想,让我们双方都好好想想怎么平息这起事件。” 五条家主将自己的解决方案告诉兰波等人后,余下的选择权就转移到他们手中,他没有再叨扰下去。 仔细想想五条家主的说法,无非就是剥夺掉梦野久作不能自控的能力,让他从超凡者落为凡夫俗子。 可世上没有那么轻易就能改变的事情。 说得不好听一点,异能力这种东西是出生后自带的天赋,到底来源于什么人类无从得知,想要毁掉这种天赋也没那么简单。 第一种是杀了,在人死了之后,把尸骨也毁了,复活都没有可能,简单粗暴还有效。 第二种是传承,异能力可以在血亲之间进行转移,就算失败了也不会导致双方出现死亡,可传承的方法知之甚少。 第三种就是比较困难的提取方法,一般来说,保住异能力,副作用极大,异能者也活不长久。 兰波等人对咒力、术式、领域等方面了解不深,但想在这些事上糊弄他们,一个五条家家主还真不行。 五条家主虽然没有欺骗他们,但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搭上一堆东西,就为了让他们不翻脸吗? 兰波思忖片刻,问众人想法。 魏尔伦语气冷淡,说:“他们说的话有几分可信之处!” 目光扫过中原中也和果果,关怀毫不掩饰,再看向亲友,他认真道:“我不要似是而非的承诺,森鸥外不能处置了梦野久作 ,必定存了利用梦野久作克制我们的心思。” 中原中也无法帮森鸥外说话,他走到果果身边问他是个什么想法。 席地而坐的果果抱着膝盖,长发顺着肩膀落在地毯之上蜿蜒,他脸上含着清浅的笑,带着轻快的旋律,说道:“人家摆明了告诉我们他有暗招,一再退让,希望我们考虑一下合作,那试着答应一下不是丢脸的事。” 魏尔伦说:“梦野久作是个祸害。” 中原中也扯了扯嘴角,欲言又止看着他们,梦野久作可没他们能祸害人。 兰波大方笑了起来,“他没机会靠近我们,这点不用太担心。倒是五条家才是真的怪,以前还不觉得,现在想想看,他们好像知道什么,等着我们一样。” 果果赞同道:“我也觉得他们有预谋的和港口黑手党以及我们建立联系,机会一来,他们马上就出现了,恐怕森鸥外也没想到。” 中原中也并没有和五条悟有太多交集,所以感觉不深。 但果果这么一说,他眼神立刻锐利起来,大胆猜测道:“难道他们有预言家吗?”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预见未来的异能者不是没有过。 魏尔伦分析:“未来何等庞大,从中汲取一点片段也难以分辨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他们绝不可能知道太多细节。” 果果挪到魏尔伦身边,仰着小脸,“兰波想查的人说不定就在御三家躲着,现在有人送捷径了,我们费那功夫做什么。” 说着,他拉了拉魏尔伦的手,“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了解御三家和天元的机会。” 兰波凝神静听,补充道:“的确可以通过五条家去见天元,但一定很危险。” 中原中也摸着下巴思索,处置梦野久作,和借机找到那个掌握【特异点】技艺的咒术师,孰轻孰重,很好选择。 同样想到那个能夺舍他人的家伙,魏尔伦也是火大,找了那么久都没消息,对方好像凭空出现又消失的人。 峰回路转,他们真的有了很好的机会,一个重大突破口,可想到这是果果受伤和对方算计得来的结果,他便无法接受。 坐在一旁的太宰治罕见地皱起了眉头,眉眼之间一抹沉郁如黑雾般朦胧。 他不了解兰波在查谁,疑惑在所难免。 太宰治聪明的脑瓜很快想到什么,除了那件事,他们就没有和咒术师扯上联系的可能。 以前调查n,现在调查到咒术师了,能有关联的也就n实验室的人,他居然漏了那桩大案有变故发生。 不过现在不避讳他说这些话,又是个什么意思,总不能相信他是自己人吧! 瞥见兰波别有深意的目光,太宰治心跳一快,忽然觉得自己才是大怨种,顿时哀怨道:“兰波先生,你想干吗?” 兰波温和地笑道:“想见天元吗?一个传说中活了千年的女人。” “你别笑,笑得我害怕。”太宰治咽了咽口水,眨着眼睛,俊秀的脸浮现无辜茫然的表情。 面对深意更浓的黑发青年,他连忙起身后退,“我说我一点也不好奇你会生气吗?” ——真的不想变成兰波的探路石,他的【人间失格】不是给别人这么作死的。 第377章 中原中也看他一副猫见了狗了的姿态,没忍住笑出声音,看搭档出糗可真有意思。 兰波也开玩笑,揶揄道:“那看太宰你想死还是想活了。” 第164章 位于顶楼的办公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森鸥外撑着下巴,看着面前的爷孙两人,他有些不悦道:“这是要彻底毁了梦野久作的未来啊!” 看着眼前神色不佳的中年男人,年幼的五条悟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淡淡地说道:“这样难道不好吗?” 接下来,他自问自答,说:“既可以让兰波的怒火得到释放,又安了其他人紧张害怕的心,最重要的是不用担心咒监会发现港口黑手党藏匿威胁人类的诅咒之子。” 森鸥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像是他们会干出来的事情,这样说来!我的确得好好谢谢五条家。” 他嘴角的笑是玩味的,但他瞳孔的温度是冰冷的,显然是不满意,但又无可奈何。 按照咒监会规定的标准程序,如梦野久作这样同时拥有精神系异能力和成为一级咒术师的潜力,自然要接受终身管制。 这不是他的错,如果他是御三家的孩子,或者他是达官显贵的孩子,情况都会不一样。 偏偏身为普通人的他,却掌握着不可估量的超凡能力,势必会给管理者带来恐慌,以及对其他人构成无法消除的生命危险。 五条家主抚着胡须,苍老的面容泛着慈祥笑容,“身为一个庞大群体的首领,总要有一些牺牲的,适当的牺牲利益能挽回不必要的伤亡。” 就如一个普通的老爷爷闲聊一般,对待森鸥外的态度不仅友善大方,还一副将他当成自己朋友的信任姿态。 五条家主就像是不经意地提起一样,直爽地说道:“幸好啊!你找的是五条家。如果当时你是找禅院家和加茂家,那么现在可不会能安稳坐在办公室里考虑那么多事了,那两家的脾气才是真的不好相处。” 至于怎么个不好相处,他没有细说,可仔细想想就能理解他的言外之意。 无非就是揣着偏见、固执、不接受变通等等世家大族的封建特权,势必要对梦野久作和包庇他的港口黑手党来一个斩草除根。 森鸥外颔首一笑,眼睑下垂,疏朗的声音很平缓地说着:“我可没有那么乐观。”话音落下,唇角微翘。 那微笑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表情很轻柔,也很容易让人感同身受他的忧愁。 短促地叹息过后,他加重了语气,声音略沉,“毕竟,兰波还没有答应我们,我的危机还没有消除。” “尽管放心,我们五条家族一向言而有信,答应的事情不会出尔反尔。至于咒监会和异能特务科,自然也不会从我们口中知晓梦野久作的情况。”五条家主先是点明了自己不会向官方告密。 其后,他又缓缓地安慰道:“何况,那个兰波也不是个好歹不分的人,不会眼睁睁看着横滨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虽然森鸥外嘴上说的是“我们”,但五条家主明白那只是客套话,对方还是不相信兰波一家人会就这样算了,他心里面大概对五条家的援助之手多了几分冷淡,以及狐疑。 这个时候不管五条家是真的来帮忙,还是来特意打秋风,都不能显得太轻易。 这一点连五条悟这个孩子都看得懂,他刻意提道:“ 森先生有所不知,兰波等人最近在找特级咒物,恰恰我们可以给他一件。” 虽然他心里暗戳戳地对森鸥外有嘲讽意味,但面上一如既往的漠然,丝毫不在意森鸥外审度的视线。 森鸥外装作惊讶的样子,“特级咒物不是只有御三家才有吗?兰波他找那个做什么?” 实际上他也想难道有御三家的人进行了不合规实验,这并非没有先例。 五条悟抬高音量,不满的盯着他看,“兰波要找的不是一般的特级咒物。” 森鸥外好奇道:“这里面有什么区别吗?” 他不是咒术师,怎么知道特级咒物的区别,这能怪他吗,不能。 五条家主看了一眼五条悟,孩子眨了一下眼睛,不再说下去。 面对森鸥外越发在意的目光,五条家主接着说道:“他要找的是化作特级咒物的两面宿傩。” 森鸥外“哦”了一声,又一脸“那是什么意思”的糊涂表情,他追问:“那两面宿傩化作的特级咒物到底有什么作用。” 五条家主严肃回答:“除了带来灾难别无二用。” 结果,森鸥外被他的话噎住喉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还给人家。 兰波不知道吗?既然他在找,那他就应该知道,难不成他想给别人带来灾祸。 思索一圈,感觉好像目前为止,他还是那个用得上的人,咋地,报复无止尽了。 于是,森鸥外心情不美丽了,合着兰波一个人得了好处,他们全是做嫁衣的人。 他沉下气,不赞同道:“既然是给别人带来灾难的,那就不应该给他,万一,我是说万一他搞出点什么事儿了,岂不是更怪罪到我们这些人身上。” 五条悟眼皮轻微的动了动,他心里认同森鸥外的话,但是他更相信家中呵护自己多年的长辈的选择。 五条家主抬手摸摸五条悟的后脑勺,“御三家对来历不明特级咒物有清晰认识,两面宿傩是什么,整个御三家心里门清,一共20根手指,也就是20份特级咒物,大多分散在日本各地不知所踪,落入谁人手都难说。” 第378章 “封印都可能没了也说不定……那东西制作咒灵什么也没用,人和咒灵永远不可能相安无事,只会你死我活下去。”蓦地,他话锋一转,整个人精神气变实,神色肃穆起来,说:“可如果能毁掉那个东西,我会比世上任何人都要积极,而且不只是我一个人这么想,所有咒术师都会如此。” 此话一出,森鸥外也了解到了咒术界的某些残酷的真面目,“五条先生,你怎么认定兰波会毁掉两面宿傩。” 他相信兰波的能力和责任感,但五条家主从何得知的呢? 五条悟抬头看了眼身边的老人,对方的确对兰波等人寄予了很深的厚望,可那是用生命换来的答案。 在其他人看来,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兰波等人会帮助他,就连自己也怀疑他们之间的未来本来根本不会有关联的平行线,现在三番五次的打交道,谁又能确保他们会想法一致呢? 多么让人费解的问题,但五条家主不愿意讲述过多,“兰波的为人如何,你比我更了解,你都不怕他是个胡乱来的人,敢于和他合作,那么我自然也有让他欣然认同的理念。” 他不急不躁地说道:“其实,我在很久之前就开始关注横滨了,这片土地很像另一个京都,在纷争之中孕育着无限可能,异能者比咒术师更自由,也更单薄,靠着政府部门而活的越来越多……这既是好事也是不幸。” “而我选择兰波的原因很简单,我想彻底杀死两面宿傩,一个绝对的实力者。”老人目光炯炯有神。 他人老但心没老,身为一代强者的气势铺天盖地涌了出来,非同小可。 五条家主对上森鸥外越发凝重的表情,望着那充满谋算的深紫色眼睛,他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告诉对方:“正是因为我知道他有那个能力做到御三家千年来都没有完成的事情,所以更不能放过这次时机。” “五条家主,你心里恐怕想的不仅仅是兰波那么简单吧。”森鸥外掀了掀眼皮,身上气息不弱对方,言辞丝毫没有笑意,俨然是不苟言笑的模样。 他说:“由你告知兰波他要找的东西是个多么可怕的东西,就算他心里不相信想要验证一下你的说法也不要紧,因为那东西一定会像你说的那样可怕。” 五条悟静静的听着中年男人没说完的话,他想自己还是太小了,那有这些老油条懂谋算一个人。 面对他们的冷傲,森鸥外不为所动,接着说:“兰波认识到两面宿傩的可怕之处后,自然会想方设法毁掉两面宿傩的所有手指,即使他不行,他还可以将特级咒物交给法国特战力总局摧毁。” 他义正辞严,“五条家主你想借助超越者做成你想做的事情,其中要付出的代价有多大你知道吗?”眼神锐利,像是要剖开血肉之躯的刀刃。 五条家主笑道:“这个代价我愿意付,兰波想要的,恰恰是我能给的。” 他沉声道:“而两面宿傩实在是个隐患,化为特级咒物等得就是一个再现人世的机会,不除了他,我心里不安,这个国家都难安。” 老人敛了敛表情的笑,自有一股威严与森鸥外不甘示弱。 “你现在希望我做什么吗?”森鸥外对五条家主说道。 他愿意配合下去,原因无他,对方没有理由骗他,除掉祸害,避免这位家主所想的事情发生,这中间大家都心满意足。 五条家主抚摸自己洁白的胡子,慢条斯理道:“你该让兰波重新相信你,把那个少年留下来,对你我才是真的益处多多。” “看来你早就盯上我了。”森鸥外看着面前一老一少,自嘲道:“别人都说我老谋深算,如今看来倒是名不副实。” “老人都希望生活幸福,家庭和睦,孩子能顺利长大成人。”五条家主倚老卖老,像个老顽童一般玩笑话道:“而和我相比,你还太年轻了,不懂老人家的忧心忡忡是多么不讲道理的行为。” 森鸥外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他已经看清了一部分,于公于私都不是他吃亏。 留下中原中也才是重中之重,这一点不会错,不能和兰波翻脸。 五条悟垂下了眸子,他眼里闪烁着复杂多变的情绪,外人很难理解他此刻的想法。 说到底,家主所做皆是为了铺出一条平坦宽阔的道路,身份、地位、人脉,结识欧洲超越者这是其他人很难想象的事情,但放到自己身上却很容易。 因为他真的认识三个超越者,往大了说,他成为日本最强以后不用屈居一隅之地,他可以去更广阔的天空翱翔。 而五条家主这份良苦用心,五条悟现在才察觉到。 那不单单是为家族的发展,更是为他不局限于家族的约束所做的努力。 五条家主希望五条悟活出自己的色彩,即使他未来要成为下一任五条家主肩负起家族重担,他也可以展现自己的人格魅力,和三五好友话家常,有所爱的人共白头。 当森鸥外出于种种因素再次联系上兰波时,他也已经放弃梦野久作了,只是想着港口黑手党养个废人罢了。 兰波没有和他扯太多,但他要的多了一点,他要见天元一面。 而五条家主同意了,他当然能做主,不就是亲自带人见见天元嘛!这一点他完全可以做到,找个合适的理由就行。 第165章 双方同意的当天,森鸥外与五条悟立下一份束缚,特意对几位干部们介绍了五条家,彼此之间的关系,他们心领神会了。 第379章 除了尾崎红叶之外,在位的四个干部大多是老成员,他们见证过太多动荡不安的危机,也多少了解过五条家在整个日本的特殊地位。 老实说,这次束缚的代价并不算沉重,甚至宽松得不像个束缚该有的模样。 它的危险性在很多情况下会变得可有可无,全看未来五条悟是否真的出现危机情况,以及森鸥外个人信誉是否还存在。 这份束缚更多是一个承诺,黑手党虽然浑噩不堪,但盟友之间的诚信轻易不背叛。 万一森鸥外不幸离开人世,也会由港口黑手党的继任者完成契约。 但有这份联系,在未来更多的时间里,五条家和港口黑手党之间能建立一个利益联系。 对此,双方其实没有太多怨言。 森鸥外安排了尾崎红叶时刻留意组织内不安分守己的人,又着重命令下属按照五条家的要求准备仪式所需。 他已经下定决心,今后不再动用梦野久作这枚危险的棋子了。 至于梦野久作此番遭遇过后能否保持一颗天真烂漫的良善之心,那就不是森鸥外要考虑的事情。 只要对方能安心做个老实懂事的人,他根本不在乎多养一个废物。 傍晚时分,当兰波带着果果,以及中原中也来到港口黑手党本部时,等候他们的是早已准备好一切的森鸥外和五条家主,显然他们也是早早等候着兰波等人的到来。 乌黑长卷发的青年神气内敛,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冷峻面孔。 他大手牵着面容憔悴又平静的孩子,身旁只有一名清俊的赭色短发少年。 两排各站着沉默寡言的港口黑手党武装部成员和五条家精锐护卫,这是看得见的人。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定隐藏着真正具备杀伤力的武器力量。 可在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三人身上甚至没有一把看得见的武器。 他们就那么直截了当地过来了,给人一种毫无防备的感觉,大方坦荡得很。 ——敌人越是无畏,就越是恐怖。 曾经和重力为敌过的人什么下场,不是不知道。 见过兰波动手的人,也不是没有。 在安静得只剩脚步声的时刻,总有人的心情或多或少地起伏了,甚至不自觉地变紧张起来,却又不敢在这种场合表露一二。 过道尽头,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将自己收拾成一丝不苟的模样,他站得笔直,表情冷漠,就像一名军人那般极具威慑力。 而在他身边的三人,穿着昂贵精美的和服,气势上显得平和许多。右侧是艳丽无双的纤细女子,左侧是须发皆白的老人、男孩。 左右都有他们认识的人,兰波和果果泰然自若,往前走的步履,片刻不停。 就连夹在港口黑手党和个人家庭之间的中原中也,也展现了他沉静从容的一面,那稳重的样子倒更像个成熟男子汉了。 就是少了两个人,魏尔伦不来,指定在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守护着。 但不见太宰治跟着兰波一同前来,尾崎红叶的心倏地沉了一下,皱了一下眉,眸色更暗沉了。 谁也不知道是太宰治自己不想来,还是兰波不让他过来。 尾崎红叶侧面和森鸥外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深深的顾虑,随即将其压下心中。 五条悟的视野极广,他看得比常人更多。 就算站着不动,仍然能从中发现几分端倪,但是人类的情绪远远不及那如星河般汹涌澎湃的潮汐波轮更吸引他的心神。 孩子拉了一下长辈的袖子,踮着脚,小声道:“即使我现在看不透那是什么,也能感觉十分危险。” 话里夹杂着深意,字面意思上来说,那不是什么好事。 五条悟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这么近的距离下,肯定不只是五条家主一个人听到。 森鸥外不晓得这是故意还是无意,但他不得不信几分,于是他对兰波的忌惮更甚从前了。 五条家主清瘦的面颊浮现出一抹慈祥的笑意,一只干枯如树干的手掌轻轻地拍了拍孩子的肩膀,并告诉他:“我们和他们不会成为敌人,相反还会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你已经这么大了,总该有一两个势均力敌的朋友才对。” 五条悟点点头,不置可否道:“爷爷,我明白了。” 他锋锐的眼瞳里有清冷的光晕旋转,像月光下揉碎了岁月的湖海般寂静无声。 交流不过片刻,三人已经来到他们面前。 中原中也站到森鸥外面前,还是用尊敬的称呼喊了他一声:“首领。” 森鸥外眉梢堆积了不少真实的忧愁,原本冷硬无比的神情一下子柔和下来,他的心绪随着那一声呼唤而变化。 他叹息一声,自责道:“中也君,你受累了,今后有什么打算吗?”如果真的要离开,其他人也不好阻拦。 在场的人注意力集中在中原中也一个人身上,尾崎红叶眼中泛起涟漪,那种柔情似水的感情很难表达出来,可其中关切不由否认。 中原中也对这位一直关照自己的大姐安抚一笑,他说:“我的想法并没改变,这次事故也有我失误的缘故,请首领处罚我吧!” 他不想成为谁的负担,他可以做到更好,但前提是森鸥外还能一如既往对待他。 森鸥外微张嘴,他拍了拍少年坚硬的肩膀,欣慰从紫色眼瞳流露出来,温和道:“我还不至于把意外归咎到无辜的人身上,你和太宰都尽力挽救了,也多亏了你们才没有酿成大祸。” 第380章 说着,森鸥外看向兰波,歉然道:“兰波君,是我愧对你的信任,没有照顾好果果。” “森先生,你该郑重向我道歉。”兰波语气平静,“我把果果交给爱丽丝,结果爱丽丝转头就让人受伤,其中失误你难辞其咎。” 他言语中的指责之意,不容他人错过,可见余怒尚在。 “起因虽然是梦野久作,但归根结底还是我管教不够,以至于最终连累了果果。”森鸥外目光下移,瞧见果果淡金色长发下面色苍白的精致小脸,心里多少是愧疚了一下。 他弯下腰,对着果果鞠躬道歉:“梦野久作所造成的伤害,我已经无法弥补,接下来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恢复健康,有什么请一定告诉我。” 言谈举止已然是低到不能再低了,换成梦野久作那是理所应当,而森鸥外这个首领能如此谦卑致歉确实令人意外。 可仅仅是丢失一点微薄的颜面,却用仁义礼德维护住浮躁的人心,恰恰也是森鸥外的高明之处。 “兰波,森先生已经道歉,我又没有因此受到不可逆的伤害,这件事就此为止了。”果果开口化解着矛盾。 “森先生,不要再犯第二次错误了,没有人能保证下一次意外不会变成悲剧。”兰波扶起森鸥外,态度软化。 森鸥外重重地说道:“不会了。” 兰波松开他的手臂,“我希望梦野久作彻底变成一个普通人,永远不要出现在战场之上,这一点请务必做到。” 森鸥外看向身侧,介绍道:“五条先生就是为此而来的。” 五条家主抚着胡子,和蔼地说道:“请放心,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处理吧!” 尾崎红叶对众人说道:“我们已经按照五条家主的要求准备好了一切,现在要劳烦您结束梦野久作的痛苦根源。” 正所谓快刀斩乱麻,他们不想再拖延了。 五条家主不废话,带着人往布置好的房间去。 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就是蜡烛,四面墙画了很多奇怪图案、字符,四角长长的绳索互相穿插起来。 安静得像睡着了一样的梦野久作躺在一个阵法中心,身体摆成“大”字姿势,手腕、脚踝、脖子由黑色绳索缠绕…… 一个严肃的中年人从暗影中走出来,对五条家主点点头,向众人躬了一下身子。 他举手,摆出一个别致的手势,嘴里念念有词,念动咒法悄然布下结界。 之后,中年男人走到梦野久作身边跪坐下,一条黑色的带子蒙住他的眼睛,粗粝有力的手掌抚摸着孩子的额头。 昏黄灯光照在每个人脸上,却挥不去面上的冷意。 然后没多久,梦野久作的身体便开始颤抖,他仿佛在经历什么蚀骨的洗礼怎么也醒不过来,面白如纸,汗水从皮肤表面渗出。 很难想象一个人会有那么多汗水会在一瞬间冒出来,这场面不禁让人毛骨悚然,就像异教邪途的黑暗仪式。 除了中年男人和五条家主,其他人都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让在场意外的是五条悟的反应,他作为五条家下一任继承人,似乎也是第一次见识这样残忍的仪式。 中原中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说实话,他现在对咒术师很厌恶。 上前一步,挡在果果面前,不希望他继续看下去了。 兰波没有意见,果果牵着他的手,男人的手攥得紧紧的。 五条家主小声说:“你们敢相信吗?这样狠毒的办法居然不是为了对付外人,而是为了遏制家族中恶人诞生所研制出来的。” 五条悟瞬间变了脸色,他心里冒出很多疑惑。 对于五条家人丁稀薄这件事似乎有了解释,争权夺利并不利于一个家族稳定,必要时得遏制权力分散。 五条悟看了眼周围的人,只见他们没有一个感到意外,反倒是自己竟然有些看不懂这个世界残忍的一面了。 知道、目睹、实施,每一个动作都有不同层面的理解和感悟。 五条家主教给五条悟的远比想象的更多,他用事实证明——成为五条家家主和做一个黑手党首领有时候是一回事。 咒术师不见得就是光明磊落的,他们也是人,一旦为了维护某一样东西,那么有时候反而比普通人还要冷酷无情。 甚至作为权力顶峰的代表,一个决定就会让其他人付出惨痛代价,必要时也会成为施暴者。 想要让其他人无法左右自己才是真的难。 ——自由的代价一般人承受不起。 第166章 来自灵魂的痛苦折磨着梦野久作的身心,他的意识深陷黑暗,精神陷在沼泽地里,一片模糊,身体下意识挣扎逃避困境,可他只是徒劳无益。 细密汗珠顺着皮肤弧度流淌,丝毫没有停歇的时候。不久后,被浸湿的衣服贴着纤弱瘦小的身躯带走梦野久作的体温,他的挣扎也减弱直至慢慢消失,黑白分明的头发一缕一缕地黏在额头上,可爱的小脸血色全无,发白起皮的嘴巴微微张开,看起来凌乱又凄惨。 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的梦野久作十分艰辛在进行吸氧,他胸膛起伏不定,整个人呈现出死气沉沉的颓败态势。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梦野久作此时的情况不容乐观。 但那位施法者没有撤回手,就说明仪式没有结束。 室内无声,气氛沉重。 在一众默许的注视之下,梦野久作经历了非同一般的折磨。 第381章 他醒来后或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痛苦是真实地存在,想必心理上是愤恨命运的,愤怒有人折断了他的生命线,强行用外力改写他今后的一生。 中原中也于心不忍,别开眼了。 他见过贫民窟的很多孩子在夜晚默默死去,同样生活在黑暗世界的梦野久作能活多久,他并不知道。 果果拉了拉少年有茧子的手,用一个温柔体贴的笑容安慰中原中也的愧疚情绪。 掌心的温暖虽然微弱,但真实存在,中原中也摸摸他的脸,虽然什么也没说,但眼眸里满是爱护的情绪。 他拉着果果往后退了几步,尽可能让年幼的孩子避开梦野久作好似生命垂危的画面。 这种纯粹的感情,在场每个人都有,投注在各种人和事上。可偏偏不会对梦野久作产生怜爱。 对梦野久作的可怜微乎其微,做不到仁爱每个人那么伟大,更深知自己的一生必定要自私自利,犯下同样的错误。 看了许久,无动于衷的兰波随口问了一句:“这样做没有什么隐患吗?” 他想知道梦野久作今后还能健康活下去的可能是多少。 五条家主笃定地回答道:“不会!既然决定做,那就做到万无一失,何况——” 这不是兰波想要的答案,但他懒得去打断五条家主。 此时对梦野久作的残忍,未必是要害他一辈子,相反是想要保全梦野久作。 他的异能力限制条件很明显,术式、生的领域却不同于此,任由他成长下去,即使没有诅咒别人,早晚也会诅咒了自己。 怨恨这种情绪是人类无法控制的本能,与其等人铸成大错,不如从现在起断绝可能。 “梦野久作没有咒术师的烦恼,反而能活得轻松一些,这对他而言是件好事。”五条家主感慨万千道。 他对年幼的五条悟可以倾尽所有,在有限的时间里传授人情世故的智慧,只盼望着五条悟未来即使独当一面,也不要在别人面前犹豫选择。 期望的眼神落到五条悟的头顶,却像是携带重量的担子压在他削瘦单薄的肩膀,眼下他这位五条家的下任家主,心情不太平静地理解老人分享的经验,进一步切身体会着权力带来的个中滋味。 ——毁掉一个人的天赋需要狠绝的心。 五条悟思忖自己的未来一定也能遇到类似的情况,他到时候能坚定不移做出决定吗? 这种忧虑他也会产生,人越清楚自己得到的偏爱有多么厚重,越是无法逃避自己的责任,可以任性,可以玩闹,但不能胡闹啊! 一想到自己未来成为五条家主这样冷酷无情的角色,还将对威胁规则的人和事物进行毁灭性摧毁,五条悟多少要提前郁闷烦恼他将来也是个糟糕的大人。 结界悄无声息消失,在场的人感官灵敏,似有所觉抬眸看了眼上方。 森鸥外复杂的眼神一闪而过,他压下纷纷扰扰的思绪,对五条家主询问:“结束了,对吗?” 五条家主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五条悟的头,“悟,你看到什么?” “梦野久作将不再拥有咒术师的天赋,他的异能力也减弱大半,先前的理论是正确的。”五条悟深深地看了眼果果,似乎有话想对他倾诉。 躲在中原中也身后的果果眨了一下眼睛,竖起食指抵在唇中央位置。 中原中也冷着脸,挡住五条悟偏过来的视线,他觉得这小子没好事。 五条家在他眼里都算不上多好的人了。 三人小动作逃不开其他人的眼睛,森鸥外和兰波没理会,他们关注着呼吸平稳下来的梦野久作。 时间才过了半小时,动用秘法的中年男人长舒一口气。 他看起来更像是做了一场时间很长的大手术,疲惫不堪地半睁着眼睛。 他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一阵轻漾的忧伤自眼底蔓延,那是作为咒术师对天才儿童仅剩的怜悯。 稍微缓过神来,中年男人伸出手为梦野久作摘下蒙眼的黑带。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刃匕首,俯下腰去割开固定部位的绳索。 绳索一一断裂,梦野久作纤细的四肢、脖颈留下一道道红肿的伤痕。 那是仪式进行中,他痛苦挣扎导致的后果,周围旁观者没有说话打断中年男人的行为。 “我已经成功破坏他拥有的术式,至于他拥有的异能力是否完好,我无法确定,7天后可以试验一番。”中年男人不敢把话说太满。 他轻松抱起梦野久作,站起身来,先看了眼五条家主,老人笑着点点头,“辛苦了。” 中年人低头,恭敬地说:“不辛苦。” 后是看向森鸥外,语气平静道:“森首领,梦野久作现在的状况需要让医生来给他输液,这段时间他需要人陪伴照顾。”简单交代了一下。 森鸥外对身边的尾崎红叶偏了一下眼睛,温和道:“红叶君。” 尾崎红叶上前一步,伸手为中年男人指引道路,“这边来。” 她推开另一扇隐蔽的门,房间宽敞明亮,布置得温馨舒适,是完全适合梦野久作的房间,医生早就等候多时了。 中年男人看了眼如红枫般明艳动人的女人,和她说道:“我不会留在这个孩子身边,他的身体如果出现不合常理的问题,你可以第一时间告诉我。” 全程兰波没有说什么,他其实不知道仪式到底有没有作用,毕竟他不是咒术师,也没有透视功能。 第382章 五条家主笑得慈善地说:“森先生,我向你暂借茶室一用,你看如何?” 森鸥外爽快回道:“小事一桩,我们走吧!” 其余人没有忘记五条家的承诺,特级咒物及相关知识,还有见天元的约定。 兰波没指望自己能记下房间摆放的阵法,身上的隐形摄像头已经拍下了视频,他走得干脆。 森鸥外带着他们穿过一条过道,保安人员见几人到来,立刻将房门打开。 带着几人到茶室后,森鸥外和五条家主、兰波,一副大方的姿态,说:“你们聊,我带这些孩子们去偏厅吃点东西。” 心知接下来就是五条家主和兰波的交易,他打算识趣离场。 兰波看了眼果果,直言不讳道:“森先生,我现在不放心你来照顾我家孩子。” “我不饿。”果果也说。 他的脸色看起来真憔悴,不明所以的人多少有点害怕他再出事。 森鸥外是最怕他在自己地盘上出事的那个,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找借口道:“我考虑不周了,我要处理点事情,那你们慢慢聊。” “中也,你留在这里吗?”他象征性地问问,顺道看看兰波对中也参与进去的是什么态度,反正没指望少年能跟自己离开。 不过中原中也却出乎森鸥外预料,说了十分有责任心的话语:“首领,我离开前还有很多文件还没来得及归类,我先去跟一下执行进度。” 森鸥外心里一跳,面上露出欣慰道笑容,道:“这两天大家都忙着处理损坏大楼,大部分任务已经停滞,你先去梳理一下自己的手头上的工作,晚点和红叶君商议一下。” 中原中也点头表示理解,“红叶姐那边有什么需要,我先优先她的安排。” 大楼的玻璃就需要时间重新修复,还有贸然警戒产生的危机风险需要尽快消除…… 森鸥外侧目瞥了兰波一眼,见青年情绪没有波动,他故意犹豫不决道:“红叶君那边有很多属于太宰的……你一个人就先搁置一下,等他回来了再说吧。” 一旁的兰波对森鸥外的递来的试探心领神会,他心知这位首领有多能装可怜,但他并不真的无辜。 他笑得很温和,说:“太宰他昨晚下楼梯把头摔了,现在躺在床上休息,晚点他好些我亲自送他回来。” “毛手毛脚,也就他会弄成这样。”森鸥外顿时露出担心的表情,摆摆手,“不过人没有大碍那就没事,你让他先养养伤,他的治疗费用我晚点让人转给你。” 这份体面森鸥外不得不维持下去,但他话里话外都表明了自己不能放弃便宜弟子的意思。 兰波不客气道:“记得打多点钱,毕竟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宰治那家伙多难照顾。” 森鸥外忍住打人的冲动,他一边劝自己不要和超越者计较,一边笑道:“好。” 兰波心想都这样了,森鸥外还不愿放弃太宰治这个不听话的弟子,可见对方真的一点都见不得自己昧下无效化异能者。 人当然可以送回来,同时他收下赎金也不过分。 果果笑容清浅和中原中也摆手。 五条家主和五条悟看了一出好戏,大家都是你演我,我演你,心理平衡。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兰波不和人废话,直接来一个空间隔绝。 就站着聊好了,泡个屁的茶,谁知道有没有监控设备。 五条家主摸着胡子的手顿了顿,“兰波先生真是小心谨慎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五条悟防备的瞪了冷静青年,六眼感知到近在咫尺的红色空间屏障多有效。 他很忌惮空间系能力,小小试了一下防御水平。 超越者的异能力岂是那些二三流的人可以比拟的,五条悟只觉得自己的手碰到了钢板上,无论他用多大的力都只是白费功夫。 如果想迎战突破囚笼,用上【苍】和【赫】倒是能试试,前提是五条悟能百分百用出来。 而理想中最好的办法是【领域展开】,用领域的必中效果把压缩过量的信息灌进兰波的脑子里,造成严重脑损伤一举杀了他。 前提是——五条悟的领域能穿过【彩画集】的隔绝空间达成目标。 兰波就像另一个【无下限】拥有者,别人碰不到他。 而果果是另类的天与咒缚,领域必中效果等于零。 一旦动武,以如今尚未发育起来的五条悟来说,胜率很低。 兰波唇角上扬,冷淡的眉眼弯了一下,身上流淌着优雅绅士的风度,磁性的嗓音不疾不徐地响起:“这样做是为我们双方着想,你们难道希望自己被森鸥外拿捏把柄吗?” 五条家主颔首一笑,“自然不希望,但既然选择来这里,我们也不怕森鸥外背叛五条家。” 兰波轻笑一声,看出老人有恃无恐,还是特意声明一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天我把话撂这了,你们五条家想算计森鸥外,我一点也不在乎。可是!” 话锋一转,他眼神骤然冷冽,一字一句警告道:“你们要是敢算计到我身上,破坏我平静的生活,那么别怪我翻脸无情。” 兰波的实力摆在这里,摆明了告诉五条家主,想算计他也要掂量一下有没有本事。 果果和面色凝重的五条悟相视一笑,语调柔和道:“我们在找一个人,头上有缝合线的疤痕,你们见过吗?” 第383章 他苍白的小脸上露出温柔善良的表情,丝毫看不出有什么杀心。 五条家主直觉不妙,他想起了某个开启禁忌的男人的画像,但那人已经死了,可如果他没有死呢? 想到这个可怕的可能,他不自觉地缩了一下瞳孔,那完全是无意识的行为,也是破绽百出的错误。 兰波和果果察觉到了,不等他有所反应,兰波立刻追问道:“那个人现在在哪?” 五条悟扶住五条家主的手,他担忧看着老人。 不过一瞬,五条家主的面色白了白,他没有隐瞒,直说:“你找一个死人做什么吗?” 或者说他也想知道兰波想干嘛。 兰波却反问:“确定死了吗?” 这里面说不清,他却任由乱说。 五条家主叹气道:“那就不是同一个人了,百多年前的人怎么能活到现在呢!当然是死了啊!你到底找谁?” 他目光变得锐利,怀疑着兰波的用心是否只是找人。 原以为是探究那奇怪的丘比,没想到是这。 果果插入二人谈话,一副虚弱的模样,说道:“你怎么确定那是人呢?你又没见过 ,说不定就是同一个妖怪,人怎么做那么残忍的事情。” 五条家主定住,若有所思。 五条悟还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五条家主回神再度叹息,“这个我的确不知道,如果你们想找天元是为了找到这个人,那么我只能劝你们放弃,茫茫人海怎么找到一个乱走的人,天元也不行。” 兰波问:“你最开始所说的是谁?” “加茂宪伦,他是人类的叛徒,离经叛道让一名人类女子怀上咒灵的孩子。”老人神情严肃,苍老的面孔透露出不容质疑的认真态度。 他说着那段历史最终结果,“百年前,他这一举动引起咒术界动荡不安,他因违反了咒术界的规则被加茂家处死了,天元并不了解其中过程,她从不离开居所。” 五条悟在提示音中想起了更多的事情,比如:那名女子前后生下九个胚胎,名曰【咒胎九相图】,分别存放在防御最森严的几处地方。 又比如:天元活了千年,不死不灭,还把控着日本大部分的结界,知道太多秘密。 第167章 兰波面带不解,低头俯视着神色忧愁的白发老人,怀疑道:“加茂宪伦是加茂家的族人,既然他犯下了无可饶恕的滔天罪行,怎么最后轮到了加茂家来处死。” 五条家主语气有点无奈,道:“加茂宪伦是加茂家抓住的,加茂家能大义灭亲清理门户,旁人是没资格再多指责他们的做法的。” 果果适当补充疑惑,“你确定加茂家做到大义灭亲了吗?在当时那种情况下,难道没人检查加茂宪伦的尸体有没有作假吗?” “毕竟是百多年前的事情了,知情者已经化作一抔黄土烟消云散,当年死的是不是加茂宪伦无从考证。”说话间,五条家主脸上的褶子皱了皱,他自然有所怀疑。 随后,老人祥和的目光变得有点耐人寻味,“不过,有一件事可以确定。” 五条悟和果果相视一眼,看着彼此眼睛,找不出半点破绽。 果果心叹,对方不知情,直觉告诉他接下来不一定是有用的话。 五条家主对上兰波冷静的眼眸,信心十足道:“加茂宪伦是个人类,就算那时候他能逃过一劫,也逃脱不了寿元限制,他活不到今天。” 老人信誓旦旦的态度确实给人安心的感受,但兰波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多巧合事件。 他想进一步了解加茂宪伦的人生轨迹,只能问眼前的老人。 于是,兰波坦荡地问道:“五条先生,你有加茂宪伦的画像吗?” 听到这个要求,五条家主表情微微一愣,他迟疑道:“这可不在我答应的范围之内。” 兰波立刻就给出解决方案:“我可以不要特级咒物,用加茂宪伦的生平资料替代,” 五条悟的眼神变了变,特级咒物两面宿傩这是要烂在他们手里了。 五条家主有些为难,摆摆手道:“加茂宪伦不仅仅是加茂家永远无法洗刷的污点,也是御三家无法抹除的污点,我可以给你加茂宪伦的画像,但关于他的生平我实在不能告诉你。” 如此一来,兰波也不能强求,只得答应了。 五条家主见他没有执意追寻下去,心里轻松许多,慈祥地说道:“那其他的还是按照我们先前谈好的如约履行。” 他瞥了眼柔弱又苍白的金发孩子,“见天元的人数最多两人,我到时候派人来接你们前往薨星宫。” 五条家主和五条悟都下意识认为是兰波和果果要去见天元,但其实并不是他们所想那样。 兰波没有意见,“天元有什么不能问的吗?” 他又不是去挑事,单纯看看天元到底是什么存在罢了,顺便问点立场问题的话。 五条家主反问:“那看你想问什么?” 兰波不介意对他们说一下,“问问她活了多久,有没有见过同样活了那么久的人,以及她还对人类的未来是个什么想法。” 五条家主笑了一下,“这倒没什么问题,没有其他了吗?” 兰波摇了一下头,“没了。” 他是有很多问题想问问号称无所不知的天元,可到底没见过本人,不了解她的性格脾气,左右还是靠着五条家的引荐去见一面,太冒犯千年老人可不太好。 第384章 果果拉了拉兰波的手,“我想去看看梦野久作。” 兰波皱起了眉,还未说点什么,五条悟先一步开口道:“他暂时不会醒来的,起码得过个一两天左右。” “五条先生,今天就这样吧,我先带果果回去休息了,你们随意。”兰波怕生出事端,顷刻之间就将【彩画集】隐去了。 他弯腰伸手,动作一气呵成,抱起果果转身迈步离开,边走还边说道:“你再去找他,森鸥外都要来给你跪一个求放过。” 果果把下巴搭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对着五条悟摇摇手,“有空可以来找我,我不介意和你聊聊,五条悟。” 那双神采奕奕的蓝眼睛让人心生喜爱,五条家主满意一笑,五条悟却不满地扭过脸,小声嘟囔道:“你不介意,我还介意呢!再说,凭什么是我去找你,而你不来找我。” 兰波带着果果走远,哪里还听得见五条悟多余的抱怨。 ——此番倒是误打误撞倒是验证了丘比所言非虚。 而疑云重重,并未彻底解开。 那个藏在别人皮囊下的怪物的确活了很久,可他想做的是什么呢? 百多年前的加茂宪伦执着于人类与咒灵的融合试验,试图打破种族禁忌,结果引起公愤,群起攻之。 不久前被人揭发的地下研究基地上演着相似的情景,一个来历不明的咒术师和n屡次攻破融合试验的难题,却在国际刑警上门调查时,那名咒术师果断消除自身存在的痕迹逃离现场,时至今日连人影都没有再出现。 二者虽然间隔时间超过百年,但他们的目标、特点那么一致。 一路上想了很久,兰波和后座的魏尔伦、果果交流自己的想法。 果果一边剥着橘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改造人类的体质,无非是为了获得更强的力量。让女人生下咒灵的孩子,从先天上扭曲了人类的基因,本质上也是改造体质。” “人类怎么能怀上咒灵的孩子,咒灵哪里来的肉身?”兰波眼中闪烁着对加茂宪伦和整个咒术界的嫌恶。 他之前在外人面前一直隐忍着那股厌恶,如今不用再憋着情绪了。 果果抬眸看了眼前方,淡淡道:“估计是秘法之类的影响了那名人类女性的体质,反正他们很变态。” 别说兰波对这类有违人伦的事情感到恶心,他也觉得实在无法理解。 魏尔伦拧着好看的眉,很是厌恶地说道:“既然能让御三家都动怒要处死加茂宪伦,那就说明那位女性的确生下了咒灵的孩子。” 三人都怀疑御三家藏匿着更多不为人知的残忍往事,可知道又能怎么样,发生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未来他们也不可能盯着御三家,乃至整个日本。 兰波说:“那生下来的孩子又去了哪里,是活着还是死了,到底是以人类为生,还是以咒灵为生,又或者说那个窃取别人身份的怪物就是咒灵,他想的是把咒灵变成人类,把人类从这个世界上慢慢杀死。” “都有可能。”果果很快剥好了一个橘子,橙黄果肉他掰成两半,一半给魏尔伦。 魏尔伦接过递来的橘子,嘴角微扬,“找到那个家伙不就知道了吗?” 此刻,他们大概摸索出对方的意图——改造人类。 兰波微微皱起眉头,脑海中浮现一个荒唐的想法,他有些不安道:“你们觉得抱着可怕念头的怪物会只有一个吗?” 果果咀嚼着汁水饱满的橘子肉,声音有些软糯,道:“加茂家可能不干净,五条家勉勉强强,禅院家不了解,其他的更别提了。” 禅院也不是完全不了解,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禅院甚尔就是禅院家的,但人家已经抛家而去了。 “说来说去,就是人类和咒灵的关系。”魏尔伦想了一想,补充道:“特级咒灵肯定会站在杀死人类的一边,至于人类……如果打着获得力量的幌子暗地里改造人类,他们觉得有好处,那肯定有人愿意做一把挥向自己的刀。” 兰波回过头看了眼二人,说出最让人怀疑的一位:“天元呢?” 那个传说中活了千年,靠着吞噬名为【星浆体】的人类女子,而保持人类之身的天元,她真的是人类一方的吗? 天元的疯狂教众,盘星教不就试图推进天元进化,天元再进化不就成了怪物,怪物还有什么立场、原则。 “万一天元和那个咒灵是一伙的,那么天元所控制的结界就是一张笼罩日本的无形大网。”兰波的眼神闪动起来,他无比严肃地说道:“一旦结界崩塌,或者结界出现其他问题,御三家恐怕也要焦头烂额好一阵。” “那能怪谁?”魏尔伦的心情跟着阴郁,他虽然不喜欢贪婪成性的人类,但他更讨厌毫无秩序的怪物,“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们就带着中也离开这里,管他们是死是活。” 果果将手里的最后一瓣橘子肉吃掉,语气轻快地说道:“总有人会解决问题的,日本自己收拾不了,还有别的国家,欧洲那边又不全是吃干饭的废物。” 魏尔伦想起老熟人一枚,“钟塔侍从的骑士长,她的异能力【无人生还】干的就是毁尸灭迹的勾当。” 兰波的眉头夹得更紧了,“比起异能力,还是【壳】的威力更恐怖,不过想一下子毁掉日本还是很难的。” 魏尔伦知道那爆发性炸弹的来历,虽然异能大战时英国没有派上用场,但后面亚当来抓他时就带了【壳】在身上,结果也没用上。 第385章 其实果果和魏尔伦也不清楚,他们身上的【特异点】在自己死后会如何,但可以肯定它不消失就是了。 关于咒术界乱七八糟的事,兰波三人也讨论不出太多,最多对危险的日本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回到家,第一时间给暗室里的太宰治松绑。 黑发少年坐在椅子,一脸哀怨,瞪着三人,控诉道:“你们太过分了” 果果擦着脸上的虚弱妆容,魏尔伦帮忙擦脸,兰波则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随口安慰两句。 太宰治怨气很重,鸢色眸子黑沉沉地看着兰波,说话也是阴恻恻的口气,“我今晚就吊死自己,让你们的家变成恐怖之屋,从此以后不得安宁。” 兰波拍了拍他单薄的肩膀,一脸温和的表情,劝慰道:“森鸥外赔的医药费全给你,就当补偿,这段时间你留在这里想玩就玩,也不用去上班,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地方,说吧。” 黑发青年端着很好说话的友善态度,但太宰治直起鸡皮疙瘩,还打了个激灵。 旋即,肩膀一滑,抖开对方的手掌,太宰治抬起屁股,双手搬着没坐住的椅子,快速往后挪了好几步。 他乖巧伶俐地说道:“没有了,谢谢!我今晚想吃螃蟹!谢谢兰波先生!” 兰波笑意加深,收回手背在身后,大方道:“没问题,吃了晚饭,可不要乱跑,不然我也无法保证你能完好无缺地回到森鸥外身边。” 太宰治敢怒不敢言,憋屈地点点头,他晓得这货到底有多心狠手辣。 其实他可以试试跑路,但走了不仅见不到天元,还要面对森鸥外的压榨。 一天是耽误,两天三天是身不由己,再说此时回去做什么,看森鸥外的苦瓜脸,和他你猜我猜吗? 目睹这一幕的果果眼睛笑成一轮弯月,他脸上的病容在魏尔伦轻柔的擦拭下慢慢退去,雪白透亮的肌肤衬着那双澄澈的蓝眼睛更加天真无辜了。 魏尔伦眼中满是宠溺的情绪,笑容透着优雅知性,“我去准备晚餐,果果要和我一起吗?” 果果稍微抬一下眼,点点头,拉着魏尔伦的大手往厨房方向去,他还不忘告诉身后两人,“晚餐做好了,我来叫你们。” 兰波温柔地看着一高一矮的背影,他打心底里希望世界没有任何纷争,要是能永远这样平和多好。 太宰治看得牙酸,啧啧两声引起青年注意。 他竖起拇指,佩服道:“都这样了,你们还能把果果当小孩养,也是厉害了!” 兰波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神色一贯的平静,让人猜不出到底想什么。 他说:“他可以永远是个小孩,你懂我的意思,对吧!” 太宰治耸耸肩,“懂,非常懂。” 他说:“梦野久作再也不会出现在果果的身边,你放心好了。” 兰波不再说什么,他坐下来打开电脑,把先前录下的视频播放给太宰治看。 看着梦野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太宰治的脸色难看极了,他说了一句由衷之言:“那群人果然可怕。” 而在这天之后,果果没有出现嗜睡的症状了。 魏尔伦也高兴果果的日常作息恢复正常,这个消息告诉中原中也时,他还来抽空来陪了一晚。 经过检查,果果的身体无比健康,其他人稍稍心安。 虽然他自己没有什么感觉,一如既往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接下来白天不再嗜睡,平时相处的时间便充裕起来。 中原中也送来的海蓝宝很快被分割成件,经过二人之手做了数十样美丽的装饰品,有书桌摆件,有衣服装饰。 而魏尔伦右侧的耳洞多了一颗璀璨夺目的蓝色耳钉,他自己做的,突然又想这样做了就顺其自然做了一对。 但他只带了一颗,另一个存放在抽屉里藏起来了。 魏尔伦原来是悄悄戴上的,本来没太多想法,他自己也不认为这样做有多特别。 但在其他人眼中却很明显,兰波、果果、中原中也一眼就发现了魏尔伦的不一样,每个人都盯着他看了许久,都说耳钉很衬他。 当他真切地感受到家人的在意后,随之升腾起欣喜悄然浮上俊美的脸庞,眼眶里溢出来的笑意格外动人。 魏尔伦平时就很精致,他皮肤又白,蓝色耳钉清透自然,身上那份清爽干净的气质越发纯粹。 一开始那点不好意思无声扩大,魏尔伦的脸上多了点被人关注的幸福感,眼里的情绪也更真实了。 他会下意识地留意自己耳垂上的海蓝宝石有没有不妥, 果果坐在魏尔伦身边,见他露出那种不自觉的浅笑,忍不住和人开玩笑道:“要不要给兰波也打个耳洞,这样他也和你一样时不时笑一笑,这样平时一个人就不会太沉闷无趣了。” 魏尔伦看了眼在插花的兰波,有点不能想象什么颜色可以搭配起来。 他轻笑了一声,用分析的口吻,说:“感觉不合适,手表,纽扣,胸针,这些倒是还行,起码能加重他的绅士风度,但耳钉有些不稳重的意味,无形中削弱他的气场。” 果果靠在他身上,懒洋洋地说:“好像确实不合适,耳钉在他身上显得小家子气,你和他不一样,那些精致的饰品即使戴上也不觉得突兀,反而很和谐。” 说着话,他挽起自己一缕长发在指间把玩着,“难道是头发颜色的原因,他是黑色的,我们是浅色的,颜色越浅给人感觉就越柔和……” 第386章 “你出门都要把头发藏起来,天气热了戴假发也不好,染发又伤头皮还掉色……”果果越说越不着边际,脑袋后仰。 他盯着魏尔伦的头发自顾自地出神,“咖啡渣好像可以染一下,但是要经常染,好麻烦,能试试看,兰波!咖啡渣在哪里?” 魏尔伦扶正了他,“要给我试试吗?不过怎么弄呢?” 他一点也不介意自己头发换个颜色,等见完天元,他们就要开始旅游了,出门总戴假发遮掩也不舒服,染头发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听他们讲话的兰波一边剪着花枝,一边笑道:“咖啡染头发会不会留下咖啡香味?” 果果站起来,双手叉腰道:“不会,我先染我自己的试试看,等成功了给魏尔伦染。” 然后,那天下午果果真的给自己头发染成了金棕色,他还染了眉毛。 事实证明发色对一个人的气场是有影响的,板着脸的杀伤力成倍数增强。 躺在地毯上无聊发呆的太宰治坐起来,看了他们一眼,喃喃道:“是森鸥外能心疼死的程度。” 果果自己很满意,特别是看到兰波和魏尔伦一脸想赶紧把他头发洗回去的表情,他感觉更满意了。 其实也不是不好,只是感觉手感没那么柔软了。 甜甜软软的奶油包染成低调的金棕色了,再多染几次,说不多能变成红棕色。 兰波赶紧收起了所有咖啡渣,他还盼望这颜色不要太持久,赶紧回原本的淡金色。 不日,五条家送来一根熟悉的特级咒物以及一叠薄薄的资料,兰波由此确定了加茂宪伦和消失的咒术师是同一人。 而与资料一同前来的还有五条悟和五条家主,他们坐在一楼客厅。 果果那头还没完全掉色的长发吸引了他们的目光,前几天可不是偏棕的颜色。 五条悟看了好一会儿,说:“你染头发了?” 果果嗯了一声,多看了眼他的白毛,忽悠道:“你也可以试试换个颜色,说不定别人都认不出你了。” 五条悟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噌地一下亮了,他突然想到一个躲开别人的好办法。 五条家主喝着茶,像个老爷爷一样和蔼可亲。 兰波放下资料,抬眸看向五条家主,“今天去吗?” 五条家主点点头。 兰波起身,对一老一少说:“稍等一下。” 果果拿起资料和装了特级咒物的小匣子,他跟在兰波身后上楼去。 太宰治这些天不是在打游戏,就是睡觉,偶尔打电话骚扰织田作之助,控诉他老板囚禁青少年。 织田作之助听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就知道他过得很好,口头上还是安慰几句,说带了礼物,再过几天就回横滨了,到时候去看他。 太宰治在床上滚来滚去,多难得,有人竟然毫无顾虑地当他是朋友。 一夜没睡,现在睡得和猪一样沉,整个就一个阴间作息。 兰波上了楼,直接掀开他的被子,把人推到洗漱间,扔进去一套熨烫整齐的衣服,“太宰,给你十分钟收拾干净,路上你随便睡,到地方我叫你,不出意外,今天你就回去。” 太宰治摸着良心,脸色阴沉,对着镜子里发型乱糟糟地自己呐喊发泄:“啊!啊!啊——” 有点缺氧后,他停止发疯。 兰波堵了堵耳朵,不耐烦的移开视线。 片刻后,挂着黑眼圈的少年飘荡下楼,神色不善,死死盯着五条悟,像是在审视他的价值有多重要,值得自己牺牲睡眠。 感受到少年不加掩饰的死亡注视,五条悟袖子下的手攥紧了拳头,他面上无波无澜,默默地瞪回去。 ——真是好久不见,不如不见, 恰好,两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五条家主轻咳两声,一脸慈祥地笑道:“早去早回,现在就走吧。” 兰波“嗯”了一声,对太宰治说:“走了,你去车上补觉。” 太宰治磨了磨后槽牙,“知道了。”拉长语调,活像别人欠了他八百万一样。 “拜拜~”果果站在二楼,和他们招手。 五条家主眼角微妙地抽搐起来。 五条悟忍了又忍,朝他喊话,“你不去吗?” 趴在栏杆上的果果一脸莫名其妙,他居高临下俯视看着矮小起来的五条悟,说:“我去做什么,人够了呀!” 他又不是人,和老不死保持距离不好吗? 太宰治翻了个白眼,毫无形象地歪着脖子,像个丧尸歪歪扭扭,还怨声载道:“你叫果果去,你是觉得自己的实力很强咯,天元的命很硬咯,其他人搞不出事咯。” “呵!你太小看果果间歇性倒霉的运气了,他一般不倒霉,一倒霉周围人没一个能比他更幸运。”太宰治用那双空洞洞的眼睛扫了一眼五条悟,有种嘲讽的味道。 然后不等其他人反驳,太宰治阴暗气息拉满,格外沉重地说道:“你信不信他平地走着都能招惹一堆眼瞎的傻逼来搞事。” “你不信,我信,反正和咒灵沾上边的,一言难尽的坎坷。”森鸥外就是典型的例子。 起床气大得比鬼的怨气还重,说出来的话也特别毒舌。 兰波听了都想给太宰治来一巴掌让他停止散发诅咒,大清早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五条家主笑而不语,他实在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第387章 按理来说他该证明一下五条家有实力,但要是真闹出点事,他就是下一个头疼的森鸥外。 天元活了千年,搞不好能整点事,不见也好。 五条悟见自家长辈都哑口无言,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磨了磨牙,气哼哼地走了。 大门一关,果果愉快地溜达到魏尔伦身边,两人商量出去走走,顺道偷偷看看中原中也一天如何度过。 第168章 副驾驶上的太宰治,脑袋歪扭着靠在玻璃车窗上,俊秀的脸庞露出放空自我的松懈表情,双眸半睁半闭。 他在气氛宁静之中,低声嘟囔道:“天元是个怎么样的人?” 和他同乘坐一辆车的还有兰波、五条悟。 也不知道五条家主心有多大,居然愿意让五条悟和他们待在一辆车里面,真是太有恃无恐了。 五条悟闭目养神,但又没真的睡去,他说:“天元活了千余年,你不能用人的眼光来想象她的思考方式。” “照你的意思,天元早就超脱世俗生活。”太宰治嘴角上扬,“那她为什么还要保持人类的生存方式呢?” 兰波静静地听他们之间的交流,心里有自己的思绪涌动。 天元的立场不可能永远保持不变,一旦事物发展超出预期范围,那么她是人类,还是咒灵,就无法轻易下结论。 “天元不想死,更不想与世界为敌。”五条悟对天元的是有排斥的心理,但不是看不起的意思。 五条家主曾在五条悟面前这样评价天元。 ——天元站在日本官方的身后选择隐世不出,是因为她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她的人生太长,也不会再信任别人,能让她妥协的只有活下去这件事。 五条悟睁开眼睛,清凉的色调让人沉醉,侧目看向车窗外的车水马龙,凉薄地说道:“天元就像一个古老的家族充满神秘,她所信任的不是某个人或者某个群体,而是自身拥有的力量,以及可以掌控的人生。” 这话从他这样一个孩子口里念出来,就像是灵魂装错了身体那般违和。 太宰治抬眸从后视镜看到车后座神色平静的一大一小,眼中划过一抹思量。 五条悟早晚会攀登顶峰,就像他身边的青年那样难以揣测,森鸥外从不乱押宝。 五条悟感受着周遭的观察,缓缓转过头,看向前方,“兰波先生,我不确定这世界上还有没有其他寿命悠长的存在,但你之前的那些话给我们提了一个醒,爷爷让我来和你说声谢谢。” 兰波眼皮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说:“我提醒了什么?” 五条悟眨了一下眼睛,他疏冷的目光直视着前面默默地窥探的太宰治,“加茂家和天元都有问题,咒监会可能也有问题,我们希望和你交换情报。” 盯着后视镜看的太宰治移开眼睛,他很不喜欢五条悟的眼神。 那立于不败之地的自信从容,以及把其他人当成符号的工具,和他自己看周围人时的心情太像了。 “咒监会是你们官方部门,御三家严格来说也要遵守纪律,还是不要随意评价它的好。”兰波垂下眼睫,“至于御三家的恩怨,我没兴趣。” 五条悟镇定自若道:“五条家可以帮你找到两面宿傩的全部手指。” 兰波紧抿着嘴,微微侧过脸,微眯起锐利的双眼,稀疏长睫遮掩着不愉快的情绪。 沉吟片刻,他凉凉道:“你们五条家当我是傻子吗?”磁性的中低音混合着稍许冷意,回荡于狭小空间。 “不。”五条悟侧身仰头,挑了一下秀气的长眉,“兰波先生是绝世聪明人,那可是特级咒物,二十根手指,就是二十份灵魂,想怎么研究都不浪费,怎么都不亏的。” 兰波勾唇冷哼一声,笑意不及眼底,冷硬如铁道:“想利用我直说。” 他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们真有与我合作的意思,就该用别的特级咒物或者有价值的技能作交换,而不是用一个千年都解决不了的大麻烦作顺水人情。” 对御三家抠搜刻薄有所了解的太宰治心里讽刺着五条家的如意算盘,不过作为局外人,他懒得去掺和,权当看戏。 “兰波先生果然知道很多,既然如此,我也没话可说了,如果你有想法,可以随时联系我们。”五条悟轻笑起来,眼里意思很明确,他知道是谁告诉兰波的消息了。 兰波就差翻白眼了,他又不是闲得慌,特级咒物自然交给专业的人处理。 一路无话可说,直接开到目的地。 密密麻麻的结界线隐藏在青山之下,肉眼无法察觉,但走进山门,人心里是有感应的,像是穿过一层薄薄的雾,阴阴凉凉。 青山环绕一块开垦的盆地,里面树木繁茂,一座座类似神社宫殿的建筑耸立其中,走在里面的人下意识回头看可以发现来时的路悄然改变了位置。 结界影响,让人产生视觉上的偏差。 兰波用亚空间试探了一下,和普通的路没有什么区别,重点是隔绝外界的结界,这个结界十分庞大,维持结界肯定也需要很多时间和精力维护。 用现在的科学技术分析结界,大概就是改变磁场的作用机制。 五条家主走在前面领路,他一个人碎碎念说着曾经来过的次数,一边回忆着往事,一边惋惜自己的时代已经结束。 五条悟还是第一次来见天元,他对这里的环境既陌生又熟悉,薨星宫其实和五条家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388章 天元居所位于中心的宫殿,她几乎不出去,行为模式像极了传说中的隐士高人,只在御三家以及日本遇到难题时给出解决方案,行动上的支持就是那么一点点。 太宰治默然不语,憋着‘千年老龟’的不敬吐槽。 天知道他现在多佩服天元这份忍耐孤独的能力,没水、没电、没游戏、没娱乐,她活那么久到底图什么,那么怕死吗? 几人绕啊绕,走了许久才到中央宫殿。 这里连个鬼都没有,全靠五条家主的记性领得路。 大门敞开,里面空荡荡的,到处都是结界覆盖。 他们走了进去,五条家主带着他们来到长廊后的院子,宽阔的院子铺满了石子,摆的枯山水造景图。 一个披散黑色长发的和服女人随意地坐在木地板的垫子上,一只手搭在矮桌上,食指和中指的指尖夹着一枚黑色棋子转动。 有人过来,和服女人也懒得去看,只是懒懒地看着棋盘。 “来了呀。”她声音沙哑,好像很久没有说话了,“过来坐吧,站着也行。” 五条家主看了眼身旁的兰波,笑了一下,“天元大人比较随意。” 他走过去,态度平和,在观棋沉默的和服女子没有表现出低人一等的姿态,“天元大人,你的棋下到哪一步了,介意我来陪你手谈一局吗?” 天元抬起头,放下了手,棋子轻叩一声落入棋盘,手指白皙细长。 她这具身体很文弱,面容苍白清丽,黑色眼眸就像一潭死水般寂静,看着陌生人也没有一丝情绪可言。 依次看向兰波、太宰治、五条悟平静的面容,天元的目光在兰波和五条悟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稳重的欧洲人。”她说得好像阅历无数的老前辈一样,但其实就没见过几个外国人。 五条家主对五条悟笑得很慈祥,“悟,过来向天元大人问声好。” 五条悟板着脸走上前,刚要开口,天元就伸手制止了他,满不在乎地说:“别叫我大人,这小子一看就不情愿,我可不想和这一代的六眼神子闹僵了。” 五条悟还是喊了一声,“天元前辈,我是五条悟,今后请多多指教。” 虽然面前的千年老人和个宅女没区别,但未来他总会有需要和天元交流的时候,没必要给人留下不好印象。 天元的木讷的表情在一瞬间多了些无奈,“命中注定啊!” 她荒芜的眼眸倒映了那双璀璨夺目的眼眸,“早晚的事情,到时候你还能记得今天说的话,我都要感谢你一番。” 五条家主摸了一下胡子,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时间快到了吗?” 天元将双手拢进宽大袖子里,她沙哑的嗓子挤出声音,“还早,不过也跑不了。” 五条家主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摸了摸五条悟的后脑勺,“那就这样吧。” 完全不好插话进去,太宰治瞥了眼兰波,小声道:“兰波先生,你有没有口渴啊?” 兰波回应道:“没有。” 天元再次看向他们二人,“五条家主特意带你们来见我,一定很重要,你们为什么想见我?”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难道就为了看一个老婆婆长什么样?” 兰波上前一步,“你一直都一个人吗?” 金绿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他就算已经用言语冒犯了天元的忌讳,也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真大胆,不过我不介意你这么问。”天元扯了一下嘴角,皮笑肉不笑道:“以前不是一个人,后来就变成一个人了。” “千年前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兰波继续说道。 天元很久没有回忆往事了,她看了眼五条家主,“你告诉他的。” 五条家主摇头,“他自己知道的,咒术界不只是咒术师,还有普通人,你的存在不是绝对的秘密。” 天元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她站起身来,身材消瘦,看着十分纤细。 “千年前的世界一点都不好,太乱了,太吵了,一直吵到了现在也没消停。”赤脚走了几步,脚步声很轻,伴随着她的声音不断陈述着,“我不喜欢外面的世界,也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家里很顺心。” 兰波颔首,很是感同身受地说道:“外面确实吵闹,不如自然舒缓令人心灵安静。” “我听别人说你几乎无所不知,我有一个疑虑想请教一下。”他先恭维,后诚心发问:“人类和咒灵有没有互不打扰的办法?” 天元不再走动,她转过身,“咒灵生来就是为了杀死人类,怎么会有互不打扰的办法呢?” 兰波温和地说,“那有没有彻底消灭咒灵的办法?” 天元拧起眉,她说:“你的想法太极端了。” 其余三人瞬间理解,天元说的极端是有原因的,消灭咒灵等同于杀死人类。 太宰治摩挲下巴,一脸好奇地询问道:“天元前辈,咒灵能伪装人类吗?” 天元顿了顿,神色莫名道:“有,藏进人类的身体里就行了,不过前提是他有那个能力。” 太宰抖了一下肩膀,惊讶道:“那不是画皮妖怪才干的事吗?咒灵也能做到啊!” 他很是天真地看着天元,“天元前辈,你见过,是吗?” 一般也只有见过才能说出那种肯定的话。 第389章 天元似有所觉抬头看向兰波,“你见过?” 兰波笑了一下,“见过,就在面前。” 除了太宰治,五条家爷孙俩的脸黑了一度。 青年莞尔一笑,撩起耳侧的头发拨到后背,“开个玩笑,其实也不是我见的,是别人见到了,然后又告诉了我。” 他状似无意地说道:“至于告诉我的那个人,已经跑了。” 天元眉眼阴沉,“也是他告诉了你我的存在,对吗?” 兰波点点头,很苦恼道:“对方有意让我来见见你,不过你不是他说的那个人,我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该不该找下去了,茫茫人海,我怎么找得到呢?” 他唉声叹气,又释然道:“索性就算了吧!反正还有咒术师们保护我们这些普通人。” 五条悟看得目瞪口呆,花言巧语的男人,他算哪门子普通人! 太宰治感觉自己毫无用武之地,眼见气氛越来越冷凝,他开始插科打诨搅乱了。 少年快步流星走上前,有些放肆地凑到天元面前。 他脸上挂着讨喜少年天真的可爱劲,“天元前辈,彼岸真的存在吗?如果我做了坏事,我能去彼岸投胎吗?” 天元白了他一眼,“不知道,我没死过,还有事吗?” 听了她的话,太宰治眼泪汪汪地瘪着嘴,甚至还握住天元的手,不停摇晃着,“前辈真的不知道吗?还是不想告诉我!我活着好痛苦啊!” 天元一整个生无可恋,“放开,我们不熟。” 五条悟眼神已经死掉了,五条家主摸胡子的手僵住,兰波笑得温文尔雅。 太宰治眼泪汪汪,直接挂在天元身上,苦苦哀求道:“天元前辈,你不懂我活着有多惨,我遇人不淑碰见个脑残大叔……身上全是病痛,活着好苦,我好想死啊!你快告诉我,有没有死后世界吧!我这辈子不行,就换下辈子活了!” 黑发少年看着确实很像那么一回事,毕竟,他身上的绷带都缠到脖子了。 “——没有!有病吃药,有事报警,走开。”天元被他搞得很崩溃,甩都甩不掉,当着别人面她能动手打人么! 是个人都能听见天元沙哑的声音里忍耐着多大的暴躁。 没再纵容下去,兰波去拉开太宰治,拖着他往外面走,“对不起,对不起,这孩子有抑郁症,你这样说了,他以后就不想死了,感谢你。” 太宰治抱着兰波的胳膊,满脸悲哀地说:“我还是想死的,你说的没用。” 五条家主轻咳了两声,“天元大人恕罪,小孩子不懂事,我让他们先回去。” 天元看了眼五条悟,“你带他们离开,我和你家主要下棋。” 五条悟接收到爷爷的信号,叫上那边闹腾的人撤退。 出了那扇门,五条悟一脸“我在观赏奇葩”的表情望着整理衣服褶皱的太宰治,“你真大胆。” 太宰治傲娇地抬起脸,“碰一下又不会死,不碰一下我才会死。” 兰波摸他乱糟糟的脑袋,“放心,我给你钱。” 太宰治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原则,爽快地要求道:“多给点。” “真不要脸。”五条悟呵呵两声,表示无语至极。 太宰治把手伸向五条悟,揪着他的脸,“说谁呢!你这个小屁孩还没当上家主的!” “你!”五条悟怔愣了一瞬,脸上露出惊悚的表情。 不待他说完,猛地推开他,眼中满是警惕,瞪大眼睛瞪着太宰治。 五条悟刚才被太宰治摸到了皮肤。 兰波将这样一幕尽收眼底,【无下限】破洞了。 太宰治奇怪他的反应居然如此大,双手叉腰,表情欠得很,“小屁孩,你一脸被吃豆腐是什么意思!” 五条悟满脸不敢置信,电光石火间,他伸手去抓住太宰治的手,这回又没有碰到了。 ——什么鬼! 而一门之隔,五条家主和天元也有悄悄话说。 第169章 天元和五条家主面对面盘腿坐着,他们微微驼着背,姿势不好看,很懒散,但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二人中间是一盘已经下成了残局的棋盘,结果并不重要。 院子里没有风声鸟鸣,周遭的氛围安静得厉害。 良久之后,天元不再盯着棋盘,她抬起脸,黝黑的眸子之中映照着老人和蔼慈祥的笑容,沙哑着嗓子问道:“你相信他可以做到吗?” “是的,我相信他。”五条家主的神情一如既往地祥和,“事到如今,我也跟天元大人说一句实话。” 他虽然已经衰老到了须发皆白的模样,但眼神里却流淌着淡淡的慈爱,看起来比活了千年的天元更像个充满智慧且耐心十足的长辈。 天元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冷静的眸子直视着德高望重的老人,“你说。” 五条家主清瘦脸颊泛起来的笑容多了一份慈悲的意味,“我快要死了。” 天元依旧平静,“和历代五条家主相比,你已经活了很长了,而且你还培养了一位前途无量的六眼。” 五条家主颔首垂眉,“但我觉得不够,如果我能再多活十年,不!哪怕只是五年,或许结果都会大不相同。” “你想活下去吗?”天元问他。 五条家主摇摇头,“天命难违,何况是我这个冒犯祂的老家伙。” 天元迟疑了一下,她知道五条家主做了什么事情。 第390章 向天问命,自然要向天付出生命,那种事情她是万万不敢做。 ——只是窥探到一点点未来的影子,整个五条家族却选择在大局面前,主动和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妥协起来。 天元活了那么久,大风大浪都走过来,知道暗中窥伺自己的人并不在少数。 诸如盘星教处心积虑地破坏她同化星浆体女子之类的麻烦事,以及某些想让她换个阵营的坏心眼家伙,还有惦记她长生秘密的老不死…… 等等例子,天元不是不清楚,而是太清楚了。 她已经很低调了,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理解她的情绪。 稍作思索后,天元心理发生了一点点偏移,她这个人多疑,凡事都要默默观察入微才能下定决心。 五条家主绝不是随意下注的赌徒,两位非咒术师的话也给了她一个警醒,【六眼】术士已经现世多年,命中牵绊的【十影】早晚诞生,而再过几年又到了她的关键时期。 前不久横滨的闹剧,天元也有所耳闻,她决定好好问问御三家的掌家人之一,“自加茂宪伦之后一百多年了,不久前横滨又出新的研究禁忌实验的诅咒师,那些诅咒师全死了吗?” 五条家主垂眸,脸上笑容减淡,“御三家派出去的人自然是死了,但咒监会以及横滨实验基地自己找的人就不好说了。” 他说:“天元大人,你也知道咒监会和那些官员多在乎自己的脸面吧。” “并不是全都死了啊……”天元叹了一声,勾唇冷笑骂道:“一群要脸不要皮的家伙,吃相也太难看了。” 看到天元这个闭门不出的千年老人都动了真性情,五条家主不由感叹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慎言慎行啊!” 此话可谓卑微至极,但实实在在地点破御三家和天元面临处境。 咒监会用各项制度规范扼制着所有咒术师的行为准则,但真正受到桎梏的只有他们这些不能跑的家族群体。 稍作放松,天元敛去冷讽的表情,她说:“御三家一代不如一代,早晚要被政府蚕食掉,那时候你们还能守得住多少家业传承下去啊。” “‘归顺’一词虽然难听,但却是大势所趋,我们又如何撼动时代潮流发展。”五条家主悲哀道。 连他都要依仗外人来清理两面宿傩,那天元也该打起几分精神,好好审视一下如今的咒术界环境。 头脑清醒的天元听出他话里言外之意,那即使在说家族,也是在说个人,她不就是如此活了千年吗! ——五十步笑百步,她没有资格要求别人挑战世道规则。 看到她沉默不语的五条家主,心里微不可察地失望起来。 对方白活千年,真到难处是一点都指望不了,只希望到时候别给五条家添堵。 天元对自己实力有自知之明,她从不逞能,但该出手时,也不虚张声势糊弄别人。 只见女子清丽的面容多了几分严肃的神情,对时日无多的五条家主郑重其事道:“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别人,你有什么要对我交代的吗?” “日本日后定有一场大难,而始作俑者恰恰藏在我们之中,天元大人多留意一下结界变化,避免有人趁机盗取重要咒具。”五条家主说:“在五条悟没有成长起来之前,五条家会暂避锋芒,不与禅院家、加茂家、咒监会,以及其他异能部门过多纠缠。” 天元沉声道:“既然选择韬光养晦,那就多培养些新鲜血液。” “异能者也是人,你给他们钱一样能驱使其为自己效力。”她从棋盒里取出一枚棋子落在棋盘的边缘,棋局豁然开朗。 五条家主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云开雾散的画面。 而天元继续补上白子,局势又轰然转变,黑白双方胜负颠倒。 她意有所指对人道:“你要确保五条悟不在,其他人也能稳住局势,这样五条悟才能无后顾之忧,五条家才能后顾无忧。” 对于别人的痴心妄想,天元没有一丝宽容可言,可她太懒了,懒得想对付别人的办法,更懒得一个个揪出那些算计自己的家伙。 “悟太年轻了,我不在了,就只能麻烦天元大人多包容一下他的缺点。”五条家主挺直腰板,身上多了托孤的架势。 天元点头同意,五条家主不追问她千年里知晓的秘密,处处给她留足了面子,她就算只是为了自己着想,也会看住五条家的独苗苗。 ——五条悟意义非凡,不容一丝闪失。 而远去的五条悟心有所感,他回头看着宫殿深处,迷茫划过眼底,心绪如同这道路错综复杂。 前行的少年回头瞥了眼白发孩子,并大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五条悟!” 并且,仍旧是不客气的语气,喊话道:“你发生什么呆!赶紧送我们出去啊!” 五条悟回过神,额上有黑线掉落。 他快步走上前,冲着脸上挂着得意微笑的太宰治愤愤道:“你这人!到底有没有礼貌!” “没有哦!”太宰治两手一摊,随性地说道:“我最大的礼貌就是别人去死的时候。” 兰波心想,还要算计别人的时候,都礼貌死了呢!但他面上不露分毫。 五条悟的杀心动了一下,黑手党没有一个好货色。 太宰治看出他眼中所想,拍拍手,笑道:“我不认识路,你不带路,那我就自己走了,这里这么大,迷路了也不要紧,我随便找一棵笔直的树吊死我自己好了,这样也省事很多。”一边说,一边后退。 第391章 在兰波平静的目光下、五条悟惊愕的表情中,少年迈开长腿,用六亲不认的步伐朝着右侧跑了起来。 五条悟缓缓转头看向神色自若的青年,“你不管一下吗?” “我以前管过几次,结果他恩将仇报恨不得直接弄死我,所以我不会再多管闲事了。”兰波轻笑道。 “太宰真的会自杀,你最好看住他。”他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淡定优雅地走开,徒留下一个高大挺阔的背影。 五条悟后悔自己没有打晕了太宰治,很后悔啊! 等他们走出薨星宫时,五条悟身心受创,太宰治发疯时言谈举止都挺癫的,一般人难以承受这种压力。 自此以后,五条悟发誓以后他绝不多管太宰治的死活,最好能早死掉,世间少一个祸害。 太宰治垂头丧气,他摸着受伤的脖子,对兰波哀叹不已道:“这里的树质量不好……咳咳——我本来想试试横梁的,五条悟不许呢!” 五条悟磨牙道:“你死这里算什么事啊!有点自知之明吧!” 兰波笑而不语,指望太宰治害怕,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升起。 “有人在说话吗?看样子我的幻听更严重了呢!”太宰治直接忽视,一溜烟钻进车里。 气得五条悟想弄死他,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这么挫磨他的耐性。 *** 横滨,乔装打扮十分低调地跟踪中原中也的两人正在发表各自看法,而当事人正被一黄毛勾肩搭背,生拉硬拽去摸鱼。 头发全藏进渔夫帽的果果正吃着可丽饼,他一勺一勺挖着混了水果的鲜奶油,“旗会的阿呆鸟,他这个时候还会能热情地对待中也,可真让人意外呢。” “看着就不正经,别带歪了中也。”魏尔伦吃着香梨,脆爽的口感在炸开,不喜也在炸开。 他心想,肯定是森鸥外为了挽回中也的心,命令下属刻意讨好中也,让他的弟弟同情心泛滥成灾,然后对所谓的同伴之前无法自拔…… 果果侧头,他感觉身边面色沉静的这位大哥脑补了很多。 沉吟片刻,他古怪地回答道:“……黑手党应该没有正经人才对,准确来说这世界上也没多少正经人。” 魏尔伦自然接话:“兰波很正经,我认识他这么久,他就没有一点轻浮的想法,为人稳重务实,处事冷静理智,待人谦和,还特别有礼貌。” 实际上除了异能力,他都有模仿兰波的举动。 但正是因为对方真的很优秀,魏尔伦才会学。 何况现在兰波连怕冷的毛病都没了,这样的他在法国一定更受人喜爱。 “呃……”果果犹豫了一下,提醒某个潜意识把兰波美化过度的青年,“他还是挺腹黑的,只是不明显而已。” 那一本偷偷藏了八九年的日记还不够证明兰波是个心口不一的人吗?再者,他要是真一本正经,就不会玩死这么多人了! “比如?”魏尔伦有点不相信道。 果果扬起小脸,十分肯定道:“他喜欢看我们出糗,还喜欢装弱骗同情心,骗人的手段高明,特别是针对你。” 魏尔伦挑了一下眉,不以为意道:“他骗不了我。” 他咬了口梨子,遗憾道:“我好像没怎么看到他出糗的样子,失忆的不算,那都不是完整的他了。” “你可以借训练的名义摔他一跤,不用异能力。”果果很想摇一摇他的脑袋,看看他心中的兰波到底多完美,不至于啊! 亲友是不是都有滤镜啊。 “算了,这样做没意思。”魏尔伦暂时不想和兰波打,他上次和人打太狠了,现在还有点心理阴影没散,得缓缓。 果果咬住勺子,呢喃道:“算了,算了,反正都忽悠瘸了,不指望醒悟。” 魏尔伦弯下腰,温柔一笑道:“说谁呢?” 果果抬抬下巴,矜贵地笑道:“你!一个把亲友想得过分光明的笨蛋。” 对上那双把他看得更重要的眼睛,魏尔伦很难生气,着说:“果果,兰波他在乎我,我也在乎他,我们不会再看错彼此了,你在担心什么?” 即使极力将自己伪装得很普通了,但眸中温润的水光涟漪,依旧向外释放着惊人魅力。 那是从骨肉里透出的美好,是他灵魂散发的光晕。 果果微微一愣,他低下头看着融化的鲜奶油,轻声细语道:“要是我不在了,你不要怪兰波,他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你要做你自己,为自己而活。” 看着眼前不抬头的孩子,恍惚间又想起了那个遗忘他们的黑之十二号,魏尔伦克制着心底深处蔓延的恐慌,温柔地抚摸上果果柔软的脸庞,“说什么傻话呢,你未来还很长,说不定活得比我们都长久。” “谁知道呢?”果果摇摇头,一只手握住着可丽饼,另一只手挡在魏尔伦的唇边,打断他的话。 在怜爱的目光下,果果脸上是轻松的表情,语气也是少见的活泼开朗,“我自己也不敢保证这具身体的寿命,要是真有一天命到尽头了,那也没办法,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的,作为兄长你得成熟点。” 魏尔伦握住他的小手,担忧道:“果果,你是不是心里感觉到什么不好的了。” 果果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依旧轻声细语道:“我又不是傻子,我身上的反常之处我还是知道的啊!而且你们的情绪我也看得出来,讲句不好听的话,你们现在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块玻璃,好像我随时会碎掉似的。” 第392章 “我不求那么多,活一天算一天,我又不亏。该享受的都享受了,就算真死了,我也不后悔这一生。”果果动了动小手,指尖贴上魏尔伦温热的面颊,“兰波就是这点不好,他喜欢瞒着别人,你有样学样,可学得不好,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和中也更需要人照顾,真不是没道理的事。” 有那么一瞬间,魏尔伦很想问问果果是不是记得曾经发生的事情,不然他怎么能那么释然呢? 但最后他什么也没问,他怕问了就戳破了那层脆弱的保护膜,“果果,你希望我们都有自己想要的人生,是吗?” 果果点点头,“当然!要享受当下,要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乐趣,要原谅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完美。” 他又说:“我不喜欢别人为我难过,在我活着时你要爱我,在我离开后你要记住我的好,这样我心里想着,我的离开没有给谁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我自然可以没有遗憾地离开。” 魏尔伦站直了身子,他此刻理解了黑之十二号那一点遗憾与失落,而他并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兰波是怎么想的。 或许有惋惜,但当那个兰波读取尸体的那刻起,大概再也不能原谅自己了吧! 所以,他从果果身上看到的记忆是来自被读取的人格,所以兰波才会那么苍老,但怪谁呢?命运不曾偏爱黑之十二号,命运不曾垂怜阿尔蒂尔·兰波,他们谁也不欠谁的。 魏尔伦努力扬起温柔的笑,他不想让果果遗憾什么,答应道:“好!但要是有一天,我先一步离开了你们,你也要好好活下去,带着我对你的爱。” 心境在这一刻变得豁然,生命中的些许残忍再也不能打倒他。 因为魏尔伦得到的爱远比想象中更多,而他也明白自己在爱别人的时候,他用心释放出去的爱令所爱的人感到幸福。 果果笑容灿烂,他挽着魏尔伦的手臂,“中午去唐人街吃柠檬酸菜鱼,现在就走。” 可丽饼在路上被他一口一口吃下肚子,连同那个安定下来的心。 第170章 兰波走前给五条悟留下一个值得他深思良久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要守护的人。” 自诩聪慧过人的五条悟定在原地,一整个沉默不语了。 望着那辆消失的汽车,空气中在气中还弥漫尾气,五条悟心里空荡荡,眼神毫不掩饰地透露着失望,那是由内生出的挫败感。 理智上,他要守护的是传承千年的家族,是被咒灵困扰的人类,甚至是所有在自己面前遭遇不幸的普通人。 情感上,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并不一定公平正义,别说现在,就连未来,也不一定能从自己“救人”的行为中获取到快乐、喜悦、幸福的情绪满足。 “五条悟”就像一个标签,是合格的继承人。 光环之下,抛却过重的私心,可真实的自己又剩下多少呢? 五条悟抬眸凝望着五条家主苍老的脸庞,寡言少语的姿态,无形中表达了心中的迷茫。 面对不确定的未来,还不过12岁的他流露出来这个年纪该有的困惑无力。 所有人都说:“五条悟可以成为神一样的存在!” 但走到今天,有多少依靠着家族力量,有多少来自自身能力,他一清二楚。 五条家主抚摸着五条悟的脑袋,“悟,五条家能走到今天,不仅仅是靠有天赋的孩子支撑着,你不必把别人当成自己前行的负担。” 细密的白发触感柔软,粗糙的手掌一下又一下滑过,五条悟能感受到单薄的肩膀被人轻拍两下。 他的耳膜在震动,长辈语重心长的话语缓缓传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想要随心所欲,就得先学会厚积薄发。” 老一辈见多识广,最宝贵的就是时间积累的经验、人脉、资源。 他们既是将死的老人,也是传递薪火的载体,燃烧所剩的能量点燃漫漫长夜,直至黎明来临。 生命需要时间沉淀,五条家主自己也是风风雨雨里走过来的人,他真心希望五条悟能活久点,不要再像以前的【六眼】一样英年早逝了。 想到千年来【六眼】和【十影】宿命一般凄惨的结局,五条家主不免有些悲凉,人与人之间的争夺到底带来多少哀伤之事。 五条悟眨了一下眼睛,说:“除了成为五条家主,我不知道自己今后还能做什么。” 不是五条悟不自信了,而是他对空无所求的人生感到虚无乏味。 即使他知道身边人在为自己一条坦荡光明的大道,也觉得有些没意思。 垂眸望见年幼又困惑的【六眼】,五条家主慈祥地宽慰道:“这世上九成的人都不知道自己要追求什么,得过且过,终其一生浑浑噩噩地活着。” 话锋一转,注视着五条悟的眼神骄傲起来,他肯定道:“而你!我的孩子,你出生就站在顶点,接受着最正统的世家生活,你的眼睛从睁眼那刻开始看到的是别人到死也无法仰望的风景。” 老人悠缓而匀长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凌驾他人之上的气魄,“你其实还不了解你自己的特殊,因为你还生活在我们的保护中,可当你真正走向外面的世界时,你自然能找到属于你的目标,并且向着它奋斗下去。” 他伸手揽着五条悟的背,将若有所思的孩子轻推上车,紧跟其后也上了车。 关上车门,驾驶员回头看了眼,启动发动机,驶向京都老家。 第393章 路上,五条家主笑道:“悟,我不在之后,你不用太担心五条家的事情,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都会交代清楚。接下来,你要做的是和我认识各个家族的重要人物……” 老人的话说起来就停不下来,五条悟却听得入神,偶尔看向窗外的天空,心中多了些许惆怅。 他心里是有在乎的人的,这一点证明他仍然是个人类。 *** 太宰治直接被送回港口黑手党,兰波一道去见了森鸥外,开门见山道:“森先生,梦野久作的监控录像同步给我。” “兰波君,你也太不放心了吧!”森鸥外苦笑,他看了眼无悲亦无欢的少年,“你就不怕我通过网络定位你吗?” 兰波不为所动,“你可以试试,看看结果会不会称心如意吧。” 太宰治无精打采,眼皮子耷拉着,像个木头人杵在边边上。 森鸥外眼角一抽,“你不就想知道仪式后遗症吗!我如实相告还不行吗!” 他当然知道兰波可以将收到同步的电脑安放在别处,可不说吧任由人提要求,显得自己很软弱无能啊! 兰波展颜一笑,眉梢的冷意无声融化,“我也不让你吃亏,你想知道什么就去问太宰治吧。” 他拍了一下太宰治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看了少年鸢色眼眸,潇洒从容地转身离开。 太宰治腹诽兰波面白心黑,面对森鸥外打量的目光,气不打一处来。 老狐狸坐在家中,哪晓得他过得多凄惨,没好气地哼哼道:“森先生,这次你不给我点好处,可说不过去咯~” 熟悉的语调,欠收拾的德行,师傅看徒弟,哪看哪都不顺眼。 在太宰治面前,森鸥外懒得摆架子,托着腮帮子,漫不经心道:“你先说,说完我才能决定给你什么惊喜。” 不见兔子不撒鹰,一番拉扯,太宰治心满意足得到3天休假,站着像棵挺直的小白杨树,可却施施然的态度,道:“这事要往前面说,和n有点关系,和中也有点关系,我从头说吧!” 太宰治把兰波要找的咒术师的缘由、样貌特征、怪异之处一一交代出来,他们今天特意试探了天元,天元大抵知道些东西,但她不愿多说什么,目前来看她还是人类友方一员。 …… 森鸥外眸色暗了暗,他没想到回到自己身边的太宰治,居然半点不提果果怎么恢复正常的,这不由让他怀疑起太宰治将来会不会背叛自己。 可在重大消息面前,森鸥外还不能计较这点小事,他认真想了想实验基地的前后因果。 咒术界埋伏着一个能夺舍他人身体的人可不是件小事,如果这个咒术师还牵扯到御三家、天元,甚至是咒监会滥用职权导致。 这都不亚于打脸政府,最糟糕的是其他人的人身安全受到影响。 俗话说,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后果就是这么严重。 太宰治打着哈欠,困倦道:“森先生,没其他事,我就回去睡一觉了。” 他心里有杆秤,和兰波有关的事情,他拎得清轻重缓急,果果的身世只能这么算了。 咒术界非同小可,森鸥外不想因小失大,对太宰治离开没有任何意见,他思索片刻后决定将这份情报告诉夏目漱石,该不该动手看老师自己的想法。 夏目漱石表示,“我已经退休,心累啊!” 但知道这件事后,他是再不想做,也要行动起来,放任一个破坏人类秩序的怪物肆意行动,那还了得。 不过,夏目漱石也不打算全管,他根据额上缝合线疤痕找到人,可以让森鸥外通知五条家行动起来。 就看谁先找到那个家伙,化成三花猫的夏目漱石行走在屋檐之上,他心叹世道混乱,但他也相信五条家不会推辞除魔卫道的。 额外要担心的问题,是动作太大走漏风声,打草惊蛇了让那个人也有所警觉啊! 日子有条不紊过得平淡,织田作之助从美国回到日本带来多个好消息。 gss的新产业发展前景广阔,投资的理财公司在菲兹杰拉德的帮助下顺势跨进美国金融市场的大门,大方向上他们踩在了时代风向上,只要不乱花钱稳住增值,今后几年有望再进一大步。 而横滨镭钵街的项目也有消息透露不日就可以重新继续,港口黑手党和gss联盟未破裂,他们还是关系友好的合作伙伴。 法国巴黎的闹剧越演越烈,欧洲那一片都知道,他们要重开军事审判庭了,当年参战的几个大国联合谴责,但效果为零。 英国女王深情问候了法国国王,两人虽然位高权重,但在大势所趋之际,说得再好都改变不了事实被歪曲的真相。 5月份中旬正式开庭审理【纪德带领军队在停战协定生效后攻击英国作战队】的案件。 最多拖拉半年,雨果就要把矛头对准欧洲各国,国际军事法庭上见真章。 兰波将日本发现的隐藏力量上报给了波德莱尔,等了半日收到回复。 或许是对其他人的不放心,兰波虽然得到了特级咒物,但雨果并没有要求他送回巴黎,暂时由他来保管。 两根封印完善的两面宿傩的手指,兰波看着它们的心情并不愉快。 魏尔伦推门走进来,端来一杯花茶放到他面前。 兰波道了一声谢,平静的目光聚焦到办公桌陈列的物品上,沉思中不能自拔。 第394章 魏尔伦没有打搅他,优雅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白皙修长的手指托着白瓷茶杯,垂眸饮着热茶。 片刻后,他见到兰波依旧愁颜不展的模样,他扬起优美的嗓腔,缓缓说道:“兰波,你还要看多久?” 对上魏尔伦隐隐嫌弃特级咒物的眸光,兰波叹息一声,盖上木匣子。 他抽了一旁的消毒湿纸巾擦拭双手,“这真是个烫手山芋,一想到要等雨果先生处理完巴黎的事情,再解决特级咒物,我就心烦。” “你就不怕他们复活了两面宿傩吗?”魏尔伦注视着兰波的一举一动,他自己是不想碰那两根手指了。 ——千年的尸体残件,脏! 仔细擦了两遍手的兰波歪了一下头,温和的语气中带着些明朗的笑意,“要是能复活,他们一定先复活自己,那种事情不可能的。” “这茉莉花还有多少,要不要再去唐人街买点备着。”他端起茶杯,杯中氤氲散发的淡雅清香从鼻尖渗透到心底,浅尝滋味,又问:“果果呢?” 魏尔伦想到准备旅行套装的果果,俊美出尘的脸上漾起温柔细腻的笑容,“他在忙,兴致很高。” “今晚,中也能过来的吧?”兰波笑意连连,眼底明媚的色彩闪烁着美丽的光泽。 “来的,可能会晚点到。”魏尔伦放下茶杯,神色惋惜地说道:“要是他能抛下工作和我们一起去旅行,那该多幸福啊。” 兰波神色柔和地看着面前宛如普通人家的兄长的亲友,“他又不是一辈子留在横滨,你还怕以后没有机会吗?” “我就是有些可惜。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中也做出改变的,他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好的。”说着,魏尔伦的笑容淡了下去,身上的温柔也弱化了许多。与之而来的是淡淡的忧郁,在他深邃的眉眼间透露出来。 虽然是忧郁的浅蓝色,但却不是以前那种似北海浮冰般不能触碰到的落寞感觉了。 拇指摩挲着光滑的白瓷,金绿色的眼眸深深地凝视着眼前人不经意流露忧郁情绪的模样,像是要把这一幕刻进心里难以忘怀,让人不好出声。 等了好一会儿,魏尔伦收起多余的表情,蹙了蹙眉,伸出手在眼神专注的青年面前晃了一下,奇怪道:“兰波,你那么看着我做什么?” 兰波喝了口茶掩饰自己后知后觉的缅怀,他眼睛很亮,声音磁性十足,“保尔,你为什么不叫更亲切叫我的名字呢?” “啊?”惊讶过后,魏尔伦觉得他的言谈举止莫名地可爱起来,迟疑看了他几秒,脸上重新绽放笑容,“你盯着我看那么久,是在想我为什么不叫你阿尔蒂尔,我只能说——” 他拉长了语调,优美的声音婉转悠扬起来:“我!习惯叫你兰波了,现在改口我很不适应,这可怎么办呢?” 清透的眸光忽地闪烁流盼,披散的头发垂在肩上显得魏尔伦年轻貌美的脸庞多了些任性的少年感。 问题回到原点。 面对亲友偶尔的不配合,兰波失笑道:“那就没办法了,你习惯了,我也只能接受你继续喊我兰波了。” 他其实没什么不满,稍稍有点遗憾而已,但还是被魏尔伦真心实意的回答打动了心。 习惯是培养出来的,让一个人时隔多年还能保持一个习惯,只能说他们相处的那四年很特别,时至今日还是记忆犹新。 亲密的关系不是一个名字能概括清楚的,数年的感情纠葛,他们给彼此都留下无数动人心弦的回忆。 而相逢和解,转动的时针指向彼此,时间重新回到他们身边,回忆再次交叠,添上绚烂明媚的底色。 感情只会历久弥新,不会再擦肩而过无视下去,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面对兰波关怀备至的赤诚眼睛,魏尔伦和他对视有些招架不住,端起自己的茶杯起身,随口找了个离开的理由,“我去看看果果,你忙你的事情吧。” 改口不是不行,但改习惯了,他哪天在外人面前叫出亲切的名字,岂不是暴露他们之间的秘密。 兰波笑了笑,神色平静又随和地说道:“我等会儿过去,或者你们来找我也行。” “我今天就不工作了,放松一下。”魏尔伦装作轻松地回应道,“你也放松一下。” 兰波妥协说:“那好吧,我听你的。” 身后的目光没有离开,出了门魏尔伦松了口气,到底不太擅长接受别人过分包容的关爱,总觉得别扭。 而且太温柔了,以前的兰波身上带着挥之不去的压迫感,像冷冽的寒风裹挟着粗糙的沙粒。 即使知道他不会做出格威胁自己的思想意识,但还是让人感到疏离,亲近不起来。 那时不成熟的自己和不成熟的亲友都在努力表现得稳重冷静,结果他们的伪装太好了,直接包装出了乌龟的厚壳。 想到此,魏尔伦放松身心,勾起一个温暖的笑。不像平时那么优雅矜持,但很真实。 房间里,果果举着相机给迎面而来的魏尔伦拍下一张全身照,记录下他不那么平静的心情。 果果放下相机,“你在想什么呢?”笑声清脆动听,眼眸清澈明亮。 魏尔伦上前去,岔开话题,道:“兰波很喜欢这款茉莉花茶,我想再去买一点。” “买太多会坏的,剩不多了再买吧。”果果跟上魏尔伦的脚步,“你要看看照片吗,刚才拍下的那张。” 第395章 “行。”魏尔伦笑着答应道。 兰波来时,魏尔伦藏起了相机。 果果发现了没声张,他打算晚点和中也说,顺便拍一张全家福纪念。 171 中原中也忙不迭地将手头上的工作安排妥当,匆忙地带上准备的礼物,赶着黄昏的尾巴来到海景别墅区。 按铃声响起时,兰波和魏尔伦正在厨房忙活,果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影,他听到门口的动静就知道中也已经到了。 中原中也习惯先按三下门铃,然后再开门进去。 门打开时,不等他回过神,一个毛茸茸的可爱小孩直接扑到他的身上,“中也有想我吗?” 软软绵绵地叫着他的名字的正是果果,他着急给少年一个大大的拥抱,连拖鞋都没穿。 双手搂着中原中也的脖子,淡雅的香气扑鼻而至,头发染上了某种特殊的花香。 “我当然想了,一下班就出发了,虽然还是来晚了点。”中原中也将长方形大礼盒放在柜子上,单手摘下头顶的帽子,挂在衣帽架上。 做完这些后,他双手穿过果果的肋下,轻松地环抱住挂在他身上不撒手的孩子。 环顾四周,不见其他人在,中原中也低头问道:“他们呢?” “厨房,做菜。”果果仰起笑脸,满天星辉映在他的灵动的蓝眼睛里,光彩照人。 他松开手,顺着中原中也手臂下沉的力道落地,赤脚走在木地板上,“中也,你带的什么东西,看着有点大。” 发现他赤着脚,中原中也问了别的,“你鞋呢?” 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拖鞋,催促道:“快把鞋穿上,现在的天气还没到夏天,地板冰凉,你别着凉感冒。” 想起太宰治都请病假了,中原中也更不放心起来,“最近流感流行,要多注意身体。” “中也,你变得好爱说教了。”果果拨了拨礼盒上的蝴蝶结,“我光脚踩了一分钟,哪里会感冒。” 中原中也的关怀丝毫不减,弯下腰,作势要给他套上拖鞋。 果果拉起他,“我的拖鞋在沙发旁边,等下去穿上,不差这几分钟。”抬眸看到少年不赞成的目光,心知再不去就要被他拖去穿鞋了。 他拉长了不情愿的音节,气馁道:“好了,我去,你也来休息一下吧。” “你先吃点什么垫垫肚子,他们还没弄好,不着急。”果果一边招呼着,一边转身走回沙发自觉穿上拖鞋。 视线追随着金发孩子的背影,中原中也见他有所行动,俊秀的脸庞也露出安心的表情。 瞥了一眼正在播放的电影,以及茶几上摆着的各种水果、零食、饼干,中原中也将礼盒放到茶几空处上放着。 “我不饿,你可以先猜猜我送的什么礼物。”坐下来的中原中也满脸期待的表情,目光灼灼地盯着果果。 果果看着严严实实的长条盒子,捏着下巴沉吟片刻,“武器。” 中原中也尴尬摇头,“我怎么可能带那种危险品回家呢?” 果果想了很多但都不对,只好放弃,“猜不出来,这个惊喜我还是等他们来了,你再揭秘吧!” 中原中也宠溺着看着他,“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果果转移话题,伸手揉中也的脸,“魏尔伦今晚准备的中式菜肴,中也不好奇吗?” 幸福溢于言表,他毫不掩饰自己对此的欢喜。 “那我们去厨房看看他们做了什么菜,要是做得不好,我们就去外面吃。”中原中也被揉脸后不甘示弱,伸手要揉了揉那光洁柔软的脸颊,果果没有躲,手感很好,糯糯软软。 互相揉搓一下,果果拉着中原中也有细茧的手往厨房走,两人有说有笑地,想象一番兰波和魏尔伦的烹饪过程闹没闹笑话出来。 宽敞明亮的厨房里充斥着勾人食欲的香味,没有鸡飞蛋打的糟糕场面,东西摆放有条不紊。 蒸箱里蒸着白米饭,炉火上的砂锅里炖着鸡汤,水槽中的沥水篮装着青翠欲滴生菜,平铺整齐的鲈鱼和粉丝蒸扇贝估计是考虑鲜味流失,暂时没进蒸锅。 保温台面上放着做好的菜肴,糖醋排骨、红烧豆腐、粉蒸肉、芹菜炒虾、凉拌黄瓜,魏尔伦选的普通家常做法的菜,看起来是色香味俱全了,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此时,魏尔伦和兰波正在给烤好的甜品淋巧克力酱,听见脚步声愈来愈近,腰间系着纯色围裙的两人先后抬头。 两人的长发都扎在脑后,用的同一款红色发带,看起来格外亮眼。 兰波手里握着裱花袋,他其实没什么厨艺,就是来给亲友打个下手,姿态闲散得很。 看到来人时,和煦的微笑衬着棱角分明的脸特别深情动人。 中原中也拉着果果走上前,一个不落地问好道:“哥哥,兰波哥,我来晚了,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吗?” 灯光如昼,照亮兰波的瞳孔深处的暗色,他在他们面前丝毫找不出对待外人时冷傲的一面,声音低沉且有磁性,笑着欢迎道:“中也,你可算是来了,就等你来坐下吃饭了。” 兰波看了眼身边忙碌一下午的亲友,他心中满是自豪和骄傲,而此时他希望其他人也能知道保尔身上的珍贵改变,“保尔在我耳朵边无数次念着要不要去接你,你来了我就不用听他充满忧虑地念叨了。” 说出来的话透着狡猾的一面,像是在偷偷告诉中原中也和果果,魏尔伦是个多么善于掩藏自己紧张的兄长。 第396章 话音落下后,兰波的手肘被碰了一下,他侧目望过去,神色坦荡地面对魏尔伦,明知故问道:“怎么?” 中原中也和果果都看见了,刚才是魏尔伦的胳膊撞的,他还瞪了眼兰波,颇有种“你说出来让谁难为情”的意思。 为了掩饰好自己的筹备,悠扬的旋律旋即响起,魏尔伦解释道:“别听兰波胡说八道,明明是他想着你赶紧来,我说要去接你来,他又说我太心急,这个人就是太无聊了才这样的,你们把他也带出去算了。” “虽然我是说过那些话,但保尔也确实念叨了好久。”兰波摸了摸鼻尖,“再说,我不是还洗菜端了盘子吗?” 他观察着亲友扭开脸的神色变化,发觉对方耳垂有点红了,就知道亲友对这一顿饭要求很高。 心里一阵笑意涌动,还得辛苦忍着不笑出声,兰波翘起的嘴角根本压不下去。 中原中也挠了挠头,“抱歉,忙了点事情耽误了一下时间,让你们久等了。”清爽的眉眼悄然间透出点大男孩的羞涩气息。 果果凑到魏尔伦身边看甜品造型,小声道:“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整体相似但细节各有不同,别说!还挺有五星级酒店的氛围感觉。 在弟弟面前,魏尔伦习惯了展现出温柔强大的一面,即使他现在还没忙完。 他轻声说道:“还没好,再等等吧!你们去外面坐坐,还有两道蒸菜,一道素菜,我们马上就弄好了。” 兰波迎着几人的目光,“难得是保尔亲自下厨做中式料理,你们放心去外面等着品尝美味佳肴吧!” 深邃的目光从果果那边到中原中也身上,无声地告诉他们一定好吃。 “那我们就不在这里碍手碍脚了,兰波哥你还是留下来继续帮哥哥的忙好了。”中原中也感觉到留下也多余,拉着果果果断撤退。 兰波和魏尔伦笑语声在二人身后传来,洋溢着欢乐祥和的气息。 果果脸上挂着清浅的笑容,他心想:这样的生活实在安逸极了。 走出门后,两人坐在客厅里聊天。 中原中也偷偷和果果说:“兰波也真是,生怕我们看不出魏尔伦最近的变化。” 果果吃着葡萄,问:“中也从哪里看出来的呢?” 他倒是想听听中也怎么看待魏尔伦最近的变化。 在果果面前中原中也没有多少包袱,身体前倾,双肘关节撑在巧克力色实木桌上,回忆道:“前天晚上魏尔伦来找过我。” 脸上浮现着微妙的表情,那是对某种行为忽然发生颠倒的心理反应。 果果应了一声,问:“你们聊什么了?” 晚上,魏尔伦还真会找时间出门。 凌晨被哥哥抓起来谈心是种怎么样的感受,中原中也只能说,他一点也不想再被床头黑影给吓醒了。 中原中也转述那晚的情景对话:“他问我今后的人生计划,我心想这可真难得一见,然后我就告诉他我接下来的大概规划,从现在开始要赚多少钱,怎么晋升干部、首领,然后把事业做到满意就退休去玩……他平静地听完了我的诉说,开始认真分析我的优劣势,给我出了不少正常的建议,还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 “最让我惊讶的是,他居然能接受我和人类交朋友了。”中原中也自顾自地说着,全然没有留意到身边的果果此刻在想什么。 果果安安静静地凝望着他,顺势问道:“那中也喜欢什么样的人?”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认真道:“对生活有很多向往和追求的人。” 果果低头笑了一下,“看样子只有遇到了才知道。” “等遇到了再说吧!”中原中也后仰着身子,视线往上看又落下。 他感慨道:“其实人类不全是坏的,总有值得期待的人,对吧!” “当然。”果果目光温柔地注视着他的侧脸,“要是中也有心动的人,一定要勇敢去追求,可别藏着掖着不好意思躲起来。” 气氛温馨舒适,中原中也无比放松地说着,“放心!我不会的。”说完他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喜欢就是喜欢,没必要畏首畏尾。”少年热烈而坚定,似乎没有困难能打倒他。 他转头看着孩子真挚的眼神,说道:“其实!现在说这些太早了,爱情可遇不可求,顺其自然。” 快乐是有传染性的情绪,果果跟着笑了起来,“你才16岁,说这些确实早了点。” 中原中也看他一副小大人的语调,愉悦就从心底溢出了喉腔,幽默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越是了解魏尔伦的真实年龄,和他那消极的人生哲理,我就越觉得他才是我们中最害怕孤独的那个。” “然后,我就没法对他隐藏起来的性格缺陷感到惊讶了。”中原中也摸摸果果的脑袋,眼神里满是家人之间才有的温柔体贴,“一个看似完美实则不完美的兄长霸道的爱护,反而显得真实可爱。” 听着少年絮说内心真实感受的果果心情很好,他坐在椅子上晃悠着小腿,语调轻快接过话音,“这么算,中也同样是个小孩子,甚至都没有五条悟大。” 听到这个对等关系成立,中原中也当场拒绝承认自己的实际年龄为9岁,“五条悟那小子可没我见识得多!” “我打个比方,别太在意这点小事。”果果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第397章 中原中也无可奈何,“我不在意的,就是别再打比方了。” 以前他还当果果是小孩子,可自从知道果果还有着不为人知的往事后,心情多少有点五味杂陈。 本来就概念数字,偶尔也要另当别论。 没多久,兰波推着小餐车走了出来,魏尔伦紧随其后,他们都换下了腰间的围裙。 整整九个菜摆上桌,中原中也看着丰盛的菜肴不由喃喃道:“吃得完吗?” 魏尔伦盛汤给每个人,提醒道:“吃撑对身体不好。” 果果接过汤碗,吹了吹尝了一口,夸耀道:“好喝。” 早在厨房试过味道的兰波向魏尔伦投去一个理所应当的肯定眼神,“非常美味。” 食材新鲜,而魏尔伦的手艺也很好。好得能去当中餐厨师,好到让人忘记他其实不久前才学会做这一桌中式大餐,今天大展身手。 真正能让他花心思的,真正能吃到他煮的菜,也就他们几人。 用餐期间,不吝啬的赞美统统给予魏尔伦,青年精致的眉眼舒展开来。 本就璀璨耀眼,何况又是真心高兴,一举一动都让人觉得美好。 这些年到处乱走的魏尔伦看得风景多了去了,只是他自己一个人没有办法体会到开心。 饭桌上,他将自己所见所闻分享出来,天南海北的风景在优美迷人的叙述声中变成生动形象。 而其他人的注意力时不时停留在魏尔伦的身上,其实他本就美好,天生就有吸引人目光的魔力,只是在不值得的人面前懒得发挥自己的特长罢了。 兰波偶尔讲点有趣的事情逗人一笑,他早年经历颇多,随便说两件事情,也比小说中杜撰的狗血故事要精彩许多。 桌上的菜吃了大半,中原中也的礼物也揭秘出来,居然是一条风干火腿。 这个礼物让人忍俊不禁,果果看了一眼直接笑了出来,他从来没想过中原中也准备这么接地气的礼物。 太有心了,就算天天吃,这条火腿也能吃大半年。 一起收拾了饭后残余垃圾,又收拾了一遍房子,在窗边看了繁星,聊了很多未来的畅想。 深夜洗完澡后,中原中也和果果躺在床上聊天,累了就睡。 太阳从海平面上升,金光闪闪的海面折射出美丽的风景,构成一个无人打扰的环境。 四人换上新衣服,仔细整理了发型,得体大方地站在落地窗前拍下一张全家福。 照片成型前,风度翩翩的青年们并肩站着,相视一笑,眼里的情绪柔软细腻。 青春满溢的少年和冰雪可爱的孩子挽着手站在他们身前,笑容灿烂又不失优雅。 明媚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照亮今后的生活,落在地面上不分彼此的影子渗透进彼此的心灵深处。 虽然没有血缘联系,但生命因为种种因素交织到一起后,不是家人胜似家人。 或许再没有哪个家庭会像他们一样,要经历这么曲折离奇的斗争才能拼接起来,可没人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时光悄然定格了一瞬,留下一份美好的见证。 中原中也定神看了很久打印出来的相片,抚摸了每一个人笑着面对镜头的脸庞,抬头看向身边的人,道:“以后每一年都照一张吧!” 以前渴望的生活,虽然没有如愿以偿,但他却没有为此再生出失望来。 家人性格有点毛病怎么了,谁没有毛病呢! “随时都可以。”兰波觉得很好,时光流逝,总该纪念一下。 魏尔伦抱着果果坐在沙发上,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漂亮的脸露出相差无几的笑容。 分别是那么短暂,临走前果果给中原中也看了他拍下的照片。 披散着淡金色长发的青年一身简洁利落的西装搭配,刘海下是温柔得不像话的笑颜。 迷幻的光晕在微垂的蓝色眼眸里流转着,鬓发下的耳垂上一点耀眼的光芒与眸光交相辉映,衬着肤色更加白皙亮润,像山上的无垠的雪终年不化。 闯入了视野中心的他,注意力显然不在镜头上,而是沉浸在自己世界中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两张照片,中原中也都不能存在手机里,更不能带走。 万一敌人窃取到,后果不能想象,反而给自己的家人造成麻烦。 努力记下大家幸福的模样,也期盼着接下来的日子继续保持这样的心情,中原中也和三人招手再见,坚定地投身自己的理想中奋斗。 而屋内三人,快速收拾了行李,准备今夜出发。 第171章 三人离开横滨后顺着日本的地图一路往西南方向行驶,途经线路没有明确哪一条,柏油路、高速公路、水泥路、乡间马路……偶尔走错方向也会在泥土路上留下痕迹。 绝大部分时间是在吃喝玩乐上费足了功夫,偶尔会坐在酒店或,者旅馆里,齐心协力整理手头上又多出来的东西。 没有和他们一起出来的中原中也,每天晚上都能收到来自家人的礼物。 当沿路的风景定时定点地出现在他的手机邮箱里时,脸上的笑容能持续到第二天早晨,虽然他每日的工作量日渐减少,但要费心的地方却变得更多了。 吃饭的时间,中原中也常常接到果果的电话,他习惯听对面那一头的声音,并告诉他们自己过得很好,不用担心之类的话。 城市的风景大多是千篇一律的格调,看腻了也觉得没意思,三人开始往宁静的地方靠近,小镇上虽然没有城市繁华,但别有天地。 第398章 世界最不缺波澜壮阔的山水景色,只要有心处处都是风景。 果果重新拾起画笔,他会坐在树荫下一边乘凉,一边绘画自己所见的世界。 魏尔伦看着有趣,但他不怎么愿意描绘,只是坐在旁边默默欣赏。 兰波问了,青年说心里没有想法,暂时画不出东西,他们都笑了起来。 春雨绵绵的季节里有开不完的花、长不完的食材、更有寻不尽的美景,随便到山里走走停停也能捡一堆菌子,钓几条鱼放在火上烤着,没多久就能吃上新鲜美味,采一把野花插在瓶里也算带回一个春天。 日本的温泉旅馆比想象中要多得多,后来在山里待的时间比在小镇上还要多,野生的动物会在夜间出来觅食。 三人不止一次看到了狐狸,而在果果眼里那些颜色格外漂亮的赤色狐狸却是长着毛茸茸耳朵和大尾巴的人。 山林中别说是,无人打扰的清冷环境,就是人类经常走动的小路也会有妖怪出没,但大部分妖怪都很胆小怕事,看见人就自己先躲起来了。 兰波和魏尔伦看不见,但果果有办法让他们看见,只是要在眼睛上抹上一点鲜血。 这办法并不好,索性对妖怪的兴趣没有多高。 这段时间里,果果听到了很多不一样的声音,妖怪也有各种攀比,他们有胜负欲,有等级划分,有集会游行…… 又一次,明确知道妖怪们在山里的聚会地点、时间后,果果拉着魏尔伦和兰波偷偷参加,换了和服,脸上戴着收敛气息的面具——和名取周一买的。 三人去了之后却意外成了山中领主的重点观察对象,那抹血里蕴含着恐怖的气息,令妖怪生出了错觉。 而妖怪分辨彼此的方式,和人有异曲同工之处。 人类以财富权利决定身份地位,而他们以自身力量来分高低贵贱,越强大,越张扬。 大妖怪活得久远,出于忌惮心理,愣是拉下了身段来找陌生的三人喝酒聊天打探他们的底细,搞得本来不受待见的三人成了其他妖怪眼中深不可测的贵宾。 面具下看不清表情,三人表现得非常优雅大方,一个比一个高深莫测。 兰波和那大妖怪互相套路,魏尔伦看兰波喝了酒,也尝了口妖怪端来的酒,混着花香果味的清酒酿在喉咙里久久不散。 石桌上,果果撑着脸看这些妖怪们在玩什么,嘴角微微扬起,清浅的笑着。 月光下一切美好,宛如一场幻梦。 妖怪的集会能进行很长时间,他们从傍晚玩到黎明,而大妖怪和身边的侍从妖怪在兰波一声声客套话里交代了七七八八。 真有意思,活了几百年的妖怪还能被人类青年欺骗了。 魏尔伦看着这一幕觉得好笑,他实在不理解妖怪的脑回路。 喝多了酒后,妖怪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又看他们三人文雅地坐着,好多小妖怪大着胆子来三人身边说说笑笑,他们似乎觉得这真是无害的朋友了。 这一夜过得很有意义,妖怪的酒水还是能醉人的,兰波第二天脑袋疼了好久,他没想到那口感绵密的酒后劲十足,魏尔伦知道自己酒精耐受力低,他喝了一盏就没什么事。 果果趴在桌子上笑了好久,那大妖怪真是个可爱的家伙 休息过后,重新出发,前往下一个城市寻找有趣的事情,而丘比自从那次和兰波闹掰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第172章 越是向着西南边前进,天气越阴晴不定,持续暴雨引发山路滑坡,说不定会遇上泥石流灾害,三人不得不停下脚步。 而他们并不知情,入住进了一家生意惨淡的旅馆。 ——妖怪比他们出现的时间早得多,擅长放大人类的负面情绪。 那天,隐藏暗处的妖怪成功让一对年轻的情侣为一点小事争吵不休。 闹掰的情侣不停数落对方的缺陷,他们从房间里面吵到了楼下,两个人气狠了推搡起来,夹在他们中间不停劝和的旅馆老板被整得焦头烂额,一边安抚他们的情绪,一边想办法让他们赶紧退房。 吵闹声此起彼伏,吸引了很多人围观。 三人正巧回来,经过楼下看了会儿,思索着要不要换一家旅馆住。 果果瞥到了忽然出现在此的妖怪身影,他很快撇开视线,环顾四周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人发现此处怪异。 隐身在墙角花瓶后面的妖怪看得专注,他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黑雾,白色面具下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窥伺着人类互相伤害的画面,时不时发出一阵戏谑的笑声。 因为之前看过很多妖怪,知道妖怪也喜欢看热闹,所以果果没有把情侣吵架和妖怪联系,只是和魏尔伦说了一声这家旅馆有妖怪。 旅行这段时间,魏尔伦从果果口中听到过类似的话,想着一路来妖怪没惹事就忽视了这次。 但这次却是作恶的妖怪,见目的达成后心情十分愉悦,可他并不满足,立刻调转矛头对准下一个目标。 三人很倒霉被看中,或者说他很不幸为自己寻了一条快速致死的道路。 兰波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为妖怪下一个玩弄对象,他觉得住不了几天,就打消没有换旅馆的打算。 夜晚雨声滴答不停,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下来,空气都是潮湿的味道,路面积水严重。 三人没有出去玩,待在房间里休息。 第399章 兰波看着电脑屏幕显示的内容,心情有些沉重。 国外的新闻报道战争真相的越来越频繁,英法冲突跟着升级,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好在雨果等人没有理由隐瞒兰波,再三强调纪德等人很好很安全,让他放心。 即使法兰西国王仍然不死心想要掌控帝国政权,但他亲手葬送了太多挽救自己政途的机会,军队的人不再信任他,人民也指责他忘记自己的承诺。 一整个下午过去,兰波的眉头越锁越紧,他揉了揉眉心,垂眸扫了眼桌上空掉的水杯,起身望见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心里的烦闷久久不能消散。 即使一切正常,兰波也觉得心绪不宁。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劲后,旋即询问身边的亲友想不想换个旅馆。 收拾着衣物的魏尔伦没有意见,当天傍晚,他们退房去了另一家酒店住下。 隐藏得很小心的妖怪不满地冒出头,果果假装没看见他跟踪在身后。 到了酒店,兰波的心情依旧没有好转,冷峻的脸庞上透露着阴郁的神情。 吃过晚饭后,果果和魏尔伦不止一次注意到兰波蹙眉不悦的表情,就算是担心法国变革失败,也不可能持续这么久丧着脸。 回忆起人群之外哧哧冷笑的妖怪,果果可以确定是他作祟,他没有要放过那只妖怪的打算。 虽然不懂结界规则,不懂降魔除妖的技能,但杀死一只妖怪没有那么复杂的仪式需求。 杀伤力强,直接碾压过去,当初碾死咒灵的暴力办法。 三人沟通基本上是法语,妖怪听不懂,他看见最小的人类幼崽要单独出门就偷偷跟了上去。 辨别一个生物好与坏,其实并不难。 向来不喜欢废话的果果直接用行动试探妖怪的底线,他特意一个人走楼梯吸引妖怪现身,等着看接下来妖怪会做什么。 妖怪见到他往人少的通道走,满心欢喜地想着让落单的人类幼崽从楼梯上摔下来,再让房间里疏忽大意的两个成年人类因此感到愤怒。 连下两层楼后,妖怪悄悄出现在缓缓下楼的果果身后,伸出枯朽的双手,猛地向前推动。 结果自然没有如他所愿,妖怪眼前一空,他错愕地发现人类幼崽不见踪影了,痛感旋即传入意识层。 妖怪视线下移,迷茫地发现自己的双手整齐断裂了。 猎物和猎人更换位置,一只小手扣在妖怪粗大的脖子上,他只觉得毛骨悚然,却来不及反应,膝盖一软塌了下去。 身形强壮的妖怪不受控制地后仰着头,短短一瞬痛苦成倍数翻涌,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果果一只手托着妖怪的后脑勺,一只手扣住妖怪的面具,阴寒冰冷的触感让他感到略微不适。 他露出漠然的姿态,像高高在上的神明惩罚不懂事的教徒,平静地截断了妖怪的脑袋,面具化作一片片碎片,重力疯狂输出碾碎过去,一个黑色的洞吞噬掉手中的脑袋。 最后关头,妖怪感受不到痛苦,涣散的心神只记住那双宛若冰霜般高傲不凡的蓝色眼睛,断落的身躯化作无数粉末消失不见。 没有遗言,真正意义上的灰飞烟灭。 不借助外物,已经可以释放出一点黑洞出来,但果果没有将此事告诉任何人的意思。 与此同时,兰波心口骤然一颤,他感觉压在自己心里的闷气越来越轻,再没有之前那样的忧愁烦恼。 阳台上,魏尔伦神色莫测地望着楼下的人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他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兰波无端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他能感觉自己亲友想的事情很深重。 这一幕恍如隔世,高冷的神明再现,眼底藏着无数神秘,不远不近。 明明魏尔伦现在的头发是暖棕色的,可兰波却觉得难以亲近。 他迈步走上前,温和地唤了一声:“保尔。” 神思不属的魏尔伦将苦恼掩去,他抬起眸,优雅美丽的笑容再度浮现在兰波眼前,“果果应该是解决了。” 兰波握住魏尔伦温热的手掌,他的目光坚韧有力,有着不可动摇的精神力量,“我的亲友,你心里在想什么,能告诉我吗?” 看着写满了关怀的兰波,魏尔伦愣了一下。 他回过神来,眼眸微微垂下,似是不解世事地单纯,直白地告诉对方疑惑:“传说中无所不能的神会知道另一世界的秘密吗?” 兰波坚定不移道:“不会。” 另一边,果果解决了捣乱的妖怪后径直下楼,他去24小时便利店买了矿泉水、巧克力、牛奶,回去看到兰波舒展的眉眼,彻底放心下来。 兰波接过塑料袋,摸摸他的脑袋,“没事吧?” 果果傲气地抬起下巴,自信满满道:“我怎么会有事,你也太看得起妖怪的本领了。” 魏尔伦拉着他转了一圈检查身上有没有伤口,轻声细语地问道:“和平解决的?” 果果摇头,说:“那只妖怪不识趣想对我动手,实际不堪一击,三两下就散架了,死了连渣都不剩下,比咒灵要干净,大概是回归自然了。” 听他说完,兰波若有所思地感慨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身死道消吧!” “怪只怪妖怪自己找死。”魏尔伦不悦道,他拉着果果去洗手,“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我来动手。” 听后,果果不禁莞尔一笑后,顽皮地笑道:“倒不是说笑,你都看不见,怎么对妖怪动手呢?” 第400章 “虽然在眼角上抹了我的血能看见妖怪,可那时候妖怪一定会被外露出来的气息吓得不敢现身。” 他侧目仰望着修长挺拔的青年,神色从容道:“结果我们找不到妖怪,反而让事情变麻烦,倒不如我来解决。” 魏尔伦说:“你告诉我方位。” 同处一室,兰波自然听得到他们的谈话,无奈地笑道:“在日本,连米粒上都有妖怪的传说,妖怪不仅是另一种生灵,还是除妖人不能缺少的式神。” 魏尔伦淡淡道:“去当除妖师的学徒,怎么样。” 兰波笑道:“有人愿意收外国人吗?” 果果一边洗手,一边回道:“你们俩越说越远,难道不相信我比那什么除妖师更强吗?” 好言好语宽慰着,魏尔伦和兰波无力反驳,偏偏又不敢说自己其实怕再出现“梦野久作”类似的事情。 其实可以找除妖师解决问题,就是怕耽误时间错过最佳时机。 因为发生了这档子事,兰波特意向名取周一询问了防御妖怪的办法。 而名取周一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接到电话时关切地询问了他们是否受伤。 他不仅提醒兰波要避免和妖怪起冲突,还赠送来一张护身符。 兰波收到东西时仔细检查了许久,最后放进了【彩画集】中。 感受到空间微弱的鼓动,他微微愣住,【彩画集】好像有点不高兴。 心念一动,兰波取出那件做成永生花镇纸的特别礼物,他放在手心端详了片刻,又珍重地收了回去。 不知不觉异能力的储物空间存放的东西越来越多了,从一开始的零点几立方到如今的十几米立方,过往二十几年都没有这样的变化。 或许【彩画集】认同了他这个主人,才对他开放了自己的空间,但真要追寻起因还是遇到果果的时候发生的事。 ——【彩画集】的确喜欢果果。 兰波摇摇头把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推开,他去问了果果和魏尔伦的意见,两人一致认为没必要戴名取周一的护身符。 万一那护身符是有监视定位作用的符纸,反倒是因小失大,不如收起来找其他除妖师或者咒术师看看情况,比如:五条悟。 京都市,五条悟忙得脚不沾地,看到兰波的消息时,心里想的是直接把手机扔了出去算了,气呼呼喊道:“拿我当什么了啊!” 吐槽过后,五条悟还是任劳任怨给了情报,还收到了一笔打款,然后更郁闷了,“兰波,你大爷的。” 最近似乎变成了雨季,时不时得下一场雨,三人拿着名取周一送的电影票检票入场。 名取周一这个人也是有趣,他说还上次的票。 小城电影院的人不多不少,三人的座位在一个少年后面,电影开场那少年身边跳出一只猫,大大咧咧地跳上了一旁的空座椅。 猫是三花猫,颜色很漂亮,体形比橄榄球还要圆润,少年压低了声音说了句:“猫咪老师,不可以这样。” 猫很是不屑一顾,直接扭过头,少年则紧张地去拉胖三花猫,画面很搞笑。 果果不止一次看那只胖胖的三花猫打少年的手,灵活的爪子和圆润的身躯,比荧幕上的电影更加精彩。 自从上次之后,魏尔伦就开始排斥三花猫了,但这么胖的猫实在少见,多看两眼没关系。 兰波心里想的是名取周一会不会就在这里面,顺带感叹一下胖猫的敦实程度。 夏目贵志感觉如芒在背,和斑你来我往十几个回合后,谨慎观察四周的反应,如果没人生气,那就这样吧。 他回过头就对上一双干净明亮的浅蓝色眼睛,本就脆弱的气势直接没了。 “抱歉,打扰你们观影了。”夏目贵志按住斑的后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颊。 电影院不允许宠物进入的,猫咪老师虽然是大妖怪,但在外人眼里,他就是一只猫。 相貌深邃的青年微微一笑,“请继续,我们不要介意。” 他身边精致不像话的孩子眨了眨眼,怀里抱着一桶爆米花,第一眼就能给人留下纯洁美好的印象。 夏目贵志的脸更红了,他赶紧抱住猫咪老师,老实地坐在自己座位上,再也不敢回头看了。 第173章 因为有人注意到猫咪老师的缘故,夏目贵志没有再让它随意坐到身边的座位上了。 他压低声音安抚着愤愤不平的大妖怪斑,不得不把自己的那份爆米花也送给斑,平息对方的不满。 胖胖的三花猫仰卧在少年怀里十分惬意,可身后却有眼睛注视着斑的一举一动,让本该放松身心的时刻多了一丝被束缚的感觉。 斑一口咬住一颗爆米花,咀嚼干裂食物发出的脆响声顿时吸引了身后三人的目光,一颗、两颗、三颗……持续下去。 电影剧情过了小半场,果果已经看着三花猫吃了一桶爆米花。 比起电影本身的情节效果,他对猫吃爆米花的画面更感兴趣。 三花猫能长成水桶,少年的喂养方式一定程度出大力了。 伪装成三花猫的斑感觉身侧视线就没有离开过自己身上,想到因为身后这些人的存在,自己没有办法坐在座椅上观影,甚至连和夏目交流都不行了。 压制的埋怨开始叠加,他越想越气,觉得食物也不可口了,朝着身后侧的方向,不满地咬了一下空气,低低地叫道:“喵!” 第401章 ——小孩子看什么看! 面对猫的不满,果果嘀咕着说道:“胖猫猫,你好凶啊。” 他发现这只猫已经没有脖子了,真的好胖,不过这么胖摸起来手感一定很软吧?他乐观地想到了丘比如果变成胖球该多么搞笑。 斑看着那双蓝色眼睛里闪着光芒愣了一下。 会说日语,还说他又胖又凶! --士可忍孰不可忍! 毛茸茸的猫脸上出现了愤怒的神情,激昂有力“嗷!”了一嗓子,然后马上就被少年捂住了猫嘴。 夏目贵志压低了声音,说道:“猫咪老师,不可以这样!” 果果从猫咪的眼睛里看到了气急败坏的神情,对方好像听懂了他说的话一样。 看来!还是很有灵性的一只胖猫猫。 兰波余光瞥见这一幕的时候,清冷的眼神一下子温暖了许多,一笑起来深邃的五官也跟着柔和了。 魏尔伦瞥了眼费劲抬着头,挥动小短腿的三花猫,有点儿臃肿。 他微眯起眼睛,提醒道:“猫抓人是不对的。”放出一点杀气,希望胖猫能感应到了安静下来,这毕竟是公共场合,不是所有人都能无视猫咪的存在。 华美的音韵通过空气流动传递进夏目贵志和斑的脑海里,那是很年轻又很好听的声音,但不是之前和他们说话的青年。 斑是妖怪,他比寻常小动物更敏锐。 此刻他已经感应到青年身上流淌着非同一般的气息,像是微弱的信号,冰冰冷冷砸来,这不同寻常的感觉让他开始怀疑三人到底是何底细了。 夏目贵志只感觉空气有点儿冷,他被波及了却不自知,那点冷他只当是温度所致。 ——一个小城的少年怎么会知道身后的三人来自哪里,干过什么事。 单纯的夏目贵志想要告诉别人,猫咪老师是很好的猫咪,看着猫咪老师安静趴在自己肩膀上,他决定回过头告诉三人。 他说:“猫咪老师很聪明,他只是不喜欢被人注视,你们放心,他不会伤害人类,这点我保证。” 下排位置的少年扭过头来,秀气的脸庞流露出歉意的表情,仰头望着他们的眼睛却满是认真的神色。 “知道了。”果果浅笑一声,“你的猫咪老师很可爱。” 俯身朝那只盯着他身边的魏尔伦的猫靠近,一肩之宽的距离下,他察觉到猫儿瞳孔里的平静打量,越发觉得胖三花猫灵性十足。 果果轻声细语地说道:“猫咪,我不看你了,这样可以吗?” 斑一言不发,收回审视的眼光,又直直地凝视眼前这张雪□□致的脸庞,“喵!” 这次就算了,要是敢伤害夏目,他绝对不放过。 夏目贵志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下来,但想起自己刚才傻乎乎的表现,又脸红耳热了。 他说:“给你添麻烦了。” 兰波拉开果果和三花猫的距离,望向少年清澈见底的棕色眼睛,神色温和地说道:“小插曲该结束了,好好看电影吧,我们不会告诉其他人的,放心。” 魏尔伦不置可否地说道:“你的猫快要暴露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有人带猫进电影院看电影的行为,不想被那些人抓住把柄就好好藏着。 话音落下,就见夏目贵志立刻把趴在他肩膀上的猫咪老师抱起来,放在膝盖上。 他叮嘱着斑,道:“不要叫出声了,猫咪老师。”塞了爆米花到他的嘴边。 接受投喂的斑感到无语至极,一边吃,一边想:大胆人类,下次一定要好好教训一顿。 电影快结尾时,男女主互相牵着手,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说着贴己的情话,肉麻死人的那种。 虽然肉麻,但大荧幕上俊男美女很养颜,冲着颜值而来的年轻人沉浸在美好的画面里。 而作为熟人面对油腔滑调的名取周一,却多少有点尴尬,忍不住想要笑出来。 比如夏目贵志和斑,一只猫笑了。 果果眨了眨眼睛,他看了眼少年怀里的猫,正常猫会出现笑的神色吗? 他可以确定自己刚才没有听错,是猫发出了人的笑声,还有点尖锐,现在再看一切似乎有了新的答案。 ——那并不是一只普通的猫。 正想着胖三花猫可能是妖怪的果果随意扫了一眼四周,就是这一眼!竟然真让他看见一只眼熟的蜥蜴在某人脸上爬动着。 除非名取周一有个同样体质的同胞兄弟,否则那就没有其他人了。 果果看着场内角落方向,他用法语和兰波、魏尔伦交流,道:“右侧,3点钟方向,戴帽子的男人,名取周一。”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前排座位的一角处,靠近出口方向,那个位置名取周一想要趁别人没有发现就走是很轻松的事情。 兰波闻言朝着果果眼睛注视的方向望去,戴着帽子和眼镜的青年坐在光线昏暗的位置,侧脸有些像刚才荧幕上的男主角。 上一次是魏尔伦代替他去见面了,他没见过本人,还需要和亲友确定一下。 兰波转过头,身高差原因,他直接越过中间的果果,向魏尔伦小声询问道:“保尔,你看像吗?” 魏尔伦眼眸早已锁定方向,他仔细地观察着不远处青年那张略模糊的面孔,语气淡淡地说道:“是他,看样子是不想打扰我们。” “没想到他还真在这里。”兰波笑了笑,“既然不想被我们发现那就算了,说不定!他就是想看看我们有没有来看完他的电影再离开。” 第402章 果果托着腮,“说实话,这种电影其实也是千篇一律的流水线剧情。” 他漫不经心地看着荧幕,柔声吐槽道:“侦探、解密、谈恋爱、抓住凶手、伸张正义……不过,他看自己做出那么多夸张举动,居然还能一本正经地看下去,名取周一真是好自信的一个人。” “能在镜头面前表现不属于自己的一面,还能将虚假的人物形象展示得如此生动有趣,不仅需要很大勇气,还要懂得自我反省。”兰波摸摸他的头,“像名取周一这样的一级演员,私下时间也会认真审视自己的作品,反而更让人刮目相看,不是吗?” 周围人都是吹捧的声音,自己很难发现错误。 名取周一好评多年,偶尔拍拍剧情一般的电影是很正常的事情,总有一些想要捧杀的人夸大其词,刻意营造出黑锅甩他脸上。 他能稳住国民男神的称号,一定程度上反映他这个人是追求完美的性格,也是一个对自我有深刻认识的人。 “明面上是明星,私下里又是除妖师。”魏尔伦平静分析道:“能平衡好两个完全不同的身份,他自我管理能力不是一般的好。” 兰波欣赏的目光落在荧幕上,神色平静地说:“只要不影响我们,那就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不过未来谁有说得准呢?” 三人说话声音低,耳力可以很好的斑表示很懵逼。 ——外国人说外国话没毛病。 电影刚播放起片尾曲,名取周一就起身离场了,走前,他侧目看了眼中间位置的几人,嘴角微微扬起一个舒缓的笑容。 三人习惯听完片尾曲,而他们前面坐着的少年,则抱着猫起身离开了。 出了影院,夏目贵志打算回去。 长吁一口气,他低头对怀中的猫咪老师说道:“下次要带书包来看电影了,起码还能让你藏起来。” “哼!电影院那么空,我坐一下怎么了!”斑想到害他两小时没说话的三人就恼,气得拍少年单薄的肩膀,“如果我不在,夏目你一定会被那三人的外表骗得团团转。” 夏目贵志回忆三人的模样,觉得猫咪老师夸大其词了,一定是因为没有享受到,所以才生气。 他安慰道:“等会去七辻屋买点甜品回去,老师就不要闹脾气了。” 斑虽然高兴,但还是警告他道:“夏目真是个迟钝的笨蛋,那三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他们当中那个说我会抓人的男人趁你不注意威胁过我!” 夏目贵志眼中浮现茫然,喃喃道:“威胁?” “小小人类竟然敢对我不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斑沉浸在发泄情绪的过程中,叫嚣道:“换作平时,我一定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杀气。” 听得额上冷汗直冒的夏目贵志,抬手揉了揉猫咪老师的脑袋,“越说越过分了,猫咪老师你的零食没了!” “啊!不可以!”斑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天空忽然下起小雨,夏目贵志没有带伞,他走在归家的路上,低头却捡到了一张剪成小人模样的符纸,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只有一个地址还算清晰。 夏目贵志发现这张符纸很像是名取周一曾经用过的,思索一番后,他对怀里的三花猫说,“猫咪老师,我们去看一下吧!” 斑早就习惯了少年的滥好心发作,无所谓道:“想去就去呗,不过你要给我买羊羹。” 夏目贵志同意了,他本来也会给猫咪老师买的,顺便去看一下,万一真的有人需要帮忙,说不定能搭把手。 与此同时,名取周一主动和兰波见了一面。 他走在前头,但却又没有彻底消失,刻意回避夏目贵志,但又给对方留下线索指引,自己来到果果等人的面前。 打了声招呼,名取周一没有认出那晚和他见面的其实另有其人,魏尔伦带着果果去商场转悠了,他们要买些东西,顺便找个吃饭的地方。 咖啡厅里,兰波和名取周一面对面坐着,两人都没有把帽子摘下来。 他们聊了一下上次发生的事情,关于果果的血能让其他人看见妖怪的存在。 名取周一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欧洲青年,他将自己的调查情况告诉对方:“我查阅了很多资料,但像你家孩子这样奇特的存在实在没有先例,所以我给不了你一个确切说法。” 他顿了顿,接着道:“但非要说个所以然,我只能告诉你,可能是那孩子的力量太特殊了,可以直接影响他人。” 兰波喝了口咖啡,缓缓说道:“你有心了,咨询费我晚点转给你,请务必收下!” 他笑了一下,但笑意不及眼底,有点无力道:“如果我有疑惑需要麻烦你解惑,请不要拒绝我的来电。” 看着青年垂下去的眸子,名取周一点点头答应道:“这些都是小事,能帮到你们,我也很开心的。” 他心知没必要继续下去,对方需要无人打扰的空间。 走前,名取周一友善提了一嘴:“你家孩子的情况不要随意告诉其他除妖师,不是所有除妖师都能接受打破世俗的力量出现在眼前。” 兰波朝他颔首一笑,对方一离开,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殆尽了,周身散发着不能靠近的疏冷气场。 看着阴沉的天,独自坐了一会,咖啡没有喝完剩在杯中渐渐冷掉。 联系魏尔伦,兰波说了几句挂断电话,拿起伞走出咖啡厅。 第403章 天空的雨越下越小,乌云慢慢散去,太阳出来立马开始蒸发大地上残留的雨水,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气味。 第174章 这日天气晴朗,三人开着车去了一趟阿苏神社。 距今已有两千五百多年的建筑,在风吹雨打中被现代工艺慢慢取代,他们实际所看到的也不过是近几百年成形的样子。 这也不是三人第一次进入神社内部观赏,他们在神社中四处走走停停,他们没有向泥人石像叩拜上香的意愿,不过在离去前会买几张护身符,偶尔还能买一些所谓开过光的法器。 有没有作用,他们也不知道,只能随机找几个妖怪试试。 之前在出云神社买到过真的,这次在阿苏神社买的也是真的,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贵! 去过神社后,三人又去了温泉旅馆泡温泉。 夜晚散步时,池边的萤火虫飞舞,月光苍白,水中倒影繁星点点。 微风吹起,池边阵阵涟漪,水面下一道暗影游过。 夜深人静时,月光透过窗户照到地板上,白如雪夜。 颇有韵律的歌声传入房间,唱歌的人像是偶尔路过,声音渐渐微弱。 忽然的牙疼,加上不知名的歌声,让果果怎么也睡不下去了。 他悄悄地看了眼睡得安稳的魏尔伦,吸了口冷气,空气进入让疼痛稍微缓解,但等这一秒过后依旧疼得厉害。 果果慢慢地坐起来,摸了摸自己没有肿的脸,他感觉自己不是牙疼,而是神经在痛。 动作惊醒了身边的人,魏尔伦立刻拉住他的手,问:“果果,你去哪?” 三人住的双人间,魏尔伦一说话,兰波彻底醒了过来,目光还有些迷蒙,但转头就看见他们坐在一起,睡意瞬间飞走。 侧眸看了眼窗外的月,果果声音微弱道:“牙疼,有冰块吗?直接给我止疼药也行。” 他右手被魏尔伦握住了,抬起冰冷的左手贴在脸颊。 “难道要换牙了?”魏尔伦瞳孔缩了一下,期待地看着他神色萎靡的模样,问道“是哪颗牙疼?” 果果不想说话了,他真的很想把疼的地方掰下来,怎么能越来疼呢? 夜晚的温度有点凉,兰波披上外衣,打开了灯,“先看看是不是蛀牙了吧?” 灯光如昼,照亮了果果面无表情的精致小脸,他的肩膀已经耷拉下去了。 检查一番后,可以确定果果的门牙真的松了,但他是后槽牙疼,问题是他也没有蛀牙。 最不喜欢冰敷的果果直接冰块敷脸,祈祷n特制的止疼药能快点起效,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忽然牙疼了。 推开纸门,屋内明亮的光线照亮小院的一角。 金发小孩盘腿坐在软垫上,仰头托着腮边冰袋不掉,清澈明净的蓝眸定定地望着苍茫的夜与月。 而在他背后,两名青年披着衣服,饶有趣味地讨论他的门牙什么时候掉,掉下来的牙怎么办,这之类的云云云。 气得果果更想磨牙了,他现在不想理他们了,先不说他换牙后怎么开口说话,就单纯吃东西,也要受限于牙龈,谁能高兴地起来啊! 十分钟后,止疼药的药效发挥作用,神经上的阵痛变得微弱无力。 果果感觉自己的脑子都随之清醒了许多,他开始唾弃自己居然变得不耐疼了的软弱性格。 回头看了眼忽然就变得不靠谱的两个青年,居然还在说,无声嘀咕难道就可以解决问题吗? 那一刻,望着他们的身影,眼神忽然忧郁起来,衬着那张总保持平静的脸,多了几分悲伤的味道。 ——到底谁才是需要安慰的对象啊! 果果心里暗暗发誓:别让他找到返老还童的异能者! 兰波偷偷扯了一下魏尔伦的衣角,轻咳两声说:“好点了吗?早点睡吧!明天去山里转转怎么样?” 魏尔伦温柔地笑起来,被腮帮子都鼓起来的果果盯着看实在很难忍住笑意,但他们也不好意思再讨论下去。 只见,亲友的话音落下,他就接着转移话题,道“还可以去钓鱼。” “你们死心吧!”果果哼了哼,“等我换门牙了,我绝对不要和你们讲话。” 兰波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话的时候微微地张开嘴,就没人能发现异常了。” 作为过来人,他还是很懂果果的难过之处。 换牙期是尴尬期,没了前面的门牙,说话漏风,等一颗牙齿重新长出来,另一颗又可能掉了。 搁谁身上都得难过一下,何况果果又是爱吃零食的孩子。 魏尔伦眨了一下眼睛,“不管怎样,果果都很好看,新牙长出来的时间不会太久,我查过的。” 隐约的歌声飘进脑海,果果气鼓鼓地瞪了眼两人,他转头循声望去,缓声道:“这个时间了,怎么还有人唱歌呢?” 魏尔伦和兰波面面相觑,他们没有听到歌声! 结论很快出现,二人异口同声,道:“妖怪!” “你们没听见啊?”果果眼睛亮了起来,顿时来了兴致,要起身走了,“我要去看会唱歌的妖怪。” 一左一右伸过来两只大手,一前一后摁住果果单薄的肩膀。 左边的魏尔伦和右边的兰波相视而笑,那笑容出奇的一致,他们默契地配合彼此,点点头。 果果把脑袋瓜后仰过来,视线从下往上延伸,仰看着二人轮廓分明的脸,“我睡不着。” 第404章 魏尔伦笑容优雅,他说:“太晚了,听话。” 兰波神色淳善,他说:“早睡早起,你难道不想长高了吗?” 果果无话可说,魏尔伦拖他回床上老实睡觉,兰波去关上纸门。 第二日,三人多睡了会,吃过早饭,他们去山里转悠了,下午又去河边钓鱼了。 三人在那里遇见了一条美人鱼,很漂亮,鳞片很细小,阳光下闪闪发光。 更准确来说,美人鱼也是妖怪。 半鱼半人,多么美好的生物啊! 如果脑袋上没有水草,姿势再优美一点,那就更符合传说中美丽人鱼形象了。 但如果是日本的人鱼传说,她真的很美丽了。钓鱼技术深藏不露的果果,正招呼着兰波和魏尔伦来看成自己的战利品。 他笑意盈盈地戳戳美人鱼小姐的脸颊,“会唱歌吗?” 美人鱼还没想明白就被三人围观了起来,它迷迷瞪瞪看着眼前精致娇小的人儿, 迟迟不见回音,被砸得晕乎乎的美人鱼趴在地上好久才回过神来,她现在只觉得周围散发着可怕的气息,吓死妖怪了好吗? 于是,美人鱼小姐为了不露怯,龇牙咧嘴,恶声恶气地朝着毫无攻击力的小孩,冷冷地道:“小孩,你既然敢冒犯我,信不信我诅咒你!” 她心里吐槽,谁好人家会用螃蟹钓鱼,都怪自己一时手欠,怎么就被一阵怪力拉上了岸,螃蟹没吃到,人也没气到,自己就原形毕露了啊!这两个人类是人吗?怎么那么恐怖啊! ——吓死了,快吓死了!尾巴都支棱不起来了!救命啊! 眼角微红的魏尔伦微眯眼看虚张声势的人鱼,“传说中吃了人鱼的肉就能长生不老,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切片吧!人鱼片沾芥末酱应该很不错!”眼角同样有红晕的兰波合掌,吓得人鱼打了个激灵。 “魔鬼!”可怜的美人鱼大喊道:“吃了我就要接受我的诅咒,永生永世,你们不得——” 果果一记手刀劈在美人鱼的脑袋上,大声反抗的人鱼小姐直接软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美丽的脸蛋砸在青青草地上。 天清气朗,三人捆了一条手欠的美人鱼,转头继续钓鱼。 过了四月天,度过最艰难时期的鱼苗已经长得小有规模了,他们很快就有了收获,露天烤鱼刻不容缓。 兰波负责剖鱼,魏尔伦负责刷烤酱,水桶里的鱼不停减少,香味浓郁,晕了一下午的美人鱼在诱人芳香中苏醒过来。 人鱼悄悄打量着烤架上诱人的鱼,以及锅里沸腾的鱼汤,闻着半个同胞的香味,唾液不停分泌出来,咕噜咕噜响的肚子不争气地闹腾吸引三人目光。 她还没有忘记这三人说要吃生鱼片的话,再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手欠拿人螃蟹。 果果举着一条小烤鱼,走到泪流满面的人鱼小姐姐面前,“你吃鱼吗?” “什么意思?”人鱼脑袋上冒出大大问号,她眨了眨眼睛,非常不解这如妖精一样美丽的孩子想干嘛。 果果单手就拎起人鱼,柔柔地一笑,“你吃了我五只虾,三只螃蟹,这个账总要还的。” 他把烤鱼递到心凉了半截的人鱼小姐面前,“吃吧,这个就免费了。” 兰波和魏尔伦相视一笑,小孩子难得活泼,随他玩去。 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人鱼大口咬住烤鱼,边哭边说道:“魔鬼,西方的魔鬼,我一定要诅咒你!” 似乎真的把美人鱼吓住了,果果摸摸她的脑袋,“会唱歌吗?” 人鱼大口大口咬着烤鱼,恨不得把柳木签子也咬断了,又好像是在咬眼前的人泄愤出气。 一方面想出气,另一方面烤鱼真的香。如果这是妖生最后一顿,那……也是——不值得!不值得! 一条鱼,两条鱼,三条鱼……果果数着人鱼小姐吃了六条鱼,“你都不干吗?真厉害!” 打了个饱嗝的漂亮人鱼,看着面前孩子斯文地喝鱼汤,“我真的会诅咒你的。” 心里泪流满面,下辈子不要做人鱼了,她要做人吃鱼。 果果笑得云淡风轻,“你会诅咒吗?要不要我教教你?” “你是高级妖怪吗?”人鱼小姐瑟瑟发抖了,“大家应该都算同类,西方,东方,不都是……非人吗?放过我吧!吃了我的肉也不能长生的,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第175章 人鱼小姐声若蚊蝇地说道:“吃了我会死得很惨很惨的……” 果果“哦”了一声,然后继续喝汤,一副怡然自在的姿态。 人鱼小姐欲哭无泪,紧张不已地盯着面前的孩子,开始说好听话了,“我真的没有开玩笑,传言都是假的……你这么可爱,一定不会伤害我的,对吧?” 在人鱼不厌其烦地劝说声中,果果吃完了鱼汤,轻声回了句:“稍等一下。”他转身和兰波、魏尔伦交流如何处置她。 兰波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悄悄地、艰难地挪动尾巴的美人鱼,缓声说:“妖怪应该也会撒谎吧?” 魏尔伦不置可否“嗯”了一声,清冷的眼神让人觉得分外漠然。 “……完了、完了、怎么办?”人鱼小姐喃喃自语道。 她看着那俩眼角发红的青年就怕得要死,心惊胆战地咽了咽口水。 果果瞥了眼水桶里剩下的鱼,脸上浮现温柔笑容,弯腰提起水桶,往人鱼的方向迈步,丝毫没有感到吃力。 第405章 人鱼小姐被青年们的眼睛看得心里直发毛,她一脸难色,心理上试图逃离此地,但行动上又不敢再动个分毫。 不敢再对视下去,她低下了头,埋怨地看着捆住自己的绳索。 束缚的绳索有抑制人鱼妖力的效果,不然的话,她一醒来就能挣脱跑了,花钱从五条悟手里抠出来的都是好东西。 人鱼小姐急得脑门冒冷汗,她偷偷腹诽着,明明大家都是妖怪,可他们却伪装成人类的模样,还欺负自己在水里感知不到气息……怎么能用除妖师的武器对付同类呢!可恶的西方妖魔! 人鱼能不能长生不老的传言,其实也很好验证。果果一边想着,一边把水桶放在走神发愣的人鱼面前。 他轻声解释道:“毕竟传说都讲人鱼血肉有延绵福寿的功效,现在放了你,我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见人鱼了。” 人鱼小姐脸白如雪,颤抖着嘴唇说:“魔鬼!” 随后一步走来的兰波,神色平静地对她温声安抚道:“放心,我们不干过分的事情,只是想研究一下。” 人鱼心下一沉,大声控诉道:“你之前还说要把我切片沾芥末酱!我才不会相信你!” “之前是开玩笑的。”兰波当着人鱼的面,凭空拿出一堆她无法理解的东西,戴上医疗手套,将采血的针管取出,“采集一点新鲜血液、头发,还有鳞片,做完这些就放你离开了。” 夕阳余晖洒满大地,河面飘荡着耀眼的磷光,一片祥和景象,青年白皙指尖拿着的银色针尖也染上了金红色的光芒。 这一幕看得人鱼眼冒金星,她感觉自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肉了,等待自己恐怕是五马分尸,血肉模糊等等惨不忍睹的结果。 人鱼小姐眼里只有即将靠近的针管,脑袋嗡嗡响,心脏怦怦乱跳,眼神逐渐恐惧起来。 果果蹲在直冒冷汗的人鱼面前,“这么胆小,怎么还敢出现在人类面前呢?”他看起来小小一只,天真烂漫又惹人喜爱。 听到小孩的声音,人鱼感受到清凉的触碰,心情再也不能压制。 一改之前柔弱胆小的性格,眼瞳如野兽一样竖起来,亮出尖锐的虎牙,十分抗拒道:“不要碰我!” 听到人鱼的惊呼,不远处魏尔伦的动作顿了顿,想到一些难以忘怀的往事,很久远的以前他也拒绝过。 说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同,但那些人可不会随便采集一些素材就放过他。 魏尔伦轻笑一声,可惜活到最后的是他。 很快就将脑海中浮现的那点不愉快的回忆挥散了,他继续收拾烤架上的虾,又堆了一下燃得不行的炭火。 “你们这些可恶的西方恶魔!他们说得一点都没错,你们就是邪恶的魔鬼!”人鱼挣扎着小臂,躲开兰波手中针管的刺入。 青年快速收了一下针尖,避免出现意外伤害,他叹了口气,意味不明道:“人鱼小姐,谁让你被我们钓上岸了呢!” 人鱼怒瞪着双眼,她额上的红印开始泛红光,“我不会让你们得意的!” 果果眨了一下眼睛,站起身来,在人鱼有所动作前,他的小手就先一步落在她蓬松的头顶上。 “安静点,不然你的生命可就没法保证了。” 空灵的声音像是呢喃一样轻柔婉转地吟唱,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力,冰冷感透过骨骼传递进身体深处。 人鱼小姐只觉得大脑忽然一阵晕乎乎,看着恍如神明般不怒自威的孩子,她来不及说点什么就又晕了过去。 兰波扶住了要往后砸成咸鱼姿势的美人鱼,他慢慢放下了人鱼,看着昏迷不醒的漂亮脸蛋,一时不由得觉得自己的做法很好笑。 他对身边的孩子笑道:“为了找一个了解咒术师的千年妖怪,真是辛苦我们果果了。” 果果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可能不会有结果。” 魏尔伦瞥了眼他们一眼,其实他不太赞同和妖怪深入接触的行为,为了抓住那个跑掉的家伙而冒险真的值得吗? 只是他拗不过兰波一句,“万一那家伙和妖怪有联系。” 妖怪能伪装人类,或许夺舍者就是妖怪,高级妖怪寿命亦不止千年。 如果惦记着他们的不仅仅是人类,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妖怪之间的庇护关系就是很好的突破口,如果能找到所谓的大妖,或许能碰一碰运气找到点意外收获。 只是除了果果能看见妖怪以外,就没有其他帮手了。 人鱼昏迷后,一切就好办了,头发、鳞片、鲜血、兰波取得不多,放在了保鲜箱里。 水桶里剩下的鱼是很好的实验参照物,人鱼的血滴入几滴,很快溶解进水中,没有反应。 接下来给鱼注入一滴人鱼血后,异变就开始了。 安静吐泡泡的鱼开始活跃起来,游动渐渐变得剧烈,不停地撞击桶壁。 三人围在旁边,高帧频的录像机对准了水桶,慢慢地,八条大小不一的鱼互相攻击起彼此,鱼眼和鱼鳍爬上红色血丝,它们像是发病了一样。 有粉红液体在水中扩散溶解,根源是鱼的伤口越来越多了,接着它们在水里像是待不住似的,争先恐后地跃出水面。 一水桶的鱼全弹在草地上翻滚,先前它们可没有这么厉害的弹跳力。 空气清新却满足不了鱼的生活,鱼鳃张张合合,很快出现缺水的表现,兰波将半数捉进了变红的水桶中,但那一半待在水里的鱼却更加痛苦地撕咬彼此的鱼鳍,之后又换了干净的清水,但问题不是出在水上面。 第406章 结果倒是印证了人鱼的话,吃了她血肉的人不得好死。 兰波把死掉的鱼放进保鲜盒里,魏尔伦收起了录像机,这可是宝贵的实验素材。 果果看了眼昏迷的人鱼,“都是鱼,她却属河豚。”言外之意就是剧毒无比。 “纯属谣言。”兰波唏嘘道:“到底是谁说人鱼血有长生不老的功效啊?” 魏尔伦摸摸果果的小脑袋,“或许是人鱼的仇人吧。” 果果仰着小脸,“好有道理啊。”他旋即笑了起来。 等人鱼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夜晚了,月亮又大又圆,照亮了宽阔的河面,萤火虫飞舞着翅膀寻找生命的意义,蛐蛐悠长的振翅声不绝于耳。 名叫笹舟的人鱼小姐惊喜地发现自己活着,她还在河畔青草地,甚至都没有移动位置。 谨慎起见,笹舟环顾四周,始终不见西方人的身影。 她赶紧跳回了水里,游到河底深处,检查身体各处,她的尾巴少了不少鳞片,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伤处。 人鱼游到河中央浮出水面,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从眼里流露出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冲着月亮大喊:“天杀的西方魔鬼!居然拔我那么多的鳞片!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笹舟想拿回自己丢失的鳞片,准确来说,她不能容忍别人用她的鳞片反向搜索到她的位置。 那样一来,她还有什么自由可言了。 怒了又怒,一想到自己根本打不过那三人,笹舟的气势瞬间弱了不少,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被投喂得很饱,但现在她又饿了。 压根没有好办法的人鱼带着一箩筐的担忧潜入河里抓鱼去了,身手敏捷,但她已经开始回味烤鱼的滋味了。 笹舟狠狠地咬着雪白的生鱼肉,美丽的脸和野蛮的表情,给人一种特别强烈的震撼。 而比人鱼还要苦逼的是敢怒不敢言的“n”,他低头在唰唰唰写草书,兰波在人家旅馆偷偷搞研究。 灯光下,人鱼鳞片泛着七彩的光芒,果果看了许久,说:“等回横滨了一定要给中也看看。” 魏尔伦和兰波会心一笑。 有好东西就要分享,虽然这是他们不经过人鱼同意拔的鳞片,但那只人鱼吃了他们的食物,也算扯平了。 接下来就看胆小的人鱼会怎么做了。 深夜,果果的牙又开始疼了,他做了个难得清醒的梦。 梦里的他身处一间布置温馨的房间里,一颗洁白如贝的牙落到掌心,茫然不知所措地。 耳畔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个很温暖的女人搂着自己。 她身上有白茶花的清香,温柔的声音贴在耳边,祝贺道:“我的小果果,马上就要长大了……真好啊!” “我的果果啊,你会越来越好的,长得比现在要高,跑得越来越快……”一声叹息落在心间了。 “妈妈,我牙疼。”看不清对方的模样,无端地委屈起来,下意识这样说了,“妈妈,你去哪了?” 而果果并不知道,他已经哭了很久,泪水湿润了眼角,等他被牙疼折腾醒了时鬓角的发已经湿润了。 魏尔伦和兰波被起身的声音惊醒,只见果果莫名其妙地坐了起来,喃喃道:“好疼……” 此时凌晨3点多了,兰波去接了一杯温水,让果果混着止疼药片吃下后,他又重新睡了起来。 已经睡了几个小时的魏尔伦和兰波有些睡不着,他们俩心事重重坐在床边,看着很快就进入梦乡的孩子相顾无言许久。 魏尔伦让兰波隔绝声音,兰波会意,亚空间保护着睡过去的孩子。 魏尔伦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摸到果果的头发湿了几缕,他哭过,没多久,但时间不短,你和我却都没发现。” “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想起了什么。”天蓝色的眼眸暗淡无光,他有点不敢想象,到底什么事能让心情一向平和的果果感到悲伤流泪。 兰波叹了口气,神色忧郁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和昨晚相比,今天的状态确实萎靡不振,就算真想起点什么,他不想告诉我们,我们也没办法知道。” 他这样倒是让魏尔伦恍惚觉得回到了很久远的过去,他们之间的讨论永远终止在一个彼此都进行不下去的时刻。 “我明天问问怎么样?”魏尔伦用商量的口吻说。 兰波勉强笑了一下,“你直接点问也不要紧,他并不是会向你隐瞒的性格,如果旁敲侧击,果果反而有顾虑。” 魏尔伦想起果果对他的期望,他们是这个世界唯一的镜像。 “别太担心,我觉得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兰波伸出手握住魏尔伦的手,仿佛这样就能赶走对方心中的犹豫。 他眼中的暖意是那么厚重,深深地望进那片蓝色的天空中,“你看,以前我们还担心果果是不是身体出问题,所以迟迟没有换牙、长高,现在回顾,其实他只是发育的晚点,至于心理上的缺失,有我们不是吗?我也是兰波不是吗?我可以代替回答的。” 这怎么能代替呢,他们都很清楚,只是有些人已经不在了,希望就不该放到不值得的人身上。 何况那个世界的兰波才是被彻底抛弃的人,他所得到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和满目疮痍的人生,沉迷不悟的并不是先走一步的人。 魏尔伦抿了抿唇,“要告诉中也吗?”眉梢眼角的忧愁感有些缓和。 第407章 “先别说,万一就是个误会呢?”兰波摇摇头,“保尔,我其实觉得这些可能就是命,果果现在是果果,他不是十二号了,未来他也不会把我们给忘了。” 魏尔伦凝视着兰波的眼睛,似乎十分想从亲友这里得到安心的答案,“那他做的梦会是什么样的呢?他梦到了谁?又在对谁难过?” “我说不了,保尔。这个,我真的说不了。”兰波缓缓地说道。 他抱了抱怅然若失的魏尔伦,“我们的未来还很长,过去的事不能缠绕我们,你要相信你自己,你也要相信我,别怕,真的别怕,好吗?保尔。你是很特别的存在,你改变了我,你要相信你可以帮助到果果,他很喜欢你的,你是另一个他。” “你们比我还要相信我自己,兰波,你对我总有用不尽的耐心,谢谢你一直以来没有放弃我。”魏尔伦把下巴垂在兰波的肩膀上。 他们沉默了很久,魏尔伦小声道:“我怀疑果果是幻痛了,如果明天,还是这个时间发作,那么可能真的是了。” “怎么会有人出现牙疼的幻痛呢?”兰波抚着亲友柔顺光滑的长发,他心里其实有点相信保尔的猜测,但太匪夷所思了,不是吗? “牙疼就是神经疼,他的大脑在说疼,可能太迟钝了吧。”魏尔伦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开口了。 他闭了闭眼,眼睫毛落下一块阴影,盖住了眸子深处的忧色。 第176章 黎明到来,山间起了一场浓重的大雾,水汽附着在植物叶片上形成细密的小水珠,然后顺着脉络汇聚、凝结、流淌、坠落……像雨一样匆忙,滴滴答答地砸向大地表面。 鸟鸣声刺破清晨的寂静,晨曦的光芒照耀万物,推开纸门,清新的绿色与凉薄的空气令人耳目一新。 站在长廊里的果果还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小手捂着嘴,不停地打哈欠,还站着伸了会懒腰活动筋骨 ——能够睡到自然醒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虽然今天确实起得有点晚,但是像他这样没有任务需要做的孩子,偶尔睡一会儿懒觉也不过分。果果一边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推卸似的乱想一通。 平常这个时候会做什么来着?刷牙、洗脸、换衣服、吃早饭,然后出去玩…… 其实,第一件事应该是先看到魏尔伦和兰波,才对! 今天醒来时,果果没见到魏尔伦和兰波,只是看他睡得安稳去准备早餐了,又或者正在换衣服之类的事情。 但很快他又想到了自己,他已经两天没有过一个顺畅的睡眠了,前晚是牙疼,昨晚是牙疼加做梦……以魏尔伦那种敏感的性格,大概感到担忧了吧? 明明只是一点小事情,但稍微超出了一点常理,多疑多虑的同位体就会变得比他本人还要小心谨慎。 自己又不是什么脆弱的温室花朵,真让人无奈啊! 差不多快10分钟了吧,这真难得,居然还没有出现。 僵硬的四肢舒展得差不多了,果果走回房间,他猜:那对形影不离的搭档是有新的小秘密了,他们在说悄悄话吧。 胡思乱想的孩子下意识地逃避昨晚那个让他悲伤的梦,无论梦中的母亲多么让他难以忘怀,对方无限包容的爱已经离他远去。而他又怎么能肯定自己才是对方口中深情爱护的孩子呢? 虽然他也很想不着痕迹地遗忘掉自己的烦恼,可这并不是想屏蔽就能屏蔽的,更不是转移注意力就可以轻松忽视的感情。 魏尔伦和兰波清晨出去了一趟,他们带回来早餐。 而果果也已经换好衣服了,他正抓着头发,睡衣已经换了下去,穿上了行李箱里拿出来的干净衣服。 浅色亚麻质地外套,白色内衬,浅色牛仔裤,白色袜子。 听见流水声,魏尔伦抬脚走向洗漱间,优雅动听的男声随之响起,“我们带了馄饨和鱼面,弄好了吗?” 兰波脸上挂着温和不失风度的浅笑,他正取出食盒里的汤碗勺筷。 这里的鱼面很好吃,就是分量太少了不够填饱他们的肚子,所以他买的份数有点多。 “马上就好,你们先吃。”果果看了眼镜子里神采奕奕的自己,他把头发扎成了低马尾造型,松松垮垮地垂在脑后。 和魏尔伦、兰波相比,他的手艺有点糟糕。 走进洗漱间,魏尔伦看到这一幕有些忍不住想笑,马尾有点潦草,像是赶着去上学结果只能匆匆忙忙地绑一下。 他走上前,来到果果身后提醒道:“歪了,而且……感觉多走一会儿就要松散了,我帮你重新梳一个吧!” 果果耸肩,一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表情,说:“我觉得不会散,而且我还可以扎起来。”但他也没有拒绝魏尔伦接下来的行为。 骨节分明的手指解开皮筋,拿起洗漱台上的宽梳子,抬手重新梳理一遍那头灿如朝阳的卷发。 “两侧要编一下,收一下你长长了的刘海……而且你的头发现在有点多,全扎起来时间久了,头皮肯定会疼的,高度不能太高。”魏尔伦动作轻柔,他在整理这些细节方面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 几分钟后,魏尔伦用一条青蓝色丝巾系住发辫交汇处,目光凝在果果的后脑勺上。 果果只能看到他微垂着眸子,专注而又温柔的模样,虽然青年面上已经覆盖了伪装的颜色,但有些美好的本质却从细微之处流露出来了。 第408章 他暗暗地想到——那些讨厌魏尔伦的人,本质上是嫉妒他身上优点的人。 气氛温馨,兰波走进来瞧了眼,脸上的表情很是满足。 他没说什么催促的话,又走了出去,再等一下就可以一起吃早餐了。 指尖勾着丝巾在长发间穿梭,巧妙地用两侧的长发压住了其余的地方,坠着长尾的蝴蝶结看起来既美观又结实,也不会影响果果万一想戴遮阳帽。 慢条斯理地拽着发辫的松弛度,魏尔伦完成着最后的调整,看了又看,眉眼之中,散发着精益求精的认真劲头,像是在完成什么不容闪失的艺术品。 果果全程配合,看到魏尔伦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的眼神也柔软了许多。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清浅的笑容,拨了一下额前的刘海,头发量没减少反增多,新长出来的细软头发丝顶替了之前可以修剪的刘海,侧面说明以后绝对不会有秃头烦恼。 但如果盛夏来了,他在外绝对会很闷热,尽管是欧洲的夏天不算太热,也要提前考虑一下。 果果一边拉着魏尔伦往外面走,一边谈论:“我觉得我可以去剪一下头发了,或许该打薄一点,不然到了夏天我该怎么办呀。” “都可以,反正等到冬天都会长出来。”魏尔伦能接着他的话。 果果笑了笑,“冬天狐狸也会爆毛。” 去年冬天的时候,他去动物园看过白茸茸像个雪团子一样讨人喜欢的白狐,结果等到春天,全部变成灰绺绺的尖嘴瘦狐了。 魏尔伦想到了夏天黑皮、冬天白皮的北极狐,他可不认同自家孩子是那种颜值说跌就跌的犬科动物。 他保证道:“放心,我们一家人都很好看,没有丑的可能。” 这话引得兰波笑了起来,他附和着夸了夸二人,又忍不住担忧一下中也和果果的身高,前者已经16了,后者最多九、十岁,都是发育的关键时期。 饭后找乐子,青山绿水,踏青、爬山、偷听小妖怪的八卦……人生不亦乐乎。 对于昨晚的梦,果果什么也没有多说,他依旧像往日那样悠闲,在山里寻宝似的探索秘密。 清澈见底的小溪旁边,一大片青竹随风摇曳,叮咚声与沙沙声交织,奏一曲明快舒畅的小调。 路过时,果果停顿了片刻,观察到这里的竹子笔直,但已经爬了一上午的山,兰波也累了。 三人回去,吃过午餐,休息了许久。 果果一直想着,午睡时他做梦梦到自己在擦一根暗紫色的竹箫,通体笔直、纤长坚硬的质感给人一种紫黑色漆器的流光错觉。 醒来后,他拍了拍自己额头,心里说不出的渴望,摸了摸类似笛、箫的东西,觉得差太多手感。想了又想实在有些心痒,顿时萌发了用竹子做乐器的心思。 ——如果有那么一根竹箫在手,一定很适合在关键时刻用来打人。 果果不知为何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想要得到一支长箫, 没有拖延,果果心里有了决断就要去实施。 他立刻和魏尔伦、兰波说了一声,在兰波的电脑上网看了竹子选料的细节。 而兰波和魏尔伦虽然惊诧于他忽如其来执着,但又觉得这没什么,估计是那些武侠书影响的。 ——这也算是迟来的童心吧! 于是,这对搭档完全忽视了果果可怕的武力值加持会带来多严重的后果,一左一右认真地问他想要什么样的。 果果直言道:“黑紫皮,坚固耐用,音色好,能随便放。重点是手感好!” 兰波在他专注时直接发邮件给织田作之助,让他调一下古典乐器的库存,如果有符合以上条件,快递邮寄给他。 魏尔伦撑着下巴,一言不发地看着眼眸闪着灵动光彩的果果,他要不要也去学点管弦乐器。 * 午后的阳光有些毒辣,果果和魏尔伦走在生机盎然的竹林间却觉得凉爽宜人。 光影斑驳,浮动的光晕游离在他们身上,滑过泛着暖意的长发,落入澄澈明亮的眼眸,又穿透指尖的缝隙,接着下一抹暗影到来之际,飞快地逃走。 对着竹子看得无比仔细的果果走走停停,他指腹已经黑了,摸竹子摸黑的。 魏尔伦找了找时机,问出心中疑虑,“果果,最近有做梦吗?” 该来的还是会来,果果乖巧点了点头,“我也不记得梦到什么了,但感觉有些难过。”语调轻柔地告诉他。 魏尔伦心里一沉,目光犹豫,轻声询问道:“果果,你怕吗?” “如果我不只是我,那么我会是谁呢?”果果定住脚步,自问自答道:“反正也不可能是黑之十二号了……要是忘了你们,你们也不会放弃我,肯定会重新认识我,想想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魏尔伦手指尖轻轻颤抖了一下,他一时无法回答,黑之十二号的荫翳笼罩着死亡的气息。 “我总要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果果转过身,脸上露出明亮动人的笑容。 他踮了踮脚,凑近了看魏尔伦深沉的眸光,铿锵有力地说道:“而且!丘比它和我约定了下次见面,我也期待它到时候会对我说些什么呢!” 及腰长发荡漾着优雅的曲线,风一吹,发丝随风飘扬又飘逸落下,阳光折射出来如诗如画般的绚丽。 魏尔伦不由想起那个跑掉的丘比,“它不是个好东西。” 第409章 “它不是个东西。”果果纠正了一下青年的用词不当,“这点可以确定。” 魏尔伦眉头一皱,“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怎么想,我愿意怎么活,至于我是不是我,你难道发现不了吗?”果果扶着一根竹子,手指敲了一下竹节,安抚情绪道:“放心!你会有答案的,我也会有答案的,再不济也有兰波先顶着。” 说得魏尔伦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感觉自己被绕进去了,“你总能说服我安心去面对生活。” “别想那么多,想太多容易变老。”果果转了转手中的竹节,“合适,这个手感还可以。” 溪边清洗竹节时,果果看到一条盯着他们目不转睛的青鱼,拦住魏尔伦捡起竹枝的手。 “人鱼小姐,你想吃鱼了吗?”果果直觉感觉是昨天的人鱼,试探了一下。 变成一尾普通青鱼的笹舟疯狂游走,心里狂跳一万遍,“救命,好可怕。” 回去时特意去了一趟昨天的河岸,果果一直在试他新做的竹箫,呜呜咽咽,曲不成调,调不成音,总之是让人心烦意乱的声音。 “回去吧……”魏尔伦有气无力道。 他脸上的表情很木讷,蓝色的眼睛黯淡无光,被魔音折磨得有点生无可恋的了,换成别人在吹第一声鬼哭狼嚎时,他就走了,家人的爱给了自己支撑下去的勇气。 现在,他坚持不下去了。 报个音乐班吧! 果果找了很久的音调终于在魏尔伦动了要扛他走的心思时,发出了正常甚至穿透性的悠扬音色。 柔软的指腹有节奏地在竹箫孔洞上起伏,音色浑厚圆润。初始平缓,娓娓道来的忧伤慢慢掺入,堆叠的思念不停滑落幽谷,透着悲凉的情绪,仿佛在隔空诉说无法传递的哀愁。 曲风从缓转凄切,呜呜咽咽像是有人在迎风垂泪,感情破碎得拼也拼不起了……只能叩问茫茫天地。 在魏尔伦沉浸其中时,平静的河面冒出一个令人熟悉的脑袋,深深地看着他们。 呜咽慢慢变得越来越轻,音调悠悠荡荡,伴着沙沙作响的风声,鸟入朝林清越的啼鸣,低沉的音色里慢慢生出从容淡然…… 心无旁骛的果果吹落最后一个音符,他朝久久不能回神的魏尔伦抬了抬下巴,神色骄傲,声音却有些沙哑道:“我果然是个天才!” 魏尔伦紧抿着唇,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干巴巴道:“能再吹一遍吗?”眼睛里满是震惊的心情,心里懊恼没有录下完整的曲谱。 那一瞬间感觉世界崩塌了,果果愣了一下,快速收起自得的情绪,拉着魏尔伦赶紧回去,“好了,你让我看清我自己了,我不是天才了。” 再吹一遍,哦!多么可怕的要求,他绝对不能重新即兴发挥,打死也不能。 河里的笹舟愣了片刻,最后黯然离去,“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第177章 回去路上,魏尔伦仍会因为果果展现出来的乐感天赋而若有所思。 跳跃的音符在脑海内时不时一闪而过,带动他的心神,他本就敏感,箫声流露的万千思绪深深地触动着他的心弦。 魏尔伦可不认为果果只是侥幸成功了一次,他所演奏的音乐是完整的,就好像精心准备过的一样,自然而然地呈现出一个悲伤的故事。 难舍不得的情谊固然让人感到悲伤,但最后与天地同尘的独白更是难得的豁达清醒。 箫声悠扬结束,侧面也反映了演奏者内心的真实写照。 想以此判断果果有没有重拾起属于黑之十二号的记忆,还是太过武断了。 可无论是想起了,还是没有想起来。 魏尔伦都可以确定果果和过去的人格都不是沉湎于遗憾之中无法自拔的人,他的心境是那么的悠远,他的视野是那么的开阔,生死无法撼动。 前方本就光辉灿烂,过去也仅仅只是一段无法挽回的记忆而已。 想通片刻,短暂地放下多余的忧心,魏尔伦也开始为果果所表现出来的才华而自豪起来。 他夸奖道:“真厉害,兰波错过了太可惜了。” 迟来的褒奖,果果听了还是会高兴的,他笑了一下,道:“没关系的,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独奏曲。” 听罢,魏尔伦不免想打趣一下低调起来的孩子,“一开始不是还很骄傲的吗?怎么这下子就变得谦虚起来了?” 他诚心诚意地说道:“在我看来,你并不比那些演播厅的音乐家差。” 没有任何老师指导下,能在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掌握箫的音律,并且即兴演奏出一首令人久久不能自已的乐曲。 仅仅是用天才来形容都是谦虚了,就凭果果无师自通的效率,他简直是拿了金手指开了挂机的旷世奇才。 “咳咳!”果果松开了握住魏尔伦的手向前小跑了几步,给对方一个背影,然后扭过脸,说:“就算你把我夸上天,我也不可能再重新吹一次一模一样的曲调,我真的做不到的。” 看起来,他很不想面对魏尔伦“再吹一次”的请求。 魏尔伦无奈地笑了,只是想想稍微有一些可惜。 中途录制的音乐毕竟缺少了完整性,还少了一份通透音质,终究是比不上现场听来的让人震撼。 即使魏尔伦不是一个对艺术造诣多么在意的人,在看到果果这样充满天赋的天然明珠时,也会想是不是该给果果找个经验丰富的老师。 第410章 起码不要让他所拥有的天赋异禀,仅仅是当作普通的兴趣爱好,埋没了绽放光华的机会。 艺术没有止境的空间,充满了无数种可能性。 或许不是所有人都能懂的创作者用心血浇灌出的作品想要传递的讯息,但是精神上的瑰宝,确实能使一个人的精神意志得以永垂不朽。 ——最终赋予灵魂自由的是思想意识。 人类最初传递感情的方式就是通过画面和声音。 谈论到爱之一字,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描绘词语,可无论多刻骨铭心的爱,最终都会随着生命流逝而消散不见。 爱,缺少了主体,反而单薄如山雾般若有若无。 所以光有爱是不够的,人需要理想,更需要梦想指引前进的方向。 或许是错误、是毫无意义、是浪费为数不多的生命,但为之努力的过程,充实了千百个重复的日夜里对死亡无形的恐慌。 魏尔伦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的未来,除了和家人旅行他还想做什么,不再成为暗杀王的他就这样籍籍无名地隐藏下去,会不会什么也留不下来? 如果是他先离开这个世界,那么他可以留给兰波和弟弟一些什么东西呢? “该怎么证明一个人来过这个世界上?”青年望着前方脚步轻盈的身影喃喃自语道, 熟悉的人最终会一个接着一个离开这个世界,记忆里的模样与性格会变得陌生,连墓碑也会逐渐腐朽,永恒不变不过是妄想。 时间摧残是无情的利刃,又有多少人记得他曾经来过,他一生遭遇了什么,他最后的结局又是什么。 虽说,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孤独的。 但生命本就空虚乏味,就像一颗飘荡在宇宙的彗星,身边或近或远划过类似的行星,轨道靠近不意味着能相伴同行,也可能是撞毁彼此。 真正能同行一路,直到坠落,少之又少。 不自觉思考到死亡的时候,魏尔伦也在反问他自己,这虚无空洞的一生有没有想要传递的意义? 当生命消失之后,还会剩下点什么,他将留给这个世界什么?不再是所谓的夺取他人的生命,而是做些什么留下自己的痕迹…… 回去路上,果果的心情很好,他脸上始终挂着清浅的笑容,与人相处融洽,不如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来得轻松自在。 澄澈的蓝眼睛里倒映了生机盎然的绿色世界,植物的清香令他忘记了烦恼,也无视了隐隐不舒服的嗓子。 那是因为错误的吹奏方法所导致的喉腔损伤,多喝些水,让嗓子休息一下,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也正是小问题,所以魏尔伦才没放在心上,他的思绪万千,发散得厉害。 他们慢慢地走回旅馆,视线所及,一道纤长挺拔的身影伫立在山路的尽头,黑发青年迎过来。 那正是兰波,目光包容地望着来人,微风吹起了他的长发,一副让人心生眷恋的模样。 心里起了捉弄心思的果果,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挥了挥手,“兰波!” 他快步跑了过去,一个跃起扑了上去。 兰波表情微微愣住了,身体却已经动了,他展开双臂接住了散发热意的孩子,被撞得摇晃了一下,稳住身形后他说:“你呀你,玩得都忘了时间了。” 暖融融的笑意从金绿色的眼眸深处溢了出来,像是融化的琥珀一样,而他环抱住的孩子发出轻盈悦耳的笑声。 “还早啊!”果果语调轻快地说道:“好了~好了~你放我下来吧,我只是想吓唬你一下,没有懒到不走路的地步。” 兰波半弯腰放下果果,抬手理了理小孩微微凌乱的浅色发丝,应道:“好东西,难道是指你手里的竹子吗?”' “是那片竹林里的吗?”他朝慢慢走来的魏尔伦投去温和的目光,笑着说道:“找了一下午的竹子啊!” “不全是,还有你意想不到的事情。”魏尔伦将这温馨的一幕尽收眼底,不自觉笑了起来。 他清晰地看见兰波抬眸看向自己时,冷峻的脸庞上浮现的神情多么温柔以待。 虽然果果自己否定了自己是一个天才的言论,但魏尔伦在兰波面前夸赞了果果无师自通的乐感天赋。 不负期待,果果竖起长箫抵在唇边,像模像样地又吹了一小段动人的旋律。 虽然没有那么惊艳,但也绝不差。 魏尔伦把录音打开放出来听了,兰波笑容缓下又听到结束后,果果和魏尔伦的对话。 果果仰着头,定定地望视线偏移的魏尔伦,“你也变坏了。” 魏尔伦笑得很无辜,“我忘了,不过你说自己是天才的时候真的很可爱。” 果果不想买账,窘得是他哎! “天才,我们果果怎么不是天才呢!”兰波转眸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真厉害,果果你有成为音乐家的打算吗?” 果果摇头,“成为音乐家听着就好累呀,我只是随便玩玩罢了。” 果然不出所料,兰波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行!如果有需要,到时候再找个好老师。” 他总是这样地顺着果果的心意,只要他满意高兴,浪费什么的那就浪费吧! 兰波以前在魏尔伦身上浇筑了太多属于他的期待,所以现在他明白了自己没必要去修正一棵自然会长成参天大树的树苗。 魏尔伦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毕竟他还是个年幼的孩子,未来无限可能。 第411章 晚饭吃的寿喜锅料理,但他们的吃法和常见吃法稍有不同,直接略过了生鸡蛋。 山里的天色总是夜得快一些,路边的灯火也亮得更早,虽然还不是旅游旺季,但在休息时间出来玩的人却不少了,三人选择相对人少的地方散步,偶尔也会遇见妖怪们窃窃私语。 走了一圈回到温泉旅馆,稍作休息后就去收拾衣服,准备泡温泉放松一下。 三人都是长发不想打湿了,需要扎起来,旅馆老板每晚会根据需求送清酒、温泉蛋、柠檬花茶。 这里的清酒度数很低,就是普通的竹叶酒,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道,就算是魏尔伦这样容易醉的人多喝几杯也不会难受。 氤氲热气扑面而来,温度适宜的温泉水让人身心放松下来,果果说:“我刚才听见有妖怪在说‘玲子带着友人帐回来了,她脾气变好了,要赶紧去把名字拿回来,不然晚了她可能又要变卦了。’” “玲子难道是什么大妖怪吗?友人帐那又是什么东西,”兰波的面颊有些红润,他手里握着一杯酒,正要喝下。 魏尔伦疑惑道:“妖怪的名字关系到他们的生命和自由,难道是被玲子抢走的吗?” 果果懒洋洋道:“我也只听到这么多,明天去找一下吧,说不定能搞清楚。” “友人帐,听起来像是个分量不小的东西。”兰波饮下杯中温热的清酒,温泉、暖酒令他磁性的嗓音更加迷人。 “掌握妖怪的名字,听起来更像个阴阳师的做法。”只露出脑袋的果果拍了拍水面,荡起的水花,溅到脸上一片湿润,眨了下眼睛,笑容浅淡挂在嘴角。 他身上的伤疤已经淡化许多了,可还是能看见,避免有人感怀往事,也贪婪被温暖的泉水包裹。 兰波但笑不语,他倒了一杯清酒递给身边面色红润的青年,留意到鬓角湿润的浅色头发,“保尔,你头发颜色有些淡了,明天我帮你重新染一下吧!” “好。”魏尔伦接过兰波递来的清酒,没有反驳的意见。 他浅浅抿了一口清香的竹叶酒,又侧目看向亲友,说:“兰波,你觉得玲子是妖怪,还是人类?” 兰波收回视线,他笑了笑,转身去拿手机,“我们可以问问五条悟。” 电话打过去时,传来五条悟清越的声音,“你们又干什么!”不耐烦地埋怨着。 兰波把手机把手机放在水面飘着的木盘子上,推到果果面前,两人会心一笑,“悟,你知道友人帐吗?” 电话那头的人满脸问号,“友人帐,那是什么玩意。” 少年顿了顿,“没听说过呀,我得问问爷爷。” 果果并不气馁,他自顾自地说:“那你听说过玲子这个人吗? “没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有些失真。 兰波和魏尔伦在喝清酒,有些怡然自得的感觉。 很久之后,通话才继续下去,气息微弱的苍老声音颇为感叹不已道:“友人帐、玲子,是她啊……那可是一个奇女子,不过她很久之前就死了,你们找她做什么?” ——怎么又是离世的人。几人心情复杂起来。 果果慵懒的表情怔忪了一瞬,他压低声音,不解道:“那妖怪找的到底是谁?” 电话那边传来五条悟的询问:“你们发现什么了?” 兰波放下蓝釉色酒盏,声音醇厚地问道:“玲子还有后人吗?” 山里信号不好,三人听见老人悠悠转转地说道:“有的,她有一个女儿,但也只是个普通人,成年没多久就和一个普通的男人生了个男孩,之后没有活多久就病逝了,那个男孩如今也有十多岁吧。” “我和玲子勉强算是同一时代的人,友人帐并不是多大的秘密,告诉你们也无妨。” “——友人帐本质上就是一本奴役妖怪的契约书,里面凡是留下名字的妖怪,都可以由持有者通过法阵召唤出来。” “友人帐的妖怪有大有小,高级妖怪年岁不知何高,法力不知多深,手下妖怪种类繁多,非必要还是不要招惹是非。” “我要提醒你们一句,召唤妖怪必须支付血肉的代价,惹怒了妖怪,是要承受妖怪的憎恶与诅咒的,妖怪可比人类更极端。” “需要帮忙,就告诉我一声,我会让人过去搭把手。” “明白了。”兰波说:“友人帐我没兴趣,只是对玲子有些好奇。” 魏尔伦和果果也听明白了,五条家主的意思,友人帐的主人虽然不在人世了,但友人帐却不是谁都能使用的,妖怪既然敢把名字写到纸上由人类掌握,那一定是有针对人类的手段的。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脚步声,五条悟说:“你们在哪?” 果果凑近了手机,说:“你知道的,不过明天就要走了,你想离家出走,我不在乎,但你可别来找我们。” 小少年傲气十足,“谁找你们,我才不会呢!”他挂断了电话,转头就溜进了藏书阁中。 初夏季节,潮意汹涌。 连绵不断的雨水将整个小城笼罩,三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走了很远很远,中原中也收到的消息却从来没有减少。 果果将妖怪的趣事分享给了远方的中原中也,他告诉中也他们打算在熊本县停留一段时间,而他们停留的原因则是和一件物品有关,也和一些妖怪有关 电话那头,中原中也沉吟了片刻,问:“会有危险吗?” 第412章 果果轻声回复道:“不会。” 毕竟只是见见友人帐长什么样。 三人暂时不想提前对中原中也揭秘,决定等他们弄明白了之后再说给他听。 而这些的动作被悄悄跟在后面的笹舟看在眼里,她心里生出了危机感,转头寻找起归还自己名字的少年。 不能让那三个西方恶魔先找到玲子的孩子。 坐在高大树干上的果果托着腮看山后的大海,“人鱼也知道玲子,她和玲子是什么关系?” 魏尔伦坐在他旁边,轻声道:“玲子都已经去世了,妖怪就算有旧情,也不会爱屋及乌关照她的外孙,那个少年在还名字的过程中应该让不少妖怪对他有所改观了。” 果果说:“归还妖怪的名字也需要付出代价,他能坚持多久呢?如果他看不见了……妖怪会原谅他吗?” 两人衣角翻飞,十分潇洒。 树下面,兰波仰着头,大声道:“你们两个怎么上去了?” 魏尔伦和果果对视一眼,猜拳决定谁去把兰波带上来看海。 石头对上布,魏尔伦愿赌服输,兰波抗拒但架不过亲友的分享欲。 虽然他不恐高,但也不想往下看一眼,实在太高了啊! 万里无云的天空,忽然一团白云,并且越来越近。 果果指着那团变大的白云,说:“你们能看见那团白云吗?” 魏尔伦和兰波只看见一片干净的蓝天,“妖怪吧。” 发现云朵其实是一只庞大的白兽,果果眼瞳亮了起来,但他还是选择先离开此地。 猝不及防地拉着兰波往下跳去,并提醒道:“走!先下来,有点不对劲。” 没有怀疑,魏尔伦紧随其后。 落地一瞬间,果果在魏尔伦和兰波的眼睛上抹上自己的血液 嫩绿的树叶忽然从头顶掉落,像是有什么巨物撞了一下大树顶端。 而亲眼目睹了三人一跃而下的场景的高级大妖怪,此时此刻越发肯定他们来者不善。 第178章 树端摇晃,飘落许多绿叶,三人没有因此而受伤。 山中生长了太多的树木,参天大树之下虽然有一片相对空旷的土地,但对比起树端那位妖怪,想要随意乱跑还是不太够看的。 ——枝叶繁茂,活动空间有限。 茂密的树林中,不说行动不便非常不利于正面作战,就连基础的空中优势也没有了,除非无惧无畏。 而那只体型庞大的妖怪,虽然来势汹汹,但一时之间没有要和他们正面对峙的意思,想必是不会蠢到这种程度,直接下来发动攻击。 白色犬形巨兽飘浮在林木之上,通体雪白,漂亮的朱砂色眼影与额前的神秘图案勾勒出优雅迷人的神秘轮廓,看起来就像传说中的上古妖兽,十分有威慑力。 那双锋利无比的金色竖瞳,穿过树枝缝隙俯瞰着地面上的三人,心里不知琢磨什么。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三人也看得模糊不清。 良久之后没有动作,兰波和魏尔伦对视一眼,心里有一半把握能够留下对方。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犬科妖怪,居然还能飞。”果果回忆着妖怪扑过来前的情景,心情愉悦道:“不得不说,这只妖怪看着可真帅气啊!” 年幼的孩子仰着头正好奇地望着妖怪的身影,斑驳陆离的光影交错在身上呈现圣洁的光芒,一双蓝色眼睛映着细碎的阳光格外引人注目,天真而奇异的笑容令人难忘。 双方隔着树荫之间空隙互相观察彼此,谁也没有轻易地作出下一步行动。 兰波侧目凝视搭档,气定神闲地说:“可以试一下。” 魏尔伦看了眼树端岿然不动的白兽形妖怪,“它看起来有点谨慎,需要激一下,实在不行我们先离开,它说不定也会跟过来。” 两人都决定满足自家孩子对毛茸茸生物的好奇心。 “这种事还是需要主动一点好。”果果对他们想要抓住妖怪的想法表示赞同。 两名青年嘴角上扬,想看看年幼的孩子接下来怎么吸引那只大妖怪。 果果两只手放在唇边做出扩音的动作,他朝着树端大声喊道:“喂!毛茸茸的妖怪!你想干什么不如直接说出来!就这样愣愣地看着我们,可不是一只大妖怪该有的形象。” 颇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至于心里到底什么打算,暂且保密一下。 清脆而又微弱的声音传递到斑的耳朵里,他眼里满是不解。 毛茸茸是什么鬼?他都变成真身了不该是威武霸气吗?这个臭小鬼!和几天前一样的胆大妄为! 兰波和魏尔伦没忍住,笑了笑,这种粗糙激将法真是可爱极了。 斑思索了一瞬,从空中一跃而下,强有力的四肢落地震起潮湿的苔藓层,几米长的身体灵巧地落在树林间地空隙内,几年生的树干恐怕经不起轻轻一推。 斑兽嘴微绽开露出獠牙,凶狠的气息扑面而来,发出低沉又富有侵略的声音:“离开这里,否则杀了你们。”是浑厚有力的男性化声音,倾吐出来的瞬间犹如一阵狂风呼啸。 山中鸟雀如惊弓之鸟般穿梭飞掠山林深处,近在眼前的妖怪正十分警惕地盯住猎物,而三人也观察得更仔细了。 眼前的白色兽形妖怪的体型实在庞大,身上线条流畅优美,周身散发着磅礴如山的压迫力,目光威风凛凛,像是不容侵犯的雪狼,屈尊降贵降临在这片逼仄的山林中。 第413章 它和三人以前见的妖怪完全不同,对于这样罕见的大型动物, 之前隔得远尚且不能感受到那股非人的威慑力,如今双方都能感受到对方的不同寻常之处。 斑定睛一看,越发奇怪两个青年眼角的红纹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股气息确实有股神明的味道,但更像堕天的神明,被人间污秽化的神一般丧失了神力,也强不到哪去。 西方那边的情况,斑并不了解,他所知道的事情极其有限。 而兰波和魏尔伦却觉得眼前的妖怪只是穷凶极恶的野兽,那么真不算什么事。 果果心中自然是充满了好奇的情绪,眼眸里倒映着白兽高大雄伟的模样,语调柔和地说道:“难道说妖怪都是这样没有一点礼貌吗?” 他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只神气十足的大狗狗,对方一身洁白无瑕的毛发真的太戳自己了。 漂亮得不像话的金发孩子在白色大妖怪身侧踱步,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它健硕有力的庞大兽形,目光一点点顺着脊背线条游走在蓬松的长尾上,喜爱已满溢于眼。 “小鬼!收起你贪婪的眼神,强者为尊的道理都不懂吗!”斑只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几天前对方也是这样看他的。 这年幼无知的孩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用看猫的眼光来欣赏自己无与伦比的美貌。 ——可恶!太可恶了!他现在可不是不能言语的三花猫了啊! 魏尔伦听不得一丁点说果果不好的话,目光凛冽,“妖怪,眼神不好少开口,欣赏的目光都能看成贪婪,果然是年纪大了什么生灵都有老视眼。” 他怼了一通后,又接着漫不经心道:“既然说强者为尊,那么是不是只要我赢过你,你就会臣服于我。” 果果和兰波闻言笑了,见惯了温文尔雅的魏尔伦,难得见到针锋相对的魏尔伦,时间久了他们都有点怀念金发青年曾经如北欧神祇的高傲姿态了。 “你才老视眼,我正值盛年!眼神好着呢!”斑气得踩了一下脚,落叶与泥土飞扬。 他不客气地嘲讽道:“你一条豆芽菜,凭你也想赢我,做梦去吧!” 魏尔伦笑了笑,不再说话,迈步向前,节节攀升的气势如山海般汹涌不息。 他这个人很难生气,不过可以教这位没礼数的妖怪如何做人。 “保尔,先等一等,我们再商量一下。”兰波像是没有看出妖怪的威胁一样,平静自若地说道:“你让我们离开的理由是什么?” 魏尔伦脚步一转,走向围绕着妖怪不停观望的果果。 斑斜睨着男子的动作,冷哼道:“你们不人不妖,意图不明,先想想自己都做了什么吧!” 兰波不恼反笑道,“我不知道,要不你先说说看。”清冷如月色的目光不轻不重地扫了一眼犬妖的脖子。 黑发青年加重语气,提醒道:“如果是诬陷,就算是妖怪也要承担相应责任。” 果果和魏尔伦说悄悄话:“一点礼貌都没有,脾气还挺暴躁,平时一定很随意。” 魏尔伦言简意赅道:“粗鄙之徒。” 三人就在斑的身旁,在他看来,这种行为简直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摆明了说他山野妖兽行事任性妄为。 斑越想越气,凸起的眉峰拱起,张开血盆大口,沉声低吼道:“这里不欢迎你们,离开!”雪白的牙齿在日光下泛着森然的光芒。 真是一点也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啊!可恶的西方妖魔! “离开……这说不过去吧!”双手垂在身侧的兰波看着妖怪的怒容无奈地说道。 他对妖怪排斥异己的话充耳不闻,仰着头,下颌角线条清晰自然,连连追问道:“你是狼妖,还是狐妖,你来自哪里,以什么身份来驱赶我们离开。” 果果退了几步,和身旁的魏尔伦小声嘟囔道:“真凶,这模样和我们几天前遇见的那只胖猫猫炸毛的时候一模一样了!” “那只胖三花猫比它要可爱多了。”魏尔伦一脸云淡风轻地说道,抚摸他柔顺丝滑的长发,抬眸冷眼望去,“这里什么时候轮到妖怪做主了。” 他们站到妖怪身侧,站位和兰波形成一个巧妙的进攻优势。 斑心想真是眼瞎,要是把自己就是那只三花猫的事说出来,一定能让对方脸色大变。 不过现在,他说不得,只能把自己气得嘴角直抽搐:“你才炸毛,你全家都炸毛!信不信老子一口吃了你这个——”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怎么称呼,我能摸摸你的毛吗?”果果插科打诨打断他大放厥词。 斑恼羞成怒瞪着他们,“和你们说话是我做过最错误的决定,我现在就吃了你们三个算了!” 这两个化作人形的青年一唱一和就算了,还有这么一个得寸进尺的幼崽,完全不把他这个妖怪放在眼里,着实令妖气急败坏。 很多人都说过类似的话,但实际威胁力有多少,并不取决于他们自己的判断。 “不管怎么样,先稍微搞清楚状况再说狠话,才更合适一些吧。”兰波掌心凝聚着力量,势能聚集在一起形成恐怖威压,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神情实在让人心底生寒。 “我好意劝你们离开,你们非要纠缠下去,既然自寻死路,那么之后休怪我等无情了。”斑感受到他身上那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心中对于人鱼笹舟的话有了几分理解,冷漠的目光多了几分慎重的意味。 第414章 兰波平静反驳道:“理由都不曾明说,你也算好意?” 斑不甘示弱,挑他装傻充愣的毛病,“这里不欢迎有敌意的外人,你们想要做什么自己清楚,还非要我说破了吗!” “原来你是和友人帐有关的妖怪,我说我们没有敌意,你信吗?”果果浅笑出声。 不等斑反应个来回,魏尔伦先一步开口道:“它肯定是不信的。” 斑喉腔里发出不屑一顾的闷哼声,“你们和人类为伍,骗人的话不知说了多少遍,我不会上当的。” 兰波觉得妖怪说这种话格外有意思,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对所有人类都这样说话吗?” “人类都是心比天高的蠢货。”斑自然不会顺着他的猜测说那种弱了气势的话,“至于你们,又算什么人类!” “真是难交流啊!你无端地来找我们的麻烦,这本来是你的不对,”兰波仍是一副和善温厚的模样,“你该不会连这个都不明白吧?” 魏尔伦和果果表情不变,异能力在体内活跃起来,表面不动声色,实际已经蓄势待发。 第179章 风摇影晃,树叶沙沙作响,宁静中透着古怪的氛围弥漫开来,即使天清气朗也无法驱散无形的压力。 一息之间,斑的眼瞳竖成一条黑线,心中警铃大作。 明明周围的人什么都没有做,危险来临的气息却扑面而来,白色兽妖猛地一个转头,如一辆重装越野车一样,快速地冲向魏尔伦和果果站立的位置。 魏尔伦和果果自然不会那么轻易被袭击,他们捕捉到妖怪突然闯来的动作,战斗的本能刻入骨髓,无论何时,随时进入防御状态。 二人身影快得不可思议,像是早有预料,而兰波也把握时机及时施展异能力,【彩画集】凭空出现,迅速形成规模。 斑眼见他们齐刷刷地消失在原地,却不知他们已经跃到古木树枝上,澄澈眼眸俯瞰而下,进一步封锁了他的退路。 斑更没想到自己突然一击也能扑空,他本打算一击不成,也可直接离去,谁曾想迎面撞上一面泛着金光的无形墙壁上。 撞击的反作用力瞬间倾泻全身,他侧目而视,对上兰波等候多时的视线。 白色大妖怪双脚踩虚空,正欲直冲云霄而去,可惜头顶早已封死,“你们果然是不怀好意之辈!居然使用结界算计我!” 无路可退,挥动利爪,天空蒙上一层红纱,雪白的毛发多了一层暗影。 兰波不去纠正妖怪陈旧的思想观念,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它作困兽之斗。 他说:“别把自己说得多高尚,你难道忘了到底是谁先找麻烦的吗!” 控制住了对方的行动速度,接下来就是缩小亚空间的活动范围,体积越小,亚空间的防御指数越高,兰波自然不会让这只仇视他们的妖怪轻易离开的。 局势瞬息万变,意识到自己即将被瓮中捉鳖的斑顿感大事不妙,向四周结界发起更猛烈的攻势。 一阵刺耳摩擦,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爪子的疼痛,可仔细一看,那淡红色空间膜如万古不摧的岩石般坚硬无比。即使面对自己拼尽全力的剧烈冲击,依然纹丝不动。 魏尔伦和果果在亚空间之外静观事态发展,神色淡然如初,既没有嘲弄,也没有轻视的意思。 片刻后,两人轻飘飘地落地,在妖怪身后观察其反应。 兰波向他们笑了一下,他从亚空间掏出弓箭在手里掂量重量,箭羽绑着一张特制符纸,“别挣扎了,你还无法打破限制。” 呼哧着热气的斑满身戾气地转过身,额上鸟头蛇身的图案隐隐透露着神秘的光芒。 他恶狠狠地说:“连除妖师对付妖怪的手段都学会!你还说你们没有恶意!”冰冷的目光如刀锋般犀利,紧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出来,一口吃掉他们三人。 魏尔伦和兰波不为所动,果果捏着下巴,无奈道:“又生气了,怎么动不动就生气呢?” 此刻斑无比愤怒,金色眼瞳逐渐染上血色,那发狂的模样恐怖极了,可三人毫无惧色。 这世上连神都能死于人类之手,又何况是妖呢! 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只高级妖怪,被人封印,被人指着命门时,生命照样要面临危机。 兰波拨了一下弓弦,箭羽并未搭上弓弦,“我还没用过这把弓箭对付谁,拿出来吓唬你一下,现在看效果显著,应该没有买到假货。”三两句话轻飘飘地揭过了。 斑不欲多言,额上神秘图纹大放光芒,那亮光灼眼,但有亚空间隔绝,三人并未被照射到,更没觉得哪里不适。 魏尔伦拉着果果退了几步,他听见了远处传来朦胧不清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叫唤着一样。 而斑也没有离开,虽然周身气势依旧不减,但他眼中的愤怒却渐渐消退,转为了疑惑的神情,像是遇见了棘手的难题。 兰波迎上妖怪的注目,镇定自若道:“强者为尊,这是你自己说的话,你服不服我们。” “哼!手段卑鄙,没资格让我服气。”斑冷然地说道:“妖怪斗法一决胜负向来光明正大,你们阴险狡诈!” 兰波落落大方地接受他的讥讽,“我光明正大囚了你是我的本事,你逃不了是你能力不济,输了找借口否认自己的失败。” “看来!”他话锋一转,平静的语气中夹杂着隐隐的失望情绪,“你也算不上强者,不过是个输不起的家伙。” 第415章 斑闻言一整个暴怒,“你用结界困住我本就是阴损的招数,既然做了就不要狡辩什么。” 他补充道:“我现在也不急着离开,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办法!” 妖怪的抵赖让果果和魏尔伦觉得好笑,打肿脸充胖子这事不只是人类才会做,妖怪也是心高气傲。 “再动手就是要你的命了啊!”兰波眉眼染上几分笑意,手中弓箭虚虚地搭着,指尖轻轻摩挲箭羽。 “你这只妖怪也和人类一样喜欢出尔反尔啊。”他到底放下了弓箭,但言语中还戳着妖怪骄傲的脊梁骨。 斑又是好一阵暴躁,兰波视线转向亲友和孩子的方向,“它难道还有同伙埋伏吗?” 魏尔伦和果果看着不远处的树丛,他们的注意力更多放到了周围环境,仔细分辨风声里夹杂的呼唤声。 果果轻声道:“有人,像是来寻找它的。” “有什么招数你们尽管用出来好了,我可不会怕了你们!”斑故意发出噪音,干扰他们。 兰波懒得理会,径直走过去。 魏尔伦回应道:“就在这附近,等一等或许就过来了。” 果果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兰波心领神会,而斑如临大敌般不安起来。 气氛有些压抑,风中渐渐传来模糊的呼唤声音,“猫咪老师!猫咪老师!”“死肥猫!”…… “死肥猫!”“猫咪老师你在哪!”由远及近,“死肥猫你吱个声啊!” 越来越近,兰波和魏尔伦觉得那道女声十分熟悉,两人相视一笑,旋即想到了答案。 ——人鱼。 而与此同时,少年的声音也清晰了起来,同样有些令人熟悉。 斑权当没有听见,扭过脸,提高音量大声说话,“本大爷还没用上全力呢!你们等着瞧吧!我还能再打一场!”心中祈祷夏目赶紧离开这里。 果果思索着想到了几日前,他的蓝眼睛骤然瞪圆,露出惊讶的目光。 一个荒唐的念头快速穿过大脑——电影院里会笑的猫妖和少年组合。 为了验证,果果立刻朝着不停叫嚷着的妖怪喊了一声:“你爱吃爆米花的胖猫猫!” 斑卡了一瞬,又恢复暴躁脾气,“本大爷是妖怪!妖怪!” 这样的反应倒是证明了果果猜想得没错,调侃道:“胖猫猫你可真记仇!你主人知道你离家出走吗?” 不过!好好一只犬系妖怪居然伪装成肥胖猫科动物,多少有点崩了画风。 三人望着眼神无法掩饰尴尬神色的妖怪,笑了笑。 而斑打死不认:“你胡说八道!” “贪吃又脾气不好的胖——猫猫!”兰波附和着果果的话,打趣道:“原来我们见过了呀,你之前装什么呢?” 说话间,人鱼的呼唤声就在不远处突然戛然而止,时刻留意着情况的斑绷紧起神经,心情紧张起来了。 果果眺望着人鱼变小的背影,轻柔地说道:“她发现我们了。” 魏尔伦朝声音消失的地方看了会儿,和兰波说:“应该是让少年离开吧,我去把她们抓回来。” 话音刚落下,人就消失不见了。 斑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无法脱身而去。 他如今只能看着干着急,不再掩饰焦急情绪,激动得猛撞屏障,“你们想要做什么!” 兰波扶额,摆出困扰的神情,缓缓道:“让我想想该怎么处理才好呢?” 斑一边挣扎,一边威胁道:“你们敢动夏目一根手指,我和你们不死不休!” 面对怒目圆睁的妖怪,果果耸了耸肩,一脸无辜表情,轻声说道:“胖猫猫冷静点吧!这一切还要怨你做事莽撞,这下子我们和友人帐的新主人怎么达成友好关系?” 斑抓住了上半段的言语漏洞后,立即下了结论,“你们果然是冲着友人帐来的!” 兰波将手中弓箭彻底收起来,他还是用不惯旧时的冷武器,吓唬吓唬就得了。 身姿挺拔的青年双手插兜,开诚布公道:“我们有点事需要找友人帐的新主人帮忙,不过你这么一搞直接让事态发展不受控制了,你就没想过我们是好人吗?” 斑更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结果,“你们不是人,装也没有用!” “胖猫猫,出门在外别说脏话,容易套麻袋打一顿的。”果果温柔一笑,“态度好点,我们等会儿就放你回家了。” “不许叫我胖猫猫!”大声怒吼着的斑才不相信他们的花言巧语,忙着出来,结果也只是擦玻璃似的朝着亚空间划拉几下。 看得兰波很想笑。他其实很想说,别尝试了,连魏尔伦加速过的子弹都能防住,这两爪子真有点不够看。 可看到果果脸上绽放的笑容,他什么劝慰的话都不想说了。 果果善意提示道:“我们没必要抢友人帐,至于那个少年,我们也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 斑眼角扫到一团黑影闪现,下一秒他就见到身材修长的青年提着纤瘦少年回到他们身边。 魏尔伦表现得轻松极了,淡淡道:“他可真弱。” 钳住夏目贵志的手一松,他身上还粘着不知道哪里绊的枯枝树叶,一脸惊魂未定地瘫坐在树根旁。 少年秀气的脸煞白如纸,一愣一愣地转动着眼睛,惊恐不安地看向斑,来不及说些什么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低头干呕了起来。 第416章 斑顿时不淡定了,“夏目都傻了!你们还说没有伤害!” 果果心里大概有数,“正常反应,他受不了走高速。” 这个“高速”一般人都受不了,兰波没压住嘴角上扬的笑,对于少年的遭遇。 他表示一丝丝同情,并有点不忍直视少年难受的模样,默默移开视线,轻咳两声掩饰着意外收获的喜悦。 斑急切地询问着:“夏目,你没事吧?” 兰波走过去拍了拍亲友的肩膀,忍俊不禁道:“保尔,你太着急了,下次考虑一下普通人的身体素质好不好?” 清闲无事的魏尔伦淡淡回了句:“缓一下不就好了吗,他应该没那么脆弱。” 闻言,兰波眼角眉梢的笑意愈发明媚,他上前扶起晕乎乎的夏目贵志,“又见面了,夏目玲子的外孙。” 夏目贵志看着温厚的黑发青年眼尾晕染的鲜红色泽一阵愣神,他侧目看了眼站在金发孩童身边的青年,对方眼尾也有一抹红晕,眸光却清冷得让人呼吸一窒,唯有低头凝视那漂亮得不像话的孩子时才会柔软起来。 魏尔伦感受到他人的视线,抬眸扫了一眼少年,而身边的果果打了声招呼,“你好。” 夏目贵志耳尖一烫,快速地收回视线,明明都是很好的人,或许是误会了。 他尽量不去看黑发青年深邃的目光,低声细语道:“您认识我外婆吗?” 见少年脸色稍稍红润过来,兰波递上一瓶扭开瓶盖的矿泉水,神色温和地照顾着腼腆的少年,“你先休息一下,好点了我们再聊,我叫兰波,你可以这么称呼我。” 夏目贵志眼里闪过犹豫,但还是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口,开口有些别扭地发音,称呼道:“兰波……先生,我很抱歉,真的万分抱歉……你能放了猫咪老师吗?” 猫咪老师被困他也有责任,如果当时自己能拦着,或者自己来搞清楚三人为什么找他,猫咪老师也不会冒犯三人,更不会陷入困境如此被动的…… 身处亚空间的斑一眼就看出夏目贵志的愧疚,脑袋都大了,不得不高声警醒对方胡思乱想的思绪,“夏目!别相信他们,那孩子不是人类,他是堕神。” 他说:“另外两个是他的侍者,这三个都不是良善之辈!绝不能答应他们任何事情。” 兰波和魏尔伦目光悄然冷落了,如果说先前他们还能保持和善相处的态度,那么现在他们要重新审视一下友人帐的妖怪到底对果果有多少【误解】了。 “堕神?”果果眼中闪过迷茫,轻声细语道:“我吗?” 不知为何他觉得挺好笑的呢! 夏目贵志不解道:“什么意思?” 第180章 自斑的话语落下,气氛逐渐沉静,青年的目光也有所改变,从平和变得冷凝。 魏尔伦冷冷清清地看着斑,漠然的眼神令人感到生理不适,无形中流露出高不可攀的气质,更是将他伪装的平凡模样模糊起来。 斑无畏无惧,扭过脸狠狠地瞪着毫无感情可言的青年,一言不发和他对峙下去。 果果扯了扯魏尔伦的手,“胖猫猫眼神不好,别理他了。” 看起来就好像是夹在他们之间做和事佬,但递上来的台阶的确缓和了僵住的局面。 别说被直接诋毁的三人作何感想,就连夏目贵志都觉得猫咪老师的话说得很不妥,一脸担忧道:“猫咪老师,你不要说话了,先安静好不好!” 说罢,他正了正态度,望着脸上笑容冷却的黑发青年,诚恳道:“兰波先生,猫咪老师他平时就不正经,一定是搞错了。” 魏尔伦蹙眉不语,眼中多了些滞涩惆怅的情绪,果果拉着他的手,暖意在指尖传递,令他稍稍心安。 兰波垂着眸子审视少年的表情变化,纤长的眼睫投下一片阴影,恰好盖住了眼底真实。 良久不语的沉默令夏目贵志心里很是慌张,此时还是烈日当空,但他却觉得四周有寒意袭来,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声,与那双看不出喜怒哀乐的深邃眼眸对视已经耗尽了他的精力。 兰波放弃对话后,只让人觉得疏离又陌生,而这才是他的本色。 连森鸥外都不得不退避三舍的男人,又怎么可能是一个高中生应付得了。 不过多时就逼得夏目贵志额上冒出一层冷汗,他真的不敢贸然开口了。 不管青年在想什么,只要对方没有因此而生恨,那就还有转圜余地的希望。 其实,少年自然相信自己的守护者的话,可这个时候来不及搞清楚什么是堕神,更不能让这个话题成为矛盾的导火索。 毕竟形势不由人,身处于劣势还去激怒眼前存在,那就是自找麻烦,首当其冲就要面对三人怒火中烧的后果。 “恶魔!把夏目还给我!”一道女声刺破安静,是人鱼笹舟。 焦急的呼喊声忽然响起,顺势打破僵持不下的局面,夏目贵志呼吸一松,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像是被吓到了似的。 兰波收敛自己的低气压,看向声源方向,平声说道:“能让人鱼不顾自己安危冒险一搏,你很不错。” 夏目贵志不知怎么回答,愣愣地看向来者。 半人半鱼的妖怪化作烟雾低飞而来,视线触及掳走夏目贵志的青年时,心里仍旧忍不住想要退缩。 她亲眼见过男人多么厉害,明明害怕得不行了,可片刻犹豫过后,还是毅然决然选择帮助少年,也是彻底豁出去了。 第417章 当然,笹舟心里还是有埋怨情绪的,她怪肥猫自作主张要找恶魔较量一番。 ——这下好了!大伙全搭进来了! 吸引众人目光的瞬间,夏目贵志上前制止道:“笹舟,我没事,你冷静点。” 斑则怒气冲冲骂道:“笨蛋!别过来了!” 刚才夏目经历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对方要是动了杀心,这会儿真的谁也救不了夏目。 他心叹:大意了! 笹舟身形一乱,但还是冲了过去,别看她现在表现得很勇敢,其实魂都要飞了。 魏尔伦拉着果果的手,果果小声说:“今天可真热闹,到时候告诉中也,一定能让他大吃一惊。” 虽然青年表情平静,但眼底的情绪却五味杂陈。 兰波看了他们一眼,笑了笑,神色温和道:“保尔,交给我来处理。”和先前冷漠时两副面孔,但无人可质疑问难。 他动了动手指,金红色的立方体落入地下,延伸出去不知道多远,直到极限。今天倒要看看,还有谁能闯入这里。 果果颔首一笑,“兰波认真了。” 魏尔伦虽有上前的想法,但还是克制住了,比起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还是他的家人的想法更重要。 咋咋呼呼冲上来的人鱼,一头撞在坚硬屏障上,“哎呀!”一声掉到地上,额头顿时泛红,头晕目眩。 不过一瞬间,她就败下阵来了,眼泪夺眶而出,捂着脑袋呜咽着,“好痛啊!” 三人偶尔用法语对话斑也听不懂,但越发肯定他们所图不小,只是人鱼蠢笨的行为让他有些看不下去了。 “傻鱼,你真是笨死了!”话虽如此,而竖起的瞳仁难掩忧愁不安。 妖怪心急如焚地撞着囚他的牢笼,又忍不住想,现在召唤友人帐的妖怪也来不及了,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除了熟悉兰波的一大一小,并没有发现他多余的小动作,少年和妖怪自然还不知道面临怎样严峻的命运。 “笹舟!”夏目贵志去扶起笹舟,查看她的伤势如何。 兰波并没有阻拦夏目贵志的脚步,单手背在身后,一副沉稳大气的姿态,直直地迎上人鱼虚张声势的眼神。 他说:“夏目,我有一些问题需要请教你们,麻烦你先安抚一下她们,好吗?” 虽然是商量的话语,但态度却不容乐观。 笹舟忍着痛站起来把少年护在身后,她很小声地嘀咕道:“夏目,你离他们远点。” “好的,你别生气,也别激动。”夏目贵志觉得青年变得很可怕,比他以前见过的任何人都要恐怖,生命不受掌控的时刻,他的感知越发敏锐了。 兰波嘴角微微上扬,身高优势下,他俯看着他们,保证道:“你放心,我对友人帐毫无兴趣。” 笑容浮于表面,真情不达心底深处。 “可以让笹舟离开吗?”夏目贵志舒了口闷在心里的长气,从笹舟身后走了出来,“她只是担心我,没有恶意的,也没有能力伤害谁。” 兰波摇了摇头,“暂时不行,她对我误解很深,我不知道她还会做出些什么事。” 笹舟拉着夏目贵志一边后退,一边不满道:“没有误解,你拿走了我的鳞片!你还找夏目和友人帐,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 果果评价道:“这是一只喜欢以偏概全的人鱼。” 魏尔伦听得有些不耐烦了,道:“干脆做成生鱼片,一了百了。” 凶残的话一经脱口而出,吓得笹舟顿时脸色大变,“你果然一直惦记着要把我切片!” 夏目贵志的胳膊被笹舟抓得紧紧,忍着痛问道:“你们真的要这么残忍吗?” 兰波否认,“吓唬一下罢了,毕竟她说话都不说全了,害我们误会一场。” “再说了,我要切片早切了,还留到现在吗?”他笑了笑,还是解释道:“她吃了我不少东西,我拿了她的鳞片,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如果再胡闹下去,我不介意将她做成咸鱼干以供后世参考。” “咸鱼干!”笹舟瞪大眼睛,她满脸的难以置信,正欲说些什么,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侧目而视,委屈的模样让人怜悯,可夏目贵志更是满脸愁容,道:“笹舟,兰波先生说了如果,我知道你不会的,对吧!” 面对霸道无情的对手,笹舟含泪点头,她觉得自己鱼生可怜。 果果扑哧一笑,他拉着魏尔伦说:“兰波真是太恶趣味了。”清脆的嗓音让此处充满欢乐。 魏尔伦也笑了一下,摸了摸果果的脑袋,“他的确恶趣味。” 兰波无奈摇头,“你们两个啊!” 另一边,笹舟满腹委屈,只能找唯一可以倾诉的妖说话了,小声道:“你这只蠢猫,我让你带夏目走,你倒好!不自量力找上门去,现在被抓还要我们来救你。” 斑气呼呼道:“你明明看见我就跑了,夏目被抓回来,你还傻傻跟着,你好意思说我吗!” 两只妖怪本来就看不惯彼此,此刻大动肝火了起来简直势不可挡。 夏目贵志握着矿泉水瓶的手在发颤,他真的服了这俩斗嘴的幼稚鬼了。 果果看到这一幕眉眼弯弯,水盈盈得像是月牙泉眼一样清澈透亮,“妖怪真的好幼稚,” 魏尔伦和兰波眼神柔和地望着他,如果能让人一直这么开心下去,那么就算是闹腾了点也不要紧,只是那【堕神】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第418章 妖怪吵得不可开交,夏目贵志大喊一声,“你们都不要吵了!” “人鱼闭嘴,我现在不想和你浪费时间!”斑目光严肃地盯着夏目贵志,谆谆告诫道:“夏目,不要答应他们任何事情,这次你信我的。” 魏尔伦淡然处之的表情瞬间凝固,一字一句道:“妖怪,看来你是真不想活了!”磁性优美的嗓音中沁着难言入骨的寒意。 化为实质的浓烈杀意让周围的温度都降低了,夏目贵志汗毛倒竖,打了个寒颤,不得不说这实在是太毛骨悚然了,真难搞! 而少年这一抖,他发丝间露出一点白色,像是纸片边角,但很快就又隐藏起来了。 果果眨了眨眼睛,“什么?” 魏尔伦瞬间收敛杀气,他以为自己这样让果果感到不适了,便问:“果果,怎么了?” 斑和笹舟一时之间也不敢妄动了,他们是妖怪,可这种情况下别说威胁了,就连逃跑都心有余而力不足。夏目又是人类,脆弱的。人类。 夏目贵志真的头痛,他硬着头皮转过身来,刚想说点什么,就被果果打断了开口,“少年,你头发里有东西。” “什么,难道被妖怪诅咒了?”笹舟被这话吓得大惊失色,上手去触碰,“夏目,你别动,我找一下!” 夏目贵志脸色更白了,有些不确信道:“不可能吧?” 笹舟很快就在少年的头发里抓住一张挣扎的纸人,反手扔向地面,“夏目,你招惹除妖师了!” 小小纸人飞快遁走,可它哪里跑得过果果一记纽扣飞镖,“噗呲”一声,纸人悠悠飘落下来。 这一手很亮眼,而斑看得更清楚,从袖子扯下来的纽扣速度快到划破空气了,如果他用的不是纽扣而是其他材质,那么威力想必更加惊人。 ——人类可做不到这一步啊! 兰波眼里闪过幽深的光芒,他走上前去捡起中间破洞的纸人,回过身,询问道:“你得罪谁了吗?” 他向着亲友走去,上面的字迹有点像名取周一的风格。 夏目贵志摇头,“兰波先生,能给我看一下吗?” 他总共就认识那么几个除妖师,谁吃饱了撑着没事做会跟踪自己啊? 斑神色淡定道:“这个人肯定在不远处,你们去找一下不就知道了。” 他心里有所猜测,不是的场静司,就是名取周一,这两个人挺没素质的。 而他心里已经开始幸灾乐祸了,敢监视夏目贵志,那就一起倒霉吧! 魏尔伦接过兰波手中符纸,仔细看了看,说:“兰波,你觉得名取听到了吗?” 兰波抬眸,“那他就死定了。” 果果回忆他们所有对话,然后说:“我去找一下,他跑不了的,威胁一下让他别胡说出去。” 夏目贵志瞪大眼睛,艰难吞咽着难以消化的信息,他不顾笹舟和斑的劝阻,上前弱弱地问道:“你们……要杀了那个人啊!” 兰波安抚道:“没有,开玩笑的。” 他攥紧了手中纸人,一脸温和的表情,转头和魏尔伦说:“西南边有动静。” 夏目贵志急忙拦住他们,“他是我朋友,你们别伤害他!” 果果拉住魏尔伦,看着面前固执不肯罢休的少年,他说了句:“你朋友可真特别,是不是叫名取周一。” 夏目贵志点点头,“他是好人。” 斑吐槽说:“朋友有难冷眼旁观的好人。” 笹舟也觉得斑说得有道理,“哪有好人会跟踪别人的。” 夏目贵志瞪了眼说闲话的两只妖怪,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就是不看他。 果果和魏尔伦说:“他们起内讧了。” 兰波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拿出来接通了电话,“名取周一,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我找上门去。” 电话那头的男人哭笑不得道:“我不是故意的,夏目也不知情,你别迁怒他了。” 他又说:“我会保守秘密的,真的。” 兰波笑了,“现在就过来,否则明天你就做好逃亡之旅的准备。” “路上,在爬山,稍等一下。”一阵忙音挂断。 笹舟按照斑的提醒直接上去拉着夏目贵志躲得远远的了,她现在是真知道这三个不好惹了,人类妖怪通吃,太邪恶了! 魏尔伦抱起果果,贴着他的脸,抱怨道:“怎么办,一下子这么多人了,看着就烦。” 心跳声沉稳有力,他永远都不会听腻了的律动,但这并不够让此刻的心情平静下来。 果果乖乖地窝在魏尔伦怀里,下巴搭在他肩上,蹭了蹭脸,“小事一桩,兰波摆不平,我们就抹平一切烦恼。” 画面温馨,如果魏尔伦露出本来面目想必很唯美。 兰波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浅笑,“临时有朋友来叙旧,真是不合时宜……在日本防不胜防啊!” 他拍下符纸的照片后,徒手揉碎成粉末撒在地上,温和地扫了眼愣在一边的少年。 边缘的夏目贵志、斑、笹舟见他似笑非笑的面孔,心里抖了一下,他们完全猜不出他到底想干吗了。 魏尔伦眸中满是溺爱的水光,凝视着那天真美好的笑颜,心情也好转不少。 他扫了眼在亚空间中的妖怪,道:“你之前说的堕神是什么意思。” 心里闪过无数逼问的方式,但在果果的面前,只能打消那些阴沉的念头。 第419章 斑死活不说,目光说不出的复杂。 夏目贵志安抚了笹舟,也问道:“猫咪老师,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堕神,是失去信仰者的神吗?还是与变成妖的神明?……你能告诉我吗?” 斑看了眼三人,着重看了那孩子一眼,叹气道:“还是不知道的好,反正都是命。” 这话说的更让人糊涂了,夏目贵志从中听出了悲哀的意味。 兰波说:“你告诉我,我就不追究你无礼的行为了,说到做到。” 看着无知无觉的金发孩子,斑想了好一会儿,在笹舟催促声中,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堕神,指背离职责、忤逆天命、受天地万物所诅咒、永堕轮回且无法解脱的神明。” “在轮回过程中慢慢磨掉本性,变成失去自我的傀儡,重新回归天命轨道。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了什么,但我可以肯定,这绝不是你第一世了,你无法摆脱的。” 所谓堕神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兰波和魏尔伦心沉入谷底,笹舟和夏目贵志表示震惊,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要受这么严重的惩罚。 ——原来做神还能混这么惨吗? 果果不轻不重地“啊”了一声表达自己的疑惑,然后又说,“你好像搞错了。” 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这套理论放在自己身上不合适。 斑哼了一声,“谁知道你轮回了多少次了?你敢说你自己没觉得哪里异常吗?如果没有,那恭喜你,距离你成为天道傀儡又近了一步!” 神也不过是命运一环,上天给予了非凡权柄,也注定其难逃一劫,是祸是福,不可非议。 一因一果,早有定数,顺劫,还是逆命,都逃不了循环。 斑成不了神,也不想成神,一生于他不过是一程风雨。 万物凋零,他亦如此。 半晌,没人开口说话。 第181章 “永堕轮回……无法解脱吗?”魏尔伦垂着浓密的眼睫,声音轻得风一吹就能溃散而去。 明明是无法相信的事情,可为什么心脏却那么难受呢? ——堕入轮回中,那么命运原本是什么样子呢?真是可笑至极啊! 魏尔伦心里的恶魔在嘶哑出声,难道说非得是为一个傀儡才能活下去吗? 太不公平了! 凭什么! 不要也不行吗! 这该死的命运就不能去死吗! 然而在他越陷越深之前,当事人果果轻轻拍着他的背柔软细腻地呢喃道:“魏尔伦,你忘了我来自哪里了吗?” 他亲切地用法语唤醒沉浮于绝望与愤恨的青年,而他本人的确如同旁观者一样平静,似乎无论多么不幸的评词也左右不了他的思想和心情。 “保尔,我们还要去世界各地旅游呢!”兰波时刻关注着魏尔伦的神色变化,他知道自己的亲友对于果果过去的记忆耿耿于怀。 他提醒道:“那只是片面之词,不要当真了,你带果果先回去好吗?我一个人可以的,回去我讲给你们听。” 无论如何,这个问题都不该在当下考虑下去,别让果果知道太多了,别让他负担起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责任。 魏尔伦抬眸迎上兰波深邃的目光,“我去走走,暂时不走。” 他自然读懂了亲友眼中的深层含义,默默地移开视线,他抱着果果沉默不语地走远了,背影却令兰波感到一阵萧瑟。 果果朝着兰波竖起手指,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嘘声道:“放心,有我在。” 在那样纯粹美好的蓝色目光下,兰波又是欣慰,又是愧疚。 他很感谢自己所拥有的这一切,如果上天非要牺牲什么,他希望自己能够代为支付。 笹舟拉着夏目贵志的袖子,小声嘀咕道:“他们到底是哪里的人啊,我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你们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表情疑惑,目光警惕而天真,或许对方真的没有什么恶意。 夏目贵志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他们说的不是英语,我没学过其他外语了。” “不可能是让人高兴的话。”斑哼了哼,发出一阵不满情绪来,“那家伙连自己的状况都搞不清……” 夏目贵志拍了一下亚空间的屏障,担忧地望着高傲自大的猫咪老师,“老师,你会不会搞错了。” 斑不爽道:“你爱信不信,切!” 夏目贵志嗫嚅地说:“我只是觉得老师的形容太夸张了。” 斑的兽瞳一下子锐利起来,严肃道:“一点都没有夸张,想想你自己怎么脱身吧!” “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堕神如果只是自己倒霉也就算了,他就是暴风眼,搅乱一切秩序……”接着他又叹了口气,重重道:“夏目,你这下牵扯上真正了不得的人物了,总之不要欠他们的人情债,还不起的!” “好的,老师。”夏目贵志不了解其中奥妙,面对斑罕有的谨慎态度,他收起了泛滥的善心。 笹舟推了推他的肩膀,结结巴巴道:“他们……看过来了……” 兰波踱步来到夏目贵志身边,说道:“我该怎么称呼你的猫咪老师呢?” “他的名字是?” 眸色冰冷,明媚的阳光照射不进幽暗的心房,阴沉冷漠的样子真是令人感到窒息,但却是他最真实的一面。 窸窸窣窣的穿行声音提醒着他们有人靠近。 第420章 斑眺望到不远处的熟悉身影,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 他挺起胸膛,白色兽头高高矗立,居高临下道:“斑,我叫——斑。” 兰波自然察觉到来人,但他从不担心有人对自己偷袭,一方面是自身实力,另一方面是他完全相信隐藏在附近的魏尔伦。 他颔首一笑,“阿尔蒂尔·兰波,我想和你们做一笔生意,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 笹舟讷讷地开口说道:“夏目,别…答应他。” 看见青年那深不可测的笑颜,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跳动,强忍着心理上的不适。 妖怪濒临绝境才会出现的危机感告诉人鱼,面前的人危险得不行,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葬身此地。 可一想到斑说的那些话,她觉得死也没那么可怕了。 夏目贵志神色犹豫,秀气的脸庞写满了紧张不安。 他仰望着高高瘦瘦的青年,小心翼翼地拒绝道:“兰波先生,我很抱歉,我真的没有能交易的东西。” 兰波不轻不重道:“我不要你的友人帐。” 少年慌乱起来,“……我没有值钱的东西。” 不远处的人已经走过来,打招呼道:“hello!山路崎岖,我来晚了。” 他的出现并没有缓解紧张局势。 起码夏目贵志脸上的难色半点未消退,还更加愁苦不堪了。 名取周一脸上挂着讪讪的表情,他身后跟着三名黑衣式神,自顾自地解释道:“兰波先生,这真的是意外,夏目只是个普通高中生,他连大城市是什么样都不知道,不过他的确是我朋友,总一个人跑到山里也没有大人陪,实在让人不放心啊!” 闻言,夏目贵志眼神感激又无奈,拜托道:“兰波先生,名取先生他真的没有恶意。” 兰波瞥了一眼,淡淡道:“你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有什么想法吗?” 他面上没有任何气恼的表情,神色从容,在场的人却不敢随意猜测他的用意。 名取周一拍了拍夏目贵志的肩膀,侧目睨了一眼被困住的斑,心里一刻不停地在想办法解决问题。 “这个真是让人头疼啊!”他抹了把脸,苦笑道:“兰波先生,请相信我的人品好吗?” 斑咬牙切齿道:“认识这么危险的人,还好意思说是夏目的朋友。” 笹舟也在打量名取周一这个模样标准的除妖师到底什么心思,她对人类无法信任。 兰波抬手挽起风吹到颈侧的长发,“我不相信什么人品好坏,你敢说自己没有查过我的底细吗?” 名取周一轻咳两声,抿了抿唇,斟酌着语气,说:“以我个人名义来向你道歉确实有点不够看,但我用名取家下一任家主的身份向你道歉,并且欠您一份承诺,兰波先生可愿意谅解我们今日的冒犯?” 在场的人或多或少地惊讶了,除妖师道歉可不多见。 夏目贵志大为震惊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青年,对方怎么会成为名取家主呢!他明明就不喜欢家族带来的排斥与束缚,如果是欺骗对方,那么后果只会更严重的吧! 少年很想说点什么,名取周一却提前察觉到夏目贵志的情绪,回过头安抚一笑,“别怕,我在。” 夏目贵志感动同时也知道面前欧洲青年多么令人棘手了,他现在很后悔没有早一点拦住斑的行动。 良久之后,兰波偏了一下头,看向远方的天空,“承诺吗?我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人说类似的话了,可惜,真正从一而终的人太少了。” 沧桑岁月的痕迹在黑发青年眼中模糊不清,他的一举一动都令人捉摸不定。 油盐不进的人多了去了,可像兰波这样藐视生命的男人,名取周一还是第一次打交道,他也想看看对方还会做什么。 斑早已看出眼前的男人不会轻易妥协,愤愤不平道:“想知道什么不妨直接问我,他们无法替我回答。” 兰波收回视线,“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杀了你们,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树荫下风声四起,吹动头发,只看外貌谁也无法想象优雅知性的青年会是个可怕至极的人。 一脸微不足道的表情令夏目贵志心神恍惚起来,笹舟咽了咽口水,更加担忧起少年的安危了, 名取周一依旧不改笑颜,“以前是以前,现在您是个好人了。” “五条家主找过我,我什么都没有说,你不信可以去试他一下。”他言语间透露着真诚的善意,但言外之意令人深思。 夏目贵志和笹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斑想起了是五条家能有那么大威风。 兰波唇角微勾,眉宇间平添些许晦涩气息,“五条家,名取家,我真是有幸遇见你们了。” 斑说:“你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和你做一笔交易,放过他们吧!” 兰波置若罔闻,目光投向名取周一身后的清秀少年,道:“我不会追究名取的责任,只要他守口如瓶。” 在大家心里松懈一瞬时,他话锋一转,笑道:“当然!名取要是违反了约定,我也能讨回代价,有多人或者妖怪、咒灵知道了今天的事情,我就杀多少,直到最后一个为止。” “——大不了就挑起战争,让整个日本从这个世界销声匿迹。” 青年虽然和善地笑着说,语气却冷到人心底去了,不容置疑的态度让在场的人感到胆寒。 名取周一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对方如果搞军火贸易,那他真的有那个能力,而且糟糕的是这人绝不是轻易改变想法的人。 第421章 “友情提示: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兰波挥了一下手掌,囚禁斑的亚空间无声消散,“明天我会登门拜访,请不要让我失望了。” 他转身离开,不留余地的强势表现使人感到心悸乏力。 直到走远,他们只能看见三人缩小的身影,才敢喘气。 笹舟瘫软在地,浑身颤抖道:“天啊!怎么会有这样恐怖的家伙……太可怕了!” 斑凝重地垂下头,“这就可怕了吗?那如果他要毁灭世界呢?” “老师,不要说那么吓人的话了。”夏目贵志冷汗湿透了后背,面白如纸,多亏了名取周一扶着才没倒下去。 他紧握着矿泉水瓶,满脸的疲惫不堪,自责道:“名取先生,他们…真的会那么做吗?” “那要看我们会不会违背约定了。”名取周一神色沉郁,“先回去,你看起来真的很糟糕,别生病了,明天还要见他们呢。” 斑蹲下身,“夏目上来,我们先回去。” 夏目贵志摇了摇头,扶着他的名取周一不顾反对意见,强硬的把他架上去,“回去,别让大家担心了,我晚点去找你。” 斑托着夏目贵志,低头和名取周一说:“我有他们想知道的事情,你别去自找麻烦了,友人帐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希望你不要辜负夏目的信任。” 名取周一点点头,“去吧!” 高大的兽形妖怪踩着虚空腾飞,名取周一扶起人鱼笹舟,“你回河里去,这里不适合你,我不送了。” 人鱼笹舟点点头,又摇头,“我去找夏目。” 半山腰,魏尔伦抱着果果,“这是考验他们吗?” 兰波温和道:“是啊,总要相信一下的。” 第182章 三人走得并不快,名取周一在式神的帮助下很快就找到了他们的位置。 而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兰波其实有意在等他过来,对方像是猜中了他们的心思一样回眸。 停驻的背影,衣角翻飞潇洒飘逸,长发比夜色还要深沉,这样随性又不失优雅的男人却让名取周一感到无比沉重。 兰波收回视线,自顾自地走远了。 名取周一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小跑了过去,“兰波先生,我能陪你走走吗?” 他没有贸然开口提起夏目贵志和友人帐的事情。 兰波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地表示,他周身散发着不近不远的疏离感,唯有那双金绿色的眼睛可以看见点点光芒重新燃起。 金发碧眼的孩子似有所觉抬头,看了一眼他们,又移开了目光。 远远望去,名取周一仍能感觉到果果身上恬淡宁静的出尘气质。 那怎么也不像是能和堕落神明有所关联的孩子,恰恰是这场事故的导火索,到底是天意弄人,还是命运捉弄他们了一场呢? 蓝天白云,树影婆娑起舞,走出山林深处,又见流水潺潺,游弋着成群结队的小鱼,茂盛的水草在水中摇摆不定,大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 溪水顺着蜿蜒的山路流淌而下,缓缓延伸汇入江河湖海,路的尽头一片生机盎然的稻田。 果果拉着魏尔伦走在前面,兰波和名取周一跟在后面慢悠悠地散步,式神隐藏在阴荫下悄无声息地潜行。 名取周一从叫住兰波时就告诉自己一定镇定自若,无论对方说什么都别大惊小怪,就算是毁灭世界也要淡定地接过话茬,转移注意力不要深入思考对方的内心。 不同于以往那些影视作品,和真实案例描述的残忍无情、自私自利的反派角色,兰波这个人先是超凡的异能者,后是横滨幕后操纵者之一。 他与港口黑手党关联不断,还得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另眼相待,所结识的朋友,身边来往的人,隐藏的势力,这些没有一个简单的。 一个拥有绝对实力和坚定意志的男人,既然敢放出豪言毁灭一个国家,那么名取周一有理由相信兰波是有把握做到的。 而让兰波不惜代价也要守护的孩子,来历不明…… 可远点不说,就说眼前,连高级妖怪都对他忌惮不已,甚至倒退一步妥协了,这真的是人类可以想象的存在吗? 他们已经不是单纯喜怒无常的厉害角色可以概括的了。 名取周一越想心情越差,夏目和斑的举动无疑是侵犯到了兰波心底最敏感的神经,少年已经被吓坏了,他现在肯定无法放心自己的家人。 他也不敢确定兰波的谈话一定顺利,如果对方要迁怒他人,那么他不一定能护住,至于夏目那些妖怪朋友到时候会不会帮忙,也是个未知数啊。 一路走来,名取周一观察着身边人的情绪变化,确定对方此时没有恼怒或者怨恨的情绪,犹豫再三后,他说:“兰波先生,你愿意相信我吗?” 兰波眼里只有前方说笑的孩子和青年,他毫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就算他知道身边的人已经把他当成邪恶势力也无所谓辩解。 对于名取的询问,他平静得看不出任何冷漠的痕迹,朗声道:“你来,难道是想劝我明天不要去找夏目吗?” 青年的语气称得上温和友好,和先前威胁人时压迫力满满相比显得彬彬有礼多了。 “不!”名取周一手指蜷曲了一下,郑重其事地说道:“我还没资格向你提那种无理的要求,只是想问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我希望生活能平静点,这点我自己清楚怎么做。”兰波轻笑道:“这本来就是个意外,的确!我的做法对你们而言太不公平了,但既然已经发生了,我就得解决问题,不然我无法安心做其他事情。” 第422章 名取周一眼眸黯淡无光地垂了下来,眉头紧锁着,“夏目是个很敏感的孩子,他总是替别人考虑太多,而忽视自己的心情。” 兰波“嗯”了一声,不予评价。 “你并不了解夏目的生活,也不了解他这个人的可贵之处。”名取周一沉声道:“父母离世,辗转多个家庭来到这里居住。” “既要隐瞒自己能看见妖怪的秘密,还要解决妖怪带来的烦恼和痛苦,不停地和不熟悉的亲戚生活打交道,没人能明白他内心的脆弱和委屈。” “可即便生活如此艰难,他也依旧善良勇敢,热心地帮助每一个需要照顾的存在,妖怪也好,人类也好……一个善良的少年不该受到伤害才对啊!” 兰波,道:“我不会伤害他,你放心吧。” 名取周一眸中流露着忧伤的神情,像是感同身受般难受起来。 他快步走到青年面前,拦住对方去路,表情说不出的难过,几乎是在恳求道:“兰波先生,我想拜托你不要去打扰夏目的家人,只有这一点,请务必答应我好吗?” 兰波安静下来,看着青年俊朗的脸庞爬动的黑色壁虎,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可以,你觉得什么地方适合谈话呢?我不希望有人打扰我们。” 他不会放弃对真相的追求,虽然对友人帐没有兴趣,但务必要确定那个妖怪是否会报复。 名取周一怔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果断应声道:“我知道一个安静的地方,绝对不会有外人打扰谈话。” 兰波说:“我有一个要求,你不能在现场。” “你还真是不放心我啊!”名取周一苦笑起来,“我——” “我的耐心有限,别让我为难,也别让夏目为你担心了。”兰波头也不移就打断了他,云淡风轻的姿态令人感到心情沉重,“他不希望你牵扯进来的,这一点你应该懂。” 名取周一让开了,他转身看了眼不远处追着蝴蝶的孩子,对方的淡金色长发熠熠生辉,活泼好动的身影和满目清新的绿色构成一幅和谐美丽的画卷。 他不该陷入其中,那样做只会让夏目更加辛苦,“要去我说的地方看看吗?” 兰波仰起脸,阳光照在白皙的皮肤上,“暂时不需要,有人需要你安慰,晚点你联系我吧!” 他拍了拍闻言一愣的青年,迈开脚步,大步离开。 果果朝着名取周一招了招手,大声告诉他,道:“名取先生!帮我问一下胖猫猫,下次见面我能不能摸摸他的毛。” 名取周一忍不住笑了起来,“好!我会转达的!” 他习惯了用笑掩饰自己内心,但也有真心实意想要高兴的心情啊! 保守秘密,不过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不要将事情复杂化了。 回到家的夏目贵志抱着膝盖,满心的惶恐不安,斑一直保持原身状态围着他,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安抚着少年脆弱无助的心灵。 “我不会离开你的。”斑说:“别害怕,夏目。” 夏目贵志抬起头,“我会连累他们吗?” 斑用鼻尖碰了碰他的额头,“不会,相信自己好吗,你可以保护家人,友人帐也能保护你的。” 夏目贵志摇头,焦急道:“不能告诉他们,我们答应过了。” 斑提醒道:“不泄密就行了,你可以让三筱过来暗中保护。” 夏目贵志还是无法接受,“我不能那么自私,我可以答应兰波先生的要求的。” 楼下塔子阿姨温柔地喊道:“夏目,名取先生来找你了。”脚步声咚咚地响起来。 斑快速变回三花猫的模样,他推了推夏目贵志,“别难过了,塔子会伤心的,名取那小子说不定带来了好消息呢!” 夏目贵志抬手擦了擦脸,他努力打起精神,低头发现自己一身狼狈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很是懊恼。 来不及整理,名取周一已经上楼来了,“夏目,我进来了。” 他推开门,就见少年面色惨白迎来,伸手按住对方单薄的肩膀,“我替你拒绝兰波了,把上门拜访改成了其他地方相谈,你不用担心他会伤害你的家人。” 夏目贵志眼里酸涩,嘴唇颤抖道:“谢谢!真的太感谢你了!” 斑跳着爬到名取周一的肩膀上,“你就没别的话想说了吗?” 名取周一笑了笑,他转身关上纸门,“别想太多,既来之则安之,他们都是讲道理的人,你们记得兰波说的话吗?” 夏目贵志点头,连忙答应道:“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我发誓,斑和笹舟也不会的,他们知道轻重缓急。” “很好,不要违背诺言。”名取周一把肩上的胖猫抱在怀里,眼里闪烁着精光,看得斑顿感不妙。 斑挣扎着离开,“放开你想干嘛!” 名取周一笑道:“斑!你能牺牲自己一下吗?” 夏目贵志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喊道:“不能牺牲猫咪老师!” 斑很感动,并挠了名取周一的胳膊,对方笑道:“我说的是牺牲一下肉·体,那孩子很喜欢你,他想摸摸你,如果说能改变兰波的心意的还有谁,那么只能是对方了,你撒泼打滚求求人家吧!” 斑一边挣扎,一边大喊道:“你在说什么!” 名取周一不顾自己的胳膊,执着地说道:“你可是夏目的保镖,牺牲一点色相不要紧的,何况对方那么好看,香香软软,谁占谁便宜可不好说哦!” 第423章 第183章 斑虽胡闹,但没有真正伤害名取周一的意思。 只是他一举一动透着气愤的样子,在他人眼里更像是胡闹了一番后又大耍脾气的胖猫咪。 名取周一对于斑的性格早有体会,他纵容着笑起来,继续调侃道:“啊呀~大胖猫生气了呀~我猜是嫉妒人家的美貌了,对吧!” 斑“嗷呜”一口咬住他的手指磨牙,含糊不清道:“人类有什么漂亮的,你少血口喷妖了!” 名取周一对着哭笑不得的夏目贵志,说:“胖猫猫不承认别人比他更受人喜欢了。” 夏目贵志从名取周一手里抱走了暴跳如雷的猫咪老师,“这个没法比较的,老师。” 而斑扭动着身体,依旧不改暴躁脾气,朝青年说:“你才胖,我这是圆润可爱,你懂什么啊!” 名取周一音调婉转地“哦”了一声,呵呵笑道:“这么可爱,还这么小气,也就斑了吧!不像那孩子又乖又懂事,惹人心疼。” 而在他大发脾气之前,夏目贵志提前捂住了那张叭叭个不停的猫嘴,急忙劝导道:“老师,塔子阿姨能听见的。” 他抬起头,眼神满是无奈,看着笑而不语的青年,轻声道:“名取先生,抱歉,你快看一下手臂有没有破皮,我给你拿碘伏洗洗。” 名取周一揉了揉手臂被咬住的地方,他撸起袖子展示一下皮肤有点发红的小臂,“没事,斑很有分寸,不过确实太闹腾了。” 斑费劲地推开夏目贵志的手掌,压低了声音嚷嚷道:“我要挠花了你的脸,巧言令色,花花肠子……” 夏目贵志听得额头直冒虚汗,出声制止道:“老师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名取周一一脸受伤的表情,给少年使了一个委屈的眼色,忧伤道:“原来猫咪老师是这样看待我的呀,我可真难!” 斑竖起瞳孔,瞪着青年英俊的脸庞,一身短毛炸开,像是无论如何都要给扮柔弱的名取周一来一爪子的意思。 他听青年不停道:“难怪兰波会生气,老师这张嘴一点也不知道客气,” 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盯着三花猫短尾巴。 夏目贵志感觉不妙,他觉得青年没整好话,但此时介入有种引火烧身的即视感。 名取周一微眯起眼睛,不怀好意地说:“家养猫咪成年了喜欢四处奔波,常常不爱回家。我听说只要给猫绝育了,它就不会乱跑。而且——对寿命也有好处。” 他看向闻言忍不住笑起来的少年,委婉表达道:“夏目,我该不该提醒一下塔子阿姨呢?” “你这不是帮我,你得寸进尺了!名取周一!”斑扭着屁股,落到地上,发出了“咚”地一声。 身边人能从猫瞳里看到了愤愤不平的眼神,而夏目贵志忍不住笑了出来,青年致力让妖怪吃瘪的行为的确搞笑。 名取周一心里也跟着轻快起来,正了正表情,声音柔和清晰道:“斑,不开玩笑了。你快收敛一下易怒的性格吧!” “我可是在帮你解决问题呢!”他蹲下来,伸手要摸一摸三花猫胖乎乎的脑袋,笑道:“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经过这么一闹,夏目贵志心里的阴影面积缩小一半。而心理压力减少,面色也跟着红润起来了。 提到难题,他嘴角上扬的笑容又渐渐消失,神色困惑地望向青年,“兰波先生不像是会改变心意的人,这样做真的能有用吗?”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就不会呢,他又不是魔鬼。”名取周一抬起眸子,“赌赢了稳赚不赔,即使没有达成目的,也能拉近距离缓和紧张的关系。” 斑心里吐槽:那是比魔鬼还惹人讨厌的男人。 夏目贵志垂着眸子,入目是猫咪老师敦实的身形,“老师能帮帮我吗?” 斑拍开名取周一的手,纵身一跃跳到他的脑袋上,“我牺牲自己的美色,难道一点好处都没有吗?你们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他也不瞎,看出少年心中郁气舒散了许多,比起自己不得其要的言语关怀,果然还是同伴的安慰更适合。 “仙台的毛豆奶油大福。”名取周一淡定从容,报出甜点拿下斑。 和善而又真诚的目光注视着斑幽深的眼睛,看起来不肯放弃一丝可能,也恰恰证明他多想帮助夏目贵志。 夏目贵志皱着眉头,沉下心来平复自己混乱的思绪,他定神说:“名取先生,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接下来让我自己面对吧!” 名取周一站起身来,斑也从他脑袋上跳了下去,又是一声“咚”,重量可观啊。 名取周一神色温和,目光聚焦在少年身上,“兰波不许我在现场,这场谈话最终还是要你自己面对,那时候能为你分担压力的只有斑了。” “我难道不可以保护夏目吗?”斑对他这种无可奈何的态度很不爽,反驳道:“名取周一,你太小看我了!” 名取周一置若罔闻,由他说完后,停顿片刻后,接着说道:“妖怪的性格很容易受到刺激,沉不住气的时候你给他脑袋来一下就能清醒过来。” 斑蹲着打名取周一的小腿,“我现在就打死你,臭小子!” 名取周一不为所动,沉声道:“夏目,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只能看你随机应变的能力了。” 他伸手搭在少年单薄的肩膀上,想了想,眼睛亮了一下,又笑道:“真的应付不了,你就当着他们的面打电话给我,谈话内容不提及那些隐秘,我还是可以说几句话调节一下气氛的。” 第424章 斑哼了一声,收起胖墩墩的爪子,“算你讲义气,这时候倒是靠谱多了。” 夏目贵志从青年凝重的眼神里读懂了他的担忧之情,而斑此刻的心情也牵动着他内心深处,视线在一人一妖身上徘徊。 “名取先生我不怕的,你放心交给我自己处理吧!”他对名取周一感激不尽,“告诉我明天要去的地方在哪里,好吗?” 名取周一用鼓励的口吻说:“你一直都很优秀,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化解矛盾。” 他侧目看了眼悄悄关心着少年的斑,“不过再此之前,我还是希望斑能够服个软,先去道歉一下,最好能让那孩子满足一下。” 斑一见青年望向自己就扭过脸,心虽然不满,但还是答应道:“我知道怎么做,不会让夏目陷入危险的,不就是哄一个小屁孩吗!” 家中的女主人听着楼上热闹的动静,脸上浮现出温柔的表情,自家孩子能够结交到更多朋友是非常高兴的事情,何况名取周一还是一个优秀的青年,值得期待。 塔子擦了擦手,端着一盘新鲜水果从厨房里出来往楼上走去。 名取周一正和夏目贵志和斑交代着有关兰波的注意事。 兰波等人是法国人,但绝不是轻浮的人,更不是轻易食言的人,只要事情在可控范围一切好商量…… 无论三人多么凶残,该面对的还是无法逃避现实,而名取周一尽自己所能帮助夏目贵志,他不探究友人帐,等少年愿意开口的时候。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对话不经意转换成学校的趣事,塔子带着柔软的声音隔着纸门飘进房间,“夏目,名取先生,我可以进来吗?” 夏目贵志按住名取周一的手,赶忙站起来了,他快步去打开门,“塔子阿姨,我来吧,麻烦你了。” 少年接过手中托盘时,塔子脸上的笑容凝了下来,她说:“夏目,你脸色好差,着凉了吗?” 她抬手轻松抚摸着少年冷凉的额头,一脸担忧道:“身体不舒服可不能忍,知道吗?” 覆在额头的温热手掌令夏目贵志感到温暖,一动不动地接受着家人的关怀触碰,“塔子阿姨,我没事。” “虽然没发烧,但还是要注意身体健康啊!我去煮点红糖姜茶给你喝。”塔子阿姨看了眼打开的窗户,“把窗户关上吧,家里的温度比外面要低很多,这个天气还是很容易感冒的。” 名取周一起身去关窗,歉然道:“我果然不够细心,居然没留意到这个。” 塔子笑了笑,柔声细语询问道:“夏目,名取君,中午想吃点什么吗?” 名取周一摆了摆手,“冒昧而来已经很打扰你们了,午饭依照你们平常的习惯安排就好,我很喜欢塔子夫人的食物。” 夏目贵志点点头,塔子看了眼他们,温柔体贴地照顾着他们的情绪,“那我去准备了,你们聊,等会喝点姜茶。” 塔子走后,夏目贵志放下托盘,“又让塔子阿姨担忧了。” 名取周一吃了颗葡萄,说:“有人在乎可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斑自己捡了一块桃子吧唧吧唧吃着,“夏目的身体太脆弱了,要多吃点东西。” 夏目贵志点点头,“我以后一定多多锻炼身体。” * 下午时分,兰波带着魏尔伦和果果开车去了海边,三人坐在岸边,日光晒得人浑身发热。 而遥望海面,燥热的心也自然平静下来,即使就这么简单坐着,也不觉得无聊。 身处这样宁静的环境,兰波不禁感叹:“巴黎虽繁华似锦,却看不到这样波光粼粼的大海。” 魏尔伦侧目而视,笑道:“你想回去看看吗?” “悄悄回去一下,没人知道的。”果果看了眼远方滑翔的海鸟,“不过得先回横滨一趟,我有点想中也了。” 兰波答应道:“好吧,不过回巴黎还是算了,那边已经很乱了,我们就不要去增加压力了。” 魏尔伦伸手抚过丝滑柔软的长发,“夏天要来了,下个月去外面走走吧,日本没什么意思的地方。” 果果往后一仰,伸手挡了挡阳光,蓝色的眼睛清澈透亮,像是海蓝宝石一样美丽,而魏尔伦的手托着他的背,防止他躺下去。 清爽的风拂面而过,带来大海的味道,安逸度日的时候总会想起过去的波澜。 兰波偶尔回忆从前,魏尔伦带笑回应他。 “想睡觉了。”果果靠着魏尔伦的肩膀,倦意翻涌,他打了个哈欠。 魏尔伦一脸温柔的表情,“谁让你中午没睡呢?” 他揽着孩子的肩膀,抱起来就往回走。 兰波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送你们回去,等会去找名取周一,他刚才给我发信息了。” “名取周一,他一个人吗?”果果支棱起脑袋,打起精神来问道。 兰波说:“还有胖猫猫。” 说到这个,果果就不那么困了,他揉了揉脸,“我也要去。” 魏尔伦淡淡道:“就那么喜欢吗?” 果果搂着他脖子,“喜欢,斑看起来好软,他还会飞!” 他眼里闪烁着光芒,精致的五官也更加鲜活生动,轻声笑道:“要是能趴一下,一定很幸福,好羡慕夏目啊!” “你也太容易满足了。”兰波忍不住笑了起来。 魏尔伦无奈了:“我们也能飞。” 第425章 果果温柔地说:“不一样的,那可是好大一只毛茸茸。” 第184章 名取周一提供的地方稍微有点偏僻,轿车沿着公路行驶至山林路口,山中水泥路弯弯绕绕,兰波看着无人问津的路况,还是选择减速行驶。 坐落半山腰的古朴庭院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清晰,把车停在花岗石铺的广场上,兰波看了眼后座,解开安全带,“应该就是这里来,我先去看看。” 魏尔伦点点头,他单手扶着半梦半醒的孩子,也不急着下车转转。 白墙黑瓦映入兰波的眼帘,他视线一动便瞧见了敞开着的深褐色木门,门前还挂着黄纸圆灯笼,门内似乎空无一人。 环顾四周,幽雅静谧的环境很放松度假,兰波看了眼定位确定没有找错位置,他拨打名取周一的号码,嘟嘟声响了起来。 片刻后就接通了,“我马上出来。”名取周一磁性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带上了很强的噪音,还没说几句很快挂断了。 兰波看了眼手机显示的微弱信号,他转身回到停车位置,拉开后座车门,“名取周一等会儿就来,你们下来活动一下,这里的空气很清新宜人。” 果果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下了车。 魏尔伦打量着四周,兰波从口袋里拿出一支装了红色液体的试管,拔出塞子,指腹堵在试管口。 鲜红的颜体顺着玻璃管倒转粘在兰波的手指上,他伸手往魏尔伦脸上凑去,轻轻抹了一下对方的眼角,然后又重复操作,在自己眼角抹上一尾红影。 互相看了眼彼此,确保万无一失后,兰波收起了试管,小小的玻璃管里还有一点残留。 果果拍了拍脸,看了眼两人的模样,心里觉得一阵好笑。 他刚睡醒,声音还有些软乎,道:“要是波德莱尔知道我的血还有这么强的作用,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把我送进实验室里去检查个究竟的吧?” 兰波用湿巾擦着手指,不禁笑道:“你是我们的秘密武器,我们才不会告诉老师呢!” 睡了一路,系紧了的发带也松松垮垮地垂着了,见状,魏尔伦慢条斯理地帮果果重新理了理头发。 不过多时,名取周一从门里走了出来,“你们怎么不进去啊?” 他还是穿着上午那身休闲运动服,头上没有戴帽子,脱了外套,撸起袖子,裤子上有些灰尘。 兰波发现名取周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心里猜测他可能在整理房间,“这是你家吗?” 名取周一擦了一下脸上的汗,说:“我很久以前购置的房子,平时不怎么用,忽然想起来发现有几间屋子漏水了,正在打扫卫生呢!” “跟我进去看看怎么样,就当放松心情好了。”他招呼着三人进屋去,边走边说补充道:“这里没有安监控,庭院也很大,非常适合谈话。” 兰波没有意见,魏尔伦牵着果果的手,果果问:“斑呢?” 名取周一一听觉得很有戏,“他在院子里睡觉,你随时可以去和他玩。” 果果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融化了,“谢谢名取先生。” 名取周一摆摆手,“主要是斑自己也想通了,他也知道是自己误会你们了,只是太要面子不好意思认错。” 兰波搭话道:“名取君你还在拍戏吗?” “暂时没有工作,休假回来看看夏目。”名取周一说:“过几天又得回东京了,你们下个旅游城市有确定下来吗?” 兰波淡淡道:“还没有,不过早晚要回横滨的。” 他不会说什么时候回去,至于对方是否改变主意随他去了。 回去干什么,那是兰波的事情,名取周一无权过问。 他不会继续追问下去,自然也不想越陷越深。 ——横滨鱼龙混杂,普通人能不沾惹,就最好不要沾上。 日式的枯山水庭院常常用白砂石子代替流水,即使点缀着各种绿植,也从内而外给人一种寂寥的氛围。 而名取周一购置的这套房却舍弃了砂石和假山,用青草铺地,青色石砖做路引石,硕大的绣球花一丛一丛地盛开起来,而靠墙一圈种了很多爬墙月季,即使过了繁盛的春季,也还盛开着一面巨大的花墙。 大面积的绿化覆盖率让空旷的庭院多了许多生机勃勃的景象,从长廊走来的人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花香,院中央有一个小亭子,里面摆着一套石桌椅,不远处立着一架红木秋千。 朱红秋千上躺着一只胖乎乎的三花猫,风一吹,摇曳的花抖落花瓣飘在身边。 果果松开了魏尔伦的手,小跑过去,魏尔伦和兰波对视一眼无奈笑了。 名取周一得意道:“这座房子能让我满意的地方除了安静没人打扰之外,就是它的庭院特别大。” 魏尔伦和兰波也不由得想到别墅里的花园,他们出来这么久,家里全交给中原中也,也不知道中也有没有忘记浇水或者浇水过头了。 果果在秋千面前停下脚步,他弯腰说:“斑,你是来踩点的吗?” 斑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它伸了个懒腰,抖了抖毛,那胖墩墩的模样真的令果果心都软化了。 斑撇了撇嘴,“你说呢?” “那就是了。”果果可还记得他警惕自己的模样,但心里更多的还是摸摸猫咪脑袋的想法,“我想摸摸你。” 斑扫了眼长廊那边说话的三人,他挪了挪位置,“坐吧,我不介意和你挤一挤。” 第426章 一个会喜欢动物的孩子能坏到哪去,坏家伙是那两个,特别是那个黑色头发的男人,这可怜的堕神真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果果欣然接受,他才不要挤一挤,直接端起斑抱在怀里,转身就坐在秋千上,脚尖抵住青草地,小幅度地荡啊荡。 稚嫩而温柔的声音轻快地回荡道:“斑,你可真软,平时……掉毛吗?” “我是妖怪,妖怪怎么会掉毛呢!”斑懒得挣扎,比起蹭啊蹭的少女,这根本不算什么事,但他还是要为自己正名一下的。 果果脸上漾开笑容,他轻柔地抚摸着斑的背,“我之前也有只不掉毛的宠物,不过它没什么良心跑了,现在去哪了都不知道。” 斑惊讶道:“你还养妖怪?” 果果摇摇头,说:“不是妖怪,但也算是怪物。” 这话说得很惊悚了,斑觉得自己被惦记上了,“我不是宠物,我是妖怪。” 他可不会离开夏目,威胁也不行的。 果果随性地回答道:“知道,你是自由的妖怪,山里的精灵,夏目的守护者。” 斑愣了一下,讷讷地听着头顶传来的声音继续道:“我们没有恶意的,你也别太紧张了。” 斑抖了抖耳朵,弱弱地说:“你是你,他们是他们,谁知道呢?” 阳光微醺,清爽舒适的风拂过脸颊带来一阵清新的花香,飘零的花瓣洒在金发孩子周围,偶尔会落到发丝上,肩膀上,怀抱里……可随着秋千一晃一晃,娇嫩的花瓣又抖了下去。 长廊上三人的注意力始终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兰波举起手机拍下这一幕,魏尔伦笑得很温柔。 第二日,斑化作原形带着夏目贵志来到庭院落下,而三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夏目贵志看着满墙月季怔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有些无措,斑没有变回三花猫的模样,站在他身前挡住视线。 果果走了过来,对少年柔声说道:“去喝杯茶吧。” 夏目贵志乖巧地点点头,“老师,你照顾一下他,我和兰波先生聊聊。”他绕开斑走向凉亭,青年们态度温和。 而果果上手抚摸着斑的毛发,他哼了一下却没有拒绝的意思,只是紧盯着少年的背影。 果果兴致勃勃地说:“我能埋进去吗?” 斑疑惑,“什么?” 下一秒,他就知道是什么了。 趁着斑来不及反应,果果直接扑在毛茸茸的背上,暖乎乎的热量透过毛发渗透出来,像棉花一样柔软的触感让他喃喃自语道:“好软,而且还有股太阳的味道。” 夏目贵志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兰波和魏尔伦脸上浮现的笑容时,顿了顿回头看了眼斑的遭遇。 他扑哧笑了一下,忍住不笑才重新迈步过去。 厚厚的毛包裹着了幼小纤细的孩子,斑的胡子在抖,眼角抽搐,他忍了又忍,蹭得一下站了起来,后退两步,不满地嚷嚷道:“不可以了!” 果果不死心,仰着小脸,委屈道:“不可以吗?”反问斑拒绝自己的眼神像是小鹿一样干净。 妖怪也是视觉生灵,禁不住这么撒娇的。 那双扑闪扑闪的蓝眼睛直接击碎斑最深的防御,他抬爪摸了摸脸,又重新趴了下去,“随便你吧!不过不可以揪我的毛。” 果果快步扑在毛茸茸的身上,“斑你太好了,我回头买好多好多的零食给你怎么样!” 水灵灵的眼睛慢慢弯成月牙儿,脸上的笑容让人感觉格外美好。 斑无可奈何道:“别再来找我麻烦就好……最好赶紧离开。” 他瞪了眼凉亭里吃东西看热闹的三人,心里哀悼自己怎么又成了保姆了。 兰波给夏目贵志倒了一杯茶,“放轻松。” 夏目贵志接过茶,谨慎地说:“兰波先生,你能直接告诉我你想做什么吗?” 兰波抬眸,笑道:“让你的妖怪朋友帮我找个人。” 魏尔伦观察着他的反应,“准确来说不是人。” 夏目贵志觉得很麻烦,他眉头皱起,神色为难地拒绝道:“我只能代表个人答应你们。” 斑耳目灵敏,他问趴在自己身上的孩子,“你们找什么?” 果果抬起头,糯糯软软地对他说:“一个头上有疤的人,他有很多模样,但疤痕不会消失,你见过吗。” 他在自己额头上画了画那疤痕的形状,憨厚可爱得很。 斑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朝凉亭喊道:“我告诉你们他在哪里,就能扯平恩怨吗?” “当然可以!”魏尔伦站起身来,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们还会重金酬谢你们。” “没有别的事了吗?”斑又问。 兰波抿了一口热茶,说:“你所知道有关堕神的一切全部告诉我们。” 他定定地凝视着夏目贵志,“你们的命换两份情报,答应吗?” 果果嘀咕道:“都说了我不是堕神啦。” 斑深深地看着他,“我答应你们。” 夏目贵志无法回答,斑已经答应了,而且看起来这两个条件也不算什么难事,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事情会不会不是那么简单。 第185章 有了斑的肯定,兰波放下了茶杯站起身来说:“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就是我们的谈话时间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云淡风轻的微笑,微垂着深邃眼眸,视线转向亲友的位置。 第427章 “那就交给你了。”魏尔伦点点头,抬脚走向斑,轻声呼唤道:“果果,你睡着了吗?” 不太理解他们想法的夏目贵志看着他们的举动微微愣神了,很快他就鼓起勇气,询问道:“兰波先生……你要做什么吗?” 清秀的脸庞写满了困惑,眼眸交织着浓浓的担忧情绪。 兰波态度和善地说道:“夏目,我想和斑单独聊聊,你和他们去外面玩会吧。” 斑听得一字不落,这倒正合他意,抬高音量催促道:“夏目,按他们说的来,这本来不该牵扯到你的。” 夏目贵志纠结片刻后,沉吟不语地看向兰波,固执得让人感到心疼。 一旁的兰波没因此改变想法,温和地笑道:“夏目,斑是为你着想才这样说的,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有些秘密点到为止。” 无能为力的感觉袭上心头,夏目贵志握紧了手指,“老师性格着急,他要是说话重了,你别当真。” “好,去外面等会儿,晚点你们就能回家了。”看着少年落寞的眼神,兰波好心劝了几句,“你身为人类,本就不该与妖怪牵扯太深,但既然已经结缘,那就好好珍惜相处的时光,妖怪的一生太寂寞了,而人类的一生又太短暂了,时间对双方而言的确不公平。” 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在脑海里回荡着,夏目贵志心有所感似的转过脸。 他正巧对上了不远处斑的眼睛,千言万语最后汇聚成不可言传的复杂情绪。 双方达成一致,斑也错开了与少年对视,低头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一边玩,知道吗?” 果果留恋着这份柔软的触感,不想动弹,弱弱地驳回:“我是当事人,我可以听。” 走近而来的魏尔伦伸出双手,弯腰将扑在斑背上的孩子拽了出来,并抱在怀里。 他一边将头上沾的毛拿下,一边说道:“果果,我们出去玩一下。” 云雾弥漫笼罩着斑的身影,高大俊俏的白狼妖怪在几人面前化作一名模样清丽的女学生,五官和夏目贵志像极了一个人。 果果被这场魔术似的变形术惊讶到了,“好像夏目啊!” 斑抬手抖落垂在肩膀道长发,“这可是夏目外婆年轻时候的模样,我得坐着谈。” 魏尔伦和兰波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斑,对他又多了个新标签——不正经的妖怪。 以为是猫妖,结果是犬系妖怪,以为是犬系妖怪,结果能变成人类少女,很怪哦。 看着大步走来的年轻外婆,夏目贵志扶额叹气,“我外婆可不会这么大大咧咧。” 而斑选择性忽视,走到凉亭拍了拍他的肩膀,“交给我好了,玩去吧!”一副说教小孩的语调。 夏目贵志知道纠正没有,叮嘱几句:“别发脾气了。” 斑推了推他,“走吧!我又不是没有分寸。” 趴在魏尔伦肩膀上的果果和兰波挥手告别,小脸上挂着闷闷不乐的表情,嘟囔道:“都说了不是堕神啦!” 魏尔伦轻笑:“好了,反正是他眼神不好。” “你信我就对了。”果果玩着魏尔伦的头发,辫子编得又快又稳,他心里始终不觉得自己是堕神。 魏尔伦随果果折腾,“我当然信你了。”一脸温柔的表情。 三人在长廊穿行,跟在他们身后的夏目贵志将小孩顽皮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两人之间温馨和谐的氛围令他不好意思开口说话。 另外夏目贵志也不知道青年的名字和身份,无从谈起,只能祈祷他们不要出尔反尔。 不然打起来也打不过,最后又焦头烂额了。 另一边,只剩下兰波和斑的庭院变得安静下来,原先有些顾忌夏目贵志而不便透露的话,也方便说出口了。 兰波倒了杯热茶放在石桌,“坐吧。” 斑也不客气。 兰波看着傲气十足的少女跷着二郎腿的姿势,略微有些不适,出声提醒道:“把腿放下去,你好歹穿着裙子。” “我喜欢。”斑双手抱胸,自信满满道:“再说,这很重要吗?” “就算讨厌我,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兰波扫了眼桀骜不驯的少女,指出问题。 他指尖轻轻地点了点冰冷的桌面,淡淡道:“你用的可是夏目外婆的样貌,注意形象是对逝者的尊重。” 斑挑了一下眉,“你没见过玲子,又怎么知道她平时是什么样的性格。” 言外之意就是,夏目贵志的外婆——夏目玲子,其实就是个拽得不行的人,只是夏目贵志不知道。 兰波无言以对,他的确没有见过夏目玲子,妥协了下来,懒得争执这个事,“好吧,不过你为什么要变成她的模样。” 斑对于变身的理由避而不谈,他放下跷着的二郎腿,抬头挺胸,一脸骄傲地笑道:“我乐意,你管不着!” 斑认识的夏目玲子永远天不怕地不怕,无论对面是人,还是妖怪,又或者是神,她都能一视同仁,恣意洒脱,无所畏惧。 他是妖怪不在乎男女性别,只看喜欢。 兰波指尖微顿,他也笑了,感怀道:“没想到你还是一只重情重义的妖怪。” 不待斑辩解几句,兰波就转移话题,道:“说说你知道的东西吧。” 斑慢慢冷了脸,俏丽的容颜多了许多漠然的感觉,“堕神……这可真是久远的记忆了。” 第428章 兰波问:“多久了。” 斑沉思状地说道:“千年了吧,得好好想想,毕竟也是伤心的事情。” “我以为不会再有那样的神出现了才对……不合群的神。”他端起茶杯在手中把玩着,也不喝就看着,目光所及皆是幻影般的画面,“也是身不由己的……神啊。” 意味不明的话停停顿顿,兰波心里虽有想法,但暂时没有追问,等着他从中说出点有用的消息。 斑神色平静回忆着曾经,细长指尖的寒气沁入了杯中的热茶,茶香凝固,白雾消散,仰起头一饮而尽,就像是在喝一杯烈酒那样悲壮。 他抬起浅褐色眸子,冷冷清清道:“我能告诉你的也不多,知不知道都不一定能改变他的结局,你确定还想听吗?” 兰波笑了一下,坚定有力地答应道:“说。” 斑也将自己千年前所见所闻娓娓讲述出来,兰波不动声色地听着。 千年前,妖魔鬼怪横行,神明亦如是,而如今万物繁盛,却不见真神庇佑苍生。 这并不是说神就不存在了? 神遵从天意隐世不出,不再眷顾人间了,人的事情由人来决定,神的事天决定。 堕神不常见,是因为他们以一己之力挑动了命运本身,具体做了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或许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了,也想不明白错了什么。 斑遇见过一位不同寻常的人,他跟着对方修行了十几年,也是他告诉了自己有关这个世界的一部分秘密,而那个人就是刚开始轮回的神明。 之后,斑在人海里寻找了他很多很多年,因为他的灵魂是那么的特别,被打上了印记。 他见证了对方一次又一次的死亡,直到彻底消失不见了,那时候他也就想是不是回到天上做回神该做的事情去了,毕竟对方自己也是那么说的。 “妄图更改天命……”斑叹息,“可什么是天命呢?” 他抬头望着眼前的青年,“那家伙说的话很难理解啊!直到我看见了你们俩,好像又明白了一点,但也更糊涂了。” 斑喃喃自语说:“说不清楚啊,天道想做什么只有它自己知道。” 兰波要找的那个男人,斑见过几回,但那时候谁又在乎谁呢!多的是奇葩。 如今想找到恐怕要花费很多时间。 谈话内容并不多,说起来却玄之又玄,像是胡说八道,可斑却信誓旦旦他绝对不会认错的,毕竟天道的印记。 兰波听得云里雾里,皱眉道:“听起来可不现实,我都不知道该问你点什么了。” 斑挥挥手:“你是人,你也没见过神,我也没见过高天原,这很正常。” 他有神格,却不成神,所以是妖怪。 兰波半晌没有开口,他想了很多,心里没有头绪,“为什么说看见我们就懂了一点。” 斑哼哼地说:“感觉,你不懂的。” 兰波微眯着眼睛,犀利地指出问题关键,“命运吗?” 斑愣了一下,开口说:“问问你自己吧,你真的觉得没有问题吗?如果没问题又何必在意我说的话。” “轮回转世不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他继续补充道:“那孩子难道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吗?” 兰波心事重重,但面上依旧不露声色,“照你的意思,堕神就是要重新变成神明了,那不见得是坏事吧。” 斑笑了,他拍着石桌,轻蔑的眼神落在他身上,质问道:“你觉得做神是好事吗?” 兰波说不出好和不好,“做人也不见得轻松。” 斑站起身,走来走去,重复道:“说不清的!说不清的!” 他突然变得狂躁起来,像是痛恨着什么似的,“只是不再是自己了而已,对吧!” 兰波答不上来。 斑咬牙切齿地说:“一切都是命!你早晚会明白的,这件事结束你们不要再来找夏目了。” 兰波没有点头,转而说:“你先完成我们的约定再说吧!” 斑扭过脸,“我会的,答应的事情自然不会违背,不过你到底想干吗?” 第186章 ——想要做什么吗? 这个问题,兰波不想回答,也无法回答,因为他现在面对的本来就是一个隐藏在迷雾深处的巨大谜团。 斑见青年不松口,眼中情绪更加激动了,只是不再盯着他看了,清脆的声音夹杂着嘲讽的气息,缓缓道“人类终究还是人类,不管过去多少年都是一个模样。” 兰波心如止水,他端起水壶给斑重新倒了一杯茶,“世间万物不都是自私地活着吗,没必要厚此薄彼地评价哪个更好。” 斑冷笑道:“可我从没见过哪个族群能像人类这样贪婪又无耻地侵占每一个角落。” 兰波淡淡道:“活着本来就是一件很无耻的事。” “别把你的喜恶发泄到我面前了,那样很不礼貌。”他瞥了眼眉心蹙着一团糟糕情绪的斑,选择性转移话题,“你知道加茂家百多年前作恶多端的加茂宪伦吗?” 斑烦躁得厉害,语气不善道:“不知道。” 眼前人油盐不进的态度,令他不得不压抑自己内心的冲动,克制自己的情绪。 兰波没有情绪波动的目光垂落在杯中漂浮的绿叶上,“不知道就算了,不过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帮我找到那个人呢?” 斑沉默了片刻,硬气道:“用不着你管,说了帮你找,我就一定帮你。” 第429章 “哦,那你打算找多久?”兰波站起身来,他走到女学生模样的斑面前,“我是人类,最多再活个几十年,而你是妖怪,随便睡一觉起来,眨眼就过去百年来。” 听明白他意思的斑不耐烦道:“在你死前,我肯定能找到他的。” 兰波神色平静,但言语已经严厉起来,“斑,不要给我打马虎眼,我要一个确切的期限。” 青年身材高大,站在少女面前,足足高了一个头,即使他没有可以释放压力,也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势。 斑退后了两步拉开距离,“20年,起码要这么久。” “然后呢?”兰波追问道:“你怎么找,是你自己找,还是让其他妖怪帮你一起找……你有想过我为什么要找他吗?” 斑闻言不悦道:“我只是帮你找人,其他的管不了那么多。” 兰波失望地俯视着斑闪躲的模样,“如果是这样我还不如自己找来得快,起码不会打草惊蛇耽误时间。” “那我不找了!反正你这个人也不相信我!”斑双手叉腰,仰着头,横眉冷对望着他,不满道:“换个条件吧!” 兰波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一开始也不指望妖怪能办成事,但看到你这个德行,还是得佩服一下夏目贵志的耐心,他明明自己过得也不容易了,却还要照顾身边的妖怪。” 斑骂道:“我去你大爷的!” 兰波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说道:“我家孩子的确有很多奇怪的毛病,结合你说的话,轮回转世也不无道理,你有没有压制前世记忆苏醒的方法呢?”眸中流露着忧伤的神情,全是真情流露。 随着他话音落下,斑脸上怒冲冲的表情也渐渐消失不见了,呼吸声兀自凝滞起来。 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瞧面前男人的眼睛,试图看出他心中所想。 ——兰波到底是多狂妄自大,才能认为人类可以左右上天安排的命运。 而兰波何尝不知自己的迷茫,但凡有一线可能,他也不会让黑之十二号的悲剧重演。 他不避不让,由妖怪打量下去看个究竟,下辈子的事情他无法控制,但这辈子的幸福怎么也要守护住了。 想到这里,兰波心里也多了几分狠心。 人生百年,他今年还没到三十岁,正值壮年,还有很长的时间陪同魏尔伦和果果探秘这个世界,死后大不了就用【彩画集】异能化自己的尸体。 而斑是妖怪,再过百年兰波想拿捏他也依旧轻松。 要是果果真如他所说,那他就绑架了斑,找寻一个破解的办法。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微妙的安静,莫名有点怜悯人的斑心里打了个激灵,立刻狐疑了起来。 他心想周围也没有僧侣经过,怎么感觉毛毛的不安起来了,左思右想觉得眼前的青年嫌疑最大,估计又暗自下手做了什么。 斑的目光顿时变得一言难尽了,上一秒可怜对方,下一秒提醒自己别又着了他的道。 “心灵蒙尘,执念未断。”他心不在焉地说:“连他自己都在努力记起前尘往事,你却要他做一个糊里糊涂的人……你的做法,我实在无法理解。” 一瞬间,兰波被他的话击中要害,无力反驳。可他有不得已而为之的恐慌——害怕果果离开这个世界。 一想到果果下坠时决绝地放弃一切的眼神,就像是有人拿着锤子在砸兰波的心,沉痛不已又不知所措。 他知道这不公平,可一旦软了心就有可能保不住将来,不得不铁石心肠起来。 “他想起多少都是他自己决定的,外人无法干预。”斑不晓得他心里到底如何被针扎,只是告诉他一个落定的事实,“我劝你不要太执着下去,人生该怎么过,就接着往下走。” 兰波嘴角浮起嘲弄的笑意,“你这不是劝我,而是劝你自己放下。” “我和你不一样,我是人,我很贪心的。”他长叹一口气了,抬眸凝视着斑凝涩的脸庞,“那个人我也不要你找来,我自己慢慢找,你记得自己欠我一件事没做吧。” “好。”斑答应道。 他其实也无所谓兰波要做让他什么,这只是个口头约定,如果对方没有找他,或者说他回归天地了,那么约定自然不作数了。 从始至终就是斑和兰波的拉扯,这样也牵扯不到其他人。 另一边,魏尔伦和果果带着夏目贵志去了名取周一收拾出来的客厅,客厅中央的大屏幕里正放着1名取周一搜罗的影碟,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去玩。 魏尔伦泡了一壶花茶过来,茉莉花清香扑鼻,配合黄油曲奇和茶果子刚刚解腻。 夏目贵志看着桌前摆放的点心没有任何食欲,他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无礼,勉强吃了几口,但也是食不知味,心全部在这里了。 那忧心忡忡的模样,谁看了都觉得少年实在孤单无依、可怜柔弱。倒是显得旁边吃得津津有味的果果多了几分无忧无虑的幸福感觉。 魏尔伦拿了一本讲剪裁的书在看,他不是多话会安慰外人的性格,何况少年忧心不在此,说什么都没意义,反而让人更不自在。 果果吃了小半点心,又喝了好几杯花茶,神色餍足地靠着椅背晃悠小腿,“夏目和名取先生关系很好,未来也会成为除妖师吗?”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夏目贵志从自己思绪深处惊醒,迷茫道:“我没有那么长远的打算。” 第430章 魏尔伦看了眼他,又垂下了视线,他从桌上抽了条湿巾递给果果擦手。 果果接过抹了抹嘴角的点心碎屑,神色自然地和少年说话:“你知道妖怪怎么看你的吗?” 夏目贵志神色一愣,他不知如何开口。 “那你为什么要把妖怪的名字还给他们?”果果擦干净了手指,把湿巾团成一团,轻轻一投就扔进了垃圾桶中。 望着那双清澈见底的天蓝色眼睛,夏目贵志的心忽然就安静了,他迟疑地看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青年,微微放松下来,说道:“名字对妖怪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我外婆已经离开人世了,而她和妖怪的羁绊自然不能成为束缚妖怪的障碍,我有能力也有义务让他们拿回自己的东西。” 果果托着腮,讲了一句扎心的话,“妖怪不一定会感激你的付出,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 夏目贵志了然一笑,“我只是想让外婆的妖怪朋友得到解脱。”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归还名字的妖怪是什么样的。”魏尔伦磁性的声音忽地落下,轻柔而不失优雅,修长白皙的手指抚着书边,好像无心发问一样冷淡。 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是善良的,应该说大部分妖怪都讨厌人类,他们仍然是不受法律法规、世俗道德所约束行为的危险生灵。 ——何况妖怪还会说谎,知道报复。 夏目贵志作为备受妖怪折磨的人类,他至今为止还是个未成年学生,他真的明白自己做的一切有什么后果吗? 这个问题夏目贵志本人也想过很多次,他不是没见过反悔变脸的妖怪,但只是偶然会有个例,每次变故都被解决了,妖怪也被斑警告过了,讨厌人的妖怪一般会远离人类社会,而招惹是非的也有除妖师整治。 可有人指出问题所在后,夏目贵志还是心绪不宁了,他变得有些不自信道:“我不能一直让妖怪执着下去,那些来找外婆的妖怪本来也是自由的,我作为外婆的亲属会给他们一个交代的理由。” “理解。”魏尔伦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你比你的外婆要有责任感多了。” 果果托腮的手指按着脸颊的软肉,他说了自己所见的事实,“夏目,你的心已经偏向妖怪了,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夏目贵志喉咙一紧,“可我是人类,除非必要我不会和妖怪接触。” 果果歪着脑袋,语调悠悠地说道:“可你已经愈陷愈深了。知道友人帐的不止是妖怪,还有人,你的举动,以及你和妖怪之间形同伙伴,而非主仆式神的平等地位……少年!” 夏目贵志一惊,定定地看着那双澄澈的眼眸,自己还是不够成熟稳重,不然怎么会被一个孩子左右了心神。 “太诚实了,可不是件好事。”果果捻起一块糕点,慢条斯理道:“你要面对的不止是一两只可能捣乱的妖怪,还有利欲熏心的人类,光是除妖师协会就要知道这些,就能给你贴上一个大大的标签。何况是咒监会、异能管理局,以及其他邪·教组织。” 此话一出,夏目贵志愕然呆住,一时没了反应。 他不是中二的学生,脑子也不痴呆,虽然行事很单纯,没有那么多罗罗框框的约束,但大人的世界的确充满了争斗和言语审判。 “你别想太多了,我们可不是在指责你的行为是对还是错。”魏尔伦翻动书页,沙沙声混合其中,“看在你是个好人的份上,随口提醒你一下。” 夏目贵志点点头,收下这份沉重的好意,“谢谢,我会认真思考自己未来的选择的。” 果果轻声细语安慰道:“其实没那么复杂,只要你强大起来,别人也就拿你没辙了。” 他咬住和果子的花瓣,声音变得含糊不清起来,但那吃东西的模样却可爱得不像话了。 第187章 兰波和斑来找他们时,夏目贵志面色沉重却不自知,而斑作为他的保镖自然不愿意让夏目继续和这些危险的家伙共处一室。 斑高声招呼道:“夏目,我们走吧,顺便去买羊羹吧。” 夏目贵志看向踱步走来的黑发青年,“兰波先生。” “名取周一等会儿会过来,你们可以等一等他。”兰波走到魏尔伦身边,看了眼他手里的书,脸上浮现柔和的笑意。 视线一转,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乖巧可爱的孩子,“没什么事,我们就回去吧。” 夏目贵志见他们要走,起身弯了下腰,拜托道:“兰波先生可以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 “夏目!”斑震惊地看着他,“你这是做什么吗?” 魏尔伦拉着果果的手往外面走去,兰波笑了一下,递给夏目贵志一张名片,“我不建议你找我,但如果你有不得已的需要,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解决一下。” “谢谢。”夏目贵志接过名片后,紧紧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直到三人消失在眼前,他才叹了一口气。 斑双手交叉抱胸,冷冷道:“你又忘了我说的话了。” 夏目贵志摇头,他握住了名片,径直走向斑,郑重声明道:“我只是不想看到老师为了我而陷入危险之中。” “兰波没有让我找人了。”斑说,“所以,我和他没联系了。” 夏目贵志半信半疑,“真的吗?” 斑松开手,把脸扭过一边,悻悻道:“他嫌我坏他好事!不要我帮忙了!” 看着自己外婆的脸做出那种暴躁举动,夏目贵志忍了一下,“那我就当以防万一,如果他再来,我们也能一起面对。” 第431章 斑跺了一下脚,“他答应过我的,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了。”肩膀塌了下去,眼中满是惆怅。 “那就不说了。”夏目贵志无可奈何,只能转移话题:“关于外婆的友人帐,我想告诉名取先生。” “说吧!反正他已经知道友人帐了。”斑迈步走到小桌前坐下,他拿起甜品塞在嘴里咀嚼,“名取周一的确比那些人要好……我不会让其他人拿走友人帐的,你放心吧。” “的场先生一直希望我加入他的家族中成为除妖师,我觉得他应该知道友人帐的事情。”夏目贵志说出自己的顾虑,“老师,我想变强,你有什么办法吗?” 斑动作一顿,他抬起脸,调侃道:“我教不了你,去找丙吧。她精通符咒,而且又喜欢你。” “还有田沼的父亲,你可以跟着他修行法术。”他说:“你的力量很强,只是不懂使用方法而已。” 夏目贵志脑海里浮现出拿着细长烟斗的和服女性,他面色一暖,说:“老师,谢谢你。” 斑笑了笑,“记得给我买羊羹。” 一人一妖没有急着离开,他们在等名取周一,半小时左右,名取周一赶到了。 对于友人帐,名取周一没有贪念,他听了夏目贵志的困扰,不得不承认兰波三人虽然凶残,但本性还是善良的人。 只要不威胁到他们,还是很好说话的。 “夏目,我可以帮你的。”名取周一坦白建议道:“放假了跟我去修行怎么样?” 他把手搭在少年的肩上,神色温和地说道:“我可以教你如何对付妖怪,也能教你如何面对各种各样的特殊情况,甚至可以带你接触演绎行业……只要你愿意去做,你一定能做得比我更好。” 夏目贵志觉得很感动,他对自己的未来充满迷茫,再过不久就要面临职业选择,无论是继续读书,还是进入社会工作,叔叔都会用自己的方式支持他前进。 但那是夏目贵志的亲人,而名取先生只是他的朋友,却不求回报帮助他成长,这份无私的感情值得他付出更多努力回报。 他说:“我不会从事演艺事业,但能够帮到名取先生的忙,我一定不会推辞。” “别这么客气,我帮你也是惜才,你的天赋比我好。”名取周一深深地看着夏目贵志。 “除妖师一生并不容易,不久前你和我也经历过除妖师和式神解除契约的过程,我未来不一定就能逃脱这个宿命。”他眼里闪过悲怀的情绪,既是信任,也是肯定,“如果你能成为我的同伴,那么我也能有一个托付后背的同伴。” 夏目贵志怔愣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名取先生觉得孤单吗?” 名取周一帅气地跳了一下长眉,短促地笑了起来,说:“人类是群居动物,渴望得到别人的尊重、理解、支持,以及崇拜,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朋友的。” “我很喜欢你这样善良真诚的少年,别人也喜欢。”他心情愉悦地说道:“如果不主动一点,夏目一定会被别人抢走的。” 夏目贵志心怀感激,又有些脸红耳热,他说:“不论我会不会成为除妖师,我都会帮名取先生的。” 一旁一吃不停地斑撇着嘴,吐槽道:“花言巧语的男人。” 另一边,兰波三人回到旅馆,果果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兰波说点什么,他看了眼嵬然不动的魏尔伦,只能把好奇变成空气净化了。 魏尔伦默然,不是不问,是不是时候。 他能忍到果果睡着了,再和兰波谈话。 兰波翻着攻略,最多再留几天,他们就回横滨去,看果果的门牙什么时候掉落下来,再决定去国外旅游。 果果蹲在兰波身边,时不时干扰一下,主打一个“我等你开口,但你要是不说,那我也没办法”的态度。 就算身边孩子可爱得不行,兰波也不为所动,他在地图上涂涂画画,“明天去八原寺庙看看。” 站到兰波身后编辫子的果果“嗯”了一声,魏尔伦放下手中书,看了眼他们,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温婉大方。” 兰波把垂在一侧的麻花辫拨到脑后,“谢谢,但还是算了吧!” 他拉着果果的手,把孩子交到青年面前,“玩他的头发去,我要工作了。” 果果和魏尔伦面面相觑,最后以魏尔伦扎了一条精致垂辫结束。 兰波也夸了一句,“优雅知性。” 果果心满意足倒栽进软床上,沉沉睡去,睡颜恬静,两人相视一笑,最后也没有解开发辫的绳结。 八原寺庙。 果果拉着魏尔伦,兰波在和光头主持聊佛法,抱着猫的少年不苟言笑。 果果眼里注满星光,喜悦地看着夏目贵志怀里的猫,小声说道:“真巧,又见面了,胖猫猫。” 夏目贵志想了想,把猫咪老师捧了起来,递给面前的孩子,温柔的笑容在脸上绽放光芒。 斑艰难地扭着脖子去瞪身后的少年,激昂有力地“喵!”了一声表达愤怒。 果果眉眼弯成月牙儿,松开魏尔伦的手,搂住斑远离枯燥无味的佛法哲理,边走边问道:“胖猫猫喜欢什么口味的零食啊?我明天让兰波买好多好多的好吃的送给你。” 魏尔伦看了眼夏目贵志,又看了眼兰波,起身离开。 兰波对田沼主持,笑道:“我家孩子有点耐不住性子。” 第432章 主持是个和蔼可亲的光头大叔,他自己也有个特立独行的孩子,很理解这种心情。 夏目贵志默默告退,实在是融入不进去,寺庙修行真的不适合他,还是去找田沼要说会儿话吧。 果果抱着斑走到长廊坐了下来,他把自己口袋里的水果干分享了一半给斑,“这里没人。” 斑也不客气,“包装纸。” 果果撕了水果干的塑料包装袋,垫了帕子,随他享用。 妖怪毕竟不是普通的动物,想吃什么随性就好。 树林矮丛一阵摇晃,斑口齿不清地说:“是笹舟,她还没走。” “笹舟,你要吃橙子冻干吗?”果果吃了几口就停下了,慢悠悠地说道。 他的门牙比之前要松动,如今已经开始随着咀嚼食物而晃悠了,怕是过不了几天就要掉牙了。 树丛里弹出一个凌乱的脑袋,清丽的脸蛋满是纠结之色,嗫嚅着说道:“还给我。” 果果笑了起来,拉长语调,俏皮可爱地说道:“不——可——能。” 人鱼颓废地走出来,以幽魂般诡异的姿势飘到他们身边坐下,抓着递到面前的果干,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声,酸甜可口的橙子香混合着浓郁的奶香味道在舌尖弥漫融化。 人类的食物不仅人类喜欢,连妖怪也喜欢。 斑很快就吃完了,他踮起后腿,上半身趴在果果的大腿上,卖萌道:“再来点。” 果果抚摸三花猫软乎乎的下颌,给出一个不妙的答案,“你们俩吃没了,下次吧。” 斑眯起眼睛盯着笹舟手里藏着的半块,人鱼感觉到掠食者的目光,咻地一下跳了起来,护食道:“我才吃半块!” “夏目会给我买的,我不要你的。”斑不屑地撇开目光,狡辩着说。 果果掰断了剩下的橙子冻干,把没吃的那部分给了斑,“你这么胖真的是有道理的,幸好你是妖怪,不然老了一定得三高。” “呵呵!”斑骄傲一笑,“我是妖怪。” 说罢三花猫就着果果投喂的姿势吃掉了那小半块水果干,斑倒是做猫做得很自然了,但笹舟却嘴角抽搐,嘀咕道:“肥猫,一点妖怪的样子都没有了。” 魏尔伦在远处看了很久,才走过来,人鱼的反应很激烈,立马就跑了。 斑倒是大大咧咧躺在果果的双腿上了,追问他的零食在哪里买的。 而去找同校朋友的夏目贵志,没有带着田沼要去看热闹,他虽然也很感激三人提点的恩惠,但斑的话让他时刻注意着因果。 不沾总比沾上了好,田沼要只是个学生而已,他父亲修行多年又是主持,和兰波最多点头之交,这样就很好了。 夏目贵志想得很周到,也尽自己所能保护了身边的亲朋好友。 兰波和主持谈了很久,虽然对前世、今生、来世这些所谓的因果轮回依旧存在抵触,但他愿意去深入研究一下。 这些言语没有帮助到兰波作出实际性的判断,但他还是会感谢田沼主持用他的修行经验来指点宽解自己的疑惑。 两人谈论告一段落时,兰波毫不吝啬地投了一大笔香火钱进去。 第188章 小城不大,但路口转角就遇上远在天边的五条悟,要说对方不是刻意为之,那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好久不见,悟。”兰波当即就猜到五条悟不是个人前来,想来想去大概是和名取周一和夏目贵志有关,这两位虽然是无心权利的人,但他们拥有的能力不可小觑。 而那位对未来早已有所规划的五条家主,自然不会放过任何结交这两个人的机会。 五条悟又长高了许多,他如今看起来已经有一副少年的模样,“爷爷让我问你有没有时间去参加的场家主持的除妖师聚会。” 原本清脆的嗓音多了几分低沉的节奏,俊俏的脸蛋消减了下来,稳重又帅气十足。 五条悟那双眼睛总能看到寻常人无法企及的世界,这次也不例外,或者说他看得更清楚了,牵着幼童的青年正是那次东京街头巷尾教训过自己的男人。 传说中的暗杀王——保尔·魏尔伦。 这个时候,五条悟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无论是变得更强的果果,还是他们三人暗中在一起生活的可怕事实。 果果拉着魏尔伦,小声道:“他才多大,怎么长得那么快。” 魏尔伦上下打量一番小少年锐利的眸子,对他信心十足道:“没事,你以后一定比他还高。” 五条悟听得很清楚,不过他觉得自己以后不一定比对方矮,区区一米八几有什么了不起的,他早晚两米八。 “我会去的。”兰波欣然同意,又问:“你就只是来送话吗?” 五条悟从卫衣口袋里拿出请柬,“还有这个,到了之后记得给爷爷打电话。” 兰波一只手提着蛋糕,一只手提着水果,果果接过了请柬,微微抬起脸看向白发男孩,“悟,参加聚会要准备什么吗?” 守旧的除妖师喜欢装腔作势,五条悟说:“最好穿和服。” 兰波点点头,温和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魏尔伦从果果手上拿过请柬打开看了眼,老掉牙的陈词滥调,这种交流会一般都是炫耀性十足的形式存在。 五条悟双手插兜,从容不迫道:“爷爷去见友人帐的新主人了,我没什么事情,随处走走逛逛。” 第433章 果果点了点下巴,说:“告诉我们这些真的好吗?” 魏尔伦和兰波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目光审视五条悟,这孩子一直没有放弃接近果果。 五条悟被二人充满异样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起来,而这一切都是面前天真无邪的孩子所带来的,他也无法否认自己对这三人的好奇,可惜人家秘密太多十分排外。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道:“你们也待了那么久了,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吗?” 果果想了想,“如果你是想找妖怪,那你可以直接去找夏目了,他养的猫就是一只大妖怪,不过脾气有点炸,需要注意顺毛。” 魏尔伦摸了摸果果的头,他温柔地提醒道:“那只猫叫斑。” 兰波不怕五条家主从夏目贵志那里知道什么,违反约定,倒霉的可不是少年和斑,他们的弱点都是家人。 至于名取周一会不会漏嘴了……除非他相信御三家的五条家主能护住名取家。 ——信任这个东西,不单单取决于身份地位的高低那么简单。 五条悟不再拦路,他看了眼兰波手里的蛋糕,语气平淡道:“那我先走了,你们记得准时赴约,别错过机会。” 兰波道了一声谢,魏尔伦和果果也没有邀他一起走走的意思,三人目送他离去。 而五条家主此刻通过中间人名取周一将夏目贵志请了出来,他们在私人会所内相谈,气氛虽然冷淡了点,但全场没有任何不愉快的地方。 作为认识过夏目玲子的老人,他在夏目贵志身上看到了更多相似的影子,虽然对方已经离开人世了,但她留下的痕迹并没有消失,依旧在子孙后代中流传。 清瘦的白发老者抚着胡须,说:“友人帐意义非凡,但能破坏友人帐而不受到反噬的,也只有玲子和玲子的血缘。” “一个是定下契约的人,一个是继承契约的人,你们与妖怪的缘分能延续多久尚未可知。”五条家主颇为重视地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要解除她们之间立下的契约,那么我这个外人也无话可说,只希望你尽力而为,不要听信谗言佞语的声音迷失自己的初心,误入歧途了。” 名取周一和夏目贵志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斑独自窝在一个角落默默无言。 五条家主笑了笑,慈祥的目光落到斑的身上,“他是她外孙,你选择了他,也算有始有终了。” 斑哼了一声,“老头,你快死了。” 夏目贵志和名取周一直冒冷汗,就算关系再好也不该这样说话,太冒犯别人了。 然而五条家主冲二人安抚地笑了笑,“斑说的是实话,我不会为此生气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些话就当是我作为长辈对你们的祝愿吧。”他气定神闲地说道:“斑,你能让我再见一次玲子吗?” 斑闻言有些不悦,但还是化作了玲子的模样,“五条彻,你最终还是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谁让我是五条家的继承人呢,不像你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五条家主笑得很开心,时间流逝无情,他不负所托撑了过来。 在青年和少年不理解地注视下,老人笑道:“我这一辈子算是不虚此行了。” 斑单手叉腰,眼里有复杂的情绪一一浮现,最后又归于平淡之中。 * 除妖师聚会由除妖师协会主办,如今的会长——的场静司却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男人,他一只眼睛由符纸封印,留着一头顺滑的黑色长发。 作为这个圈子里声名显赫的人物,出场时间不会那么早。 宴会厅三三两两的人聚集在一起讨论各种话题,五条家主带着五条悟独享一间庭院,三人来时有五条家的人带路前往现场。 人类的聚会很奇妙,明明他们有自己的真面目,可大部分人却更喜欢藏在面具之下隐藏自己内心真实。 偏偏这里没有诱人遐想的舞会,可惜了他们脸上简陋的面具。 侍从推开纸门,三人走入庭中,五条家主的身形比分别前见面时更显清瘦了,但他那双眼睛还是那么炯炯有神,精神面貌倒是更好了。 五条悟换了一身有暗纹的素色和服,他转过身看向来脚步响起的方向。 三人穿着很低调的款式,脚上没有穿木屐,长发披散在身后,气度不凡。 唯一让人觉得违和的地方,还是他们异域风情的容貌,将和服穿出了完全不同于亚洲人的气质风格。 五条家主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魏尔伦,通缉令上的暗杀王宛如北欧高贵浪漫的神明,而眼前的青年却收敛风华,不露锋芒。 兰波走上前,和五条家主互相问好。 离开场时间还早,他们宁可坐在这里边吃边聊,也懒得去大厅凑热闹。 大人总有说不完的话,而孩子们也有自己的空间。 兰波知道魏尔伦和果果不喜欢这些来往,让他们去庭院里走走,五条悟也被五条家主推了过去,说是年轻人有自己的活动。 院子里也有坐的地方,果果坐在五条悟身边朝着小池塘里丢鱼食,不知不觉对方已经和中原中也差不多高了,他自己倒好,除了牙要换了,真是一点没变。 魏尔伦区别待遇,只给果果一袋鱼食,五条悟什么都没有。 五条悟有些无语旁边站着的青年,但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自己想法打发时间。 第434章 忽视青年投来的目光,从身边孩子手里拿了鱼食扔进池塘里,他干得挺顺手的。 果果无聊得不行,五条悟也差不多,两人往池塘里不停扔鱼食,像是较劲一样投掷得越来越远,就看看谁扔得更远。 果果有谈到他去见夏目贵志的猫了吗。 五条悟坚定地认为那是猪,不是猫。 果果笑了笑,觉得下次遇到一定要告诉斑有人嫌弃他胖得不像话。 他们的幼稚行为让魏尔伦有点看不下去了,可这里真的无聊透顶了,不做点什么打发一下时间,真的会无聊死。 大厅里已经热闹非凡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来的人差不多都到场了,的场静司带着式神来通知他们入场交流。 右眼蒙着封印符纸的青年一笑起来,瞬间就驱散他阴沉的造型所带来的古怪,上翘的眼尾宛如狡猾的狐狸,平添一抹古色古香的韵味。 他扫过众人,短暂停留在金发孩子脸上,压下心中的惊艳,视线最终锁定在老者身上。 “五条先生,时间差不多了,您和朋友也过去看看吧!”的场静司面上含笑,神色温和地说道:“我等会要主持一下现场秩序,交流会期间无暇顾及您和您的朋友,您请见谅。” 歉意过后,他又坦然自若地补充一句请求:“五条先生,交流会结束后可否暂留,给我一个请教您的机会。” 五条家主扶着亲信的手站起身来,他颔首一笑道:“的场君太谦虚,我受邀前来自然非常高兴,哪里会有不满意的地方,能和你这样年轻有为的优秀后辈交流可是一桩幸事。” “不敢当,您慢行,我先过去了。”的场静司应付自如。 兰波和的场静司点头致意,双方友好一笑,错开平淡的目光。 而五条悟那双特殊的眼睛令的场静司心里莫名悸动,他暗叹:六眼实在可怕,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自己封印下的眼睛是何种情况。 封印对五条悟来说就是小儿科,他能感觉到那只眼睛藏着一份强大的力量,也看到其中藏着的怨毒。传言是真的,的场家背叛了契约。 第189章 这次除妖师聚会来的人几乎都带上了式神,式神就是妖怪,他们首选能幻化人类模样的妖怪。 看见妖怪——肉眼越是看得清楚,自身越是难以分辨人类与妖怪的区别,这对某些天才来说也是一种困扰。 的场静司作为聚会主持人出席开幕仪式欢迎各位来客,站在高台上,面含微笑,“作为本次聚会的号召者之一,我深感荣幸能够与各位同仁并肩而行,在如今这个充满浮躁和迷茫的时代,我们作为人类古文化的护道使者,自当不忘初心和肩负重任的使命,既要守护先人的文化遗产,更要才思广义创造符合我们自己的修行方式。” “接下来的时间,请大家尽情发挥!”言辞既不客套,也不疏远,恰恰好的距离反而容易产生共鸣。领袖风范尽显无遗。 大厅里的人视线聚焦在台上青年身上,清脆的鼓掌声随之而来,人气十足。 除妖师以外了解的场静司的人很少,但在这个圈子里,他的确了不起。 家世不俗,年少成名,如今已经声名显赫,的场静司出众且从未让人失望过。 即使不是所有除妖师都支持的场静司成为会长,但他依旧稳坐榜首地位。 ——那些看不惯的场家手段,想要打败他成为新一代领导的势力不在少数,比如的场静司的姐姐,比如没落的名取家族。 但就如比赛中输掉一方,败者的名字难以铭记在心,如果输得过程不够光明磊落,只会让人不喜甚至厌恶。 的场静司稳坐不退,需要才能出众的支持者。 世家秘术哪怕漏点皮毛给外人,也能帮他们打开新世界大门,心术不端可以筛选,天赋技能却难得一见。 咒术师和除妖师皆是术士之一,两者之间自古就是相互促进彼此进步的重要力量。任何一方到了危机时期都不会袖手旁观,与人类签订契约的妖怪无法独善其身。 但要说式神会畏惧咒灵,那确实是一个笑话。 妖怪可能打不过咒灵,但他们绝对跑得最快,脑子不发达的咒灵想抓住妖怪难,而特级咒灵凤毛麟角,比高级妖怪还要稀缺。 这也说明人类文明的伟大,从各方面来说人就是脆弱的生物,但能压制万物,智慧不可缺少。 智慧是前人的精神结晶,是后人的财富密码。传承一断就是一场灾难,一旦失去了传授经验的人,再想发扬光大难于登天。 作为眼界开阔的领导人各位看重新人的潜力,自己一人强大起来不够支撑一整个行业发展下去,志同道合者自古以来多多益善。 世家望族都是如此境遇,落魄家族想要重振家族势力更加艰难险阻。 宴会厅很大,来人很多,错综复杂的小势力里,世家大族独占位置显眼的上座。 五条家主和一些老辈人士相谈甚欢,他们自有一番感慨,其他晚辈不失礼貌地在旁笑而不言。 老人终究要退出舞台,他们经营一生的事业,最后关头尽数交给子孙后代,他们对孙子辈的慈爱从不掩饰,眼眶里溢出满满的笑意。 五条悟是新一辈的人,他不缺世家子弟风华正茂的气度,言谈举止落落大方。 虽然在这些前辈面前表现谦虚大方,可那双眼睛却如凛冽冬夜的明月般孤寒地照在大地之上。在外人眼里这是高傲,但在他们这些人看来那是有本事的底气。 第435章 作为同盟,自然羡慕五条家的下一任家主天赋异禀,可他们并不嫉妒别人家的孩子。 出生在御三家,能者多劳,其中危险不容小觑。 前辈们感怀往事愈发深入,兰波三人懒得介入其中,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徒留下内心同样渴望自由的五条悟陪长辈。 看着三人走远,其中一个年岁不输给五条家主的老者,好奇地问道:“你还是第一次带国外的人,他们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其他人也感兴趣,五条家主高深莫测地笑道:“可别小瞧了他们,为首的那位可是名副其实的超越者,放眼欧洲也是一顶一的高手。” “异能者啊……欧洲的异能者体系我们确实比不了。”同样经历过风雨的老人颇为重视道:“不过你怎么连这种传说的异能者也拉拢到了一起?” “机缘巧合遇到了。”五条家主三言两语地告诉他们,而后又满是失望地感叹道:“自从横滨的实验基地暴露到国际法庭上之后,欧洲就对日本起了敌意。以前虽然没有抓到把柄,但那时候他们战事刚结束伤筋动骨懒得理会,可休养了这么多年故态复萌,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日本,现在欧洲忌讳的何止是异能者,还有我们这些老骨头呢!东京和横滨那边调查的人就没有撤退过。” 虽然他们是除妖师,但谁家里没有个一官半职的人呢,尤其是政府暗中的态度,他们都晓得其中难言的道理。 横滨实验,多年前闹得沸沸扬扬,因为发生在租界,又死无对证,日本甩锅给欧洲反而把租界套了回来……但今时今日可捶死了当年日本就是诬陷欧洲,稍微了解点内情就懂了其中深意,受害人数、赔偿责任、道歉声明……这些事政客一个比一个脑袋大,用谈虎色变来描述也不为过。 齐刷刷地叹气声落下,五条家主说:“越是关键时刻,越要谨慎行事,那位代表着谁我现在说不准,但超越者我们暂时还招惹不了。” “那你带他来我们这里做什么!”其中有不赞同的言论冒出来,是个留着胡子的中年人。 五条家主摆摆手,道:“行得端坐得正,见过才能化解误会,咒术师和除妖师都是保护人类的使者,我们表明自己无意参战的态度即可。” 一位年轻许多的青年,小声说道:“为什么要怕他们?” 而青年身边还有一位上年纪的老人,他厉声呵斥道:“德仁!你懂什么!” 那名叫作德仁的青年神色不悦地移开目光,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其老人脸上挂着无奈的表情,唯有五条家主出声宽慰道:“有些事年轻人没见过自然不懂,回去和孩子讲讲。我只希望战争永远不要再出现了,否则这个世界怎么承受得住啊。” 欧洲不仅是超越者让人无法企及,还有那一个个被封印了的战争武器,一旦爆发世界大战,那么别说普通人难逃一劫,就连他们这些自诩高贵的人也都跑不了。 知晓内情的人认同五条家主的话,他们今天来叙旧可不是为了说闲话家常,世家之间互通有无才能长久生存。 “当权者昏庸无能,到最后连累我们这些安分守己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怎么那种事也敢做出来。当年引进国外技术,却连敬畏生命的意识都丧失了,真是昏了头了。”最开始问的老者,怒斥着无为者失职。 国家强横固然重要,但因此而丢失了人性底线,谁又容得下呢。 ——群起而攻之的例子从不缺少。 其他人也深有感触,天皇愚蠢,权贵贪腐恋权,但普通人只能顺应时代,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五条家主默了一下,五条悟悄悄看了眼消失不见的背影,他什么也没有说,安静地听着这些老人发自肺腑的惋惜声响起耳畔。 另一边,三人并没有停留在大厅里,他们留在那没人欢迎,毕竟是外国人,再说大部分就是来吹牛拍马的,真本事一个个藏着掖着,哪里肯轻易告诉别人。 走到了安静长廊,三人呼吸新鲜空气,徐徐微风带着植物清香拂过脸颊,远处青竹在空中摇曳,沙沙作响。 果果看着庭院中假山枯木上随风飘扬和服,眼里满是疑惑,道:“的场家为什么要往院子里挂件黑色和服?夜晚看到不觉得很瘆人吗?” 魏尔伦和兰波相视无言,因为今天集会妖怪很多,所以他们特意保持常态,自然视线里并没有黑色的和服。 长廊间隔五米就有一式神看守,他们离得远,式神也听不见说了什么。 另一头,收到请柬参加集会的名取周一赶在开场之前进入,他和朋友说了几句,见三人离开都没有任何反应,便和朋友招呼一声就走了出去。 “兰波先生,”青年戴着眼镜和帽子,脸上露出明朗的笑容,平常时候的他看起来没有大荧幕上那么耀眼夺目。 兰波和名取周一对上视线,颔首一笑道:“名取君,这么快就和朋友聊完了吗?” 魏尔伦淡淡地看了眼他,没有打招呼,他和其他人都是这个反应,冷淡得很。 果果还看着那件随风飘扬的黑衣,细细观察衣服上大片金色的花纹图案。 “原来兰波先生早发现我了呀!”名取周一没有带式神,他讪笑道:“看来,是我打扰你们清闲了。” 兰波不以为意道:“那倒没有,不过我实在想不明白你来找我做什么,我们又不懂符咒阵法之类的东西。” 第436章 名取周一笑道:“你是第一次参加集会,估计是不适应,我来看看你们。” 兰波笑了笑,“有心了,” 名取周一见果果盯着远处看,心里起了波澜,提醒道:“那件衣服能测验每个人的力量,看见的颜色越深,说明力量越强。我看见的是浅红色,有人看见的是深红色。” “黑色。”果果说,声音轻灵动听。 他转过头,微微扬起精致的小脸,补充细节道:“红得发黑了,这代表什么?” 名取周一哈哈笑了两声,夸奖道:“……那说明你很强。” 他从没听过这种说法,除了这个反应,自己真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缓解复杂心情了。 兰波依旧在笑,宠溺地摸了摸他浅色的长发,“果果偶尔会顽皮一下,别当真了。” 名取周一看不出他心里有什么想法,干笑两声,缓解紧张情绪。 “你们聊,”果果挽起魏尔伦的手,浅笑道:“我们去别处走走。” 魏尔伦深深地看了眼名取周一,对方很是无奈摸了摸鼻子。 随后兰波朝魏尔伦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你们别走太远了,我等会去找你们。” 魏尔伦带着果果去其他地方,剩下兰波和名取周一。 “果果有时候会捉弄别人,怪只怪你提示得太明显了。”兰波对名取周一说道。 “只是玩笑话,我肯定不会当真的。”名取周一脸上的笑容有些凝滞。 兰波看不到庭院中的和服,而有些话看破不说破,假的还是真的都给他闭嘴。 名取周一找了个话题,询问道:“兰波先生,你对除妖师有兴趣吗?” 兰波回应道:“没有。你呢,你对友人帐有想法吗?” 名取周一后仰了一下脸,苦笑连连,“我可不想被妖怪缠着不放,夏目这样就很好了。” “其他人不一定会这样想,比如大厅里的那些正宗除妖师。”兰波语调温和地说道:“你既然想培养他,就该好好教导他,人类可不是良善之辈。” 名取周一耸了耸肩膀,“夏目的性格过于和善,我尽量帮他快点掌握些防身技巧。” 他摸不准兰波是不是试探自己会不会帮助夏目强大起来,夏目如果动用友人帐,想必兰波也要吃苦头,但妖怪不好召唤,需要付出代价。 夏目玲子和她的女儿都不弱于谁,可她们都死了,蹊跷又难解,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的夏目贵志也走上了外婆的道路。 俗话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看夏目贵志能否护住本心了。 兰波只当自己没发现名取周一言语底下的谦虚谨慎,笑意减弱,温声道:“名取君还是进去吧,我这个不懂行的人没法陪你讨论捉妖攻略。” “兰波先生做事有大魄力,在横滨还是炙手可热的重要人物,心胸开阔,眼界不俗。可当代的除妖师虽然生在现代化制度,但其实大多数还是守旧派,思想观念往往系于个人和家族之间。”名取周一摸了摸鼻子,“说句难听的话,我也不例外。” 兰波淡淡地“嗯”了一声,等他开口说明。 名取周一善笑一声,接着说道:“横滨局势不稳,东京暗潮汹涌,虽然远在千里之外,但我深知有些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想必是出了什么差错才导致各位大人物一个个紧张不已。” 兰波掀了一下眼皮,淡淡地笑道:“那不是平凡人能干预的事。” “像我们这样平平淡淡活着的人,自然无意卷进别人的斗争之中。”名取周一五味杂陈,抬头望着天空面色黯淡:“五条家主昨天话里有话,言外之意让我多留意局势变化……我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能让御三家也讳莫如深。” 兰波轻笑一声,淡定从容地说道:“你既然都预感到了不同寻常,那就更不该来问我,有些东西只适合烂在肚子里。” 闻言,名取周一眼眸流露出淡淡的忧伤,“是吗?” 白皙皮肤上游动的壁虎在左眼下方停留住,他推了一下鼻梁的眼镜架,感慨万千道:“忽然觉得这样好的生活未来有一天可能什么都留不住。” 兰波神色平静道:“庸人自扰。” 他也暗暗劝自己要把握当下,就算世界真的又重启战争,他能做的事是先护住自己的家人,其他的一律靠后。 名取周一担忧五条家和的场家联盟,可能透露了友人帐的秘密,未来迫使夏目贵志做出不得已的选择,可他有什么办法阻止两个族群的一致决定呢。 “虽然五条家主和夏目玲子有着不浅的交情,但夏目贵志不是夏目玲子,除却友人帐之外,他本身不愿置身其中的态度,自然不值得五条家主怜悯帮扶,其他势力同样如此。”名取周一神色平静道。 “名取君,你无非是想说夏目看似手握着重宝,其实是自身难保罢了。”兰波镇静无比分析道。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点无所谓的表情,漫不经心道:“名取君还是不放心我!那我再说最后一次,我对友人帐毫无兴趣,对夏目贵志也没什么特别的看法,不至于暗地里对一个少年动手。” “但五条家和的场家会不会起心思,那就不是我能影响的事情了。”名取周一的话打动不了兰波坚硬如铁的心,想让他在危急关头对夏目贵志伸以援手,那还是算了吧。他提前绝了这种可能性。 名取周一转过头,微仰头凝视着黑发青年冷峻的侧脸,“是我冒犯兰波先生了,改日登门赔罪。” 第437章 兰波眼里的凉薄虚虚遮掩半点儿不露人前,语调温和道:“换成是我有这么一个处境危险的小朋友,也一定会惴惴不安地睡不着觉的,人之常情,我理解你。” “多谢,我不会忘记向你保证过的事。”名取周一停顿了一下,“那些我该守口如瓶的事情一个字也不会泄露出去。” “名取君,既然我们都说开了,那你就随意吧,我不陪你聊天了,该去找人了。”兰波点点头,眸光流转似镜湖一样深邃迷人,转身的一瞬间宽大的衣角迎风飘扬起来,挺拔的身影有着说不出的潇洒。 名取周一叹了口气,的场家、五条家这两个也是麻烦。 虽然昨日五条家主保证不会泄露任何消息,但照夏目贵志解除妖怪契约的影响力,的场静司早晚能知道友人帐。说不定他已经知道了友人帐,但暂时不想行动起来罢了。 毕竟,任意驱使妖怪可是禁术,的场静司这个以身作则的会长怎么能与邪道为伍呢。 走入大厅里,四周言笑晏晏的氛围包裹名取周一,他习惯性露出笑容面对身边一切,仿佛忘记了此前的烦恼。 第190章 魏尔伦和果果往幽静的竹苑走去,簌簌的竹叶声在四周环绕,旁边也没有式神监守,舒心又自在。 果果坐在石凳上,侧着身子望着蜿蜒的过道,“除妖师的集会并不有趣。”稚嫩的声音,发音轻得像一缕拂面的微风般柔和。 “里面的人确实无聊。”魏尔伦温柔地看着他澄澈的蓝眼睛,“等会儿问问兰波的想法,他要是也觉得无趣,那么我们提前离场吧。” 果果“嗯”了一声,他回过眸一笑,脸上露出清浅而明媚的微笑,手支在石桌上,双手托着腮边,“该带点伴手礼回去,不过选什么好呢?” “这里有的,大城市也有……好难办啊。”说到这里,他垮下了纤瘦单薄的肩膀,叹了口气,“要是中也能放下工作就好了,明明才十六岁,同样的年纪,夏目还在上学,他提前任劳任怨地上班了。” 想到远在横滨的弟弟的执着,魏尔伦不由会心一笑,“我们可以去一趟藤间乡转转,那边应该有很多关于妖怪的工艺品。” 他笑着补充道:“说起来,那也是附近居民心目中的桃源之乡,桃花酒也比较出名。” 日本到处都有桃源之乡,相应的农作物种植面积也旷阔,应季水果卖得格外畅销。 “桃源之乡……之前听谁说来着。”果果沉吟片刻后,慢慢回想起来,是妖怪的集会,说得好像是有关石洗怪的传说,“想起来了!” 魏尔伦静默,眼里满是笑意,他没有打扰找到想法的孩子,只见那垂着的眼眸陡然熠熠生辉侧过来望向自己。 “藤间乡有叫石洗的妖怪,他们会在石头上画出花朵一样美丽的符咒,被石洗怪画上符咒的岩石有祛除污秽的功效。”果果一边回忆,一边告诉魏尔伦。 “用这个做伴手礼,中也他一定想不到的。”金发碧眼的孩子笑意盈盈地望着青年,满眼都是期待之情,“不过肯定没那么好找,要费一番功夫。” “我们可以慢慢找,如果实在找不到那就换个别的特殊的礼物。”魏尔伦没有浇灭孩子的热情,去藤间乡找石头打上日程了。 兰波找过来时,果果把最后一个旅游地点告诉了他,为了确保能找到这种石头,三人想等宴会结束后再找名取周一打听消息。 夏天的风吹过树叶,阳光无限拉长,连时间都感觉悠长了起来,藏匿在竹林深处的阴影望着三人有说有笑的模样留下深深印象,瞥见那转过头来的视线,本就不明显的妖怪快速悄然消失不见了。 果果若有所感朝着竹园深处眺望,兰波和魏尔伦并未察觉异样,他也只当是风吹了竹枝,没再在意下去。 三人独享幽静,五条悟面无表情找过来,眼里的光都被老人家的啰嗦话给熄灭了。 四方之位,刚好剩下一个,五条悟一屁股坐下,双手抱胸,老气横秋地说:“的场家精通占卜,之前给你们的宿傩手指带了吗?” 兰波随和地说道:“在车上,我去拿一下。” 五条悟看了眼正对面的果果,“之前我们见过的那个占卜师不见了,你想重新占卜一次吗?” 这说的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在横滨游乐园场内遇见的占卜师,那位占卜师给他们看相后没说什么好话,第二天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踪影。 说到这个,兰波紧跟着就记起了那天夜里果果趴在他心口默然不语的憋闷感,现在回想过去,果果的举动更像是在确定他是否还活着一样,那次红叶狩也是,不过对象是中原中也。 难不成最先离开人世的是黑之十二号啊,果果怎么知道他们都不在呢。 ——另一个世界真的有轮回? 这里面藏着巨大的阴谋和秘密,兰波的心一点点沉寂,他感觉自己被巨大的疑云笼罩着,四周迷雾环绕,所谓的真相却始终没有找到。 魏尔伦瞧见兰波忽然冷淡的眉眼内心不免生出一阵不安,眼中流露关切的神情。 兰波摇摇头,表明自己没事。 而他们之间毫不避讳的眼神交流,就算是五条悟这个孩子,也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信任。外人都以为兰波恨透了背叛自己的搭档,却不知道他有多包庇魏尔伦。 果果托着侧脸的手指点了点脸颊,良久才说道:“准吗?” 第438章 五条悟迟疑了一下,缓缓道:“应该准。” 声线清越,话音一落,果果就弯了如画的眉眼,单手掩着唇边,笑道:“我正好要找石洗怪,那就试试看准不准吧,需要付出什么吗?” “我是说算命。”五条悟蹙眉,“如果是找东西,那的确需要付出代价。结果因人而异,取决于妖怪的想法,还是有一定危险的,爷爷让亲信去占卜宿傩的手指大体位置,他不建议我们亲自参加占卜仪式。” 兰波心思微动,只是不好说出口。 如果他让【彩画集】读取的亡者去参加占卜仪式,那妖怪收取代价是向他讨要,还是向亡者索取,占卜的结果到底印证到谁身上。 脑子过了一遍,兰波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异能化尸体是他的底牌,非必要不泄露事实。 魏尔伦和果果听到五条悟这个说法,直接放弃了占卜的机会。 “我选择旁观,自己找洗石怪,什么代价也不用付出了。”果果莞尔一笑,转而调侃起面前的小少年,“那个占卜师说的话,你信了。” “没有。”五条悟轻飘飘地说道:“我只是想看看这些占卜师有没有真本事。” 果果柔声细语说道:“被人家听到了,可是会不高兴的,毕竟我们才是客人。”眸光清润,歪着脑袋,长发垂在胸前,发尾随风飘动。 “这里没有式神,除非你们去告密。”五条悟无所谓地撇撇嘴,神态闲静,淡然面对三人。 果果若有所思,故意答应道:“好啊!” 在小少年错愕目光注视下,他笑得明媚温柔,道:“我去告诉的场会长,悟是个喜欢背后说别人缺点的人。” 五条悟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你幼不幼稚!” 果果不置可否道:“可我还没成年呢。” 他晃了晃脑袋,一脸无辜,那稚气未脱的天真面孔的确让人喜爱不已。 很快,五条悟就淡定了,他“呵”了一声,反问道:“那你几岁了。” 果果眨了眨眼,“9岁。” 兰波和魏尔伦笑而不语,9岁是虚岁,真实年龄不清楚,真的不清楚。 “9岁?看身高好像刚刚超过你家大人的腰吧。”五条悟勾唇,笑得很灿烂,一口否定他的说辞,“最多6岁,不能再多了,叫哥哥。” “非亲非故,你就是想占我便宜。”果果戳穿他的心思。 个子长不长不是他能左右的,但五条悟想占便宜,也不是这么占的。 五条悟傲气地抬起下巴,“我比你大,还比你高。” 轮到果果气呼呼了,他眯了眯眼,警告道:“再说,我诅咒你永远一米六。” 五条悟嘴角抽了一下,“你才一米六。” 果果哼了一声,“你就一米六了。” 兰波和魏尔伦对两个孩子的玩闹没有插手干预的意思,由着两人拌嘴好一会儿过后,兰波才问:“仪式什么时候开始。” 五条悟瞪了眼笑颜恬美的果果,“没有,等散场之后再说,我只是不想待在里面听他们长吁短叹而已。” 兰波起身,“我出去一下,你们坐会吧。” 宿傩的手指就在【彩画集】的空间里,但兰波得装作他把特级咒物放在车里。 一番折腾后,兰波去而复返,把五条家送他的特级咒物又给了回去,五条悟接过手,没有好奇他是不是真的从车上拿回来的,只是向他们表明仪式结束后一定送还给他们。 三人没有计较这点小事,但对于五条家主当初的承诺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失望。 ——御三家的含金量低得吓人。 五条悟带着木匣子回到五条家主身边,两面宿傩的手指完好无损,送过去是什么样的,回来就是什么样的,连封印都没有拆开过。 五条家主皱起了眉头,和旁边人耳语了几句,交代几件事情。 那普通的中年男人很快就离开了会场,不知去向。 五条悟神色不悦,看着窗外飘过的云朵,心里一阵烦闷。 五条家主合起木匣子,沉重地叹了口气,“世事无常,人事亦无常……多思,忧思,恐思,难啊。” 而兰波三人受他所挽留,暂时也没有离开了。 竹林里的妖怪潜行在暗处寻找猎物,四周的结界毫无动静。 客人陆陆续续离开,山中古屋再度恢复清幽宁静。 果果坐在庭院擦拭竹箫,原本外观粗糙的竹节,在保养过程染上莹润的光泽,握在手里特别舒服。 兰波和魏尔伦喝茶谈论国内外的占卜师,如果可以,还是把先前那个占卜师找出来。 曾经那句“命与时不遇,福为祸所侵。” 仔细想来,已经应验了许多不真实的信息。 有关两个世界不同的未来,追根溯源,是因为一个轻生的决定而演变的结果。 倒着推想,如果幸福一直环绕着果果,自然不需要他付出生命来换取自由,那么所谓的【不遇】,就是【灾祸】才对。 虽然有些不切实际,但魏尔伦心里坚信了几分,他看着不远处玩着萧的孩子,“如果我们能与世隔绝,那么灾难又怎么落到实处呢。” 兰波面含微笑,“总不能隐居山林吧。” “为什么不可以呢?”魏尔伦转过脸,他握住兰波的手,充满希望地看着对方,“我们远离一切纷争,到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这有什么问题吗?” 第439章 兰波抚摸魏尔伦的脸颊,解释道:“我不是说这个决定有错误。首先,我们需要时间调查清楚隐藏的风险,其次,中也和果果还太小了,他们的人生才刚起步。这个世界的风景那么美好,日复一日的生活需要有色彩的变化点缀。” “抱歉,我一时激动了。”魏尔伦紧绷的情绪舒缓下来,“虽然日本没有能威胁我们的存在,但看着这些算计来算计去的人,真的挺烦心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五条家虽然没有显露恶意,但他们用心不纯,背后的秘密一定牵扯到果果的身上。”兰波笑着安抚亲友的心灵,“我没有忘记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我已经考虑在挪威、新西兰买了带果园的房子了。” 魏尔伦眼里的光亮了几分,兰波解释道:“新西兰那边四季温暖,也很适合树木生长,挪威有极光公园,还有森林公园……钱总是要花出去的。” 魏尔伦颔首一笑,“听你的。” 果果吹着凉风,即使不回头,他也能感觉到身后的注视,但他不知道暗中还有一只妖怪也在默默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待集会彻底结束,戴着面具的人形式神和除妖师敲响了纸门,“先生,会长有请。” 侍从引路,带三人前往占卜现场参观。 远离古屋,来到一片四四方方的平地,白墙黑瓦,描绘星象的三角旗帜迎风招展。 场院四周摆放着许多古朴的石雕,地面画着奇异的图案,平地中央摆放着精心准备的糕点、热食、美酒……还有些一般人都看不懂的工具。 的场静司和五条家主带着下属随后走来,不知为何名取周一也在其中,他跟在五条家主身边,看到三人时,那张俊朗的脸庞顿时浮现出一个生无可恋的笑容,看着并不自愿的样子。 的场静司径直走向阵法中心位置,他手上画着奇形怪状的文字,身后跟着一名捧着木匣子的和服青年,亦步亦趋走到的场静司的对面,然后打开木匣子的盖子,双手伸直捧着那木匣,庄严而肃穆。 其他人站得远远的,并不在阵法之中。 仪式开场,的场静司合掌开始念念有词,眼眸半睁半闭,恍若神游世界一样。 不等的场静司念完,空气中原本微弱的风忽然狂躁起来,向着他奔涌而去,宽大的和服猎猎作响,像半空中飘扬的旗帜那样不受控制鼓响。 的场静司手上画的符文自动脱离皮肤,像浮游生物飘到半空中慢慢消弭,魏尔伦和兰波看不见的场静司手里的符文,也错过了这神奇的一幕。 被魏尔伦抱在怀里的果果小声讲解,很难想象,这些神神叨叨的人到底是在和神沟通,还是和魔鬼交易。 待到半空中的符文彻底消失,的场静司给面前的人一个肯定的眼神,那捧着木匣子的青年收回双手,跪坐在地面,揭开了特级咒物的封印。 本该狂涌的咒力无法吸引到咒灵狂欢,安静地躺在木匣子里。 的场静司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符纸朝着天空洒去,他对着虚空继续念念有词。 一串铃响炸开,地面摆放的食物开始减少,像是有什么吃掉了一样。 捧着木匣子的青年,额上冒出细密的冷汗,他低垂着头,手里的干枯手指漂浮起来,半晌过后,手指回到木匣子里。 空中掉落一张白纸落到青年面前,的场静司掐着指半躬身,那响个没完的铃音也戛然而止了。 青年长舒口气,重新封印特级咒物,合起木匣子后,他捡起面前的白纸,看了一眼记住那白纸上的符文,才站起身来,将白纸递给的场静司。 的场静司接过手,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他朝五条家主的方向看了一眼,眸光晦暗不明。 果果在魏尔伦颈边小声呢喃道:“那东西我们别要了。” 魏尔伦和兰波说了,兰波认同,别说阵法里男人捧着的那一个,他现在连【彩画集】空间里藏着的那根宿傩手指都想扔出去。 的场静司走到五条家主面前,送上占卜结果,“血光漫天,人间炼狱。大凶之兆,是为人祸。” 五条家主叹了口气,“虽然是大凶之兆,但如今还来得及。” 的场静司把白纸交给他身边的名取周一,只看一眼,就明白的场静司没有说谎,“人字渗血,的确是大凶之兆。” 站一边的兰波此刻想把特级咒物扔出去的欲望节节攀升,看一眼还拿着特级咒物的男人,对方面色苍白,像是被女鬼吸走了精气神一样虚弱。 虽然怀疑是五条家想把特级咒物套路回去,但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地在他们面前玩献祭游戏。 所以,丘比是想整死他们了吗?兰波的思绪不得不往糟心的方向靠拢。 抱着果果的魏尔伦蹙起眉来,也在怀疑是不是五条家和的场静司自导自演这一出好戏。 五条悟不言不语,沉默得可怕。 两面宿傩,不死不僵,一旦复活,人间势必要生灵涂炭。所以必须找到那十九根手指,即使不能摧毁,也要牢牢将他的灵魂封印在无尽深渊里。 二十根手指,缺少一根都意味着两面宿傩无法恢复鼎盛时期,但那只是没办法的烂招,当代咒术师还无人能匹敌全盛时期的两面宿傩。 第191章 的场静司深吸一口气,对众人朗声道:“此次占卜已成,请各位移步会客厅,容我休息一下,再来招待各位贵客。” 第440章 他眸中情绪复杂,此刻意外使人感觉沉重。 名取周一将手中白纸递给五条家主,此次占卜所求结果理所应当交给他,“五条先生,请收好。” 五条家主接过,看了眼如鬼画符的文字,“福祸相依,未来不可轻易下结论。” 他微垂着头,敛目闭息,像是在深思熟虑,整个人的气息一下子静穆了。 五条悟从亲信手里接过木匣子,他重新检查了一遍,之后便由他拿着了。 片刻后,五条家主长舒一口气,将白纸放进宽袖里后,他侧过脸,向兰波三人的方向点了点头,示意一同往回走。 兰波也没有推辞同行,微微颔首回应了一下。 魏尔伦放下了果果,牵着他左手落后众人一步。 会客厅一片寂静,的场静司并未出现,周围也没有式神监督他们。 被迫参加仪式的名取周一感觉气氛很尴尬,左右两边都不是好惹的人,他喝了一盏茶,一直保持默默无言的状态。 他的余光瞥了瞥两侧,发现大部分人的表情挺凝重的,除了那坐在不起眼角落的一大一小。 气质优雅的普通青年和精致出尘的小孩,他们俩脸上挂着事不关己的淡然表情。或许是本来就不在意,又或许是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因为一个占卜就陷入惶惶不安的漩涡之中。 事实上就连名取周一也觉得占卜结果不可随意相信,占卜只是未来的一种可能,不一定就会成真,但如果执着改变什么,反而会印证占卜判词。 ——千年来如果有能承受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受肉·体,两面宿傩怎么可能甘于平静下来,他可是以杀人、吃人为乐趣的恶鬼啊。 隐晦的情绪在现实世界里掀不起半点涟漪,所有猜疑最终归于寂无。 果果打了个哈欠,抬起小手,揉了揉眼睛,他靠着魏尔伦的肩膀喃喃自语道:“好无聊。” 也不知道这么等下去有什么意思,净搞些乱七八糟的排场营造神秘感,难道这样能树立高大威严的形象吗。 可他们这些人根本就不信所谓的不务实事者能做到力挽狂澜啊。 魏尔伦用帕子轻轻抚过果果困意湿润的眼角,垂着脸,浅声吟道:“三分钟,他要是还不来,我们就出去走走。” 果果看了眼兰波,纯净的蓝色眼眸隐约透露出无精打采的倦怠气息。 “没关系的,你们先去休息会儿,晚点我们一起回去。”兰波对二人笑了笑,面上露出“没问题”的表情。 如果不是想看看的场静司能说点什么,三人的确走了,果果从口袋里取出糖果含在嘴里,仰着小脸,遥望窗外蔚蓝的天空。 三分钟的场静司还不出现,那就只能辛苦兰波等待一下,看看他们接下来耍什么把戏。 魏尔伦默数着时间,一脸轻松自然的表情。 果果晃着小腿,慢慢融化的甜味在舌尖上蔓延水果的香气,硬糖在口腔里左右来回滚动,腮边有节奏地鼓起,就像含了栗子的小松鼠一样灵活可爱,不过这并不能掩盖他全程走神的行为。 最后半分钟,的场静司披着件绣墨竹的暗色羽织走入会客厅,“今日是我招待不周,让各位久等了。”低沉的声音饱含浓浓的歉意,神情真挚细腻。 “对于占卜一事,的场君有何见解。”五条家主悠长的声音缓缓响起。 众人纷纷向他投去目光,行有行规,凶吉虽然是看人运天定,但占卜师一般能从中找出破解方法。 “两面宿傩带来的血光之灾来自人祸,自然要从人本身上寻找答案。”的场静司慢条斯理解说着。 他的目光深深注视着五条家主的方向,“千年前两面宿傩被人封印,化作20个特级咒物,尔后在这千年动荡不安的岁月里逐渐下落不明,被诅咒师得到的概率并不小,能打两面宿傩的主意更不容小觑,不如先查查那些诅咒师的动向。” 五条家主慢悠悠地说道:“名取君的切入点很有道理。所谓诅咒师,其实就是玩弄禁忌,为世俗所不容之辈。像诅咒师那样无视生命的存在,压根不会在乎其他人的死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哪怕释放真正的极恶。” 涉及御三家的秘事,的场静司还无法轻言妄断,只是提了点建议,“五条先生不妨与咒监会提议些相关事宜,比如搜寻特级咒物的下落,又或者加固特级咒物的看守力度。” 与其追究占卜的判词里的大凶险象,不如先想想身边发生了什么,毕竟咒术师也可能变成诅咒师。 名取周一低着头喝茶,一副不想介入其中的样子。 兰波抚着茶杯的边缘,若有所思地看着侃侃而谈的长发青年,的场静司很聪明,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言语表达恰如其分地站在五条家主的立场思考。 “我前段时间从一名落魄的除妖师手里得了一门抽签符术,对于找到两面宿傩手指的位置应该有所帮助。”的场静司笑了笑。 咒术师内斗不比除妖师之间的党派纷争小,的场静司没必要惹一个即将站起来的家族。 这话倒是让在座的人多了几分趣味,不过下一秒,的场静司说的话就让他们感觉不那么妙了,“坏话说前头,抽了签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请谨慎思考是否需要使用抽签符。” “不妨试试。”五条家主不介意,他让身后的人去的场静司面前询问需要做什么准备。 第441章 “最好多准备点有价值的礼物。”的场静司和身边上了年纪却依旧精神饱满的女士,说道:“七濑前辈,你也去库房里拿点术具过来,再让人准备好美酒糕点。” 七濑女士点点头,其实这些他们都提前通过气,不过是为了在超越者面前露几手罢了。 名取周一用复杂的目光看着的场静司,男人狐狸一样锐长的眼睛暗藏锋芒,他清楚知道青年不怀好意的一面。 五条悟瞥了眼兰波三人,他们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这让他心里的郁气又溢出来了,烦死了。 东西很快准备齐全,式神搬来一张圆桌,准备好的祭品摆了一圈,而的场静司所说的术具也是些令果果他们看不懂的东西……七濑在圆桌画上阵法。 式神端着一个盘子走过众人面前,是一截断手,六根手指。 名取周一瞳孔缩了缩,他咽了咽口水,有些反胃捂住嘴,起身走到三人身边,挡在果果面前,“兰波先生,我们离开吧。” “那是妖怪的手,对吗?”果果对他笑了笑。 名取周一点点头,兰波和魏尔伦听罢面色一凝,明显是这抽签符召唤的东西很邪性,不然怎么连妖怪的肢体都弄来了。 果果拉了拉兰波的袖子,“我再看看,我们离远点好了。” 魏尔伦蹙眉问名取周一,“我们站在外围会被影响到吗?” 名取周一摇头,“这倒不会,毕竟有阵法保护,而实际抽签的人才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人,抽签人会被拿走什么,取决于召唤出来的存在想要什么。” “不能靠近。”魏尔伦顿了顿,面对果果好奇的眼神,退让了一步。 果果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保证道:“不摸不碰。” 兰波看了眼魏尔伦无奈的表情,他凝视着正期待接下来发生什么的孩子,斟酌再三,又叮嘱道:“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一切等离开之后再说。” 果果笑着点头,“没问题。” 名取周一算是看明白了,果果应该有前科,不然这俩人不会这么不厌其烦地要求他。 说话期间,的场静司已经交代清楚了流程。 五条家亲信听从指挥把符纸放在三角阵法中间,用手指按住符纸中心,静心吟唱记在脑海的咒语,“三限权,三限权,猴自后门潜入,鸟自屋顶降落,蛇自枯井爬出,龙自正门现身,不可毁坏事物,自通道现身吧。” 符纸动了一下,水波一样的光晕在符纸下方轻轻拍打,连同虚空的通道大门缓缓打开。 符纸消失,一个生着三只眼睛的光头妖怪握住三根扎纸的长竹签浮现在眼前。 妖怪只露出半个脑袋和一只手,他眉毛浓黑而粗犷,脸上有很深的沟壑,额头的眼睛紧紧闭住,而那圆溜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抽签的人,毛骨悚然的恶寒感扑面而来。 这个时候兰波和魏尔伦什么也没有看到,不过看名取周一瞬间变严肃模样就知道这次和先前那次不一样,的确有东西出现在那圆桌上了。 果果很想给他们二人解说,但答应了不出声,就只能忍着。 憋了一下就想到了好办法,伸手拉了下名取周一的衣袖,开始比画起来了,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他的嘴巴,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面对忽然玩心大起的美丽孩童,名取周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两位大人朝名取周一看过来,他轻咳两声,配合讲述,“刚才召唤成功了……半个脑袋,三只眼睛,很像夜叉……” 果果给名取周一比了拇指,名取周一笑道:“不客气。” 这鲜活生动的一幕,让魏尔伦和兰波忍俊不禁,魏尔伦单手抱起果果,揉了揉柔软细腻的脸颊,眼神宠溺,无声道出一句‘顽皮’。 而另一边五条悟表情凝重,聚精会神地看着三根竹签陷入思索当中。 三眼妖怪身处虚空,他却看不透到底来自何处。 妖怪是虚幻的存在,无法锁定根源,这不是秘术所能达到的效果,是妖怪本身的神秘之处。 的场静司扫过众人,唇角微微上翘,对着五条家主的亲信不容置疑地说道:“抽一根。” 他自己虽然不喜欢占卜,但每次让别人占卜,却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亲信伸出手有些慌张,他并不是咒术师,有幸能看得见妖怪,却也是不幸。 那仿佛浮在水面的三眼妖怪让他心头发凉,一时之间不知道抽哪一根签。 按照计划进行,亲信只是参加仪式,真正做决定的是五条悟。 站在妖怪面前的亲信紧张地等待五条悟快点作出决定,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他这个运气不好的人身上,不如【六眼】所见真实。 五条悟对五条家主摇了摇头,他看不出三根竹签有什么不同之处,五条家主明白,也摇了摇头。 摇头就是任由亲信自己决定,这是约定好的信号。 这些小动作旁人看得很清楚,明显是想钻空子。 的场静司笑得高深莫测,他提醒道:“别迟疑了,抽吧。” 所以最后关头,亲信看了眼周围的人,暗叹这妖怪不要从他身上索取代价。 他咬一咬牙,手指点在中间的竹签上面。 果果竖起三根手指,点了点中指,告诉魏尔伦和兰波他选了签。 第192章 会是什么结果呢。 众人好整以暇地看着选中的竹签,那原本捆好的扎纸缓缓飘了起来,四角展开平铺在前,扭曲的文字脱离纸面,像晕染开的水墨融入了空气中化为无形之物。 第442章 收到讯号的妖怪将额间的眼睛睁开,目光聚焦在面前抽签的人身上,一瞬之间变得犀利无比,像是要从虚空世界里面爬出来似的,但这只是众人的错觉。 很快,妖怪就念道:“吉位在【东北】,探寻之物在【虎】——”声音浑宏有力,但本该结束时,却沉默住了。 看着那依旧握住签字的三眼妖怪,的场静司心里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这召唤出来的存在忽然多了些凶狠的感觉。 五条家主的亲信有未察觉其中怪异,他听到‘吉位’时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想到了的场静司交代的,‘所得越多,索取越多’的代价。 顷刻间,他的脸色变得苍白黯淡,心脏怦怦乱跳,只等仪式最后一步到来会失去什么。 五条家主面色沉沉,并不高兴的样子。 果果没有比画了,名取周一告诉兰波和魏尔伦那妖怪所说的话,他自己哭笑不得,说:“关键是【虎】。” 事实上日本近37万平方公里,以他们身处之地为原点坐标,大半个日本都在其中,京都、神奈川、东京、横滨、仙台……所以说东北这个方位太辽阔了,想根据两个模糊不清的解语搜寻两面宿傩的所在位置,简直难于登天。 偏偏【虎】最先让人联想到动物,而猫科动物是最不可能的选项,两个模糊不清的提示词摆明就是告诉他们找寻两面宿傩无异于大海捞针。 妖怪手里还握着两根竹签,三只眼睛也没有移开视线,但瞳孔微微转动,不经意间错开了抽签的人,往后上方延伸,悄悄地换了凝视目标。 亲信咽了咽口水,往旁边挪开脚步,只露出半张脸的妖怪依旧执着地拿着剩下的竹签,但众人清晰地发现他已经看向亲信后方的几人,名取周一、兰波、魏尔伦、果果,他们背后是敞开了的大门。 这本该结束的抽签仪式,停滞不前,名取周一也看出不对劲来,皱起眉头,看向老熟人的位置,直接问:“的场,怎么回事?他怎么不走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瞬间懂了其中不寻常之处了。 的场静司神色沉静,“名取你先往旁边动一下。” 他一时半会,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试探妖怪到底在看谁。 清晰感觉到妖怪视线的果果附在魏尔伦耳畔,很小声地嘀咕道:“好像盯上我了,赶紧走。”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这次提前通知,自己绝不参与了。 魏尔伦和兰波对视一眼,不等名取周一如实照做,两人先一步转身,不容分说地往外面撤退。 这避之不及的果决感,别说刚有所行动的名取周一看不懂,就连的场静司也看不懂,完全不给他们挽留的余地。 倒是五条家主不得不硬着头皮叫住他们三人,“兰波君,请留步一下!” 魏尔伦抱着果果快步离开,只留下一个峻挺高大的背影,充耳不闻的高冷派头能噎死一群人。 走到门口时,兰波回过头,敷衍地说了句:“我家孩子被吓到了,你们继续,有空再聊吧。” 窝在魏尔伦肩膀上的果果头也不抬,默默吐槽这个理由太烂了。 明明看热闹看得不亦乐乎,哪门子的就被吓到了,兰波就没一句实话。五条悟眉梢挑了一下,拉住身边老爷子的袖子。 三人一点面子都不给,五条家主只能先考虑善后事宜,他对众人态度和蔼,道:“他们毕竟是客人。” 本想借着规则敲从果果身上敲竹杠的妖怪闭上中间的眼睛,声音沉稳有力地说道:“回答完毕,告退。” 众人神色莫名,对着迟来的环节表示不解。 桌上摆放的贡品全部融入虚空的涟漪之中,所有物品瞬间消失,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这妖怪多贪婪,却不知道他的仁慈程度连的场静司都感到诧异。 的场静司看了眼直冒冷汗的抽签人,“还好,只是拿走了桌上的东西。” 那言外之意简直就是在说,如果解语再清楚点,他就要付出生命代价。 亲信感觉力不从心,他心想自己真是否极泰来了,但绝对经不起第二次挑战。 五条悟一旁默不作声,他确定亲信没有失去什么,只是被吓到了而已。 不过其他人也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了,欧洲来的三人的确有吸引妖怪的能力,只是不知道那妖怪图谋三人什么,竟然违反常规。 气氛稍显压抑,的场静司笑道:“要再来一次吗?” 名取周一摸了摸鬓边的碎发,闻声瞥见了的场静司似笑非笑的狐狸眼,看起来像是提供帮助,其实还是想试试如果三人不在场,抽签的人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抽到吉签。 这浑然不知那孩子危险性的表现令名取周一头痛不已,人多口杂,犹豫几秒过后,他叹了口气,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事不过三,到此为止吧。”五条家主自然不会再试下去,他本来想借三人在场影响时运寻破解之法,如今这个结果虽然不合心意,但总比一无所获要强。 先是凶兆,后是吉兆,就说明未来局势开始偏向他们。 “对于这两个结果,我心里有数,寻找特级咒物光咒术师肯定是不够的,也请各位多多关注各地异常现象。”五条家主上下抚摸胡须,不疾不徐说道。 的场静司点头答应道:“除妖师走南闯北,有所发现一定通知五条家及咒监会。” 第443章 五条家主没有去揪他话里对官方部门的态度,咒监会信不信得过,的场静司心里明白,不过是提醒一旁的名取周一别罔顾阶级利益的行为顺序。 名取周一会意,但他心烦得很,即使不得不承认,比起御三家和咒监会的矛盾,自己还是更愿意站在的场静司和反的场静司之间。 ——起码除妖师这一帮人还算遵纪守法,轻易不闹出人命。 五条悟走上前,道:“今日劳烦的场先生亲自上阵,你的帮助五条家上下感念,日后有需要,五条家第一时间伸出援手。”镇定自若的态度,很有家主气质。 “五条君客气了,你我同道中人,总有为难的时候。”的场静司摆手,谦虚地说道:“我只是尽我所能为众人分担压力,五条先生劳心费神也累了,不如先去休息休息,晚宴我已经定好怀石料理,届时再一同用餐吧。” “我们爷孙必定赴宴。”五条家主颔首一笑,面容慈祥,“那三位大概是不会来了,你别放在心上了。” 的场静司笑意不减,豁达大度地说道:“小孩子神魂不定,容易被外物惊慑,做大人的肯定担忧,也是我们疏忽大意的责任,下次见面再赔礼道歉吧。” 话说得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名取周一眼皮子耷拉,这些人都是狐狸,都惦记上了还装得冠冕堂皇。 继兰波三人离开,五条家主带着人也走了。 白发苍苍的七濑女士推了推眼镜,“会长,我先告退了。” 的场静司微笑点头,一脸淳厚温良的表情,偏偏都是熟人也了解他的性格。 待人都离开了,的场静司对留到最后的名取周一,笑道:“有心事不妨直说。” 名取周一神色凝重,好声好气地劝道:“的场,那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人,收敛点你的好奇心吧。” “你说的是哪一个?是五条家,还是超越者。”的场静司语调慵懒,故作受伤道:“对老朋友难道不能更善解人意些吗?” “五条家设局请人入套,你配合他们玩了又玩,难道看不出那位老人家和六眼神子都顾忌得不行了吗。”名取周一心神凛然,眸光锐利似箭扎在他假装柔弱的脸上,冷声道:“你干什么招惹下去。” 的场静司立刻露出本来就平静的表情,“这不是我推辞的理由,两面宿傩是什么东西,你去妖怪那里打听打听就知道。” 他用一种不咸不淡的口吻,说道:“他的威风传了千年,就算是被封印了,也没人敢小瞧他。” 名取周一语塞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我认同除妖师与咒术师同仇敌忾,但我更清楚你没那么无私,真大祸临头,你一定会拉着所有人一起上,特别是你看着不顺眼的那伙人。” 他忧虑地补充道:“我只是不想看你带着那些信任你的人深陷泥塘里无法脱身而已。” “只是……只是……”的场静司刻意咬重那几个字,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在这位学生时代就认识的人面前,他真心实意地发笑道:“名取周一,你真善良啊!我是说你真的太善良了!” 名取周一面色难看起来,“你正经点。” 的场静司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真实面目,声音含着淡淡笑意,说道:“我清楚自己做什么,而的场家也从来不是好人,这点你清楚。五条家对你什么态度,你更清楚。” 一个为了力量违反契约的家族本质上就是自私的家族,可自私才能长久存活,像那些连传人都丢了的除妖世家无一例外都要求着的场家保护。 御三家和的场家本来也是一丘之貉,尊重那是因为他们两家都还没有没落,换名取家试试看,吱声都难吧。 名取家和的场家本来是对家,他们能成为半熟朋友也是奇迹,虽然话说得难听,但又是事实,毕竟骂起来连自己都骂了。 在名取周一面前,的场静司懒得掩饰自己冷酷的脾气,他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们这些站在高处的人习惯了算计,你太善良了,适应不了很正常,离他们远点,那些都是杀人的人。” 名取周一握紧了拳头,“你可真自以为是。” “那你也太客气了,我们好歹是认识这么多年的人。”的场静司笑道:“虽然你不喜欢我的手段,但你以我这个除妖师会长为奋斗目标的样子,我真的很高兴的,不过还是给你浇盆凉水,你家那些人真靠不住。” 自家人的确怕妖怪,名取周一也很气愤道:“你有病吧!” 的场静司笑了笑,“我身体健康,如果你愿意加入的场家,我觉得你很有希望——” “你做白日梦去吧,我不可能和你一伙。”名取周一打断道。 走前,他瞪了眼的场静司,懒得和这个人多费口舌争执下去,反正就是仗着强玩呗!谁玩得过他似的。 看着倔强的朋友扭头离开,的场静司忍不住笑得更大声了,又不是第一次意见不合,吵两句怎么了。 被算计的三人是真离开了的场家,兰波开着车,一边回绝短信的邀请,一边对车上的人说:“这种集会再也不来了。” 果果认同,“站旁边看都能被盯上,也是奇怪了。” “以后这种通灵的事情还旁观吗?”魏尔伦满脸就差写着“你还好意思说”的大字了。 果果仰着小脸,脑袋摇成拨浪鼓,稚气十足道:“不看了,再也不看了,三只眼睛都眼尖。” 第444章 兰波从后视镜能看到他这可爱的举动,心里明白果果是给亲友降压,不然怎么可能扮这么乖。 魏尔伦捏了捏果果软糯的脸颊,“占卜算命牵扯未来,你可别沾惹了别人的麻烦,那个两面宿傩我们不查了,至于那跑掉的夺舍者,慢慢找。要是他敢来挑衅我,我第一个碾碎他的脑子。” 果果应了声,余光软软绵绵地向投去兰波求助信息,兰波爱莫能助。 魏尔伦没好气地笑了,“今晚就去藤间乡,这些人一个不理。” 兰波笑着答应道:“好,马上走,不过先吃饭。” 果果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心叹自己可太无辜了,看热闹都能被妖怪瞪两眼。 第193章 三人暂时不想卷进咒术师和除妖师之间的弯弯绕绕,他们是在旅游,旅行愉快第一重要。 至于那能带来血光之灾的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请圆润的有多远滚多远,就算五条家想要亲自送回来也不行。 当兰波接通五条悟的电话,知道他的来意之后,他的态度十分明确——拒不签收。 “再见,我不需要影响过深的特级咒物,那么重要的东西,如果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可以交给咒监会,我相信你们本土化的做法一定不会让御三家失望的。”兰波用客气话堵死任何一丝可能。 拒绝虽然在五条家主的预想当中,但他心里还是希望由兰波三人带走两面宿傩的手指,20根手指散落日本各地,花点时间多找找总能找到其他的手指。 不过在被明确回绝前,五条家主想得更多的还是兰波听到这么不好的占卜预言,更加坚定摧毁两面宿傩的决心,主动回收特级咒物,绝不可能任由日本手握杀器,说不定还会尽可能带回法国消灭才对。 兰波曾经可是一个敢于冒险毁灭实验基地的男人,如今倒是变了,五条家主看着挂断的电话心里清楚明白兰波的守护对象已经变了。 ——兰波对法国的忠诚早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兰波变得自私了,其实是件好事,他现在不要,我们可以自己看守着,绝不能交给其他人。”五条家主缓缓说道,“的场静司和我们算是一边的人,他不会将这件事上报给咒监会,至于名取周一。” 他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也柔和了许多,“这个年轻人是个识大体懂进退的人,比的场静司要务实多了,他说不定能成为夏目贵志的领路人。” “夏目贵志,挺像他外婆的,看着会是个淡泊名利的好孩子,必要时候得帮帮他。”五条家主端起茶杯抿了口水,润润嗓子。 之后,他又接着说道:“我吩咐人去四处寻找特级咒物曾经的存放地,大部分旧址已经拆除,曾经记录在册的保管员早已没了踪影,剩下那一小部分没有变动的地方,还需要进一步搜查。” “爷爷,我会去看看的,不过我们都清楚能找到的希望其实不大。”五条悟坐在他面前,懒散地歪着脑袋。 五条家主点点头,一脸慈祥笑容,和蔼地回答道:“的确如此,但我们面对困难不是单打独斗的方式。你要记住,这世上绝没有绝对的胜利,也没有绝对的失败,个人永远不要小瞧了集体的力量。” 五条悟正了正身子,端正起来,回应老人期待的目光,“爷爷的意思我明白,即使再强的人,也有无能为力的地方,人一生时间和精力有限,我不可能什么都会做,什么都能解决。想要改变大时代背景的约束,就要有互相帮助的人,而我要做的就是亮出自己的优势,让他们心甘情愿接受合作。” “资源都是要争取的,家族给你的终究有限,而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努力获得回报。”五条家主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日占卜结果,我已经转达给天元,她绝不是坐以待毙的角色,等等看吧。” 五条悟想起那空旷宫殿里枯坐度日的清瘦女子,“爷爷,天元如果变成咒灵,她还值得御三家信任吗?” “你不能给任何人带来完全的信任,别人也是如此。”五条家主伸出手抚摸他的头顶,目光变得怜悯起来,“具体给多少要你自己去想,好人、坏人、咒灵……这些问题将围绕你的一生,到底什么才是你喜欢的,爷爷也很好奇。” 五条悟垂下眼睛,“爷爷,你能别死吗?”说完这句话后,他闭上那双天赐的慧眼,声音带着点沮丧气息, 五条家主笑呵呵安慰道:“死亡并不可怕,灵魂去往彼岸,生前的所有枷锁一一脱落,我希望悟能祝福从这繁碌的人世里解脱出来。” “爷爷也觉得累了呀,”五条悟的声音听不出哀声,但的确有些惆怅了,“爷爷确实辛苦了。” “每个人都不轻松,吃穿住行困住我们的身体,喜怒哀乐牵绊我们的心灵。”五条家主说:“以后要辛苦我们悟了。其实你不用想太多,就算真的搞砸了也不要紧,谁都有痛苦的时候,原谅自己不完美,及时调整心态面对未来。” 五条悟还没有那么释然,他还是一只没有展翅翱翔的鹰。 老人笑容祥和地感慨道:“每个孩子生来都是自由的精灵,只是被周围的环境驯化成了人而已,越长大越迷失,越迷失越清醒。” 五条悟沉默地看着面前愈来愈高兴的五条家主,当生命从身体流逝出去,灵魂就开始变得轻盈起来。 生老病死,人类最后的解脱,无法指责。 第445章 * 开着车的兰波,说:“五条家主真够狠的,精打细算就是为了把特级咒物塞给我,好转嫁风险。” 魏尔伦搂着睡着的果果,“20根手指,他们并不知道有一根手指在我们这里,算上五条家那一根,还有18根手指不知去向。我猜有一部分肯定是被人收集走了。” “也可能不是人,比如说特级咒灵。”目视前方的兰波思绪万千,“那个夺舍者很可疑,天元也值得怀疑,御三家还有两家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加茂家是一定有问题的。” “时间过去这么久,加茂宪伦的尸体肯定找不到了,那个离开实验室的家伙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可能换了个身体。尸体一旦腐烂就很难分辨面目。”魏尔伦看着兰波轮廓分明的侧脸,有条不紊地推断。 “寻人赏金迟迟没有人回应,那就说明对方很小心谨慎,不轻易出现在电子摄像头下面。”魏尔伦习惯下意识去看亲友深邃的目光,“如果是在这种信息封闭的地方,反而很难被人发现异常。” 兰波经他这么一说,忽然萌生出个主意,“人的效率再高,也需要休息时间,计算器就不一样了,天上的卫星加上人脸识别技术,完全可以提高效率。” “卫星技术研究配合机器强大的运算能力,这倒不稀奇,但这些东西十分烧钱。”魏尔伦明白他的意思,“而且你要先找人,然后拿钱砸技术,所以这事没那么容易成,一个专业的研发团队开发个十年以上的智能项目很常见的。” 兰波回眸望着魏尔伦的眼睛,信誓旦旦道:“花个十几年也不要紧,真的搞出成效了,我们以后想找什么人会很方便的。” “日本这地方怪得很,多个杀手锏多份保障。”他温暖的目光从亲友眼角掠过,一点点滑落到耳垂上的海蓝宝石。 青年神情柔和,自然地移开视线,魏尔伦却忍不住摸了一下耳钉确定有没有掉落, 确定还在,随后放心下来,语调柔和地调侃道:“日本政府那边不会通过的,你只能挂羊头卖狗肉,还要小心欧洲那边的调查员。” “我可以把人派到美国去,这样日本也管不着了。”兰波看了眼前路,理所应当地说道:“英国那边肯定巴不得我一辈子留在日本别出去,嚯嚯日本的事情,他们会睁一眼闭一只眼的。” 狠狠得罪过英国的魏尔伦,抿了一下唇,“亚当·弗兰肯斯坦,我记得n入侵过那个机器小子的系统,他有那种技术,虽然他自己可能没有深入,但应该有点见解。” 兰波微微一愣,眼里忽然浮现豁然开朗的神色,“当局者迷,我光顾着找n脑子里的研究项目,居然忘了这档子事了。” “虽然亚当·弗兰肯斯坦后面也入侵了n的技术库,但防火墙是可以再升级,也不要紧。”他满脸笑容,“n的脑子很聪明,他还在德国学习过系统的理论知识,不用就浪费了。” 德国留学,相当于坐牢,n能蹭完回来,的确厉害。 魏尔伦眉眼舒展开来,“是啊!我们的确低估n的价值了,他的脑子还可以干点别的事情,不过要花钱砸一个研发团队出来,把技术往两边投喂,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往往就是碰撞出来的火花。” “有关破坏型人格公式,我们闲下来的时候,你让n再研究研究,未来说不定能预防欧洲那边的针对手段。”魏尔伦看了眼身边睡得香甜的孩子,顿了顿,对兰波歉然道:“不过得牺牲你的时间精力。” “做什么都是做,回到横滨,我们也先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再去国外转转看看。”兰波摇摇头一副高兴的表情。 他很少见魏尔伦提起这个,也清楚知道自己亲友对人格问题的消极感受,这次旅行还是很有意义的,心结慢慢打开了。 “兰波,关于‘探寻之物在虎’,你有什么看法。”魏尔伦将话题一转,跳到占卜上。 兰波在日本居住了快十年,他对日本文化稍有了解,而两面宿傩是死物状态,人祸关键是人。 他说:“虎,除了动物,最可能是指生肖属相。” 联系与人有关的东西,魏尔伦灵光一闪,补充道:“也可能是名字,日本姓氏乱七八糟,其中带虎的应该不多,五条家那边有天元协助,但想筛选出目标也非常困难。” “所以我们更需要重视科技创新。”兰波笑道:“这事先放一边再说,事态尚且还平稳的情况,我们没必要干预。” 一路上,兰波和魏尔伦谈笑风生,他们都是心里有想法的人,不做情报人员的这些年确实损失了很多资源。 ——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再强,他也是日本这旮瘩的妖魔鬼怪,20根手指缺两根够破坏完整性了。 这一天他们过得也算多姿多彩了,除妖师集会什么情况体验了,日本本土化神神秘秘的占卜仪式感见识了,连传说中不得了的妖怪也亲自打过照面。 虽然没有找到本来想找到的夺舍者,但此行并不虚度时光,相反还长见识,特别是果果见证了物种的多样性。 一直安安稳稳的旅程,在到达藤间乡的临近时刻,迎来了一波真正找麻烦的人。 这次原本宽敞的车道,前后车辆越靠越近,虽然看起来好像没有问题,但兰波灵敏地调转行驶方向,把车开进分岔路,走上乡路。 狭窄的双向行驶的车道,四周绿树葱密,路上没有行车,前后空无一物,貌似平常,兰波放慢车速,观察四周的景象变化。 第446章 在拐弯路段,看不见前面来车时,兰波提前侧打方向盘,避开即将迎面撞来的重型卡车。 而失去控制的卡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撞出乡路,一头扎进灌木丛里,汽笛急促地回荡起来。 专心驾车的兰波收拢起亚空间的范围,保护住行驶的汽车。不远处的轰隆声此起彼伏,冲天的火光甩在车后面。 果果靠着魏尔伦身边,淡淡说道:“怎么这么巧就有人要杀我们。” “除妖师搞不到这种级别的武器。”魏尔伦分析,“偏偏手段这么粗糙,应该是想嫁祸给五条家。” 兰波面色不善,拨打电话给织田作之助,让他带点人过来看能不能拣点残余物品,顺便用gss前首领的身份给所有干部发紧急通知,注意横滨势力的动向。 第194章 一条路上发生了车祸,同一时间段开进去的车有接受调查的嫌疑。 兰波随手报了个警,将车开到了服务区停下来休息,他在等着电话那头的交警去处理事故车辆,也等民警例行询问。 说起来,要置他于死地的人还挺多的,国内外都有,仔细想想也是很不爽的事。 差不多半小时左右,一辆警车开进服务区找到三人,胖胖的中年警官从警车上下来,一手插兜,一手拿着黑色的笔和本子,不像是来问话,倒像是审问犯人。 见面时,胖警官板着脸,态度恶劣地说道:“就是你们报警的!你们怎么不在案发现场待着呢!死人了都不管吗!因为你们的耽误,我们直接错过了紧急救援的时机!知道吗?” “首先,我不是专业人员。其次,报警已经仁至义尽了。”兰波把行车记录仪拍下的视频录像放给胖警官看,“最后,你难道要我冲进火海把一个必死无疑的人从爆炸车上拖出来吗?” 车头拍摄的角度,显示那辆卡车在转弯时忽然出现,后车拍摄角度显示卡车完全失控无法刹车,更像开车的人出了问题。如果轿车没有及时避开,此刻就和那辆烧毁的卡车一样,只剩下一副骨架了。 兰波坦言道:“这么大火,烧得那么猛烈,说不定在运某种易燃的危险违禁品,我可惹不起那些违法犯罪分子。” 办案民警一共三人,穿制服的青年听他也觉得很有道理,这种小城小镇有人干点违法的事并不稀奇,肯定地说道:“这的确就是一场意外事故,我们查一下燃烧物,应该就能知道他到底为了什么东西了。” 这种态度在胖警官看来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省一桩调查的功夫,他立刻变了脸色,呵斥道:“你脑子有病吗!这就无关了!” 跟随办案的两位年轻民警耷拉着脑袋挨训,其实他们知道他就是看人家车太好,又是外国人,想要点好处。 官大一级压死人,所以即使被骂,也一句反驳的话不能回。 兰波懒得理会他们,把一个新u盘递过去,“行车录像给你们,我还要赶路。” 胖警官没接,青年警官没什么心眼,伸手去拿,被他一把拍到地上,非常不礼貌道:“你得和我们去警局做笔录。” “不去。”兰波态度坚决,声音冷得像是从冬天拉过来的冰碴一样。 气势上碾压三人,行动上他还算客气,递过去一张名片,“这是我律师,你有事去问问他,别为了点小事耽误我们彼此的时间。” 胖警官的表情变得格外阴沉,“你这样是妨碍调查。” 他身边两位年轻警官回过神,一个拉住了他,一个去接名片,顺便捡起u盘,和气地说了句感谢的话。 ——刚才那种感觉是要人命的感觉,惹人家外国人做什么,本来也是无辜受害者。 兰波直接越过三人,在胖警官看罪犯的眼神下。 他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启动发动机,车轮滚动,一溜烟的功夫消失不见了。 民警这边的结果自然是没有然后了,而织田作之助安排了一下家里的孩子,立刻起身去调查起那辆报废骨架车的原主人情况。 三人赶到藤间乡先找住宿的地方,桃源之乡过了桃花盛开的季节,游客锐减,虽然没有鲜花盛开,还有那满山的果子挂在枝头沐浴阳光。 这个时候上市的果子接收日光没有那么充足,甜度一般,胜在新鲜,别有风味。 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桃子,拿水冲洗一下,咬开的汁水是香甜的,每一口都有种特别清脆爽口的味道,让人误以为把初夏的爽风吃到了心里。 果园里不限采购,就是价格稍微贵点。 在园子玩了一圈,果果更惦记着去找洗石怪留下净化符的石头了,魏尔伦和兰波陪在他身边,路上发生的事情只当是个小插曲。 织田作之助开着车过来了一趟,兰波交代了不少事情,两人讨论了未来经济的形势变化。 去了一趟美国纽约,织田作之助的确见识了很多,说起这些有关发展前景已经头头是道了。 虽然他越来越能独当一面,但人还和以前无波无澜的状态差不多,踏实、稳重、令人感到安心。 临走前,兰波买了一箱樱桃放在织田作之助后备箱里面,让他带回去给家里的孩子尝尝。 他收·养孩子也不是秘密的事情,面对升职加薪送车的老板,织田作之助这点信任感还是有的。 如果当初没有进入这家公司,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会做什么样的事情,如果想想自己那堪忧的表达能力和社会交际能力,大概不会超过现在。 第447章 目送织田作之助离开,兰波转头和魏尔伦说道:“养孩子果然是第一生产动力。” 魏尔伦笑了笑,“你也在养孩子。” 果果吐了殷桃核,“织田养了三个孩子,两个孩子是镭钵街的,一个是孤儿院的,他那三个孩子身体不怎么好。” 兰波一脸温和的表情说道:“其实准确来说也不是孩子,三个都比你大,更多是营养不良,让织田作之助不放心的是那个镭钵街的男孩。” 果果眨了眨眼睛,“那多找几块洗石怪画过的石头吧,送几块给织田作之助,就说是祈福过的,你们觉得怎么样?” 兰波笑道:“我们果果还真是个无私的孩子呢。” 果果摇头,说:“织田是个好帮手,有他在,大家才能轻松不少。” 魏尔伦抚过他背后的长发,神色温柔。 洗石怪不好找,但有花纹的石头却不难发现,这毕竟是洗石怪的故乡。 三人沿着河流蜿蜒的方向行走,一路走过去就能看到酷似大丽花的花纹图案在河岸之上绽放,原本普通的河石经过洗石怪的处理美得像壁画一样绚丽多彩。 果果双手托着一块青黑色的河·卵石,青蓝色的花纹映入眼帘,他真心夸赞道: “真美丽。” 魏尔伦低头看了眼脚下硕大岩石上的花纹,“问题是这个摆在家里也看不见上面的花纹,平时看过去就是普普通通的河卵石。” 果果扬起嘴角,“这是能够清除污秽的石头,而且只有一面有花纹,另一面没有花纹,我们可以把没有花纹的那一面画上花纹,然后装饰起来。” 阳光下,熠熠生辉的蓝色眼眸,无比澄澈干净,比那些有净化作用的花纹还洗涤心灵。 兰波捡了一块勉强算小的放在掌心翻看,“是个好办法,那就这么办吧,我们去采购一些颜料,然后再买些摆件,等到画晾干了,这就是一件绝无仅有的艺术品。” 魏尔伦脸上扬起轻松愉悦的笑容,“既然是绝无仅有的艺术品,那也该挑一些好看。” 果果哼哼地笑起来,古灵精怪道:“黑才能衬托出这特殊的蓝调色彩。” “中也、织田家的三个孩子、太宰、洛夫克拉夫特、菲兹杰拉德,赫尔曼、悟、夏目、斑、名取、雨果、波德莱尔、纪德、加布、王尔德……”他数了数人,“起码要20块石头,还好画符是洗石怪的修行方式,他可以继续画更多,就是不知道这些石头能放多久,会不会掉色了。” 兰波和魏尔伦也没想到果果要送的人这么多了,魏尔伦好奇起来,问:“这些人有什么特别的吗?” 果果笑得很灿烂,道:“帮过忙的人。” 洗石怪画的石头大多数很大块,他们找了一下午挑出十几块。 三人坐在河边洗脚,清凉的风拂过河面,一片波光粼粼的祥和景象。 夜晚,三人留宿在藤间乡,一人手里捧着一个石头涂涂画画的,魏尔伦真心觉得,这东西送出去可能也就那几个识货的人会留下。 果果的兴致很高,安慰地说道:“反正是捡的,我这是占了洗石怪的便宜,送出去看不上就看不上呗,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心态好得不是一点两点,兰波和魏尔伦也当陪他玩,图个开心了。 回程路上,有人开车把兰波他们堵在乡路上,这次来得技术很高,他也想看看到底是谁对他这么念念不忘。 一名打扮得还算人模人样的青年从前面的车走下来,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整理了一会儿,才抬步走向中间困住的车,敲了敲车窗。 十分陌生的面孔,却一副熟络的表情,兰波懒得搭理。 而那人也挺执着地说:“兰波先生,这路一时半会儿通不了,不如下车聊聊。” 兰波心想:有什么可说的,到底是脑子进了水,还是猪油蒙了心,不然怎么会直接找着他呢? 他心里一套面上一套,“你是谁?” 男人笑容不变,说:“下车聊,这样不方便。” 兰波走下车,冷冷地问道:“说吧,你来自哪里?” 他瞥了眼周围的车,都是横滨的车牌照。 其他车辆后面走出一排一排人,一个个目中无人,似乎胸有成竹了一样。 男人退了几步,“我们来自哪里不重要,但我们想和你合作。” 兰波不客气怼他:“合作什么,你们就这么和我合作,把我堵在路上,然后一群人围在我身边,就差拿着枪顶着我的脑袋了吧。” 男人笑着摆手:“不!不!不!我们怎么敢那么做,这些人只是为了保护我们自己的安全,绝对不是威胁你和车里面的孩子。” “威胁,还是保护,你心里清楚。我不想和你多说下去。”兰波周身的气压低了,目光凛冽,“现在离开,否则我会直接把你们埋进土里,要试试吗? “埋进土里,是啊。”男人哈哈大笑起来,“你真的会这么做的,即使不是杀人,也有的是办法让我们这些人知道,人活一世,必有软肋。” “你毁了我的一切。”他的表情逐渐狰狞,看起来挺疯的,“兰波先生,和我合作吧,我告诉你魏尔伦的下落,我帮你抓住他怎么样。” 兰波眉头一皱,“魏尔伦是谁?” 男人戏谑地盯着他,“你的搭档,也是你的仇人。” 兰波上下打量他,“我还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 第448章 男人说:“我叫高濑。” 经过提示,兰波想起了,“高濑会。” 第195章 自称高濑的男人露出似是而非的笑容,爽快地回应道:“不错。” 一双下垂的三角眼向上翻着大片眼白,他更像是饿了很久的豺狼,阴鸷的目光围绕着貌似回忆起自己还有一个竞争对手的欧洲青年。 “高濑,姑且这么称呼你吧。”兰波平淡无奇地看着他:“原谅我对藏头露尾的人没有产生印象,不过高濑会如今可没有与别人合作的资本了。” 高濑表情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手指蜷缩,肌肉绷得厉害。 “据我所知,你们现在处境艰难,已经落魄到靠收收保护费、威胁人才能存活下去。”兰波轻蔑一笑,目光满是嘲讽意味。 ——不过是被别人利用的工具,病急乱投医,连得到的消息是真是假都验证不出来。 藏在幕后的黑手想必在暗中窥伺着吧,何必心急呢。 兰波的话像是针尖刺进周围人的痛点上,他真的丝毫不在乎他说了什么,又或者做出什么威胁的举动。 高濑的眼神狠恶了起来,如果不是港口黑手党和gss联手,他们怎么会被挤压得连老地盘都守不住。 一步错步步错,他们才落得如今这样受人控制的下场。 “杀了他……”周围有许多不甘示弱的声音响起来,“杀了他……” “兰波,你的事情我可都知道了,一落千丈的滋味你难道忘得了吗?”高濑最后一次试探,厉声逼问道:“魏尔伦的消息,你真的不感兴趣吗?” 兰波一脸云淡风轻地回答道:“我的事情,别人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谁敢来打扰我生活,倒是你们蠢得要死,被人当狗耍还沾沾自喜。”金绿色眸子透着寒意,望着他的目光像是看一具尸体。 “少看不起人!”高濑怒目圆睁,“看样子你是真的不想知道了,好!既然你都不想和我们合作了,那我们也没必要隐瞒什么,你等着吧!明天你就身败名裂了!” “身败名裂……”兰波嗤笑道:“你真是个白痴!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你口中的魏尔伦是谁吗?你知道魏尔伦这个名字代表什么意思吗?” 不等对方说些什么,他先开口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想鱼死网破,就你这样想和我合作远远不够格,让那个人亲自过来吧,我只对真情报感兴趣。” 闻言,高濑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你等着!” “你等着!”他从愤怒中清醒过来,朝着周围人挥了一下手,快速撤退。 烟雾弹同时从众人头顶扔了出来,兰波早有准备,【彩画集】得心应手地包围所有人,又叠加层层防护罩。 没有那几枚烟雾弹,兰波还不好做太过分,但时机这么好,对方明显也怕死想要跑,慢慢秋后算账不适应这个场合了。 浓白的烟雾撞到无形墙壁上反弹顷刻间向四周弥漫开来,在所有人视线模糊不清前,兰波看到他们架起重型枪火准备射击,还有人上车撤退。 兰波朝着男人逃走的方向走去,他怎么会让他们走呢,今天来的一个都别想离开。 顶着火力压制前进的身影无形中让人感觉可怖,穿过迷雾而来的不是人,而是死神。 烟雾模糊视线,汽车门推开,原本坐在车里的魏尔伦温柔地交代果果不要下车。 他走下车时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脚步轻盈,身影像是羽毛般飘逸,即使看不见,也能听声辨位,瞬间进入暗杀者状态。 行驶不出去的车,在被逼停的状况下,油箱轰鸣声十分严重。也看不清到底是谁出手的,随着武器掉落的声音逐渐增大,哀嚎声此起彼伏,隐约能听见子弹穿透肉'体的撕裂声音。 兰波精准找到放狠话的高濑,对方手脚关节中了多枪,已经残废,不过这种程度一时半会死不了。 他站在痛苦的男人面前,声音磁性十足,“你知道什么,说出来,我给你个痛快。” 痛苦让几分钟前还趾高气扬的青年狼狈不堪了,他青筋鼓起,声音嘶哑地说:“魔人,他杀了会长,你杀了我吧。” 从车上拽出来的那刻起,高濑就有自知之明了。 接下来不过是垂死挣扎,面对铁了心折磨自己的兰波,他毫无生存的希望,回去也好不到哪去。 兰波点点头,“怎么杀的。” 他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了,上次是涩泽龙彦,这个魔人一向喜欢驱使别人,自己隐身不出。 ——高濑会大概是被掏空了。 “不知道,碰了一下就死了,他给我们每个人都下了毒,如果不照做……”男人脸色苍白,“他就……不给我们解药,不过现在也没用了,反正也是死。” “他让你说什么。”兰波举起枪对准他的脑袋。 即使明白毫无生路,但垂死的男人还是害怕得不行,肾上腺素让他短暂忘记痛苦,“没了,他根本没有告诉我多余的事情。” “嘭”的一声,生命从眼前消失,兰波没有读取这个人,暂时没有必要。 解决了那些人魏尔伦重新回到车上,浑身干净得像是没有下去过一样,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但眉眼间还有些没有褪下的疏离感。 果果把发带递给他,“帮我扎头发吧,你扎得好看。” 魏尔伦温柔地凝视他的眼睛,“好。” 第449章 他脱下手套接过发带,慢条斯理地抚过散乱的长发手指穿过像绸缎一样柔软光滑的浅色长发,一阵阵暖流滑过心间,忽然觉得那些无端生出的烦恼刹那间烟消云散。 虽然魏尔伦对杀人这件事很无感,但不代表他喜欢杀人,更不代表他没有正常人的常识,小孩子干干净净多好。 现在不是从前,除了空气之外,还有兰波,还有体贴入味的弟弟,还有另一个自己。 兰波又往地上扔了几枚烟雾弹,他沉思了许久,最终拨打电话出去。 这一切早有预谋,就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高濑会是魔人的棋子,魔人却不可能只有高濑会一枚棋子。 所属异能特务科的武装部队迅速包围火拼路段,部队持枪对准红色警戒区域,浓雾渐渐消退。 站在一片狼藉之中兰波点了支烟,神色忧郁地望着不远处的武装队队长,他喃喃道:“还不如给我砸点钱来得实际,起码那些真金白银是不会说谎的。这个魔人一点诚意都没有,说什么合作,鬼话连篇嘛。” 而别人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只看见他嘴唇微弱地动了动,看起来高高瘦瘦很是柔弱,但实际上满地倒下去的人可以证明他是个杀人无情的魔鬼。 武装部队长对这种人格外忌惮,因为永远猜不准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这些年来,兰波的确没有展现过真正的实力,他面对同伴的伤亡无动于衷,但多的是人比他更想从尸体身上扒出剩余价值。 只是忽然有一天兰波就从港口黑手党脱离了,然后莫名其妙地变成了gss的二把手,等所有人都回过神来察觉到他改变局势时已经来不及了。 然后,这些不知情的人一直低估兰波的战斗能力,好像他只会自保,没有反击能力一样。 一排人竖着护盾,穿着严严实实的防护服走上前来,走到躺了一地尸体的道路上,他们就不敢靠近了,冷声呵斥道:“举起手,蹲下。”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就来了,谁用得着啊。”兰波眼皮都懒得动,他自顾自地打了个电话给织田作之助,“织田,你到哪里了?” “其他两队被人堵在路上了,车子动不了一点,我带着人在绕路,还需要十几分钟。”电话那头平稳的声音传出来。 “行,我暂时走不了,你尽快吧。”兰波了解清楚情况就挂断电话了,他又打了个电话给法国大使馆,催促两声后再次挂断电话。 手里的烟慢慢燃烧,一口没抽,就夹在手指之间应景,兰波无视武装部队的警告。 他幽幽叹了口气,朝车里坐着的一大一小低语几句。 从半开的车窗,狙击手可以看到车里坐的孩子的身影,金发碧眼,五官精致,隔着这么远的射击距离,也能直观感觉到美丽。 可这份让人怜爱的美丽,在狙击手眼里却是罪恶里生出的罂粟花,特别是周围已经躺倒一地人的情况,这个孩子脸上始终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不安,眸光清澈,蓝的清醒脱俗。 而车上照顾着那孩子的青年同样平静无忧,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孩子的淡金色长发。 以狙击手射程,现在有一击命中的把握,但当他脑海里生出这种想法时,心就惶恐不安地跳得越来越快,好像只要开出那一枪,他自己会死一样。 果果瞥了眼狙击手隐藏的位置,若无其事收回目光。 兰波把手里燃尽的烟头扔在脚下碾碎,他一直很随和,直到有人要去检查那些尸体的伤势。 兰波抬高声量,提醒道:“别动!这些人已经涉及国际案件了,我不管你们来自哪里,但你们无权插手。” 武装部队长以前可没受过这种委屈,“你涉嫌盗卖军火,公然杀人,已经违反我国刑法规定。” “你说是就是吗,证据呢,这么多人愣是没一个人有眼睛啊!你们看不出来我正当防卫吗。”兰波淡淡道。 异能特务科的公职人员听得嘴角抽搐,这里就他们在,现在地上起码躺了二十几个人,血都能淌成小水滩了,他说是别人杀掉。 “哪个无辜受害者会在正当防卫的时候把人全杀了。”武装部队长气得能捏碎对讲机,“一个活口都没有!你哪来的脸说自己正当防卫!” 兰波无所谓地回道:“我有律师的,你再胡说八道给我安罪名,我告你们污蔑,而且这件事你们的确管不了,作案人是国际著名通缉犯。” “费奥多尔·d。”他继续说道:“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联系大使馆了,算算时间上面的人应该快通知你们收队了,你们等着接电话吧。” 事实证明没错,加急电话一路从上打到下,说话的人急得要死问他们做了什么没有,这确实证明兰波不是狐假虎威,但让人咽不下这口气。 第196章 “全员,原地待命!”武装部队长控制住暴躁的情绪通知所有人。离开前,他必须得看到那群欧洲人到场亮明身份。 兰波嘴角漾开温和的微笑,他丝毫没有受到别人情绪的影响,怡然自得的姿态令在场的其他人怒火攻心。 有些事情越想越气的,武装部队长看看自己这边,再看看那站在案发现场不为所动的青年,他咬紧牙关,重重地砸了手里的对讲机,气得浑身发抖,身边的副手小声劝慰。 堵在外围的车辆并没有减少,织田作之助带着人过来接应也进不去,他们的车混在其中,走近能看见不远处被人围住的上司,一个电话打过去。 第450章 电话很快接通,织田作之助,开门见山道:“兰波先生,人已经到了,不过四周被政府的人包围,我们过不去,只能伺机而动。” “暂时不行动,大家都在等大使馆,这件事很复杂。”兰波毫不避讳地说道:“你们看好附近的情况,把可疑车辆的车牌号记下来,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明白了。”织田作之助挂断电话给其他人下达命令,留意一切不寻常的事物,后面赶来的人潜行埋伏,狙击手找出对面敌人的隐藏位置…… 目前为止,他没有感觉到危险来临,从异能力没有发动这点来看现场不大可能失控。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交警队不得已赶到实况路段的进出口疏导通道,也防止有人再进入事发路段窃取现场情况。 法国外交大使馆行动计划执行者是个中年期外交官,他知道和魔人有关的事刻不容缓,立刻调动了大半数武装力量,务必要震慑住气焰嚣张的日本,警告暗中观察的费奥多尔,休想动他们法国人。 十几辆轿车后面还跟着两辆冷藏货车,一路顺风到达现场。 走下车的外交官员带着助手和包围部队交涉,他们公式化走流程,态度强硬,不容一丝反驳。 武装部队长检查大使馆出示的手续证件后,压低声音下令撤退离开现场,临走前,他们的眼神中满是愤慨的情绪,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 兰波和走过来的同胞握手,他看了对方的保密文件,确定真实性和可靠性后,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是证人,微型摄像头录下来的视频可以证明高濑会与费奥多尔有洗不清楚的关联性。 转移工作开始,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情。 “魔人以往是在海外□□以及保密情报,他擅长以小博大,引起各方势力的矛盾,进一步促使各方势力发动大规模袭击,在所有人陷入混乱时从中获得最大利益。”外交官逐步分析道:“横滨虽然是贸易港口城市之一,但陷入国际纠纷漩涡之后,本身也是各国视线焦点之一,费奥多尔的目光放到这里实在不合理。” 兰波默默听着,等到空隙时缓声开口道:“这不是他第一次试探我了,不出意外我和他还会打交道,总有一天会相见的。” 外交官关心道:“他盯上你身上的秘密了,我们不能确定他知道多少,会不会将这些事告诉其他国家。” 兰波也想过费奥多尔报复的可能,但比起那些不明确的猜想 ,一味忍让跟着对方的节奏前进,无异于自投罗网。 看他没有应声,外交官提醒道:“日本势力不大,掀不起风浪,但欧洲那边你可不能小瞧了,英国的超越者大多是不讲道理的人。” ——英法自古以来互相嫌弃。 “我会注意的。”兰波答应一声。 尸横遍野的血腥的气氛,这场谈话显得沉重。 魏尔伦和果果坐在车里,他们和外面的世界完全不在同一频道,正和中原中也报平安,讲清楚免得少年担心他们的安危。 趁着英国外交部不知情的时候,法国这边尽快处理所有相关罪证。 以高濑会苟延残喘的状态,在彻底消失前再爆发几回,不无可能。 ——低估一个组织疯狂起来的威力,可是要吃大亏的。 所以,高濑会暗中易主,由魔人操控,这件事多的是人在乎。 织田作之助早早通知下面的人盯紧包围兰波的行动部队的去向,也锁定了几辆可疑车辆的位置,横滨那边gss总部和港口黑手党收到高濑会的消息后,立刻派出相关作战部队调查,势必要清除隐患。 坐在顶楼里面的森鸥外双手合十,神色平静地叹息:“魔人费奥多尔、高濑会、兰波、异能特务科、法国英国两国外交部……这是又要乱一阵了。” 忽然被召集过来的太宰治无奈地说道:“兰波还没回来,横滨就开始作乱,等他回来还了得。” “兰波只是个导火索,真正威胁我们的是魔人。”森鸥外声音低沉,深不见底的紫色眼眸令人印象深刻,“真是让人生气啊。” 这话是一个预兆,太宰治心领神会——森鸥外起了杀心,他这把刀就得用得顺手。 黑发少年眼眸微垂,弯下腰,恭敬道:“首领,请吩咐吧。” “这个时候我最需要的就是你了,而你也最懂我的心情。”森鸥外满意地笑了笑,这个弟子是他的罪恶共同体,他信任的好孩子。 太宰治眨了一下眼睛,他安静得如同雕塑。 森鸥外从抽屉里拿出钢笔和特制纸张,一边书写,一边交代道:“这件事由你暗中调查,怎么做你比我更清楚,我只要一个结果。” 纸笔摩擦发出沙沙声,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签下自己的署名。 爱丽丝忽然现身,她拿起森鸥外亲手写下的银之手谕,吹了吹渗透墨香的纸张,转身将一纸文书转交给太宰治,“加油啊!太宰哥哥!” “是。”太宰治没有多说什么,对爱丽丝甜腻的话语只有心里泛起了不舒服,谁会喜欢自我娱乐的人偶呢。 他看了眼限定时间——10天。 比上次要宽裕,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太宰治心里吐槽森鸥外一点也不客气。 森鸥外欣赏地看着平静无波的太宰治,“大佐有意卸任干部职位,我希望你成为新的准干部。” “明白,我不会让其他人超越我的。”太宰治面无表情说道,厚重的刘海下一双半遮半掩的鸢色眼眸,旁人看不出是喜是悲。 第451章 所谓新一代青年的【旗会】毫无疑问是被森鸥外忽视了,中原中也在关键时候能派上大用途,此时不宜妄动。 “我相信你,做你最擅长的事情,尽情发挥。”森鸥外颔首一笑,“你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太宰治转身离开首领办公室后,微微勾起嘴角,俊秀的脸庞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眼里一片冰霜袭人。 魔人费奥多尔,这个暗中操纵他人的人会藏在哪里呢,这个猫捉老鼠的游戏很有趣啊。 * 藏匿在安全屋的费奥多尔正坐在电脑桌前,青紫的黑眼圈挂在苍白清秀的脸庞上,他咬着指甲,像是陷入困境了一样,焦虑地碎碎念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费奥多尔一个人自言自语很久才安静下来,狭小环境落针可闻,幽幽的电子荧光照不亮心底深处的黑暗。 * 兰波和法国同胞去了一趟大使馆,他的异能力藏着巨大的秘密。保险起见,在自己人地盘上读取尸体。 他让魏尔伦和果果先回去了,他们没必要过来。 “兰波先生,你被针对了。”潜伏在日本的情报员加缪如是说道。 青年面容很年轻,但身上散发着老人才有的暮气沉沉。 他眼眸微垂,端正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显得很不起眼,别开眼睛就能忘记他的具体特点。 兰波淡淡地回应道:“我一直不讨人喜欢。” 他顺手递出一份厚厚的资料,有关咒术师和除妖师的秘密情报。 “被人讨厌是因为你很优秀。”加缪抬眸看向镇定自若的黑发前辈,“我调查到猎犬使用了异能移植手术,这种技术需要定期维护,异能者稀缺,他们更不能批量创造。在没有百分百杀死你的把握前,他们不会轻易动手。” 青年黑色的眼睛没有一丝光亮能透出来,深沉无比,很快他的眼眸又垂了下去,打不起精神,给人一种灰蒙蒙的朦胧感觉。 天生的潜伏者。兰波知道这和对方的异能力【局外人】有关,“我会小心的。” 之后,兰波读取了当时杀死的所有人,他从高濑这里得到了破碎的记忆,这个人身份很特别,他是高濑会会长的远房亲戚。 时间回到一个星期前,费奥多尔打着卖军火的名头来到高濑会会长面前,他说:“我给你们提供武器夺回失去的地盘,你们今后和我做生意,不知会长意下如何。” 高濑会会长年近五十,虽然被他的话蛊惑了一下,但又不是真的相信他的为人。 口头上许下承诺,实际扣押住了费奥多尔,一边等待所谓的物资,一边和他畅聊势力发展。 五天时间里只出现过一批武器,事实证明费奥多尔就是缓兵之计,那些话是钓鱼的诱饵。 第六天,费奥多尔三言两语将会长激怒,并且嘲讽他是行将就木的老头子,用的计策蠢笨如猪,逼得对方气急败坏拔出刀要将费奥多尔千刀万剐。 高濑没有说谎,会长掐住费奥多尔脖子的一瞬间暴毙而亡,那一幕站在旁边的他亲眼所见。 谈判桌破碎的二人一死一活,而密室里的六名旁观者惊恐不已,有人打算将费奥多尔除掉,比如高濑。 杀了人后的费奥多尔不惊不慌,淡淡一笑告诉他们都中毒了,想活下去就得听他的话。 兰波从这段记忆里看得很清楚,一半将信将疑,一半实际站到费奥多尔的身边,高濑就是将信将疑的不知情人士。 正巧,有人毒发身亡,一个死了,又一个死了,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神奇的异能者,吓坏了高濑。 费奥多尔轻轻松松证明他的确有掌握他们生死的办法,三五成群的人,谁也不敢赌自己没中毒吧。 高濑活下来了,但他陷入困境,无处可逃。 费奥多尔并没有控制整个高濑会,他控制的是高濑会核心成员,估计是早渗透了进去,然后试探兰波,紧接着试探失败了。 兰波从别人的记忆脱离出来,神色复杂地告诉加缪记忆里的经过,而魔人的形象在他心中再次加深。 他说:“这是个相当谨慎的家伙,看起来独来独往、病弱且神秘,但实际上擅长玩弄人性弱点,展示人前的永远只是冰山一角。” 加缪听了兰波的总结,点头认同,“他的异能力很棘手,无比狡猾,黑白通吃,典型的高智商欺诈犯,这类人跑得比谁都快,很难找。” 兰波从他平平淡淡的语气里听不出情感,“准备尸检,确定这个高濑中了什么毒,尽快弄清楚是药物所致,还是异能力所致,也不排除日本的诅咒,我们不清楚费奥多尔的帮手是谁,暂时先打击高濑会。” 加缪推出剖尸工具车,淡定地说道:“交给我吧,有结果了我会告诉你的。” 兰波面不改色看着他,“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愿意做这些。” 加缪拿着开胸的刀,“生与死之间,人总得选一个活法,我不讨厌做这些事。” “我不打扰你了,”兰波退了出去,他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行事没有正确和错误,但也不高兴。 * 回到家中的魏尔伦并没有歇着,他和果果清点邮寄地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魏尔伦仔细检查着给中原中也准备的伴手礼,他有些不确信道:“我觉得太简陋了。” 果果看向他俊美的脸庞,以及他手里那块画得绚烂繁复的石头,驳回意见,“圆润光滑,花纹精巧,全是心意,没有半点掺假的水分,不简陋。” 第452章 魏尔伦不是很满意,“毕竟是石头。” “给中也的是最漂亮的。”果果瞥了眼一地石头,建议道:“下次让兰波准备好宝石,我们找到洗石怪和他做交易,让他画宝石上面就不简陋了。” 魏尔伦抬眸,温柔笑道:“你是想找斑吧。”毛绒定制款还是早点弄出来得好。 “夏目是个好人,斑也是个好妖怪。”果果眨了眨眼睛,“我们想去就去,总比一回来就被人找麻烦好。” 魏尔伦摸摸他的脑袋,“真是个小孩子,你的门牙到底什么时候掉,我很期待你长成大孩子的那天快点到来。” 果果用舌尖推了推松动的门牙,欲言又止,“说不定就不掉了。” 他只是想蹭蹭斑的软肚子,不能因为这个就期待起他的门牙掉了啊!再说这是什么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尴尬的不是别人! 魏尔伦打趣道:“换牙可不止一颗牙要换。”笑意从眼底溢出来,温暖地包裹着年幼的孩子。 “哼!”果果憋气,感情他尴尬到底呗,说来说去,他只是吃了身体年纪小的亏,早晚要找个能防老还童的办法把魏尔伦变成小孩子。 第197章 在他们都不在家时,中原中也定期打扫卫生。 所以出去玩了这么久回来,家里的东西还是离开之前的模样,并没有什么变化。 整理好要送出去的伴手礼,果果去洗了个澡,换了身宽松的衣服,整个人扑倒在宽大的床上,他抱住那只胖乎乎的熊猫玩偶蹭来蹭去,呼吸之间全是熟悉薰衣草的气味,床头柜的薰衣草是新换上的。 而魏尔伦也没有闲着,他把两人换下来的衣服塞进洗衣机里,又下单了一堆食物,等兰波和中原中也工作回来,正好可以一起用晚餐。 四周寂静,果果趴在床上不知不觉间睡着了,直到傍晚漫天红霞,他被中原中也叫醒过来,双眼朦胧地看着一脸笑意的热烈少年,小脸红润,还有几道趴着睡压出来的红印子。 “小懒虫这是出去玩得不记得我了吗?”少年揉了揉他的脑袋,声音清越好听。 果果眨了眨眼睛,渐渐看清楚眼前是谁,慢慢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双手撑在床上,支起上半身。 他发现中原中也发尾的小啾啾留长了不少,坠在肩膀上一缕缕翘起不服管教地支棱着,钴蓝色的眼瞳满是对他的怀念,脸上流露着浓浓的笑意。 “中也,我好想你。”果果嘴角漾开轻柔的笑容,伸手双臂抱住中原中也的脖子,呼吸吹在脸颊上,一阵阵温暖从心底涌出。 中原中也抚摸着果果身后的长发,“哥哥说你要换牙了,可惜我没陪着你们出去。” 他笑了笑,又说:“不过看着和之前也差不多,距离真正的发育期肯定还远着吧。” 果果蹭了蹭中原中也柔软的脸,“现在几点了。” 他当然也看见窗外变了模样的天空,但这个时候需要转移话题,长大这件事它早晚会悄悄地发生的。 中原中也觉得脖颈处痒得厉害,他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的头发落到我脖子上了,不要撒娇了。” 果果松开双手,鸭子坐地赖在床上,“这是补偿中也好久没见到我的福利。” “好了,心意我收到了,去擦擦脸,兰波回来了。”中原中也双手穿过他肋下,把他抱下来时还掂了一下重量,高兴地说道:“变重了。” 果果踩在地毯上勾住拖鞋穿起来,他抓了两下头发,“我先梳头,你等我一下。” 中原中也挽了挽那蓬松的浅色长发,满怀喜悦地望着他,“我来吧。” 果果耸了耸肩膀,轻笑着走到座位上坐下,“稍微扎一下就行了。” 他不能指望中原中也有魏尔伦那样编辫子的好手艺,但阔别已久的弟弟还是得满足一下的。 尽管中原中也很想弄个优雅大方的造型,但他毕竟没怎么练过手,想象和现实还是有很大差距,光是绕来绕去,把丝滑柔软的长发固定好就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了。 果果淡笑不语,他看着镜子里中原中也认真修正的模样,说:“不管是什么样,我都喜欢。” 中原中也舒了口气,无奈笑道:“我还是找魏尔伦来吧。” 果果站起身,他甩了甩头,证明不会散乱,拉着中原中也温热的手掌走出房间。 兰波和魏尔伦摆放餐具,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朝声源不断的地方望去,两人默契地笑了笑,招呼他们坐下用餐。 中原中也从饭菜里吃到了家的味道,他夸赞道:“哥哥做的东西越来越好吃了。” 魏尔伦自然高兴,他给众人都夹了菜,兰波也给他们夹了菜,作为小辈的中原中也和果果吃得津津有味。 没人会讨厌吃好吃的东西,除非吃腻了。 饭桌上不讲那些劳心事,一家人分享了旅途的精彩,中原中也看过他们拍的照片,说说笑笑气氛融洽,即使没有去过,他也觉得倍感亲切。 饭后收拾好厨余垃圾,碗筷碟子放进洗碗机里清洗,兰波和魏尔伦把餐具一一放归原位,擦了擦手走出厨房。 中原中也正好奇着他们准备的伴手礼,手指摩挲在冰冷的石面之上,那幽若如兰的花纹像是永远不会熄灭的图腾。 果果给他解释道:“一面是魏尔伦画的,一面是洗石怪画的,藤间乡有一处无法发现的地方,满是这些石头,夜晚去看就像银河一样,特别美丽。” 第453章 魏尔伦把电脑拿了过来,之前拍了录像视频正好给弟弟看。 一些本来看不见的画面,在果果的血液帮助下,变得清晰可见,那的确是一条银河,萤火虫飞舞,光源蜿蜒曲折通向远方。 中原中也点点头,“的确很美,等有空一定要看看。” 果果拿出人鱼小姐的鳞片,那流转着七彩光华的鳞片就像欧泊石一样,每一个角度看都有不同的感觉,不过人鱼挺小心眼,也只有那么多。 兰波坐在一边笑得温和,他今晚真的不想提起任何不好的话题,有什么都明天再说吧。 外面的乱从来没有停止,但摧毁不了他们一家人的安稳。 夜晚,果果陪着中原中也数了不知道多久的星星,他们聊很多有趣的故事,诉说山林的妖怪有多么神奇,虫鸣声此起彼伏,热夏远比想象中来得更早。 第二天,中原中也早早出了门,魏尔伦和兰波甄选织田作之助送来的科技人员信息,果果在花园里剪着月季的花枝,而低矮的无尽夏静静盛开着,一片粉蓝交接的美好景象。 生活不是一潭死水,时而泛起涟漪,时而卷起波浪,平静时也可能暗藏汹涌。 太宰治点着桌上的图纸,手中的红笔在不同的地方圈圈画画,他把脸垂下去时,五官蓦然变得模糊,阵阵压抑感从他身上暴涨。 下属看得心惊胆战,“太宰……大人。 他结结巴巴道:“有个很不幸的消息,魔人跑了,当着属下的面跳海了,我们打捞了很久,但他从日本消失了。” “狡猾的家伙。”太宰治扔了笔,“他这是告诉我们所有人,他走了,别想抓住他。” 森鸥外没有为难太宰治,他只是淡定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兰波,还有异能特务科,以及武装侦探社。 他意味不明地说:“我们的立场有时候也是一致的,福泽。” 电话那头一个活泼的少年声音,在毫不客气地骂道:“你背叛了三刻构想的初衷。” 森鸥外看了眼一旁的太宰治,笑容祥和又包含期待,“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而三刻构想的幻灭是必然结果。” 电话那头嘟嘟囔囔骂他不讲信用,没多久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出现其中,“森鸥外,我们的合作早就结束了。” 森鸥外笑道:“我清楚知道你们多讨厌我,不过不重要,你会明白的,你也会理解的,说不定你还会需要我,替我向晶子问个好,有空我给她介绍点工作。” “滚!”一个少女的怒火燃起,“你滚出我们的世界!” 森鸥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缘再见。”他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太宰治又被迫听了些秘密:“森先生,你在指望江户川乱步下次会帮忙吗?” 森鸥外放下手中话筒,他慈眉善目地望着纤细高挑的少年,“我只是告诉他们在魔人这件事上,我们立场一致。” 他补充道:“魔人不敢和我们硬刚,这次是兰波出其不意打乱了他的计划,但我有种直觉他还会出现,下一次一定会带着新的阴谋诡计回到横滨。” 太宰治默默看着他,良久后,他转身离去。 兰波收到森鸥外通信后思索了片刻,将这件事告诉魏尔伦。 魏尔伦听了不禁觉得好笑,他说:“费奥多尔倒是干脆利落,知道自己不是空间系的对手,趁着我们调查清楚他的隐藏地之前,自己先告诉所有人他走了。” 兰波挽起垂落的长发,“他来横滨之前一直在海外游荡,名声不算好,但也不算差。其他地方他总有收获,唯独横滨碰了一下一鼻子灰,这个仇他肯定记下。” 魏尔伦无所谓道:“等他再来,横滨的组织已经大清洗完了,他谁也利用不了。” 兰波逐步理清未来,说:“费奥多尔擅长挑起内斗,港口黑手党是我们在日本的合作对象,菲兹杰拉德是我们在美国那边的帮手。他现在势头很盛,我得去联系一下,给他打个预防针。” 魏尔伦站起身来,“需要我去暗杀费奥多尔吗?” 兰波愣了一下,会意道:“你想公开暗杀他。” 魏尔伦点点头:“我有钱,很多钱,欧洲想赚钱的疯子挺多的。即便杀不了费奥多尔,也能让他吃点苦头。” 兰波笑了起来,“那就让他吃点苦头,曾经被他害过的人一定会很高兴的,反正他也想针对你,光明正大地报复回去。” 没人会认为费奥多尔能善罢甘休,他对横滨有种执着感。 短短几天,果果的牙齿越来越松了,魏尔伦碰了一下晃动起来的牙齿,雪白的门牙已经摇摇欲坠,这个时候拔下来都可以了。 但果果护住了自己的门牙,他觉得还是自然掉落更舒服,被人拔下来心理上不舒服。 兰波在看会儿电脑,看会儿他们,工作也不觉得累。 一个夜晚,安静的别墅传出脚步声,微弱地踩在木板上。 第198章 房中的脚步声没有停止,来人也没有发出任何警报。因为他并无实体形象,就像一个膨胀的影子,缓缓踱步到房间门口,高大的身影从虚幻转变成真实。 面白如纸,憔悴不堪,乌黑的波浪长发和深色的衣服紧紧贴着身体,像是刚被打捞上岸的人,不停地滴水。 躺在床上睡得十分不安稳的果果从黑暗中惊醒过来,他噌地一下坐起身,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眼神有难以掩饰的惊惧不安,大口地呼吸着空气,额角细密的冷汗慢慢凝聚,顺着鬓角下淌。 第454章 魏尔伦被他的动作弄醒,第一时间握住了他的手确定安全,开灯后发现周围并无异样。 灯光从头顶照射下来,明亮又刺目,房间里的事物无所遁形。 但给了果果一个松懈下来的信号,挺直的脊背骤然失去力气,弯伏了一半下去,汗滴在薄毯子上晕染开水痕。 魏尔伦见情况不明,伸手揽住了他,抱在怀里安慰,“做噩梦了吗,别怕。”手掌摸到已经冰冷的睡衣。 他想起那些所谓噩梦可能就是某些时候的记忆,不由担忧道:“怎么出了这么多冷汗,去换件睡衣,别感冒了。” 果果蜷缩起身子,一只手死死地拽着魏尔伦的袖子不让他离开,一只手抵住自己心口的位置用力地按着。 封印的野兽抓狂地想要出来,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厉害,那些他自己所不知道的压抑情绪正折磨着敏锐的五感。 魏尔伦听见咚咚咚的心脏喘息声,他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这个时候他第一反应是,兰波不要出现,他那张脸不要出现在果果面前。 ——不要出去,外面有恶心的东西! ——出去,杀光所有生命,让那些玩弄你人生的家伙下地狱! 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在脑海里打架,果果松开手,堵住了耳朵,不去听门外异常刺耳的滴水声。 他极力控制自己不去想那熟悉又痛苦不已的人,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到底是谁玩弄了他的人生,果果想不明白,他心里有一道枷锁慢慢掉落下去,在水滴声里回荡的是对某个人的思念。 魏尔伦清晰地听见了果果在质问,如字如句地叩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忘不了你!你是谁啊!……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纠缠我!” 青年手足无措地搂着蓦地变得歇斯底里的孩子,眉目之间透露出迷茫不安,他无法控制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果果,你清醒一点,看清楚我是谁。”魏尔伦找回理智,强硬地捧起果果的脸,抬起他的下巴,试图用言语干扰他自我意识苏醒,“这里只有我和你,没有其他人,你看看我。” “不!”果果浑身都在发抖,眼瞳里满是泪水,心神被一种名为痛苦的情绪笼罩起来,那些朦胧的梦一瞬间冲破迷雾扑了过去。 水滴声越发清晰,就像是在他身边一样。 果果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边界了,茫然无措,胡乱说着话,“他来找我,魏尔伦,他来找我了,是他来找我了,他要带我回去了……他浑身湿透了,他快冷死了。” 他思绪一半浸泡在冰冷的河水和死去的人重叠,一半被魏尔伦身上散发的光明与温暖环绕,还有更多的、更多的喜怒哀乐在翻涌,想要吞噬他的五感。 魏尔伦焦急地询问道:“他是谁!这里除了我谁也不会过来!你哪也不去!你就在我身边!谁也不可以带你离开!” 磁性动听的声音里裹挟着浓浓的杀意,像是要把果果口中那个人碎尸万段,他迫使那双凄绝的眼睛只停留在他的身上。 眼泪模糊了视线,果果伸手抓住魏尔伦垂在胸前的头发,可他心里的怪物没有得到满足,反而渐渐占据上风,天蓝色的眸子多了一丝血色的忧愁。 果果恍惚记起很久之前也有人这样亲密无间地照顾着他,他们度过一个又一个深夜,身上带着淡淡的清香,好像谁也不能夺走,“妈妈……” 这个世界母亲的发音似乎在哪都是相似的,但魏尔伦知道他们都没有母亲,那是他们不幸的开始。 嘴唇轻轻颤抖了一下,不敢轻举妄动的,小心翼翼道:“别怕,没人进来。” 果果从片刻的宁静中挣脱出来,他陷入更深的哀恸里,“它毁了我,它毁了我的所有。” “我恨它,我好恨它!魏尔伦,我要杀了它的,我早晚要杀了这个世界的。”他抽噎得更加厉害了,好似一无所有的孩子。 异能力碰撞在一起时,【特异点】蛮横不讲道理地碾压了过去,他们身边的家具化作黑色的斑点,报警装置终于响了起来。 果果推开了魏尔伦,他站在诡异的力场中,深受重力影响,却丝毫不惧超负重的压迫力,笼罩着房间的亚空间暴露出来。 一直没有现身的兰波正在门外和仿照了他模样的来访者对峙,对方堵在门口,无论如何也不肯让步。 攻击是无效的,摸不清他的来意,兰波不敢贸然开门,他明白这就是果果异动的原因,但他无法驱散对方,只能先隔绝别人靠近这个陌生的家伙。 兰波清楚局势越发不乐观,勒令道:“滚出去。” 那浑身滴水的青年一言不发,他在等着这扇门打开的时候。 果果瞥了眼四周的空间,神志早已混乱,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魏尔伦压制不了他。 魏尔伦看着果果抬起手,对准那扇门挥了一下手,没有想象中该有的黑洞,但隔着空间那扇房门消失不见了。 魏尔伦和兰波都愣住了,面色更加凝重,身上滴着水的青年抬起了头,他呼唤道:“果果,过来吧。” 那张脸和兰波像极了,但他绝不是兰波,兰波的眼神不会那么鬼魅,他的表情不会那么僵硬。 身临其境的人,目光只有一个人,早已泪流满面的孩子还是忍不住呼吸滞涩,他歪了一下头,彷徨地问道:“你是谁?” 第455章 魏尔伦和兰波在两个空间里互相监视着一个人,但他们插不上任何话。 假的兰波勾起唇角,流露出温情脉脉的微笑,脸上的水滴就像是泪水无声地流动着,“你想忘又忘不掉的人,我来带你回家了。” 果果喃喃自语道:“我忘不了的……你不是我忘不了的,我早忘了你是谁了……” “你骗我,你骗我。”他的眼神不再忧伤,满是遗憾地垂了下去,再抬起时变得异常漠然,“他在哪里!” 兰波大喊道:“他不是,这是只妖怪,果果你看清楚他是谁!” 他的声音吸引了果果的注意力,悄悄地朝魏尔伦的方向扔了一支特效镇静剂。 魏尔伦抬手就握住那支注射器,不顾一切冲了过去。 果果也冲过重重空间阻碍,他掐住了假的兰波的脖子,将墙壁撞出了蜘蛛裂缝,冰冷无情地对待着他,“阿尔蒂尔在哪里,把他交出来。” 兰波正诧异于自己的异能力无法限制住果果的行动时,魏尔伦已经闪现出来,两人一起出手。 果果回眸瞪了他们一眼,好像在怪他们非要干预他。 而假的兰波并不是毫无还击之力,他双手拉住着纤细的手臂,往后倒去,两人一起坠入一片黑色的湖水中。 虚空的通道连接了不同的地方,魏尔伦和兰波伸过去的手穿过了无形的波浪里面,他们瞪大眼睛看着二人消失不见的位置。 兰波和魏尔伦的心乱了,这是第二次有人光明正大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人掳走了,上一次是兰波的异能力【彩画集】。 掉入黑色湖水的果果并没有慌乱,他屏住呼吸,单手攥住假的兰波的脖子,手指抠进骨肉里。 他咬破了自己嘴唇,鲜血在湖水里沸腾起来,水中传出一阵阵尖锐的声波。 声音持续了好一会儿,然后消失不见。 泡在黑色湖水里的果果也终于想起来,他曾经经历过这样安静且孤独的无助时刻。 ——那趟绝命之旅。出门前他还和母亲拥抱过,和好友的母亲招过手,可最后他们都没有回去。 这里是哪里已经不重要了,那个假的林默是否活着也不重要了,他想起来什么又忘了什么,但这一刻果果不想思考人生了,他忽然觉得身体好累,一直以来困扰自己的人是谁也有了答案。 穿过幽暗深水,丘比拽着昏迷过去的果果浮上来,它刨着爪子游到了岸边,“真是的,一会不看住你,你就被妖怪给惦记上了。” 它一边说着,一边把落魄潦倒的孩子拖上来,从私人空间里叼出干净的毛巾擦干净满是血水的精致小脸,舔了舔耳朵,又麻溜地找来燃烧材料点起篝火,取暖, 混着难闻气味的火焰蒸发掉他们身上的湿寒,这一夜过得很艰难,丘比蜷缩在果果的怀里,“都这样了,你还不是完整的你……” 看守禁忌林的人在深处发现火光,立刻通报了上面的负责人,一群老家伙吓得连夜命令人搜查燃火的人,务必要灭口。 半夜三更,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丘比推醒了果果,他醒来一阵干呕,腥臭的血腥味直接熏痛他的眼睛。 丘比按压他的手背,“有人来抓我们了,先离开这里吧。” 果果又干呕几声,他快被这陈年的血腐臭味熏死了,也不知道之前掉进的到底什么地方,细想起来更恶心了。 别说站起来,他现在想当场给自己来一掌,晕过去一了百了。 丘比只当他遭受打击太大,一时之间还难以接受自己居然泡过血浴的事实,“兰波、魏尔伦、中也,你想想他们吧。” 果果翻了个白眼,忍住胃里翻涌的味道,踉跄地爬了起来,“不用了,他们已经来了。” 四周虽然黑暗,但果果能感觉到盯着他不放的目光,又呕了一声,火光下苍白无力的小脸多了几分神秘色彩。 冰刃自远处袭来,直击要害之处,果果震碎了地面,脚边的碎片和飞舞的燃料化作闪电撞上冰墙,火光一下照亮四周的盲角,顺便穿过攻击的人的身体。 眨眼间众人陷入黑暗之中,果果捞起丘比,指尖绽开的黑色花朵令上方的敌人死无葬身之地,他则干呕了起来,看似毫无防备,但周围死伤重重。 为首的人穿着袈裟快速撤退,那是怪物,和两面宿傩一样凶残的怪物。 果果看了眼逃跑的人,他实在懒得追了,这臭气熏天的湖泊让他几乎要窒息了,不用打太久,他就因为干呕把自己怄死掉。 丘比给果果指了个方向,“右手边,走吧,三公里外有条小溪。” 剩下的人一个个跑路,拖着贯穿重伤的人也不敢停留,剩下那些死透了的横七竖八暴尸荒野。 活着的人要汇报消息,至于收到消息的人作何感想,那就不是他们能解决的难题了。 而魏尔伦和兰波已经急疯了,衣服纽扣上的信号断断续续回应着,他们想象不到果果会被传送到哪里去,那句“他要带我回去了”简直就是一个噩梦。 这时候离天亮还有两三个小时,果果泡在溪水里搓了又搓,冰冷的溪水沁透骨髓。 但他用力地擦着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像是要把身上的皮都磨掉一样,好像这样就能抹平身上的疤痕,那些证明自己不再是谭果果的东西就能当作不存在了。 丘比在岸边甩水,它被果果按在水里搓了很久,说实话就算是不怕冷也会感到无语。 第456章 果果周身散发凛冽的寒气,头发湿答答地披在身上,他看起来好不狼狈,但微微明亮的夜色下,又显得格外冷清出尘。 丘比叼着浴巾走到他面前,“你绝对会发烧的。” 果果披着丘比给的浴巾,冰冷地说道:“我要回去。” 丘比叹气,“你回哪去,离开你的家人吗?” 果果瞬间哑口无言,眼眶红了一圈。回去也没用了,他是黑之十二号,不是谭果果,不是谭果,不是果果。 很久的沉默过后,果果说:“我还是得回去的。” 丘比甩了甩尾巴,“时机没到,你回不去,我也回不去,先回家吧。他们该着急了。” 这么多日日夜夜的陪伴无法忽视,但果果更忘不了曾经的那些美好,他都活下来了,那他那个混蛋亲友应该也死不了,他得趁着他们都没死之前算算恩怨。 ——那些独属于他们的恩怨。 第199章 月色如纱般梦幻,云雾缭绕之中,山林间一片清寒潮湿景象。 此时距离破晓还有一段时间,藏匿山林草丛的昆虫、野兽异常活跃,而四面群山连绵起伏,野兽的呼啸声经过破空盘旋的风吹散后变成鬼魅模样。 妖怪、血湖、谋杀……人迹罕至的山区被层层暗影覆盖,显得格外阴森诡异。 果果被妖怪传送至此,早已失去具体的地标参照物,他无法确定自己离横滨的距离有多远,身边也没有手机联系兰波和魏尔伦。 丘比背着果果倒腾了好一会,拿出了一套长款衣裙放在干净的石头上。 它跳下来去拽果果身上披着的浴巾,友善地说道:“果果,我只有裙子,委屈你将就一下。” 果果闻言没有反应,眺望着远处暗蓝色的天空,“天快亮了吧。” 丘比,说:“快了。” 果果抬手挽住长发,重力作用分离了头发上残留的水分,虽然干得不够彻底,但总比湿答答地自然晾干要强。 先前在家穿的那身睡衣在掉入血湖时被血污染脏了,丘比见果果走向干净衣物的位置,它去取下了衣服上面的纽扣定位器,“还是带上吧。” 果果捡起地上的衣服抖开了,回头看了眼丘比,又收回视线。 他也不知道丘比身上准备了多少东西,但它愿意拿出来的这些已经帮了他不少忙了,自然不会介意丘比准备的女装。 不是第一次穿,很快换好了衣服,果果理了理盖住脚踝的裙摆,披上防寒的披肩外套,没有鞋子算不得什么大事,他也不在意丘比多怪。 丘比跳回来,扬起笑脸,用那幼稚可怜的声音赞美道:“果果真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 果果低头看向表现得乖巧伶俐的丘比,他发现一向没有喜恶的丘比原来更喜欢女孩子,难以想象它到底抱着什么心思准备的裙子,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弯下腰,果果接过纽扣,用衣服里抽出来的细绳穿过孔隙戴在手腕,脏衣服顺水漂流,说不定能分散敌人的注意力。 前提是——那些人敢来追踪。 果果向丘比道谢:“丘比,谢谢了。” 声音空灵动听,纯正的异域腔调,在这凄冷的夜晚,彻底失去了从前那般温馨的味道,就像他刚来到这个世界一样。 丘比跳上果果单薄的肩膀,它窝在脖颈处,试图用自身的温暖驱散他身上的寒气,“你对我很重要的,别死了呀。” “是吗?”果果不以为意,“可惜,我活不了你那么久,真抱歉啊。” “我不会抛下你的。”丘比眼眸闪过精光,它用尾巴尖指了个方向,“那边是刚才袭击你的组织,你想去吗?” 果果懒得过问丘比为什么要引导他与人为敌,直接消失在原地,朝着那个方向前行。 山风无情,吹落树叶,好似他们从没来过一样。 * 古朴的宫殿内,灯火通明。 外面是寂静的夜晚,内里是狂暴的批斗。 “废物!都是废物!”一个腰都弯了下去的光头老者用力拍着矮桌大发雷霆,“连一个小孩子都解决不了,怎么有脸回来的!” 下属跪伏着,有些人的模样狼狈不堪,却依旧恭敬跪在地上等待宽恕。 为首的中年男人咽了咽口水,“大人,那不是普通的孩子。” 回忆着昏暗火光里随意捏碎他人的血色身影,他就心跳加速,如果不是对方身体不舒服,他们可能回不来。 光头老者旁边的老人一个比一个沉默,幽深的眼神一一扫过众人,暗暗打量挑选货物的视线,全无对人的尊重可言。 “大人,我们打不过她。”下属连忙解释道:“她太恐怖了,抬手就能吞噬生命,我们的武器还没有靠近就被毁了。” 他受伤的肩膀汩汩冒出鲜血,粉碎的骨头已经扎进了肉里,疼得直冒冷汗,声线不稳道:“去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有些连尸骨都没有留下……她用的术式比五条家的祖传术式还要可怕,简直不是人类,说不定就是新诞生的特级咒灵,一直藏在湖底深处吸取养分……” 言外之意就是他们养了个怪物出来。 上座的十几人,面色无比难看,呵斥道:“住嘴!” 他们都老了,为了活着难免会做些极端的事情,血湖里有什么他们一清二楚。 有个老人忍不住吼道:“里梅呢!为什么还不回来!” 第457章 跪伏的人不敢抬头,他们回来的路上没有看见那位冰霜袭人的咒术师,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 里梅可能跑了,毕竟那个男人可不是他们这些被束缚的人。 一阵阵怒骂声响起,也有人想起点什么来。 不过愤怒还是压抑不住,有人抢了他们准备延续寿命的东西,他们这些苟活人间的人怎么心甘情愿给别人做嫁衣呢。 宫殿屋脊上,果果带着丘比光明正大地听到他们说要尽快抓住自己,不惜联系御三家,底下那些人是把他定义为特级咒灵了。 可最开始饲养出贪婪妖怪的也是他们,只是他们不知道,害他遭了殃。 能想起上一世,多亏了那只妖怪,也多亏了这些人造的血湖,果果心里冷笑。 他笑这些人活在虚妄之中,笑自己死里逃生。 ——真实和虚幻已经扭曲了。 果果眨了一下眼睛,恐怖的重力震碎了宫殿顶部,他则踩在承重柱上向下俯瞰四周,目光如水般清澈。 宫殿内的人忽然听到头顶传来的巨响,下意识抬头看去,经过重力加持重如泰山的瓦片、横木,俨然是活埋的棺材盖。 快得连转移阵法都来不及施展,本来没死的,这下又死了一大半。 一道孤寂的身影缓缓从上空落下来,微风吹拂长发,露出雪□□致的面孔,毫不掩饰自己是谁。 侥幸脱落的人打了个激灵,那洗去血污的孩子正在靠近,沐浴在月光下的姿容绽放出惊心动魄的美。 裙摆飘荡,雪白足尖轻触着瓦砾,漫步在破墟上的孩子向他们收取先前袭击的代价。 所谓的人命就是呼吸落下的声音,今晚这里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下,罪孽也好,黑暗也好,都将成为过去式。 果果仰起头,雪白的皮肤染上淡淡绯红,嘴角微弯,如沐春风般张开双臂,像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丘比小声提醒道:“你的体温不正常,需要降温,这里有结界,信号传不出去的。” “好。”果果踏上新的道路,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他要狠狠地揍一顿林默,又或者是可能变成阿尔蒂尔·兰波的林默。 林默还会记得他的人生吗?如果不记得,那就帮他好好回忆一下,痛苦这种东西,双倍还回去才对得起他所受的苦难。 而兰波和魏尔伦连夜赶往信号恢复的位置——京都。 黎明来临前,果果出现在小镇的警局附近,敲响门卫室的窗户。 “谁!”值班室里打瞌睡的代班警员差点被窗外的精致面孔吓得魂飞魄散。 看清楚来人样貌后,他拍着胸脯,自我安慰道:“小孩子,就是个小女孩。” 警员揉了揉脸,推开门走了出去,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他疑惑地看向孤身一人长得冰雪可爱的孩子,美丽容易解决眼前烦恼,试探性地问道:“小妹妹,你一个人?爸爸妈妈呢?” 警员祈祷眼前金发碧眼的孩子能听懂日语,因为他不会外语。 “我迷路了,能帮我打个电话吗?”果果顺畅地用日语和他交流,“他们会来接我的。” 虽然口音特殊,但警员松了一口气,他低头看了眼那双雪白的小脚,眸中流露疑惑的目光。 小镇平时没有什么外国人,眼前的孩子脚趾干净,不像走了多远的人,倒像是刚脱了鞋袜。 这个时候天还没亮,警员这不由得联想一些山精鬼怪下山吃人的传闻,他打了寒颤,抖了一下肩膀,突然觉得眼前的孩子太过精致了,脖子上围着类似狐狸的大尾巴。 果果看出他迟疑,假装转身离开。 警员的疑虑被担忧压住,虽然已经入夏不用担心冻住,但看着一个人很可怜呢,就算是骗子,也不可能骗到警局,他立刻喊住:“小妹妹,你跟我进来,我帮你联系你的家人。” 地面上的影子晃动,证明这孩子是真实存在的,他心里唾弃自己这种情况想太多。 良心过不去的警员决定先带人回警局里休息,果果跟着警员进入警局内部大厅,丘比趴在他脖子上,像一条不会动的围脖。 夏天里奇怪的着装,警员劝自己不要以貌取人,人家孩子就是披麻袋也好看的,有人怕冷很正常的。 他冲了一杯热奶茶,还拿了饼干,打算让人先吃点东西。 果果没有动作,他的视线落在电话机上面,自顾自地开始报号码,“0353-6885” 警员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情况稍等一下再问吧,先联系这孩子的家人为妙。 按动数字键随手拨出,电话嘟嘟地响起来。 “嘀”的一声显示电话接通,“你好,打扰一下,这里是河口镇警务所,你家孩子正在我们警务所大厅,请问你——” “你说谁?”电话那头的人打断道,声音年轻得像个孩子,刚睡醒正犯迷糊的状态。 果果上前一步,“请给我吧。” 脸上写满困惑的年轻警员犹豫片刻后,把手中电话筒交给面前的孩子。 果果对那边的人,说:“五条悟,洗石好看吗?” “果果……怎么回事?”正在老宅的五条悟有些不敢相信地喊道。 睡意刹那间褪去,他坐了起来,想不明白为什么果果会出现在河口镇警务所。 第200章 果果向五条悟证明身份后,毫不犹豫地将通话挂断了。 第458章 至于被挂断电话的五条悟作何感想,是否被破坏了美梦,他完全不在乎。 手指轻轻按动数字键位,一个新号码重新拨了出去,小孩一脸淡定从容,一旁的警员满头问号。 他不理解,很不理解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打电话的意义在哪里啊,难道这只是一出离家出走的闹剧吗? “你好,哪位。”这次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磁性低沉的嗓音里隐隐透露着不耐烦的气息。 警员下意识想到了“克制”这个词。 果果用法语轻声唤道:“兰波,我现在河口镇警务所很安全,我会等你们过来接我的,不用着急。” “果果……”电话那边的声音忽然焦急万分,“你有没有受伤?你现在还好吗?” 果果抬眸瞥了眼因为语言不通而摸不着头脑的警员,可以确定对方听不懂法语了。 “兰波,你来接我吧,我有点困。”果果语调平静地安抚着和自己通话的人,“你放心,我不会乱走的,就在这里等你们过来。” 在开车的兰波下意识看了眼定位地图,最多一个半小时的路程,他沉声答应道:“好,你等我们一下。” 兰波把手机递给蹙着眉的魏尔伦,温柔地叮嘱了一句等他们过去。 再次挂断电话,果果向好心的警员报了自己假的姓名、住址所在地、监护人名字。 警员想问清楚真相,但果果已经不想多说了。 在年轻警员审度的目光下,年幼的孩子紧了紧身上的披肩,“抱歉,我想在这里坐着等一下,谢谢你的帮助。” 自顾自地走开,那脆弱易碎的姿态让人无法开口质问。 果果坐在休息椅上,把脚也收了上去,用裙子盖得严严实实。 小臂落在膝盖上,越发感觉沉重的小脑袋靠着弯曲的手臂,侧着头看着窗外的天空,浅金色的长发披散,像是安静又孤独的小蘑菇。 丘比的尾巴垂在果果胸前,一动不动,透过发丝看到外面的世界,圆溜溜的眼睛在暗暗闪烁,像极了没有棱角的红宝石。 座机电话“叮玲~”“叮玲~”响起来,吓了警员一大跳。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一个两个都喜欢挂断别人的电话!天还没亮啊!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警员接起来,还没开口就被那头的孩子狠狠控诉了一通。 警员扶额,严肃地解释道:“这里是警务所,电话占线是打不通的,请不要当作是自己家乱发脾气,好吗。” 穿梭在走廊上的五条悟愤愤不平道:“他人呢!我说刚才打电话的小孩子,让他和我说话。” 这是哪家大少爷。警员很头疼地看了眼座位上可怜又无助的孩子,虽然还不明白为什么,但可以肯定这俩不是串通的离家出走了。 可是!用警局的电话联系朋友本身是不对的事情。 此时,警员对一个柔弱的孩子强硬地批评教育也不合适,他得先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是卡莉斯塔的朋友吗?她迷路了,现在很不舒服,等会她的监护人会过来带她回家的。”警员抽出笔筒里的铅笔,打算好好问问电话那头的孩子:“你有她监护人的号码,现在转述一下吧,我想联系他确定这是怎么一回事。” 通话陷入沉默,警员再度开口,“喂,有在听我说话吗?” 一到咳嗽声响起,紧接着是老人的说话声,“卡莉斯塔的监护人应该已经过去了,麻烦你照顾好那孩子,我们也不了解具体发生了什么,你需要问问卡莉斯塔的监护人。” 片刻后,电话挂断了,五条家主告诉五条悟立马带人前往那个位置调查附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件。 警员一手拿着电话筒,一手拿着铅笔,看了眼那安静得不行的孩子。 他叹了口气,收拾起复杂的心情,实在是无从下手啊。 幽蓝的天空微微破开一抹清明,警员踌躇不决,抓了抓脑袋,决定等监护人到场再了解情况。 另外他也不忍看孩子缩在椅子上难受,转身去找了条崭新的浴巾来,当垫子或者毯子。 警员走近了,瞧见那双好像被世界抛弃了的眼睛,话音哽在喉咙里面发涩,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攥紧了手里的拳头,蹲下来关切地询问道:“小妹妹,这里坐着不舒服的。” “我想一个人安静会儿,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我并不冷。”果果转了转脸,额头抵在膝盖骨上,声音清冷柔和,“你不用联系兰波,他会来的,最多两个小时。” 警员失落地收回想摸摸孩子后脑勺的手,面对一个惹人心碎的自闭孩子,他这个大老爷们确实没辙了。 为了尽快赶到目的地,魏尔伦和兰波换了位置,至于五条悟的电话,他们没心情和这位神子周旋,知道果果告诉五条悟一个警务厅地址就够了。 兰波和魏尔伦猜测,这件事和咒术师有关,但果果不想对五条悟多说,可能是对五条家主产生了信任危机,也可能是想看五条家主最后给出什么答案。 当然这些都是猜测,一路疾驰,魏尔伦飙车飙得比兰波还厉害,坐在副驾驶的兰波却好像习以为常了。 兰波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风景,“中也,他暂时不知道这件事,我们先别告诉他,免得让他分心。” 如果昨天中原中也在现场,那的确是想瞒住都不行。 第459章 魏尔伦目视前方,“我知道,先带果果回家,其他的事情等见到果果之后再说。” 他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保持车速的异能控制上,想到还未成年的弟弟为了目标而牺牲的时间,不由得难过起来,停顿了会,接着说道:“过去的事情我们不要问,等果果愿意告诉我们吧。” 兰波侧过脸看着专注驾驶的亲友,“到了地方之后,你不要下车,我去接果果回来,很快的。” “交给你了。”魏尔伦微微颔首,他有过很多糟糕的预想,但在重新听到果果声音的一瞬间,不平静的心情已经踏实一半。 ——无论果果想起了什么,他最后是愿意接受现在的生活的,那么接下来就看他们怎么化解问题。 这辆车能经得起魏尔伦加速,多亏了改装到位,不过回去后肯定要重新换零件了。 一小时后,他们到达目的地。 “兰波,你去吧,我等你回来。”魏尔伦凝视着亲友神色惆怅的脸庞,青年眉宇间染上令人心忧的愁绪。 什么都懂,但有些事想释怀,却需要时间的洗礼。 “什么都不用说,我们先回家。”车门解锁,兰波郑重其事地保证道:“保尔,我会带果果回来的,我不会放弃你们任何一个人。” 魏尔伦勉强地勾了一下唇角,他很想自己去的,但他不确定自己看到果果后会做出什么反应。 果果只喊了兰波的名字,也是提醒兰波和魏尔伦不要冲动,他一定会回去的,就当平常一样好了。 警务厅此时陆陆续续有人提前到来,都是些年纪轻的人,值班的警员一眼看到外面停的豪车。 长发青年行色匆匆,冷峻的脸庞满是疲惫,深邃的眼眸着急得发红,平时应当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绅士形象,但此刻他头发凌乱地扎在脑后,外衣的褶皱明显,步履不停,甚至十分慌张地往前赶。 警员眼里流露责备的神情,他不理解对方怎么照顾的孩子,人丢了都不知道,总不可能是开车把孩子忘在路上了吧。 兰波一眼锁定这个面带责备之色的警员,他走上前来,对方就板着脸,询问道:“你就是卡莉斯塔的家属吗?” “我是。”兰波从口袋里掏出卡包,他把自己的证件递过去,目光却看向大厅内侧的房间,“警官,麻烦你快点带我过去,我得带卡莉斯塔去医院一趟,她说不定生病了。” 警员翻了一下证件,那上面记录着他们的基本信息,横滨的外籍人士,“你家孩子什么时候走失的,你知道吗?” “我现在要见到我家孩子,你有什么要问等我见到人再说吧!”兰波直接往侧厅走,推开警员拉住她的手,“别拦着我!” 见青年的愤然不似作伪,警员立刻把东西归还了兰波,“跟我来。” 他主动带着人前往休息室,一路边走边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兰波没有细说,两三句概括为商业竞争,有人出钱报复他。 警员心想这就复杂了,要是半夜三更自己家人被人拐到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这上哪找都不知道。 绑架勒索是可以立案的,但他们现在更关心孩子遭受了什么伤害,是不是留下了心理创伤。 兰波推开门,目光聚焦在休息椅上的小小身影上,虽然身上的衣服不一样了,但那头纯粹的浅色金发足以证明身份。 说不慌都是假的,眼角沁出泪水,他大步迈进去,紧紧搂住失而复得的家人,“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回家。” 警员悄悄合上门,把那些好奇的视线阻挡住,不管是被人绑架了,还是离家出走,又或者半路被遗忘……都可能造成严重伤害,他尽可能避免孩子出现应激反应。 兰波摸到着果果发烫的脖颈,明显不正常的体温,烫得他心头一震,喃喃道:“你发烧了,该死的家伙,他把你弄哪去了——” 还想说点什么,兰波就看见了窝在果果脖子上充作围脖的丘比,它又出现了。 这小东西消失前放下的狠话,兰波还记得,他心中五味杂陈,那双血红的眼睛怎么能忘记呢。 丘比毫无惧色,它笃定了兰波无法动手,因为它有兰波所不知道的秘密。 从昏沉沉中清醒过来的果果抬眸看向兰波,多么熟悉的声音和模样,虽然他从一开始认错人了,但即使忘了过去,心里还是清楚——林默是林默,兰波是兰波,他们从来就不是一个人。 这一世不是果果想要的,但他确实亲身陪着兰波经历了那么多,从日本到美国再到法国,他们约定要去旅游。 ——他留在这里,那林默该怎么办。 兰波看着那双几近破碎的浅蓝色眼眸,不禁悲恸落泪,他不知道对方在看谁,这道目光是留恋着一个不在人世的人。 兰波抬手抚上果果的脸颊,颤声道:“我是兰波啊……阿尔蒂尔·兰波啊……中也还等着我们回家呢,你怎么一句话都不告诉我了呢。” 小手握住温暖的大手,果果闭了闭眼睛,柔声道:“兰波,我知道你是兰波,可我好困啊,你带我走吧,我真的好困啊。” 下一秒,兰波脱下深色风衣裹住果果单薄的身形,把他抱进怀里,温柔体贴地告诉他:“我们回家了,别怕,你睡一觉醒来就能见到中也了。” 他和警员擦肩而过时,道了一声谢。 警员默默让开门,门外三三两两的同事看见面色悲痛的欧洲青年怔愣了一下,很快让开。 第460章 这种小地方很少能看见模样出色的外国人,但以这种特殊方式看见,也实在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 不管发生了什么,卡莉斯塔的确是兰波户籍下的孩子,是个人都看得出的疼爱。 既然他放弃立案调查,那么警察也无从插手,何况他还是外籍人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201章 防窥膜隔绝外界视线,但魏尔伦可以清晰地兰波脸上伤心的表情,他很想立刻下车去,但又不得不按捺住内心的悲伤情绪。 心急如焚下,他蹙着眉头,直直地望着兰波抱着果果不断靠近的身影。 兰波拉开后座车门,弯着腰坐了进去,反手又关上车门,“丘比,你老实点待着。”他一边说着,一边揪出藏起来的丘比,随手把它扔在车垫子上。 再抬起头对上亲友写满忧愁的眼睛,直言道:“保尔,果果发烧了,他需要休息,走吧。” “我没事的,别担心。”果果窝在兰波身上,侧过脸看了眼焦虑不安的魏尔伦。 再次相见,恍如隔世。 “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我们先回去,不要告诉中也。”果果浅浅地笑起来,好像并无大碍一样,安抚着身边的人,“魏尔伦,我们回家吧。” “回家……”魏尔伦神色一怔,那熟悉的感觉又回来,可丘比也回来了。 他探出上半身,摸了摸孩子发烫的额头,语调温柔地说道:“果果,我们没有告诉中也,你先睡会。” 果果乖巧地点点头,“好的。” 兰波调整着果果的睡姿,让他枕在自己肩膀上睡得舒服些,从亚空间里取出药箱,退烧贴和退烧药全部用上。 驾驶座上的魏尔伦周身散发着忧郁,从后视镜里看着无精打采的孩子,满心怒火无从倾诉出来。 兰波抚着果果的滚烫的脸颊,上一次生病还是去年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一眨眼就大半年了,他得到了太多太多以前不敢想的美好,又怎么能容忍有人再度离开了自己。 这一回幸运的是,果果身上没有那么多鲜血淋漓的伤口,但不幸的是,他的心灵增添了新的负担。 气氛异常沉重,丘比悠闲地舔着毛,一点担忧都没有,看得人生气。 虽然它也没有达成目的,但它相信一切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在生命尽头总有人要做出让步。 ——关乎灵魂,关乎爱恨之间的情感。 这场生病来得猝不及防,兰波和魏尔伦瞒住了所有人,但当事人的难受却不能那么轻易就被抹去。 回到横滨时,下起来一阵大雨浇灭清晨的阳光,清凉的风灌进地下车库。 下车时,魏尔伦从兰波手里接过人,他贴着果果的额头,烧退了一半,但状况却不容乐观。 柔柔弱弱地垂着脑袋,整个人没有一点力气,宛如失去灵魂的木偶娃娃,昏昏沉沉地窝在成年人温暖的怀抱了。 果果伸手摸了摸魏尔伦的脸,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睛里满是水汽,像极了雾蒙蒙的蓝色天空。 这副看谁都是虚弱无力的样子,令魏尔伦和兰波很是担心。 三步并作两步去了楼上空房间,魏尔伦摸了摸果果的脸颊、手心,重新量了体温,确定温度没有一开始那么热。 短短一个早上,三人身上都出了好多的冷汗,后背湿了一大片,急需要换身干净衣服。 兰波急着去准备葡萄糖注射液、退烧药水,以及食物。 此时距离中午有那么远,可他们一路奔波,早餐都没来得及吃一口,魏尔伦还耗用了太多精力飙车。 魏尔伦顾不了自身,他亲自照顾着果果,又是擦汗,又是换衣服。 兰波提着药水瓶来给果果输液,细针刺进血管时,手指关节抽了抽,闭着眼睡得不安稳。 其间,魏尔伦给果果喂了水,但他怎么也吃不下东西,看了眼窗外又沉沉地睡过去了,唇抿得很紧。 丘比跟在兰波身边,“他会醒过来的,最多这几天难受一下。” “你知道什么直说吧!”兰波很想踹死这个没一句好听话的丘比,怎么难受得不是它。 丘比读懂青年眼里的言外之意,它笑着说:“你现在就着急了,那未来该怎么办?” 话音一落,它就炸开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 兰波知道自己拿丘比没办法,但他不介意多杀几次这个怪物,任何事物都有承受极限,这是经验之谈。 “说实话你就受不了了,那等你知道真相的时候,你一定会疯掉的吧。”丘比从兰波身后窜了出来,当着他的吃掉了自己的旧躯体。 兰波嗤笑道:“故弄玄虚。” “你忘了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说的话了吗?兰波先生,你本该死去的。”丘比笑眯眯地坐在冰冷的木板上,“在命运面前,阿尔蒂尔·兰波是个失去希望的人,你能有今天的幸福,应该感谢我们的相遇。” “你承认是你带着果果来到这个世界了吗!”兰波厉声质问道。 他很早以前就开始怀疑丘比了,对方的空间操作太高级,看似不存在,其实又能及时出现,而它每次出现都是冲着果果而来。 丘比扫了扫尾巴,丝毫不担心他再度出手,从容不迫地应对着找茬:“我不忍心看他死去,于是动了一点点手脚,但最后结果是果果自己选择的,他选择了你,或者说,他选择了这个世界的中原中也……自然要承受应该相应的后果。” 第461章 兰波攥紧拳头,“你想用命运告诉我什么,我应该死吗……真是可笑至极!” 丘比宛如一个孩子般天真地笑了起来,“时间到了,你就明白了,我会看着你们的幸福一点点化作尘埃,而他终将迎来永恒不变的命运。” 兰波愈加愤怒,他手中出现一支枪,对准了丘比“砰——”“砰——”“砰——”打完子弹。 烂成一摊泥的小家伙发出婴灵的笑声,“人类的生命如此短暂,偏偏感情又如此丰富,爱也好,恨也好,在一瞬间被放大了,而丘比就是创造奇迹的观察者。”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可以亲自经历。”丘比肉身一点点恢复。 它不疾不徐地说道:“我作为亲眼目睹阿尔蒂尔·兰波绝望而死的见证者,我对你很了解,你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可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无关。” 兰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丘比,他倒要听听对方还能说些什么。 无机质的红瞳倒映出青年冷漠无情的脸庞,丘比心平气和地说道:“挣扎也好,不愿接受也罢,本质上都是人类的本性。” 兰波回应道:“你看不起人,我也看不起你,像你这样活得无知无觉,永生又有什么意义。” “事物本身没有意义,永生也只是一个名词。”丘比不反驳,“命运的齿轮转动,一切走向毁灭,人是其中一个部件,万物是其中之一,目光继续扩大,星辰、宇宙、无限……” 兰波不陷入它的言语之中,话锋尖锐有力,“你创造了什么奇迹。” 丘比歪了一下头,“延续宇宙的能量。” “用什么方式延续的,别人的东西吧。”兰波冷嘲热讽起来,他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但还是不确定答案。 丘比变得更加俏皮了,摇晃脑袋,酷似翅膀的长耳朵上挂着的金圈晕开金属光泽。 它说:“秘密哦,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但你放心没人会死,只是从有形变为了无形,思想的本质还是存在的。” 兰波确信它这是盯上了果果的【特异点】,“滚。” “真凶啊!”丘比叹气,眸光流转,意味深长道:“可现在已经由不得你了,果果需要我,他需要我哦!” 兰波换了把枪,甭管有没有用,打烂它就对了。 “你可真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男人,不管哪个世界都一样。”抱怨着他的丘比此刻跑得飞快,“等他醒了,我再回来。” 兰波呼吸略微急促起来,他这个空间系超越者,如今被一个不知底细的小家伙轻视了。 丘比那些话或多或少是真的,它应该是最清楚另一个世界发生了什么的存在,但它图谋不轨,什么有形转为无形,说到底就是回归本源,释放恶魔吉维尔吧。 ——想都不要想,如果丘比惦记的是特异点,那兰波不介意化为新的特异点替补掉被惦记的吉维尔。 平复一下心情,兰波往楼上走去。 魏尔伦坐在床旁边,床上睡着的孩子已经松开了眉头,可他觉得难受,心像是裂开了的峡谷,底下沸腾着熔浆。 那双黯淡无光的双眸不曾抬起看向亲友,魏尔伦在替另一个自己感到悲哀,在为他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羞愧。 他的确很强,但无法分担果果的痛苦,不能转移果果的情绪,对另一个弟弟也要隐瞒起来。 看见默默守护在旁的亲友,兰波心头一阵酸涩,他在那个夜晚也是如此担忧着未来。 兰波走到魏尔伦的身边,为他挽起长发,他们不曾言语交流,用无声的方式舔舐彼此心中的伤口,在这个最需要安慰的时候陪伴左右,寸步不离。 魏尔伦抬手覆盖住兰波放在他肩上的手掌,把头靠在兰波的身上,他不知道兰波和丘比发生了什么碰撞,但他暂时无心思考其他问题,只想静静等人醒过来。 * 五条悟和族老紧赶慢赶到达事发地附近,他们找到了源头。 在一切罪证没有销毁之前,他看到了被提炼的能量,看到了满地狼藉,那些骨头碎掉、外表只有砸伤的尸体……以及被掩盖的事实。 人在死亡面前真的可以毫无底线,千方百计也要活下去。 所谓的正义人士,也可以是衣冠禽兽,这个充满暴力的世界远比五条悟想象中的更恶心。 暗杀王——保尔·魏尔伦,彻底闯入御三家视线中,但他们的沉默比死亡还要寂静。 第202章 不伤皮肤,却断人筋骨,要人性命。 这种特殊的超能力般的切割技术,目前为止就暗杀王用得最得心应手。 理所应当,果果杀的人,在五条家主的隐瞒之下,变成了魏尔伦的功绩,甚至无形中敲打着那些不干人事的老东西,他没有离开,他还在日本。 身居高位的大人物们气得跳脚,谁家里没有一个两个做了错事的人,纷纷表示要让逍遥法外的暗杀王付出代价。 可实际上却连魏尔伦在哪里都搞不清,压力最终给到御三家和咒监会。 咒监会什么货色,御三家心里门清,而他们接到消息之后,的确和横滨的异能特务科一样无语凝噎,顺便摆烂摆得更漂亮了。 无论是为了创造更具杀伤力的战斗武器而进行人体实验,还是为了延续寿命而使用禁忌手段,获利者从来不是普通人,这点无可否认。 说来说去,不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而是魏尔伦在日本两次犯案,有错在先的一方的确是日本,公布出去反而有人拍手称快。 第462章 敌人如果是一个普通人,他们当然可以报复,但敌人如果是随便就能掀起风浪的死神,自然另当别论了。 五条家主告诉五条悟更多隐秘往事,有关转生者和受□□之间的关系,借他人□□而活的方法。 人类的身体有弱有强,寄宿其中的灵魂也是一样,原住民和后来者自然是后者的适配度更高。 强大的灵魂可以碾压弱小的灵魂,甚至是杀死弱小的灵魂……人活一世,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别人挑中的对象。 虽然这方面并不精通,但多少有所涉猎,堤防暗中的窥伺者,小心一个人反常之处在于细节。 宫殿里慵懒安静的身影渐渐浮现眼前,星浆体这个概念一闪而过……五条悟想到了天元。 天元就是长生不老的人,但她和那些人又不太一样,天元是不死术式,进化的术式,她封闭了自己的空间。 年幼的孩子觉得活太久也没意思,但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的。 五条家主又告诉五条悟,凡事都有代价,灵魂和肉身到了承受极限,再多的手段也将无力回天,想保留住原有的术式几乎是不可能。 人的主观感情破碎,欲望自然消失,生和死没什么区别。五条悟想自己会不会对死感到恐惧。 一老一少画风慈祥,而加茂家和禅院家内斗严重,他们无暇理会外面的喧嚣,再说敌人神出鬼没的情况下,他们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 绵绵细雨从横滨上空飞舞而下,兰波趁着中原中也没有回来,抓紧时间修缮裂开的墙面、消失的卧室门,以及破损的家具、地板…… 果果从白天睡到夜晚,他的体温没有退下去,勉强吃进肚子的东西,最终吐了出去,皮肤白得吓人,宛如飘散的雪花。 半夜的咳嗽声就没有断过,三人整夜失眠,果果睡不着盯着窗外的夜色发呆。 他感觉不到饥饿,但浑身上下都很累,酸胀疼痛从肌肉到骨关节,一点点开始蔓延至全身,心率急得如战鼓般激昂。 魏尔伦半躺在生病的孩子身边,他们离得很近,手一下又一下地拍着背,哼着令人感到放松的旋律。 果果缓缓睡着过去,他握住魏尔伦的手指没有松开过,眉心蹙起,似有忧愁。 魏尔伦轻柔地抚平他眉宇间的不安,侧着身体躺了下去,盖上薄毯子。 青年的右手轻轻环住孩子的后背,闭上眼,心里想的是一长串公式数字。 另一间房,兰波看着检查单焦头烂额。 指标异常,好好的突然就不正常了起来,看起来是真的要大病一场的趋势。 “呼吸道感染,白细胞增多,血压上下浮动……这些都是很正常的现象,有的小孩子生病能长达几个月以上,在观察期间发现问题,及时解决,很快就会恢复过来的。”化作异能傀儡的‘n’说。 兰波不想听这个,严肃地盯着他,在操控之下,对方没有说谎的权利。 ‘n’心里咋舌,作为被控制的对象,却连怒气都生不出来,“人体与【特异点】之间存在某种平衡关系,那道门牢牢地关住另一空间的怪物,他自我意识很强,压根不会出现被【特异点】取代的可能。” 兰波审视着已故的科学家,他在想如何挖潜出这颗宝贵大脑所有的优点,异能研究领域上想找出比n还鬼才的人可不见。 “你完全可以带他回法国,虽然任何人都不能百分百保证他的生命质量,但你能得到更多参考意见。”‘n’目前只是个可悲的工具人,给出具体意见没有错,耸了耸肩,双手插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个提议暂时搁置,兰波还没有到求助雨果的地步,果果此时也一定不想回巴黎那个令他感到遗憾的地方。 他的老师和前辈们在黑之十二号心目中从来没有过好印象。 等中原中也有空回来时,一切恢复原貌,同时他也知道果果病了两天的消息,欢喜的心情骤然被浇灭,他原本还想带着果果去游乐园玩来着,现在不用考虑了。 “兰波哥,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中原中也皱着眉头,青年神色疲倦,担心地问道:“那果果现在好点了吗?感冒严不严重?” 兰波揉了揉太阳穴,“前两天吃多了冰淇淋,闹了肚子,后半夜发了高烧。早晨的时候高烧退了,但还是低烧,反反复复地折腾了半宿。” “现在情况是肺部感染,支气管发炎,吃不下东西,只能靠输液解决问题。”他看了眼厨房的方向,满是倦怠感,“保尔这两天贴身照顾着,他也没心情吃东西,我炖了梨子汤,等会就好了……这几天清淡饮食点,按时吃药输液,总会好起来的。” 中原中也听得不是滋味,就这两天的功夫搞得这么严重,越小的年纪越不能轻视。 他道:“兰波哥你看起来也不太舒服,要不去休息会儿吧。” 兰波摇摇头,萎靡不振地继续说道:“我晚点会去睡会,你去看看他们吧。” “好。”中原中也一边说着,一边快步上楼。 兰波叹气,青黑分明的眼圈越发明显,转身去看梨子水炖得怎么样。 刚才兰波所说情况不假,只是少说了一点真实原因。 果果第二天告诉他们自己经历的事情,他掉进了湖里爬上来又被人围攻,除了一个叫里梅的跑了,其他人都杀了。 这中间,他喝了几口湖里的脏水,还去小溪里洗了冷水,然后才导致发烧的。 第463章 五条家主那边联系过兰波,大概讲了一下咒术高层的各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问了果果的情况如何,说了魏尔伦的事没人敢接手,表明一下咒术师们的态度。 至于异能特务科、猎犬……麻烦事都没过去,一时半会没人手多管闲事。 兰波选择性地听取意见,告诉对方里梅这个人的存在,至于其他的自然由这位老人自己去查了。 五条悟还算厚道,说改日来拜访,兰波也没必要刁难人家,但见不见得到另说。 暂时不告诉中原中也是魏尔伦和兰波提前统一的口径,果果那边也赞同。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的病大概得熬一阵子了。 已经走到门口的中原中也急匆匆地推开门,一眼瞅见了靠在床头垫枕上病恹恹的果果,以及坐在床畔边的魏尔伦,“哥哥……” 一大一小目光齐刷刷看过来,眼眸亮起一点微弱的柔光,嘴角露出点温柔的弧度。 中原中也有些无措地抿了抿唇,他一步步靠近,视线在那输液瓶上跳动,蹙眉道:“下次生病不能瞒着我了,无论哪一个不舒服都得告诉我。” 果果点点头,开口就是沙哑了的嗓音,“只是感冒发烧,过几天就好了,你离我远点,小心细菌传染。” 他用手抵在唇边,压抑不住地咳嗽起来,苍白的小脸迅速染上一片绯红,憔悴得不行,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看得中原中也心都揪起来了,他想做点什么。 魏尔伦先一步把温水递到果果唇边,让他喝了口润润嗓子,又剥了颗润喉片,果果推开了散发奇怪味道的药品,身子往下缩了缩,平躺着拒绝吃药。 拿他没办法的魏尔伦起身搬来椅子过来,那距离刚刚好,“果果躺着躺着就会睡着的,你别太担心了。” 中原中也没坐,他看着魏尔伦的脸色也不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 他不怕生病,在贫民窟生活的时候,什么病都见过,于是提议道:“哥哥,我来看着输液瓶,你和兰波去休息会儿吧。” 魏尔伦拒绝道:“我没事,反正也没事做。” 兰波敲了一下门,手里端着托盘,四碗梨子汤,稳稳当当地走进来,一人一碗,谁也不要想拒绝。 果果一脸难色,哑着声道:“我不要吃熟透的梨子……给魏尔伦。” 魏尔伦没有半点怨言,虽然他也不喜欢熟梨子,但还是把碗里的梨子挖到自己碗里,“好了,起来,喝糖水吧。” 看着送到嘴边的勺子,果果不情不愿地喝下去,舌头都是苦的,梨子水的味道一点也尝不出来,只是热热的糖水滚过喉咙确实舒服很多。 兰波拿走魏尔伦那碗,把自己那碗交换过去,“化痰止咳的,喝吧。” 中原中也看了看态度坚决的兰波,又看了看熟练喂汤的魏尔伦,再看看自己手里的那碗梨子汤,他也不喜欢吃熟梨子。 果果给中原中也投去一个“有难同当”的眼神, 中午又睡了过去,晚餐看着吃了半碗粥,不过吃着吃着,果果就捂住了嘴,刚才有个硬块滚到了舌头上,眼神里满是惊恐地盯着粥碗,像是看见了怪物,匆忙地跑到洗漱室。 突兀的举动让三人误以为他又反胃了,连忙跟过去,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打开门就看到果果手里紧紧握着拳头、站得笔直、眼神呆滞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他们的心咯噔了一下。 往下一瞧,洗漱盆边流着晕开的血水,差点把三人魂都吓出来,下一秒魏尔伦慌了神去摸果果的脸,“哪里不舒服?” 兰波和中原中也僵住,愣愣地看着唇边有些红的果果,看着近在眼前的魏尔伦,他则一个劲地摇头含糊道:“牙掉了……” ——什么? 突然想起了,三人紧绷的心神颤了一下。 嘴里的血腥味让果果胃里一阵翻涌,他推开魏尔伦的桎梏,转身扑到马桶边,一阵干呕。 直到吐出了胆汁,被魏尔伦掐着下巴,强硬地擦干净脸,才止住这场恶性循环。 生病加换牙把果果整得惨兮兮地,连带着身边人也一个个紧张不已,“怎么办?会不会伤到肠胃了?” 果果觉得自己生无可恋了,展开手心里躺着的雪白牙齿,兰波从他手心捡走看了又看,那颗牙实在小巧,像是海浪不停打磨过后的贝壳。 人类幼崽期真的方方面面讨人喜欢,兰波能理解为什么有人喜欢保留乳牙了,岁月的见证啊。 他看着小小的牙齿,开心地说道:“还好,只是换牙。” 魏尔伦能看到空掉的空隙上隐约可见一点点洁白,“只是有点出血,含点漱口水吐出去就好了。” 中原中也拍着胸膛,说:“吓死了!” 在被魏尔伦托着腮帮子检查门牙情况时,果果感受到自己另一颗门牙被推动微微摇晃的感觉,真的欲哭不能,眼泪挂在眼睫上,眼神无助,比雨里打碎的水仙更脆弱易碎。 果果心想,人倒霉起来了喝凉水都能塞牙,而他!曾经一个马上快成年的人,现在还要再经历一次换牙期,还要再经历一次换牙期伴随的发炎症状。 中原中也发觉果果这次是真的可怜得不行,比任何时候都像一个孩子,可能是生病让人回归幼稚期原本的模样了。 果果看着三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更委屈难过了,没人能像他这么倒霉了吧! 第464章 怎么会有人一边换牙,一边发烧,他现在清楚记得自己曾经换牙时被母亲和亲友围观的情景。 此刻果果对林默的怨气到达顶峰,对牧神把他变成小孩子想洗脑的行为表示唾弃,狠狠地唾弃,凭什么魏尔伦能十几岁,他就要几岁,这不公平! 发热让某人冷静的思绪化作脱缰野马,且珍且惜吧。 而欧洲那边被暗杀王点名报复的魔人费奥多尔也是一肚子委屈,他太小看暗杀王这个人的小心眼了,也太小瞧曾经被他拿走资金的组织的报复了。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费奥多尔决定找德国人,某个精神分裂的超越者一定会喜欢给法国人添堵的。 第203章 一颗牙的掉落,预示着下一颗牙的诞生,直到最后一颗臼齿被新牙顶替,天真烂漫的孩童将彻底蜕变为意气风发的少年。 成长的过程并不会停止前进,但对于果果而言,一切为时尚早。 感冒、发烧、咳嗽、厌食、失眠,以及牙齿掉落,这些不适的症状附带着各种复杂心理变化,给果果的身心造成严重影响。 说不渴望恢复曾经的模样,那自然是谎言,但想是不够的。跨越时间、空间、生死,徘徊在真实与虚幻之间,身躯宛如囚笼,锁死了通往世界之外的希望。 经历的事情太离奇了,但果果却不能告诉他们这个世界只是别人笔下的一个故事,更不能告诉自己曾经的那个他是假的。 内心煎熬的果果变得虚弱不堪,好不容易睡着也会梦见上一世种种美好的回忆。 虽然果果没有体会过如山般宽广的父爱,但他有一位无微不至的母亲,残缺不全的亲缘关系并没有让他感受到不幸,小小的个人世界只有自己和母亲…… 果果知道他的母亲有多么富有和美丽,她完全可以再婚,但最后却把所有的爱都留给了他,年幼时感叹母亲爱着已故的父亲,后来慢慢明白母亲最爱的人是自己。 两个人的生活中慢慢地又多了热情好客的邻居,潜移默化成为朋友关系,没有那次意外事故,林默会慢慢变好,谭果也依旧是永远母亲的孩子,他们会慢慢变老……可惜生活没有如果,只有必然发生的结果。 凌晨三四点从梦中惊醒,果果下意识朝温暖的怀抱靠近,他一边寻找曾经的安全感,一边又清楚熟悉的香气早已消散。 魏尔伦瞬间苏醒过来,抚着他单薄的肩膀,紧张地问:“怎么了?” “睡吧,我没事。”果果觉得夏天变得很冷,慌乱的情绪从心底深处蔓延到酸胀的四肢,十指紧紧攥住一缕长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不舍松开。 浅色金发交织在一块,魏尔伦感受到头皮传来的一丝拉扯力,他握住了那双小手,“放松点,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温热的呼吸擦过脸颊,看着侧身的熟悉面孔,果果眼皮颤动了一下,他动了动手指,心神恍惚地望对方。 魏尔伦和果果本就是不同年龄段的同位体,朦胧不清的夜晚模糊了脸上的轮廓,他身上流露出来的温柔、慈爱像极了故人的模样。 果果闭上双眼,心中顿感伤怀,沙哑着嗓子道:“我不饿,想再睡会。” 魏尔伦读不懂他的伤心事,却尽可能照顾他的情绪,想把自己缺失的部分,全部给他弥补回来。 虽然是徒劳,但真心不作假。 旧梦重温,仍是少年。果果百感交集。 翌日,中原中也接到通知不得不暂时离开,而果果的病情时而好转,时而加重,反复发作,脸颊上好不容易养出的软肉也消减了不少。 海外那边收到洗石的人慢慢打来电话,虽然只是一块石头,但各人有不同看法。 菲兹杰拉德在电话那头问:“兰波,你还有多少类似这样带花纹的石头。” 兰波觉得意外,聊下去才知道原因。 仅仅是菲兹杰拉德见自己的女儿很喜欢洗石,还总说有石头两面都有花纹,让他也产生了好奇心理。 虽然藤间乡有很多类似的洗石,但兰波没有告诉他具体来源,反而说:“那是很稀有的石头,可遇不可求。” 顺便提醒菲兹杰拉德能看见两面花纹是一种特殊才能——日本这边称为通灵者。 他的女儿可能是年纪小,眼睛干净才看到了另一面常人看不到的除污咒符,但随着年岁增长,也可能失去这种才能。 菲兹杰拉德闻言笑了笑,“没有就没有吧,以后要是还有类似的石头,先卖给我,我绝对不会让你亏了。” 美国那边也有类似通灵者的人,但这些人还不如异能者来得靠谱。 两人闲语间聊到了果果身上,问他们什么时候有空去纽约玩,知道果果身体不好后关心了许多。 后面菲兹杰拉德又打来电话,不过说话的声音变成了童稚可爱的娃娃音,吵着闹着要和果果说话,“我要和卡莉斯塔姐姐打电话!” 兰波想起自己混淆视听埋下的种子,法国那边同样不知道果果的真实性别。 长此以往是解决了魏尔伦复制体的负面影响,但等到性别特征成熟后,卡莉斯塔这个女性身份理所应当失去发挥空间,还是得回归正常状态。 “姐姐要赶紧好起来,斯科蒂很喜欢姐姐送来的漂亮石头,”电话那头的孩子语气欢快,发音有些囫囵。 好意收到,兰波先夸了夸小孩子。 第465章 电话边传来婉转动听的女声叮嘱着,“生病要好好休养,平时要注意饮食卫生。” 那是菲兹杰拉德的妻子泽尔达,果果对这位为他讲述“爱的理解”的女士印象深刻,咳嗽两声,回了句谢谢。 电话里也听得出他的疲倦程度,菲兹杰拉德说要送些滋补的营养品,兰波看了眼魏尔伦、果果,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走出去关上接电话。 兰波记得礼物名单里有洛夫克拉夫特的份额,问了问菲兹杰拉德对方有没有收到。 电话那边的菲兹杰拉德吐槽对方窝在海里不出门,不过他确实收到了,还很喜欢。 担任首领后,菲兹杰拉德的生意越来越多,平时陪伴家人的时间越来越少。 但经此一事后,他觉得还是家人明显更重要,像小病变大病这种事可不能发生在他的妻子和儿女身上,为了赚钱错过了斯科蒂的成长历程,他这个父亲一定会后悔余生的。 在父亲和朋友聊天时,年幼无知的孩子正坐在地毯上和温婉优雅的母亲玩闹着,不远处放着的洗石释放着淡淡光芒。 魏尔伦对远在海外的组合首领并不了解,通过兰波和果果,他知道那是个骄傲自满、没有失败过的男人。 作为合伙人的菲兹杰拉德审时度势,作为朋友的菲兹杰拉德大方好客,但他本质上还是个利益至上的男人,这点怎么也不会改变的。 收到洗石的不止菲兹杰拉德一个人,因此发现洗石特殊,而来问候兰波的也不止他。 比如雨果、波德莱尔,他们虽然看不见洗石真正的面目,但他们可以通过仪器分析出其中蕴含的特别之处。 这两人都好奇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居然能散发净化污染的能量,洗石来自妖怪,这点兰波对雨果倒是不隐瞒了。 那是果果身上的特殊之处,也是让他有别于魏尔伦的重要证明。 雨果和波德莱尔本想批量生产这种净化污浊的石头,但那是妖怪的工艺,他们总不能去绑架人家妖怪吧。 兰波问了纪德的情况。 “他们一切都好,只是免不了终身监禁,监狱里起码能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雨果说:“庭审判决书其实已经有了定论,但涉及欧洲各国丑陋一面,还无法公开宣布。” 雨果沉声继续说道:“想要在国际法庭上证明异能战争的最后挑起者是英国,还需要其他各国的支持,以及……七大背叛者之一凡尔纳的出庭作证。但这个希望其实并大,英国那边绝对不会承认,最多让纪德洗清战争罪。” 波德莱尔直接说:“巴黎隔三岔五闹罢工运动,可怜的国王已经病了快半个月了,军队对他表示强烈谴责,大众希望他退位让贤,恢复民主选举权。” 兰波认为前辈们很可靠,他在日本稳住自己的节奏,必要时去帮一下忙。 话里额外又提及要看住魏尔伦,兰波掩去眸中复杂,他知道前辈们还是对他的亲友“暗杀王的行动”不太放心,但他不可能事事都指望国家出手。 兰波说了句:“我有分寸。” 他主动退一步,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雨果和波德莱尔有他这句话保证,多少能放心一些。 此举虽然莽撞,但也能打乱敌人阵脚,给欧洲刑警抓住费奥多尔提供良机,这对身处日本多次遭到迫害的三人而言,自然是少一分危险,多一份保障。 说这些话时,兰波没有避讳魏尔伦和果果也在,不过他们俩都懒得理会政府乱七八糟的事情。 果果压抑着咳嗽声,听着听着忽然想起点事,转头和黑发青年,说:“兰波,洗石或许对阿黛尔的精神状态有点缓解作用,你跟雨果先生说说吧。” 对于这些历史名人的名字化作的人物,果果分得很清楚,作家是作家,政治家是政治家,超越者是超越者,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同时,他也不想让雨果、波德莱尔发现自己生病了,这辈子去医院是不可能的事,这具身体压根算不上正常人。 兰波和魏尔伦的心也沉了沉,对于果果想起什么的猜测多了几分不确信,又不能明问下去。总之很为难,又很忧心。 这番话还是告诉了雨果,对面的人愣了愣,不管效果怎么样,这份好意实打实地让人感动。 魏尔伦握住果果的手,他和曾经的同事没什么好说的,他们也知道他的性格,不说反而能维持长久关系。 又过了几日,果果的身体恢复了许多,但到了夜里他的体温还是会偶尔不正常升高。 他自己清楚,这是牙龈发炎引起的,上辈子也是这样被牙齿折磨了一阵又一阵。 下午两点多,五条悟有些突兀地拜访过来,兰波没有拒绝他进门,还对他高看几分。 ——敢一个人走进威胁生命的地方,勇气可嘉! 顺便兰波也想让五条悟看看他的家还有没有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丘比。 第204章 将五条悟迎进门后,兰波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拖鞋,笑道:“你第一次来,先换一下鞋吧,这样我能少搞点卫生。” 兰波,说:“等见到保尔的时候,我希望你一如从前的那样,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特意穿得正式一点的五条悟进门就感受到清凉的空气,他颔首答应,毕竟这里是兰波的家,对方有自己的待客喜好。 不过,五条悟从兰波这个反应里能察觉到他平时不接见无法信任的陌生人,而他这个看破魏尔伦身份的人,因为某些原因暂时和兰波达成一致。 第466章 大概除了中原中也可以随意进出这里,其他人都是三人的假想敌。 ——暗杀王魏尔伦是兰波的同盟,而兰波是法国无法舍弃的超越者。 压下心中纷乱的情绪,五条悟抬眸环顾一圈,收回目光,很温馨的装修风格。 青年看不出一丝多余的烦恼,走在前面带路。 落后一步的小少年静静注视前方高大的身影,他轻声问道:“果果的感冒还没好吗?” “没彻底好,到了夜晚反反复复失眠。”兰波告诉他,“不过问题不大,你的爷爷叫你过来的吗?” 五条悟用无死角的【六眼】观察别墅内的空间环境,不动声色地回答道:“一半一半,我自己也想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找上了你们?” “你爷爷他的身体还好吗?”兰波头也没有回地问道,他能感受到身后小少年的视线并没移开。 虽然他不了解【六眼】的世界,但也知道五条悟目前来说才算是起步的阶段,所有人的强大都建立在时间上面。 五条悟眼神微微冷凝,“爷爷年纪很大了,每天劳心伤神,身体有些吃不消,除非必要,不会随意见客。” 这番话是告诉兰波,五条家主不会轻易与谁达成合作,与他的友好关系会一直不变下去。 兰波脸上扬起温和的微笑,语气平缓地说道:“年纪越大,越要好好保养身体。” 随后,他不经意地回过头看了眼面色不变的白发小少年,笑着补充道:“我最近一段时间有点忙,没有时间去拜访他老人家,不过既然你已经过来,我这边准备了一些礼物就麻烦你带一并回去吧。” 五条悟客气起来,说:“爷爷需要静养,我又是空手来拜访你们……没道理——” “不!这只是一点心意,千万不要和我推辞。”兰波打断他,脚步声节奏不变,平静地说道:“而且你来了,还能帮我解决一点疑惑。” “我尽量。”五条悟沉默下去。 他知道兰波不过是客套话罢了,就算那点疑惑自己解决不了,也没有损失什么。 二人穿过客厅,来到纳凉的花园。 全方位玻璃幕墙,循环排风系统,地面铺着厚厚的青草地毯,各种花草茂盛生长。 最为夺目的就是那些花团锦簇的无尽夏,神秘的蓝色背景如梦幻般绚烂迷人。其次,就是花架上橙红如火的凌霄花。 当视线锁定在凉亭下坐着一大一小两个正在下棋的身上时,那些繁盛的花朵终将成为微弱的点缀。 五条悟这次总算看清楚了暗杀王的真面目,虽然隔着老远,但仍然能感受到了那蓬勃的生机,脚步停顿了一下。 兰波并未在意身后人的动作,他让五条悟看见暗杀王的真容,本身也有保尔的意思。 他们可以接受五条悟成为果果的朋友,但他未来做出威胁的举动,那么他们也不介意扼杀年幼的生命。 腰背挺拔的青年男子有一副俊美出尘的深邃面孔,眉眼透着一股抒情的韵味,颜色浅淡的菱唇含着淡淡的笑意,浅金色的中长头发搭配黑色发带,半数长发垂在皮肤雪白的颈侧,发梢弯曲下垂贴着雪白的衬衣。 青年挽着袖子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臂,一只手轻轻抵着耳边的发髻,一只手从漆盒里拿出棋子,乌黑的棋子衬着修长的手指白皙如玉。 旁边面容恬美的孩子俯着身子趴在桌上,下巴枕着交叠的手臂上,长发松松垮垮落在背后,眼眸惺忪又透着清澈的感觉,姿态说不出的慵懒。 青年抬眸看向五条悟,浩瀚如海的目光不带一丝侵略气息,掠过苍穹深处,眨眼工夫那缕打量的目光就消失不见了。 五条悟看见他落下一子,孩子慢悠悠地挪动胳膊,手指尖的棋子扣在棋盘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惊醒片刻出神。 仿佛从上个世纪油画里走出来的神明一样美丽迷人,一举一动散发着魅力,令人耳目一新的视觉盛宴,静美优雅又不失浪漫情调的美好时光令人不忍心打扰。 他们给五条悟的第一感觉不是谁和谁相似,魏尔伦身上润物无声的亲和力令他觉得恐怖,他明知道一切美好都是假的,但还是会被外表迷惑住双眼。 想想被宰了的可怜蛋,五条悟立刻从中清醒过来。 领着五条悟坐下,兰波态度柔和下来,一边倒茶,一边打趣着说道:“果果帮我下到哪里了,赢了几子。” 果果动了动嘴唇,“马上就要输了。” 他并没有因为五条悟的到来端正起来,也不想让五条悟发现自己还没长出来的牙齿。 魏尔伦自然而然地把他当成普通朋友看待,抬手将凉糕推到他面前。 兰波倒好茶水,一杯凉茶旋即放在五条悟面前,他看了眼魏尔伦,青年优雅地面对自己笑了笑。 五条悟下意识瞥向果果,心里忽然生出了别扭的念头。 虽然是同一副面孔,但完全有各自的风格,一个俊美温柔,一个美丽漂亮,都是男的……留长发的人太犯规了,两人到底算父子关系,还是算兄弟关系啊? 察觉到五条悟怪异的眼神,果果哼了哼,扭过脸不去看他一眼,估计对方是认为魏尔伦是他哥哥这类的想法。 漫展上果果见过五条悟的动漫形象,和现在的五条悟完全不同的感觉,十分无厘头,比如不着边际的太宰治…… 他不了解五条悟的故事,就像他不了解兰波和魏尔伦今后的故事一样,当然这并不重要了,故事已经发生扭转,他们都在走全新的道路。 第467章 五条悟微微凝紧眉头,还是会对某些刻板的性别产生怀疑,比如:卡莉斯塔…… 兰波喝了口茶水,原本大好的棋局被果果单方面输得一干二净了,他就算想力挽狂澜,一时之间也无从下手。 魏尔伦欣赏着兰波无奈落败的表情,他落下黑子,温柔地说道:“兰波,到你了” “果果,这把输了算你的。”兰波哭笑不得,其实不用怀疑果果帮魏尔伦,他只是让棋局变得复杂起来。 五条悟看了眼直接移开目光,一边倒的棋局没什么意思。 作为观棋者,自然不语。 果果坐直了,从漆盒里取出白子,落在众人意想不到的位置,散乱的白子突然多了一线生机,撕碎了围攻的黑子。 魏尔伦这个初学者怔愣了片刻,黑子探出去继续吃白子,但他明白自己可能是落入圈套了,而这个圈套很高明,他们都没看出来。 兰波和五条悟蹙眉思索,果果打了个哈欠,继续落子。 大概十几步后,白子赢了,黑子输了。 果果淡淡道:“算我的,那就是我赢了。”眉眼沉静,给人一种胸有成竹的气势。 “那果果想让我做什么?”魏尔伦柔和地摸摸他的脸,笑了起来。 兰波端着茶笑而不语,五条悟看了眼他畅怀的笑容,不由感叹这家人可真有意思,明明没有血缘关系,还经历过背叛,可却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不仅能和睦相处,还毫无怨言。 ——对外寸步不让,对内却毫无防备。 想要破坏他们的情感,恐怕是这世上最难的事情了。 五条悟的视线回到果果身上,他才是变故的根源所在。 想到自己的来意可能是破坏这份和谐相处的生活方式,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停留在此。 果果摇摇头,神色淡然。 他能赢是因为曾经背过很多棋谱,积攒了多年经验,其他人看不出棋局中隐藏的杀阵也很正常。 魏尔伦理顺他的长发,“那就等你想到了再告诉我吧。” 兰波侧目看向五条悟,“悟会下棋吗?” 五条悟没有撒谎,按照自己真实水平,说:“会一点,并不精通。” 兰波笑道:“你想玩吗?和我玩一局怎么样?” 五条悟进退两难,“我有事来告诉你们的。” 果果嘴角微微翘起,他也想听听看五条悟有没有找到里梅。 魏尔伦脸上笑意减退,眸光流转间,淡淡的冷意划过眸底。 “里梅已经转移逃跑了,想要抓住他,还需要你们帮忙。”五条悟凝重道:“爷爷认为里梅不是一个人独自行动的人,他应该在谋划什么重要的任务。” 兰波脸上挂着笑,“然后呢?我一个外人怎么帮你揪出一个底细不清的团伙。” 他知道里梅绝不是一个人,但错过了最佳时机,想要从人海里揪出对方无异于大海捞针。 五条悟抬起脸,从容不迫地面对兰波平静却不想插手的眼神,“兰波先生是空间系的佼佼者,五条家族会尽快找到这群人,届时想请你提前封锁他们的退路,剩下的全部交给我们。” 兰波问出心中不解,“你们担心什么?” 明明拥有千年历史,但却还要异能者干预进来,甚至打起了他这位欧洲人的主意。 里梅就算是夺舍他人躯壳而活的幽灵,难道他逃脱束缚的本事还能比御三家更强吗? 五条悟坚定不移地看着青年,“他知道果果的模样和能力,为了杜绝后患,一定会对你们出手,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果果眼睫垂落一片阴影,他收拾棋盘的黑白子,看起来云淡风轻,心里却复杂无比。 其实他曾经的记忆里还有不少和五条悟未来相关的人名,例如:夏油杰、硝子、虎杖悠仁、伏黑惠…… 虽然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有多少重量,但作为故事配角来说,也是影响未来的关键因素。 如果在这里的人是林默,或许就能找出清晰的方向了。 但果果知道自己不行的,他脑海中浮现的全是碎片化的场景,还是来自漫展上碎片的时间。 “关键时刻,我可以帮你们,可我这样做,对我而言也是麻烦。”兰波失望地感叹,“因为你们压根就不知道别人想做什么,到底有什么手段,又藏着多少同样目标的人暗中操纵普通人。” 第205章 人类以数量和质量取胜,超越其他物种,但根本上大多数人也只是普通人类,吃穿住行、文化、艺术、人文、环境、科学、宇宙……普通人支撑起来的金字塔式的世界格局。 咒术师和诅咒师是天生的对头,任何一方都不会彻底消失在世界上,就像好人不会永远做好事,谁都有背叛原则的时候。 他们不是毁灭人类的恶魔,也无法左右每个人的思想,尽可能减少环境对自身的伤害以及提高幸福指数。 即使五条悟是个不过12岁的孩子,也能领会其中含义。 兰波可以帮忙,也可以袖手旁观,但选择后出现的结果往往是不受控制的东西。 兰波浅尝了杯中凉茶,悠悠道:“细节决定战争最终胜利者。” “兰波先生,我会给一个你们满意的答复的。”五条悟低下头去,御三家人心不齐,而他也没有足够话语权影响他人自由。 想要改变现状,他需要帮手,志同道合的人。 第468章 棋局上黑白分明的两色棋子滑落漆盒中,果果抬眸看向谦虚低调的五条悟,比起最初相见时任性开朗的模样,如今的他倒是沉得住气了。 不过,果果又想到漫展上某个顶着眼罩、一身黑得发亮、跳脱如三岁孩子的漫画形象,又觉得所谓的故事实在荒谬。 如果五条悟未来真的变成那个一言难尽的幼稚样子……那只能说他真的很会装,喜欢扮猪吃老虎。 察觉到那并未掩饰的视线的五条悟心里有些莫名发寒,了。 那团溢流着黑红色光芒的星云,如今就像是危险又迷人的太阳,充斥着难以忽视的恐惧威压。 身边年长十几岁的青年反而平和了许多,即使他的内心依旧流淌着黑色的流光,可五条悟不得不承认还是果果更具危险。 “你们聊吧,我带果果去休息会,他有点困了。”魏尔伦揉了揉果果的脑袋,拉着他的手一起回房间。 果果看了眼兰波,青年温和地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等花园只剩下二人时,兰波说出自己的所需:“你觉得果果现在的状态怎么样。” 五条悟偏了偏视线,“兰波先生,我所看到的东西无法判断好坏,祂或许来自世界深渊……又或者是神秘的尽头、灵魂的彼岸,总之不是那绝不是人类能理解的奇异现象。” 兰波斟酌着用词,轻声询问道:“在你眼中,保尔、中也、果果……他们三人是什么?” 五条悟犹豫不决,他不认为三人是正统的神明该有的模样,可三人又不是纯粹的人类。 知晓部分战争实情的他无法将超越人类极限的三人贬低为卑微的实验品,某种意义上,人类才是卑劣的代表。 “从深渊里坠落,穿过黑暗,披上枷锁,灵魂无法获得解脱……是神迹之一呢。”稚嫩的声音在脑海萦绕,那是丘比的声音。 石桌上悄无声息地落下白色小兽,它叼起碟子里的凉糕咀嚼咽下,红彤彤的眼睛饶有趣味地看着暗藏杀机的黑发青年。 丘比的出现就像空气中气化的水分子没有任何反应的情况下,忽然凝结成了一滴水落在平静湖泊上那样神奇,但对一向防备他人出现的五条悟而言,却是惊悚的感觉。 小少年内心掀起轩然大波,警惕地望着这个怡然自得的,他无法看透的生物。 从头到尾,五条悟都没有察觉丘比的踪影,瞥见兰波骤然间凝重的表情,心叹不止自己一个人感到惊诧。 兰波沉声说道:“你又想说点什么了。” 大尾巴扫过桌面,丘比乖巧地蹲好,施施然道:“是兰波先生你想见我才对。” 兰波皮笑肉不笑,“是你不想走。” 五条悟听得很懵,他们原来的关系有这么差吗? 丘比抬起上肢挠了挠耳朵,“兰波先生,身为命运一环,永远无法改变一个既定的结果。” 它说:“那是他的命运,也是你的命运,而我的使命是拯救他脱离苦海,让悲剧不再上演。”无形中透露出一股凌驾一切的傲慢。 兰波眼里闪烁着嘲弄的神情,“你在说什么呢!” 丘比斩钉截铁道:“事实。” 兰波从空间里取出枪对准它的脑袋,“我听得很烦。” “别开枪,毫无意义,还会惊扰了楼上的人。”丘比没有反抗,淡定安抚着他们的情绪。 兰波蹙眉,他真的不想让丘比再次出现在果果面前,但这货神出鬼没,压根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 丘比看了眼若有所思的五条悟,别有深意道:“命运的馈赠从来不是没有代价的礼物,你应该能懂的。” 红色的眼睛看清了苍穹之下的黑暗一面,但什么都没有说清楚。 五条悟心脏猛烈地收缩了一下,他眨了下眼睛,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直接评价它为:“恶魔。” “人类才是魔鬼,无情挥霍着生命,却不愿牺牲自我。”丘比发出清脆的笑声,眨眼间便不见踪影了。 “看见丘比,记得离它远点,它很擅长挑拨离间。”兰波淡定收回枪,如水般平静地看向有些心绪不宁的五条悟,“没什么事,我送你回去吧。” 五条悟站起身,“我们都有麻烦,需要时请联系五条家。” 他原本有很多想说的东西,但被丘比看了那么一眼后什么心情都没有了,他想到了自己状况急速下跌、卧床不起的爷爷。 命运到底是什么,没人能理解清楚。 恰好有那么一线生机巧妙地赋予给了五条悟,而代价有人付了。 兰波见他面上多了点真情实感的悲伤,越发肯定五条家做了什么参与到了丘比口中的命运之中。 暂时还无法探究太深,如果可以,他希望读取了五条家主的尸体。 ——咒术师死后会由专业人士处理尸身杜绝后患。 所以兰波的希望不大可能实现,除非五条家主自愿将身体交给他,又或者主动说出真相。 心里想法颇多的兰波掩饰住内心对五条家动手的想法,他让五条悟先坐会,他自己则去储物间拿出之前所说的礼物,之后再送五条悟离开这里。 伫足在楼上落地窗,看了许久的魏尔伦收回视线,此时的果果已经睡着了,他的睡眠质量到了白天出奇的好。 而看似离开却又出现的丘比,正蹲在魏尔伦的脚边。 它往床上悄悄看了一眼,小声道:“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魏尔伦先生想听哪一个?” 第469章 魏尔伦忍住把它踢出去的冲动,提着丘比的后颈去另一间空房,“你会这么好心说实话吗?” “我没有欺骗过你们,只是你们不愿意接受我罢了。”丘比晃着身子应道。 魏尔伦克制着杀意,语气平平道:“你刚才也是这样对兰波说的吗?”浅蓝色的瞳孔流转着斑驳的光影,笑颜如黑化的百合花。 丘比也笑起来,文文弱弱地表示:“你和他不一样,我更喜欢你一点。” 转手关上房门,它被魏尔伦扔在墙上,无助地掉落在地板上,极富韵味的音调吐出冷冷几个字,“可我不喜欢你。” 瘸腿的丘比故作坚强,道:“那先说好消息吧!果果的记忆没有彻底恢复过来……你不用为此烦恼了。” 魏尔伦“嗯”了一声,他倒要听听还有什么坏消息。 丘比笑容满面,“而坏消息嘛!‘原初的恶魔’正在侵蚀他的身体。也就是说接下来每当身体长大一点,他就会离失去自我更进一步,不可逆转地……” 即使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丘比的言论,但魏尔伦的心却感受到一阵猛烈的刺痛,脑海中自觉萌生出了“死亡”的回音。 “你可以参考中也,那位不幸的同胞兄弟。”丘比像是没有感情的恶魔一样,用小孩子无辜的语气,亲昵地说着淬了毒的话语。 “这不可能!”魏尔伦脑子里名为“理智”的一根弦绷断了,憎恶从心底撕裂一道口子,他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 丘比:“他知道自己会死。” 金发碧眼的青年用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呵斥道:“你胡说!” 丘比迈着猫步走出魏尔伦压抑着气场的破坏圈,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紧张的气氛,“这件事我只告诉你,至于你会不会告诉他们,由你决定了。” 一秒后,地板裂了,房间只剩下脸色阴沉的魏尔伦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磁性的嗓音里夹杂着浓郁的恨意,眸中对另一个世界的杀意不断攀升。 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果果噌地一下坐了起来,双眸瞪得圆溜溜的,像只被惊醒的猫快速地寻找异常来源。 魏尔伦闹出的动静,打断了楼下客厅里兰波的沉思,他立刻想到消失的丘比,猜测肯定是它去招惹是非了。 兰波快步上楼,正好看见果果揉着眼睛找人,“刚才是魏尔伦呀?” 兰波心里松了口气,但并没彻底放松紧绷的神经。 虽然丘比没有找果果,但它肯定是和魏尔伦说了什么,才让他的亲友动了手,还是很生气的那种。 他们很快找到魏尔伦的所在房间,门没有反锁。 兰波先敲了敲门,谨慎地唤道:“保尔,我可以进来吗?” 一会儿后,门打开了。 魏尔伦调整好情绪,脸上浮现着让人看不出一点悲伤的温柔表情,垂眸看向果果,“抱歉,地板坏了。” 兰波看了眼房间里面,没有其他人,也没有丘比,龟裂的地板显示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战斗。 果果抬起头,仰着脑袋,软着语调说:“怎么了?有老鼠吗?” 他双眼雾蒙蒙的,看起来还没睡醒的样子,一举一动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柔软。 魏尔伦心头酸涩起来。 第206章 魏尔伦伸手揉了揉果果的脑袋,神色温柔地说道:“困了就去睡会儿,这里我来收拾。” 他的表现让人看不出半点异样,就好像在几分钟之前弄坏的地板,只是忽然想换个颜色那么简单。 ——如果是魏尔伦自己的隐私,那么他的表现会淡漠、冷寂、疏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事发生一样平静。 落在兰波眼中,他的亲友反应越是稀松平常,那越证明他隐瞒着重要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不一定是来自他自己。关乎着谁,一眼分明。 困意上头,果果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我确实有点困,既然没什么事情,那我再去休息一下。” 他当然也看出了魏尔伦对此有所隐瞒,但还是选择顺着他的话进行下去。一边揉着倦怠的小脸,一边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魏尔伦看到果果没有深究到底他因为谁而弄出响声,也没有缠着自己一起去休息,心疼得厉害。 兰波和魏尔伦对视一眼,魏尔伦垂着眸让步。 他脸上笑容渐渐失去温度,眼里没有光泽,这才是他此刻真正的状态。 兰波主动走房内,反手把门关起来,关心道:“保尔,是丘比吗” 魏尔伦故作轻松的表情彻底瓦解,“是。” “它跟你说什么?”兰波询问下去,忧愁地凝望着魏尔伦俊美的脸庞。 浓密的眼睫遮住魏尔伦眼里的复杂,他该怎么说呢,说果果被丘比判了死刑吗。 这样近的距离下,兰波清晰感知到亲友身上低落、苦闷、沉重无比的情绪,“告诉我吧,刚才都发生了什么,我们一起想办法。” 魏尔伦欲言又止,很是不甘地说道:“丘比告诉我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具体是……”兰波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语调沉重又有点急切,“保尔,告诉我。” 魏尔伦抬起眸子,天蓝色眼瞳里流露出忧郁色彩,抿了抿唇,却又无法开口表达。 和亲友和好之后,他的人生还是不幸的,无法拯救的同类,无法追溯回的时间。 第470章 魏尔伦难过地说道:“丘比说,果果没有完全想起曾经发生的事情,但他体内的吉维尔会随着他的成长侵蚀他的身体、他的思想、他的感官……他将被【特异点】异能夺取生命。” 简单明了的字词组合在一起形成明确化的句子,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扇飞了兰波维持体面的冷静。 手指蜷缩起来,寒意涌上心头,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思考果果会被吉维尔威胁,可这种可能性被肯定时,仍会觉得窒息,喘不上来气,亲友的声音继续回荡。 “兰波,我不想相信任何无实据的言论,可这一次我却没由来地相信它所说的可能性。”魏尔伦伤感道。 他语气里染上不平静的怨气,“除了它之外,没有人那么笃定果果会死,它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亲眼见到过未来一样。” 兰波沉吟道:“未来可以改变。” 他眼睛里燃起火焰,“丘比和我们不一样,它在等,等待我们走进陷阱,然后又故意说给我们听,影响我们的情绪,诱使我们失控做出错误判断。” “或许吧。”魏尔伦悲伤地看着毫不动摇的亲友,“我真的很乱,完全没有头绪理清方向。” 他停顿片刻,继续说道:“这件事没人能帮我们。” 兰波见亲友消极,提议道:“我想分离特异点和果果的关联性。” 魏尔伦脸上露出失落而孤独的凄美笑容,“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我们拿什么去替换掉吉维尔呢?有百分百把握保证转移过程顺利到位吗?” 他自己清楚,这件事的难度有多大,“兰波,你这是在赌命。” 金发青年眼里布满破碎的水光,“那并不是温柔的森林,那是凶残的怪物,它是恶魔,而我们依附恶魔而存活下来。” 他说:“除非死亡,否则谁也无法分开我们和特异点的制约。”充满韵味的语调裹挟着浓郁悲伤气息。 兰波上前安抚着回忆起痛苦的魏尔伦,他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神情坚定、果敢地说道:“我可以,如果是我,你知道的,我也可以成为你们的心脏。” 魏尔伦闻言,皱起了眉头,无法理解的目光紧紧抓住面前的青年,“你要把自己变成不是人的东西吗?可你想过果果的感受吗?” 在很早之前,果果就和魏尔伦说过自己对死亡的看法,他能接受不完整的生命历程,也希望家人不要为此毁掉自己的人生。 只是,兰波不知道,但他们生活这么久,果果的想法,他也能猜测出来——一换一地牺牲,在他身上不行的。 一星半点的不能说。 兰波循循善诱道:“我可以是你的同类,如果我可以成为果果活下去的希望,那么我是高兴且幸福的。” “即使付出生命,我也心甘情愿。”他同样无畏死亡。 魏尔伦按住兰波的手臂,情绪激动地劝道:“果果他不会接受的,我也不能接受,最重要的是,没人能抽离他体内的特异点,那会要了他的命。” 兰波举例子地说道:“事无绝对,你忘了太宰治的无效化异能了吗?” 魏尔伦摇头,反驳道:“不!你说服不了我,我比你了解我自己的本质,我的破坏力,你见识过,二阶段是铲除敌人,三阶段是毁灭世界。” “也只有进入第三阶段,彻底解放吉维尔,耗尽力量,游离在死亡的边际线,你才有机会重新往果果的身体里注入新鲜的能量。” 他嘴唇轻颤道:“而另一种情况,摆在那里,被异能支配的身体有着无法逆转损伤,是什么下场我们心知肚明。” 一个不小心,这个世界就会因为吉维尔而毁灭。 兰波没有放弃想法,“光凭丘比的话,我们还无法判断确定吉维尔对果果的侵蚀程度,有可能现在只是轻微地影响到身体。” 只要有一线希望,做什么都可以,他得先让魏尔伦停止胡思乱想。 “兰波,不要再说了。”魏尔伦咬紧牙关,“我不接受用你的命换果果的命,你得好好活着,我们想其他的办法。” 兰波拥抱住魏尔伦,“我们回巴黎,拜托雨果先生给果果做全面检查,欧洲的技术远超日本。” 他尽可能把危害缩减消失,让安全感回归内心,“果果还这么小,问题发现得早,影响也深不到哪去,及时干预,肯定不会有事的。” 话虽然这样说,但有恃无恐的丘比,却像一根生锈的铁钉扎进二人行动的脚掌,迫使他们改变策略。 短暂的迷惘过后,还要重新调整思路。 果果能感觉到生活中多了许多注意事项,兰波和魏尔伦拿出十二分耐心照顾他的日常生活,明明不适应状况已经减弱许多。 他也在想自己生病挺不应该的,平白牵动着其他人的感情,晚上失眠,白天补觉,不知道还以为他倒时差。 牙齿比所有人预测的长更快,短短半个月过去,门牙回来了,身高增加了5厘米,体重没有变化,肌肉的酸痛感也渐渐消失了,不再失眠。 总体来看,果果如预想中那样迎来了发育期。 他真的长大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任由别人抱着走,脸上的笑容少了很多,平淡如水,却又让人觉得无比宁静。 魏尔伦时常眺望远方海岸线,眼里露出忧心忡忡的神情。 内心逃不开丘比的言语陷阱,对未来的迷茫深深埋在心底,转而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而活。他对人类早就失去兴趣了。 第471章 兰波需要处理好下半年的目标,创建一家从事电子信息的科技公司,然后再建立一家专门研究医疗器械的医院,其他的照旧发展。 吃穿不愁的生活,果果说不出哪里不好,但他心里还是想回去解决一下薛定谔的林默。 打一顿,出口气,或者面对不是林默的兰波,转头就走……这些都可能发生。 果果和魏尔伦聊了聊爱好和兴趣,他虽然没有说离开的话,但听出了一种伤别离的感觉。 魏尔伦不认为是自己的错觉,一言不发地望着涂涂画画的果果,画笔下的人物渐渐变成兰波的模样。 画布中的人蹙着眉,眼窝深邃,鼻梁挺直,唇线单薄,长发披散,黑白分明的画面点缀着金绿色,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又透着怪异感。 果果的笔尖往空白处画上树叶,油画注重肌理美感,当高光落下后,画布上的兰波顿时鲜活起来,赋予他人被凝视的真实感。 画里的兰波更年轻,但给人一种莫名的沧桑感,历尽风霜,失去活着意义的眼睛。 果果感到一丝不适宜,他有点不习惯那个眼神。 魏尔伦站起身,猛然看向走来的兰波。 果果刮起一大片白颜料糊在未干透的画布上,“画错了,我应该画现在的兰波才对。”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引起兰波好奇,“我需要坐在这里做模特吗?” 魏尔伦拉住兰波的胳膊离开,那不是兰波,不是他认识的兰波,所以他觉得怪异,违和。 果果又往画布上堆别的颜色,他看了眼走开的魏尔伦和兰波,这次他准备画微笑的表情。 幸亏兰波和林默长得像,不然他都想不起来好友的模样了,画好了存手机里。 隔着老远,魏尔伦神色晦暗起来,“果果画的是你十几岁的样子,他把你和脑海中的人搞错了。” “搞错就搞错吧,反正也见不到了,我总比那位要强得多吧。”兰波难得地想抽烟了。 事实上,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第207章 夏日炎炎,暑气来袭,沿海地区快速升温,横滨最高气温达到30摄氏度以上。 高楼大厦,成群的建筑物令冷却散热大打折扣,绿荫下的空地不再清凉,海风亦无法驱散空气中蒸腾的闷热。 独属于夏季的烦躁感巧妙地钻进每个人心里,像一只破土重生的蝉一样喧嚣。 “吱啊——”“吱啊——”地叫唤不停。 按照原定日程,三人会在横滨待上两个月时间,这中间可以去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地看看房子,之后再考虑去北欧旅行,辗转爱尔兰。 但由于丘比特意现身说法,断定果果身体出现状况,无形中给兰波和魏尔伦心理施加了不小的压力,日程表安排被迫改变。 他们也不希望暴露果果的秘密,但家中仪器检查不出问题,“n”无法保证绝对安全,前去法国巴黎求助雨果是不得已而为。 也不需要待多久,只要一星期左右即可,能不能查清楚夜晚失眠的根源,和身体深层健康情况,就看欧洲技术发展到哪一步了。 兰波和果果沟通的理由很简单明了,他提出要去巴黎检查一下身体,除了雨果之外,不会对外透露任何信息。 果果的神色很平静,清澈见底的眼眸却表露拒绝的态度,他对去巴黎做检查这件事感到非常不适。 巴黎的政局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难保出现点意外情况。 在另一个无异能者的世界,欧洲上下几百年历史,法国人犯过的错误说出去有时候能笑死一群人,虽然其他各国也不遑多让,但法国人真的很“墨菲定理”。 ——总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并且几率比想象中更大。 何况,果果很清楚自己因为过去的记忆而失眠,并无其他烦恼。 要知道那可是十几年的时光,一窝蜂涌出来,他的大脑难以承受如此庞大的数据,自然需要时间把上一世经历的所有消化吸收。 魏尔伦和兰波愁眉不展了一会儿,而果果坚决不退让:“可以去,但等安定之后再去。” 一锤定音,计划再次推迟,可以先去爱尔兰看看。 在兰波筹备欧洲之旅的时日里,横滨可谓风平浪静。 魏尔伦和果果经常拉着他,或傍晚或清晨时出门,有时三人会一起约上中原中也,低调地玩。 如果中原中也休息,临时他们还会开车到横滨附近的城市转悠。 各个势力仿佛进入了倦怠期,安稳刷自家业绩,争取在下一个爆发点之前,完善管理漏洞。 炙热的夏天有释放不尽的活力,热闹的活动也与之增多,各地筹办烟花表演。俗称——花火大会。 日本七月到八月左右,夜市逐渐成为娱乐休闲的重要场所。 几人在夜市街头漫无目的地闲逛,恰恰遇上了最不可能遇到的人。 看着不远处的人,兰波喃喃道:“洛夫克拉夫特……” 洛夫克拉夫特有着完全不同于他人的精神面貌,面颊凹陷,双目无神,面色苍白,露出一副要灭世的阴暗表情。 青年双手抱着臂膀,过膝的海藻长发好似湿答答地贴在黑色大衣上,像极了刚从太平间走出来的阴冷亡灵,浑身散发寒气,寻找残害他的凶手。 欧洲青年与所有人格格不入,在热闹的商业街开辟了一层真空层,所到之处一片死寂,无论在哪里都显得异常。 第472章 上次一别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兰波感叹着,洛夫克拉夫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变化,看起来依旧讨厌人群注视。 手里还捧着一盒章鱼烧的果果无法忽视这么显眼一个人,虽然不知道洛夫克拉夫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他心里有种感觉,对方千里迢迢跑到横滨大概率是来找自己的。 在兰波他们发现洛夫克拉夫特时,洛夫克拉夫特也看见了他们。 他快步、径直走来,周围的注视令他感到不安,急需脱离群众目光。 “洛夫克拉夫特先生,你还好吗?”兰波和果果走上前去,对迎面而来的青年打招呼。 中原中也和魏尔伦第一次见到这位“化身海怪”的美国异能者,体形高大,却萎靡不振,从内而外透着阴暗潮湿的气息,看起来十分厌世。 人形虽然怪僻,但和果果画册里那个邪恶的海怪形象相比,又显得过于正常。 洛夫克拉夫特先看了眼好久不见的兰波,“明明是夜晚,可这里的人好多,看得我浑身发痒……兰波,我们能换个地方说话吗?” 紧接着,他垂下脑袋,郁气沉沉地说道:“卡莉斯塔,菲兹杰拉德说你生病了……你看起来的确比之前要瘦点了……还有点过于美丽了……你有去见过杜尔拉汗了吗?” “谢谢你来看我,很高兴重新见到你。”果果轻柔地说道:“不过,我暂时还没有找到杜尔拉汗,他行踪不明,需要点时间。” 实际上压根没有去爱尔兰,那位妖精会说什么,对他而言不重要。 洛夫克拉夫特丧气道:“这样啊。” 果果从口袋里摸了一把糖递过去,“对了,你怎么过来的,今晚住哪里?晚饭吃了吗?需要休息会吗?” 洛夫克拉夫特客气地拿了一颗红色的糖,低声叹气起来:“游过来的,我真的没想到这边到了夜晚会如此热闹,下次我会选白天来找你了……” 他晃了晃脑袋,“不!下次还是去海边吧,最好是夜晚没人的时候。” 常人泡在海水里大概活不过一晚,直接被冷死,他靠“游”,横越太平洋,这个男人过于强悍了。 索性,这个世界神奇生物不算少,多一个洛夫克拉夫特也不奇怪。 果果收起剩余的糖,“你有你的办法,但还是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不一定会在横滨,而且你可以电话联系我,不用难为自己出门,手机在吗?” 洛夫克拉夫特从口袋里拿出没电的手机,“忘记充电了。” 兰波抚额,“菲兹杰拉德早点联系你的。” 洛夫克拉夫特尽力忽视周围视线,抖了抖肩膀,“他知道我哪里的。” 最初就不该答应菲兹杰拉德的要求,资本家压根儿不打算放过他。 中原中也嘴角微微抽搐,他和魏尔伦吐槽:“美国人的执行力都这么强的吗?” 魏尔伦优雅地说道:“这不是强,这是浪费时间,坐飞机、坐船,任何一种交通方式都比游要快。” 兰波笑了笑,“洛夫克拉夫特先生是社恐,出远门对他而言就是折磨,我们请他回去聊聊吧。” 他看了眼四周的围观者,“先回家吧。” 果果扯了扯洛夫克拉夫特的衣摆,扬了扬手里的小吃,“要吃章鱼烧吗,或者铁板鱿鱼之类的海鲜。” 遇见这个世界的旧日支配者——克苏鲁不算好运,但对方不会让人san疯狂掉落,接触起来毫无压力。 洛夫克拉夫特轻轻嗅了嗅空气里弥漫的香气,肚子也适时地咕咕叫起来,面不改色道:“我没带钱。” 兰波宽慰道:“我带了,你们先上车去等会儿,我和中也去买,然后一起回家。” “反正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中原中也没意见,“这位先生能吃多少?” “谢谢……”洛夫克拉夫特干巴巴道,他多看了眼魏尔伦,下意识又转向果果,“我吃得不多。” 果果叉起章鱼烧,心情愉悦道:“多买点吧,我也要吃的。” 兰波和中原中也露出无奈的笑容,他的食量是个谜。 两人转身分头去小摊子上买吃的,之后没再留意他们说了什么。 魏尔伦走过去拉住果果的手,“洛夫克拉夫特先生,跟我走吧。” 洛夫克拉夫特微眯着眼,“味道好香啊……不同的气味……” 声音压得很低,但逃不过果果和魏尔伦的耳朵,他眨了眨眼睛,回头轻笑道:“饿了吗?” 洛夫克拉夫特摇摇脑袋,又点点头,食欲却越来越旺盛了。 从夜市里离开,洛夫克拉夫特紧绷的神经舒缓些许,他靠着车窗看着窗外灯火辉煌的街道,碎碎念道:“闻起来真的很好吃啊……鱿鱼圈……” 魏尔伦疑惑地皱起眉头,果果拍拍他的手背,静静等待兰波和中原中也。 克苏鲁神话和洛夫克拉夫特仅剩的关联,大概全点在了“不死”和“召唤”上了,他们并不是敌人。 兰波和中原中也回来时,手里提着很多袋子,车子里一下子挤满浓郁的肉香。 兰波将冒着热气的食物递过去,“钱的事情,我来解决,你尽情享受就行了。” 有对方带领,他们自然能找到杜尔拉汗,最大限度节省时间。当然得洛夫克拉夫特自己有想法才行。 洛夫克拉夫特擦了擦上扬的嘴角,阴沉的眼眸流露出感谢的神情,“兰波先生真是个好人。” 第473章 他伸手接过青年递来的食物,肚子又咕咕地响起来,连忙咬了口馅饼止住饥饿。 果果从中原中也手里接过一串苹果糖,笑容很温暖,“过几天有花火表演,要去看吗?” 魏尔伦觉得洛夫克拉夫特给他怪怪的错觉,对方真的是饿了这么简单吗?话说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在此之前,他们也只是萍水相逢,至于跨越一个太平洋吗?真是搞不懂这些奇怪家伙的脑回路。 “花火?”洛夫克拉夫特并不知道同车人的顾虑,“花吗?” 他上次出门还是在爱尔兰海,人类的基本礼仪,他丢得一干二净了。 中原中也解释道:“花火就是烟花,每年这个时节就会在专门的场合举办烟花大会庆祝。” 兰波起步上路,副驾驶座位的魏尔伦透过后视镜观察洛夫克拉夫特的反应。 片刻后,洛夫克拉夫特从脑子里扒拉出烟火的记忆,漫天的炮火和硝烟。 他“哦”了一声,专心吃烧饼,含糊道:“我不喜欢放炮的声音,不去了。” 果果告诉他,“可以堵住耳朵看,而且不用靠那么近观看。” 洛夫克拉夫特摇晃脑袋,“会有很多人吧,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中原中也忍不住好奇心,问:“那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这个问题,其他人也费解,洛夫克拉夫特又没有定位他们,怎么能知道他们在逛街。 “好难解释啊……”洛夫克拉夫特迟疑地看向身边的果果,“好麻烦,真的……麻烦。” 他收回目光,埋头吃东西,让人猜不透到底想要做什么。 车里除了兰波是纯正人类,其他四个都不纯,而洛夫克拉夫特最不像人类,即使他看起来很无害了。 第208章 兰波并没有把洛夫克拉夫特真的带回家,他选择了一处安全僻静的居所。 独栋的小楼,附带一个花园喷泉,走进去时,声控开关随即回应照明脚下的道路。 暂时不确定洛夫克拉夫特会住几天,如果他只是短暂停留,那么也不要紧,随走随清。 再者,他没有说清来意,到来得突兀了,给人一种别有他意的错觉。 不过,这总归是另外准备的安全屋,此时用来招待他刚好合适。 兰波打开房门,“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吧,这里很安静的,没人会来吵你。” 室内装潢偏素净,空间布局开阔,一眼望去,整洁明亮。 洛夫克拉夫特一边咀嚼着章鱼烧,一边迟钝地道谢:“麻烦你们了。” 三人同样是第一次来这里,不过没什么不适应的,房子格局都差不多。 之前买的小吃,摆在茶几桌上,果果熟练地打开电视搜索节目,大屏幕上播放海洋纪录片,舒缓的音乐和播音员讲解声缓解沉郁压抑的气氛。 兰波和魏尔伦去厨房烧水,泡茶,客厅里留下果果、中原中也陪着洛夫克拉夫特。 果果对这位远道而来的朋友表现出不冷不热的热情,他没有从洛夫克拉夫特身上感受到杀意,就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仔细想想上一次见面是纽约的外海域,洛夫克拉夫特是被什么吸引上岸的,还是个未解之谜。 而这一次,洛夫克拉夫特虽然是带着关怀而来,但是他表现出了饥饿感,还说了“香气”的话。 如果是游太久了感到饥饿,倒没什么大问题,反而证明他也需要进食。 如果这份饥饿感是因为人类而产生的,那么吸引洛夫克拉夫特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妖怪吃人是为了力量,洛夫克拉夫特想吃人,难道也是为了力量吗。 果果把手里的苹果糖放到一边,“这些够吃吗?” “够了。”洛夫克拉夫特有些局促地坐在沙发上,“我觉得足够了。” 还散发热量的烧烤食品短暂满足他的味蕾需求,这里的鱿鱼做得很香。 中原中也热情道:“一路从美国游到日本,一定花了不少时间和力气,你就别和我们客气了。” 不管洛夫克拉夫特本意如何,现在他确实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何况他还社恐。 “……谢谢。”洛夫克拉夫特语塞,顿了顿继续吃东西。 他确实感觉到了饥饿,但他没有真的想吃人的打算,更多是好奇卡莉斯塔的身上就散发出的诱人且蛊惑的香味。 想当初,他在海里睡得好好的被鱼钩上的气味吸引出了海面,迎面撞上讨厌的船,为数不多的理智也没了,攻击不成反被兰波这个空间系异能者拿捏住,又不得不欠下菲兹杰拉德的人情……越想越心酸。 而这个地方充满了诡异气息,可以的话,洛夫克拉夫特不想再来第二次。 他看了眼走出来的青年们,惆怅道:“兰波,这个地方,本该死去却又活着的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多,你们还是离他们远点比较好。” 脱离人群,洛夫克拉夫特状态好多了,但此话却像是一盆冷水浇灌下来,阴凉又渗人,除了果果都变了脸色。 魏尔伦端茶的手有些卡顿,他放下茶杯,轻声问道:“不离开会怎么样?” 众人纷纷看向洛夫克拉夫特,而他仿佛受不了这么多双眼睛,低下了头,犹犹豫豫道:“我不知道,抱歉……或许离开也没有用,但远离喧嚣、远离人群,能杜绝纷争现象。” 第474章 人类的秩序由死亡和新生构成,死亡无法按照正常轨道进行,秩序便出现崩坏。 而这个世界本身是故事之一,只是更复杂了些。 对于旧日支配者而言,万物尽头就是毁灭,洛夫克拉夫特的言外之意,果果心领神会,但又不能说明。 他滑下沙发,戳戳兰波的手臂,“洛夫克拉夫特脑子不太灵光,他只是个爱睡觉的家伙。” 洛夫克拉夫特看了眼冷峻的青年,认同地点点头,“我讨厌解释未知的问题,想事情很累人。” 兰波失落地看着他,“你真的不知道吗?” “有些事人是无法参透的,我更习惯回避问题,回避生活也是解决办法之一。”虽然洛夫克拉夫特面色阴沉,表情不善,语气也幽暗,但他不像是会说谎的人。 看见不代表理解,即使洛夫克拉夫特明白那不是自然现象造成的,而是卡莉斯塔的影响。 话到嘴边,劝告显得多余又无用,他垂下脑袋,用食物堵住胃里生出的食欲。 中原中也因为洛夫克拉夫特的态度,不经意就想起五条悟说过的话——如此随意地在人类世界活动、神明…… 当初听来简直就是无稽之谈,现在回想又多了不同感受,果果他曾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他的出现改变了很多人的选择,某方面来说他确实改变了很多人必死的可能。 食物咀嚼发出磨碎的声响,果果回过头看着洛夫克拉夫特,“说好的来看我,你就不能少说点奇奇怪怪的话吗?” 洛夫克拉夫特眨了下眼睛,“我懂了!”然后低下脑袋,更加专心地吃东西,心无旁骛地吃。 中原中也扶额,“你们又在说什么呀?” 兰波给魏尔伦使了眼色,他们得借助洛夫克拉夫特找到杜尔拉汗,或许只有真正的死神才能解开谜团。 一切发生在果果身上不可思议的事情,都不能以常理看待。 兰波态度诚恳地看着进食的青年,“洛夫克拉夫特,你能帮我们找到杜尔拉汗吗?” “可以,但我需要一点东西。”洛夫克拉夫特看看果果,咽了咽口水,“卡莉斯塔,我需要你的血验证一下我心中的不安。” 果果无奈地笑了,不是错觉,这家伙真的想尝尝他的味道。 “不行!”魏尔伦和中原中也第一时间拒绝,大的蹙眉,把果果揽过身后,小的紧盯着他不放,一副看怪物的表情。 兰波提议,“你换个别的条件。” 洛夫克拉夫特垂头丧气,“我只是想弄明白一点事情,没有别的意思。” “可以。”果果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像明媚的阳光洒落人间。 三人变了脸色,异口同声道:“不可以!” 果果刺破指尖,他从魏尔伦身边走出来,“可以,我想知道,你吃了我的血会变成什么样。” 指腹轻轻一按,就沁出鲜红的血珠,倒置滴在食物上面。 “如果觉得不对,请立刻吐掉。”果果抬手制止其他人阻拦的行为。 空气里弥漫出强烈的香味,洛夫克拉夫特无法分辨,心神不定地望着面前漂亮得不像话的孩子。 果果摩挲着愈合的伤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蓝眸里浓厚的兴趣让洛夫克拉夫特感觉战栗,他感觉自己在走一条不归路,如果吃了可能就回不了头了。 但为了弄清楚这股饥饿感的来源,他慎重地吃掉融了血的食物,铁锈中浓烈如酒的醇香在舌尖蔓延。 时间一点点变得凝重,洛夫克拉夫特没有咽下去,他吐了,克制住翻涌的欲望。 果果推了推茶水,“感觉如何?” 洛夫克拉夫特用茶水漱口,食物残渣堆在垃圾桶里。 他往里面扔下擦嘴的纸巾,抬起眸子,脸色难堪,沙哑着嗓子道:“吃了你,我会疯掉的。” 看见青年发红的眼睛,兰波、魏尔伦、中原中也顿感荒谬,到底哪一步出了问题。 “上次对我有食欲的妖怪已经死了,你最好克制住荒唐的想法,别被感觉给欺骗了。”果果旁若无人地和洛夫克拉夫特交流起来。 青年点点头,“的确是欺骗,可怕的欺骗手段。” 果果瞥了眼神色茫然的中原中也,脸上笑容温柔起来。 他走过去揉了揉少年的脸,安慰道:“没事,我大概知道原因了,今后要小心一点。” 朝兰波和魏尔伦的方向,笑了笑,“我是外来者,一个不可控的外来者,仅此而已。” 中原中也怔愣地望眼前恬静安然的面孔,不解道:“什么?” 果果看着少年忍不住摸摸他的脑袋,“不重要了,谁让洛夫克拉夫特不是人呢。” 洛夫克拉夫特眼皮跳起来,他揉了揉胃,“我想回海里去睡觉了。” 无厘头的对话,兰波和魏尔伦似懂非懂,大概就是非人才会如此。 兰波淡定地说道:“爱尔兰,你答应的。” 魏尔伦双手交叉在胸前,如果洛夫克拉夫特不遵守诺言,他正好可以分解了对方。 洛夫克拉夫特看着冷如寒冰的两双眼睛,直接打了个激灵,“我不喜欢坐船——” 他又追加补充道,“我也不喜欢飞机,更不喜欢汽车,我讨厌有噪音的地方……如果你们要去,那么我们可以约定在哪里集合吧。” 中原中也捉住果果弄他头发的手,“什么时候去?” 第475章 果果顺势坐在他身边,“花火大会之后吧,难得有烟花表演。” 兰波和魏尔伦看着洛夫克拉夫特,因为刚才的事情他们对非人有新的定义,感观变差了。 青年抖了抖肩膀,机智起来,“我找到杜尔拉汗打电话给你们。” 谁还记得他本来只是看望病人来着,后面发生的全属意外。 第209章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而果果和洛夫克拉夫特已经达成了某种让其他人摸不着头脑的共识,他们虽然没有明说,但指向性极强——世界意识。 顾及洛夫克拉夫特在场,兰波和魏尔伦有些话不太方便问出来。 眼看大家勉强达成一致后,兰波出声询问:“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呢?” “先说好,等花火大会结束之后,我们会坐飞机到达爱尔兰不可能像你一样游过去。”神色平和,语气温和,像是在开玩笑一样。 精神萎靡不振的苍白青年木讷答应:“我没那么快。” “明白。”兰波面上不动声色,心思百转千回,让人难以猜到他的真实想法。 目前来看,果果的血肉对非人而言是种无法言语的食欲诱惑,吃下去后具体产生什么影响,暂时不得而知,但可以确定有发狂、失去理智等副作用。 既然存在问题,那今后自然更加小心与其他生物接触的距离,最好避免,直接减少未知风险。 静默中的魏尔伦同时联想到上次,妖怪扮作兰波的模样刺激果果失控的惊险。 他感觉类似情况可能不会减少,除非他们哪里都不去,谁也不见,找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你确定杜尔拉汗会见人类吗?”中原中也不太适应状况,“那毕竟是传说中的妖精,各种说法都有。” 他皱起眉头来,对这些脱离非客观存在产生类似魏尔伦的质疑。 而且,这才在横滨待了多久就又要去爱尔兰了,上次生病好了也没多久,妖精对人类是什么态度都不清楚,是不是太着急了。 中原中也感觉这里面有事,目光变得狐疑起来,“民俗文化里有的说无头骑士是亡灵的领主,有的又说他是神明的化身,还有的说他是复仇使者。” 死神,人类的对立面之一。 视线聚焦,洛夫克拉夫特感觉疲惫,反问道:“你们还算正常人类吗?” 虽然不是受胁迫制约而答应他们寻找杜尔拉罕,但看起来也没有太多真情实意想要帮助他们的意思。 果果轻笑起来,“不算,起码我不算了,看见妖精可能也不稀奇。” 或许他曾经是个普通人,但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就不再是纯粹的人了,可以是魔鬼、天灾、人祸、灾厄……总之就是毁灭的化身。 兰波面上存疑,道:“妖精会杀人吗?” “不知道。”洛夫克拉夫特目光变得呆滞,下意识回答问题。 他陷入回忆,试图挽回杜尔拉汗的风评,缓缓说道:“杜尔拉罕是个很不错的死亡骑士,夜晚会显现于幽谷之中,大部分时间在巡查,既不喜欢人类,也不讨厌人类……她是孤独的徘徊者。” 说着,洛夫克拉夫特的眼眸转向稚嫩又美貌惊人的孩子,“卡莉斯塔,你很特别,比任何人都要特别。” 无形中给人一种肯定的态度,就好像杜尔拉汗一定会接受果果。 果果颔首一笑:“我的确很特别。” 魏尔伦语调优美地说道:“死亡骑士,这倒是符合爱尔兰神话故事中对无头骑士杜尔拉罕的形容。” 兰波注意到洛夫克拉夫特说的是女性的“她”,提出疑惑,“杜尔拉汗不是男性吗?” 洛夫克拉夫特摇头,“她是位非常美丽安静的女性,虽然她只能用手拿着她的头,但美丽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中原中也打了个哆嗦,他脑海中浮现出无头女青年穿着上世纪骑士铠甲,一手提着脑袋,一手牵着缰绳,驾着无头马在森林里行走的画面。 果果侧仰头看着他,轻声唤道:“中也。” “咳……”中原中也轻咳缓解尴尬,“没事。” 果果感觉洛夫克拉夫特话越说越偏,他开口找回轻松的节奏,“我们并不着急马上见到传说中的无头骑士,花火大会很漂亮的,就算在海里也能看得到绽放的烟花,你可以留下来看一看。” 洛夫克拉夫特点点头,表示理解,“我这几天想去海里休息,那什么花火大会结束之后,我先去沉睡谷看看。” 他也不是很肯定,犹豫不决道:“她应该会在那,但也有可能出去了,你们到了之后等一等吧。” 魏尔伦考虑得更多一些,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人类可以看见妖精吗?” 他想确定人类能不能看得见无头骑士,如果他们无法看见,那么是否需要用到果果的鲜血,而无头骑士会不会对果果产生类似洛夫克拉夫特的饥饿呢。 洛夫克拉夫特迷茫起来了,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卡莉斯塔能看见不就行了吗?” 他顿了顿,眼眸抬起,寂然的面庞流露出淡淡的无奈,“兰波身上有亡者的气息,勉强算是被接引者之一,应该没问题的。” 中原中也好奇道:“会不会搞错了,兰波哥还是活人啊,你从哪里看出他是需要死神接引的人了。” “解释真的很复杂,而且这种事情没法解释。”洛夫克拉夫特绕着话说,他叹气了,“这个地方乱套了……我脑子也乱套了。” 第476章 兰波觉得莫名其妙,他安抚道:“可能和我的异能力彩画集有关。” 他异能力可以读取死者的尸体,洛夫克拉夫特所感受到的可能是那些无法安宁的死者,当然不排除他本身的问题——应当死去却又活着的幸运儿。 魏尔伦蹙眉,不悦道:“照这样下去,兰波就不该去见杜尔拉汗。” 万一,无头骑士认为兰波不该活着,非要履行职责,那他们岂不是还要和杜尔拉汗打一架。 中原中也站起来,满头黑线道:“那就不能见了。” 兰波看向神态安然的果果,犹豫的心再次坚定,“我得搞明白为什么他这么说。” 不管是死神,还是堕神,又或者丘比,他的内心深处充满无限担忧。 洛夫克拉夫特没想到这一茬,冷不丁地呆住了, 死神对上亡灵会发生什么反应,他也不清楚。 于是,在几人看来长发青年霎时间沉默不语了,眸底一片死寂。 果果眨了眨眼睛,“关键在于我,我和洛夫克拉夫特去就行了。” 魏尔伦不同意道:“我和你去,兰波不能去。” 中原中也看了看沉吟不语道洛夫克拉夫特,“我也去。” 兰波和魏尔伦交流眼神,他们不能让中原中也去,连他们都没搞清楚,怎么能把压力分担给少年呢。 兰波上前按住少年的肩膀,语气沉重地说道:“中也,你不能去爱尔兰,以你现在的能力和身份来说,贸然进入欧洲视线范围只会带来危险。” 这是事实,因为日本的人体实验曝光,知道中原中也的身世的人并不少了。 中原中也自然不服气,“我可以伪装自己。” 魏尔伦用一句话堵死了他,“你想输给太宰治和旗会吗。” 港口黑手党内部竞争激烈,五大干部有两位因为上次大雾导致身体残疾无法任职,这个时候中原中也要是离开,先前的努力就白费力气了。 中原中也脸色一沉,“我和太宰治加入港口黑手党不到一年时间,资历并不深厚,森先生肯定优先考虑旗会。” 兰波给他分析道:“中也,你想错了,森鸥外只会优先考虑你和太宰。你的武力,太宰的智力,你们越竞争,他越满意,旗会不过是磨刀而已。” 中原中也喃喃道:“磨刀?” 瞧见少年凝眉深思不已,兰波语重心长道:“旗会这个小团体,每个人都占据了组织各部门的重要一角,但在领导人眼中无异于是不定时炸弹,他们必须得解散,才有资格成为干部。” 他补充道:“黑手党之间没有纯粹的友谊,随时随地可以因为利益而改变立场。” 中原中也垂眸看向果果,果果脸上露出清浅的微笑,“有他们俩在,我什么事也不会有,你安心等我们的好消息。” 魏尔伦扫了一眼挎着脸的洛夫克拉夫特,对方一副魂飞天外的表情,看起来对什么都无所谓。 洛夫克拉夫特想连夜跑回海里,但他忘记这里是港口城市,果果告诉他夜晚的船只会比想象中更多。 当然他也可以马上离开日本海域,只是错过一场花火大会而已,最终他选择留下睡觉。 见状,兰波告诉他定时送好吃的美食过来,不用出门还能享受不同口味的美食,这种情况下,洛夫克拉夫特在哪都没有意见。 还有个主要原因——美国菜并不好吃。 回去路上,果果坐在魏尔伦和中原中也中间,语气轻松幽默道:“之前在海岛上和王尔德约定好了请他做导游来着,这次顺便问问他有没有空吧。” 驾驶座上的兰波将手机递过去,“先问问他。” 魏尔伦接过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王尔德的电话号码,他拨了过去。 嘟——嘟——嘟——手机铃声随即响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含糊又愤愤不平的声音,“谁啊?大晚上的不睡觉,让不让人活了。” 听起来像是要困死了一样,估计都没有睁开眼睛看是谁打的电话。 “王尔德先生,看来是打扰你睡觉了,那么我们明天聊吧。”果果清脆地叫着他的名,然后不等青年反应直接挂了电话。 中原中也挑眉:“这样好吗?” 果果淡定道:“是王尔德先发脾气的,让他睡吧,扰人清梦是不对的。” 魏尔伦倒是想拉黑王尔德,但那家伙好歹也是七大背叛者之一,拉黑不好。 兰波失笑道:“他可能都忘记我们是谁了。” 至于海那边的王尔德第二天早上醒来发出的尖锐爆鸣,无人在意。 第210章 挂断电话后,果果拿着手机编辑一封邮件发送给王尔德。 大致可以概括为两个内容,一、邀请他来横滨参观花火大会;二、准备爱尔兰之旅。 王尔德看到消息后大可以拒绝,但他再不会有受邀请的机会。 魏尔伦抬起手,一下又一下地抚过果果的长发,“我们这次不只是去玩,下次约他见面不是更好吗?” 淡金色长发如月华般丝滑细腻,令人爱不释手,纤细的发丝在白皙的手指间流淌,他很会编辫子。 大家都听得出魏尔伦并不赞同这次邀请,深知他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何况王尔德还是个能力未知的异能者。 果果仰着小脸,神色平静,眼里一片温柔的蓝色,他声音轻快道:“王尔德不来,那么我先前答应他的事情,就不算数了。” 第477章 他和王尔德还有一个约定没有兑现。 经果果提起,其他人也想起了这件事,再见面他会告诉王尔德一个秘密。 那时候,他们还在岛上一起吃饭聊天,讨论如何实现目标,而今也到了夏季。 魏尔伦静静地凝视他那双澄澈的眼眸,“如果他来了,你准备告诉他什么秘密。” 果果一脸无辜地说道:“我会告诉他,我其实不是女孩子。” 中原中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虽然他早就预想过这么一天,但还是觉得王尔德被骗得很惨,还有那些法国人。 魏尔伦松开辫子,抬手揉了揉果果的脸,“王尔德是个看脸的浪荡子,他蹲过监狱,还被英国驱逐出境……他根本不在乎别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你说得我好像多在乎他一样,其实我也就是拿他当合作对象。”果果莞尔一笑,“大家都不受英国欢迎,互帮互助,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 “王尔德的确算不上什么正经人,不过他为人处世很讲义气,凡尔纳就是证明。”兰波单手扶着方向盘,余光看向他们。 随后,他又补充道:“而且王尔德他是爱尔兰本地人,有他在身边,必要时可以帮我们打一下掩护。” 海峡两岸,爱尔兰与英国,英国与法国,关系密切又复杂。 中原中也清越的声音里携带着浓厚的笑意,“他要是知道你们这样想他的,一定不会来找我们了。” “王尔德是战争的背叛者,没什么是他不敢做的。”兰波温和的语调里多了些肯定的意味。 中原中也不由得想起太平洋上移动岛屿的守护人——加布,比王尔德要靠谱太多。 果果倚靠在魏尔伦身边,脸上浮现温柔的表情。 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还有多少,而另一个世界又能否改变剧情走向,林默还是当初的普通人吗?这些他不得而知。 兰波从后视镜看见闭目养神的孩子,打开音响,舒缓的音乐环绕耳畔。 魏尔伦和中原中也相视一笑,“今晚回家住。” 中原中也点点头,答应下来。 车窗外色彩缤纷的霓虹灯闪烁不停,高悬的月将清辉落入喧嚣的人世间。 海那边,王尔德对着充上电的手机,哀嚎不已,“啊啊啊!我不应该喝酒的!我居然错过了这么重要的电话!啊啊啊!” 一阵发疯似的懊恼过后,王尔德打起精神来,他激动地告诉加布这个好消息。 太平洋中心的海岛上,凡尔纳移开电话,并提醒他,“你有没有想过暗杀王可能也在。” 王尔德仿佛酒精上头,后劲十足地说道:“买一送一!” 凡尔纳真的很担心小伙伴有一天因为流氓罪被捕入狱,提高声量,“奥斯卡!你冷静点!小心你热情高涨的脑袋瓜!” 他长舒一口气,“开口前务必要想清楚,那不是一般的男人,那是能够杀出英国钟塔侍从围剿的顶级杀手。” 王尔德正趴在镜子面前,左右打量自己的脸是不是太没精气神了,“我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发誓!这次我一定会好好表现,争取让卡莉斯塔同意我给她画肖像画。” 凡尔纳知道自己劝不动了,谁让这货颜控晚期,一个小天使加一个北欧神祇,别说前面有火坑,就算是地狱,王尔德也会主动跳下去。 凡尔纳告诉他,“你收敛点,卡莉斯塔不只是兰波的心头肉,她更是魏尔伦理智的边界线。” “知道,知道。”王尔德捧起水洗脸,甩了甩头,连忙答应,“我早就改过自新了,绝不再是以前那个优柔寡断又死要面子的奥斯卡·王尔德了。” “拉倒吧”凡尔纳吐槽。 王尔德端详自己浮肿的双眼、脸颊,他信誓旦旦道:“我想再画一幅纯粹美好的肖像画,这一次是干净的灵魂与美丽的容貌。” 凡尔纳哭笑不得,“祝你好运,我的朋友。” 王尔德在“身体和灵魂”之间选择了好看的皮囊,以及优秀的灵魂,他现在既要、又要、还要。 “祝我好运吧,加布。”王尔德抓了抓头发,电话挂断。 翻箱倒柜找出一套适合的衣服,青年看着窗外的风景,喃喃道:“花火大会……不重要,重点是,我可以去见卡莉斯塔了,做攻略……我得做攻略,还要调整形象,阳光、开朗,而不是酒鬼……” 王尔德做了好一番准备工夫,拨通兰波的电话,铃声滴滴答答,他的心也激动起来。 “王尔德先生,早安。”听筒传来青年磁性的声音,“你收到邮件了,对吧。” 王尔德压低声音,郑重其事地回答道:“是的,我今晚的飞机,明天早上会到达东京国际机场,你们最近还好吗?” 横滨闹得动静太大,他上次没敢停留太久。 和他对话的兰波轻笑道:“挺好的,你把登机信息发我一下,我让人去接你,过两天就是花火大会了,上次没有亲自招待你,这次就当是弥补遗憾吧。” 诚意满满的对话令王尔德倍感舒服,他喜欢兰波这样大方、稳重,且有边界感的朋友。 横滨,兰波看了眼日出的海岸线,王尔德那边时区应该是中午了,对方倒是体谅,没有凌晨打电话骚扰他们。 如果每一个背叛者都这样平易近人,那该多好啊。 兰波脸上笑容快速消失,他摩挲着马克杯,思索着未来。 第478章 各国超越者貌合神离,法国虽然有雨果保障,但党派争斗谁也不知道藏着什么狠毒的手段未施展。 英国对魏尔伦万分警惕,德国曾经和日本蛇鼠一窝,意大利是墙头草之一…… 凡尔纳、王尔德,还有另外的背叛者,他们不属于任何组织,为了理想与各国顶尖异能者为敌,能打动他们的除了正义感,就是友情。 主要问题,果果的身体情况不明,光靠眼前的力量和经验,可能无法应对丘比口中的命运。 兰波按了按眉心,咖啡倒映着他复杂的表情。 魏尔伦推开书房的门走进来,看到亲友略显倦怠的样子,他扫了眼整洁的书桌,“咖啡因对身体并不好,你加牛奶了吗?” 兰波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法国人不能没有咖啡。” 如微风拂面般和煦温暖的目光,落在魏尔伦俊美的脸庞上,面上的疲惫感一扫而光。 “加牛奶吧。”魏尔伦眼里流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 他拉开座椅坐到兰波对面,“中也去上班了,果果还在睡觉,我们聊聊吧。” 兰波点点头,“洛夫克拉夫特,还有无头骑士,以及王尔德。” 笑容一如既往地令人感到安心,眼眸深邃,好像什么困难都不能打倒他。 书房紧闭,隔绝外界视线。 果果睡醒过来时,已经八点多了,他对于过去一点点清晰起来,可这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下楼没有看见其他人,果果从冰箱里找出面包和牛奶,微波炉热了热,端着盘子径直走向小花园,独自一人度过安静下来的时光。 丘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果果身边,“你看起来好多了,确定要回去吗?” 果果淡淡道:“当然。” 丘比跳到他膝盖上,自己扭啊扭,身子盘成了个圈儿,“你需要一个打开封印的机会。” 果果抚摸它毛茸茸的脊背,“像我来这里时做得那样吗?” 丘比应了一声,“我不能保证你一次就能成功,你要考虑清楚,失败了连命都要搭进去。” 果果眼里漾开明媚的笑意,瞳孔映衬蓝色的绣球花,“这里早晚容不下我这个入侵者。” 丘比安慰道:“你不是入侵者,你是毁灭本身,与死亡共舞,直到……灵魂不再孤独。” 果果抚摸丘比的脑袋,“我很高兴认识他们,包括你。” 仿佛和丘比所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闲话家常,在魏尔伦和兰波发现前,丘比消失在空气中。 丘比出现在海岸,自言自语道:“这是个牢笼一样的世界,每个人被命运支配,我也很高兴遇见你,所以一次不行,我可以两次,三次……” 第二日,兰波让织田作之助去接王尔德。 王尔德看见来人时,略微失望了会儿。 但他很快又热情起来,上前握住青年粗糙的手掌,礼貌问好:“好久不见,织田君。” “好久不见,王尔德先生。”织田作之助面色如常,“你看起来更胜从前了。” 不是虚伪恭维话,王尔德笑容扩大,一下子破坏了他精心设计的矜贵气场,不过这样更有亲和力了。 再见织田作之助,王尔德比先前要熟络许多。 他问了许多问题,旁敲侧击地探听到兰波身边多了位私人助理,大概明白那是魏尔伦。 下车后,王尔德看了眼阔气的别墅,“真漂亮的房子。” 他收回视线,没着急进去,站在黑色车窗旁,仔细检查今天的造型,务必保证每一个细节都是完美无缺的。 织田作之助提着他的小行李箱,即使他不说话,也不会让人感到尴尬。 王尔德深吸一口气,抬头挺胸,“织田君,我看起来怎么样?”声音低沉优雅,像是念诗一样深情。 为了给人留下好印象,他做到很多,来之前剪了头发,修了指甲,做了皮肤保养,特意穿上黑色西装,真皮鞋,还喷了中性调香水…… 精致到头发丝,但这可是夏天,希望王尔德有清凉点的衣服。织田作之助不负责任地胡思乱想。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赞美道:“温文尔雅。” 在名利场滚了滚,吹捧人的词也高级了许多,换作以往织田作之助会简单陈述事实。 王尔德很满意,“谢谢!” 门铃响了三声,大门自动打开。织田作之助跟在王尔德后面,十分随和,他可以让青年没有后顾之忧。 穿着休闲服的兰波迎面而来,一眼就看见西装革履的王尔德,以及那张笑得如沐春风的俊朗脸蛋。 王尔德很想给兰波来个亲切的贴面礼,但他不想没进屋就被拒之门外了,最后简单地握了握手,“兰波,你上次送我的石头,我很喜欢,这次我也给你们带了礼物。” 王尔德转身从织田作之助的手里接过行李箱,“织田君,谢谢你,接下来给我吧。” 兰波看了眼织田作之助,铜红色短发青年朝他颔首,旋即离开。 看着远去的背影,王尔德心里高兴起来,织田作之助离开,这就意味着他有可能留下住宿。 兰波招呼他进屋休息,顺便吃点早餐。 要说不客气,王尔德当仁不让,而进屋第一件事先换鞋。 魏尔伦端着咖啡从厨房走出来,他今天没有伪装自己的真容。 浅金色长发披散,一侧编了细辫子,耳坠一点闪亮,皮肤白得像雪,一身简单的衬衣、西裤。 第479章 不用怎么打扮,已经凸显出修长匀称的身材比例。 长桌上摆着四人份早餐,三明治、单面煎蛋、拿铁咖啡,简简单单的早晨,阳光从落地窗照到客厅,桌上的鲜花含苞待放。 王尔德目光怔愣住,他没想到兰波这次这么不见外,这反倒让他内心忐忑不已。 兰波居然就这么大大方方暴露他们的关系,王尔德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或者还在做梦。 说好的,循序渐进呢! 兰波走到魏尔伦身边,态度温和道:“王尔德先生,虽然这不是你们第一次见面,但我还是要给你介绍一下我的亲友,保尔·魏尔伦。” 魏尔伦抬起慵懒低垂的眼眸,“dia dhuit.” 他流利地说出异国语言,发音标准又优美,仿佛地道的爱尔兰人。 ——上帝与你同在。 动人心弦的蓝色映入王尔德的眼帘,他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回应道:“bonjour.” 别问王尔德为什么忽然紧张了,说真的,人很好。 但这是鼎鼎有名的暗杀王,刺杀过英国女王和钟塔侍从,还差一点成功的顶级杀手。 没错,王尔德“叶公好龙”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出了这个门会不会就不是自己了,比如说,变个立场啊之类的。 应该不会的吧…… 第211章 王尔德内心深处涌出些许不安,好一会儿没开口说话,目光怔怔地望着眼前无比和睦的二人。 良久后,他沉吟低语道:“就这样告诉我,真的好吗?” 兰波笑了笑,不置可否告诉他:“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相信你会替我们保守秘密。” ——独来独往的暗杀王,怎么会需要底细不明的朋友呢。 王尔德脸上浮出复杂、沉重,以及无语凝噎的表情,他看了眼兰波,又看了看魏尔伦,哭笑不得地说道:“兰波,你说的是我们两个,对吧!” 曾经那些家伙也是这样稀松平常地告诉王尔德找到终止战争的方法,然后他们把各个国家的领导人绑架到了海上小岛,一个接着一个地威胁他们撤回军队,然后…… “王尔德先生,你应该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吧,这时候就别自欺欺人了。”魏尔伦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平静而又从容地表态:“我们不会与你为敌,请放心。” 从岛上离开后,他们一同前往日本,虽然接触时间并不长,但是王尔德表现得确实不算完美。 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可好奇的眼神,以及下意识谨慎的肌肉反应,无不泄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感受。 一向能说会道的王尔德,此刻哑口无言。 被发现并不足为奇,反倒是他,对魏尔伦暴露身份后依旧平和的态度有些不适应,脸上表情变了又变,从凝重化为失落。 兰波和魏尔伦将王尔德的神态变化尽收眼底,既然要和战争的背叛者联盟加深联系,他们也没必要太遮遮掩掩。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王尔德喉结上下滚动,眸中情绪有些压抑。 他回忆道:“那个时候,我们关系挺紧张的……即使是现在,你也不像是喜欢我的样子啊。” 这次是问题,魏尔伦并不喜欢他王尔德。 魏尔伦坦诚相待道:“我不会无端喜欢上一个陌生人,但我也不会讨厌一个真诚善良的朋友。” 王尔德的眼睛一瞬不离地看着耀眼的金发青年,瞳仁的倒影在这一刻明亮起来,他脸上浮现无奈的笑容。 “你们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不过!你们也要跟我说实话。”语气渐渐加重。 王尔德忍不住叹息道:“你们去爱尔兰真的只是旅游吗?没有其他的任务,或者说找人的目的。” 他不由得代入上次他们潜入岛上搜索凡尔纳的情形。 除了异能力之外,王尔德自认为他如今就是一个四处漂泊的画家,麻烦的事他一点也不想沾。 “除了旅游之外,我们还打算寻找传说中的无头骑士杜尔拉汉。”兰波内心毫无波动,摇头否定,表情温和。 王尔德不禁疑惑起来,“嗯……我没听错吧!你要找一个民间故事的神话人物。” 他蹙眉,眸中流露出不解的情绪,感觉比听到谎言还要难受。 兰波语气肯定地回复道:“是的,我在探究神秘领域,上次送你的石头就是证明,只是你看不见那层美丽的面纱。” 他补充道:“你可以在这里找几个除妖师验证我的说法。” 王尔德嘟囔道:“我怎么听着像个幌子。” 虽然听着很不靠谱,但总比知道他们是去爱尔兰窃取情报的好,心里的不安稍稍散去。 “都是实话,你可以选择不信。”魏尔伦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优雅迷人的浅笑,“接下来,请好好享用早餐吧,王尔德先生。” “早餐并不丰盛,希望你不要嫌弃。”兰波打圆场,招呼着他入座。 王尔德问出心中良久的疑惑,“卡莉斯塔呢?” 进门到现在,都没看见人,难道说他上次挂电话被记仇了,不要啊! 下一秒,魏尔伦轻笑解释道:“楼上睡着,不过差不多该醒了。” 说罢,他转身往旋转楼梯的方向走去,“你们先吃吧,不够厨房还有。” 王尔德很想伸手,但想想还是老实坐下,他没有擅自进入别人卧室的权力。 第480章 兰波笑了笑,喝了口咖啡,开始吃三明治,“保尔亲手做的,别辜负他的好意。” 王尔德耸肩,笑道:“我的荣幸。” 正如魏尔伦所预想的那样,果果已经起床了,正在洗漱、梳头,睡眼惺忪,看起来很呆萌的样子。 魏尔伦过去之后,十分顺手地帮果果编好头发,蓬松的卷发缀在脑身后,发尾系上缎带固定,荷叶边长衣袖衬衫,米色阔腿裤,适合凉爽宜人的室内环境。 他们下楼时,王尔德的眼睛瞬间亮起,热情洋溢,暖心地道歉:“卡莉斯塔,我真的很抱歉,那晚居然挂了你的电话,下一次我一定不会这样了。” 淡金色长发,天蓝色眼睛,毫无瑕疵的五官,在王尔德看来,正朝着自己走来的一大一小,就宛如童话仙境里的王子与小公主,一切形容美好的词汇堆叠在他们身上都显得那么贴切。 果果并不在意这点小事情,礼貌问安道:“早安,王尔德先生,欢迎你来到横滨做客。” “早安~你今天看起来就像一块柠檬奶油慕斯蛋糕一样清爽可爱。”王尔德心情舒畅,嘴巴甜得不行,“我带了礼物,等吃完早餐你看看喜不喜欢。” “先吃完早餐再看礼物也不迟。”兰波打断他们的闲话家常。 果果和魏尔伦坐到王尔德对面,王尔德眉开眼笑,很快就把先前那一点点烦恼忘却了。 吃过早餐,王尔德打开行李箱,他带了很多礼物,还有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份。 果果看着手里仙气飘飘的镶钻皇冠陷入沉思,晶莹的珍珠镶嵌在清新淡雅的水晶花上,巧夺天工。 应该是私人定制款,说不定还是王尔德自己亲手做的。 毕竟,他在艺术方面造诣深厚,想讨一个人欢喜也舍得下功夫。 “独家设计,绝无仅有。”王尔德一脸自豪,期待地看着面前微微失神的孩子。 青年说出来的话让果果不存在的良心有点痛了,他笑了起来,留下美好的画面。 兰波和魏尔伦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有点儿意味深长,如果果果真的是女孩,这份礼物那自然恰到好处。 犹豫片刻后,果果拉着魏尔伦上楼帮忙整理发型,顺便换套裙子……他要打破王尔德的幻想。 魏尔伦兴致缺缺,“直接告诉他就行了,没有必要满足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果果从花瓶里抽着鲜花编着花环,“礼物是他自己做的,应该花了不少时间。” 比起宝石,他更喜欢鲜花,“他将自己一片赤诚的心意送给我了,我没什么能回馈的,既然他想画画,那就让他好好画一次吧。” 果果会这样做也没那么单纯,他同样知道自己的优势所在。 在既定剧情里,王尔德应该不会和兰波产生交集,他们之间的友情是逆转命运得到的回报,果果做的就是让这份友谊长久下去。 即使命运收束,也无法消除的痕迹。 月季打底,洋牡丹、鸢尾、尤加利……精致典雅的花冠。 果果的手同样很巧,只是用不到自己头发上。 他转身让的魏尔伦低头,青年宠溺地笑了,鲜花王冠戴在他头上,没有抢走夺目的光芒。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果果别开魏尔伦鬓边的碎发。“可世人忘记了,真正美好的事物往往不会让人心灵承受压力。” 魏尔伦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他脸上温柔的表情发自内心的真挚,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才是慢慢长大的孩子,他在陪着果果经历未曾被爱护的童年。 果果站起身,面朝魏尔伦,微微躬身,握住白色桔梗的纤细手指抵在心口,颔首抬眸,嘴角噙着优雅的笑容。 头顶的水晶花闪烁着耀眼光彩,细眉下的蓝色眼眸交相辉映,像是预先演练谢幕礼的演员,一举一动柔情似水。 果果和魏尔伦之间隔着一面无形的镜子,他是过去,他是未来。 两条平行线本来不该相遇的,一个永远走不到故事的结尾,一个永远回不到故事的起点。 魏尔伦很想揉揉果果的发顶,但刚弄好的发型不好下手,只能轻轻抚触。 兰波和王尔德坐在花园里聊天,他们有各自的生活轨迹,聊起来并不枯燥,心情很放松。 当王尔德看到缓缓走来的二人时,被眼前的一幕惊艳得无法自拔。 纤细稚嫩的身影行走在并不刺眼的日光下,一袭古希腊风格白衣,褶皱设计令慵懒随性的线条无限延伸,几缕长发垂在胸前,水晶花在阳光下闪烁着淡雅光芒。 周身散发神圣光辉,像是从神话时代穿越过来的那般不惹尘埃,美得雌雄莫辨。 果果踏着轻盈的步伐来到王尔德和兰波面前,眼如星河,声若灵音,“王尔德,你的画好了,记得先给我看。” 王尔德沉浸在巨大的激动之中,微张着嘴,愣愣看着,忽然灿烂地笑道:“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给你画肖像图了是吗!” 羽毛轻轻划过心脏,酥酥麻麻地,他的脸上浮现红晕,“我的天啊!” 青年目光灼灼地盯着果果,却又不敢上前,眼瞳转来转去,神色像个孩子一样紧张。 亲手做的头饰完美地展示在眼前,得到如此重视,他怎么会不心潮澎湃呢。 果果微微一笑,“可以,但不能外传。” 魏尔伦跟在他身后,眼神温柔,“如果你外传出去,我不会放过你的。” 第481章 在欧洲那边,孩子成长过程留下影像,并不稀奇,他以前做情报员时为了安全没有留下照片,更谈不上请人画像了。 兰波举起相机拍照留念,画面里是青年和孩子温馨幸福,成长记录+1。 过两天烟火大会,他定做的和服今天也该送过来了,到时候又是一份美好的回忆。 王尔德极力压制心里跳踢踏舞的小人,不让自己的庄重的形象崩坏得太彻底。 他心潮澎湃,又仔细观察每一个细节,试图通过心灵的窗户走进淡泊宁静的世界。 看着看着,王尔德又不满了起来,他捏起了下巴,心里觉得差点意思,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他觉得简单的首饰配不上,如果是象征光明的金色碧玺、代表天空的蓝色钻石、隐喻生命泉水的绿宝…… 王尔德皱眉抿唇,思索片刻后,“不够……” 他瞥见魏尔伦手里的花环,他忽然找到了自己的灵感,“比起没有生气的宝石,还是生机勃勃的鲜花更适合。” 花卉柔美的曲线和与身俱来的灵动生机,才是小天使身上最好的点缀。 想想看,春风吹过,发丝飘动,花瓣随之摇曳,万物苏醒,和谐共处。 魏尔伦将花环戴在果果头顶上,圣洁的人儿少了一丝疏离,多了一丝温暖。 王尔德拍着手掌,高呼道:“对了!就是这个感觉,万物之灵,众生平等,自由、轻快、偶尔停留的风。” 王尔德着急忙慌地寻找自己的趁手工具,“画笔!我的画笔在哪里!”急需把迸发的灵光带入现实世界之中。 他拍着额头,懊恼道:“我怎么能没带颜料、画布、笔刷呢!兰波,你有没有时间!” 兰波一脸和善看着艺术家上身的青年,“书房里有没用完的画材。” 王尔德兴高采烈地说道:“我现在就能画,马上就可以!” 果果歪了一下头,看了眼站到一块的兰波和魏尔伦,语气轻柔地说道:“王尔德先生,在此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王尔德心脏狂跳起来,他按捺不住的好奇心此刻快炸了,“现在就告诉我吗!” 这一天惊喜太多了,做梦都能笑醒的程度,他要告诉加布,他要把自己得到认可的消息分享给最好的朋友。 果果轻声道:“很抱歉,我其实性别男。” 王尔德“啊”了一声,脑子蒙住了。 果果淡定说道:“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所以用女孩的身份出现欧洲视野里。” 面对青年呆愣的身影,他继续道:“我想,这对你作画,应该很重要。” 急切需要解决工具问题的王尔德整个人僵在原地,高扬的嘴角像是定格的面具,眼角抽搐起来,错愕地转眸对上魏尔伦的眼睛。 他迟疑道:“你们的关系是,父子……吗?” 魏尔伦挑眉,“兄弟,我还有个弟弟,你也见过了,中原中也。” 兰波低头笑了出声,果果莞尔一笑。 王尔德左顾右盼,抱着头,“男孩,少年,青年,女装……大哥,你们考虑过别人的眼光吗?” 果果诚实道:“没有。” 王尔德倒吸一口凉气,日本、美国、欧洲……他们都去了哪些地方。 结合那些不切实际的谣言,魏尔伦和卡莉斯塔的关系足够明确了。他的心里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复制品。 要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疯狂的家伙,非法人体实验就像蝗虫,永远无法彻底消灭。 从卡莉斯塔小腿上愈合的伤疤,能推断出他过去不怎么好,说不定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遇上魏尔伦之前,他一直和兰波在一起,而和兰波在一起之前,他在哪里呢。 以兰波初次见面就视如珍宝的态度,王尔德难以想象卡莉斯塔遭遇了什么。 要多大的勇气才能重新拥抱这个世界,还跟着兰波一起推动法兰西改革,还要平反战争犯的真相。 他们在巴黎那段时间,简直是在刀尖上起舞,疯狂,太疯狂了。 卡莉斯塔比任何人都在乎兰波,多真挚的感情啊! 随后,王尔德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痛感传来的同时,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他还是太自大了。 兰波和魏尔伦对视一眼,对他的怪异行为并不感到意外,只能说某人表现得太看脸了。 然而王尔德没有像以前那样精神抖擞,他半蹲下来,万分难过地看着无限美好的孩子。 “卡莉斯塔,我觉得自己没有好好认识过你,或许我能画出栩栩如生的你。”青年伤心地说道:“但我画不出你万分之一真实的灵魂,以及你所忍受的痛苦与孤独,这幅画我需要时间慢慢摸索出来,你愿意期待我吗?” 他们旁边的青年们略感欣慰地笑了,这样有自知之明倒是让人顺眼多了。 果果笑得很明媚,“如果是之前,我肯定会说‘没关系,想画就画吧’。” 他顿了顿,在青年期望的注视下,轻轻地拍拍他宽厚的肩膀。 果果歪了一下头,从花环里随手摘下桔梗,别进王尔德笔挺西装胸前的口袋里。 做完这些后,他轻声说道:“但你说了那些话之后,我会告诉你,‘当然可以,无论多久,只要你愿意,你一定能做到你想做的事情’。”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第482章 这种被人完全信任的感觉令王尔德眼眶一红,他不禁惭愧起来,心里更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经历过人生至暗至黑,才能明白,被一个毫无索取的人所需要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何况还是个饱受不公的孩子。 “说实话,我很羡慕兰波。”王尔德哼哼鼻子,酸溜溜地瞥了眼兰波,“一生中遇到两个不会抛弃他的人,幸运女神一定吻了他的额头。” 兰波云淡风轻道:“那是因为你没有彻底失去过自己,如果你也忘记了家乡、身份、名字,以及过往人生经历,在一个完全陌生又充满战火的城市,以黑手党的方式独自生活快十年,等你想起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之后,你还没有疯掉,那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王尔德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了,我都不敢想象自己会不会变成魔鬼报复社会。” 他并不是开玩笑,从天之骄子掉到泥泞里,亲手染黑原来一颗坚定的心,巨大落差能逼疯每一个人。 魏尔伦对王尔德稍微改观了一点,在巨大诱惑面前,难能可贵地低下头颅,承认自己的不足,并及时反省自己的行为,他确实有可取的品德。 第212章 随着日落黄昏,海风吹拂而过,夏日限定的炎热感消退几分。 在一年一度的花火大会这天,横滨的街头巷尾比以往时候要更热闹些,小商贩的生意如火如荼。 忙碌了一天的人在酒足饭饱后,饶有趣味地换上自己喜欢的装扮,约上亲朋好友说笑同行。 他们将在浓稠夜色来临前,慢慢涌入花火大会现场观赏区。 当然那只是小部分人的选择,大部分人会居家观赏,或者就近观赏,生活在格子间的人更愿意坐在高楼大厦之间眺望远方…… 旧时习俗在信息飞速传播的现代化时代仍有许多乐趣,虽然不再像古时候那样令人流连忘返。 森鸥外站在顶楼,端着红酒杯,和尾崎红叶等干部,欣赏昏黄的海岸线。 几位干部离开后,森鸥外正经不过一会儿,便兴致高昂地拉着爱丽丝换上浴衣外出。 太宰治抚摸着织田作之助送的蓝灰色浴衣,和三个小家伙送的香囊……明明他也没表现得多好。 纷扰的思绪在脑海里翻滚,他最终拿起和服走向换衣间,褪下一身漆黑的西装。 忽略脖颈、手腕的绷带,镜子里的少年高挑迷人,眉眼暗芒散去,抬眸不经意间散展现自身独特的亲和力量。 太宰治看着自己鸢色的眼睛,不知何时,惘然若失的心平和了许多。 他摇头失笑,喃喃自语道:“见那三个小家伙得带点礼物才好,这次就不搞恶作剧了。” 太宰治唇角上扬,转身走回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几盒国外进口的巧克力,又一阵翻箱倒柜找出漂亮的包装纸。 他认真写下织田作之助、中岛敦、芥川龙之介、芥川银四人的名字。 旗会约在老地方见面,他们惯例是要喝一杯的。 中原中也和他们打了会台球,喝了半杯,说出自己有约,几人起哄打趣。 他提着组织发放的节日礼品,挥手告别了挽留的阿呆鸟,走出哄闹的“旧世界”酒吧。 坐姿端正的钢琴人抚着黑白琴键,雌雄莫辨的公关官唱起动听的英文歌,嘻嘻哈哈的阿呆鸟打开音响,手指摩擦打碟器,扰乱他们营造的平和氛围。 靠在吧台打盹的外科医生被突如其来的蹦迪声吵醒,抬起消瘦苍白的面孔,虚弱道:“就不能消停一下吗?这一天天的……全是牛劲。” 面无表情的冷血低头,自顾自地喝酒,光线柔和了他眼睛上的伤害痕。 有闲不住的阿呆鸟在,他们什么时候都别想安静,随时可以群魔乱舞。 走到大街上的中原中也看见了马路对面的亚当,他换了一身暗色银叶纹样的和服,脸上笑容依旧自信大方,看起来就像个大男孩似的。 亚当没有特意打招呼,就好像只是随处走走的样子,很快就消失在中原中也的视野。 中原中也嘟囔道:“人模人样的,还挺帅的嘛!” 他打了个电话给兰波,询问他们在游乐场哪个位置,旋即拦下一辆出租车前往游乐园,看着飞快掠过的风景,他想起来和他不同命的兄弟,以及那对早已接受事实的中年夫妻。 青春洋溢的嬉笑声和轻快活泼的游戏伴奏曲交织起来,源源不断传入耳道内。 中原中也环顾一圈看看哪里最热闹,锁定在年轻少女们眼热的方向,轻轻松松地找到了想要见的人。 他眼里划过一抹震惊,犹豫是否上前。 鹤立鸡群的兰波和魏尔伦一身淡雅水墨山水纹和服,肩上披着很有质感的深灰色羽织,长发束在脑后,蜿蜒的发丝垂落在背后。 即使魏尔伦很好地掩饰了自己过人的容貌,但优雅的气质令他毫不逊色于身旁棱角分明的兰波,两人就像名流佳士一般清俊动人。 让中原中也颇为意外的是王尔德,高出周围的人一头有余的欧洲青年,穿着色彩斑斓的浮世绘制衣,时不时摇晃同色系的纸扇,脸上笑容灿烂,活像个纨绔子弟在招摇过市。 他发现了他们,他们也发现了他,双方对视彼此。 果果转头看向几米开外戴着黑色礼帽的中原中也,精致的五官晕染了一层朦胧的光华,他亲昵地说道:“中也。” 第483章 “来了。”中原中也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笑,抬脚朝他们的方向移动。 果果抛下马上要掉的玩偶迈步过去,衣摆上针发细密的蝴蝶翅膀在行动过程中出现蓝紫渐变现象。 王尔德笑呵呵地看向兰波,询问道:“里面的玩具还要吗,就差一点点就能剪断了。” 兰波看了眼魏尔伦,他往投币卡槽放游戏币,让亲友过来帮一下忙。 钝化的剪刀对着玩偶上的吊绳一顿磨蹭,本就脆弱的线可经不住重力拉裂,坐在秋千上的小熊猫玩偶一头栽在玻璃橱窗上。 大材小用,但没人发现。 王尔德眯了眯眼睛,感慨道:“真方便啊。” 要是没钱了,可以直接来进货。 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之前,兰波找来工作人员存好战利品,工作人员看着小山似的玩偶嘴角抽搐。 兰波去寄放柜台里取出一个精美的袋子交给中原中也,“中也,你先去换衣服,我们在这里等你,等会去摩天轮看烟花。” 中原中也瞥了眼袋子里的橙红色一角,“好,你们等会我。” 天边余晖消散,摩天轮缓慢上升,透过透明玻璃窗可以观览全景,灯火通明的房屋与波光粼粼的大海相连组成美丽的海湾。 舱内对外隔音效果良好,舱顶一片微弱星海,扩音器播放着舒缓的旋律。 月明星稀,细长的火线一条接着一条冲上云霄。奋力向前的星火即将熄灭前倏地绽开,星光闪烁、向外延伸、扩散、分裂,迅速形成规模庞大的火树银花。 飞坠的花瓣短暂停留在夜空中,照亮世界的美丽画卷转瞬即逝,然而这才是开始,成百上千的烟火随之攀登有序盛开,像是春天里最浪漫的樱花。 摩天轮上,果果用中文小声呢喃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魏尔伦疑惑地从喉咙里哼了个:“嗯?” 果果告诉魏尔伦:“烟花很美,真的很美。” 兰波笑道:“今年还会有很多场,东京、北海道……一直到八月底结束。” 中原中也同意道:“一起去,北海道那边有很多鱼类,我们看完花火去吃炭烤鱼。” 王尔德默默看着他们,这样温情的氛围,他很久没有享受过了。 如果他没猜错,这应该是他们第一个共度的花火大会,希望下次他也能参加进来。 而在近距离观景台气氛更加活跃,虽然他们要忍受连绵不绝的轰鸣声,但置身在浩瀚火光之下的人仿佛是在浩瀚宇宙之中,内心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们躲过了死神的魔咒,熬过了生活的苦难。 即使人生还会有很多遗憾,但希望并不曾消失。它是杯中的水,是天上的光,是伸手就能触摸到彼此真实温度。 能感受到活着的滋味,多么幸福啊!烦恼随着飞射出去的火光烟消云散了。 抬头仰望的人群中,江户川乱步举着苹果糖,他身旁站着短发少女、肃穆的中年男人。 他的目光转向他处,一名带着三个半大少年的青年,一瞬间看到很多信息。 织田作之助偏了偏脑袋看去,江户川乱步收回视线。 太宰治无语道:“织田作,我觉得有人盯上你了。” 织田作之助平静地说道:“不重要,我现在的生活很好。” “我是提醒你,别随便让人拐走了这三个笨蛋。”太宰治摆摆手。 听到声音的芥川龙之介愤愤不平地瞪过去,眼神凶狠起来,“我们才不会被别人拐走!” 这人比他们大不了几岁,但说话偏偏要气死人不偿命。 中岛敦和芥川银眨了眨眼睛,连连点头,急着告诉织田作之助他们不会离开。 织田作之助揉揉白发小少年的脑袋,神态平和地说道:“太宰是提醒我,小心陌生人靠近你们。” 三个小少年愣了愣,芥川龙之介压低声音,“我会保护银的。” 芥川银拉着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的手,“那我保护敦吧,他胆子小。” 中岛敦看看一副不近人情的芥川龙之介,再看看虽然漂亮却坚强不屈的芥川银,他小声道:“我能保护自己的,我可以变成老虎。” 太宰治捂着肚子笑起来,“老虎吃人是要枪决的。” 中岛敦脸色一白,芥川银安慰他:“只要控制好,就不会被人发现。” 织田作之助摇头,“你们要互相保护,而我保护你们。” 太宰治笑得直不起腰,“织田作,你什么时候送他们去上学,他们三个真的太傻了。” 织田作之助瞥了眼身边同气连枝的三个小少年,简洁大方道:“下半年9月,在入学之前,他们还需要补课。” 听到这个答案,青年身边的三个未成年齐刷刷感受到压力。 以前,他们年龄到了,因为环境问题没法上学。现在他们虽然能跳级上初中,但不代表他们可以躲开六年基础课程,入学考试不及格学校不录取。 太宰治扑哧一笑,“织田作真是个可靠的大人。” 同一时刻,不是所有人都能体会花火大会的快乐。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憔悴的脸庞,浓重的黑眼圈,柔柔弱弱的他看起来一副快累死过去的样子。 他的顶头上司双手拢在袖子里,老神在在道:“gss和港口黑手党,你倾向哪一个?” 坂口安吾露出绝望的眼神,“上级部署的工作,我随时可以接受。” 第484章 心里话是他哪一个都不想去。别问为什么,问就是直觉,去了就回不来。 种田山头火不勉强,“开个玩笑,我怎么会让你去那两个龙潭虎穴呢。”一句话化解所有烦恼。 那两个人一个是暴君,一个是超越者,想见到他们获取犯罪证据并不容易。 万一被抓住马脚,那坂口安吾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而兰波和森鸥外还互有联系,可以说“卧底”就是有去无回的活靶子。 坂口安吾并没感到高兴,他只觉得自己快抑郁了。 涩泽龙彦至今没有消息,还要面对各方指责,这日子真难过啊。 要是再去做卧底,杀了他吧!既要面对难搞的上司,还要面对变态的敌人……前途一片灰暗呢。 * 猎犬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站在屋檐上,有人年长,有人正青春,有人还稚嫩。 看起来落魄的中年人已经满头白发,他后仰着脑袋,迎风摇摆,手里摇晃着酒瓶,哐啷哐啷的酒液倒进他张开的大嘴里,十足的酒鬼。 福地樱痴畅快淋漓地说道:“立原,你去港口黑手党吧。” “为什么不是gss?”棕红发色的少年疑惑道。 大仓烨子一巴掌拍在他肩上,笑容灿烂地威胁道:“队长让你去,你就去,啰唆什么。” 虚假的红发萝莉,真实的狂战士。 被顶头前辈压制住的立原道造板着脸答应下来,“知道了。” 福地樱痴扔掉酒瓶,哈哈大笑起来,“立原,我这是为了磨练你的意志,当然也是彻底铲除港口黑手党的必要手段。” 玻璃瓶碎了一地,立原道造在心里大骂他是笨蛋队长,谁信谁是猪。 港口黑手党疯长了这么多年,铲除它就是在斩某些人私人金库的大动脉。 眯着眼的青年说:“立原,队长主要是觉得你太闲了。” 福地樱痴笑声戛然而止,“条野,闭嘴。” 条野采菊呵呵一笑,“是。” 立原道造深感惭愧,他这么闲,难道不是因为实验的副作用吗! 大仓烨子一脚一个把他们踢下去,转身凑到福地樱痴面前,激动道:“队长,不用理他们两个了,现在就我们两个赏月了!” 平稳落地的立原道造和条野采菊,额头青筋暴起。 坐在庭院眼角有三颗水滴形黑痣的俊秀青年直接无视他们,他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画面,淡定喝白开水。 但只有他们自己人知道,末厂铁肠其实就是个除了打架一无是处的铁憨憨。 * 海里,洛夫克拉夫特抱着散发蓝光的洗石,“花火的确很漂亮呢,不过,我该离开了。” 他慢慢沉入深海之中,不见踪影了。 下一程,爱尔兰。 第213章 兰波等人从横滨出发,前往东京机场,下车拉着小行李箱,通过安检系统,登上机舱,寻找座位,等待起飞。 空乘员认真地接待着每一个登机的旅客,她们全程保持一副让人感到舒适的姿态,语气温柔地提醒各位旅客乘机注意事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乘员核对出发时间后,关闭登机通道,通知各位旅客即将起飞。 飞机滑轮缓缓推动向前,机身沿着固定轨道行驶,推动速度一点点变快。 在强大的引擎驱动之下,庞大的机身轻松实现起飞任务,离开地面的白色巨鸟就如一只海鸥一样,轻盈飘逸地翱翔于天空。 ——人类即使没有异能力,也同样可以创造奇迹。 飞机上并没有太多打发注意力的游戏活动,果果和魏尔伦并坐一排,两人时而聊天看书,时而看窗外掠过天空的风景。 王尔德和兰波并坐一排,他们聊得很投机,但都是无关紧要的话题。 未出发的前一日,两人还曾对欧洲各国看似平稳,实则穷奢极欲的生活节奏感到无可奈何。 那日,他们的谈话无意间翻到一个并不曾相识的人。这个人准确来说不是纯粹的人类,受异能影响,身体早就变异了。 前北欧领主——不死伯爵。 名号听起来酷炫拉风,但实际上不死伯爵所做的事情比想象中更可怕,他抓住了人们内心对生的渴望。 在战争爆发后,不死伯爵迅速地在北欧地区,建造出一支独属于自己的吸血鬼军团,成为名副其实的吸血主。 而且那些被感染的人十分忠心耿耿,他们与君主有着密切的精神契合关系。 君主不死,军团会一直战斗下去,谁也不要想完好无损地入侵满是吸血鬼爪牙的北欧。 随着时间推移,不死伯爵的野心也越来越大了……其实他不该对其他国家发起攻势,不该入侵东欧。 鉴于不死伯爵可怕的生命力和殖民统治,他的行为准则超出人类自身意志范围,被欧洲联盟视作异端,不友好地称为“毁灭人类的十大悲剧之一”。 然后……他就死了,就在两年前左右。 吸血鬼军团失去了领主赋予的“不死”属性,很快便被昔日的敌人连根拔起,如今北欧地区平和得如同死海般宁静。 别说打起来怎么办,反正北欧国家会先认输投降,每年抑郁自杀的人已经够多了,他们哪有心情打仗。 王尔德还开玩笑:“如果布拉姆真的同化了所有人,大家就不用为了争谁当第一而发疯了,而且还能永生。” 第485章 “争斗和偏见永远不会因为谁而消失,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出现。”当时和他对话的兰波知道这是在说笑,但他觉得这种假设并不好笑。 讲个乌托邦的冷笑话,蚁王和他的工具蚁。 ——永生会让人极端冷漠。 不管是档案里记载的内容,还是王尔德当八卦分享的消息,都证明布拉姆并非好人。 他死了,对大家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当然此时的几人也不会想到布拉姆并没有死去,他只是被囚禁了起来。 离开日本领域之后,飞行速度再次加快,离地海拔悄然攀登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 一路穿过连绵云海,跨越万里山河,顺利降落在都柏林机场。 在爱尔兰,夏季最高温度不会超过二十几摄氏度,大部分时候,也就是十几度,而且很少降雨天气。 温暖适宜的气候与声名远扬的爱尔兰海,吸引众多游客慕名而来。 四处游荡的风卷起树叶、灰尘、衣角、长发……凡是可以飘动的东西,它都要尝试一下。 魏尔伦牵着果果的手,兰波拉着小行李箱,他们刚下飞机时,头顶的帽子差点被迎面的风掀起来。 坐了快半天的王尔德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他伸了伸懒腰,揉着脖子嘟囔道:“坐长途飞机真累人,突然好想吃烟熏三文鱼了……” “家里一定都长蘑菇了吧?”青年对自己老家有种特别的情感,当然每个人都对故乡感情复杂,肯定不只是他一个人又爱又恨。 几人走到机场外,王尔德先一步找出租车去酒店。 他的家不适合招待客人,而他们当然更乐意住干净的星级酒店。 王尔德坐副驾,其他人坐后排,风从打开的车窗送进凉爽空气,道路两旁种满了绿化树。 王尔德和司机有爱尔兰语交流,主要听司机说,他偶尔答一下。 兰波看着并未改变什么的建筑风景,眼里浮现一抹怀念的色彩。 很多年前,他和亲友来都柏林执行任务,那时的爱尔兰人紧绷不堪,乐趣少得可怜,不像现在这样和平。 他心里感慨着人心的变化,顺便问了问司机哪有租车行,等到了市中心,他得租辆代步工具,想去哪就去哪。 魏尔伦给果果编头发,这里的风挺舒服,但对长发人士不友好。 果果侧着脑袋,打量外面的建筑样貌,无论是哪个地方,都和曾经的世界有所差异。 入住酒店后办理好登记手续,三人没有着急出去,先搜一遍房间再说。王尔德说了声去买咖啡。 爱尔兰和日本之间的时差巨大,他们在飞机上吃了晚餐的后果是,过几小时还要吃晚餐,然后再过几小时才是睡觉时间。 果果仰面平躺在柔软沙发上,双目放空,裹着白袜的脚垂在地板上。 他刚才给中原中也报过平安,接下来无事可做自然是一阵无聊。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也不知道丘比溜到哪去了,它所谓的时机在哪里。 魏尔伦拿着旅游指南书画圈,兰波在检查携带的工具。 洛夫克拉夫特坚持不坐飞机,不坐船,估计还在大洋里游着,暂时先不管他。 “叩!叩!叩!”门外传来三道敲击声,以及熟悉的音调,“兰波,你能过来开下门吗?” “我去开。”沙发上的果果坐了起来,穿上拖鞋,径直去开门。 门缝一点点打开,果果看见王尔德一手提着几杯咖啡,一手提着甜品袋子,表情放松地笑道:“我带了好东西回来哦!” 王尔德看着一身素色长裙的金发孩子,笑容更加温和了一些。 他走进房间,一边展示手里的东西,一边自豪地表示:“我知道你们倒时差,特意去买了咖啡和苹果蛋糕,尝尝看,我保证你们绝对在其他地方找不到这么特别的咖啡。” 魏尔伦和兰波自然听得到,爱尔兰人喜欢在咖啡里加奶油、威士忌、糖,味道确实很特别。 果果轻声道:“他们正在整理东西,先放着吧。” 王尔德看见了魏尔伦手中的书册,和擦拭相机的兰波,“我可是本地人,你们来问我哪里好玩不仅免费,还保真。” 果果的视线扫过无人走廊,他缓缓关上门,“别着急,我们的时间比你想象得要充裕。” 这话可不是骗王尔德,而是他们真的很闲。 王尔德笑着打开蛋糕盒子,取出咖啡,魏尔伦和兰波走过来。 夏季昼长夜短,黄昏来临时,这座充满艺术气息的城市被一片绚烂晚霞笼罩。 红云映在窗边,风吹起纱帘,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几人欣赏了会缭绕天际的霞云,下楼去餐厅就餐。 他们点了几个特色菜,烤面包、炖菜、烟熏火腿肠、蔬菜沙拉、冰淇淋甜品……周围不少人边吃边聊,气氛祥和。 兰波、魏尔伦、果果主要是在听王尔德说他的学生时代,以及走南闯北的经历。 他是个很健谈的人,能把一件小事都说得趣味横生。 几人在飞机上休息过,下午又喝了咖啡,现在的精神还不错,王尔德带着他们去附近商场散步。 接下来几天,他们在都柏林玩得很开心,亲临过几百年前的名胜古迹,走过长桥,进过博物馆,看过海关大楼,也在广场上喂过鸽子,聆听乐队或抒情或摇滚的音乐…… 第486章 魏尔伦告诉果果,同是海岛国,爱尔兰菜比英国菜更能满足人们的味蕾。 果果感觉他应该深受迫害过,“因为他们过分尊重食材的尊严了。” 说这话时,他不由想到另一个世界的英国。 在伦敦你可以相信他们致死量糖分的甜品,但绝对不要相信他们的食材。 你可以相信除英国菜以外的任何菜系,但绝对不要相信英国人的英国菜。 英国人为了贯彻执行他们对动物的人道主义,于是对所有的肉类下了个“死不瞑目”的诅咒,使得高级餐厅里的精致法式菜冠绝世界各地。 王尔德听了他们的谈话,吐槽表示:“英国菜连英国人都感到绝望,别说其他人了。” 兰波感到一阵好笑,当然他自己的经历也没好到哪去,日本的生鱼片、冷饭团、调味汤同样可怕。 事实证明,人为了吃点好的,动动手就能自学成才。 欢乐的时光稍纵即逝,洛夫克拉夫特打来电话通知他们已经找到杜尔拉汗了。 王尔德对电话那头的人很陌生,也很惊奇居然还有人能找到神话人物。 兰波稍微解释了一下洛夫克拉夫特的来历以及性格,几天同走同行下来,他想王尔德肯定也明白他们纯粹来旅游度假的。 几人简单收拾了行李,动身离开都柏林,前往无头骑士的森林探险。 王尔德兴高采烈做起司机的工作,兰波欣然交出方向盘,坐到副驾驶位。 后排的魏尔伦翻着爱尔兰神话书,果果靠着他的肩膀睡觉,很是无忧无虑。 * 深山幽谷,一片生长睡莲的清澈湖泊,四周长满郁郁葱葱的树木,鸟雀与蝉鸣自由歌唱。 这是个无人打扰的天然氧吧。 一匹黑马低头吃草,穿着黑裙披着斗篷的美丽少女正微笑着采花,洛夫克拉夫特躺在草地上晒太阳。 第214章 众所周知,崎岖不平的地形地势,恶劣的自然环境,以及随时变化的雾气,这些深深影响着户外探险活动。 一旦进入广袤的森林后,卫星定位系统就不能给人类提供有效帮助,指南针也会受到地脉磁力的限制。 缺少方向盘,想快速找到洛夫克拉夫特具体所在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热情退却的王尔德对此行产生疑惑 ,“那片森林是未经开发的天然禁区,里面不仅藏着很多危险生物,还有复杂的地形结构……如果我们不幸遇上迷雾天气,很可能就会迷失方向。” 魏尔伦耐心听完,然后直接问道:“你觉得是森林里的未知更危险,还是我们几个的适应能力更强。” 王尔德摸了摸鼻子,讪讪地笑道:“那肯定是你们更厉害了。” 一个战斗系超越者的破坏力已经很恐怖了,何况还是魏尔伦和兰波这两不符合常理的家伙。 兰波和果果对王尔德阐述的忧虑,反应平平。 他们一个在看地图,一个在低头看书。 “我们要进去多久?”王尔德一边开车,一边纠结地等待他们的答复,“虽然探索过程很有趣,但我不想荒野求生,一天可以吗?” 兰波摊开手,“那你可以直接在小镇上等我们出来了,也没必要一起去体验风餐露宿的野外旅行。” 他表情温和,眼中毫无退缩之色,一副纯善的做派,笑道:“到时候,我会打电话给你的,还要拜托你别放我们鸽子。” 王尔德哭丧着脸,委屈巴巴道:“不要啊!你们要抛下我吗?” 他补充道:“我只是不想,没有说我不愿意,我身体素质很好的。” 魏尔伦觉得他这样下去很像是无理取闹,于是实事求是地指出问题关键所在:“按照你的行动速度,我们大概要好一两天才能找到他们,也不排除更久,你能接受长途跋涉吗?” 兰波十分客观地说道:“在森林里只有两条腿走路的选择,除此之外,就是我刚才说的,你返回小镇休息一下。” 王尔德眼神闪烁着不好意思的光芒,嗫嚅道:“长途跋涉,这个……我不太行啊。” 身为爱尔兰人,这是他距离神话传说最近的一次,无头骑士真的很诱人,可他并不是能吃苦耐劳的人。 果果淡淡地说道:“其实你跟我们去了,也不一定能见到杜尔拉汗,反而要在森林里受累。” 闻言,王尔德唰地一下扭过头,满脸伤心,难过道:“为什么吗?我可是爱尔兰人啊!” 可以质疑他的耐力,但不能怀疑他的实力啊! 这个和他是什么人有什么关系吗?果果挠了下脸,轻笑道:“因为杜尔拉汗要见的是我和魏尔伦,你和兰波在没有得到她同意前,还是别冒犯他人的领域为好。” 小声嘀咕“为什么?”的王尔德愣了愣,很快就被副驾驶的兰波扳正脑袋。 兰波声音低沉地说道:“王尔德,目视前方,好好开车,不要忽视道路危险。” 果果合起书本,轻声细语地解释道:“你要知道,杜尔拉汗并不是无害的妖精,她是亡灵骑士,亡灵对活人来说就是对立面。” 王尔德小时候就听过类似的话,那时候说这些话的人,是为了防止他这个小孩子胡乱瞎跑。 他用余光观察着后座一大一小,郁闷道:“为什么你们就可以呢?” “那是因为我和魏尔伦的情况比较特殊。”果果毫不避讳回答道:“严格来说,我们和你们并不一样,这涉及灵魂最深处的秘密。” 第487章 兰波在王尔德耳边提醒道:“这是为了我们好,洛夫克拉夫特是我们的朋友,他不会骗我们的。” 魏尔伦双手环在胸前,笃定地告诉他,“王尔德,等你真正走进那片广阔的森林里,你就知道自己有多渴望繁华的城市,喧嚣的人群了。” 王尔德气馁地抿了抿唇,他当然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接下来,他们探险,我们无所事事,这样一点都不好玩。” 这话自然是对兰波说的,他收起地图,“虽然我们不能亲眼见到杜尔拉汗,但保尔和果果可以通过微型相机录下她的影像。” 他笑着说道:“我们一样可以知道,这个世界除了人类之外,还存在着许多未知的物种与我们共同生存。” “如果你能在地面湿滑、树木繁茂、四处有虫的环境下健步如飞,那么我绝对不会劝你放弃。”魏尔伦的态度称得上“替人着想”。 异能力是幻术的王尔德备受打击,每一条都在要他的命。 他透过后视镜瞥见果果乖巧可爱的身影,“卡莉斯塔,你要不留下吧。” 果果笑着摇头,他才是需要见杜尔拉汗的那个。 兰波闻言不禁笑了笑,他告诉王尔德:“你太小瞧人了,我们四个人里,他的速度最快。” 王尔德难以想象,原来到头来他才是最拖累的人啊! 车辆不疾不徐地开了一段路,王尔德偏过头,询问道:“兰波,你为什么要探究神秘。明明很危险,不是吗?” 这个问题并没有难住兰波,他看了眼后座神色平静、姿态闲适的亲友,磁性的声音蕴含着强烈的情感,“我想证明我们都拥有灵魂,心灵超过肉·体,不存在任何世俗隔阂。即使死亡,也无法斩断彼此之间的羁绊。” 手指不经意地摸到耳垂的蓝色宝石的魏尔伦抬起眸子,优美的唇线微微勾勒出温柔又不失优雅的弧度。 现在的他,就算没有灵魂,也不觉得自己是孤单到怪物了。 王尔德忍不住顺着兰波的视线移动,但一道流光溢彩的红色屏面贴在他的脸颊处,令他无法回头看去。 有些人仗着异能力真的好欺负人,青年欲哭无泪,“卡莉斯塔,你看看兰波,他好过分啊!” 果果抚摸鬓边长辫,“的确,居然用彩画集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王尔德,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兰波面不改色收回亚空间,“好好开车。” 王尔德感觉雷声大雨点小,自己依旧是这里最没有发言权的那个人,忽然好想念加布。 如果是凡尔纳在,那么王尔德就算打起来,也有底气。 可惜,凡尔纳正在岛上悠闲地喝咖啡。 一个半小时后,越野车在凹凸不平的草坡上轻松地行驶,向着不远处的森林边缘进发,从车身传来的震动感令每个人都不是很舒服。 兰波看了看前方的距离,提议:“王尔德,你停下吧。” 王尔德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好吧。” 他现在说不去可以吗? 早早换上宽松登山服装的几人接连下车,兰波看了眼手表,“确定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王尔德看了眼一望无际的森林,艰难道:“我去!” 魏尔伦从后备厢取出一个手臂长的银色的方形箱子提在手上,温声叮嘱道:“你们两个在外围扎帐篷,不要贸然进入杜尔拉汗的视野之中,我们去探路了。” 王尔德瞳孔地震,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们。 兰波耸耸肩,“知道了。” 在确定杜尔拉汗危险性之前,他的亲友压根不会给他机会提前找到杜尔拉汗。 扎着高马尾发型的果果甩了甩头,看起来活力四射的样子。 他手里同样提着同款箱子,不过在他手里那箱子显得有点大,但也是轻松的模样·。 魏尔伦和果果点点头,两人眨眼间就消失在他们眼前,不知去向了。 王尔德目瞪口呆,片刻后,俊朗的脸庞露出大失所望的表情。 他沮丧无力道:“什么呀……我们来这里的意义难道就是等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和你其实是一样的感受。”兰波摩挲光滑的下巴,他看起来欣然接受现实。 王尔德想看看能不能试探出什么,“就这样,你甘心吗?不做点什么吗?” 兰波无所谓地看了眼他,转身走向后备厢,“他们两个完全不给我们机会,我能怎么办,这种情况下,当然是相信他们啦。” 王尔德嘴角抽搐,他觉得兰波在炫耀自己有人保护。 所以说!好羡慕! 嘴上说着无所谓的话,实际上兰波也不闲,他从后备箱里取出同样的箱子,里面装着无人机设备,遥控器,备用电池。 王尔德大吃一惊,心里松了口气,“高科技啊!你什么时候弄到手的?” 兰波熟练地遥控起无人机,“每个地方都有黑市,前提是有钱。” 他觉得对方表情有些微妙,估计是以为他这箱子里装的违禁品。 至今没有大额存款的王尔德感觉自己被内涵了,他现在有点仇富了。 亏了洛夫克拉夫特这家伙脱节、路痴、不靠谱的办事能力,他们现在大费周折找林中湖泊。 当然这样做也有好处,避免杜尔拉汗对他们心生敌意,躲开和人类接触的可能。 前往森林深处的魏尔伦和果果分头行动起来,他们要找林中湖泊,就需要到高处眺望整片森林,尽可能规划出一条适合兰波前进的道路。 第488章 虽然此时不确定该不该让杜尔拉汗和兰波见面。 森林深处的僻静地带,杜尔拉汗摇醒了沉睡的洛夫克拉夫特,“他们能找到我们吗?” 洛夫克拉夫特木讷地说道:“这里并不难找,如果这样都见不到,那么就说明你们不适合见面。” 黑袍少女觉得他说得颇有哲理,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突然好怀念你小时候的模样,那个时候的你还是挺可爱的。” 洛夫克拉夫特转了个方向,“要是那个时候直接死掉了,我也不用变成现在这样。” 杜尔拉汗无法回答,那年夏天,她在死亡中看见了彷徨失措的灵魂,然而他的时间还没有彻底结束,所以她带走了他的亲人。 她无法左右命运,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才存在于世的。 而另一位改变了他人命运的使者,或许也会改变无头骑士的命运。 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个巨大的牢笼,改变命运又如何呢。 黑袍少女起身将手中花环戴在她心爱的黑马头上,“你也在期待对吧。” 黑马晃了一下脑袋,一口咬住花环,吭哧吭哧咽下肚子,眼里浮现满足的神情。 杜尔拉汗:…… 第215章 生态环境复杂的森林,并没有现成的道路标志,甚至连明确的方向都不存在。 就算是经验丰富的探险家,也要做足功课,才敢踏入其中。 探险本身考验的就是一个人的综合能力,体力、耐力、智力、勇气……没人可以保证自己的心理状态永远处于良好水平。 分头行动的一大一小,以非常人的方式穿梭树与树的缝隙,如履平地。 他们时而前进,时而停驻,手里的箱子好像没有重量的空气,无波无澜的目光眺望前方。 二人走走停停,始终保持一副轻松从容的姿态,给人一种他们本身就生活在这片密林的错觉。 而那些生长了不知道几百年的参天古木静默伫立着,用遮天蔽日的姿态面对外界的种种变化,丝毫没有反应。 果果和魏尔伦先后找到合适的探查位置,凭借一手“无视重力”的特殊技能,不费吹灰之力攀上树木顶端。 这时候,一直提在手上箱子里无人机派上用场,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似的,浮上天空。 在摄像头面前,有形之物一览无遗。 利用现有的技术优势解决实际需求,科技力量弥补人类自身效率。 如预期料想的那样,超强距离的无人机延伸至森林深处,不动声色地记录下这片古老神秘的森林的真实面貌,也找到了洛夫克拉夫特和杜尔拉汗。 “这是人类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黑袍少女看着头顶上方几十米处嗡嗡作响的黑色怪异家伙,语调透露着淡淡的疑惑。 在杜尔拉汗喃喃自语时,那只让她无法理解的怪物忽然平稳降落下来,她亲眼看着它落在洛夫克拉夫特身边,然后静止不动。 杜尔拉汗看了看自己那匹专心吃草的黑马,又重新凝视那边呼呼大睡的洛夫克拉夫特。 她无奈叹了口气,踱步走到沉睡的男人的身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向停止转动的螺旋桨上。 “你好,杜尔拉汗小姐,你可以帮我把你身边的人叫醒吗?”无人机扬声器震动,发出有些嘈杂的声音,但仔细听能发现那是一段清灵空净的孩童声线。 他说:“请你原谅我的唐突行为,今天下午或者明天早上,我会带着礼物过去见你。” 面容姣好的少女心里有些不知所措,她没想到他们的初次会面方式如此奇特,眼睫颤动了一下,“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可以,不过我现在还无法过去,我的朋友在这片森林的外面休息,他们不太放心我去独自冒险。”远在森林另一头的果果敲了敲耳麦,“当然,除了我的同类,其他的人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这样很好。”杜尔拉汗缓缓问道:“我听霍华德说你是叫卡莉斯塔,这是你的真名吗?” 果果平静地回复道:“我没有真名,所谓的名字只是我在人类世界的称谓而已,你可以叫我卡莉斯塔,也可以叫花、草、树……你觉得我是什么样?”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你,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们可以见面聊。”杜尔拉汗笑了起来,悦耳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接下来,杜尔拉汗毫无疑问地给出台阶,“你现在需要和霍华德聊聊,对吧!交给我好了。” 她像个漂亮却平凡的人类少女,只是三言两语就给人留下干净利落的印象。 杜尔拉汗叫醒洛夫克拉夫特,醒来的人仍然躺在草地上,太阳暖洋洋地晒在他们身上。 青年慵懒地眯着双眼,“我会等你们过来的。” 果果问了问洛夫克拉夫特有没有想吃的,以他对青年的了解,对方从日本游到爱尔兰大概没有好好吃过什么正常餐食。 信号并不好,很快就结束了对话。 掌握大致范围后,果果联系起魏尔伦,他们约定过要会合,绝不能偷偷和杜尔拉汗相处。 这点自然是避免果果知道什么,却隐瞒起来。 他已经隐瞒了自身的最大秘密,不出意外这个秘密将同他一起离开。 果果相信魏尔伦一定也找到了杜尔拉汗,只是对方没有像他这样莽到别人面前。 通过无线信号覆盖器扩大信号接收范围,虽然不能有效解决信号失真现象,但能够联系上彼此就足够了。 第489章 至于洛夫克拉夫特,那家伙不用手机,用公共电话。 魏尔伦和果果会合后又深入了一段距离,交流了一下彼此收获。他们有更快捷的办法解决路线问题,但那是建立在破坏之上的暴力手段。 私自破坏森林,可是要坐牢的。 万一被哪个路过的异能者发现了,说不定还会引起爱尔兰政府的强烈不满和敌意,英国那边说不定也会趁机玩政治打压。 他们不是来打架的,低调做人,才是上上策。 再说,以兰波的能力想跟上,倒是没什么太大问题,就是王尔德比较难搞。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王尔德的异能力是什么,但从目前为止他所表现出来的防御破绽,以及那不堪一击的身体素质来看…… 当下种种迹象无不在表明,王尔德的异能力不作用于近身格斗,而是另有他效。 他们当然不会怀疑王尔德是装弱,如果能在魏尔伦和果果面前装得毫无破绽,那只能说他的身体素质和武术天赋远远超过了他们。 这简直天方夜谭。 提着箱子返回过程中,果果开玩笑道:“当然可以问问王尔德自己怎么想,他是否愿意接受被我们提着走。” 魏尔伦拒绝道:“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吧。” 谁会喜欢拖着行李移动呢!还是个娇气的人。 王尔德挽起袖子在扎露营帐篷,他忙得满头大汗,看见魏尔伦和果果回归的身影,立马抛下手头上的活儿。 他从支起的简易桌板上拿起两瓶矿泉水,送过去,“你们辛苦了,快休息一下吧!” 在场几人感觉这话是王尔德自己对自己说的,他才是真的想休息的人。 果果笑道:“兰波,你都让他做什么了。” 兰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叹息:“搭帐篷。” 魏尔伦扫了眼凌乱的支棱不起来的帐篷,难以想象王尔德是怎么成为背叛者的,看起来人高马大,但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典型的贵公子式风格。 王尔德目移,心虚地辩解道:“马上就成功了,兰波来帮帮我,一定能搭好的。” 兰波幽幽道:“一个小时前,我说了会帮你,可你要逞强,非要自己动手。现在承认现实吧,你的生存能力真的令人担忧。” 王尔德整个人都灰暗了,“我……还是可以的。” 魏尔伦彻底否决带他一程的想法,还是留在这里吧。 事情来龙去脉瞬间清晰,果果笑了笑,安慰几句,王尔德又重整旗鼓了,而且他对无头骑士很感兴趣。 王尔德这个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凑在一张桌子边上安静听。 魏尔伦和兰波说明情况,他在手绘地图上绘制方向,“这片森林比想象中更大,我们两个去就可以了。” 果果补充道:“目前来看,她不想见到人类。” 兰波理解,但他不放心,需要解决的就剩下“柔弱不能自理”的王尔德了。 问题回到王尔德身上,他脸上露出苍白的神情,说真的,他很难过。 果果说:“你想飞吗?” 王尔德愣了愣,“飞……我们能租直升机吗?” 兰波别有深意道:“你难道是想被无头骑士记恨上吗。” 魏尔伦意味不明地盯着王尔德,他打了个激灵,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那怎么飞?” 黄昏,树木密集的森林陷入诡谲的阴影中,伴随着一些动物的叫声,青年扶着发出不合时宜的呕吐声。 王尔德终于知道“飞”是什么了,不过他再也不想飞了,而且他再也不想进入森林深处了。 周围可怕的氛围笼罩着王尔德的心神,他感觉童话里吃人的黑森林具象化了,再加上这里还有隐藏着的无头骑士。 明明他已经老大不小了,却忽然像个小孩子一样生出了恐惧心理。 兰波留下来照顾他,“下次可得听劝了,王尔德。” 他当然看出对方精神很差,但这种情况下,无路可走,老实待着吧。 面色凄苦的王尔德擦了擦嘴,“下次再有这种活动,请务必给我一个后悔的机会。” 和他们这些风里来雨里去的超越者相比,他算是知道自己过往活得多幸福了。 亲身经历过高速,王尔德奉加布为最佳好友,好友的异能力让他们少受了太多生活上的委屈。 如果当年是和这对搭档打,他们八成躺板板了。 遵守约定带上礼物的二人,来到湖畔。 四周绿树掩映着幽暗的林荫,而不远处那生长着睡莲的宁静湖面倒映万丈霞光,上空掠过飞鸟,宛如人间最后净土。 黑马看着来人,有些不安地用马蹄刨土挖草,主动站在主人面前。 杜尔拉汗上前两步,抚摸着它颈边周围垂着的鬃毛,无声道:“他们没有恶意,别担心。” 她从外表美好的两人身上感受到来自深渊的能量,心湖泛起阵阵波澜。 妖精和妖怪还是不同的,魏尔伦仅凭自己的双眼就能看见她的存在,还有那匹散发着不羁野性的骏马。 他颔首微笑,优雅地说道:“贵安,杜尔拉汗小姐。” 果果微微仰头,轻声道:“正式见面了,杜尔拉汗小姐。” 杜尔拉汗回以友善的微笑,“你们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果果取下双肩背包,从里面取出包装精美的点心盒,以及一瓶琥珀色的酒水。 第490章 东西递到面前时,杜尔拉汗没有拒绝,她说:“谢谢。” 魏尔伦语气温和地说道:“金钱财宝对你来说毫无用处,希望你能喜欢朴实无华的曲奇饼干、苹果酒。” 都是爱尔兰特产,杜尔拉汗很喜欢这样接地气的礼物,不过她却没什么可以赠送的,除了自己编的花环。 果果也没有拒绝她的花环,这让杜尔拉汗很是高兴。 随后果果朝着洛夫克拉夫特走去,将一盒装得满满当当的冷食盒放在他手里,双肩包也留在他身边了,里面有很多牛肉干。 洛夫克拉夫特心情顿时愉悦起来,留在充满诱惑的味道里也不那么难熬了。 杜尔拉汗尝了块薄荷色曲奇,把剩下的给了她的黑马。 等黑马吃完了,她又徒手拔出酒瓶的木塞子,对着瓶口直接畅饮了一大口,剩下的苹果酒倒进了盒子里给了黑马。 不拘小节的形式作风倒是让文静美丽的少女多了几分洒脱的气质,而那匹吃了曲奇,喝了酒的黑马又跑到洛夫克拉夫特身边,低着脑袋在背包里讨牛肉干。 杜尔拉汗面色白皙,一点看不出喝过酒,脸上挂着微笑,“天黑之后,我会恢复真身,在此之前,我们的时间足够了。” 魏尔伦和果果没有打扰她。 杜尔拉汗语气严肃起来,“卡莉斯塔,洛夫克拉夫特告诉我,你扭转了他人的死亡。”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这是真的,你的身上缠绕上了别人的死亡印记,那个人就在你身边。”她说:“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我想问,你对你自己了解吗?” 果果握住魏尔伦的手,“我觉得不重要,无论是不是改变了谁的人生,还是我自己到底是什么,这些都没有我现在的生活更重要。” 他看着流露森然一面的黑袍少女,澄澈如镜的蓝色眼瞳流露出无畏无惧的光芒。 魏尔伦陷入沉思,不确定杜尔拉汗说的是兰波,还是他。 这些不能以常理看待的存在,为什么每一个都要否定果果可以得到圆满。 杜尔拉汗摇头,“这很重要,你是异界之魂,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你在这里所做的一切会令你背上沉重的因果,让你的灵魂在黑暗中越陷越深。” 被看穿一层身份之后,果果没有惊慌,“在那个世界,我已经死了,至于我的灵魂,早就不干净了。” 杜尔拉汗双眉紧蹙,看着面前已经无法回头的孩子,语气充满告诫性,“你没死!现在,在惩罚还没有到来之前,想办法回到你的世界去,完成你本来的人生,一切还能回归正常。” 魏尔伦眸光似剑,磁性动听的声音骤然冰冷,质疑道:“为什么要惩罚一个无罪的人。” 杜尔拉汗语塞,沉吟片刻后,说:“如果不能及时停止,那么就不要再和人类产生联系了,远离他们。” 果果扶额,幸好兰波不在吗。 问题没有解决,反而变得更加复杂了呢。 第216章 杜尔拉汗和洛夫克拉夫特给出了如出一辙的办法,他们都在劝果果避世。 而当事人很清楚,那不过是——亡羊补牢,未为晚也。 早先做的事情无法挽回,蝴蝶效应越过海洋,重新燃起的希望之火将巴黎搅得面目全非。 现在即使什么也不做,也已经来不及了,但果果并不后悔自己的意志和世界的意识背道而驰。 无论在哪个世界,他一直都在追求着他想要的生活方式,问心无愧。 “当人类痛恨自身的无能时,会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归结为‘命运的不公’。”杜尔拉汗语调沉重道:“这种想法并没有错误,虽然有些片面化了,但事实就是如此残酷。” “这个世界,每个生灵都有自己的宿命,就算是神也不例外。”少女琥珀色的眼瞳仿佛岁月沉淀后的美丽宝石,“到了该消失的时候,神也照样得死。” 言语之间虽然透露出淡漠之色,但杜尔拉汗给人感觉并不是不近人情、不讲道理的死亡骑士。 她更像是一位从容不迫的智者,以绝对平等的目光,看待万物的本质,既不偏爱谁,也不憎恨谁。 果果抬眸眺望森林与天空的明暗交汇处,他淡淡道:“灵魂想要安宁,心就要先沉寂下去。与世隔绝虽然不受纷扰,但也无法改变现状。” 他脸上漾开一抹柔和的微笑,“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苟活上面,真的有报应降临,那就等它来了再说吧。” 能杀死他们的,又该是什么报应。一旁静默等待的魏尔伦,眸光悄无声息地黯淡下来。 视线低垂,果果那让人倍感亲切的恬静脸蛋,映入他的眼帘中,淡淡的忧伤在心底蔓延。 俊美无双的青年纠结地问道:“杜尔拉汗小姐,如果……我是说。” 他眼睛里压抑着悲伤的情绪,“如果卡莉斯塔离开这里,回到原本的世界,那是不是就不用承担因果了。” 理论上来说,确实是一种方法,只是告别现在所拥有的生活而已。 果果哑然,他自己都没说过,但魏尔伦却提前征询起了杜尔拉汗返回的可行性。 以魏尔伦倔强倨傲的性格,面对假设性未知恐惧,自然是直面问题本身,积极研究破解方法。 他不会轻易放弃希望,除非是他无法解决的情况。 这不免让果果感到忧心,仅凭杜尔拉汗、洛夫克拉夫特、斑,肯定不够对魏尔伦产生如此效果。 第491章 所以,排除掉他们之后,只有一个答案——丘比。 那家伙到底对魏尔伦和兰波说了什么。果果笑容慢慢消失,并且暗暗地决定,下次见面要薅秃丘比的尾巴毛。 杜尔拉汗沉思片刻,给出了不明确的答案,“世界和世界之间各有不同,卡莉斯塔得回到曾经消失的时间点。” 果果哭笑不得,“我怎么来到这里的,到现在我都不清楚,我该怎么回去?” 魏尔伦有些无奈道:“杜尔拉汗小姐,你知道谁可以做到你所说的那种事情吗?” 他已经开始做最坏打算了,如果这个世界容不下他们,那么他们就想办法去果果那个世界好了。 说话期间,青年心中不由得想到了亲友,他们命运的关键所在——法国巴黎。 另一个世界是不一样的,改变他们一生的那些人和事物,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 魏尔伦更不清楚到底是谁,处心积虑重新仿造了那些死亡的人,试图让再活一世的果果成为黑之十二号。 时间流速和空间锚点,这可真是个世界难题。 杜尔拉汗并不具备那种强大的伟力,她惋惜道:“抱歉,我不认识能穿梭时空的神,这件事得卡莉斯塔想明白自己是谁才可能实现。” 这话很耐人寻味,魏尔伦心中翻起惊涛,他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一脸平静表情的黑袍少女。 丘比也说过类似的话,但它带着一种赤·裸裸的觊觎心理,直指灵魂。 果果并不认为自己还有什么值得反思的地方,他淡然面对二人,轻声道:“我就是我啊,这没什么可想的。” 杜尔拉汗摇头,“卡莉斯塔,你的灵魂还没有完全苏醒过来,至今仍身处迷雾之中。” 她看见的只是冰山一角,真正可怖的东西现在还在沉睡中。 果果困惑地回答道:“你说的是我吗?真的不是我身体里封印的东西。” 如果是吉维尔那很正常,他不念解除封印的咒语,那它就和坐牢没两样。 魏尔伦抬手轻轻抚着心口,感伤似的语气,说道:“我身体里也封印着一只恶魔。” 杜尔拉汗遗憾地看了眼魏尔伦,“看得出来,卡莉斯塔对自己的境遇并不了解,你也是。” 魏尔伦一时半刻没想明白,“我怎么了?” “你们两人是一个人,但又不是同一个人,这点我已经发现了,至于你们身体里那位……”杜尔拉汗不再掩饰下去。 她说:“我只能说,你们别太小看自己的灵魂力量了,没有你们,他们只是一团充满戾气、糟糕透顶的能量而已。” 果果和魏尔伦相顾无言,主导思想在他们,力量来自【特异点】,被人类骂了不知道多少遍没有灵魂的渎神者。 但在面前这位不知活了多久的妖精小姐看来,他们才是值得肯定的那个。 不过有前车之鉴证明,糟糕的能量也会联合暴起反噬控制权,真的不能像杜尔拉汗说的那样轻松对待。 ——【特异点】一点也不能小看。 见一大一小无话可说,杜尔拉汗认真地说道:“卡莉斯塔,我必须得告诉你,你对你自己没有完全了解。” “好好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迫使你不得不离开故乡。”她目光温和地凝视金发碧眼、无比美丽的孩子,“又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你至今不愿意直面内心真实的自己。” 这就不得不聊聊果果上辈子的二三事了,可惜关乎世界本质,关乎每个人对自我的认知,这并不是能说的事情。 ——没人能接受自己的人生和生活一辈子的世界,只不过是别人灵感一闪创造出来,拿去供人阅读的故事。 果果揉了揉太阳穴,“我不知道,或许我身上还有什么秘密吧。” 杜尔拉汗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真是个不幸的开端,真是个错误的相遇。” 她垂下眼睫,冰寒刺骨地说道:“我还有个办法,杀了那些本不该活下来的人,在事态进一步之前扼杀掉发酵的可能。” 果果轻飘飘地拒绝了,“这个太烂了,人是互相影响的,我可看不出哪些人是应该去死的。” “更重要的是,如果我杀错了人,将本该活下去的人抹杀了,那因果又怎么算。”言外之意就是,他不想杀人。 魏尔伦心头一跳,如果说出这样的话的人是死神,那么可行性还是很高的。 但果果说的话很有道理,一下打消了他脑海里蓦然升起的念头。 因果关系十分复杂。 呼啸山林的风声渐渐加重,而几人之间的气氛也逐渐冷凝,他们不是同一个层面的生命个体。 不死者即使有怜悯之心,也不会明白人间的疾苦,杜尔拉汗是不朽的妖精,但也是边缘的观众。 何况,她本身没有逆天改命的能力,就算有,她也不会去用力量扰乱世界秩序。 黄昏的光照在他们身上像极了圣光,浅色长发在余晖下熠熠生辉,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暖意,却又真切地感受到森林的阴寒潮湿。 距离杜尔拉汗很远的一棵树,粗壮的树枝上站着一名拿望远镜的冷峻青年,他身边还有一名哆哆嗦嗦、抱着树干、谨慎观望的苍白青年。 洛夫克拉夫特若有所感,放下食盒,抬眸看向树林深处,他身边那匹只顾着吃的黑马放缓了咀嚼的速度。 肉眼可见,黑马身上光滑细腻的肌肉线条变得更加凝实饱满,它似乎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第492章 洛夫克拉夫特站起身,拍了拍马背,声音低沉地告诉它,“安静,那是卡莉斯塔的人类同伴,他们不会过来的,大概是有点不放心了。” 在夜晚来临之际,杜尔拉汗牵着她的黑马变幻出本来面目。 她一身黑色铠甲,脖子以上阵阵黑烟笼罩,一手拿着黑色巨大镰刀,一手抱着虚虚地睁着眼睛的漂亮脑袋。 化身无头骑士的杜尔拉完全看不出之前纤细少女的模样,神秘而又危险,身上散发凛冽的死亡气息。 她没有多说什么,潇洒地骑上无头的骏马,消失在几人视野中。 一阵怪异的声响突兀地在阴森的森林之中游荡,藏匿在附近的二人,打了个哆嗦,他们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谁也没有贸然开口,直到细微的踩踏声音越来越近…… 果果和魏尔伦站在点燃的篝火堆旁边,他们联系上兰波,听到的却是刀锋破空声。 出事了,但问题不大,战斗的动静很小。 洛夫克拉夫特眯着眼睛,看向杜尔拉汗消失的方向,“是杜尔拉汗,她想要带走兰波,不过完全打不过呢。” 果果和魏尔伦的身影已经飘了出去。 第217章 踢踢跶跶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起来。 滞留在树上的二人同时还感觉到树的摇晃,颤动感随着时间越发强烈。 来人虽然没有现身,但她制造的动静无声给出答案。 无头骑士——杜尔拉汗。 在骤然亮起的灯光中,两位结伴同行的青年给了彼此一个眼神。 前者十分淡定,后者有些苦涩。 暗红色的流光空间悄然出现,迅速分割现实与虚幻之间的界限。 黑暗中,兰波拿起强光手电筒对准树下,射出的光柱照在森然黑暗的无头骑士身上。 王尔德愕然地盯着下方,看着那踩着树干飞速靠近的模糊身影,不自觉地“啊”了声。 神采飞扬的无头黑马在粗大的树干上如履平地,行动起来不亚于平地奔跑。 骑在它马背上的无头骑士身形十分平稳,单手抱着美丽动人的头颅,似有若无的眼神锁定在身处高处,却临危不惧的人类身上。 杜尔拉汗单手举起过于那柄夸张、沉重、尖锐的镰刀,她挥下了一刀,黑色的刀锋破空而来,斩向他们脚下立足之地。 亚空间以绝对稳定的空间结构防御住杜尔拉汗稍微蓄势的刀锋,历尽沧桑的树侥幸逃过一劫。 兰波饶有趣味地观察着一妖精、一马整齐断开的颈部,如同随风飘散的烟柱。 黑色烟雾是从身体里渗出来的物质,看起来是非常凝实,不管如何移动始终保持着最初的密度,神秘得连光也无法穿透。 这种诡异的现象,和杜尔拉汗那身暗黑造型的骑士铠甲结合起来,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而这一幕实在惊骇到了王尔德,他瞪圆了眼睛,双手紧紧抱着树干,高声呐喊道:“上帝啊!我们哪里得罪她了?” 杜尔拉汗没有攻击魏尔伦和果果,转头却毫无缘由地把刀尖对准了相隔甚远的他们,这个情况王尔德真的没想到。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幸运值是不是划破底线了。 兰波喃喃自语道:“这就是正义的骑士吗?” 【彩画集】欺骗死神,奴役尸骸,放在几世纪前,他的行为举止称得上亵渎了神明,被绑在十字架上处以死刑都是正常的。 青年将悄然接通的电话挂断,专心面对毫无杀意的无头骑士,“如果杜尔拉汗真的想要我们的命,她应该在我们睡着之后动手,刀锋直接落在我们的脖颈部位。” 王尔德目睹巨大身影从眼前消失,震惊道:“别给人家出指导意见了!我真不敢想象晚上睡觉都要睁着眼睛睡的日子!” 其实,兰波还不太明白这位妖精小姐到底在试探什么,当然他很乐意和人家聊聊命运啊什么的。 下一秒,冷峻的青年还能悠然自在地安慰着身边惊诧的同伴,“她大概是想给我们一点小小的教训吧,谁让我们窥探她的谈话了。” 那一人一马轻盈地站在他们身侧不远处,树枝的末端承受着不可思议的压力,但她们又好像只是一团无形的皮囊。 女骑士幽幽道:“人类……” 无尽的黑暗笼罩在他们周围,脚下仿佛万丈深渊,左侧又有一位亡灵妖精。 表现得严阵以待的王尔德,此刻思维发散起来。 他稍微有点担心杜尔拉汗会说出类似——“人类!你们该死”的话语,脑补一下,打了个不太明显的寒颤。 杜尔拉汗挥动手中武器,淡淡道:“你们要和我比试吗?” 王尔德内心微微发虚,现在的他压根就不敢转移视线,“打架……我们都是好人,好人怎么可以随意动武呢!” 委婉的拒绝并没有影响不远处的骑士,她似乎在衡量得失。 “我不是好人,王尔德你别带上我。”兰波随口否定道。 他说完之后,不等王尔德吐槽,就拉着他跳了下去。 嘴角微抽的王尔德,猝不及防吃了一嘴冷风,压根来不及恐惧尖叫。 虽然他的心脏怦怦跳动,肾上腺素飙升,但视线和思想是清晰的……黑暗几乎要吞噬了他们。 呼吸快停止的时候,一只手悄无声息抓住王尔德后颈的衣领,化解了失重的危机。 第493章 魏尔伦随手一放,扫了扫他肩膀不存在的灰尘,丝毫不在乎面色苍白的青年是何心情,“你太弱了,需要勤加锻炼了。” 王尔德五官拧巴在一起,眉头皱起能夹死一只苍蝇,目光哀怨地注视着一旁笑而不语的兰波。 果果轻声笑了起来,面上浮现温柔的神情,“放心,杜尔拉汗小姐没有恶意,看来是想和你们玩玩而已。” 杜尔拉汗在上方俯瞰了一会儿,也跳了下去,马蹄溅起泥土,“爱尔兰的战士所剩不多了。” 此话,扎进在场唯一的爱尔兰人的心里,对其他人无效。 这是冷兵器没落,热武器汹涌不息的时代,穿着铠甲的战士能挡子弹吗? 王尔德有口难言,承认自己不是战士很容易,但这个时候能不说话最好,谁让他面对的是时间观念停留在过去的妖精呢。 “如果要来一场比试,我们可以玩得更尽兴一点。”魏尔伦站在兰波身边,两人一起面对无头骑士,“不过,不能在森林里进行战斗,这里到处都是树,清理起来很麻烦。” 兰波一脸温和的表情,“我也很想和骑士来一场公平公正的对决。” 亚空间在他手里如同魔方一样闪烁着危险的色彩。 四周寂静,连虫鸣都消失了,它们似乎感受到了危险,警觉地选择沉默应对。 “很好,你们跟我来吧。”夜晚的杜尔拉汗显然更加高冷。 果果捏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道:“杜尔拉汗小姐好像变了个性格,变得霸道好战了呢。” 他感觉到了女骑士身上的冰冷气息。 没有反驳,没有解释,这就是杜尔拉汗的态度。 王尔德揉了揉不舒服的胃,小声道:“是太久没人能和她切磋交流,寂寞了吗?” 无头骑士牵着缰绳扭过头来,“那边的那个爱尔兰人,你也跟上来。” 三人纷纷看向刚才小声嘀咕的王尔德,他自己明显是愣住了,旋即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我吗?” “对。”清冷的女性嗓音肯定道。 王尔德抬手指着自己,惶恐不安道:“我!” 杜尔拉汗的眼睛睁开了一下,冷冽的目光注视住他,“就是你,连外人都敢接受我的挑战,你作为爱尔兰人怎么能畏缩不前呢。” 黑马的马蹄重重地跺了一脚,似乎王尔德敢拒绝,它就把他踩成泥。 王尔德欲哭无泪了,“一对一吗?” 杜尔拉汗幽幽道:“一对三,也不是不行。” 魏尔伦走到王尔德身边,很是无语地说道:“接下来,还是我带你吧。” 王尔德表情立马变得惊悚,后退几步,他对俊美如神明的魏尔伦哀求道:“放过我吧!” 魏尔伦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 即使被看轻,王尔德也不想体验过山车。 兰波打趣道:“多么棒的亲身体验啊,下次见到加布,我会告诉他,你其实很强的。” 果果歪了一下头,附和道:“真不错呀。” 王尔德微微张着嘴,哭丧着脸,魂都要飘出去了。 他很想挣扎一下,但他们不给他机会。 这次改成兰波提王尔德了,一路上放缓了速度,但眩晕感明显增强了。 月明星稀,动植物生机勃勃。 无头骑士带着几人来到一片稍微开阔的土地,镰刀指着土地一划,一道黑线圈住无树的空地,无色结界形成。 “王尔德是鹿,我是猎人,你们两个是保护者,追逐范围限定在这片圈内。”女骑士讲起规则,认真而严肃道:“你们要保护他,不能让我抓住他。” 就像一个单纯的游戏,但感觉不止这么简单。 果果轻声询问:“没有时间限制吗?” 杜尔拉汗,说:“日出之前,太阳的一缕阳光照过来的时候。” 兰波继续追问:“那是不是还有奖励。” 他需要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只字不提惩罚,当然是不希望她有那种想法。 杜尔拉汗郑重承诺道:“你们赢了,我送一把剑给你们。你们输了,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这是在对兰波说,真是奇妙的执着感。 “杜尔拉汗小姐,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啊。”魏尔伦柔和地笑起来,“我们可以不答应你的要求。” 果果蹙眉,喃喃道:“一个白天,一个晚上,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五感灵敏的杜尔拉汗解释道:“因为晚上的我才是无头骑士,我会履行身为骑士的职责和使命。” 她的镰刀介入在兰波和王尔德之间,“你们不同意,那我就不能让王尔德跟你们离开了。” 兰波开玩笑道:“我可以直接把他留下来,省略中间步骤。” 呆若木鸡的王尔德从一连串的信息回过味来,他缓过神来,大喊道:“不要!你们别这么玩我啊!” 兰波耸耸肩,无辜道:“我只是想一想。” 王尔德有点崩溃道:“你看起来不只是想一想那么简单!打住!住脑!” 他转头看向处变不惊的无头骑士,急切道:“骑士小姐,我们可以聊聊那个输了的问题了,你想让兰波答应你什么?” 杜尔拉汗定神,斟酌道:“这个和他的能力有关,我不能告诉你。” 兰波心里有几分猜想,但在正确答案面前,他还是持怀疑态度吧。 第494章 魏尔伦仍然没有感觉到杀意,也没有敌意,他试探性问道:“杜尔拉汗小姐,你是不希望王尔德和我们继续同行,对吗。” 兰波扶额,哪里不对,又好像哪里很对。 ——爱尔兰人有自己的保护神。 杜尔拉汗说:“我不否认。” 王尔德摇摇欲坠,“为什么啊?” 果果感觉自己有点悟了,口是心非的爱尔兰无头骑士想保护她的民众不受因果牵连,这真是一位好妖精呢。 第218章 杜尔拉汗冷然道:“你以为我的结界是困住谁的。” 王尔德扫视一圈,发现只有他才是在场最慌乱的人,“……这不公平啊!” 他不想要这样没头没脑的偏爱,“骑士大人,我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伙,不值得你这么大费周折留下来啊……” 杜尔拉汗手中头颅的眼珠转动起来,“我不会把你永远留在这里的,暂时而已。” 王尔德感觉自己被死亡骑士美丽的脑袋,扫了一眼刀,他嗫嚅道:“这里……可是森林,到处都可能藏着毒蛇猛兽,我一个脆弱的人类……” 他挤出两滴眼泪,垂着脑袋,“就算只是待一天,我也会疯掉的,而且我还是个路痴,等他们走了,我找不到回去的路,岂不是要做一辈子野人。” 兰波、魏尔伦、果果淡笑不语,他们在看青年演戏。 “王尔德,你说的那些对我而言并不是问题,我能保证你会安然无恙回到你的家。现在闭嘴,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杜尔拉汗压低嗓音道:“轮到他们决定要不要带你离开了。” 王尔德身子僵了僵,缓缓抬起脑袋,一脸委屈地看向果果,“卡莉斯塔……” 他现在能指望的就是心软的小天使了。 果果歪了一下头,“我要提附加条件,如果我们拿到你的头,那么这场追逐战就算我们赢。” 王尔德眼前一亮 ,“没错!不能一直追着我跑,猎人和猎物的游戏也可以反杀掉猎人。” 杜尔拉汗脑袋上的黑烟密集翻滚,看起来好像在思考。 她沉吟良久,有恃无恐道:“可以。” 兰波轻咳两声,“我们愿意接受比赛,但是不能立刻就来,得先吃点东西,恢复一下损耗的体力。” 赢了,能得到一把剑。输了,他要答应一件事。追加胜出条约,三对一,只要利用恰当机会,不愁赢不了。 杜尔拉汗给了王尔德恢复的时间,静静地等待他们做好准备。 月明星稀,苍白的光洒满了大地。 收敛黑雾的骑士身影融入天地之中,她与自然形成共鸣,进入冥想状态。 王尔德蹲坐在地上,无精打采地很。 兰波变魔术一样拿出一箱子食物,虽然让王尔德大感惊奇,但他现在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无头骑士的抓捕就笑不起来,心情沮丧得不行。 果果拆了包盐焗鸡翅,递到王尔德面前,诱人的肉香勾起人心底深处的食欲。 “怕什么,杜尔拉汗又不会伤害你,她只是希望你离我们这些危险的人远点,对大家都是一片好心。”他轻声细语道:“你难道觉得杜尔拉汗比各国的围剿还可怕吗?” 在魏尔伦和兰波愈发微妙的眼神下,王尔德打了个激灵,否认道:“不!那当然是杜尔拉汗更亲切,起码她不会要我的命。” 他犹豫地:“可万一输了,兰波真的要答应她说的事情吗?” “那就不要输!要赢!”兰波重重地拍了拍青年的肩膀,“你不能让杜尔拉汗抓到你,全力以赴躲开她的感知,我们想办法拿走她的脑袋,尽早结束这场游戏。” 魏尔伦双手抱胸:“王尔德,现在可不是隐瞒异能力的时候了,大概说一下吧,这决定我们该不该保护你。” 虽然王尔德平常很油嘴滑舌,但总体来说,还是踏实可靠的人。 “我的异能力是幻术,能让一定范围内的人产生幻觉,说白了就是干扰人的感官和精神。”王尔德咬了口肉质紧实的鸡中翅。 他摆出苦瓜脸,“如果那人又聋又瞎,那么异能力自然就没有用处了,当然也用不上我了。” 现在的问题是杜尔拉汗貌似不用眼睛和耳朵就能分辨周围环境,她的马甚至都不需要脑袋就能认路。 兰波叹了口气,“王尔德,你还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鹿啊。” 王尔德苦哈哈道:“万一能对杜尔拉汗产生作用呢!” 他分析道:“现在离天亮还有十个多小时,你们拿不下她的脑袋,别说坚持到明天早上,以她和那匹马的速度,半小时左右就能抓住我。” 魏尔伦点点头,神色温和道:“她既然敢答应我们的条件,那就说明她并不觉得我们可以做到。” 果果附和道:“如果你们拿不走她的头,也无法伤害她,那么想赢就只能躲开她,王尔德无法离开她的结界,其实躲起来也很难,要阻止她靠近,还要不断移动自身。” “她肯定不怕我们的攻击,或者说,任何攻击都无法对她产生致命的危险,简而言之,她有不死和修复的能力。”兰波戳了戳王尔德,“无头骑士的传闻里有什么克制她的办法吗?” 目光呆滞的王尔德吐出鸡骨头,他想了想,犹豫道:“……黄金的光芒,但谁能确定有效。” 果果拿起一瓶矿泉水,扭开瓶盖递给他,“你的异能力先用一下,把自己藏起来,如果杜尔拉汗能找到你的位置,那就说明幻术对她无效。” 第495章 王尔德呆呆道:“然后呢?” 兰波笑道:“解除异能力,由我来保护你。” 或许杜尔拉汗一开始就没有动真格,但他的亚空间也不止一层,想碰到他没那么容易。 魏尔伦补充道:“我适合近战,兰波适合远攻,打不了就拖到天亮好了。” 果果鼓掌,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王尔德,笑盈盈道:“如果你真的不行,他们就会打晕你,减少你拖累的可能。” 王尔德勉强吃了点香肠和猪肉铺,但好像在吃什么断头饭,泪眼蒙眬,像极了萎靡不振的大金毛。 他吃完东西后,非要从别人身上找点存在感证实自己是在做梦,伸手紧紧地握着果果的小手,“这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要不你们还是走吧!” 果果安慰道:“三打一,胜算很大的。” 魏尔伦不悦地眯了眯眼,神色毅然地帮果果把手从王尔德桎梏下抽了出来,“晚了,我不会给你认输的机会的,大不了我现在就打断你的手脚,让兰波把你塞箱子里。” 闻言,王尔德立马端正态度,“不不不!我怎么会认输呢!” 兰波平静地说道:“你尽力就行了,其他的交给我们。” 和平太久,手脚都要生锈了,他们也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对手是一般人,根本就无法带来挑战。 对手是超越者,他们又要考虑出手会不会影响到国际局势。 对手是不死骑士,他们压根不用考虑人道主义问题。 果果看出两人心里燃起的期待之色,但他可不能告诉王尔德,其实就是这对搭档闲得无聊也想玩了。 王尔德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能帮自己后,他深吸几口气,严肃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尽力了,先说好,我打不了一点。” 魏尔伦温柔地笑道:“所以呢?” 王尔德耷拉着脑袋,转而握着兰波的手,诚恳拜托道:“等会儿打起来,你们两个别伤及我这个无辜啊。” 他生怕他们不在意,补充道:“我超怕痛的,你们回去还需要我这个司机的,就算是打包行李,也尽量不要弄断我的手脚啊!” 看得出来,是对魏尔伦的话产生心理阴影了。 看着正经不过三秒的王尔德,魏尔伦和兰波双双无奈。 兰波抽出自己的手,拍了拍王尔德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你受伤了,我们轮流开车送你去医院。” 魏尔伦缓缓道:“战斗过程中难免有些摩擦碰撞的。” 王尔德红润了一点点的脸又白了回去,“啊啊啊!你们两个别太离谱!” 他连忙跑到了另一边,一副总算拉开安全距离的表情。 兰波眼角抽搐了一下,“我要是告诉他,那点距离毫无意义,他是不是会跑得更远。” 魏尔伦叹气,“本来也指望不上他,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和妖精战斗,既然是友好的较量,那就不需要动枪了。” 果果看了看三足鼎立的局面,心里感觉几分奇怪,“你们不觉得王尔德现在更怕你们了吗。” 他的话让兰波和魏尔伦稍微有点在意,说好的打好关系,现在快把人家吓死了。 但很快他们就无所谓了,情况特殊,谁管那么多。 杜尔拉汗一手抱着脑袋,一手牵着黑马。 她走了过来,松开缰绳,“卡莉斯塔,现在请你离远点。” 那匹没有脑袋的黑马屈膝蹲下庞大的身体,它除了没有脑袋,看起来温顺得不像话。 魏尔伦和兰波颇为意外,兰波疑惑道:“等会你不需要它吗?” 杜尔拉汗摇头,自信道:“不用,论耐力,你们赢不了我。” 果果眨了眨眼睛,“骑士没有马,可不像话啊。” 杜尔拉汗淡淡道:“为了公平,也为了感谢你的礼物,不要拒绝它,而且它并不适合和你们作战。” 果果答应道:“好吧。” 谁会不喜欢风驰电掣的骏马呢!虽然他没法在草原驰骋骏马,但坐一下过过瘾,还是可以的。 杜尔拉汗,说:“那就交给你了。” 乌云时不时飘过天空,遮挡一下苍白的月色。 果果坐在马背上,抚摸着它柔顺的鬃毛,夸奖道:“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黑马了。” 无头黑马高兴得冒烟,走走停停起来,它驮着果果来到结界之外。 受月色影响,每个人的身上都蒙上一层雾蒙蒙的阴影。 另一边,王尔德揉了揉脸,看了眼树下面模糊的人影,小声道:“自深深处……接下来能不被打,就全靠自己了。不过感觉一点都靠不住啊!” 随着青年话音落下,结界内披上一层奇异的面纱,无数景物随之浮现,宛如仙境般的夜月景色。 仙音悦耳,泉水潺潺,萤火飞舞,王尔德的身影消失不见。 而结界外并无变化,但果果看不到他们了,他看到的是成片的雾霭,异能力的效果还是作用在他的身上了。 如果不是结界影响,那么王尔德的异能领域该是多么宽广啊! 杜尔拉汗的结界真的很奇妙呢。 眼前一切皆是幻想,也是巨大的幻象。 遮住肉眼的迷障,并不能创造出实际性伤害,但可以干扰人的感官。 兰波和魏尔伦自然也受到幻象影响,但只是一瞬之间,他们眼前的景象就变成了虚影,和真实的场景形成鲜明对比。 第496章 王尔德当然可以决定队友能不能看见,他这样的异能力结合场地优势,配合其他异能者使用,坑人效果一级。 每个人都有眼睛和耳朵,就算是超越者也不能幸免于难。 穿着铠甲的无头骑士用一块黑布包裹住她的脑袋系在腰间,看到他这个动作,其他人就明白了,她不需要眼睛和耳朵就能感受到周围的事物。 骑士挥动巨大镰刀,轻松斩碎兰波在她周身布下的空间封锁,瞬间消失在原地。 黑色闪电直逼王尔德,他面如白纸,直接放弃挣扎。 幻术异能力对无头骑士无效,接下来就不是他跑那么简单了,是他压根跑不过啊! 王尔德心里呐喊:这哪是鹿,这是待宰的肥羊。 ——人类和一个永远不会精神状态下降的死亡骑士打架,其实很吃亏。 第219章 面对快如闪电的杜尔拉汗,王尔德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逃跑。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像是怔忡的木偶一般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的无所作为并没有令魏尔伦和兰波感到惊慌,一前一后对杜尔拉汗发起进攻。 王尔德发现面前凭空浮现一片流光屏障,紧接着更多的空间覆盖在他周身,层层叠叠,几乎无法看清外面的景象。 明明是密不透风的空间,却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兰波的想法很简单,一层亚空间的保护力度不够,那么就十层,百层,只要压缩到容下一个人,那么即使是杜尔拉汗也无法短时间突破。 视觉捕捉到杜尔拉汗行动轨迹的魏尔伦闪身追逐出去,他以更快的速度追上那道黑色闪电,掌心绽放出黑色的放射光线,像极了一朵盛开的黑莲。 重力不断提高,直接扭曲了空间形态,以青年为中心扩散到和他同处一片区域的骑士。 杜尔拉汗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沉重,身形忽然滞涩,脚步不再轻盈。 她立刻明白过来,自己绝对不能被碰到了。 杜尔拉汗高抬手臂,横向挥出一刀,阻止魏尔伦进一步行动。 而她自身同样无法前进下去,只能强行更改落点位置。 魏尔伦踏空,避开了那一刀,但他不会放过这么近距离的攻击机会。 无形的锋丝斩向杜尔拉汗的身体,青年要一点点实验对方的极限。 他们在前期的优势很大,只要能碾压对手,那么短时间内赢下来不是什么难事。 结界外的果果感受到一阵风吹过,王尔德的幻术消散了,这一次他也能看见结界内发生的变化。 杜尔拉汗的动作再次卡顿,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用黑色的雾气将断裂的伤口覆盖。 速度再次爆发,这一次是向后退去,手中的镰刀猛然变长。 微弱的声音传入魏尔伦的耳朵里,好似冻湖遇春消解的感觉。 骑士那一刹那凝滞的痕迹,让他确定自己的攻击落到实处了,只是效果微乎其微。 换成正常人此刻早就已经失去心跳和力量了,死亡骑士却毫发无损,果然是不能以常理看待,最初的猜想并没有错误。 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魏尔伦嘴角勾了勾,眸中光华灿烂如星。 他从腰间取出一根警棍,踏出一步,“铮”的一声,人已经消失在原地,原来停留的地方已经龟裂开来。 接下来要更残暴地释放力量,最好是一拳轰烂半边身子,魏尔伦这样想着。 杜尔拉汗的本能反应也是极快的,快速调整武器。 虽然她可以让魏尔伦不触碰到自己,但对方只要靠近了过来,那些无形的丝线就会以最锋利的方式切碎她的身体。 杜尔拉汗将具有威慑力的镰刀换成了双刃剑,方便和魏尔伦进行近战。 她一边恢复被切割的身体裂痕,一边抵抗猛烈如暴雨的攻击,虽然受制于人,但并没有因为一边倒的局势而失去信心。 一人一妖精打得激烈,另一边就轻松得多了,兰波来到王尔德身边,他拉着王尔德往安全的距离前进。 夜空下格外明亮的亚空间强行覆盖在结界之上,试图通过暴力的撞击粉碎掉杜尔拉汗的结界,但针对王尔德的限制依旧存在。 王尔德完全看不清魏尔伦和杜尔拉汗的交手速度,他们之间完全容不下第二个人参战。 或者应该说这时候跑过去帮忙,说不定会被凭空冒出的攻击打得稀巴烂。 随后,兰波将一切看在眼里,“这下我可以确定,我们无法拿到杜尔拉汗的脑袋了。” 王尔德不解地看着他,“杜尔拉汗现在明显不是魏尔伦的对手。” “保尔的体力是有限的,他不能一直压制住杜尔拉汗。”兰波摇头,“在这种占据优势的情况下,连他都无法拿走对方的东西,你觉得我们就可以了。” 王尔德直接摇头,“所以,是因为妖精的特性吗?” 兰波点点头,“头颅和躯干存在明显的联系。” 他们正说着话的时候,魏尔伦抓住杜尔拉汗无法回击的时机,一个错身将她的上半身碾碎了。 紧接着,杜尔拉汗的下半身也化作虚无。 魏尔伦挥动手中警棍,静静等待。 王尔德倒吸一口凉气,“死了?” 兰波眯了眯眼,平静道:“没那么简单。” 黑雾彻底分解,大概几分钟后,杜尔拉汗完整地出现在魏尔伦的不远处,“很厉害,不过人类还无法杀死我。” 第497章 魏尔伦若有所思,“是有人信仰你,你才能永生不灭吗?” 王尔德和兰波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杜尔拉汗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随手便召唤出武器,剑尖对准了魏尔伦。 兰波见状立刻布下严密的空间封锁,王尔德揉了揉脸,自觉地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杜尔拉汗冷然道:“这场战斗将持续到天亮,我不会着急的。” 魏尔伦笑了笑,“那就看谁的耐力更好了。” 剧烈的爆炸声震响耳膜,魏尔伦和兰波轮番出手,他们不能再一味爆发输出了,但该拦下的时候却不能放松警惕。 结界外的果果打了个哈欠,他有点困了,趴在马背上打起盹来。 这一晚,结界内的三人过得很艰难,杜尔拉汗就像一个永远不知道疲惫的机器。 即使被魏尔伦的重力摧毁了身体,没几分钟她就能恢复原状。兰波的空间封锁,对杜尔拉汗而言,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既无法杀死杜尔拉汗,也拿不走她腰间的头颅,更不能停止她的攻击。 双方陷入僵持,三人都很狼狈,疲惫都写在脸上了。 杜尔拉汗却依旧精力充沛,她的力量一点也没有削弱,反而从一开始被压制,到反过来压制魏尔伦和兰波。 何况兰波还要保护王尔德,他们的形势非常危险。 王尔德已经神情麻木了,他要不是趁着空闲还能吃点东西,他觉得自己早就累死在这场比赛中了。 这不是人能干的事情,王尔德都不知道魏尔伦和兰波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明明都还是颤抖了,但还是不肯认输。 面对一个不知疲倦的格斗高手,他们毫无办法,只能硬扛到天亮吗? 黎明破晓,魏尔伦和兰波早就已经到达极限,过度损耗的体力令他们的肌肉产生强烈疼痛,就算是赢了,过度疲劳的身体也需要时间恢复过来。 但要说得不偿失,那真不是,被杜尔拉汗压榨的这一夜晚,兰波对彩画集的掌控程度直接打破过往的极限。 最主要的是,兰波他还有一个杀手锏没有使用,涩泽龙彦的异能力掌控着数十个异能力。 那是他最后的杀手锏了。 魏尔伦嘴唇干得起皮,他脸上再也没有一丝温和的情绪,冷得仿佛回到了最初称为无心神明的状态。 又一次打碎了杜尔拉汗的身体,兰波和魏尔伦背靠背坐下喝水休息,他们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下一次,还要赶在杜尔拉汗现身恢复过来时,再一次用重力摧毁掉她。 不然,他们再像之前那样不顾体力地比武,那真的必输无疑。 魏尔伦沙哑着嗓子,“好久没有这样危险过了,上次是什么时候。” 兰波也好不到哪去,缓缓说道:“是在俄罗斯,我们在西伯利亚草原躲避敌人。” 魏尔伦忍不住笑了笑,他的声音很低沉,“可上一次我们是被迫的,这次却是主动陷入困境中。” 兰波也忍不住笑了,他咳嗽了一下,笑道:“是啊,明明一开始试探清楚后,就可以用异能力控制杜尔拉汗的恢复时间保存体力,但还是选了最固执的办法和她硬磨下去。” 魏尔伦耸了耸肩,“明明可以更卑鄙地赢了她,但感觉那样做……就太无耻了。” 兰波接着他的话说道:“好像我们是什么非常不堪的人一样,对吧!” 王尔德咽了咽口水,他已经困得不行了,但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还是忍不住感叹,“所以……你们为了堂堂正正地赢过杜尔拉汗,就这样一直下去吗?” 兰波站起身来,“身为情报人员,不能暴露自己身份,做什么都要考虑后果,对待敌人要不择手段,这样的我们也渴望一场公平公正的比赛。” 他的手掌遥指着不远处恢复过来的杜尔拉汗,“硬扛下去,那是因为我们可以做到,她想否认我们,我们也想证明自己可以。” 王尔德嘴角抽搐,“我觉得你已经累到说话都开始不正常了!” 魏尔伦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会输的,我和兰波从来没有输给过谁。” “我相信你们,因为你们两个真的太强了,就算没有异能力,也是别人无法企及的风景。”王尔德拍了拍自己的脸,声音沙哑道。 他努力让自己的精神状态好点,“因为你们是兰波和魏尔伦啊……” 果果中间断断续续睡了几觉,但一直不安稳,揉了揉眼睛,结界内双方都陷入了僵局之中。 黑马早就躺在了地上,它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自己主人这一晚上被人杀了多少次。 第220章 三人坚持的时间远超杜尔拉汗的预测结果,她没有去细数这一晚上被魏尔伦杀了多少次了,只是知道自己化作无形之物的过程在一直重复不断,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当然随着时间推移,兰波和魏尔伦的身体也濒临极限。 即使他们精神上还保存着清醒,但反应力已经下降到了一个危险的地步,不能像之前那样行动快速,百分百地抵挡住猛烈的攻击。 魏尔伦主动回避杜尔拉汗那柄锋芒毕露的镰刀,他配合兰波的远程释放的空间冲击波进攻,适当时机才会加大输出重力,尽可能一击致命。 目前为止,杜尔拉汉还没有找到个好破解的办法,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胜率并不大。 之前,好几次她甩开了魏尔伦,劈碎了兰波的保护罩,但关键时候,他们两个总能争取到让王尔德脱身的时间,并且及时还击。 第498章 又一次重塑恢复之后,杜尔拉汗躲开魏尔伦的鞭腿,她没有气馁,速度依旧惊人,每一次攻击只会更加沉重。 在不释放封印下的二阶段【兽性】之前,魏尔伦的判断力足够应付眼前的麻烦。 他正面迎击时会使用以柔克刚的卸力手段保存体力。 不远处,兰波不敢松懈下来。 他虽然知道自己亲友的厉害之处,但看到他们那么凶险的过招动作,还是会忍不住担忧他会不会一时不慎受伤了。 身心俱疲的王尔德,此刻歪歪扭扭地靠着空间壁垒,连手指头都不想抬起。 那副憔悴的样子,很像是要昏厥过去,但他已经有过经验,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兰波转身给他递了一瓶能量水和一包口香糖,没有过多言语。 王尔德默契地接过东西,内心五味杂陈,目光复杂地看着身前屹立不倒的高大背影,布满血丝的双眼不禁有些湿润。 多少是感觉自己回到了和那群不要命的家伙并肩作战的时候,但他并没有进步多少。 始终是最弱的那一个,但又是最不能放弃的那一个,因为他们都说:“王尔德,你很重要。” 于是,凭着一腔孤勇和对自己的狠心,将那些无法忍受的□□痛苦和精神折磨全部咽进肚子里。 不管前路是什么,就那么坚定地走下去。 也正是因为谁都没有轻易放弃,所以他们才会成功,成功做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件,王尔德同样感到与有荣焉。 他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虽然依旧萎靡不振,但唇角却勾起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 真是好笑,总是在对自己毫无信心的时候,遇上那么一些相信他可以的人。王尔德心中不免暗爽起来。 兰波和魏尔伦并不知道王尔德的复杂心路历程,他们只是证明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有失败而已。 魏尔伦如幽灵一样贴近杜尔拉汗的后背,一手握住了反刺过来的尖锐刀子,一手释放出巨大威力。 黑雾消失殆尽,下一次凝聚出来是几分钟后。 魏尔伦又一次争取到一个短暂休息的时间,兰波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他提前拿出一堆户外物资塞到结界边缘。 结界内的地面被打得坑坑洼洼,任何一方都不会放弃。 雾霾般的天空渐渐晴净明朗,透着凉润的露水悄然落在树叶上,又汇聚一堂,顺着叶脉流下去。 森林里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水滴将地表弄得更加潮湿,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栖息在树冠中的鸟儿张开羽翼,它们歪着脑袋梳理羽毛,结束之后又忍不住鸣唱,声音欢快而又紧凑,像是唤醒万物的闹钟铃声。 坐在马背上五官精致的金发孩子同样不能幸免,轻薄的露水附着在他蓬松的头发上、浓密纤长的眼睫毛上,雪白细腻的皮肤上,以及身上穿的衣服。 果果觉得自己和那些植物一样,从内而外染上了湿冷的潮气。 他抬眸,惆怅地望着结界内累得不行的几人,失落地叹了口气,缓缓解开了束发的绸带,手指无意识地揉搓长发,“太阳快出来了。” 黑马摇晃着尾巴,无喜无悲,反而是最清闲的那个家伙。 一夜的消耗战让三人耗尽巨大精力,清晨第一缕阳光洒下来时,杜尔拉汉正举刀劈向兰波头顶,刀锋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类似玻璃的破碎声响起来。 刀锋砍在兰波的肩膀上,巨大的力量压得他膝盖一软,单膝跪了下去。 【彩画集】坚固地隔开一道看似狭窄,实则清晰的界限。 不远处,头发凌乱的王尔德整个人被抽空了力气,他狼狈地跌倒在阳光下,得意地笑了起来,像是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兰波仰起头,虽然他疲惫不堪,但眼瞳里却燃烧着璀璨的光彩,直面充满威慑力的死亡骑士。 他笑道:“你输了。” 杜尔拉汗平静地接受自己的失败,正视眼前的青年,手中武器化为黑雾融入她的身体。 魏尔伦不等这位追逐了他们一夜的骑士说点什么,从兰波身后冲出来给了她一记横扫腿,将她踢飞出去。丝毫没有绅士风度可言,蓝色眼眸里闪烁着愤怒的目光。 兰波感觉眼前一花,头顶有风刮过,杜尔拉汗重重地摔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他心里忽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让这位骑士吃点苦头吧! 兰波不确定那是他的想法,还是身边人影响了他,又或者是拥有自我意识却不能拥有行动力的【彩画集】。 枯竭的精神被无情地榨取,兰波伸出手,指向杜尔拉汗,弱声呢喃道:“彩画集……” 福至心灵,无比顺畅地用出了【彩画集】未开发的一面。 刚稳住身形的黑铠甲骑士蓦地出现在结界之外,把一切尽收眼底的兰波笑了,纯粹的开心。 但这时候高兴还是太早了,剧烈刺痛在大脑皮层迸开,失去了色彩的黑色幕布笼罩他的视线。 前所未有的倦怠,思绪一片空白,兰波模糊地听到耳畔有熟悉的声音在唤他的名字。 他想,是保尔,还是果果,或者都有吧。 来不及安慰两句,人就已经失去意识了。 “要送兰波去医院吗?”果果来到三人身边,细眉微蹙,表示担忧。 看到兰波硬扛下伤害的那刻,他真的有被吓到了。 第499章 魏尔伦扶住了累晕了过去的亲友,修长的手指将覆面长发别到耳后,轻柔地掀起眼皮,凑近了检查眼瞳变化。 昏睡过去的兰波任由他触碰,眼角微微充血,金绿色眼瞳微转,瞳孔对光反射正常,角膜反射正常,浅度昏睡。 魏尔伦神色凝重地看着亲友苍白冷峻的面孔,心里又气又恼,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他叹了口气,扶正了靠着他手臂的亲友,“先休息一下,兰波太累了。” 果果点头,“那就原地休息,等醒了再考虑别的,这里没人会过来。” 魏尔伦一边和身边的果果抱怨某人冒险开发新技能,一边细心地给晕过去的兰波擦掉额上的汗水。 至于旁边随便倒在地上的王尔德,则闭上了眼睛,一副眼不见心为净的放空状态。 他反正死不了,但再多看几眼,心却能羡慕得无法呼吸,有人照顾真了不起啊。 果果和王尔德也说了句让他安心的话,“一切都结束了,可以放心休息了。” 杜尔拉汗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传送出去了。 大感疑惑同时,她颈上的黑雾和身上的铠甲也缓缓消散。 再次出现在人前的杜尔拉汗,变回了纤细美丽的少女模样,长出脑袋的骏马回到主人身边,讨好地用脑袋蹭脖子。 “真是让人不可思议啊!”她看出他们留有后手还未施展出来,但没想到最后也只是看到这一点点而已。 清晨的阳光斜穿而过,落在他们的身上,每个人都显得熠熠生辉。 “你们还好吗?”心虚的女孩子声音说道。 魏尔伦和果果抬头看向来人。说真的,不是太好,但比起被打的杜尔拉汗,他们也并不吃亏。 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美丽面孔映入杜尔拉汗的眼帘,她有一瞬间失神,立刻歉疚地说道:“作为你们的手下败将,我会保护你们的,请放心休息吧。如果你们想要马上离开,我的马也能载他出去。” 果果主动上前,温和道:“杜尔拉汗小姐,你能帮我一起搭帐篷吗?” 他指了指兰波提前放置的一堆东西,“我需要你的帮忙。” 魏尔伦很想帮果果做点什么,但果果看了眼枕在他膝盖上的疲倦青年,直言不讳道:“魏尔伦,你也累了,先照顾下你和兰波,等会去搭好的帐篷里睡一觉。” 果果看出他心中忧虑,温柔地笑道:“我可不是王尔德,别操心了。” 魏尔伦抬眸看向一脸不好意思的黑袍少女,“希望你不要生气我们昨晚的冒犯。” 他最后那一下真的生气了,所以他也要道歉的。 杜尔拉汗低下头,自责道:“不!是我的问题,我出手太狠了……你们很厉害,我很久没有见过你们这样厉害的人了,昨晚我很高兴的。” “等他们醒了再聊吧。”果果拉了拉她的斗篷,打断道:“我晚点煮点汤,能帮我生火吗?” 杜尔拉汗答应道:“你们等一下,我去帮卡莉斯塔,你们一定饿了。” 魏尔伦温和地笑了笑,他点点头。 其实,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食物倒是其次。 搭好帐篷,铺好毯子,杜尔拉汗把王尔德搬进帐篷里,贴心地给他留了食物和水,还盖了毛毯。 那匹黑马也没闲着,它去把洛夫克拉夫特弄了过来,一人一马带了很多水回来。 果果在架起的铁架上烧了水,魏尔伦给兰波擦了一遍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他自己更讲究些,非要洗个头,洗个澡,不然说什么都不去休息。 果果拿着毛巾帮眼皮子都抬不起来的魏尔伦擦干头发,魏尔伦懒洋洋地打哈欠,像是一只大猫一样慵懒地很。 虽然他也累得不行,但又不想把自己的安全交给不熟悉的陌生人,说到底孤狼一样的人能信任的只有自己认定了的同伴。 一大一小随便吃了点东西,在收拾干净的地方晒太阳,果果很想把自己瘦弱的肩膀借给魏尔伦靠了一下,可他们之间的身高差不允许。 还好,兰波提前准备了一把折叠躺椅,魏尔伦非常愿意抱着果果躺着晒太阳,果果拒绝不了他。 结果就是,俊美的青年抱着只能侧躺在他身上的孩子,窝在一张躺椅上。 清风徐来,阳光微醺,气温宜人。 果果身上淡雅的气息越发柔和,紧靠在一起的心跳频率渐渐重合。 对魏尔伦而言,这颤动比什么催眠曲都好用,没多久就在这种暖意融融的太阳下睡着了。 至于果果,不知不觉间竟也浅浅入眠了。 沐浴在晨曦光明中两人依偎在一起,浅金色的长发交织一块,雪白的皮肤透着红润光泽,与周围幽静的森林,构成一幅美好的画面。 洛夫克拉夫特倒头继续睡,杜尔拉汗抱着膝盖和那匹吭哧吭哧吃树叶的黑马,默默地、远远地守护着他们。 一切安好,无事发生。 第221章 天穹之下,暮色苍茫,隐山峻岭,连绵不绝。 苦瘠而又荒凉,这是个杳无人烟的死寂世界。 意识逐渐清醒过来的兰波,发现自己身处在这片完全陌生的土地。 他记不起怎么来到这里的。虽然毫无印象,但并没有感到踌躇彷徨。 原地等了许久,四周没有任何动静,十分奇怪。 兰波感觉自己有点不太对劲,但一时之间他又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第500章 人类在迷惘时,灵魂三问不由浮上心头。 ——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要去哪里? 三个问题直叩兰波的心门,他思绪万千,却什么也没有记起,大脑就像是回到了婴儿时期一样,懵懂无知。 一缕微弱的烟丝悄然缠绕在兰波的手腕上,一块贯穿伤疤引得他皱眉。伤口恢复很好,不细看几乎发现不了。 但——他是什么时候受了伤的。 兰波抚摸着腕间的伤疤,惆怅涌入心扉,他下意识道:“保尔,你在哪?” 喊出那个名字之后,兰波愣住了,那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人,还是个十分温暖漂亮的人。 迟滞的记忆缓缓浮现眼前,他目光深邃地扫过自己身上所有物品。 熟悉的白色衬衣,黑色风衣,黑色长裤,方头皮鞋……口袋空空如也。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温暖,但也不觉得冷,是他感觉不到冷暖温度。 兰波顿了顿,用力地掐了一下手掌心,月牙的红痕出现在皮肤上。 他喃喃自语道:“不痛,这里……是梦吗?” “我在做梦……这个梦……怎么结束呢?”兰波扶额冥思。 按理来说,自己的梦自己做主,当下似乎由不得他做主了,不寻常呢。 “兰波,往前走,我等你很久了。”虚空中传来没有感情色彩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萦绕。 莫名悸动的兰波不确信自己是做了个清醒梦,还是灵魂被什么妖魔鬼怪缠住了。 但目前看来,梦的操控者另有企图。 虽然心有疑窦,但兰波还是迈开脚步,往前走去。 时间在这里没有概念,兰波无法感知自己花了多久的时间,只是当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时,他惊讶得瞳孔放大了些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兰波面对面的,是另一个他。 容貌、身高、体形、衣着、包括最初他听到的声音,全部像极了他。 可惜这里没有一面镜子,否则兰波可以认为自己是在对镜自照。 那人不苟言笑,冷淡开口:“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你比上次强了不少。” 那双漠然无情的金绿色眼睛平视过去,疏离得可怕。 闻言,兰波心神骤然紧绷,他沉声道:“彩画集,你是我的异能力。” 联想上次不愉快的经历,他想问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但眼下情况不明朗,说不清楚会发生点什么。 和兰波一模一样的男人颔首一笑,冷峻的外表多了些神秘的吸引力,“放心好了,你活着的时候,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你的意思是等我死后。”兰波不悦地凝视着他。 【彩画集】点点头,礼貌地回答道:“你不是已经决定在死后用我读取你了吗,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兰波被他的话噎住,虽然他是这样想的,但不代表他欣然接受有人惦记自己的记忆和身体。 “你活着已经拥有一切了,我有说过什么不对吗。”【彩画集】摆摆手,语气微妙起来,“死后总该给我一点自由吧,我亲爱的主人。” 但凡【彩画集】换张脸,或者依旧保持他最初现身时无面的人身状态,兰波都不会这么膈应。 【彩画集】看出主人心中恼闷,不打算刺激他了,情绪回归淡漠,语调平静道:“你不想说话,那就换我说。” 他慢慢背过身,不再看兰波冷峻的眼神,“这次我和你说点别的,很重要的事情。” 兰波一言不发,他还没有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听听【彩画集】的话也没什么。 【彩画集】当然也清楚自家主人这多疑的性格,“关于果果,我希望你能适当地放手。” 无声的寂静再次降临,气压越来越低。 良久后,兰波收敛起所有阴沉的气势,沉重无比道:“为什么,连你也要这样说。” 【彩画集】眨了眨眼,没有回头,笃定道:“不属于这里,早晚都要离开,何况他也想离开你了。” “你在说什么呢!”兰波不再安静平和,目光霎时间变得冷厉起来,“【彩画集】,你告诉我,他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彩画集】转过身,“我的主人啊,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帮你解决问题呢,我也不过是个异能力而已。” “正是因为你是异能力,所以你能看到我所看不到的东西,我可以把你变成【特异点】。”兰波加重语气道。 他传达给【彩画集】的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情绪,充满毁灭意味,“别这样,那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他。” 兰波走上前,揪住这家伙的领子,愤愤不平道:“你了解就告诉我。” “如果你想方设法见到我,就是为了让我在某个时候心安理得地放弃,那么我死后什么也不留给你。”他说到做到。 【彩画集】当然看出来兰波的认真,他又能怎么办,不过是稍微感受到更多一点罢了。 那是被另一个世界的阿尔蒂尔·兰波束缚过的灵魂。 他叹气,“兰波,我给你的已经够多了,你要好好把握自己所拥有的东西,至于其他的,你不能太贪心了。” “太贪心了,会一无所有的。”【彩画集】如是道。 兰波眉头越皱越紧,眉宇之间尽显凶狠之色,“废物。” 【彩画集】闷闷不乐,“我会收回给你的能力。” 第501章 兰波越发不客气,“你就是废物,你连取代我都做不到,被骂死活该的。” 【彩画集】心里感到委屈,面上分毫不露,“你这是在骂你自己。” 兰波冷笑,“废物。” 【彩画集】忍了又忍,一把推开他,“好过分啊!我如果能打破规则,我才不会让你离开这里。” 兰波后退两步,眯了眯眼,“你果然是想代替我回到现实世界。” 【彩画集】不置可否道:“谁喜欢留在精神世界。” 异能力和异能者之间从来都不平等。 现实世界中,日出当头,并无异样。 杜尔拉汗似乎察觉到什么异样,她看向兰波的帐篷,若有所思道:“新的灵魂会诞生吗?” 黑马无视主人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它从头顶薅了一把叶子,索然无味地嚼食着。 洛夫克拉夫特转个身,继续睡觉,天大地大没有睡觉大。 风声渐渐止住,魏尔伦的眼皮颤动起来,浓密的睫毛扇动起来,落满光的蓝色眼瞳更加清透明亮。 他身上的重量并没有消失,暖乎乎的像个小太阳一样。 趴在青年身上的果果立刻察觉到背上的手指抽动了一下,肯定是醒了的。 他拍了拍魏尔伦的小臂,轻声道:“醒了对吧,那我去找点吃的。”一边说着,一边减轻自身重量离开。 魏尔伦揉了揉太阳穴,他感觉比之前好多了,就是肌肉酸痛而已。 俊美青年坐了起来,抬手捂着嘴,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他侧目望着不远处翻动食物的小身影,虽然已经醒了,但精神还是犯懒的。 果果捡了捡魏尔伦想吃的食物和饮料,往回走去,他把东西放在篮筐里,交代道 :“这附近应该有很多野果,我想去找一下,你先吃点东西,然后去帐篷里休息会,他们肯定没那么快睡醒。” 魏尔伦揉了揉小孩柔软的发顶,温柔叮嘱道:“让杜尔拉汗陪你去,也不要走太远了,这里有我在呢。” 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他也不想拘束着果果的自由。 果果乖巧点头,他又拿了一篮筐食物,小跑到杜尔拉汗身边,“杜尔拉汗小姐,我能借你的马用一下吗?” 杜尔拉汗大方道:“你要去采浆果吗?” 果果笑了笑,眉眼弯弯,“是啊,我有点无聊。” 黑马闻言把脑袋低了下来,它从篮筐里抽出一袋真空包装的牛肉干,黑溜溜的眼睛眨啊眨,似乎在说:“好啊,好啊,不过我得先收取报酬。” 杜尔拉汗柔美的脸庞流露出几分羞涩的笑容,手已经拆开了塑料包装口,“那个,不好意思了,它知道哪里有成熟的浆果。” 果果踮了踮脚,伸手去顺黑马的鬃毛,“吃了东西,就好好干活,帮我找点好的浆果丛。” 黑马愉快地叫了一声,魏尔伦朝他们的方向投去温和的目光。 黑马驮着果果往灌木林走去,有它在完全不用担心脚下的荆棘和头顶的障碍,一路轻车熟路地到了一片挂果的树莓面前。 果果轻松跳下骏马,随手摘了颗红彤彤的树莓果,用篮子里的矿泉水冲洗了一下,放入嘴里抿碎汁水。 很甜,还有股自然的香味,他身边的黑马已经迫不及待张开大嘴咬了下去。 这一口不只是果子,还有树莓的枝叶,嚼吧嚼吧,黑马得意地扬起脑袋,身体绊出一条小径来,往树莓丛深处下嘴。 果果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如精灵一样美丽动人。 他可不能学那匹马那么豪放享用浆果,一点点摘,不多时篮子就半满了。 黑色骏马从树丛里钻了出来,身上已经干净,一点果汁的痕迹都没有染上。 它用嘴咬住篮子,半蹲下身体,暗示他上去。 果果没有拒绝,他以前养过聪慧的骏马,略微能懂点类似小孩的心思。 果不其然,黑马带着果果来到一片黑莓前,味道香甜可口,比超市里包装好的新鲜脆爽。 果果摸了摸骏马的脑袋,“真厉害。” 说真的,他开始怀疑这些都是它种出来的小零食了。 黑马得意甩头,更加坚定了果果的想法。 等果果回去时,兰波比他预想中的醒得更早,但他看起来却十分疲倦。 兰波看到渐渐走来的恬静的身影,心才松了一口气。 梦里,他被【彩画集】搞得很不愉快,一醒来,看不见果果,心也跟着不踏实了。 杜尔拉汗拉着自己的黑马,径直往森林里走去,她说要愿赌服输,把答应好的那柄剑交给他们。 新鲜的浆果还需要清洗一下,兰波和魏尔伦小声交流着,果果一过来,他们就说起了别的,两个人神神秘秘的。 第222章 果果端着一碗洗干净的浆果走进帐篷里,他主动凑到兰波和魏尔伦中间,一言不发。 精致小脸挂着美丽可爱的微笑,小手从碗里取了一小把红树莓,依次塞到两个大人嘴边。 一双沁了水的蓝眼睛笑盈盈地凝看着他们,完全不容两人推辞。 至于兰波和魏尔伦,别说拒绝果果亲手投喂的浆果,就是与他对视一眼,也觉得有些心虚。 虽然果果是什么抱怨话都没有说一句,但小孩子式不满的行为举止显然是反常的。 他本来就介怀着兰波把自己累晕了,当然不排除其他因素,比如两个人又有秘密不告诉他。 第502章 一股凉爽的风透过掀起的门帘,在心思各异的三人之间徘徊,香甜浓郁的果香混合着不明说的担忧情绪揉碎进了心窝里。 藏在齿舌里的浆果汁水饱满,稍微一用力就迸发出清新芬芳,甜蜜裹挟住味蕾神经,大脑皮层疲倦的细胞得到一丝安慰。 兰波和魏尔伦对视一眼,默契地配合着对方的眼神,他们不会轻易在他面前提那些烦心的话题。 兰波一脸倦容,抬手将小孩发丝里藏着的一片黄叶拿下来,“一进来了就往我嘴里放浆果,都不让我说话。” 他朗声道:“说吧!是在谁那里受委屈了,我帮你好好教训他。” 果果没有应声回答,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甜美,自顾自地吃着树莓。 不说话就是不高兴,兰波暗叹一声,本就苍白乏力的面孔此刻异常忧郁。 在小孩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目光瞥向了身边的亲友,眼神求助着第三人。 魏尔伦歪了一下头,无奈地笑了笑,这个时候还是别惹小家伙生闷气的好。 何况,他也不高兴着呢。 兰波微微摇头,无声道:‘保尔,帮我。’ ‘自求多福。’魏尔伦也无声回他一句,眼里满是笑意。 兰波飞快眨了下眼睛,‘拜托了。’ 果果高扬起脸,漂亮的眼瞳一转一转地扫过偷偷摸摸地打商量的两人,鼓起腮帮子,“你们两个不要在我头顶讲悄悄话了。” 可恶的身高差,等他长大了,他要摁住这两个人的肩膀。 被小孩发现了的二人立刻收敛起逃避现实的态度,假装无事发生。 魏尔伦上手拿走了果果手里的玻璃碗,兰波侧身伸出长臂,穿过果果的肋下将他抱到怀里。 又被人抱住的果果眉头压低,腮帮子消失,声音闷闷地嘟囔着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别动不动就抱我。” 和一个小猫似的人说这话并没有太多可信度,魏尔伦嘴角勾起一抹优雅的笑容,他可不能太拆穿了某个小家伙的形象。 抱着果果的兰波忽略了他的小意见,耷拉着脑袋,贴着柔软的脸颊,又被一只小手用力地推开。 他笑容不减,眼眸深邃,压低了声音,愧疚道:“是我不对,我下次不会随便晕倒了。” 魏尔伦一本正经地附和道:“的确是兰波不对,王尔德都没有晕,他这个超越者却先晕了,果然还是太逞强了。” “咳!”兰波拉长语调,摆出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保尔~” 一时疏忽,被自己亲友当面背刺了,目光顿时变得哀怨,直勾勾地瞄着神色畅快起来的俊美青年。 魏尔伦视若无睹,他不吃苦肉计,倒是这浆果更合他口味。 “魏尔伦说得没错,就这点,你没什么好狡辩的。”像个大娃娃似的果果猛地一下,用后脑勺去撞身后成人的锁骨,强行打断兰波说话。 被撞的人闻言不好意思再唉声叹气,眼见魏尔伦笑容加深,眸光流转似海中漩涡,心感不妙。 兰波立刻解释道:“虽然我贸然使用异能力耗尽了精神力,但身体并无异常反应,只是劳累过度。” “可醒了之后,我确定自己对亚空间的掌控程度更加清晰了。”他掌心凝结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红色方晶,并且不断扩大。 “我现在能在亚空间里置换空间位置,用脱力换突破,很值得!”随着青年话音落下,空无一物的掌心凭空浮现一颗树莓。 一大一小见识过兰波转移走无头骑士,对此并没有太大震惊。 魏尔伦看了眼手中的玻璃碗,淡淡回忆道:“那晚,果果就是这么被彩画集掳走的。” 兰波把凭空拿到手的树莓递还他,“以后不会了。” 他笑着看魏尔伦吃掉了浆果,又玩魔术一样给变了更多浆果出来,交给怀里安静的孩子。 果果抿了抿唇,“那就是个意外,它能突破【龙彦之间】的影响,我们还要感谢他。”不然,兰波就死了。 对于那个只出现一晚的【彩画集】,他实在印象深刻,强大、孤寂、纯真……仁慈,是的,他觉得它是仁慈的。 【彩画集】渴望人世繁华的生活,这没有错误,只是它注定无法脱离人类的控制,命中注定。 从魏尔伦的角度自然可以看见果果的失落感,“果果,你在想什么?” 兰波摸了摸孩子的发顶,“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们,别堵在心里让自己难受了。” 心中警铃响起,他对【彩画集】的话还是在意的。 魏尔伦蹙眉,声音放轻了很多,神色紧张地看着他,温柔体贴道:“果果,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他放下了手里的玻璃碗,握住那一双白嫩纤细的小手,“别隐瞒我们,好吗?” 犹豫片刻后,果果抬起眸子,神色冷静从容,“丘比是不是单独找过你们,它说了什么,告诉我。” 他早晚都要问,那么不如在他们疲惫、不设防备的时候探一探口风。 兰波心神一颤,面上不动声色承认下来,“是,它的确找过我们——” “不过!它想带你走,我们不同意。”为了确定【彩画集】的猜测,他故意混淆视听,模糊了内容,“你会离开我们吗?为了那些未知的未来而擅自离开我们吗?” 一字一句含着不轻易示人的脆弱,这番话先一步扎进魏尔伦的心脏。 第503章 他可以容许其他人走进他们的世界,但他绝不允许心爱的家人轻易离开,“我不许你离开。” 就算是放手,也该是他死了。 金发青年微微垂头,鬓边垂落的长发虚掩着冷傲又充满魅力的面容,连同那黑暗浸泡的思绪沉淀到心底最深处。 果果凝眉,平静反问道:“它真的那么说了吗?只说了要带我走吗?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 他的目光聚焦在默不作声的俊美青年身上,心里可以确定不止兰波说得那么简单,但再多估计也问不出来了。 要不是被兰波揽着,果果绝对要回头和他当面交流。 兰波将悲伤隐忍在低沉的声音里,“它说我们会连累你,会毁了你的未来,我们都是你的拖累,它还说……只有它才能和你一起度过余生。” 魏尔伦紧握着果果的手,他的唇渐渐失去血色,看得人十分心疼。 别说他用的手段就是怀柔政策,只要能确定自己想要的,这张脸他可以用得更狠,反正他自己不在乎什么风评好不好。 果果看着他就不忍多说什么,只觉得心里毛毛软软的,柔声细语安抚道:“别听丘比胡说八道,我们的未来光明灿烂,谁也毁不了。” 魏尔伦眼睫轻颤,缓缓抬起黯淡沉郁的眸子,“你想回原来的世界吗?” 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但仍是会觉得自己不能接受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果果哑口无言,他并不是喜欢那个世界,这点用性命来证明都可以。 他想回去就是要去找一个人的麻烦,可能压根就回不去,也可能回去也没用,但说出来绝对是对他们的伤害。 在兰波和魏尔伦看来,没有回答已经是答案了,他们经历过那种无可辩驳的痛苦,这就是前兆。 ——山崩地裂的过程无法避免发生碰撞。 兰波把头埋进小孩的颈窝,语气幽深道:“真冷啊,明明还是夏天,我却已经感受到了寒冬来临时的温度。” 果果能感觉到箍住自己腰的双臂在颤抖,不!准确来说,是兰波整个人都在发抖。 而魏尔伦也没好到哪去,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越来越重,眼神中流淌着黑色的忧郁之色。 夹在这俩心态不正常的人中间,果果还有空想自己要是狠狠地揪一把他们的头发,是不是就能把温馨的气氛拉回来。 当然,果果也不会那么做,他连自己的手都抽不出来。 他抬眸,憋着气,笑着说道:“你们两个真的好麻烦啊,但不要在我面前玩黑化,因为我真的会分分钟就想把你们两个的脑袋摁进土里面的。” 金发碧眼的小孩一脸真挚的表情,诚实又温柔地告诉他们,“要不要试试看,我们的异能力谁更强一点,我可不介意两个一起打。” ——威胁啊! 是的,想用武力解决问题,前提是他们能按住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形怪物。 魏尔伦和兰波可不认为果果会开玩笑,这小家伙疯起来也是平静美好的,但他对自己下手可狠了。 别说,口头上要打他们一顿,就是真的打他们一顿,他也敢做。 虽然这个距离用药就能放到果果,但事后绝对会被记仇的,兰波可尝过魏尔伦闹造反的滋味,他要是想体会一下另一个世界的阿尔蒂尔的感受,可以大胆尝试作死。 两个大人苦涩又心酸地体会到了另一个世界阿尔蒂尔·兰波的为难之处,压根没法用手段和情感控制住果果。 兰波示弱道:“果果,我们难道不比那些已经失去的东西更重要吗?” 魏尔伦收敛了锋芒,他握着果果的手摸向自己的脸,怅然若失道:“难道另一个世界的阿尔蒂尔·兰波比我们还重要吗?” 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呢? 果果疑惑了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他们之间巨大的信息差。 当初兰波猜测的是什么来着,他是黑之十二号,他是魏尔伦的同位体,然后呢!另一个世界存在着另一个兰波,所以他们认为他是回去找弟弟和搭档吗? 首先,自己不认识什么搭档,其次,自己也不是找弟弟,最后他没有留恋的东西。 果果深感不对劲,又想起他们还认为丘比在时间上撒谎了来着,以至于到现在他们都认为黑之十二号,牧神这些都是一个谎言。 所以,他们真的走了好大一个弯路,但结果又恰好正中目标位置。 果果欲言又止,“我不是找阿尔蒂尔·兰波,我找到是……保尔·魏尔伦,也不对,我要找的也不是他。” 兰波和魏尔伦露出果不其然的眼神,一脸“你接着编,我们不信你”的表情,似乎早就认定了果果不会死心。 果果垂头丧气道:“好吧!我在找一个幽灵,也可能是复活的鬼。” 他语气有点不耐烦:“但谁知道我怎么回去呢,可能我这辈子都得待在这里了。” 说实话,兰波和魏尔伦有点被气到了。 一个死人,死了就死了,反正也改变不了什么,何必还要打搅他们的生活。 “你敢抛下我们一个人玩消失,我绝不放过任何找到你的办法。”魏尔伦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发誓,就算要与整个世界为敌,我也会抓到你。” 果果扑哧一笑,“对不起,魏尔伦,你能这么说实在是太令我感动了,不过你清醒一点,我要是真的能回去,我一定也能回来。” 第504章 他补充道:“何况,我现在并没有办法回去。” 兰波不给他狡辩的机会,“你有,你怎么来的我还记得,你敢解开封印,我就敢陪你一块冒险。” 大有种“死就死,反正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和“有我在就,不会让你轻易跑路”的决绝感。 果果忍不住又笑了出声,银铃脆响,令人心旷神怡。 其实,他倒没有那么狠,丘比也不会那么做。 不过,到目前为止,果果已经可以确定兰波这是骗了自己。 第223章 果果拍了拍兰波的手,“兰波,你先放开我,我要起来吃东西,你这样我难受。” 如果他想强硬地挣脱兰波的怀抱,自然不需要考虑对方是否配合,可那样做不过是为了一时之气,互相伤害彼此的感情。 兰波叹了口气,松开双手,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确实不符合一个正常监护人的标准。 可这怎么能怪他了,他养了这么久的孩子猛然醒悟自己还有人生目标,想着哪一天离开。 “这时候就别拿吃当做借口了。”青年心都要碎了,倍感忧伤。 毫无压力可言的果果没了压制,麻溜地站起身。 他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脸上一贯的轻松自在的表情,径直走到魏尔伦身边盘腿坐下,“吃可是人生大事,这怎么能算借口呢。” 魏尔伦想起放到一边的浆果,端起放到身边孩子的怀里,“不管怎样,我们不会让你一个人回去。” 果果仰面,莞尔一笑道:“真拿你们没辙了。” 他吃了几口浆果,随后又把碗放到一边去,侃侃而谈:“如果我没有想起那个家伙做的好事,我肯定是无所谓在哪里的,和你们混到七老八十也不是问题。” “那家伙”的称呼,从他口中说出来只让人觉得可爱,可这确实是果果对另一个世界的兰波的态度。 话锋一转,道:“但现在不一样了,我需要弄清楚一些事情。” 精雕细琢出来的孩子从颈肩向后伸展手指,轻柔地挽起背后凌乱的长发拨到身前,慢条斯理地开始编发, 魏尔伦眉头一皱,和兰波相视不语,他们能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无论是复活过来的黑之十二号,还是底细不清的“牧神”,都说明一切不是个人能做到的事情……包括行踪不定的丘比。 想想没有改革措施的颓废巴黎,恐怕另一个世界比他们想象中还要荒唐,人体实验只怕是烂大街了。 就是这样,越是不确定,魏尔伦越是不同意果果的想法,神色凝重道:“他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他死了。” 不管那个世界的兰波有没有将自己变成【特异点】,他读取了【黑之十二号】,却还是让本来可以安息的【黑之十二号】重新回到了恶魔手中,让苏醒过来的果果不得不继续承受黑暗。 这就是兰波和魏尔伦看得到的事实,这也是他们不同意果果回去的理由之一,另一个世界的兰波恐怕早就失去理智了。 “保尔说得没错,你们之间已经结束了。”兰波这一次坚定地站在魏尔伦这边。 他顿了顿,接着道:“而且你自己也说了,你要找的是幽灵。” “之所以说是幽灵,那是因为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就死了。”果果如实告诉他们,“他的情况比较特殊。” 虽然他心里清楚他们之间有太多误会没必要解释清楚,可能说实话的时候,他并不想说谎。 有些事情越说越错,反而会让人起疑。 兰波和魏尔伦这个时候冷静许多,前者沉声询问:“他对你很重要吗?” 他们最应该确定的是——果果的记忆,只有搞清楚他为什么要见到那个人,他们才能从根本上消除他的念头。 果果手上动作一顿,重要还是不重要,这不是很清楚的事情吗。 如果不重要,他回去做什么。 果果摇头,自嘲地笑了笑,“我需要一个答案,只有他能告诉我。” “你可以告诉我们。”魏尔伦有分享记忆的办法,同理他也认为果果可以做到 问题在于两位互相不友好的【吉维尔】身上,贸然催动人格式封印会导致他们意识丧失,甚至无法找回自我。 更别说,兰波绝对不会容许他们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兰波追问道:“你要知道什么?” 一个对【黑之十二号】好的兰波尚且不能救他脱离控制,那么一个“薛定谔的兰波”就一定不会伤害果果吗? 兰波对自己太了解了,他从来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心思缜密却又冷酷无情。 他所在意的东西,如果能失而复得,那么别说做坏人,就算是变成十恶不赦的罪人,他也在所不惜。 这中间,另一个世界的兰波又是什么角色,他真的默认了黑之十二号的死亡吗? 变成【特异点】的兰波会继承到百分百的生前情报,那么等待果果的就不是什么好事了,他将面对一个充满谎言的男人。 魏尔伦内心焦急,他尚且还不了解自己亲友心中所想,他只是太关心他的家人了。 果果长叹一口气,听来听去,他当然懂得他们的心意,“我要弄清楚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他一边编发,一边目光温柔地看向兰波,“即使没有我,你们也能过好自己的人生,我不希望你们为我去冒险,穿越世界就算了吧。” 第505章 “不要冒险,你呢?”魏尔伦嘴角勾起冷冷的笑容,语气中透露着强烈的哀伤,“说这样的话有什么用,难道我们可以安心接受你给的承诺了吗?” 果果编发的手法卡了一下,他倏地彻底松开发辫,任由长发不断散乱开来,“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我必须确定他变成什么样了,我也必须弄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魏尔伦下意识反驳道:“为什么?” “因为我本来就死了,在他身边死了才对,这一点我确定。”说这些话时,果果语气平静,像是在谈无关紧要的事一样,可—— 河水冰凉,胸口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像刀片划过喉咙……这些他都记得,包括那张苍白的脸庞。 临死前,不是每个人都会经历走马观花。 闻言,两个经历过生死离别的男人心情十分复杂,肩膀蓦然感受到沉甸甸的压力,他们没有真的死过。 死亡到底是什么感受,无法理解到位。 魏尔伦抱住果果,“你怨恨我吧,反正我会诅咒你永远也找不到回去的办法的。” 果果愣了愣,脸上浮现温柔的微笑,纤细双手回拥着青年,“希望你的诅咒能成功一次,这样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留在这里接受你们给我的爱了。” 魏尔伦闭上眼睛,“明知道我们离不开你了,怎么可以狠心抛弃我们呢?” “其实,我很喜欢你们的,真的很喜欢……”果果把脸深深埋进温暖的怀抱里,喃喃道:“可如果我真的消失了,那么你们就当我回去了一趟,等着我重新回来找你们,好吗?” 魏尔伦眸色变暗,晦暗不明道:“你消失了,那我是不会等你的,我绝对不会等待下去,你死心吧。” 果果收回手臂,转而攀上他的脖子,趴在他坚实的肩膀上,“魏尔伦,你好幼稚啊,兰波不会让你那么做的,他会看住你的。” “我不会,保尔想做的,就是我想做的。”兰波平静道。 他想过有一天果果恢复记忆后主动离开这个世界,该怎么做才能留下对方,但似乎根本没有办法。 关键时刻,丘比压根就不愿意出现,它比他们想象中的更沉得住气,笃定了果果不会放弃想法。 可能它也清楚,这个时候出现,绝对要被兰波和魏尔伦大卸八块,碎尸万段…… 果果不理会兰波,蹭了蹭魏尔伦的脸颊,“我还没有办法安然无恙回去呢,你们两个别太高估我。” 魏尔伦扶着他单薄的肩膀,淡淡道:“你最好一辈子都这么说,也确实这样做。” 兰波揉了揉太阳穴,低沉的声音响起,“果果,我们会帮你的,可我们绝对不会同意你一个人回去。” “我知道,你们要加油啊!”果果鼓励道:“如果丘比先你们一步,那么我不会等你们的,但我发誓!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们的。” 他已经尽力了,既然改变不了他们的心意,那么让他们随心所愿吧。 毕竟劳累了一晚,兰波又为着果果的事情闹心,精神状态已然差到极致。 魏尔伦也是累的,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他完全不敢让果果一人独处。 果果不这么想,主要战力不好好恢复像什么话,万一离开这里遇上敌人了怎么办。 总之,果果强硬拒绝了魏尔伦的陪伴,他们两个一定要养足精神,这样才能尽快离开这片森林。 他可以留下来陪在他们身边,让他们安心入睡。 帐篷大的好处,就是人多也不怕睡不下,魏尔伦搂着果果才能安心入睡。 至于兰波,他真的太累了,闭上眼睛就陷入梦乡了。 果果说得并没有错误,当务之急的确是尽快恢复精力,在这片未开拓的森林深处,他们暂时不需要担忧太多事情。 杜尔拉汗驾着马回到临时驻扎地,手里握着一把旧迹斑斑的十字剑,翻身利落下马,并没看到其他人,“他们还没醒啊。” 洛夫克拉夫特闭着眼睛,语调含糊道:“没有。” 直到黄昏降临,几人才从帐篷里走出来,果果精神饱满,他半点没有抱怨过魏尔伦强势锁人的脾气,拉着魏尔伦去生起篝火,煮水、煮饭、煮汤。 魏尔伦也不矫情环境简陋,他挽起袖子就干活,做事干净利落,颇有美感。 杜尔拉汗的黑马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它的目光全落在了那堆肉食上,馋得流口水,还是果果塞了两块肉干过去给它。 即使休息半天,兰波依旧感觉浑身酸痛,魏尔伦不让他动手,他就去看了下王尔德。 这家伙裹着毯子,打着小呼噜,睡得十分沉,推也推不醒,估计是不会在乎晚餐了。 杜尔拉汗提着十字剑,走到兰波面前,“这个归你了。” 剑鞘腐朽,剑柄生锈,红色十字宝石镶嵌,长一米三左右,宽五六厘米,是比较罕见的欧式宽剑。 兰波没有客套话,接过后感受到从中一阵入骨的寒意,六七斤左右。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噌地一下拔出了十字剑,寒光闪烁,白刃倒映着金绿色的眼睛,“杜尔拉汗小姐,请问一下它的名字,以及上一任主人是谁?” 那柄尘封不知道多少年的十字剑正来自杜尔拉汗,她没有一丝留恋,极为平静道:“它没有名字,也没有前主人。” 兰波将剑收入剑鞘中,深深地看了眼黑袍少女,“多谢,我会好好珍惜它的。” 第506章 寒意渐渐消退,他发麻的手得以回温。 欧洲古时多战乱,炼金师会在兵器中赋予力量,对敌时犹如神助的传说至今仍然流传。 到了现代,掌权者为了追求高效率,异能技师研制方向更偏向具杀伤力的热武器。 克制怪异类型的异能者,或者奇异生物的冷兵器,专攻个人类型的武器反而变得十分珍贵。 兰波猜测杜尔拉汗这把剑应该也有某些特殊抑制作用,聊胜于无, 第224章 杜尔拉汗见到兰波收下战利品,心里堆积的那一点点情绪也随风飘散了。 她温婉又大方地说道: “兰波,今晚我不会出现打扰你们,明早我再过来带你们离开这片森林,如此可好?” 兰波颔首一笑,礼貌地回应:“感谢你的理解和包容,休息一晚,我们明天也能顺利离开了。” 夜幕降临,几人吃饱喝足后,不再挽留。 杜尔拉汗骑上她的黑马,背影消失不见,今夜她保证自己不会再像昨天晚上那样找他们打架了。 洛夫克拉夫特吃过东西没有立刻倒头便睡,他双手抱着膝盖,蹲坐在篝火旁边,半眯着眼睛,一副打盹儿的样子,周身散发的阴沉气场变得柔和起来。 顾及这贪睡的青年在,他们多搭了帐篷也能派上用场,没多久洛夫克拉夫特就离开了火堆旁边去睡觉了。 兰波将无头骑士送的十字剑递给身边满眼都是好奇的孩子,“这把剑有点邪性,别伤到自己。” 果果接过手就感觉到了冷,刺骨的寒气在指尖蔓延,“夏天能当小空调了。” 他握住过长的剑柄,轻松拔出隐藏的剑刃,横在眼前,没有用手指触摸,夸赞道:“好干净的刃口,看剑鞘的形状,这把剑估计得有几百年历史呢。” 兰波轻柔地抚摸着他后背浅金色的柔顺长发,“几百年前还是冷兵器时代,那个时候的异能者更依赖手中长剑,好剑也是主人的身份象征之一。” 果果笑了笑,“现在的人更信任枪支弹药。” 话语落下,重力倾泻注入手中长剑,他只是随手一挥,晕染火光的剑刃,便荡开一道锋利的无形弧线。 不远处一块石头突然裂开两半,地表被铲平的一角。 兰波感叹:“这剑还挺耐用的,回去给它换个漂亮的剑鞘,也算对得起无头骑士的赠剑之礼了。” 果果屈起手指弹了弹剑脊,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锋利、结实、有韧性,作为武器使用不用担心折断。” 他微微转动手腕,将镶嵌于护手部位的红宝石平整展示出来,“不确定是什么宝石,但放了这么久还能有这种光泽,作为藏品收藏也是非常难得的珍品。” 兰波点点头,“挺有价值的。” “难道不是该有成就感吗?”果果收剑入鞘,抬起澄澈明亮的蓝眼睛,“这可是你们赢过无头骑士的证明。” 兰波承认自己的不足,“我们并没有打败无头骑士,只是拖住了她的行动能力。” 杜尔拉汗是传说当中的不死妖精,她压根就不会死,所以这场比赛证明不了什么。 侧着身子的魏尔伦注视着果果的一举一动,忽然道:“北欧那位不死伯爵,比起这位无头骑士,还是差远了。” 果果看向另一边俊美的脸庞,神色平静,淡淡道:“你见过他?” 兰波望着亲友的方向,笑容更加温和,他难得从魏尔伦嘴里听到谁的名字,“难道是因为他死在人类手中,所以保尔你觉得他不够强大,愧对了不死的称号。” 魏尔伦微微摇头,缓缓说道:“确切来说,他是死在一把剑上……那把剑,最后消失了。” 兰波眼眸微垂,思索道:“保尔,你觉得这件事有问题。” 这件事也才过去两三年而已,他心里有一个不好的猜测,这个时候他想听听亲友的想法。 魏尔伦神色淡淡,“主动迎战不死伯爵的是一个日本人,他叫福地樱痴,猎犬的队长。” 他用那动人心弦的嗓音,叙述道:“表面上是个英雄人物,可在那场异能大战关键时刻,他做的事却有违一个军人的底线,不过这些东西已经被人忘记了。” 和兰波分离后,魏尔伦的人生彻底失去枷锁,自由却迷茫,在成为暗杀王之前,他去了很多地方旁观。 鉴于他获取情报的能力非常强,有些事即使不在现场,也能从其他地方知道大概,只是不再帮助法兰西了。 躲开英国钟塔侍从时,魏尔伦行踪更加让人捉摸不透。 魏尔伦不疾不徐道:“欧洲不想和不死伯爵布拉姆对战,他们怕损失人手,日本就在那时候主动献殷勤,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兰波摇头叹息:“但日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无偿做好人好事不是日本人的风格。” 魏尔伦笑了笑,“是的,可论自私,欧洲人也不逊色日本人。如果会把剑赠予给有功者,那剑就不会随着不死伯爵消失而消失了。” 兰波不解,“没人计较吗?” 魏尔伦笑道:“英国人不会轻易相信日本人,但他们也找不出证据证明福地樱痴私藏了东西,之后他们又对福地樱痴产生了利用的兴趣。” 他拾起树枝扔进篝火堆里,“用得非常顺手,在那之后他做的事情也变多了。” 听得差不多了,果果放下手里的十字剑,询问他们的看法,“你认为那把剑被福地樱痴藏起来了,如果是这样,那他胆子挺大的。” 第507章 当然,他不觉得对欧洲人欺上瞒下有什么错,大家都不是好人,烂人互相挫磨。 兰波定了定思绪,沉声道:“如果只是把剑藏起来就算了,但如果他把不死伯爵也藏起来了呢。” 果果托着下巴,无奈道:“兰波,事实要是真如你所想,那福地樱痴的野心,就不是一点半点不甘心那么简单了。” 魏尔伦赞同,“福地樱痴是个不定时炸弹,不能让他在国际上受到欢迎了。” 这些年,福地樱痴得到欧洲的青睐,自然接触到很多不同寻常的清剿任务。 而违法的人体实验在销毁过程中习惯于物理火化、化学溶解,他前往各地违法组织,又不是时刻被人盯着。 有没有动私心,谁也不能保证,日本的先例太多了,就当他们恶意揣测别人好了。 兰波觉得这件事不容小觑,“还是要提醒一下雨果先生排除异己,这些年执行任务的人越来越不严谨了。” 不死伯爵的传播能力十分可怕,他有没有死就算了,反正现在没有他的踪影。 可他要是和那把控制他统治力的圣剑,一起落到其他人手里,那会直接影响人类的未来。 说到这个问题,果果忍不住吐槽,“现在欧洲这些当家做主的都是一群见利忘义的人,到了危险时刻你推我,我推你,就恨不得拉别人下水,替他们上刀山下火海。” 他幸灾乐祸道:“凭他们那种用完就丢的思想观念,被人捅刀子是很正常的事情,到时候恶人自有恶人磨。” 兰波和魏尔伦感觉小家伙话里有点谴责的意味,想想也是上辈子被人看太狠了,这时候估摸着还是有点脾气在的。 他们能理解他不想回巴黎看见雨果、波德莱尔等人的心情,但拖太久也不好,得想个法子把他哄回去。 魏尔伦摸摸果果的小脑袋,“列强都是豺狼虎豹,可以合作,但想共赢,就必须付出代价。” “没错,一群小气鬼!”果果抱怨一句。 想想他之前和兰波一块的时候,又是去和波德莱尔拉扯,又是忍受法国国王恐吓…… 如果不是那老家伙最后压不住民众激烈的讨论,现在哪里会老老实实受着法兰西的改革政策。 兰波没好插话,小声道:“这种想法在雨果先生面前,可不能表露出来啊……” 果果哼了一声,“知道,我会装傻的。” 巴黎在他心目中从来算不上多美好,穷奢极欲的脏乱差生活,谁过谁知道。 当然!欧洲其他几个首都,也不见得好到哪去。 为什么那些有钱有权的人不会抱怨,那是因为他们生活在顶级环境当中。 他们每天吃得、喝得、用得、住得,都是流水的钞票赋予的美好生活,压根体会不到平民百姓的痛苦。 魏尔伦希望果果把那些不高兴的情绪都发泄出来,当着兰波的面批评前任上司给他穿小鞋的行为。 而果果也配合点头答应,他反倒觉得魏尔伦才是真的有怨气不能说出口,明明干活的是他,工资却全上缴国家了,一点好处都没捞到,倒赔青春进去,pua谁呢。 一大一小就算真的生气了,也不会说脏话,比市井街头那些流浪汉吐出的声音可好听一万倍。 国籍为法兰西的兰波摸了摸鼻子,他感觉自己好无辜。自由被扣,那是因为保尔太危险,工资被扣,那是因为他跑了。 总之,说来说去,国家不靠谱啊! 王尔德一觉睡醒,天都黑了,帐篷里的小夜灯释放着昏黄的光线,他好歹不用摸黑去上厕所了。 外面的篝火还在燃烧,王尔德出了帐篷急着去方便,黑灯瞎火,他也不敢走太远,看了看周围阴森的环境立马又回了帐篷。 好在帐篷里有食物和水,不用担心饿肚子,王尔德心大,也不担心他们下毒,或者夜里有野兽毒虫,吃了又倒下继续睡。 第二天,天一亮,王尔德就醒了,刺目的金光刺痛了眼睛。 他已经睡了很久了,稍微有点不适应,趁着其他人没起,迎着阳光,伸了个懒腰,又忍不住嘶嘶地哼痛。 动静虽然不大,但吵醒三人却足够了,换了衣服,清洁了一下脸。 杜尔拉汗来到时,他们正在吃早餐,王尔德面色一僵,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主动邀请她一起吃面包。 有兰波在,食物是不会缺的。 杜尔拉汗对自己的马很好,由着它四处转悠讨口吃的习惯,当然也不是谁都能有幸得到它的眷顾。 那黑马又凑到果果身边,垂下脑袋,睁着黑溜溜的眼睛,努嘴卖萌。 看得小孩子一阵高兴,顺手就投喂了不少食物过去,肉干、果酱、面包、青草……喂得不亦乐乎。 洛夫克拉夫特默默地挖果酱吃,这两天过得太正常了,以至于他都有点舍不得离开森林了。 不过等他们一走,他还是会回到老家去的,这些美食能多吃点就多吃点吧,下次再会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吃完收拾整理东西,一件件东西全部消失,王尔德在一旁啧啧称奇,“这异能力也太方便了,居家旅行必备神器……难怪你是顶尖的情报员,不过为什么不能直接藏人呢。” 兰波瞥他一眼,“说得可真轻巧,你想试试吗?” 王尔德眼睛一亮,“可以吗?” 兰波一脸温和的表情,“我可以带尸体,你想变成尸体吗?” 第508章 闻言,王尔德打了激灵,连忙摆手,“当我没说,我还想再活几十年。” 果果和魏尔伦笑而不语,空间系确实方便,但兰波最初也没这么多能力可用,一切还得益于他失忆后的遭遇。 离开森林,还要杜尔拉汗带个路,几人没意见。 王尔德内心很想拒绝兰波的“提携”,但他如果敢拒绝,那么接下来他就要做野人了。 于是,坎坷着来,坎坷着回,这一段旅程几乎要了王尔德半条命,当然,他也可以和加布吹牛了。 森林边缘,停留在那的越野车还在,检查一下东西也没有丢,也没有多出什么。 杜尔拉汗临走前,对果果叮嘱了几句话:“我赠你们的剑能破坏灵魂,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随意使用它伤害谁。” 灵魂向来虚无缥缈,但有无头骑士证言,他们当然也会相信。 兰波还记着自己空间里存放的特级咒物——两面宿傩。 这边,果果点点头,乖巧懂事回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不会妄造杀孽的。” 杜尔拉汗仍然不放心,“它的罪恶,最终会变成你的罪恶,慎用。” 几人顿时有些心惊,果果心里隐隐有个想法,他如果真到万不得已是不是也能用这把剑结束自己,那样就不用考虑轮回宿命的意义了。 当然果果也不会当着兰波和魏尔伦的面讲这样神经病的话,他还没让这两人彻底安心了,这时候再刺激二人,怕是连门都不用出去了。 回去路上,是魏尔伦开的车,想起杜尔拉汗的提醒,他有些心神不宁。 兰波也觉得这把剑送得别有深意,不过东西在他手里,他就不怕用出什么岔子来。 王尔德全程没心没肺,他说要回去好好放松一下,总结哪里哪里最适合舒缓身心。 青年嘴巴说个不停,车里的氛围被他一个人吵得火热,渴了就喝两口气泡水,接着分享好玩的地方。 那些刺激的经历,就像是海边的沙滩,浪花一打什么都能带回大海,王尔德的忘性让人感到安心。 ——知道自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单纯做个普通人。 兰波和已经伪装好的魏尔伦分头行动起来,一个去订酒店,一个去沙滩。 果果跟着魏尔伦身边,他换了衣服,回到那副人畜无害的小女孩形象。 王尔德颇为惋惜,不能看到魏尔伦的真容,不过他也就心里想想,比起什么好看不好看,当然还是安全最重要。 在海岸线玩了几天,遇见了不少上赶着要和他们玩的青年人,欧洲人热情似火啊。 果果拉着魏尔伦溜得比谁都快,想拿他这个孩子当话题拉好感度是不行的。 表面温和有礼的兰波,会拒绝每一个心思不纯的男男女女,他的时间不想浪费给无关人员。 至于王尔德这个风流浪子,他对外端着一副矜持的态度,风趣幽默、漂亮好看的人才是他能忍的,三言两语就委婉送走一堆交友的人。 第225章 在欧洲,海天一色的美景固然赏心悦目,但也不算多么特别的景象。 爱尔兰沿岸真正让人目眩神迷的,还属那一条鬼斧神工的“巨人之路”。 伟岸而壮阔的石柱岩石拼接而筑,或平铺,或起伏,或倾斜,或高耸,依次排列构成了堤道、海滩、绝壁、悬崖等不同区域。 绿意盎然的植被覆盖在宽阔悠远的海岸地带点缀稍许生气,渺小的人类误入了神明的古遗迹。 追根溯源,大概在几千万年前,活跃的火山喷发出滚烫的熔浆,炙热摧毁了沿海一带的森林地貌,待到灰烬褪去留下一片荒芜的大地。 永无止息的海浪拍打着礁石,生机盎然的种子悄然扎根于此,往后日晒雨淋的日子剥掉沉重外壳。 将一片废土变成一条延绵数千米的堤岸,埋葬在尘土之下的天然的石柱林,就这样坦然地应对时光流逝。 几人停留几日放松身心,他们拍了很多照片发送给远在横滨的少年。 中原中也只收到一个接一个的好消息,虽然没有见识到那不死不灭的无头骑士,但诚心为他们的胜利喝彩。 虽然没有一同观光游览爱尔兰的风土人情,但将带有那些民族特色的传统工艺品妥善保管起来。 当然中原中也同样有好消息要分享出去,他已经成为准干部了,与他同期的晋升的还有太宰治、公关官、钢琴人…… 这当然是值得庆祝的事情,不过几人都在国外,也没法给他办庆功宴,等回去了再补上。 他们短暂休息过后,又去了临近城市——贝尔法斯特。 王尔德带着三人在这个历史悠久的城市到处转悠,他也确实将导游等工作干得不错,好吃的、好玩的、有趣的。 相隔不远的法国巴黎依旧喧嚣,曾经不可一世的国王连连告病,军政干部活跃于各个部门之间,但凡是有点警觉心的都知道要变天了。 懒惰了这么多年的法国人,一个个卷紧了身体内不存在的发条,打起精神生怕错过什么重要时刻,随时准备迎接各种突发状况。 再像以前那样浑水摸鱼,那么等清算真的落到实处,他们就连哭闹的权利都没有。 随着纪德在军事法庭打响了抗议的第一枪,特战力总局也不像以前那么清闲,他们配合其他部门开展抓捕工作,一个接着一个的可疑分子落网。 第509章 然而这只是一部分窥视者,暗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法国高层的身影。 就算是超越者,也要休息。他们做不到凡事面面俱到,疏漏在所难免。 光是这一月,死亡的政客就多达十几起,大大小小的官没了不查清楚也不行。 有些被买凶杀人了,有些是意外死亡,总之看一眼他们干的好事,不拍手称快都算好了,压根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某些压制下去的反动精神再次斗志昂扬,查来查去又投入不少精力时间,想要灭口的人可能是法国人,也可能是其他国家。 可那些被利用了的人只是把事情闹得更大,面对上门缉拿他们的特警表现得大义凛然,一副毫不畏惧强权的姿态。 马拉美推门进入办公室,每次都能听见波德莱尔用不重复的话批评添乱的家伙。 青年每次都是直接递上收集整理的情报,默默等这位被不同人群的愚蠢行为烦到爆炸的中年男人下达任务,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独自完成他自己的工作。 风雨动荡时,身为领头人之一的雨果几乎没有一刻清闲的时候,但他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关键时刻能被人赋予重任,可比以前那些年的视而不见好太多。 雨果有时也会想把在爱尔兰旅游的兰波和魏尔伦喊回来帮忙,这样其他人的压力能减轻一些,自己的胜算也能更大程度提高。 起码——兰波和魏尔伦能让暗中的妖魔鬼怪消停消停。 放在手边的手机忽然响动起来打断雨果的思绪,电话卡是私人定制,一般人是无法联系到他,除了那些不得不打交道的家伙。 他看了眼屏幕标注的来人信息,眼神猛然变冷——歌德。 手机嗡嗡震动着,雨果一时不想去接,他揉了一下眉心,神情严肃。 歌德在他心目中就是个讨人厌的家伙,而且对方没事可不会联系别人,难道前几日的提议想通了。 六七秒过后,雨果按下接听键,平静道:“歌德,你有何贵干。” “那件事我一个人说了不算数,你得派个人来让我们看看你的诚意。”电话那头传来儒雅的声音。 那件事是指:德国和法国联合抵制英国独揽大权。 雨果淡淡道:“你可以来巴黎,我亲自去接你。” 他不能说“既然谈不拢,那就算了”那种话,但和狼犬为谋,他又不能太客气了。 针对当前这种被打压的情形,法国需要同盟分担压力,搞定了德国 ,其他几个说得上话的国家也会摇摆不定。 “雨果,我们是没法好好交流了,对吗?”略微唏嘘的声音在耳内轻轻回荡,“你让我去巴黎,我更希望你来柏林。” 雨果没有回话,他在琢磨歌德打的什么主意,到底想算计谁。 电话缓缓传来磁性男声,“巴黎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现在是想让君主退位让贤,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个贤可能也救不了现在的法兰西民族。” 雨果气息平稳回道:“歌德,面对日渐膨胀的市场环境,以及恶劣的全球竞争形势,你又能自我欺骗到几时。” 当年打起来的时候,那个不是下死手,现在讽刺几句连皮都不会痒。 身处柏林的歌德沉默了下来,他看了眼窗外的天空,“雨果,让兰波来见我,我要和他谈。” 雨果一反常态地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是失心疯了才会让兰波独自去柏林,就算是能谈成联盟,他也没必要送人去龙潭虎穴。 “你要是不让他来见我,我就当你没找过我,顺便答应英国的请求,正好磨掉你重新找回来的锐气。”男人不负责任说起来。 雨果冷笑道:“你要倒贴就去倒贴,找什么借口。” 电话里的男人温和得不行,“我说了,我要看到你的诚意。” 雨果无畏道:“我的诚意摆在这里,你自己来巴黎,不来是你的事情。”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寸步不让。”男人笑道。 雨果眼皮都没抬,“你也没变,一如既往的机智圆滑。” 谈不拢就拉倒,少浪费他时间。 正要挂断电话,对面开口了,“你现在太忙了,一定还不知道费奥多尔主动向我寻求帮助了,或许你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但我希望你转告兰波,费奥多尔就在柏林,你让他自己决定要不要来见我。”电话那头的男人笑意浓稠如蜜,“如果他来柏林,我一定会盛情款待他的,合作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通话结束,雨果心情沉重,这件事,他得和波德莱尔商量一下。 毕竟,歌德这个人挺邪性的,做事也没有底线。 “假意投靠英国、实际打击法国”的墙头草做法,他真做得出来。 几分钟后,听完录音的波德莱尔,脸黑得冒烟,紧绷着唇,本就阴郁幽深的眼瞳里充满杀意。 雨果心情复杂,“歌德是个狡猾的家伙,我无法确定他说的话有几成假话,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是抓住了兰波的把柄。” 波德莱尔气恼道:“兰波的把柄还用抓吗。虽然没有人有胆子去证明他身边的人就是魏尔伦,但大家又不是傻子。” 他双手环胸,语气非常严肃道:“魏尔伦暴露了就算了,他现在安分守己,大家看在眼里也不想主动送人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510章 鬓边白发越来越多的中年男人恶狠狠道:“可有人非要找死,那就别拦着他,看他们有几个超越者可以送。” 费奥多尔想借刀杀人,但他借到歌德那个阴晴不定的家伙面前,只怕自己也跑不了,说不准就是那家伙的想法。 杀一个超越者可没那么容易,重型火力武器虽然有效,但对周围事物的破坏力巨大。 火力来源于何处,一查就知道是哪个国家。 而让超越者动手,那动静也小不到哪去,要是搭上其他国家的财力、物力、人力,等着被歇斯底里地报复吧。 泥捏的人都有三分火气,何况一整个正儿八经的国家。 英国自诩第一,哼哼唧唧的,还得找几个灭城的借口,给点人道主义解决时间。 不然大家谁都可以随意灭人家的国、拆人家的城了。直接当恐怖分子好了,讲什么道理,你打我,我打你,看谁先崩溃好了。 国土大的俄罗斯一定巴不得欧洲打个你死我活,多损失几个顶尖异能者。 雨果劝告道:“现在不比以前,大家都惜命,未来三十年还要靠老派的异能者支撑。” 波德莱尔其实一点也不担心魏尔伦的死活,他就是烦躁处理不完的烂事和捣乱的德国罢了,“战争重启,超越者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但是——” 他的神色无比认真,“延续一个国家却不是光靠超越者就能做到的,人民和发展才是根本,没有人哪里有国。” 雨果感慨万千,“大家都在想办法让异能者的生命变得更长一些,或者让科技水平更加先进,其实各国彼此制约,不打破平衡,世界规模的战争发生概率也能降低。” “小规模战争从未结束,只是现在还达不到引爆超级大国的效果而已。”波德莱尔没他那么乐观,“纵容英国一家独大,就他们那膨胀爆炸的经济状况,早晚要向其他国家伸出剥削的魔爪,反抗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美国就是前车之鉴,在欧洲各国的轻视下迅速依靠科技成长起来。 虽然异能者数量无法与欧洲匹敌,但北美洲是粮食主产大国,人口优势可以提高异能者的数量,超越者也不过是概念问题。 最要命的是,现代技艺发展迅速,先天发育不成,还能搞后天移植,鬼知道未来的人会变成什么样。 异能的秘密如果被探究到底,极可能导致人皆异能者的情况,又或者出现那种帮助别人获得异能的异能者。 人性经不起考验,超能力的泛滥助长的是欲望,门一旦打开就很难关闭。 雨果忧心的地方比较多,他想的还是兰波,“费奥多尔为什么要针对兰波。” 波德莱尔也很不解,不过他疑惑的是另一件事,“卡莉斯塔的真实来历,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就不好奇吗?” “有兰波这个监护人在,我没什么好追问的,而且我相信兰波早就解决了卡莉斯塔的身世问题。”雨果投过去一个让他放松点的眼神。 波德莱尔神色凝重,心里又浮现出不悦的情绪,“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卡莉斯塔一直给我一种违和感,说不定费奥多尔就是冲着他身上的秘密去的。” 雨果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铺开,“那么我们更要帮助兰波保守住秘密,对方无从下手,自然得放弃。” “你怎么那么维护那小家伙。”波德莱尔不满道。 他从一见面就和那牙尖嘴利的孩子不对头,偏偏兰波心眼偏到没边界。 身上流露沧桑气息的雨果温和道:“我喜欢明事理知进退的孩子,有卡莉斯塔在兰波和魏尔伦身边,我可以放心他们不会再闹矛盾。” 他语重心长道:“加上横滨的中原中也,稳一保三,我们更要确保那孩子的安全。” “我现在希望兰波去柏林。”波德莱尔说了句不相干的话。 雨果握笔的手微微顿住,“兰波去了,魏尔伦也会去的。”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波德莱尔笑了,眼角的细纹瞬间柔和了他眸中的冷意。“真要去,他们两个当然不够,我们的人可以一起去,让英国人看到德国人接受法国人的态度就足够了。” 他冷冷地说道:“光明正大地去,德国人敢动兰波,让他们后果自负。” 第226章 笔尖顺着指端方向轻轻旋转,墨色在公文纸面上留下湿润的印记,淡淡的书卷气息渗透进空气里。 幽静深邃的瞳仁微转着视角,雨果望向悬挂在墙壁的古董钟,咔哒咔哒地转动的时钟,正如他不能停歇的人生。 实际上,他已经到了培养接班人的年纪,最多十年。 内心虽然更中意心思缜密、胆大心狠的兰波,但雨果也知道对方过去的经历多么糟糕,成为政客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如今的兰波——遭人诟病的地方太多了。 波德莱尔让兰波前往柏林与歌德谈判,谈和的同时,不妨碍其他人做点什么,比如借机探查德国隐藏的军事秘密…… 诸如此类,本质上是让人以身涉险,这点否认不了。 这种事情换成其他人,恐怕想都不要想,更别说全身而退那种话。 但执行人是兰波和魏尔伦,情况或许就大不相同了。德国不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至少歌德的阴谋算计无法得逞。 谁让那对搭档太厉害了呢! 也正是因为太厉害了,战争结束后,还有人不愿意放过他们。 第511章 是以,波德莱尔希望兰波完成的事情,雨果自然有所猜测,让他犹豫不定的是个人情感。 今时不同往日,兰波重获自由的人生,拥抱着亲爱的家人。 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铁面无私的情报员,他空旷的身体里生出了令人恐惧的爱与恨,利己的意识如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着向阳而生的他。 法兰西不能随便命令兰波为国出征,就算是国家□□援助,最终决定权还是在他的手中。 说服兰波,无疑是一场巨大的挑战,当然也不需要太多借口,歌德可以完美承担起火力值,但不足以让兰波和魏尔伦消除因此产生的成见。 只一个眼神,波德莱尔就能明白面前人陷入了艰难的抉择中。 他将流露浅表的烦恼压到最深处,善解人意道:“我们都明白,魏尔伦对兰波有多么重要,再没有什么能胜过他爱人的心,我们把实情告诉他们,由他们自己决定好了。” 沉稳如山的雨果垂下眼帘,时明时暗的目光落在腕表上面,板正的面孔,悄然显露出寡淡冷然的一面。 他沉吟良久道:“歌德和费奥多尔会是兰波无法退后的理由,我们要确保那两个孩子的安全,你是这样想的,对吧。” “你真了解我的心思。”波德莱尔平静道:“让他们回到巴黎吧,由我们来保护他们。” 雨果若有所思道:“现代科技不断更新,各国内部的矛盾却越来越激化。上世纪,德国人抓住机遇逐渐统一思想。” 波德莱尔默然不语,他感觉自己要被教训了。 雨果抬眸看向寡言少语的中年男人,“德国人靠着对自己的心狠劲训练出一支强大的军队,期间还投入大量人力、财力开发战略武器,并调整对敌的战术指挥战,将对内的矛头无声中指向其他各国。” “事实证明,德国人当时做得很对,趁着各国纷争不断之际,以学术研究和商业合作作为突破口拉拢了众多小国达成共识,德国与法国和英国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雨果放下手中钢笔,深邃的眼神落到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眸,接着补充道:“如果异能者没有成为战争的前锋,第二次世界大战就会演变为世界末日。” “当年,我们打得头破血流,也没有一个低头投降。”他平和的语气中多了一丝认真,“恰好,就出现了那么几个不怕死的,绑架了各国高层领导人,一番周折过后,才结束了荒唐的乱斗时光。” 波德莱尔说:“德国人找了一群见利忘义的人,他们每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怎么可能同心协力,三个国家中最先认输的就是德国吧。” “那些德国人天真以为自己积累的武装力量可以打败我们,结果却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反而被当初结盟的国家背叛了个彻底,加上在战场失利,导致政见混乱不堪。” 他评价,“自食恶果的德国本来就处于劣势,就算没有那七个背叛者,他们也必输无疑,最后还是我们和英国一决高下。” 雨果说:“这样说也没错。当初你不支持那么快签订和平协议,但那群人见事态危急,还是签了协议,然后……我们这些人被算计了个彻底。” 他说出让法国人都感到失望的话,“可再打下去,我们也好不到哪去,被腐蚀的政治体系,死伤惨重的特殊部队,遭人诬陷的士兵……应该说大大小小的国家其实都在重复千百年不断上演的历史。” “雨果,难道你对眼下好转的状况感到疲倦了吗?”波德莱尔蹙眉,虽然知道长者说的是实情,但多少让人感觉郁闷。 雨果否认,反而指出其他问题,“越是关键时刻,人处理问题就越容易出现纰漏。” 他说:“你不该对兰波抱有轻视的想法,他不是我们随便能掌控的对象,你想将那两个孩子留在巴黎的心情我理解,保护和胁迫有时候只是一念之间。” 波德莱尔也不反驳,静静地与面前德高望重的前辈对视。 像兰波那样特殊的异能者,谁不希望控制住他呢!用温情的手段留住他们的心又怎么了。 他们当年对魏尔伦做得可比现在过分多了,别说人身自由,他的人生观都是法兰西强硬灌输的产物。 ——要不是没有牧神的异能,魏尔伦至今也不过是黑之十二号,可怜的杀戮人偶。 波德莱尔自觉他已经温和很多了,但真要他改变自己,那不如期待魏尔伦忽然喜欢上人类,看看到底是谁先脑子进了水。 这是个无情的世界,雨果心中感叹。 他年纪大了,做事更感性了一点,但波德莱尔不一样,对方演技高超,而且从始至终都是个冷酷的人。追求的是理想的法兰西,为此可以泯灭人性、不择手段。 雨果眼里闪过一丝无奈的情绪,“夏尔,你不懂爱人,不了解一个人为爱与世界为敌的疯狂程度。” “我爱这个国家就够了。”波德莱尔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至于人,那么多的人,我爱不过来,我也不爱他们。” 雨果太了解波德莱尔模糊概念的话术了,他不希望他和魏尔伦因为过去的事情爆发冲突,“人会为了利而背叛,也为了情而牺牲,有舍才有得,就像兰波得到了魏尔伦的心。” 波德莱尔冷淡“哦”了一声,眉头又皱紧了,“他几乎搭上了一条命。” “这是相互的,虽然魏尔伦的情感异常,但他却比任何人都要敏锐。”雨果自顾自地陈述事实。 第512章 他也不在乎对面投来的白眼,“他看不到我们对他的好,只看到我们明晃晃地算计,这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对他已经很温和了,就算我改变了自己,他不会相信我是个好人。”波德莱尔不屑道:“其他人也是如此,你知道的。” 在巴黎,不止魏尔伦对他避如蛇蝎,多的是人讨厌他的作风。 反正人生的得意和失意都是自己亲手创造,波德莱尔从不后悔对别人残忍无情。 雨果叹了口气,“你知道的,从我们没有去找回兰波开始,他们就已经自成一派了。” 波德莱尔移开视线,呛声道:“你想对我说什么,难道我能逼兰波,你觉得我做得到吗?” 要他收敛脾气,假装是个纯良的中年大叔,在那孩子面前装无辜吗——雨果,真是个压根体会不到魏尔伦和小家伙坏脾气的人。 雨果笑道:“在那两个孩子的事情上,我希望你多点包容和谅解,他们对兰波很重要,兰波对我们很重要,而你对法兰西也很重要。” 他更希望眼前的人好好想想自己的人生,这么多年的孤家寡人,别人都是怎么说的,刻薄、毒舌、孤僻、沉郁…… 虽然成家立业太难为人了,但多少改变一点吧,让小孩子的印象变好点。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波德莱尔,也是别人心目中不可替代的憧憬对象。 生活终于锉平了每个人身上的棱角,男人之间的关怀不会过于强烈,但彼此能感受到好意的程度。 波德莱尔觉得别扭,被人从酒馆拖回家都没这么难为情,他很讨厌有人像长辈一样温厚地对待自己。 这么些年,他被打压得郁郁不得志,虽然装作和雨果不合,有事没事折磨可靠这位前辈,但在此之前,他们还因为工作问题经常争执不断。 两人得益于不靠谱的父辈关系,实际上算是朋友……总之,那是一段不美好的时光。 雨果到底年长波德莱尔十多岁,他还有过不省心的女儿,话点到为止,“驻留德国的情报人员需要重新审视,他们上报的文书也要重新审核一下,其他国家的情报也要过滤一遍,找到与此有关联性的情报信息。” “让那群人好好发挥能力,别遗漏了什么关键的地方。”他说:“尽早确定费奥多尔是否在柏林,掌握德国大概情况之后,我们再联系兰波。” 波德莱尔没有意见,“干活的事情交给我,你等着和歌德再次联系的时刻吧。” 停留在爱尔兰北部的几人过得十分潇洒,不过这种自在时光,也有结束的时候。 “兰波,很抱歉,接下来我告诉你的事情,将打扰你在爱尔兰的旅途,但你有权知道这些事情。” 第227章 飘荡在耳畔的声音并不陌生,相反还万分熟悉,只是兰波不解为什么会是马拉美亲自来通知——他即将有麻烦了。 此时,夜幕低垂,暗影摇曳,公园里散步的路人逐渐增多。 兰波垂眸,看着才吃了几口的冰淇淋,只觉得索然无味,那些许的无奈也掩藏在稀疏纤长的眼睫底下。 是的,随着那道声音的出现,他的好心情就戛然而止了。 并坐在公园长椅上的魏尔伦和果果,并没听到他所听到的声音,手里握着颜色缤纷的尖塔甜筒,脸上露出放松的神情。 他们正细细品尝着奶香浓郁的冰霜,在舌尖融化的美味口感。 兰波默不作声地思索马拉美会说点什么,他的身体反应比大脑反应稍微迟钝一点,身侧的手指动了一下,打了个“停止交流,等待汇合”的暗号。 他希望惬意的时光能延长到终结时刻,麻烦的事情彻底远离生活,所以如果不是非常重要,最好晚点告诉他。 隐藏在人群之外的马拉美会心一笑,暮色的余晖映在冷淡眼眸之中朦胧。 他身上披上一层暮纱,从肺部吐出的烟雾,随着风语飘散,“那么旅馆见,希望你做好聆听的准备。” 当然,是存了一点打搅人的恶趣味。 至于理由很简单,辛苦劳作的社畜,可看不得别人过得太舒坦了呢。 魏尔伦余光瞥见了兰波不经意的小动作,反应过来周围出现了前同事,不动声色地问道:“电影票带了吗?” 兰波脸上浮现无害的笑容,抬眸转向伪装得十分低调的亲友,“已经约好了王尔德一起看电影,我肯定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 他这样说,那么就表明此次联络不是非常危急的事情,但一定涉及了重要任务,不然直接电话联系就行了。 果果低头咬了口冰霜,喃喃道:“熟悉的作风。” 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家伙,借着风声光明正大传递消息的马拉美。 魏尔伦轻笑一声,“他有时候挺烦人的,别理他就好。”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说的是王尔德。 半小时后,精心打扮得帅气迷人的王尔德出现在他们面前,几人买了爆米花和可乐,有说有笑地走进影厅。 他们看的是刚上映的电影,讲的是一个男人在逃亡过程中的自我救赎之旅。 在外面度过快三小时后,兰波和王尔德告别,三人坐上出租车回到旅馆。 魏尔伦打开房门,就见到一身休闲装的青年出现在客厅里。 马拉美张开双臂,仿若房间主人一般大方得体地迎接他们的到来,“朋友,久别重逢,要喝一杯庆祝一下吗?” 第513章 棱角分明的脸庞挂着春风得意的笑,有热情,有阳光,唯独没有歉意。 魏尔伦拉着果果先一步进入房间,兰波反手关上房门,摘下帽子、脱下外套挂住衣帽架上。 从始至终,他们的神情都是淡淡的,没有人会责怪马拉美非法入室的行为。 兰波和马拉美拥抱一下,回应着他的好意,“好久不见,你看起来依旧洒脱,工作没有压垮你的肩膀。” “兰波,谢谢你的夸奖。”马拉美勾起唇角笑道:“可惜,你不在巴黎,不然你就能体会我每天面对波德莱尔的心情了。” 他转过身看向沙发上一大一小,深邃的眼眸微眯起,视线扫过美丽可爱的孩子。 青年挑眉,玩味十足一笑,锁定了目标,他对那一瞬间变得光彩照人的暗杀王,说:“魏尔伦,时隔多年再次见面,你没有其他的表示吗?” 魏尔伦语调优雅,缓缓道:“我不会杀你。” 那双如蓝钻石一样璀璨迷人的眼睛,倒映出马拉美挺拔俊朗的身影,眼里却没有半点感情波动。 马拉美弯了弯眼睛,他耸了耸肩膀,走到沙发旁边,“这样也挺好的,我们还能和平相处。” 果果找到遥控器,打开电视,轻声提醒道:“请快点开始你的演讲,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我们夜晚还要休息。” 兰波宠溺地看着他,手里拿出一袋水果冻干递过去。 果果小脸漾开柔美的微笑,伸手去接住了。 魏尔伦看了一眼,“少吃点甜食。” 其乐融融的氛围让马拉美感到略微不适,他印象中那个淡漠如神明的魏尔伦,并不会温情地照顾别人的身体。 他坐在单人沙发上,捏着自己的下巴,好奇道:“在正事开始前,我有个问题。” 魏尔伦和果果看都不看他一眼,八成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坐在青年对面的兰波,一脸温和的表情,“你问。” 他会看情况胡说八道的,这点相信对方会理解。 马拉美煞有其事道:“你们的辈分到底怎么排的。据我所知,卡莉斯塔有两个身份证,他现在挂在兰波的户口下面,既可以是男孩,也可以是女孩。” 兰波颔首一笑,“我希望他们淡忘掉卡莉斯塔,世上不需要那么多充满危险的人。” “当然!反正知道他异能力危险程度的只有你们,这不是最重要的。”马拉美话锋一转,略过性别问题,“即使再怎么隐瞒,卡莉斯塔和魏尔伦有血缘关系,可是不能否认的事实。” 但凡不是脸盲症,都能看出他们之间有多么相像,在座三人不太清楚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马拉美很认真道:“卡莉斯塔到底是叫魏尔伦爸爸,还是哥哥。” 克隆出来的孩子该如何称呼本体,这个问题不止他一个人困惑。连向来最正经的雨果,都对他们奇葩的家庭构成感到新奇。 虽然兰波这个人总在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他人好奇也是正常反应。 目前为止,知道卡莉斯塔性别秘密的,也只有他们几个人。如果不是因为信任关系,他们也会被蒙在鼓里。 外人尚且不清楚他到底是借助于一比一还原的克隆技术,还是结合了其他基因在母体发育后被人为催熟,但默认魏尔伦是他的父亲,肯定没有错误,再加上横滨没有血缘的同类弟弟。 兰波和魏尔伦无语凝噎,神色不明地看着马拉美继续说道:“还有那个横滨的少年,他明明和你们也没有血缘关系,如果叫魏尔伦哥哥就算了,他又怎么称呼兰波和卡莉斯塔呢?” 果果的眼神有些冷冽,这家伙被人讨厌不是没道理的。 他和魏尔伦虽然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此世的关系却比同胞兄弟更紧密,只怪这具身体太年幼了,有嘴也说不清。 忽视掉那渐渐危险的眼神,马拉美万分不解地看着神色相似的一大一小,“中原中也真的不恨兰波了吗?” 魏尔伦觉得他问得很不怀好意,怼了回去,“你无聊不无聊。” 他其实更偏向马拉美这人想套他们的话,以便推测出果果的底细。 所以,最好应对的方式,就是不回答。 兰波从茶几里拿起一颗苹果扔了过去,“你把你八卦的时间用来处理工作,绝对不会这么烦恼。” 看似不着调的马拉美精准接住苹果,他当然能感受到小家伙逐渐不善的眼神,“好吧,看来我们可爱的卡莉斯塔是不想多个通缉犯爸爸。” 果果想打人,但他没有合适的理由,暂且忍住心里的冲动。 “不过,贴心小棉袄做太久容易影响性取向,总不能一直这样伪装小白兔吧。”马拉美咬了口苹果,他口齿清晰继续说道:“虽然我不觉得你们能找到正常伴侣,但——” 话没说完,苹果就裂开两半了。 果果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就像个精雕细琢的绝美人偶,眸中蕴藏的怒气不言而喻。 至于,感情观本来就不正常的兰波、魏尔伦,凛冽如刀刺向马拉美。 青年感觉后颈发凉,苹果也吃不下去了,义正辞严地道歉,“对不起,我该关心你们的终身大事,现在不开玩笑了,说正事吧。” 波德莱尔安排的试探工作真不是一般难做,但这三人绝对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兰波没有表示安慰,看到他吃瘪,眼里甚至多了一丝笑意,“没有下次。” 第514章 魏尔伦解开果果的发辫,轻柔按摩头皮,“人类都是骗子,玩玩就行了,不值得深交。” “看不顺眼的我帮你解决。”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带着一股神秘而危险的色彩。 “我不玩人,谢谢。”果果微妙地理解他的想法,不过他才多大,至于提防谁呢。 马拉美给一脸认同的兰波投去一言难尽的眼神,小声吐槽道:“当初他们选你,真是选对了。” 兰波无所谓他的想法,“你来可不是为了说闲话。” 马拉美当即不再啰唆有的没的,长话短说交代德国的情况,其实他是来通知兰波早做打算的。 歌德已经盯上了兰波身边的魏尔伦和果果,英国那边暂且还没有动作,但法国和德国联合不成,之后就不好说了。 一个满世界挑起事端的魔人,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德国,他们对无限矛盾型特异点抱有怎样的心思,其实不难猜测。 果果总觉得这事多半出在他身上,身为外来者,他的处境不容乐观,何况命运自纠呢。 魏尔伦拒绝前往柏林,果果的问题都没有解决,他哪里有心思去危险重重的地方。 兰波一言不发,他有更深的忧虑,所以没有立刻给马拉美肯定的回答。 在n的记忆中,德国在牧神研究【特异点】时,其实暗中掺了一手。 早期的牧神虽然有理论设想,但他还没什么实际成就,也不相信德国人的花言巧语。 直到牧神自己真的搞出名堂却又作死后,他的研究成果理所应当落到了法国人手中,再然后资料被窃,日本重启人体实验。 想来在那个时候,控制魏尔伦人格的异能金属,就存在着遗漏问题。 敌人没有机会对魏尔伦下手,但挑起他与法国的对立情绪却足够了。 兰波不由得想起了只剩半截的牧神,幸好对方死得彻底。或者说魏尔伦当时足够机智,没有牧神的控制权力,他的亲友才有幸度过人生最艰难的时期。 不然,彩画集加上被读取的牧神,他们什么发展都不会有,而且他也要遭受高层的封闭控制管理。 想来想去,真的是太多幸运元素了,就算德国那边还藏着影响魏尔伦的异能金属,他们也不敢使用。 毕竟【特异点】本身是毁灭性的武器,彻底释放出来的原始能量,会在自我循环消失前肆意发泄负面能量。 这个过程人类无法阻止,除非再释放一个同样的能量,两个重力特异点相互碰撞,转化掉彼此的力场,结果自然是死亡。 ——中原中也当年能活下来奇迹。 兰波从最坏的设想倒推,能控制住【特异点】爆发后的反弹,那么身为敌人该如何利用这份特殊的武器。 假设,歌德手里真的有异能金属,也掌握住消除魏尔伦的办法,比如一个准备好的【特异点】。 德国与英国真的联手合作,法国如何保住他们。 另外,魔人费奥多尔也是个不定数。 兰波心里已经出现选择方向,不管是为了法兰西的未来,还是魏尔伦和果果的安全,都得亲自去探一探歌德的虚实,最好扼杀掉用心不良的费奥多尔。 而且现在光明正大前往柏林,就算牺牲了,他也有把握将自己转变为特异点。 至于法国能不能抓住德国的把柄,估计很难。 果果看着兰波眉头越皱越紧,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同样了解兰波行事准则的魏尔伦顿感不好,不等兰波从自己的思绪中找出办法,就先让马拉美离开,“我们需要休息了。” 果果也附和道:“我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聊吧。” 这当然是借口,不过人之常情,换作是马拉美也要慎重思考。 他起身,看着一直没有答复的兰波,说:“我也累了,该说的都说了,就不打扰你们的时间了。” 等他走后,魏尔伦抱着果果从兰波身边经过,留下一句不轻不重地警告,“兰波,这次到底该怎么做,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果果伏在魏尔伦的肩膀上,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轻缠绕着暖褐色的长发,深深注视着一动不动的背影上。 第228章 兰波望着魏尔伦的背影和果果笑颜有些失神,亲友的话似乎有些冷淡,但更多在提醒他,不要逞强去做超过自己范围的事情。 留兰波一个人独自深思的一大一小,径直走向了卧室。 不管明天会是什么样,眼下的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房门关上后,果果拍了拍魏尔伦的肩膀,示意他可以放自己下去了,“法国那边突如其来的消息,的确让人难以接受,你也别想太多了,兰波做事一向有分寸感。” 魏尔伦弯腰松开双手,发丝落在脸颊两侧,缓缓道:“我又不爱国,才不会因为那些人而生气,我只是不爽。” 话音落下,他还是叹了口气,“我比你了解法国人,他们特意让马拉美来传送信息,明里暗里就是想让兰波主动去柏林,替他们解决麻烦。” 果果笑了笑,“你觉得不行,我可以拦住兰波。” 青年菱唇微抿、眉眼低垂、眼瞳黯淡几分,意外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果果神色悠然地说道:“决定权在我们,不想去的方法有很多种,没必要在乎他们的看法。” 他踱步走向衣柜,从里面取出染上薰衣草香味的睡衣,笑着提议道:“再不然,我们可以打晕兰波,伪造他生病了的消息拖延雨果的打算。” 第515章 魏尔伦眸光流转,意味深长道:“我能打断他的腿吗?” “如果是兰波,那就不能。”果果莞尔一笑,眸中的笑意加深。 他循循善诱道:“我是说,你那样做还不如直接消失在他面前来得容易,起码看到你消失了,兰波会第一时间找你,这样他就没空去想德国和法国如何联盟了。” 魏尔伦看了眼他手中的衣服,发现并没自己的睡衣,“果果,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可以带你离开一段时间避避风头。” “你愿意和我走吗?”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小家伙身边,从衣柜里取出自己的睡衣。 “你确定要这样做,我也没有其他意见。”果果转过小脸,笑盈盈地仰望着眉眼舒展的俊美青年,“不过嘛——” “兰波现在肯定需要一个倾诉的人,你还是先去陪陪他吧。”他拉长了稚嫩的语调,声线轻快优美,“你知道的,我一听那些费脑子的话就想睡觉。” 魏尔伦面上虽然平静如水,但心里却感到一阵温暖,“不了,还是让他自己先冷静一下再说吧。” 果果耸了耸肩膀,一脸无辜地笑道:“我要洗头发,你呢?” “我帮你。”魏尔伦揉了揉果果的脑袋,他当然不会拒绝。 两人走向洗浴间沐浴,衣服放在一旁的袋子里避免打湿。 魏尔伦打开出水口的阀门,试了试水温,水流速度还可以,但预估也要十几分钟左右才能泡澡。 而这个空闲时间,他可以先给果果洗头发。 魏尔伦挽着袖子,脸上浮现温柔的表情,每次开始之前,他会温柔地说一声:“弄到眼睛里告诉我。” 花洒里喷出的水流淌进发丝,浅色长发一缕一缕垂在身后,氤氲的热气在磨砂玻璃上形成水雾,地板变得湿滑。 挤出来的洗发露味道很清新,经过按揉后变成绵密的泡沫,而充盈起来的泡沫就如同云朵般柔软。 果果坐在小板凳上,他也不会闲着,挽起满是泡沫的发梢揉搓,哼歌,吹泡泡,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自己那厚重的长发清洗完成后,他会帮魏尔伦洗头。 不过魏尔伦头发有点掉色,洗干净后还要重新染上咖啡渣,耗时比较长,得用毛巾包起来。 沐浴也不是躺进浴缸马上出来就了事的,搓搓后背,按按肌肉,然后放松身心泡会儿热水。 等洗完了,再吹干头发,才是真正了事。 吹风机呼呼作响,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一头纤长卷发慢慢干燥。 魏尔伦倒了点护发精油抹上去,梳子一下一下沙沙地从头顶滑下来,周而复始理顺蓬松起来的浅色卷发。 果果的困意渐渐浓烈,而他身后的青年眉眼如画般柔和,不像之前那样郁然。 还没洗漱的兰波等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笑容和煦如春风,温情溢出眼眶,一股清流涌向心田。 他不会隐瞒自己的想法,最好的办法就是劝说魏尔伦带着果果回到横滨。 等魏尔伦彻底解压后,果果穿着宽大舒适的睡衣走到兰波面前他拢了拢长发。 他睡眼惺忪,还打着哈欠,抬眸看了含笑望过来的男人,柔声细语道:“我去睡觉了,你们别聊太晚,明天我还要去动物园玩。” “好,明天早上去。”兰波点点头,答应下来了。 果果脱了鞋,躺在软绵绵的床上,他伸手拉过薄被裹住自己,一副“我要睡了”的架势。 另一边,得到暂时缓解压力的魏尔伦心里松快许多,他拿起吹风机瞥了眼兰波,走出房门。 兰波紧随其后跟了出去,顺手关上屋里的灯和门。 当然,为了安全着想,他还是用亚空间笼罩住了整个房间。 不想打扰孩子休息的魏尔伦准备在客厅吹干头发,刚好坐下,插好电源。 兰波便走到他的身边,不容亲友犹豫片刻,就拿走他手里吹风机,“我不会让你感觉不适的。” 魏尔伦没有拒绝这份好意,暖风在湿润的发丝里穿梭,时不时扫过敏感的脖颈部位。 随着兰波手上的动作,那些半干未干的发丝,也会不服管教地飘过魏尔伦的眼前。 但很快几根修长的手指就会落到他的额头,细致周到地牵引住凌乱的长发拨到脑后。 魏尔伦能清晰地感受到自身上的任何一处的变化,他微微垂下眼睫,这样无害的亲近与之伴随的还有危险统统被情感压住。 感情麻痹了魏尔伦敏锐的感官,对兰波,他早已经放下了所有警惕。 可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对方的存在呢,完全无法回忆清楚了,就像他始终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难过兰波当初的不理解。 气氛温馨时,魏尔伦闭上眼睛,思绪沉到谷底,“兰波,我不希望你出事。” 兰波梳头的动作一顿,心情有些愉悦,“保尔,我不会出事的。”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这一次你不要让我伤心了,好不好。”魏尔伦转过身,仰望着难掩笑意的兰波,发丝划过对方的手背轻轻落下,就像他的言语一样细腻动人。 看着那专注又坚定的眼神,以及毫无瑕疵的俊美脸庞,兰波不得不承认,他的心真的无时无刻不沉浸在幸福之中。 “这样高傲强大的你,偏偏为了我放低姿态,我怎么敢轻易去死呢。”他视若珍宝地抚摸过魏尔伦的眉骨,指尖顺着发鬓线游弋于耳垂的海蓝宝石。 第516章 千言万语化作一道光,注入那片无人染指的天空,兰波看见魏尔伦的眼里闪动着璀璨的水光,“保尔,我不能后退,你带着果果去横滨等我回来吧。”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样说多伤他亲友的自尊,但他不只是为了心中的法兰西而战斗。 魏尔伦脸上的笑容蓦然凝固,像是在看什么不能理解的剧情,“你让我离开你。” 指尖温度尚未消散,兰波很想拥抱住他,“我要亲自见歌德一面,这样我的心才能踏实下来。” 片刻之间,魏尔伦蹙眉,躲开了兰波的触碰,他起身背对着自己的亲友,“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你要去敌人的巢穴里面寻找答案。” 他握紧了拳头,声音却平静得不像话,如死寂的枯海般清澈透亮,“你的决定,我尊重,但不支持。” 兰波放下手里的梳子,“保尔,如果歌德邀请我前往柏林就是为了杀死我,那么无论我在哪里,他都会想办法杀死我。” 他说:“我不能看着费奥多尔与歌德,还有英国达成共识。” “你又怎么知道他们现在没有达成一致。”魏尔伦不悦道:“杀死你,歌德什么也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一直都是那些不能见人的研究资料。” “那我更不能坐视不管,你们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兰波说。 “兰波,我不管你为了什么来劝我回去,我只想告诉你,我不能看着你自投罗网。”魏尔伦转过身,眸中隐含悲伤地看着依旧坚定的兰波。 他说:“你要知道一点,他们不敢动我,他们太怕死,比所有人都怕死。” 兰波歉疚地说道:“保尔,你还记得福地樱痴吧,这世上总有人甘愿做一把替人送死的刀。” “你总有那么多道理,我累了,想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了。”魏尔伦吸一口气,回绝他的解释。 房门一开一合,魏尔伦躺在床上,伸手抱着惊醒过来的果果,小声呢喃道:“兰波想去柏林,他让我带你回去。” 果果并不意外,“他想得比我们要深远,这很正常,那你呢?想回去吗?” 他拉了拉被子,不确定房间外的兰波会不会偷听他们的谈话。 魏尔伦满腹忧伤道:“不能回去,我要看看他们怎么安排。” 其实,他们都清楚兰波会如何选择,也知道他是一个勇敢无畏的人。 即使兰波现在受很多私情影响,但爱国的精神早已刻进他的骨子深处,他对法兰西的大爱从未消失,只是不那么固执地接受了。 其实,德国和法国能以平和的方式联合起来应对英国,当然是一件好事,哪怕充满不确定的危险。 若是因个人安危,而无视雨果等人的付出独自享乐,那兰波也就不值得被他们肯定下去了。 昏暗房间里,果果的睡意锐减,他有些忧愁地看着天花板,反思到底有多少人暗中盯着自己的来处。 ——这个世界肯定不希望他留在这里,继续影响其他人原本固定的命运线,尽可能消除自己的存在感,也无济于事了。 毕竟他还活着。 想来想去,解决问题的办法,果果真的想不到一个。 他未来说不定要给兰波等人带来更大的麻烦,头都开始疼了起来。 魏尔伦也没有睡着,脑子里不是果果身上未解决的麻烦,就是来自其他国家的算计。 果果坐直了身体,轻声道:“我去喝杯水。” 他说是去喝水,其实去了另一间房,找到同样没有睡的兰波。 兰波披散着海藻般卷曲的乌黑长发,上前抱着香软得像块小蛋糕的金发孩子,温和道:“需要我读故事书吗?” 果果窝在他怀里,“兰波,你本来不会遇见这些麻烦的,是我改变了你的人生轨迹,或许有一天——” “果果,我很感谢你的到来,所以别说那些自责的话语,我可以保护你们一辈子。”兰波不容他继续说下去,就提高声量打断道。 “你别离开我们,也不要离开保尔,和中也一起长大,好吗?”他把脸埋在果果淡薄的肩膀上,抚平内心的不安情绪。 果果摸摸兰波触手茸茸感的发顶,“兰波,我得告诉你,命运在修正中,这个世界它不欢迎我,它希望我消失。” 他温柔道:“你和中也才是能陪魏尔伦一直走下去的人,特别是你,阿尔蒂尔·兰波。” 兰波一时无言以对,明明那些非人都在说要死去的人是他,可他接受不了一点。 脑海中突然涌上一个可怕的念头,“我死了,你是不是就能获得认可了。” 果果重重地拍了一下兰波的脑顶,“你又说胡话了,你死了,那些事就能当作不存在了吗?” 他揉了揉刚才拍过的地方,“可别被魏尔伦听见,他知道了会打断你的腿的,我肯定是帮他的。” 兰波神色有些不自然,语气微妙道:“我真不该对保尔说那种话,他现在居然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果果垂着肩膀,“先回巴黎吧,看看雨果他们怎么说。” 兰波有些惊讶,“你愿意见他们了。” 果果无语道:“在你心目中,我到底是怎样一个任性的人啊。” 兰波挠了挠发痒的脸颊,“他们伤害过你,不原谅也没关系。” “那些都不重要了,我只是不喜欢巴黎的氛围而已。”果果不在乎道。 第517章 “我回去睡觉了,明天见。”他离开前还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逗兰波开心一下,“你放心,魏尔伦有我看着,绝对不会去暗杀马拉美的。” 这时兰波没笑,当果果打开门,因为看见伫立在外面的那道身影而僵住时,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魏尔伦歪了一下头,似笑非笑道:“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果果眨了眨眼,鞠躬道歉一气呵成,“对不起,我不该骗你说自己去喝水了,更不该偷偷在兰波面前编排你的坏话,请原谅我吧!马拉美是无辜的。” 魏尔伦哼了一声,抱着他白了眼房间里忍俊不禁的兰波,“睡觉。” 第229章 随着魏尔伦带走果果,房间里的气氛再度恢复平静,兰波起身将他们离开时并没有关的房门关上。 他走到床尾边坐下,然后一声不吭地躺倒下去,金绿色的眼睛无神地睁着,心思压根不在泛黄的天花板上。 总之,这是相当无所事事的样子。 这时候,另一间房还能传来一点点声响,然后什么也听不见了,估计是躺下睡了。 兰波一直没有关灯,也没有其他动作,脑海浮现无数画面,胡思乱想中度过了许久。 他看着不变的景物累了,就用手掌遮住眼睛,除了自己似乎什么也感受不到。 又过了一会儿,兰波侧着脑袋去望窗台的角落,对着虚空喃喃自语:“丘比,你在吧。” 就在兰波又要以为无疾而终时,白纱窗帘飘动起来,里面钻出一个白色的小家伙,声音清脆甜美,“兰波先生,你有什么事情吗?” 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眼睛,酷似翅膀的长耳朵缀着金色圆环,还有那条大过身体的蓬松尾巴,一步一摇走向电视机的柜台。 这样独特的造型和诡异的出现方式,也只能是丘比了。 隔绝声音的亚空间立即形成,这将保证他们之间的谈话不会被任何人中断或窃取。 兰波缓缓坐起来,“原来你一直都在我们身边隐身着啊。” 他拨开眼前凌乱的头发,仔细观察丘比的一举一动,“你不觉得自己很变态吗?” 三两下跳到电视柜上的丘比,柔声细语地反驳道:“兰波先生,你肯定是有什么地方误会我了。” 兰波给它一个不屑的眼神,并且反问道:“我误会你什么了。” “自从被你赶出家门后,我大部分时候都在其他地方流浪生活,有时候是荒无人烟的森林,有时候是繁花似锦的大都市。”丘比优雅地舒展着那猫一样柔软无骨的身体,“每时每刻看着你们幸福的样子,对我而言也是件很无聊的事情。” 丘比话里话外表明自己不计较他们的厌弃之举,实际却又告诉兰波,它的确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事情。而它去哪里,则是它的自由。 兰波就算有意见,也管不着它的脚步,更没有资格要求它做任何事情。 面对狡辩的小家伙,兰波依旧能心平气和对话,“丘比,你选择果果的理由是什么?” “果果是特例,他和你们所有人都不一样,能改变命运,也能打破僵局。”丘比稚嫩的声线变得婉转动人,“然而,最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还是他怀疑世界的真实性的同时,也在怀疑自己存活的原因。”它告诉他,“所有人都是梦中人,唯独他才是清醒客。” 兰波不太理解丘比想表达的意思,“因为果果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吗?” “是,也不是。”丘比低头,“兰波先生,如果命运已经决定好每个人的结局,那么你会怎么改变你的结局。” 它想听听命运受益者的想法,看他能给出怎么样的答复。 兰波沉吟片刻后,说出心中所想,“未来充满迷雾,谁也不能知道自己的人生到底该发生什么,每个人都在尽力做好自己的事情。” 改变命运的前提是知道自己的终点,如果不知道自己的未来,那么谈何改变。 即使改变了,那又怎么肯定自己得到的就是自己想要的人生,而不是本来的命运。 丘比高扬起头,“所有人的本能都是一样的,或主动,或被动追求着属于自己的人生意义,只为满足一时欲望,恰好就错失了关键的时刻,这恰恰是他们无法超脱世界束缚的原因所在。” 兰波很想给丘比一个白眼,“谁生来不是受到环境影响,树只能扎根脚下,人随世事变迁而四方漂流。” “你的想法也没错,但我打个比方说明一下,就比如说你吧。”丘比定定地看着面前神色内敛而坚定的青年。 他用举例子的口吻说道:“如果你能放弃波德莱尔的邀约,那么你就不会认识魏尔伦,你也不会参与到国际纠纷中。” 它笑道:“某一天你还是会因为某些执念踏进巴黎街头,可当你看到那些自甘堕落的人后,你心里最后的防线也会崩塌,失望地发现一切本来就没有意义,然后头也不回就转身离开了故土。” 兰波觉得它颇有些感慨的意味,只是这两者有何联系,他人生注定不会平静,渴望着那些不甘平淡的日子。 他略微有点不快,道:“我不会做出你说的选择。” 丘比意味深长叹息了一声,“所以,你不能成为我选择的对象。” 旋即就跳下了电视柜,它不会告诉对方,自己所说的就是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 第518章 “你的选择标准简直离谱。”兰波不可思议地看着它。 “有些选择或许很幼稚,但我要告诉你,决定自己命运的往往就是一些非常不起眼的小事。”丘比摇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 它惋惜道:“一闪而过的瞬间,藏于灵魂的想法就会变成现实,将不可能变成可能,这就是奇迹。” 弯弯绕绕听得人头大发昏,兰波蹙眉,质疑道:“你能创造什么奇迹?” “我可以帮果果创造一个全新的奇迹,不同于任何人想象中的生活。”丘比走到窗帘旁边,看样子像是要原路离开,“过去、现在、未来,很多人都误会了我的初衷,可我不会因为别人而否定自己。” 兰波神色凝重,“你帮别人是为了从别人身上拿走你想要的东西,真虚伪啊。” “有舍才有得,选择和我交易,总比放弃生命来得好,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幸运得到拯救的机会。”丘比转过头,神色有点复杂。 “兰波先生,其实你总是在误解我的出发点。”它冷静地回答着在它看来无关紧要的话题。 丘比说:“我和果果是双向选择,不存在任何强迫性质,他能否再次把握住自己的命运,要看他自己如何选择。” 它不厌其烦地提醒着,“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也不是你能控制的。” “说什么选择,其实暗中不知道做了什么来推动你想要的结果的谋算,你只是想骗他回去,而那么做无非就是要隔绝我们和果果的关系。”兰波眼神凌厉起来,如霜雪一般凛冽。 他握住杜尔拉汗赠予的十字剑,锋利的剑尖对准它的方向,警告道:“你休想染指他的灵魂。” 丘比看着冷峻无比的青年,顿了顿才苦恼地说道:“真是的,那对我没有用。” 兰波说:“我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我和忘恩负义又贪婪自私的人类可不一样,我没有灵魂,用伤害灵魂的武器打败一个没有灵魂的生命,简直令人发笑。”丘比漫不经心瞥了眼他,“而且,我所做的事都是为了整个宇宙,绝不含任何个人情绪影响。” 置换空间失效,兰波当即置换了手中长剑的位置,精准刺入丘比的眉心。 鲜血一滴没有流出来,丘比却用一种自残的方式摆脱剑的束缚,不疾不徐道:“兰波先生,希望你能看到最后的结局,那时候你就会明白,我到底给你带来了多少惊喜。” 话音再次消失的时候,它也离开了,地面残留了许多鲜血。 这次过后,兰波打心底里讨厌来无影去无踪的丘比。 虽然每次谈话他都能得到一堆冗长的信息,但收获的却还是巨大迷惘,大概能感觉出它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冲着那个奇迹才出现的。 兰波一边擦拭瓷砖,一边困惑道:“做出完全不符合自己内心的决定,难道就是改变命运吗?” 这一晚上,兰波睡得很不安稳。 他梦见了过往很多消失的身影,父亲、母亲、姊妹…… 他们出现在一场葬礼上,牧师悼念着兰波原本的名字,以及不堪回首的人生。 庄严肃穆的教堂里,所有人都看不见被判定死亡的当事人,他们的脸上挂着冰冷的面具,像是失去的人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乌泱泱的人坐在下面,又起身组成一支黑色的送葬队伍,直到尘土覆盖棺木,所有人离开了,都没人露出缅怀逝者的悲痛。 兰波蹲下身抚摸石碑刻字,结果就发现原本刻着“保尔·魏尔伦”的字母,悄无声息地变成了“阿尔蒂尔·兰波”。 “太荒唐了。”兰波费解地看着墓碑说道。 “你的梦昭示着接下来可能不顺利的旅程。”【彩画集】站在他身后,像个鬼魅一样。 兰波回过头,不客气怼过去,“乌鸦嘴说的就是你。” 相似的人从喉咙里挤出促狭的笑声,“我们可以交易的,你成为异能力,我成为你,怎么样?” 兰波淡淡道:“胆子这么大,又想做人了,你还是我的异能力吗?” “……我是彩画集。”【彩画集】的面容扭曲起来,“不,我是你,你是我。” 兰波站起来,不解道:“真奇怪,你是受到什么影响了吗?” 【彩画集】被一块巨石压进土里,恍若从来没有出现过。 兰波拍了拍身上的灰,“这是我的梦,你就算要发疯,也搞清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啊。” “这是你的错,世界意识影响到我了。”埋在地下的声音哼哼道,让人分不清是不是棺材里的尸体在说话。 “什么意思?”兰波眼底涌上晦暗的情绪。 “命运修正,驱逐外来者。”【彩画集】坐到墓碑上,无机质的眼瞳里倒映不出任何人的身影,“我们不能再见面了,你好自为之吧……” 末了,他又补充道:“还是活久点吧,下辈子我肯定不跟你玩了。” “你——”兰波转过身,来不及说点什么,就清醒了过来。 他的右臂正指着天花板,入目一片昏暗景象,顿时变得不确定起来,“我不会梦游吧。” 想太多也没用,兰波很快摸索到手机,莹白的光照在发汗的脸上,才过了两个多小时。 他拉着空调被蒙住脑袋,压抑克制,说道:“这一天天的安生不了一点。” 清晨的阳光灿烂辉煌,从外照射到玻璃上,又透过窗帘唤醒沉睡的人。 第519章 魏尔伦和果果颇为意外地看着客厅里精神萎靡的兰波,至于因为这么点事失眠吗? 第230章 相较于一般的便民类商住服务区域,动物园里则常年养护着大量原始生态植物群落。 即使真遇到了罕见的高热天气,园区内也有散热装置,使动物居住环境处于阴凉通风的状态,何况爱尔兰并没有极热的夏天。 唯有此起彼伏的蝉鸣声响彻天空时,他们才能确切地感知到夏天的来临与结束。 生活在饲养员豢养下的动物早已经习惯了调控的生存环境,它们没有季节意识。残存的野性也被周围的安逸景象磨得所剩无几。 漂亮却又迟钝,任由来往的人们评头论足。回归自然,反而是这些动物的穷途末路。 头顶树荫蔽日,脚下斑驳光影,拂面而过的风里包裹着淡淡的青草与泥土气息。 陪在果果身边的魏尔伦一脸平淡地反应,他并不喜欢动物园的动物,一路上表现得兴致缺缺。 这些生活在狭小空间里,只能靠固定饮食活动维持生命的动物,本身也是可悲的物种。 进化到最后,存在的意义居然是供人欣赏,从生到死都不曾真正属于自己,没有智慧也是一种幸福。 孔雀林片区外,果果双手托住相机,眼里流露出认真的神色。 他正在给一只开屏的蓝孔雀拍照,按下快门那一秒,笑容溢出眼眶,恬静的面容如春花般灵动美丽。 魏尔伦被他身上散发的喜悦气息感染,嘴角微微上扬,微微弯腰,低头去看小家伙的拍摄成果。 果果托举相机给他看,天蓝色的眼睛没有移开那只缓缓转过身的开屏孔雀。 说真的,他更想看有着“龙鸟”之称的绿孔雀,但果然还是太稀有了。 被数码相机抓拍的孔雀昂首挺胸,脖颈的蓝如丝绸般细腻明亮,缀满宝石眼的尾羽如同一把巨大的扇子,它美得绚烂多彩又不失雍容华贵。 魏尔伦看着果果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听见他说:“那边有出售孔雀翎毛,等会我想去买点带回去做装饰品。” “全买下来都没问题。”魏尔伦眼神宠溺地说道。 一旁听到他们对话的王尔德凑了过来科普,“很多养殖基地会售卖蓝孔雀,你们要是喜欢可以自己养两只,放在家里欣赏也挺不错的。” 闻言,魏尔伦和果果一致否决。 拒绝他提议的理由很简单,养宠物需要清理卫生。 王尔德不禁笑了起来,“你们还蛮务实的,其实完全可以找人帮忙饲养,孔雀其实不难养。” 魏尔伦神态淡然地回道:“那我不如直接去动物园,只需要一张门票,不仅能看到光鲜亮丽的孔雀,还有五彩缤纷的鹦鹉,更不用担心宠物病了残疾了死了的可能性。” 现在很多人根本不在乎那么多琐碎冗杂的事情,图一时快活就养只宠物放在眼前,等他们转头清醒过来时,就会发现宠物需要这需要那,劳心不已。 良心好的会养到死,或者转手一个靠谱的新主人,而那些没什么责任心的人,随手一抛,或者就地取,解决方式各种各样。 总之养而不爱,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养。 虽然魏尔伦心里的想法没有暴露出来,但他宁静的眼神已经告诉他人,自己没空安排宠物的一生。 即使是凶残无比的暗杀王,也会考虑领养宠物的感受。 王尔德叹服,道:“所以,去动物园真的太具有性价比了。” 他发现了解越深,越能感受到世人误会了对方太多,人家很清醒,并非穷凶极恶的暴徒。 果果笑容清浅,声音柔和,道:“我去那边走走,等会儿回来。” 话音落下,他把相机往王尔德手里一送,不容拒绝的目光。 王尔德也没有拒绝,果果伸出小手,拉着魏尔伦走向卖孔雀翎毛的售卖口。 见状,王尔德笑了笑,他看了眼刚拍下的照片,眼前一亮,每一张图都抓住了炯炯有神的眼睛。 他拿去分享给身边没离开的青年,笑道:“卡莉斯塔的拍照技术可以哎!” 储存卡里只有今天的照片,兰波当然不介意他继续翻看下去,“王尔德,我有话要和你讲。” “你要和我说点什么悄悄话吗?”王尔德眨了下眼睛,笑容扩大,心情愉悦地说道:“放心,我绝对保密。” 兰波很适应他偶尔的打趣,语气温和道:“很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和陪伴,虽然我很不想结束这趟旅行,但短暂的告别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相聚。” “我要离开了。”他适时告诉对方自己接下来的旅程,“今晚就去巴黎。” 王尔德愣了一下,旋即露出吃惊的表情。 他拉着兰波的手臂走到不引人注目的树荫下,压低声音道:“巴黎现在可不安全,你们回去合适吗?” “没办法,有些事需要解决一下。”兰波友善地笑了笑。 王尔德敏锐意识到不同寻常,扫了眼四周,“这样说真的好吗?” “暂时没什么要紧的,你不用担心有人盯梢,有人在保护我。”兰波慢条斯理地说出一个令王尔德眼前发黑的名字,“歌德,他想见我。” 王尔德咋舌,眉头收紧,唇角微微下垂,眼眸闪烁着意难明的情绪。 他变得犹豫不决,情绪复杂地说道:“难搞。” 第520章 兰波面色如常,云淡风轻道:“不知道什么盯上了我,面对这个找上门的麻烦,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你放心,我们不会起正面冲突。”他笑容如平常一般从容冷静,“弄清楚他到底图什么,之后再分析吧。” 看到他还能保持信步云庭的稳妥劲儿,王尔德眼里也少了几分愁云惨雾的灰暗。 他欲言又止,道:“关键时候,我却不敢前往巴黎,我是不是很没义气。” 兰波安慰他,“人多口杂的地方,你去了也难受,在爱尔兰保护好你自己就足够了。” 当然他心里却不是这样认为的,要是能把王尔德这位幻术大师带到柏林,逃跑都安心许多。 不过,前提是他们能配合默契,而不是单方面抗着王尔德这个大家伙四处奔波,反而连累对方被德国报复。 其实兰波也没那么消极看待这次问题,既然歌德点名要见他,那么不论出于何种原因,他去了也是占友好外交的理。 要是他真的在柏林出了事,雨果等人自然是不会放过歌德。去之前,准备工作要抓紧落实下来。 在他们粗浅的沟通下,果果一只手握着一束孔雀翎毛,一只手牵着魏尔伦,折返回来。 王尔德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讶然道:“那些管理员怎么会卖这么多给你们?” 魏尔伦直白道:“主要还是他们卖太贵了。” 这年头的欧洲经济越来越离谱,就跟明抢人钱一样,不讲道理。 果果仰起精致的小脸,道出一个经久不衰的真理,“有钱能使鬼推磨,恰好我们很有钱。” “有钱真好,不愁衣食。”王尔德烦恼一空,朗声笑道:“你们都是富豪,大富豪,小富豪,这么多孔雀翎毛有没有我的份啊。” “你自己选吧,我去看鹦鹉了。”果果转手把那束孔雀翎毛送给兰波,无所谓道。 准确来说,他就是让别人替他拿着,自己没有一点包袱,好能畅快地观光动物园其他地方。 兰波哑然失笑,王尔德看得羡慕,“虽然贵了,但这羽毛的成色是真的很漂亮。” “给你。”兰波塞给王尔德,他不想太招摇过市了,大步跟上前面两人。 王尔德感觉被套路了。 魏尔伦很想揉揉果果的小脑袋瓜,碍于他戴着的那顶遮阳帽,想了想还是放弃。 心里也好奇着他怎么想到那么简单,就消除兰波心中郁闷的方法,又不免感慨自己处理感情还是太生涩僵硬了。 决定前往巴黎的几小时前,王尔德告诉兰波,他会和凡尔纳重新整理一下德国的情报。 不过他说此话时,事先提醒他们了一句。 ——毕竟是太多年前的事情,有些人已经换代,对如今的局势不一定能提供帮助。 无论有没有用,兰波都感谢他们的善意之举,并承诺自己欠他们一个人情。 王尔德一听就急了,连连摆手推辞。 他表示这方面更多是凡尔纳自己的主意,自己不过是尽一份力。 过时的信息大概率起不了什么作用,二人却也希望法国和德国能保持队形,克制住英国日渐膨胀的野心,哪怕只是减少些无端行为的战争也好。 有些人主动帮忙不是因为他们傻,而是他们心中有大义,清楚孰是孰非。 现在日子还算安稳,但高涨的物价也在提醒人们——社会经济严重失衡。 在飞往巴黎的飞机上,兰波紧绷心弦,不敢松懈自己的精神。 昨晚的梦给了他很多无形压力,可结合实际情况,他更不敢采用「以不变应万变」的策略应对瞬息万变的局面。 虽然魏尔伦不确定自己的亲友一夜之间想通了什么,但他明显能感觉到兰波上飞机后变得有些不安。 果果看着兰波喝了一杯完全不加糖的咖啡,“累了就睡会吧。” 兰波摇摇头,在他继续喝下第二杯咖啡的中途过程中,飞机明显晃了一下。 本不该存在的风拂过耳畔,吹动发丝,马拉美的声音传递到三人耳朵里,“安心~安心~这趟旅程很快就会圆满结束啦~” 透着玩味又浪漫的气息,听得人心头一颤,三人均有点被马拉美刻意拿捏的语调恶寒到。 但接下来正如马拉美的传音,飞行过程中再没有任何坎坷发生。 飞机顺利降落在停机场,三人很快找到接应的轿车。 没有等马拉美,司机接到指定对象没有停留的必要,油门一踩,打转方向盘,驶向远方。 专业人士做专业工作,司机的反侦察能力非常出色,兰波和魏尔伦亲眼看到暗中跟上的车被甩到没影。 他们可以确定后半段路程,没有人跟踪过来。 果果闭目养神,给人一种睡着了的安详感觉。 黑色轿车开进地下车库,司机告知三人坐电梯前往2楼即可。 此时已经入夜,雨果和波德莱尔早已等候多时,看到三人熟悉的身影,流露沧桑感的眼睛涌上敦厚温暖的光芒,“辛苦你们了。” 兰波上前和他们握手拥抱,魏尔伦冲他们礼貌性地颔首一笑, 眼底的情绪波动为零的果果,歪了歪脑袋,纤长卷曲的发丝摇曳。 “雨果先生,波德莱尔先生,晚安。”他拉着魏尔伦的手不放,却又乖巧懂事地向在场两位长辈问好。 从头到尾一副面无表情的面孔,只是因为太过美丽的五官,第一眼让人忽略了眸底深处漠然的情绪。 第521章 可当视线再次落到那双不含任何杂质的蓝眼眸时,重新升起的丝丝抱怨也会悄然消失。 一个会令人放松戒备的孩子,一个杀人于无形的顶级猎者,这世上最危险的异能者之一。 波德莱尔明知道他们两个在装,但却不能表现出来。 雨果走到魏尔伦面前,向他伸出手掌,“我让你们匆忙赶回巴黎,结果途中遇到了一点小意外,这是我的失职。” “雨果先生,你言重了。”魏尔伦回握了一下,便松开了手。 面前人的态度决定了他们在巴黎的处境,而他们的能力决定了对方的态度。 所以歉意是否真心,其实并不重要了。 第231章 一个心智成熟的领导者,是不会把真实的自我情绪放到明面上任人摆布的。 领导者身上流露出来的种种情绪变化,更像是一个提前放出来的讯号,让别人去解读他言外之意。 哪怕有时候领导者自己也没那些想法,但身份却影响他人的行为,形式便不得不大过要求。 魏尔伦离开巴黎多年,摆脱权力控制下的束缚后,他的内心反而更厌恶以往那种处处受到桎梏的生活。 在释放善意的前任长官面前,即使他能装出了适应规则的那套标准化模样,但感情上难以忍受。特别是他知道这种好意是为了得到力量的情况下。 雨果又怎么感受不出来他潜意识的疏离心理呢!有些遗憾,时间也无法化解。 他神色从容,目光和蔼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大方地说道:“二楼的房间很多,主卧室随时可以使用,你们要是觉得累了就先休息会儿。” 魏尔伦颔首一笑,语调优雅地回道:“感谢你的关心。” 雨果低头,垂眸看向早慧的孩童,声音放轻了点,“卡莉斯塔,你不用因为外界因素而改变自己的想法,有什么想问我的可以直接问我,或者波德莱尔。” 在他心中,尚未完全长成的孩子代表着未来的希望,理应细心呵护他长大成人。 一旁沉默寡言的波德莱尔,默默地吐槽雨果太理想化,指望这小家伙拉拢魏尔伦只会适得其反。 “雨果先生,我的确有点困了,现在要去睡会儿。”果果仰起小脸,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凡事过犹不及,俗话更要点到为止,这样双方才能进一步加强合作关系。 雨果慈爱地看着他,“需要魏尔伦陪你吗?” 果果摇摇头,“我能照顾自己。” 魏尔伦的视线往后延伸,瞥了眼兰波,无波无澜的眼神与温柔细腻的眼神交汇在一起。 他快速收回自己的注意力,“雨果先生,你们先聊,我等会儿过来。” 雨果告诉他,“这几天不会有人打扰你们的生活,安心住下来,我希望卡莉斯塔能陪陪我这个老人家。” 魏尔伦心神一凛,果果见状牵着他的手离开此地。 等到一大一小暂时离开了,波德莱尔走动起来,脸上的神色在刹那间变暗沉,“雨果,你又糊涂了。” 他的唇角微微下垂,深邃的眼神格外寂静地凝视窗外。 雨果慈眉善目,毫不介意道:“是你太严肃了。” 朦胧的夜色隐藏着未知的恐惧,但远不如人心黑暗来得猛烈。 兰波平心静气,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在他们面前表现得非常恭顺谦逊。 他自然不会将老师对亲友那点不满放进心里,因为双方考虑事情的出发点并不相同。 魏尔伦不同意去柏林,是为安全着想,这没有错。 波德莱尔希望他们去柏林,是为法国大局着想,同样没有错。 可以去,也可以不去,前提是雨果怎么保证此行的安全,而不是纯粹把他们当作获取资源的工具。 气氛一时变得宁静祥和起来,雨果走向沙发座椅,他缓缓开口,“这次情况有点特殊,我们没有妄下结论,复盘了近几年的情报,仔细分析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和现今的局势变化。” “目前来看,英国一片风平浪静,德国内部则四分五裂,日本继续隐忍蛰伏,俄罗斯忙于各领域改革。” 他看了眼波德莱尔的背影,继续道:“美国是新兴之星,野心不小,试图用美元操控欧洲市场,只可惜竹篮打水一场空。” 雨果的声音浑厚低沉,令听者感受到一种坚实可靠的力量支撑,“大部分国家陷入低迷不振的疲惫期,急于解决人口危机、资源危机、债务危机,和异能者滥用能力发展个人势力等,这些多方面影响国家安定的问题……” “兰波,你对异能者的未来有什么想法吗?”雨果的上半身靠在真皮沙发椅背上,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考量意味。 兰波思索了一会儿,答道:“人类就像生活在大海的鱼群,不管是什么样的鱼都有天敌对手,生存规则就是大鱼吃小鱼。强大才有话语权,弱小只能苟延残喘。” 坐在沙发里的雨果,和踱步到窗边的波德莱尔,没有打断兰波继续说下去。 兰波边走边说道:“个人再强也是有限的生命,单凭几年或者十几年积蓄下来的势力,就想要超越一个国家,甚至一个大洲联合体,无异于痴心妄想。” “依附国家,顺应时代潮流,还是自创新路,结果一目了然。”他如此肯定地认为着。 雨果欣慰地看着兰波,“异能是把双刃剑,用得好皆大欢喜,用得不好怨声载道。” 第522章 他放在沙发上的手指轻轻敲击皮面,“每个人的立场又是不同的,我们无法避免某一天的争执,但能用和平的方式解决矛盾,却是我希望的结果。” 兰波坐到雨果对面,“歌德又和您说了什么吗?” 雨果面上浮现一丝微妙的表情,声音依旧淡然,“他说了莫名其妙的话。” 顿了顿,他转述出来给兰波听听,“‘这个世界早晚要毁灭,而在毁灭之前,我想看看有趣的人,说不定能找到更适合的道路。’” “歌德的异能力是扭转物质结构,他什么时候还能预言未来了。”兰波蹙眉,狐疑地询问道:“雨果先生,您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 雨果轻微地摇头,“他那个人很复杂,谁也不清楚他到底在说真话,还是假话。” 这时波德莱尔华声音突兀地融入进他们的谈话中,“异能战争结束后,德国不可一世的激进党陷入其他党派打压之下。” 他转过身来,将过往的故事娓娓道来,“当时以歌德为首的超能院同样遭受多方压力,乱起来的时候还有不要命的人敢跑到歌德面前,嘲讽他生来软弱无能,不过是个平庸之辈,怎么还有脸担任重位。” 这些事也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兰波虽然偷偷去看过德国情报员的报告书,但他还是装作第一次听见一样。 波德莱尔说:“被人指着脸骂了一阵,歌德没有生气,也没有对那些出言不逊的人做什么,他继续做自己分内之事,认真地在议院和稀泥,反正让人无错可寻。” “德国局势混乱,因为党派之争遭受牵连的人太多了,不乏一些优秀的人受歌德救助,虽然也没见他做些有益的倡议。” “兰波,我们不确定歌德到底想做什么,也不清楚费奥多尔给歌德传递了什么信息,”中年男人的眼瞳里流露着深深的忧虑。 他叹息道:“你好好想想过往的隐患,别真的被歌德抓住整治机会。” 兰波听得很明白了,他身边被人觊觎的无非就是三个身怀【特异点】的家人。 中原中也并不是成功的超越者,只能算是一流异能者,他的情况英国那边能确定,那其他国家也能,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魏尔伦又是另一个极端,在法国待了四年,之后还四处搞大新闻,他的力量各国有目共睹,但他不可能被任何人招揽。 剩下就是果果了,哪怕做了很多遮掩,但细查到底就能知道他不仅来历不明,还一身秘密。 来自平行世界,具备超越者实力,拥有毁灭之力,能看见咒灵、妖怪,还有一只不死不灭的生物紧追不放…… 前后不只是人认定了果果身上暗藏玄机,占星师、五条家主、斑、无头骑士……这一个个的存在都在提醒着他们,接下来命运多舛的结局。 雨果出声打断兰波逐渐凌乱的思绪,“兰波,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兰波抬眸,目光变得悲伤起来,“我知道你们也在好奇卡莉斯塔的底细,但我不能告诉你们。” 波德莱尔直言问道:“你不告诉我们的原因是什么,难道你觉得我们很伤害他吗?” 兰波忧心忡忡地说道:“他的身世隐藏着巨大的阴谋,一个颠覆人类想象的秘密。” “这个秘密还关乎着他的性命,非要形容,我只能说,那大概是人类前所未有的黑暗吧。”他叹了口气,“我……还没有彻底弄清楚源头到底在哪里。” 雨果和波德莱尔双双沉默住了,他们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消沉气息,十分罕见,就好像拨开云雾后又看见了一座不见顶峰的黑色大山。 雨果神色凝重,道:“你是说,他会因为身上的秘密而死。” 兰波点头又摇头,怅然若失地说道:“我真的一点都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但或许再过两三年,我又要求你们帮我。” “你现在不就是在向我们卖惨吗?”波德莱尔被他弄得很想笑,气笑得那种,“你想用这次冒险换一个机会,好给他们争一线生机,对吧!” “我当然是有私心的,老师。”兰波不否认的态度说明了一切,他所做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为了在乎的人。 雨果更想知道是什么秘密值得兰波如此忌讳又沮丧,或者该说卡莉斯塔他是什么,真的是人工异能体那么简单吗? 第232章 在兰波三人谈话的另一端,魏尔伦和果果正在检查主卧室,细弱蛛丝的压力沿着手指轻微释放出去,在一些不能触碰到的地方延伸,确保万无一失。 两个人一起行动的效率十分惊人,也确定房间里没有窃听偷窥的小装置。 果果从衣柜里翻出崭新的睡衣,放在鼻尖处轻轻闻了一下,气息干净,没有残留洗涤剂和香水的味道,反倒像是晒过太阳的衣服。 魏尔伦很快拿走了衣服放回衣柜里挂起,“下次别这么做了,我们自己带了衣服的。” 有些手段高明的暗杀者会把毒药洒在随身用品上,虽然魏尔伦也知道谨慎一点总没有错误,但万一真的有异常,这样的举动正好会伤害到果果, 果果点点头,三言两语安抚一下他的情绪,“有雨果和波德莱尔在,其他人要是还能动手脚,那才是真的不可思议。” “这可保不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东西都能被人偷走,你觉得他们有多靠谱。”魏尔伦对以前压榨过自己的前辈们抱有很深的意见。 第523章 他语重心长道:“果果,你别太相信他们许下的承诺,真到了危急时刻,还是得靠我们自己的本事解决问题。” 果果耸了耸肩膀,无辜地笑道:“我们从一开始也没指望法国能出多大力帮助我们,不过是借力打力减少敌人数量而已。” 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这一点他们做得不错,但有些人却截然不同,偏偏喜欢得寸进尺。 谈到此处,魏尔伦立刻想到了费奥多尔这个不安分的男人,先后两次明里暗里给他们找不痛快。 而这次就更过分了,居然想利用歌德对付他们。 魏尔伦心中生出浓烈的杀意,面上分毫不露,平静地说道:“我会解决费奥多尔的。” 果果轻笑道:“怎么解决,你打算一个人潜入德国柏林吗?” 魏尔伦摇了一下头,“费奥多尔行踪不明,歌德故意放出消息引诱我们前往柏林。这么明显的陷阱,我才不会踏进去。” “兰波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但他这个人有点倔脾气,一旦确定了大概,即使再危险他也敢去冒险一试。”果果上前一步,他离魏尔伦很近,清凉的呼吸拂过发丝带来一阵痒意。 果果不骄不躁,缓缓讲出自己的发现,“在飞机上的时候,兰波就一直心不在焉,虽然下了飞机,他又恢复往常模样,可我们都清楚他有心事。” 他对没反驳自己的魏尔伦继续说道:“现在兰波又支开你,这更让我怀疑他其实想独自前往柏林,就算不是这次,也会是不久后的几个月内。” “他是担心德国掌握着对付我们的秘密武器,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去的。”魏尔伦瞬间被他的话警醒,“他不放心的事情,我也能解决,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他可没忘记昨晚兰波拒绝他的倡议,还让他带着果果回横滨的打算。 “如果兰波真的决定去柏林,那么他一定能说服你,大概也能说服我。”果果浅色的眼瞳里流露出肯定的神情。 他痛快地告诉对方原因,“兰波太在乎我们的安全了,他最怕的就是你我只身在外闯荡的情况发生。” “我会证明他的担心是最没必要的感情。”魏尔伦眼里涌出自信的光芒,“只要我愿意,这世上就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更没有能困住的人。” 果果按住魏尔伦的手背,示意他先听自己说完,“你不希望他陷入危险,他也不希望你陷入困境,正是因为你们互相在乎对方,所以更该把事情聊明白再做确定。” 闻言,魏尔伦愣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睛,脸上笑容温柔下来,“你说得对,我没必要因为无关紧要的人而生气,只需要了解清楚兰波的想法,其他的问题自然能一起解决。” “这几日,兰波会确定该不该执行这个任务,我们不用心急。”果果嘴角微微上翘,眼里清晰映入他俊美的脸庞。 魏尔伦点点头,“他做事一直都那么谨慎认真。” “你也不比他差到哪去,之前你还说解决费奥多尔,我就觉得挺正确的。”果果鼓励道:“与其让那个人逍遥法外,还不如我们亲自动手解决了他。” 他用优雅的口吻说着令人窒息的话语,“杀人不能以绝后患,但杀得够彻底,却能止住其他人的非分之想。” “兰波更注重细节,我和他还是很不一样的。”魏尔伦揉了揉果果的发顶,“至于杀人,这种事情交给我好了,没人比我更懂得杀死人类了。” 果果抱了抱他,“我知道你们两个现在很在乎我的感受,但到了关键时刻,你们有分歧的问题真的不能瞒着我,知道吗?” 魏尔伦没有拒绝这样温暖轻柔的关怀,“我都没有计较你瞒着我的事情,你怎么还操心起我们的事情了。” 他笑道:“要不,你现在说说你昨晚和兰波聊了什么。” 果果仰着小脸,正好被魏尔伦刮了刮鼻梁,他往后躲了躲,“我劝他别想太多,不然容易未老先衰。” 魏尔伦一脸不信的表情,“肯定是别的,如实招来。” 果果预感不妙,想跑但被牢牢抱进了怀抱里,还被挠痒痒了。 他忍不住想笑,一边挣扎着,一边胡乱回应道:“哈哈~你别这么…幼稚,你去问…兰波,他什么都告诉你的……哈哈~” 房间里回荡轻快又稚嫩的笑声,魏尔伦适可而止停了手,他没逗过头,单手稳稳地扶着果果后仰时纤细的身体,“别想着糊弄过去了,等会让我发现你骗我。” 他一边走向床边,一边心情愉悦地哼哼两声,笑逐颜开道:“我告诉中也,你其实很怕痒,以后你不乖了,就惩罚你笑得打滚。” 坐在床尾的果果揉了下腰,很快就平复好刚才被人打乱了的呼吸节奏。 他白了眼魏尔伦,不以为然道:“中也会帮我的,倒是你,也该过去看看他们了吧。” 魏尔伦捋顺刚才弄得凌乱的头发,温柔地叮嘱道:“你留在这里别乱走。” 果果颔首,比了个ok的手势。 魏尔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他走前还有点不放心,“要不我们一起去。” “你不是要听听他们的安排吗,再不去就说完了。”果果起身推着他走出去,“我哪也不去,就等你们,现在别疑神疑鬼了。” 魏尔伦也不相信有人能越过他们几个顶尖高手的感知,对清醒状态下的果果动手。 第524章 踏出房门的那一步,他顺手带上门,转身去往不远处的会客厅。 第233章 魏尔伦走到会客厅门口时,并没有听见里面的动静,自顾自地站在门外,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他并没有急着推门进去,而是站在原地静默了片刻,才抬手叩动门扉。 清脆的震动声响起,俊美青年微垂着双眸,瞳仁变得幽深,像极了一潭死水般,径直看着鞋尖上不起眼的灰尘。 客厅内谈话气氛一下子冷凝,几人的声音蓦地戛然而止,齐刷刷地看向深棕色的橡木门,神色各异。 兰波起身,说:“我去开门吧。” 波德莱尔和雨果对视一眼,两人眼里探究还未消退,但又不得不往深处压制。 这十几分钟里,他们甚至没有追问清楚兰波口中的秘密是什么,而魏尔伦的到来更是直接中止不久前的话题。 雨果无奈摇了摇头,“他不想说的事情,我们怎么问都没用。” 波德莱尔沉住气了,“那就等吧。” ——到底是弄虚作假,还是夸大其词。 时间,会证明一切。 兰波对魏尔伦露出温和的笑容,“保尔,进来吧。” 魏尔伦瞥了眼他身后的两名中老年人,并未发现他们的异常反应,“你们谈到哪里了。” 兰波边走边说道:“德国党派倾轧,晚点我解说给你听。 ” 波德莱尔不再站着说话,他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跷着二郎腿坐在雨果右侧。 他端起茶几上的咖啡杯放到唇边轻轻抿了一下,不容忽视的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二人之间,似笑非笑的眼眸顿时多了一丝暧昧的气息。 不等其他人察觉不对,波德莱尔先侧过头,用转移注意力的方式对雨果说道:“他们比我见过的任何一组搭档都要友好。” 聊天技巧之一,在气氛沉闷压抑时,偶然来一点调侃,能无形柔化双方僵硬的关系。 雨果和蔼地笑了笑,接着道:“他们一直都很和谐,是外界的声音令他们感到为难了。” 谈论的当事人没有驳回他们的认可,兰波让魏尔伦坐自己身边的位置,他们没有饮用茶几上的咖啡。 接下来的谈话内容很正经,涉及政治、军事、社会组织等等情报,即使不够全面,但也非一般渠道能够获取下来。 按理来说,有些秘密情报不该告诉两个不在岗位的人。 但现在情况特殊,不是考虑他们会不会泄密的时候,不拿出十足的诚意和完善的计划,说服不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德国政治复杂,三年一届选举。 老派议员你争我夺,连带德国联邦政府现任总统也曾险些退位让贤。 偏偏歌德就稳如泰山,十年如一日坚守在他的岗位上。 能力强悍,无人动摇自然也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还是他带领着一群默默无声的人。 过往十年的低调岁月,并没有削弱歌德手中的权力,他只是还没找到崛起的机会。 德国像大部分低迷国家,想改变现状就得接受风险,没有确切的道路指引,妄自尊大只会走向毁灭。 既然内部无法团结一心,那就维持现状,消磨掉劣质的人,重新培养新的人才队伍。 这大概就是歌德放任多方争执对立想要的结果。 法国不可能与德国永远保持对立,也不可能和德国永远敌对下去,他们现在最应该警惕的还是英国。 无论是为了个人利益,还是国家利益,他们都有必要去了解一下歌德的想法。 雨果能提供火力充足的武器装备,一支顶级的外交队伍,多条接应、撤退的返回路线。 波德莱尔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此行也是同理。” 魏尔伦全程安静,除非被雨果和波德莱尔问起,否则他不会开口。 雨果和波德莱尔也不会自找没趣,不确定阶段直接搞定兰波就够了。 兰波说出了他的想法,“雨果先生,你能让我和歌德对话吗?” “本来我想让你旁观我和他的谈论过程,再让你自己决定之后的选择。”雨果立刻没有答应,“但你自己想亲自和他联系,就该明白其中的风险因素。” 兰波淡定说道:“未知异能者,还有我和你们的关系……这些我都了解。” 他转眸看了眼亲友隽美的侧颜,“保尔和卡莉斯塔不会在场的。” 魏尔伦余光瞥向青年深邃的眉眼,他对兰波如此安排,也是一言不发的无关态度。 雨果全程留意他们两人的反应,“明天怎么样?” 兰波颔首一笑,“没问题。” 波德莱尔看了眼腕表,“时间不早了,你们也去休息吧,好好整理一下思路,想问什么提前跟我们透个底。” 兰波不会临时倒戈,魏尔伦就不一样了,他既可以帮他们,也能片叶不沾身地跑掉。 果果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电视,有些无聊地打着哈欠,目光涣散,心神飘游天际之间。 他不想听他们聊那些暗潮涌动的事情。 从雨果和波德莱尔口中弹出的卷舌音,不用想也知道充斥着各种压力,他们揣测着未来的多样化,忧患着社会的动荡不安。 世界和平,法国崛起,人人平等,这些问题令人感觉极为不真实。 而事实上,国际事件有时候就是那么可笑,比小说中书写的还要荒唐得多。 第525章 归根结底,构成这些要素的主要成分就是人,七情六欲的人做什么都不奇怪。 果果越接触这个世界的黑暗面,就越想念无法挽回的和平生活,他的心情慢慢沉到谷底的尽头。 连他这样冷漠无情的家伙,都在恢复记忆后,感到人生如寄的消沉萎靡,又何况那个本来就心理脆弱的家伙呢。 缓缓平躺下的果果直视天花板的洛可可花纹,澄澈的天蓝色眼眸染了淡淡的金色。 他闭上双眼,遮住眼前柔和的暖光,摒弃情绪化的反应。 ——有时候真的希望对方没有经历复活,不要来遭受名为‘保尔·魏尔伦’的人生。 从生到死就只是自己想成为的模样,那该多好。 在果果独自放空心神之际,空气里飘来一缕淡雅清香。 耳畔的电视嘈杂声并没有减弱,房间门也没有开启,床垫却向果果传递一点微弱的按压感,“丘比。” “我来看你了,果果。”丘比的小嘴叼着着一支盛开的水芙蓉,“夏天的荷花已经盛开,我想你应该会喜欢的。” 果果嗅着花香,缓缓拉开手,浓密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一朵硕大的荷花映入眼帘,曲线优美的花瓣,像极了美人娇嫩潋滟的指尖,整齐有序地簇拥着嫩黄花蕊。 丘比放下荷花,在柔软床垫上蹲坐着,“时间快到了,错过这一次,你可能就没有机会了再回去了。” 果果转身侧卧,单手撑着脑袋,精致的小脸露出清浅的笑容,“没有机会是指什么呢?” 他拿起莲花扫过丘比的鼻尖,姿态慵懒,说不出的温柔。 “这辈子见不到你想见的人。”丘比晃了晃脑袋,笑盈盈地告诉他,“当然那也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还能结束掉灾难般的命运。” “你知道我要找谁吗,随便就说什么命运,你又不是命运。”果果感兴趣地看着它。 丘比趴了下去,雪白的梅花爪,勾起床垫上散乱的一缕淡色长发,气定神闲道:“你说得没错,可在我看来,人生不过是过眼云烟,命运就是顺从安排。” 它清澈又甜美的嗓音,说:“你还没彻底放下。” 果果笑而不语,放下手里的荷花,抽回自己的发丝,“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活着吗?” 没能挽住到手的发丝,丘比在床上撒泼打滚,道:“等时候到了,有人会告诉你的,这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事情。” 果果伸手去摸它柔软的肚子,轻声道:“不是你吗?” “你想见的人不是我,你想要的答案也不可能是我造成的。”丘比仰面朝上。 “人总是反反复复地活着,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死掉。”它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灵魂啊~永世不得超生。” 果果揉了揉它的小脑袋,“你比我想象得更神秘,不过我不是夸奖你,而是为了知道你和兰波、魏尔伦都说了什么。” 丘比蹭了蹭他温热的手掌,“你对我你总是这么直截了当,我才不是你的宠物,我是丘比。” 果果不以为然道:“可是你需要我。” “你真聪明,我们会是很好的合作者的。”丘比的尾巴扫来扫去。 魏尔伦推开门就听见这样的谈话,凛冽的目光如刀子一样锋利,“什么合作者!” 果果看着先后两张写着不高兴的俊脸,“丘比,看来我们要下次再聊了。” 丘比早就溜得没影了,只剩下大眼瞪小眼的三人。 果果顺势一倒,瘪着嘴,委屈道:“我还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呢,你们就不能再稍等一下出场吗?” 魏尔伦快步流星走过来,“你听丘比胡说八道,被它卖了都不知道自己什么价位。” 兰波落后一步,眼神满是不赞同的意思,“果果,你放弃好吗?” 果果翻了下身体,趴在床上,扒下一瓣荷花塞进嘴里咀嚼透着苦涩的滋味。 他含糊其词道:“不好,我得确认一下,晚了真的来不及的。” 嘟嘟囔囔地,愣是挤出了一张包子脸,魏尔伦看了心里就一个念头——打包走人,回去找中也吧。 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现在情况是火烧眉毛,且顾眼前。 兰波一阵头大,“别这样,我们会难过死的。” 果果又吃了下一瓣荷花,告诫道:“为了别人的幸福,而改变自己的行事准则,结果只是惹来不幸的祸端。” 魏尔伦心窝都在生堵,“中也呢,我们怎么和他解释。” 果果埋头,闷闷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我解释不清楚。” 兰波叹了口气,“果果,你尽管想,我是不会让你安心跑掉的。” 第234章 果果单手撑在床垫上,缓缓坐直了上半身,视线从清雅的荷花上划过。 他坐在床尾转动了一下脚腕,抬手将躺下时弄乱了的长发挽到颈侧,以手作梳慢慢理顺暗藏深处的发结。 魏尔伦和兰波静静地看着他,心却是沉沉甸地下坠 。 果果抬起泛着柔光的小脸,清亮的瞳仁在两人之间徘徊了一下。 他沉吟片刻,莞尔一笑,语调轻柔地说道“就刚才我和丘比说的那些话,我想你们也很清楚我会做什么了,错过就没了。” 兰波的话虽然在果果心里漾起一阵微弱的涟漪,但他浑然没有将其看作是胁迫,反而饶有兴趣思索他们会用怎样的方式动摇自己的决定。 第526章 “这点我们已经知道了。”兰波轻轻地应下。 他们心里也清楚,其实无法确定丘比所说话语几分真几分假,既然如此,那就当是真的好了。 魏尔伦神情沉稳几分,“我们没法阻止你开口,但你想再念一次指令式解开封印,我们总有办法打断你。” 果果瞥了眼流露着难过神色的黑发青年,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柔和的弧度,笑意明显,“你们阻止我的方式,不用说我也能猜到一二。” “方法其实很简单,一是异能力中和,二是给我下药。”他编着辫子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当着他们的面说这么直白,难免让魏尔伦感到一些哭笑不得。 果果立刻给出精确下文,“想要降低危险,自然不能让魏尔伦来打断我吟唱,横滨正好有个现成的无效化异能者,但找他总没那么方便,有延误不说,还是个外人。” 兰波也看出来他是一点也不觉得他们这样做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这倒是无形中让苦涩的情绪转酸甜了。 果果微扬起笑脸,“注射药剂只需要控制好量即可,而令我无法设防的人就在眼前。” 他故作高深地点点头,补充道:“适量迷药既不会伤害到我的身体,又可以让我错过最佳时机,正好能一劳永逸。” 魏尔伦和兰波不置可否,看着自信耀眼的果果,欣慰同时还有点遗憾聪明的孩子不好骗。 前者盘算要不要以此为借口一起回到横滨,后者则默默增加下药难度。 兰波蹙起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温和地说道:“我的确已经准备好了麻醉类药物,到时候你仍然没有放弃就能派上用场。即使你心里有防备,我也有其他办法阻拦你。” “理解!你是个连自己都能下手的男人。”果果手上动作不停,很快编了个大麻花辫子,垂落在腰间。 “可我还是会想想另一种可能。”他话锋一转,接着道:“丘比盘算了这么久,它会让我们这么轻松越过吗?” 果果随手拿起床上的发带,自顾自地绑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魏尔伦挪动脚步,坐到他的身边,“重点是你怎么想的。” 他放轻了音量,温声道:“果果,你一直说你会回来,可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果果挑眉,眼里闪过微妙的笑意,“你是说我自身的安全问题。” 兰波稍微松开的眉头再次紧皱,幽幽道:“你压根不在乎自己了呢。” 果果挠了挠脸,“风险与收益持平。” “不要开玩笑了,好不好?”魏尔伦担忧地看着笑意盎然的孩子,“解开封印人格,你会随着吉维尔的觉醒陷入失控状态,” 他之前没说是还想着时间能不能改变一时的想法,“当你无差别攻击外界时,谁帮你恢复理智,谁帮你脱离危险期。” 果果眼睫扇动起来,“我清楚知道丘比并不是一心一意为我好,它对我图谋不轨,可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他看了看欲言又止的魏尔伦,又仰起脸看向目光隐隐透着哀伤的兰波,“在没有遇到你们之前,我的经历可谓无聊至极,是丘比顺水推舟你一把,现在我顺其自然利用丘比达成自己的目的也不过分。” 魏尔伦难以置信地拧起眉头,修长的手指抚摸那张与自己相似又无比稚嫩的脸庞,浅蓝色眼瞳里满是兄长的慈爱,哀痛道:“你宁可相信丘比会帮你,也不相信我们吗?我们需要时间来帮助你,你就不能等等吗?” “这个问题我考虑过,我知道自己在赌什么,我也不觉得自己会输。”果果眼里光彩闪烁,不经意间泄露出心底的愉悦,从内而外散发着生动活泼的蓬勃生命力。 兰波顿时感觉自己吃了好几颗青柠檬,酸得发苦,他言辞犀利起来,“你这是用生命在赌一个男人还在不在人世,他对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吗?” 果果坦白道:“时间会淡化感情,也会模糊记忆,我要趁着自己还没有淡忘之前给自己一个交代,为一段仓促结束的友谊画上句号。” 他的内心一片平和,“或许我会一无所获,又或者得不偿失,但总归是我要面对的问题,宿命般人生谁想再来一次呢。” 果果的脸上绽开一个明媚如晨曦的温柔笑容,精致如画的眉眼在此刻生出圣洁的气息。 魏尔伦落寞地垂下眸子,不知道他是想到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变得一言不发了。 兰波走向了果果面前,他半蹲下来握住那双柔软纤细的小手,眼底露出珍爱神情,“你愿意和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没必要重温一遍老旧的回忆了。”果果摇摇头,“你只要知道我现在是谁就好。” 说谎了,但谁也不会知道他说谎了,这就足够了。 再次意识到有些回忆无法触碰的二人,只好把这个话题略过,果果当然不会怪他们未来擅自做主,但他们也得意识到一些问题。 如果没有办法拦下果果,那还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们一起去另一个世界查清楚事情真相。 现在能求助的对象只有丘比,因为除了它知道那个世界的坐标点,再没有其他人能跨越遥远而神秘的距离定位下来。 所以当兰波说出这个想法时,魏尔伦是震惊的,他曾经也说过这样的话,但那是基于他们无法解决的命运对果果的排斥反应时。 第527章 去了很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兰波不是一无所有的人,他是完整的人,有血、有肉、有家人、有事业、有抱负的男人。 果果当然知道自己承担的风险,他当然知道他的坚定将对爱他的人造成怎样的伤害,但他从来没有回头后悔过这样的想法。 所以阻拦也好,还是强制他放弃也罢,他都接受自己人生里存在的遗憾,但万万没想到兰波要为他舍弃自己的人生。 “兰波先生真是伟大。”丘比向来出现得悄无声息,这次他出现在书柜台上,“不过,你们有没有想过,同一个世界怎么能容纳两个一样的灵魂。” 它歌吟着喟叹道:“你们不是果果,即使去了也寸步难行,反而会死在世界排斥反应下哦~” 油然而生的畅然笑意,裹挟在空灵独特的嗓音里,丘比就是这样天真又现实的家伙。 虽然兰波在不久之前,就用类似的话糊弄过雨果和波德莱尔,但他现在体会到了类似被卖弄关子的滋味。 魏尔伦眼里翻涌着泠冽的杀意,他真的很讨厌有谁这么有恃无恐地在自己面前说话。 果果捡起那支荷花砸向它,“你偷窥别人隐私了,真这么悠闲,麻烦你去德国收集点情报回来 。” 丘比抬起一条前腿舔舐着毛发,“费奥多尔的确去了柏林,歌德把他秘密关押在施潘道监狱。” “虽然费奥多尔现在沦为了不见天日的囚犯,但这是他自愿的,在进监狱前,他让歌德派人去一处无名墓地挖走了一副棺材。” “棺材里面藏着仅剩半具身体的不死伯爵——布拉姆。”它漫不经心地絮叨着,像是在说什么不要钱的八卦,“现在你们的心情有变好点吗?” 说实话,听到这种惊天大瓜,完全不可能平静的。 虽然世界大乱,也不影响他们自保,甚至可能获得一种全新的如鱼得水的生活体验,但敌人会让他们好过才是怪事。 兰波深吸一口气,“我该怎么和雨果解释自己知道这样恐怖的秘密。” 魏尔伦把他拉到床边坐下,“如果丘比说的是真的,那么德国现在可能已经变成了歌德的一言堂,甚至他随时可以利用布拉姆的感染能力侵蚀到法国领土,世界各地。” 果果托着下巴,续上他未说完的话,“然后静静等待时间发酵,坐收渔翁之利。” 他啧啧称奇道:“毕竟谁能想到身边潜伏着被感染的吸血鬼呢。” 兰波的神情无比严肃,他追问道:“丘比,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丘比像只猫一样抓耳挠腮起来,清脆甜美的声线,施施然道:“13天前的夜晚,如果你还想问我吸血鬼的数量,那么我只能说,不清楚啊。” 魏尔伦和兰波被它这突如其来的懒散劲气到肺管子了。 十几天——也就是说,光是坐飞机,都够往世界各地输送十几批被感染过的吸血鬼了。 果果有些生无可恋了,“我们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也不能谴责歌德。” 他起身抻了抻衣服上的挤压的褶皱,“现在还无法确定哪里是安全的地方,先去接中也怎么样?” 丘比摇晃大尾巴,“你们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了,确定不会惊动隐藏暗处的眼睛。” 它先摆出了一副老练的姿态,倒是叫三人有些奇怪。 兰波心里忽然一惊,总不可能已经被德国人入侵到法国高层了吧。 第235章 果果转了个身,面向兰波和魏尔伦,轻声道:“危机已经来临了,看来是别无选择了呢。” 魏尔伦没有去思考解决问题的办法,磁性华美的声音忽而响起,淡淡地说道:“兰波,你觉得雨果会相信你吗?” 白皙修长的脖颈微微转动,平静如水的眼神投向拉紧的素色窗帘,似乎要看透纱帘后的无尽夜色。 他们心里很清楚这件事的性质非同小可。 想要让雨果等人付出十倍的力,除非现在有办法证明吸血鬼君主——布拉姆没有死。 “保尔,我先理顺思路,再回答你的问题。”兰波走到书桌旁。 他铺开好几张不同样式的世界地图,各国重要的领土资源、战略城市、海陆空航线,复杂得让人眼花缭乱。 青年脑海中有庞大的情报系统,一支红笔握在手中,时不时圈圈画画一下。 魏尔伦和果果没有打扰兰波思考,他们小声商量如何保护中也的安全。 坐以待毙是下下策,主动出击却要承受巨大风险。 别说13天,哪怕只有三天,也足够让局势天翻地覆,到时候就算是超越者也会陷入被动状态。 ——这是果果说别无选择,魏尔伦和兰波无法反驳的原因。 十几分钟后,兰波收起红笔,他想到这中间问题最大的那个人,然后更多的疑惑接踵而至涌上脑海。 福地樱痴身为杀死不是伯爵的英雄,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憨厚耿直,但也不该这么激进。 他行事并不自由,反而有点受制于人的尴尬。 如果费奥多尔是福地樱痴的帮手,那么的确可以解释不死伯爵存活的原因,但由此可发现的问题也很多。 首先,福地樱痴和费奥多尔到底是什么关系,同盟,还是上下级。 其次,他们原本想利用布拉姆做什么事,在布拉姆名义上死亡的这两年多里,他们有没有制造一批新的吸血鬼。 第528章 最后,费奥多尔入狱,布拉姆由德国超越者接手,福地樱痴是否知情,他们当中的谁策划了这场阴谋。 不说别的,仅仅是为了统一世界,那二人已经掌握住布拉姆的力量权柄,完全可以自己暗中摸索下去。 一个日本人和一个俄罗斯人,怎么可能真正联合到一块去,这中间还直接把最有力的武器交给德国。 歌德的野心膨胀,这就是一目了然的结果,太多矛盾的地方了。 兰波把“n”和“涩泽龙彦”前后召唤出来问话,这两位曾经也是日本高层重点关注的对象。 魏尔伦和果果停止交流,看了过去。 白大褂干净,面容整洁的“n”打量了一下房间,很快回答道:“据我所知,福地樱痴常年在国外执行平定动乱的清扫任务,他一直做得很好,很多违禁品就是通过他弄到手的。” “上层领导很信任他,而他也没有表现出要当反动分子的野心。”“n”推了推眼镜,声音冰冷。 他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单就布拉姆一事来看,他确实没有说实话,至于其他人知不知道,我就不清楚了。” “福地樱痴的异能力是赋能类型,能放大持有物的特性一百倍,他手里的刀是一把能够跨越空间与时间的神刀,斩出的刀刃会在未来和过去之间形成时空缝隙改变既定的命运。” “但——时空转换的效果局限在一片区域,无法影响世界。” “n”的思维模式被无形的力量束缚起来,他在兰波面前是空白的,检索到与福地樱痴的信息自动吐相关内容,包括参与异能改造实验的猎犬队员。 一个人的记忆实在太庞大了,就算是兰波也不可能事无巨细扒拉干净。 以往他们和猎犬并无太大冲突,所以粗略过了一下记住就放一边去了,但既然把猎犬当作敌人看待了,那么这些信息就要好好研究一下了。 魏尔伦陪着兰波整理资料时已经了解过一遍,他再听时心态已经大不相同,给猎犬打上“罪犯同伙”的标签。 果果听得意犹未尽,什么操控金属,改变身体年龄,化为粉末,强化自我及武器……这些人真是不要命的猛人。 “n”参与过的项目实在太多了,即使他没有主动参与进来,也知道太多别人的秘密了,一时半会压根说不清。 兰波掏出电脑给果果,让他自己看着玩去。 在“n”消失之后,一名浑身上下散发寒意,白得像雪一样的削瘦男子,出现在房间里。 “猎犬啊……很强,但他们都是草履虫类的神经病,和异能特务科以及其他人完全不一样,是不可能参与到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里去的。”“涩泽龙彦”声音低哑,神态慵懒,“统一世界,完全是高估福地樱痴了。” 三人凝视的眼神无语了一瞬,这生前老是得罪人,还被人当刀子使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别人草履虫。 他们只听见青年继续说道:“这样说的原因很简单,他们想要杀死天底下所有恶人,包括我。” 涩泽龙彦领域异能【龙彦之间】,释放大雾拉异能者入异空间,使异能力和人类的自相残杀,获取他人异能——异能力越强的异能者,越无法逃脱死亡。 而他本来就是日本精心喂养的蛊王,为了便于掌控,日本没有告诉他多少秘密,甚至没有教导他如何战斗。 所以事与愿违,还没成长起来就被扼杀了。 兰波心里默默盘算【龙彦之间】里的几十种异能力如何使用,五花八门,战斗类偏多数,甚至还有停滞他人时间的异能力。 可——就是太多了。 活着的涩泽龙彦只专精几种,而被格式化的涩泽龙彦也好不到哪去,夺取异能彻底废了,他最多就是个辅助工具。 战斗讲究分秒必争,反应能力限制,涩泽龙彦的异能力离开亚空间就用不上。 完全让异能化傀儡自行发挥,进度感人。 就像当初和中原中也、太宰治纠缠的前任首领,死了也能磨洋工。 一心二用虽然能提高攻击效率,但会拖累兰波自身的临场发挥,局限于特定几种异能力也有影响。 和歌德那种级别的异能者发生碰撞,可比和少年的战斗复杂多了。 兰波估算现在掌握住空间转移的自己,和魏尔伦尽全力打一架,胜算也是五五开。 到了同一级别,胜负大多五五开,人越多,限制因素越多。 白发红眸的病态青年找了把椅子搬过来坐下,他的人生经历并不复杂,死后反而对自己抱有充分的探究性。 身体残留的感情萌生了新的兴趣,就好像活着的他是一个参考书,随意翻阅。 兰波揉了揉眉心,他们不知道福地樱痴的秘密,也可能是福地樱痴藏得太好了。 “丘比,布拉姆在哪里。”青年一双幽暗下来的金绿色瞳孔牢牢锁定白色小兽,迅速把脑海中不切实际的幻想碾碎,声音仿佛是要直击心灵深处。 魏尔伦皱了皱眉,但没有说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抱着连连打哈欠的果果了。 丘比从书柜台跳了下来,迈着优雅的猫步,“先生们,不要指望我来替你们分担压力啊。” “你本来可以什么都不告诉我们的。”兰波意有所指,“特意等到十几天后才讲出来,不就是希望我们去破灭歌德的阴谋诡计吗。” 第529章 丘比笑道:“你相信我说的吗?如果我骗你了呢?” “你曾经说过自己从不说谎,这一点我决定相信一下。”兰波回道:“我想彻底杀死布拉姆。” 丘比转个身,“我的确不说谎。” 就是不说全而已。 魏尔伦和果果歪了一下头。想法很好,但实践超难。 ——解决问题根源,不亚于和德国顶尖异能者团队打一架。 丘比说:“实验室,重兵把守。” 布拉姆被圣剑克制才会受制于人,在他活着时异能力是无法转移到克隆体身上的,而杀死他就意味着烧死他所有的细胞,异能力也保全不了。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一代君主即使丧失权柄,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力量被无耻之徒窃取。 要是有能死得灰都不剩的办法,肯定是连一片衣角也不会留给侮辱他的人。 兰波思绪转得飞快,他追问道:“实验室在哪里,具体有多少吸血鬼。” 丘比笑呵呵道:“我现在不想告诉你,你们先自己努力一下吧。” 话音落下,它就走了。 兰波还是拿它没办法,“不去不行啊。” 魏尔伦抿了抿唇,“歌德想把去的人都变成吸血鬼,特意点名要你去,你有没有想过他是掌握了对付你的办法,就算没有他能让你从他眼皮子底下走开了吗。” 他语调沉重道:“说不定就是让你去柏林待着,不要坏他的好事。” 果果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可能性太多了,如果安然无恙回来的是一队吸血鬼,恐怕连雨果和波德莱尔也不能幸免于难。” “就算他们能抵挡下来,他们的家人又怎么办,人总要休息的。”他苦恼道:“吸血鬼一般情况是死不了的,熬夜肯定不在话下。” 牵扯面太广了,小到平民百姓,大到国家领导人,再远点就是异能封禁物。 凡是有人交接的地方都可能安插吸血鬼。 德国这次真的是拿到了一步好棋,直接领先全世界。 第236章 深夜时分,难以安眠之夜。 “关乎世界霸主地位之争,即使无法证实情况如我们所猜想的那样糟糕,但也不得不防。” 兰波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明天我会和歌德通话,届时再做打算。” “雨果会相信你的,哪怕只是一丝可能性。”果果感受到魏尔伦身上散发的低压情绪,转而当作没有发现。 他的手轻柔地搭在腰间的修长手臂上,后仰起身子贴着宽阔的胸膛,心跳声无法掩藏彼此之间的情感。 魏尔伦低头看着毛茸茸的发顶,瞳孔微微缩紧,悄悄地说道:“果果,你偏心兰波。” 闻言,果果柔和了眼眸里的笑意,小声道:“我们一人分一个任务吧,你去照顾中也,我来盯着兰波,怎么样?” 不远处的兰波同样能听见,郁然的情绪被冲淡了许多,朗声插入他们的谈话中,“秘密知道的人越少,成功的可能就越高。” 深邃的眼眸低垂了一瞬,似乎是要透过地图看到标注的红色区域。 下一瞬,兰波的语调加重了,沉沉地说道:“如果柏林围墙内的人真的有那种打算,我绝不可能眼看着局势失控。” 果果笑道:“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在你之外还有人呢!” 这话抚慰了魏尔伦的心,也进一步告诉兰波别太冒尖了。 兰波听出话里的呵护意味,他也客观分析道:“歌德想利用布拉姆恐怖的统治力,派遣吸血鬼潜伏在各国高层领导人员身边,再不动声色将人转化成吸血鬼,最多一个月就能拿到大部分国家的政治权力。” 紧接着,话锋一转,“但拥有一个国家政治话语权,并不代表就可以掌控一个国家。” 兰波说:“先进城市的话语权受资本家操控,而落后地区大多混乱不堪,民间组织较多,或黑·帮势力庞大,世界上很多无人区域甚至就是恐怖组织的基地。” 言外之意很简单,歌德就算有布拉姆,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控制世界。 想要完全掌控,他就得让一切保持现状,在大部分人成为傀儡之后,慢慢分割世界上开发出来的资源。 想通这一点并不难,但真正达到泰然处之的境界却不容易,兰波的心意识到危机时也会偶尔不平静。 魏尔伦说出他心里所想,“德国人经历过失败,歌德不会轻易暴露底牌,只要利用好这个信息差,就能潜入柏林将布拉姆找出来杀死。” 兰波流露欣慰的目光,圆润柔软的指腹点了点实木桌面上的地图,“我正有此意。” 他心里回荡着清脆的敲击声,盘算着后续如何操作,想得入神之际,脑海里闪过几个能转移注意力的人影。 法国现在的底蕴并不弱,新生代里正好有一些适合潜伏的异能者,不出意外的话是会安排进外交部队里配合探听消息。 摇摆不定的心绪,从之前猛烈冲击的状态中缓缓沉淀下来。 兰波心里已经有了六成把握全身而退,“真到了最坏的地步,还有那些以命相搏换取和平的人,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国家沦陷。” 果果和魏尔伦心下了然,他说的是异能战争中七大背叛者里的凡尔纳和王尔德。 他们两个虽然不是好战之徒,但知道了这样不妙的事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而那些隐藏起来的人先暂不考虑了。 第530章 “当务之急,我要确定布拉姆的所在地,即使短时间内不能解决问题也不要紧。”兰波细细斟酌一番。 他给出当下最好的应对之策,“你们放心,这件事我肯定会告诉雨果,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其他的以中也和你们的安全为先。” 一大一小没有立刻去接青年的话,气氛兀自安静了。 魏尔伦深深地凝视着愈发老成持重的亲友,沉吟良久后,语气冷然了几分,“你不要我们去帮你。” 他很清楚兰波的谋算有多么深远,事实也是如此,从一时的震惊中缓过神来,马上就能找到破解的方法。 兰波解释道:“形势尚不明朗,所以我此行主要是去探查丘比所说是否属实。” 他看着魏尔伦暗下来的眸色,并不因此改变心意,“你们先回到横滨照顾好自己,要是觉得不对劲,就带着中也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风头。” “这样啊。”魏尔伦意味不明地勾了一下唇角。 他感觉自己成了兰波的软肋,换作其他人应当是欣喜万分的心情,但他并不觉得高兴,甚至有些愤愤不平。 他们是并肩作战的搭档,哪怕再危险不过的地方也去过,死里逃生的感觉再熟悉不过才对。 一边是弟弟,一边是亲友,有些人总是先安排好工作,见不得光的身份关键时候才能看出麻烦来。 随着眼帘低垂下去,魏尔伦身上的疏离气质一下子散开在周身,兰波的心脏一点点收缩,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 果果歪了一下脑袋,一脸天真无邪地说道:“我困了,要睡觉了。” 这句话成功拨动二人的心弦,的确很晚了,不是吗? 兰波起身拿出行李箱,翻找出他们的睡衣和明天要穿的衣服,“我去放热水,你们要吃点东西吗?” 一边说,一边走向浴室。 魏尔伦沉默不语,果果不客气地向他要着牛奶和布丁。 “那就焦糖布丁吧。”兰波的回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和煦的笑意。 布丁是他们闲暇时经常吃的甜品; “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如先满足食欲,反正又不是大祸临头。”果果不负责任地吐槽道。 敌人太过狡猾无耻,这不是他们能预控的。 魏尔伦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思来想去,深切体会到有力无处使的憋屈。 他也不指望自己能像兰波那样游刃有余解决世俗纠葛,亲友的思虑总比他想得更周全些,且看明日是个什么情况吧。 小小的不满很快便消散于无形,魏尔伦转而担忧起未来,他们这一家人该何去何从。 果果安心地靠着魏尔伦的胸膛,时不时摆弄一下他骨节分明的手掌,“生命线悠长,是长寿的象征,魏尔伦你能长命百岁的。” 魏尔伦忍俊不禁,好奇道:“你给兰波看过掌纹吗?” 果果低着头,笑容微不可察地僵了僵,“看过,有些坎坷不平,但也是长寿的手相” 兰波的生命线有断纹,后半截并不算清晰,给人若隐若现的感觉。 不过世上哪有那么多烦恼,就是想得太多了,果果把没头没尾的东西抛之脑后,说起了别的。 兰波出来时,看到一大一小亲密地依偎在一起的画面,拉平的嘴角不知不觉间翘了起来,眼里满是慈爱的水光。 越过那些沉重的事情,重回其乐融融的景象。 兰波唤起他们的名字,又趁着他们去沐浴工夫,去厨房弄好了宵夜。 真当兰波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常会反思自己的决定有没有伤害到他们。 互相错过彼此想法的日子变成过眼云烟,曾经无牵无挂的情报员也都到了成熟稳重的阶段,真正把对方放在了心里第一位。 知己、家人,说来真是历经千辛万苦,兰波看着手机里存下的号码轻笑出声。 这样重要的事情,当然要告诉中原中也。 他们虽然不会轻举妄动,但也了解少年多在乎同伴的脾气。 日常生活中,因为一时心软着了别人的道,于他们而言堪比心如刀绞的酷刑。 当然,提前预警对横滨天将亮时刚醒来的中原中也而言,就有点离谱了。 少年身体平静地躺在床上,思绪已经陷入凌乱,他丝毫不怀疑欧洲是妖魔鬼怪之都。 小小的地方藏着大大的秘密,西方列强一点也没白叫。 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今天那边打起来了,明天那边准备起义了,后天有人破罐破摔了……真正和平的地方是天堂。 关于此次危机,兰波对中原中也简单说了他的筹谋。 每个字都能理解,但真正代入现实,却蕴藏恐怖危机,听得中原中也头皮发麻,就算他们保证不会硬碰硬,也忍不住心生焦虑。 这一聊就到了凌晨,得到了三人的保证,通话告一段落。 魏尔伦惯例和果果睡,兰波在隔壁房间,雨果和波德莱尔并没有离开这栋楼房,他们在二楼房间休息。 翌日,天一亮,身体内的生物钟唤醒了沉睡的灵魂。 早餐自己做,食物供应充足,魏尔伦和果果不会参与进此次谈话之中。 甚至兰波直接跟着雨果和波德莱尔去了另一个地方,确保信号不会定位在休息的地方。 柏林那头等了好几日的歌德,当然愿意和兰波聊聊,他保证这场谈话绝对不会从他这里泄露出去。 第531章 话是这样说,但可信度不知道有多低,虽然歌德也不至于这么点诚信度都没有。 在这通电话开始之前,兰波和雨果讲了,他要问歌德的无非就是两个问题。 一是费奥多尔的位置,二是歌德预言整个世界即将走向毁灭的言论来自何处。 双方没有寒暄客套大白话,歌德的回复简短有力,“费奥多尔藏匿在柏林,目前他也不敢露面了。世界毁灭的言论,则是一个新人特意展示给我的惊喜。” 听起来就和开玩笑一样,也完全不在乎听者感受如何。 兰波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雨果倒是和歌德闲聊了两句。 雨果,说:“你什么相信他人预言了。” 歌德,说:“偶尔相信一下,不妨碍我觉得这个世界要完蛋了。” 雨果,说:“世界真不行了,你会怎么做?” 歌德,说:“我们一起沉沦在地狱之中,举起酒杯,看着世界碎掉好了。” 在旁边若无其事的两人一万个不信,波德莱尔更直接点,无声冷笑着那胡说八道的德国人。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舒缓低沉的笑声,“兰波,你为什么不敢来柏林见我呢,要知道这可是十分难得的机会。” 兰波淡淡道:“歌德先生,你太危险了,就算是为了双方利益,我也要慎重考虑一下值不值得。” 他看了眼波德莱尔和雨果,双方没什么反应。 “你真像个精明的商人,对谁都要挑肥拣瘦。”歌德调侃道,他的法语说得流利,十分有亲和力。 雨果轻咳一声,“你说的怕不是你自己。” 隔着虚空,中年男人的声音顿了顿,“雨果,你护犊子的样子可真让我恶寒,我只给你们这一次见面的机会,过时不候。” 嘟嘟两声,电话挂掉。 兰波却真的觉得歌德有恃无恐,他吃准了法国需要德国分担英国施加压力影响局势发展。 但想到丘比的情报,就知道歌德这些表现是那么的虚伪。 不仅在试探法国的虚实,还要在英法之间添堵,让两国加深冲突,从而无暇顾及到德国。 这张巨网是费奥多尔提供的,福地樱痴即使不知情,也是帮凶。 兰波确定两位前辈不会变成吸血鬼,他也将自己的收获和盘托出,不管信多少,敲响警铃吧。 十几分钟后,雨果和波德莱尔忽觉一股怒气溢出来。 世上的巧合但凡超过三点,那就是事实。 在他们忙着处理自家事时,外面的人一个劲藏污纳垢,恶心得要死啦。 随着线索串联越来越紧密,两个见多识广的中年人也警觉关键之处。 “这个丘比到底是什么东西?”波德莱尔说出不解,“你不是说那是日本特产吗?” 兰波对于自己撒的谎表示歉疚,“它的来历十分神秘,自称是与宇宙共存的种族。” 雨果转念想到了身世不明的卡莉斯塔,直击要害道:“兰波,丘比和卡莉斯塔是什么关系,你不要再隐瞒下去了。” 兰波整个人松垮了下去,神色复杂道:“他们单方面认识,丘比在很久之前就盯上了他,它想要卡莉斯塔的灵魂,我们的相遇也在它的算计之中。” 雨果甚至不敢想这一切都是丘比推动的,那个看起来怪异但柔软细腻的小家伙,要是真的所言非虚言,那么它的本领该多大,连歌德都没发现它的存在。 波德莱尔不打算惯着兰波磨叽下去了,刨根问底道:“卡莉斯塔,他是人吗?” “是。”兰波坚定地答道:“初见面时,我救下了濒死的他,后来我确定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而已。” “你还在隐瞒什么,它已经算计到我们头顶了。”雨果眼皮跳动起来,一针见血指出来,“照这样发展下去,离它拿走卡莉斯塔的灵魂也不远了。” 能触碰到兰波的,总共就那么几个人,这个情景也是他想看到的,“雨果先生,您知道真相后,能保证护他周全吗?” 雨果有点烦躁道:“说吧,我不至于对一个孩子动手。” 情形都如此恶劣了,就算布拉姆没有落到歌德手里,他估计也没有死,福地樱痴问题太大啦。 兰波默默转移视线,他看着一脸严肃得有些诡谲的波德莱尔,“老师,你离开一下,好吗?” 雨果对顿时黑脸的波德莱尔,说:“夏尔,让我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吧!” 波德莱尔气鼓鼓摔门而去,兰波甚至用上了亚空间,他说:“卡莉斯塔是黑之十二号,他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 此话一出,雨果一时之间僵住在原地,深邃幽静的瞳孔一片震惊之色,内心深处更是掀起惊涛骇浪。 平行世界真的存在,那不单单是科技突破传统创新,还意味着对「另一个世界的资源」的开发力度。 试想一下,世界末日来临,他们拥有穿越时空的技术,那么完全不用担忧火种熄灭的情况,去另一个世界套用现成的不是更方便吗。 无论是搬救兵,还是利用其他世界摆脱当下困境,都是可行的选择,简直就是潘多拉魔盒。 雨果用极强的自制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他说:“你不告诉我们是对的,现在我就有点后悔自己知道这件事了。” 他扶额感叹道:“这个秘密颠覆了人类已有的世界认知,时间、空间、纬度……而不幸的事,人恰好是疯狂又愚蠢的生物。” 第532章 每个人都有后悔的事情,雨果最后悔的就是没有爱护好自己的女儿,他身上发生的悲剧,怎么忍心看到另一个世界的阿黛尔也经历一遍。 无论能不能达成目的,世人都会拼一丝希望的,暴风眼下焉有完卵。 第237章 兰波无法回答,他的内心有着说不出的滋味,五味杂陈的情绪在眼眶里泛起波澜,没有半点作戏的成分。 在很久之前,他就在安排果果的身份了,没人会突破脑洞想到另一个世界去。 现在仅仅吐露这一点不可思议的穿越,就能震惊了雨果,若是将自己所知全部说出来,恐怕是后患无穷。 雨果活了几十年,他的直觉不是一般的敏锐,仔细瞧着面前冷峻青年沉默的态度,不难猜到兰波还有很多没有说出口的话。 可真知道关键词后,他对深埋在冰山下的神秘,反倒失去了探究的动力。 在巨大诱惑面前,人心就是野兽,道德约束不了欲望。 “兰波,你需要我的帮助吗?”雨果神色从容地给出台阶。 联想昨日的谈话内容,这时顺势询问出来,不难试探到兰波的真实想法。 他是想要庇佑,还是要其他,大可以说出来听听。 兰波看了过去,一脸诚恳的表情,说道:“我想给他们一个美好的未来,哪怕我不在了,我也希望他们能活下去。” 他们指的是谁已经很明确了,不用刻意提及名字也能理解。 雨果长吁一口气,重复其中只言片语,“美好的未来……你更应该清楚,他们不能没有你。” 虽然从一开始就被利用了,但他并未因此感觉被愚弄了。 兰波的私心构建在正确的决策之下,他出发点更是为了大局着想,这点只要用心就能看到,无可否认的事实。 兰波略微怅然地扯了下嘴角,笑道:“我会努力活到老的。” 年长者的心动摇了起来,“你想表达的意思我明白了,在此之前我说过的话也不会改变,未来我只当卡莉斯塔是个孩子。” 这些话仿佛就是定海神针,直接插入不安的心脏。 兰波弯腰鞠躬,感激地说道:“我不会辜负您对我的信任,我也不会危害法兰西的未来,危险来临之际我还是这个国家的一分子。” “你一直都很好,我相信你这次也不会让我失望。”雨果说:“我会重新考虑出行方案,你有什么意见吗?” 兰波搬出早已想好的话,“深入柏林探取情报,不亚于和德国最高层异能者玩猫捉老鼠游戏,到时候我的处境很被动,其他人也不用太考虑战力问题,此行需要自身隐蔽能力、探查能力、身份信息普通、不易被发现的情报员。” 雨果深感认同,“先暗中调查确定情报有无误差,情报属实立刻制定摧毁计划,准备一个微型核爆装置做备用方案。” “但暴力攻破是下下策,哪怕成功也会引起强烈反扑,我们无法估计损失。”雨果强调道:“掌握确凿证据,德国就是世界公敌。” 歌德不是会屈服于物证的男人,他要做大逆不道的事,就有充分理由驳回他人的质疑,反过来倒打一耙。 每一个为国效力的人都是宝贵的生命,拿命去换太亏本了,还不确定有没有调包的陷阱。 兰波旋即说道:“目前常见的空间系异能者都有距离限制,即使能盗走物品,也无法在德国全力追捕下脱身而去。” 他补充道:“保险起见,执行任务的人数不用太多,任务目标也不用明确,防止出现意外泄露风险。” 不死伯爵可怕的同化能力,能杀人于无形,柏林是什么情况不容乐观。 他们的对话条理清晰开展下去,雨果告诉兰波,波德莱尔会筛选出合适的人暗中潜伏进德国,而他提防住歌德别被抓住把柄。 上午十点多,雨果和波德莱尔驱车离开。 路上,波德莱尔没有追问雨果,卡莉斯塔的秘密是什么,平淡的反应好像根本不在意兰波隐瞒了一样。 而雨果回到总局办公室后,讲了当下关于德国的想法。 虽然他没有把卡莉斯塔离奇的身世告诉波德莱尔,却也向他坦白了兰波没有撒谎的事实。 那的确关乎小孩的性命,甚至意义非凡。想到此,雨果很想叹气。 波德莱尔以往的感应并没有出错,曾经的不合理一致性也有了合理解释。 波德莱尔听完了,转身离去。 他翻了个隐晦的白眼,回到自己地盘,立刻从冰柜里取出玻璃杯,倒了杯威士忌酒慢慢啜饮。 谁知刚坐下没多久,抱着一摞纸的马拉美就敲响了办公室。 马拉美送来今日回馈的情报,波德莱尔翻了一下,窥见其中标红的信息。 福地樱痴前往德国抓捕国际罪犯——时间穿梭者。 波德莱尔不由凝眉,喃喃自语道:“这也太巧了吧。” 马拉美看过这些情报,仍然有些不解其意,“先生,你觉得日本和德国还有联系吗?” 实际上,日本和德国早就撕破脸了,歌德没想打死踏入德国领土的福地樱痴都算高素质了。 波德莱尔摆摆手,他从抽屉里取出烟盒和打火机,象征性递给面前任劳任怨好几日的心腹,“你要来一根吗?” “谢谢。”马拉美没有拒绝,两人在办公场所吞云吐雾,毫不介意身上的烟味要多久散去。 第533章 波德莱尔淡淡道:“歌德想见兰波其中肯定有隐情,首先,我怀疑他想要拉拢兰波,其次,我猜他想弄死兰波。” 他抬眸扫了眼认真在听的马拉美,“现在,我有别的想法了,歌德想把兰波变成傀儡,打入我们内部。” 马拉美眨眼间,接上话,“现在哪个控制系异能者那么强?” “未必就没有了。”波德莱尔抖了下烟灰,意味深长道:“我想让你潜伏进柏林,还有加缪,小仲马。” 马拉美细数优点,道:“加缪在哪里都是个路人,小仲马能控制植物,再加上我这个风语者。” 他很快又想到了一个要点,玩世不恭地笑道:“还有魏尔伦,加那个小小年纪就能力变态的孩子,这阵容强得离谱。” 波德莱尔笑了笑,“那两个我们管不着。” 马拉美吐出一口白烟,“那倒也是,除了兰波说的听两句,其他人在他们眼里和路边的狗尾巴草没什么区别。” “你心里有数就好。”波德莱尔摇头失笑,“不过,兰波不一定同意他们两个随行,魏尔伦的情况特殊,再带个小孩子,直接成了活靶子。” 马拉美耸了一下肩膀,“我听从安排,想要查谁?” 波德莱尔不假思索道:“去盯一下福地樱痴的动向,这个人有问题。” * 小楼房里,魏尔伦和果果正在准备午餐,兰波在书房里梳理线索。 魏尔伦压完一盆土豆泥,和果果着手捏丸子,等会儿油炸,中间又给蘑菇、芋头、红薯裹面糊,还炸了一锅酥鱼。 在吃上面下功夫,总比想象中的耗时耗力。 在爱尔兰吃了好久的西式料理,又想念起中式菜,几人变得不太适应三餐面食的生活了。 白米饭配三菜一汤,魏尔伦做得色香味俱全,果果觉得自己当米虫的生活格外美好。 到了饭点,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加入其中,正是好久不见的马拉美。 他热情地打招呼,“午安,各位应该不介意等会儿听个小情报吧。” 兰波擦了擦手,“要加菜了。” 果果评价道:“食堂不够吸引人,专门来找我们蹭吃的。” 马拉美咽了咽口水,“你们可要感谢我在飞机上清除害虫的善举啊。” 这勾人的卤肉香,快馋死他了。 来都来了,也没人会在乎多双筷子,这一顿饭忽然多了个吃相优雅但速度惊人的绅士。 吃饱喝足,几乎空盘。 魏尔伦看向打嗝也不忘盯着碗里酥鱼的马拉美的眼神很微妙,他有点后悔没有往他入口的食物放迷药了。 果果是小孩子,不用装矜持,饭桌上没吃多少,这下正好有理由吃芋头片和酥鱼。 兰波收拾碗筷的时候,马拉美察觉到魏尔伦嫌弃的目光,暗想晚上找什么理由来蹭吃蹭喝,又想等会儿怎么顺点酥鱼走。 等他琢磨清楚,魏尔伦已经离开了餐桌。 见状,马拉美心里大喜,将手伸向碗里的鱼。 看到这一幕的果果,不由得想起了几月前某个乡下他和人抢食的记忆,马拉美真的很放心他们不会下毒。 英俊青年无法忽视小孩不忍直视的表情,吃了一块就住嘴了,“别这么看着我,怪怪的。” 果果咬了口芋头片,语气充满肯定,道:“你晚上也会来,对吧。” 一道气机锁定过来,马拉美擦手的动作一顿,嘴角抽了一下。 是魏尔伦吧!一定是他吧!他吃两口怎么了! 果果看出他面上显而易见的失落,“晚上雨果和波德莱尔也会来的吧。” 马拉美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气氛忽然平静,果果站起身,离开座位,“想吃就吃吧,反正我们也待不了多久。” 马拉美无言以对,他总不能说自己被一个小孩子包容了很感动吧,为了几口吃的,好难为情啊。 虽然这样想的,但手还是很诚实的,趁着没人在旁又愉快地吃了起来。 好歹,情报也送到了——福地樱痴追踪威尔斯进入德国境内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虚虚实实的感觉预示着充满变数的未来。 果果包了几袋油炸食物给马拉美,把这人感动坏了,还说他是好孩子错怪他了。 挺怪怪的,这家伙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方方面面顶嘴的情景吗? 其实,他真的没想对这人好,只是单纯认为炸太多了,放着也会潮掉还不如送人。 美好的误会啊!但也不妨碍魏尔伦眼神如刀,兰波开怀一笑,厚着脸皮的马拉美来去如风般自由。 下午,马拉美就去和波德莱尔分享了,当然不排除他去嘚瑟一下的可能性。 原来大家都被讨厌,不相上下,可忽然自己不被讨厌了,而另一位还被讨厌着,心里总有点骄傲的。 ——一生看脸的法国人。 波德莱尔薅了他手里一半的货,然后把他轰了出去,紧闭办公室大门,充耳不闻马拉美“把鱼还给我”的话。 上司都在喝咖啡配牛角面包,他独自去吃大餐,真不是人啊! 第238章 打发走了马拉美后,波德莱尔检阅了送来的资料,之后他主动找上雨果展开谈话。 两人在办公室面对面坐着,深棕色的长桌上平铺着数十份加密文件,白纸黑字写满各国近期的秘闻,桌角处摆着一小盘不合时宜的酥鱼。 第534章 二人既在分析世界趋势所向,又在讨论潜入德国的方案。 磁性的声音,沉稳有力,神情不知不觉间严肃起来,时而皱眉,时而抿唇。 对于这趟德国之行,显然感觉到了不小的压力。 得益于上午的情报,若说二人原先还对兰波的言论有所怀疑。 那么在得知福地樱痴为了追捕威尔斯而进入德国后,心中那点漂浮不定的微妙猜忌,不到一天的时间便转化为了笃定。 ——这种笃定不是肯定不死伯爵还活着,而是确信德国某地即将爆发危机,或许地点就是柏林也说不定。 而让雨果和波德莱尔如此相信这个想法的关键原因,就出在了被福地樱痴追踪的【时间穿梭者】威尔斯的身上。 各国超越者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威尔斯出现的地方,直接预示着那里会发生重大变故。 这条规矩背后隐藏着许多不见天日的血腥罪行,那并不是谣言,而是确凿的事实建立的共识。 名叫威尔斯的女士在成为欧洲通缉犯之前,曾是英国首屈一指的异能技师。 她研发出来的战略武器堪称城市终结机,亲眼见识到自己创造出来的武器的威力以及杀伤力后,她开始痛恨当初的选择。 在公然反对战争无果后,毅然决然违抗英国女王的命令,之后接二连三阻止母国的暴行。 再然后,彻底离开英国,不停地破坏其他国家正在发生的人为灾难。 威尔斯用时间倒流换来的不过是一片讨伐,她走了一条孤独且不被理解的自我赎罪道路。 与其说她是通缉犯,不如说她是正义的战士。 但大部分人不会知道这名勇敢的女士做了什么,她的身影总出现在死亡边缘,失去本我颜色,伴随着异样的眼光和嘲讽的评价。 很多人心里清楚问题不在威尔斯,但还是会怨恨她擅自闯入自己地盘,甚至还有拯救他人的行为。 乌鸦原本不会带来死亡,但因为黑色的羽毛不受人类喜爱,所以多了个不祥的象征。 威尔斯既可以拯救毁灭的城市,也将阻止他人的计划。 相较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行为,福地樱痴却在国际上收获众多崇拜者,他的行事高调,个人英雄主义泛滥。 让雨果和波德莱尔觉得棘手的,并不是他的影响力,而是逆转区域内时间的能力。 以往他们想不明白这个人获胜的秘密,但兰波的情报恰好解释了福地樱痴战无不胜的现象。 在看不见的角落,福地樱痴独自携带未来的记忆。 他在关键时刻回到了过去,自然知道对手如何出招的,他有数次挥刀回档的机会,敌人却困惑不解。 想对付福地樱痴就不能轻易暴露在他的面前,一定要让他落入逃无可逃的陷阱中。 即使能回覆时间,也无法回覆到上一次回覆之前。 他们推测对方能力的漏洞,也想到了威尔斯。 这一次,福地樱痴本来不该在德国出现,他追捕威尔斯或许是联合国授意,但牵扯进吸血鬼事件里,他就彻底不清白了。 一向行踪不明的威尔斯透露自己的踪迹吸引追捕者,同样不寻常。 说明了事发之前,她已经预感到了危机。 雨果神色凝重,“一定要在德国人之前找到威尔斯,有她在的地方,我们也可以拥有重来的机会,甚至能利用她去对付福地樱痴和歌德。” 波德莱尔双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错如尖塔,“原先融入德国的情报员,现在无法确定是不是人类,他们传回来的情报一律搁置待审验,对接情报暂时不和他们进行真实交流。” “这次潜入德国的人数得翻三倍,他们大部分不是异能者,我们不用把真正的任务交给他们来完成。” 说到这里顿了顿,他眼底一片沉着冷静,颇有深意地说道:“想在德国境内重新构建一个情报站,必须得冒险点。” 未来出现牺牲在所难免,雨果铭记肩上的责任与使命,他关键时候不能退缩,“外交负责人这个位置交给小仲马,到时候我会和他父亲聊聊。” 兰波自主行动能力极高,他不用服从别人的指挥,两人对此心知肚明,所以这也是让小仲马历练的机会。 波德莱尔点点头,“我想让马拉美负责临时联络站,加缪去做他的助手。” 他的余光瞥到一份密报上,“巴黎这边的警戒级别得加高,国内的组织势力需要震慑,隐藏起来的家伙……” 雨果冷静地说道:“姿态摆在面前,是给他们看的,拼命藏起来的都是些不入流的玩意。” 他拿起一封军方的回信,上面写着纪德近日的情况依旧稳定,往前面一送递给对面的人,“国王还在称病,我等会去看看他,他总不能一直病下去,是时候考虑一下继任者了。” 波德莱尔脑海里闪过算计,抬眸欣然一笑,声音中透露出高兴的意味,“希望你能赶上晚餐时间,尽量让魏尔伦改变心意吧。” 雨果轻微摇头,看向了桌角的酥鱼,严肃的表情回温了一点,“尽力一试,但也不用强求,德国对魏尔伦一直贼心未死,我们太冒险容易失了分寸。” 波德莱尔脑子转一转就想明白了,无非是担心魏尔伦的状态影响到兰波的决定。 那两个人上一次因为感情破裂,闹了个天坑地缝的惨烈下场,间接打乱了他们的节奏。 第535章 感情果然是情报员的天敌,偏偏连兰波都不能免俗。 * 兰波不晓得自己被老师否定了一下处事原则,他所要考虑的问题也不小,总结自己的需求。 一、在歌德的监视下杀死施潘道监狱中的费奥多尔; 二、提防福地樱痴倒流时间的刀刃,并杀死他; 三、与时间异能者威尔斯建立联系,探讨时空论问题,寻找平行世界的破解方式。 魏尔伦听完,陪着他一起整理思绪,他们早年了解过施潘道监狱。 那里面每个囚犯都是独立房间,狱警和红外摄像头监视器24小时严密看守。 监狱深处的犯人只能进不能出,饮食日常专人管理,外人没有插手的空间。 虽然明面上费奥多尔是个黑市情报贩子,但他贩卖的情报小到黑手党组织,大到他国绝密,风评毁誉参半。 这种脑子里不知道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的神秘男人,歌德肯定不会轻易杀了他,但也不会相信他说的话。 既然留着费奥多尔,那肯定是想利用他来对付人,亦是想知道他玩什么把戏。 费奥多尔主动向歌德示好图谋什么,首当其冲。 另外,他的异能力到底是什么,难不成还掌握了别人的命门。 目前来看,最有可能的同伙就是福地樱痴了。 在这对搭档深思熟虑之时,果果加入其中,“费奥多尔好像一个不怕死又很怕死的人,你们不觉得他给人的感觉非常的矛盾吗。” 魏尔伦和兰波均怔愣了一下,这个很早就考虑过。 毕竟这个世界的确存在一些很难杀死的异能者,费奥多尔或许就是其中之一。 但落到歌德手里,就算是再难杀的异能者,也逃不了死亡的宿命,与虎为谋他的底气来自哪里实在让人困惑。 三人转而说起了威尔斯,法国这边已经收到消息,那么德国不可能不知道啊! 不管是通缉犯,还是追捕者,这两个人都意味着麻烦,歌德难道就什么都不做吗? 面对德国这个大染缸,兰波的建议是魏尔伦和果果暂时留在巴黎,或者悄悄地回到横滨去。 魏尔伦不像之前那样排斥他的建议,但是也不像是要尊重他想法的模样,“福地樱痴和威尔斯去柏林了,不久之后肯定发生混乱现象,不如等那两个人吸引了歌德等人的注意力,我找准时机出手解决掉费奥多尔和布拉姆。” 他们差的只是一个具体的位置,不管是潜入暗杀,还是正面硬刚,魏尔伦都有独属于他的办法,暴力且高效。 他完全可以和兰波互相模仿彼此,混淆敌人的视线,打一个出其不意。 兰波听得出来他的意思,“临场发挥,怕就怕在歌德不按套路出牌,威尔斯搞不定这次的危机,反而会陷入圈套里面。” 他心情复杂地说道:“要是连时空穿梭者都变成吸血鬼,那才是真的头疼了。” 只是稍微点一下,魏尔伦就能理解他的感受,“我不信雨果和波德兰没有打算,他们肯定会加大这次潜入的力度,你去了主要是吸引德国的火力。” 果果听着打了个哈欠,若有所思地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这好像一个编好的蜘蛛网,有两只猎物已经慢慢上钩了,蛛丝在颤动,猎手却蛰伏于地下。” “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人陷进去,每个人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他喃喃自语道:“可编织这个蜘蛛网的是歌德,还是费奥多尔呢。我们应该想想这个问题才对。” 兰波有些惊疑不定,他的嗓音提高了几分音量,“不可能是歌德,他没道理自找麻烦,给自己增加难度。” 果果歪了一下脑袋,轻声说道:“那就只能是费奥多尔,13天前他已经在监狱里面了,那么是他的同伙传递消息给了威尔斯。” 魏尔伦反应过来,“这样看来,英国那边不可能没有动静,虽然他们很早之前就放弃了威尔斯,但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威尔斯一个劲跑向德国首都。” “情报中提到过,威尔斯阻止灾难发生往往都会和人配合,利用异能力将身边的人的记忆传送回55分钟之前,也就是说她需要协同者。”兰波提到卷宗里面的细节。 魏尔伦至今没想通一个问题,时间倒流是怎么弥补损耗了的能量,难道他们看到的都是平行世界后过滤下来的时间产物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命运似乎真的存在,并且不是由他们创造,而是无数牺牲的世界供养构成。 这真的可能吗? 该如何解释异能力呢? 这个念头一旦萌生了出来,便有莫大的悲哀从心底蔓延至全身,魏尔伦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实的。 想到世界之外存在着更高一级的世界,存在的意义渺小无力,心情也骤然失落了。 第239章 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时间系的异能者,那么——到底有多少人生活在一个时间节点扭曲的世界呢? 他们会不会对自身产生怀疑。 拿威尔斯自己来说:一个小时后,她本来快失去生命了,或许亲朋好友已经在眼前一一死亡。 当意识再次回到55分钟之前,她拼尽全力救下亲朋好友,又或者力挽狂澜阻止一场浩劫。 主动改变自己的人生的威尔斯分得清吗? 本该死亡的那些人算是死里逃生了吗? 第536章 危机真的化解了吗? 就一点也不怀疑自我和世界的联系吗? 记忆的连续性是个无解的命题,近在咫尺的牺牲,可不是数字问题。 魏尔伦的思绪并没停止,不知不觉间联想到了一系列可以归为哲学问题。 他以前也想过,但没有想得这么认真。 因为他们眼下遇到了一个契机,说不定会和威尔斯产生交集。 但若是沦落到依靠时间异能重写过去的境地,魏尔伦内心复杂又矛盾。 换成是他自己肯定不能接受的,就算回到过去挽回了一些遗憾,可那到底算怎么一回事。 ——他能确定那就是他原先拥有的一切吗? 惆怅如影随形,时间穿梭者会有意想不到的答案吗? 兰波想要从威尔斯身上寻求更稳妥的办法解决果果的问题,这对吗? 疑惑不解的魏尔伦微微垂下眼眸,低落的目光落在果果纤弱的肩颈处,生命的延续会如他所愿吗? 这一路,已经否定他们的声音比想象中要大声。 脑海里的想法快得如穿梭云端的飞鸟,思维模式从未脱离了人类给予的限制,想来其实是挺可笑的事情。 不是人类的自己,却潜移默化地将人类传输出来的世界观化为自己人格的一部分。 下意识里,他做出了和人类无二的选择,却也承受着人类文明所带来的心灵折磨,那些不轻易说出口的爱压制着体内灭世的兽性。 ——不知为何躁动起来的兽,到底来自何处啊。 果果若有所感,魏尔伦的内心很敏感,如果他愿意说出来,那么早晚会告诉别人。如果他不愿意,那么就给他一点时间消化一下情绪吧。 虽然他们相继沉默下来,但没有因为谈话内容过于深重,而错过魏尔伦身上展露的迷惘。 特别是兰波,重逢之后,他对待亲友的关爱向来不加掩饰,温声问道:“保尔,你有点心不在焉,是因为威尔斯吗?” 说话同时他抬起手臂,修长的手指向着金发碧眼的青年靠近,轻轻地挽起对方额前垂落的长发,温柔地别到耳后位置。 亲昵的动作和熟悉的气息,令魏尔伦凌乱的心情平静许多,目光顺着手臂收回的方向延展,看到兰波深邃明亮的眼眸。 而他自己的眼神却透着淡淡的惆怅,语调又轻又缓地念道:“这个世界真的合理吗?” 兰波并未多想,下意识给出明确回答:“不合理。” 他笑了笑,迎着亲友期待的眼神,解释道:“因为人类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对宇宙万物充满了好奇心,向外探索超越认知的发展规律,向内开拓无限空间的精神境界。” “生命独一无二,外界是不是真实的存在,不会让你停止思考。” “只有死亡才是生命的终点,在死亡来临之前,你始终都是你自己,高兴是你,难过是你,愤怒还是你。” 兰波没有像魏尔伦那样顶尖的容貌,他的锋芒藏于傲骨之中,在红尘俗世里摸爬滚打过,灵魂便是不骄不躁的样子, 魏尔伦似有所悟,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兰波,如果我变成了你不理解的样子,你会放弃我吗?” 其实,他更想问兰波能认出他吗,但他自己也知道这太唯心了。 兰波摇头,“不会,我肯定要弄清楚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性格,然后帮助你解决烦恼。” 魏尔伦忍不住试探道:“如果那不是我呢?他有我的身体、记忆和情感,但他就不是我,你真的能发现吗?” 兰波看了眼默默降低存在感的果果,对方无辜地移开视线,一副把压力都给到别人身上的模样。 一时没忍住,笑了出声,引得魏尔伦皱起眉头,“你要回避我吗?” 兰波微笑的弧度加深,摆手示意道:“让我先笑一下,我需要点缓冲时间思考该怎么回答你。” 好吧!他的保尔又生出了无法疏解的心结,问题从“人类的身份”升级到了“自我的特殊性”上。 果果只觉自己多余,在魏尔伦越来越有人情味的时候,他的幼稚行为也越来越多了,就好比现在这样。 兰波停下笑声,脸上一副幸福的神情,他站起身来绕过横隔在他们中间的桌子,在魏尔伦不明所以的注视下,走到他的身边,与疑惑的眼神对视,深情款款道:“就算别人能冒充你蒙蔽我的双眼,但他绝对不能让我的心接受他,即使是另一个保尔·魏尔伦也不行。” 魏尔伦的心跳快了几分,俊美的脸庞浮现明媚迷人的笑容。 他以前在书里看到过类似的言语,那时候兰波说骗子喜欢用花言巧语夺走别人的注意力,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就算被言语骗一下也挺高兴的。 人不能用简单语言描述得了的东西,爱人的心能超越想象的限制。 兰波说他能分辨,那就一定能实现。 魏尔伦只是更加坚定了“不能被其他人夺走现有的生活”的意念,哪怕是另一个自己也不行。 阴沉的天空,忽然划过一道幽蓝的光芒,本来还有些倦怠的果果,瞥见窗外的异样抬起慵懒的眼眸。 他心想要下雨了,但下一秒身上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沉静的意识波动起来。 巴黎的天气时而晴空万里,时而阴霾密布,那道闪光明显是打雷的闪电。 兰波看着释然一点的魏尔伦,并没有注意到侧方的果果,魏尔伦刚想说点什么。 第537章 一道惊雷伴随着忽然暗下来的天色,在他们的耳畔炸开,话语哽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噼里啪啦的雨声紧随其后,好像是捅破了天穹的底洞似的,雨水凶猛倒灌了下来。 澄澈的天蓝色眼睛顿时瞪得圆溜溜的,像是被过路的人类吓到的小猫儿,果果猛然间惊醒过来。 他快步走到窗边,锐利如刀的目光扫过楼下的花园,顺着地坪方向往四周而去,眺望远方乌压压的天际线。 此刻,他正全神贯注地搜寻着隐藏的东西,一副不找出使他精神紧绷的源头不罢休的态度。 蓦然间,变得肃穆庄重的纤瘦背影,给兰波和魏尔伦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气氛忽然紧张起来,他们困惑地望着彼此。 兰波平静地说道:“外面下暴雨,去里面的房间会安静些。”【彩画集】沿着地板平铺一层亚空间,巧妙挡在防窥玻璃后面。 如果是敌人,那么就杀。 想法默契的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孩子身处的危险位置。 一眨眼的工夫,丘比踩在窗台上出现了。 兰波和魏尔伦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速度,不是他们小题大做,而是丘比这家伙太邪性了。 果果立刻对它的出现做出疑惑的反应,“你做了什么?” 丘比跳下窗台,抖了抖淋湿你的毛发里的雨水,乖巧可爱地说道:“我来给你通风报信的啊~” 兰波已经到了他们的身边,见状立马拉上窗帘,同时强调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拉动的窗帘逐渐掩盖外界昏暗的景色,天花板上水晶灯照得房间亮如白昼。 窗帘虽然能屏蔽雷电交加的景象,但无法掩盖震耳欲聋的声音。 果果的心不知为何有点慌张,他感觉有什么不妙的事要发生了。 魏尔伦也顾不上之前的事了,拉着果果离丘比远点,“这里交给兰波吧!” 丘比说:“村濑警官、公关官、太宰治……他们昨晚失踪了。” 果果旋即露出惊讶的表情,“你再说一遍!” 丘比重复一遍名字后,幽幽说道:“我说他们失踪了。” 兰波和魏尔伦才不相信丘比的一面之词,这货虽然不是主谋,但它看到了事情发展却无动于衷,某方面来说也是推波助澜的角色。 兰波开门见山道:“你看着他们被人抓走的。” 见到三人的神情沉了下来,丘比依旧不慌不忙道:“我又打不过抓他们的人,给你们提供信息已经很够意思了。” 它转了个身,背对他们嘟囔抱怨道:“谁让你们压根不在乎其他人的性命,织田作之助家那三个小家伙也是他们下手的目标,但不是现在。” 魏尔伦冷冷地呵斥道:“丘比,你是故意的。” 丘比闷闷地回道:“我不会打架,他们三个已经被人打包到柏林了,你们想救就去救好了。” 兰波揉了揉眉心,神色凛冽,沉声感叹道“这是要断我的后路。” 果果则拉着他的胳膊,仰头道:“公关官是中也的朋友,这是冲着中也去的,也是冲着我们来的。” 魏尔伦提取中另一重点,“太宰治的无效化异能力肯定是用来对付【彩画集】的,至于那个村濑,他哥哥死在我手里,肯定是要向我寻仇了。” 震天动地的雷声仿佛要劈碎大地,这不同寻常的一幕来得毫无预兆。 第240章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到了超越者这个层次,在应对危机时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 危机来临,就算不能立刻反杀敌人,也能在瞬息之间避开猛烈的杀机。 真要硬碰硬,谁也讨不到好果子吃。 可换一种方式,从微小之处入手,摧毁兰波的立身根本,倘若能让他陷入众叛亲离的漩涡,那局势就大为不同了。 强者的心态一旦崩塌,破绽比平常更多,行事也将躁动起来。 歌德或许就抱着这种打算,力图让兰波陷入被动状态中,到时候别说帮雨果等人周转,恐怕他自己都得自顾不暇。 人情世故捆绑的不只是其他人,还有兰波。 果果走到丘比身边,蹲下身子,把它转正放在面前,平静如水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它的红眼睛,“丘比,我还有多少时间?” 丘比抬起脑袋,往孩子身边的方向看去,“两个世界的流速或快或慢,我现在无法给你精准的答复。” 它说:“当那个时刻到来之际,我一定会出现在你的身边的,确保通道畅通无阻。” 兰波和魏尔伦神色冷了下来,这货当着他们的面不仅敢说,还敢做。 果果不肯罢休,继续追问道:“丘比,大概几天说个准确的时间,你不希望我放弃的,对吧。” 兰波和魏尔伦没有发声打断,眼神越发凛冽。 丘比给出的答案直接影响他们的判断。 即使不能确定它在此事会不会撒谎,但总比毫无心理准备来得强,未来一段时间严防死守好了。 丘比当然没有错过他们眼底的暗芒,“半个月左右。” “布拉姆在哪里?”果果预感德国的事情会在这个期限内结束,“不解决吸血鬼君主和歌德的束缚,我无法安心离开这个世界。” 兰波默默地拉住魏尔伦的手臂,他摇了摇头,暗示他接着听下去。 第538章 魏尔伦心里当然清楚是非轻重,果果现在是在帮他们解决问题,至于他能不能离开这个世界犹未可知不是吗。 “果果,你在威胁我,你学坏了。”丘比歪了下脑袋,笑声如银铃一样清脆。 它好似不经意地往后缩进,“布拉姆在席勒身边,准确来说在,他的亚空间里面。” 话音落下,丘比后撤的动作迅速起来,但果果还是轻而易举抓住了它的后劲皮,顺势就提了起来。 他们了解歌德身边亲近之人的信息,有些许出入并不奇怪。 兰波一边回忆着,一边看向垂成一条的丘比,“席勒是歌德的助手,资料没有提及他是异能者,他的异能力你了解多少。” 丘比笑盈盈地说道:“强盗。” 说完之后也不解释,就那么晃悠悠地让人领着后劲。 兰波面无表情地盯着丘比,低沉磁性的声音里略带疑惑,问道:“丘比,你想表达什么意思?请直白地解释一下好吗?” 这种情况,他越是客气,那么就显得他漠然无情。 魏尔伦决定从果果手里接过丘比,他不信这家伙毫无痛感的神经。 果果从上一世的记忆里搜索到席勒的代表作,《强盗》正是席勒的出世作,“丘比的意思是指,席勒的异能力叫【强盗】。” 他看了眼魏尔伦就放了手,并且以自己的方式解释起来。 果果没有挽救丘比,有些无奈地说:“强盗,顾名思义,以暴力手段强制占有他人的东西,并且不予归还。” 其实按照这个世界对文豪的设定,不难猜出一些人的异能力名称。 如:德国的世界级作家——约翰·沃尔夫冈·冯·歌德,他穷其一生完成的代表作《浮士德》。 如:俄罗斯的世界级作家——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他最著名的代表作就是《罪与罚》。 替换到这个二次元成精的世界,也没有比《罪与罚》更有深意的作品名了。 但!光有名字,还是很难猜到他们异能力的真实用途。 就比如,谁能想到《彩画集》是空间系呢。 而浮士德其实是虚构的名字。 真是荒谬绝伦的糟糕世界,果果难以想象一辈子辛苦创作、还债到死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会认可这个搞事到原地起飞的费奥多尔。 突然很像给这些人念念真文豪的代表作了,一群拿笔杆子捅人心窝子的真文豪,和一群拿枪杆子捅人太阳穴的暴徒,那画面一定很扭曲。 这些生活在混乱时代的人们会被文字的力量感动吗? 可能不会,毕竟这群人心智坚定得可怕,或许会因文字中传递的内容而大受震撼,然后——把某些很负能量的言论奉为榜样,言传身教下去。 丘比扭动着大尾巴,试图抱住果果,“果果你真聪明,没人能抢走席勒的东西,除非他自愿交给别人,又或者……杀了他。” 照顾歌德日常生活的席勒,是个低调到不能再低调的人,隐藏的实力从未揭示过。 布拉姆能交由他保管,可见歌德对他的信任远超所有人,也侧面反映他的能力不容小觑。 同理,对付席勒等于对付歌德。 兰波和魏尔伦感觉棘手,其中麻烦程度堪比下地狱。 但他们还不至于坐以待毙等待吸血鬼统一世界再做决定。 亚空间介于现实和虚幻之间,消失的异能力主人和消失的物体,都会在某个角落悄悄出现。 想办法杀了席勒,唯一要考虑的就是——万一杀错了怎么办? 主动把挣扎的丘比递给魏尔伦的果果,提醒道:“我们需要它,忍忍吧。” 魏尔伦一听就不想要了:“安静点,丘比。” 形式比人强,丘比的情报太珍贵了,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法国也不曾有机会截取歌德身边的机密。 窗外雷声阵阵隆隆地,兰波要和中原中也确定一下他上次见到太宰治和公关官的时间,森鸥外暂时没必要联系了。 那位港口黑手党的最高领袖,不可能为了太宰治和公关官与德国为敌,他的心只会围绕自己的利益最大限度发挥。 魏尔伦倒是想逼问丘比都知道什么,比如失踪的三人现在到了哪里,费奥多尔的异能力是什么,中原中也的身边有没有潜在危险…… 但丘比这时候又变成锯了嘴子的葫芦,愣是一个字也不开口,无畏强权的倔强姿态着实令人气闷。 果果只好拎着家伙的后颈,坐在兰波和魏尔伦的有效观察范围之内,尽量避免丘比惹毛了别人。 巴黎在下午,横滨也到了夜晚。 中原中也接到电话时,郁郁不乐的心也提了起来。 因为昨晚说的那些他一个字也没忘,于是乎今天一整天里装作无事发生,谨慎地观察四周情况。 结果并没发现异样,反倒弄得自己精神状态糟糕极了。 “兰波哥。”少年发出沉闷的叹息。 十分担忧弟弟的兄长率先开口,魏尔伦声音饱含关切地说道:“中也,你和森鸥外请假吧,今晚就来巴黎,我去接你。” 兰波没有阻拦,巴黎或许不够安全,但起码有可靠的前辈们顶着前头,宵小分子想动手还得看他们的脸色行事。 让中原中也来巴黎保证个人安全,之后他会让魏尔伦带着年幼的孩子们,去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暂度生活。 第539章 “哈?”电话那边,中原中也的反应很剧烈,“不是……老哥,你在说什么呢!” 他焦急道:“我现在去巴黎,不如你们现在回横滨,起码日本和德国隔着大洋,波及范围不会那么快。” 在横滨和巴黎之间做出选择,兰波当然选巴黎,他需要人来拖住果果。 他制止亲友的劝说,给出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中也,果果需要你,他生病了。” 魏尔伦瞥了一眼了气色红润的果果,立马加重语气道:“中也,果果生病了,他很想你。” 坐在一旁什么也没有说的果果,瞪大眼睛,小声嘀咕道:“我告你们造谣哦……” 丘比窝在他怀里,“大人都是黑心肝的,你真傻。” 果果从头到尾薅乱丘比的毛发,“宠物闭嘴。” 另一边,中原中也当然也怀疑,但他显然也意识到接下来自己的处境可能不太妙,所以他的兄长们才急切地要他去巴黎。 而另一方面,电话里提到果果病了,说不定就是在悄悄告诉他,果果身上的问题又冒出来了,需要他前去帮忙。 所以,他必须得去,还得尽快赶过去。 中原中也立马想到和森鸥外请假的理由,他最好的借口就是果果身上脑髓地狱的后遗症出现了,不管是真是假,对方都不能阻拦他。 虽然这是梦野久作干得糟心事,但森鸥外有连带责任。 片刻的思虑过后,中原中也不再追问兄长们详细情况,语气郑重道:“哥哥,你先照顾好果果,我尽快赶到巴黎。” 兰波旁敲侧击告诉他:“你要请长假,时间在半个月和一月之间不定,你的工作到时候会交给太宰治或者旗会,记得留意森鸥外什么反应。” “最近其实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而且我已经是准干部了,不可能还冲锋陷阵,休假福利一直没用过正好用掉。”中原中也此时没有想到有人失踪了,他以为兰波关心自己的工作可能不保,怕他努力的心血耗尽。 挂断电话后,果果哼哼两声,“我病了,我什么时候病了?” 兰波安抚一笑,“我要和雨果先生申请横滨的私人飞机去接中也。”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魏尔伦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我们明天就能见到中也了,这下不用担惊受怕了。” 果果无语地转过脸,这一个两个总喜欢用糊弄小孩子一样敷衍他。 虽然是为了中也的安全,但也是想让中也来盯住他的行动,他又不是不知道! 第241章 中原中也既然决定请长假,那就一点转圜的余地也没有,当即给boss打了个通知电话,说明自己休假的理由。 在电话里听到这个震撼消息的森鸥外,直接被雷了个半死。 要知道此时,距离梦野久作被废已经过去了几个月,果果这个后遗症说的情况不明。 消息或真或假,一点也不真切,着实让人感到不安啊。 森鸥外思绪万千,不免回想起夏目漱石透露出的重生秘密。 事件过去这么久,他顾及着兰波和魏尔伦的实力,压根不敢试探口风,而他的弟子太宰治又和他有嫌隙,没有将此事原本告诉他。 关于另一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好的一个黑之十二号死了又活,一副返老还童的失忆姿态。 莫名其妙还和一只奇葩生物穿越平行世界,真是哪哪都透着诡异气息。 紫眸黑发的中年男人看着窗外繁星下的城市风景陷入沉默,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声音里透着疲惫不堪的情绪,“这么突然的吗?” 早在邀请中原中也加入港口黑手党时,森鸥外就做过很多留不住人的心理准备,但那是解决了兰波报复之后。 过程虽然曲折离奇,但现在的情况已经好太多了,中原中也仍然帮港口黑手党牟利,他还有一颗坚定的事业心,请长假而已。 ——谁都有累的时候,何况家人生病了呢! “好吧,中也君也的确需要休息了,工作上的事情我会让红叶君分担一下,等你回来好好补偿她。”森鸥外劝说自己别较真,但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让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好苗子,跟着法国人学会如何工作摸鱼,真是比爱丽丝拒绝了他还难受。 中原中也换上外出服,视线扫过屋内肉眼可见的角落,态度诚恳地说道:“您放心等我回来好了!” 等明天他到了巴黎,再打电话给红叶姐道个歉吧。 至于兰波担心的事,果然是不会当着他的面发生的,首领没必要把他的工作转交给他的竞争对手。 森鸥外没有说些什么多余的问候,他看着挂断的电话,深深叹了口气,“兰波,到底什么意思啊?” 爱丽丝忽然现身,凑到他身边,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林太郎,中也是你的准干部,你有理由打个电话去问问情况的。” 她俏生生为自己人打抱不平起来,“他们不能把锅又扣到梦野久作的头上,那太无耻了!” 森鸥外摇了摇头,“兰波什么德行,我又不是不清楚,他不想提前告诉我一声,那肯定有不能言说的秘密,没必要自讨没趣。” 爱丽丝卷了卷·身前的淡金色长发,“真的不计较,那就这么算了。” 森鸥外无奈笑道:“我计较不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太深厚了,你又不是不清楚魏尔伦的脾气。” 第540章 “可是……中原中也去了巴黎不回来,怎么办?”爱丽丝瘪着嘴,神色难过起来。 她可怜兮兮仰着脸,“魏尔伦巴不得中原中也离我们远点,他肯定会想方设法说我们的坏话的。” 森鸥外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异能力化身,“爱丽丝,你说怎么办?” “让太宰治去欧洲玩玩吧,他喜欢藏着掖着不告诉我们实情,那就让他去欧洲长长见识吧!”爱丽丝俏皮地拉着森鸥外的大手摇晃,她活泼生动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好吧,爱丽丝你给太宰治打电话,或者发短信。”森鸥外的想法就是爱丽丝的想法,他们本来就是一心的人。 他把手机递给如天使般可爱的金发女孩,“一定要快点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爱丽丝欢呼一声,蹦蹦跳跳地翻出通讯录里备注为“小兔崽子”的号码。 拨打电话的声音嘟嘟嘟地响起来,就算是森鸥外想要第一时间找到太宰治也要碰碰运气。 爱丽丝看着无法接通的电话抱怨起来,“太宰治一定又去跳河了!可恶的臭毛病!” 她气愤地跺跺脚,双手叉腰,柔声抱怨道:“明明都交到朋友了,还天天玩失踪游戏,这个坏蛋!” 森鸥外并不意外,他让爱丽丝打了助手的电话,让专人去找那个行踪不明的学生。 * 巴黎,兰波和雨果沟通关于席勒的情报,事后提到他需要人保护中原中也的行踪。 雨果很意外那个孩子愿意来到巴黎,他自然不会让没什么经验的少年参与到此次谋划中,这点先和兰波说清楚了,避免引起纠纷。 能正式见到中原中也当然是好事,波德莱尔如此想到。 同时,他们今晚就不过去了,工作比想象中的要繁重。 法国驻日大使馆的女医生接到临时通知,立马收拾行李,联系上中原中也本人,今晚她们一起乘坐私人飞机前往巴黎。 昼夜兼程,中原中也一晚上只是小憩了片刻,大部分时间都是闭目养神的清醒状态。 飞机驾驶员尽快赶在黎明来临之际到达巴黎。 魏尔伦本来想自己去接弟弟的,但兰波以果果需要陪伴劝住了他,最后由兰波去接中原中也。 兰波开车去接到中原中也时,和前同事也打了声招呼,医生笑了笑走向另一辆车。 回去路上,兰波告诉中原中也很多以往隐瞒的事实。 首先,果果没有生病,但他和丘比在计划回到原来世界,这件事比生病还要可怕。 其次,太宰治、公关官、n的弟弟村濑,三人失踪了。目前有人盯着织田作之助,以及其他和他们有关的人。 中原中也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除却一个日常装神弄鬼的搭档,其他两个勉强算是对他很友善的人了。 就算他因为n不再与村濑警官联系,但知道这个消息同样不好受。 兰波语气平和地说道:“我肯定要去柏林一趟,到时候你看住果果,别让他做冒险的事情。 中原中也回想自己与森鸥外的对话,“森先生应该还不知道太宰治失踪。” “他会知道的,那毕竟是他信赖的弟子。”兰波随后表示那都不重要,当务之急是度过世界通道打开的契机。 他神色凝重,道:“中也,你要小心丘比,别让它和果果独处,也别相信它的话,有事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哥哥也知道这些事情,他也拿丘比没办法吗?”中原中也尚且不能理解果果的想法。 “没有办法,我们都没办法。”兰波郁然道:“你多陪陪果果,别让他抓住机会离开你的视线范围,其他的别说。” 中原中也陷入自我怀疑,“我对他有那么重要吗?” 兰波侧目而视,“果果对你的感情很不一般,不会忍心看到你受伤的,你懂我的意思的吧!” 如果他说出果果在黑之十二号被【彩画集】读取的情况或许照顾过另一个世界的他,那么中也肯定会记恨另一个世界的兰波。 兰波不希望看到中原中也被果果反套路出一堆伤心事,他只是希望果果看在弟弟的份上,别那么冲动地钻进丘比的陷阱里。 另一个世界就是未知的谜,完全无法预测等待果果的是什么。 中原中也想和魏尔伦聊聊,他的哥哥或许能说一些不一样的话,这将决定不久后他和果果的相处模式。 这一晚上过得很快,果果醒来时看见中原中也并没觉得意外,他主动抱了抱少年,给了对方一个充满暖意的微笑。 中原中也蹭了蹭他的脸颊,美名其曰:贴面礼。 心里压着沉甸甸的思念与担忧,他看向优雅迷人的兄长,“哥哥,早上好。” 魏尔伦颔首一笑,“中也,你一定还没吃早餐吧。” “你们不是也才起来嘛,正好一起吃。”中原中也摸了摸果果的头发,笑容明媚如夏风。 他说:“放心!这时候已经有人去厨房做饭了。” 果果松开了手,低头找原本睡在床头柜的丘比,“丘比呢?它又去哪了?” 他提到这个名字时,其余二人眼里的神情凝固了起来。 魏尔伦也看出中原中也知道了大概情况,他转移话题道:“果果,我们先去洗漱吧!” 果果看向中原中也,“中也洗脸刷牙了吗?”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他来得匆忙,随身物品放在行李箱里,急着看到家人也忘记自己什么情况了。 第541章 他有些羞涩地挠了下耳朵,道:“昨晚洗了澡出门的。” 果果立刻猜到大概,想起来这都是兰波干的好事,主谋不在,回过头瞪了眼帮凶。 魏尔伦自然先关心起弟弟的身体,“果果没病,是我们骗你的,等会吃了早餐你就去补觉吧。” 心里装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情绪,中原中也哪里睡得着,他还想着怎么避开果果和兄长了解情况呢! 他故作轻松地说道:“我不困,也没有生气你们骗我,但下次再用生病当借口,我真的会生气的。” 果果狐疑地看着他,“中也,兰波肯定把现在的情况都告诉你,你有什么不高兴的直说出来,别憋着让自己难受。” 魏尔伦摇摇头,示意中原中也别说,“果果,中也累了一晚上了。” “中也什么性格我又不是不知道,他喜欢自己扛着事。”果果态度强硬起来。 “失踪的人都是他在乎的人,还有我这么个是时候会添堵的,他心里头难受只是不想表达出来罢了。” 末了,他补充道:“你们都一个样!都喜欢忍着!” 中原中也脸上的笑容淡去,“太宰、公关官、村濑,我肯定是要救他们的,但我现在更担心你。” 果果保证道:“解决布拉姆之前,我不会考虑丘比的提议。” 魏尔伦蹙眉,“好了,先去洗漱,然后吃早餐,之后我们坐下敞开聊。” 中原中也点头,“我同意,一家人不该瞒着彼此。” 第242章 虽然魏尔伦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果果的身边,但他却悄然间和中原中也达成共识。 他们心照不宣地把果果绕进了言语陷阱里,就等着小家伙说个一二三点自己的理由出来,再一一反驳回去,用三人之间的亲情软化他的心灵。 哪晓得果果在关键时候,直接哑口无言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与中原中也沉郁不定的目光对视上的果果,此时已经陷入半蒙圈状态。 心头不知为何泛起一阵阵酸涩,微张开的嘴唇,又紧紧地抿住。 沉重复杂的注视下,果果无声自嘲起沉默不语的自己。 明明难得看到中原中也成熟稳重的样子,却完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他也有挫败的时候啊。 魏尔伦走到他们身边,仔细观察果果的反应,空气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宁静气息扑面而来。 “我去洗脸。”果果淡淡道了句离开的理由。 接下来他屏声敛息,自顾自地下床,从穿上拖鞋到走向洗漱间,这中间再没有人说话。 直至纤瘦幼小的背影彻底消失眼前,中原中也和魏尔伦的心情也变得失落。 幸福美好的过往仍然历历在目,曾经那么真挚地约定好了一起生活,如今连一年都没到就要违约,换谁都会陷入迷茫。 这一刻,中原中也忽然发现自己在果果心目中的地位,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特别了。 虽然败给了另一个世界未曾谋面的陌生人,但这并不能代表他在果果心目中的位置就不重要了。 可中原中也内心却说不出的堵塞、郁闷,胡思乱想之际,他甚至怀疑起果果打心底里偏爱的弟弟其实另有其人,自己只是沾了同位体的光。 这番心理活动说出来肯定有些别扭、矫情,但他恰恰是因为在乎,才会较真自己的重要性。 然而人与人之间相处,本来就互不相通,各自有着属于自己的秘密,偶尔产生一些隔阂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即使是一家人,也有不能坦白自己内心的理由。 即使再自信的人,也会对自己产生怀疑、不自信,会对一些不存在眼前的人生出羡慕的情绪。 中原中也的心理活动诚实地反映到俊秀的脸上,意气风发的眉宇间流露出令人忧伤的情绪。 他装作若无其事,抬眸看向魏尔伦,语气平静地说道:“哥哥,我去帮兰波哥准备早餐,你去看看果果吧。” 魏尔伦上前一步,用力地抱住中原中也单薄有力的肩膀,清新的香气在鼻尖弥漫,也有风尘仆仆的味道融入其中,“弟弟,我很抱歉。” 他用行动和话语宽慰起早早承担生活压力的家人,“这段时间里,我们对你隐瞒了许多事情,可以的话,我真的想带你们离开这个充满漩涡的城市,把所有烦恼通通抛之脑后。” 中原中也仰头看着兄长自责的模样,眼里涌出希望的光芒,“如果我是兄长,我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弟弟带着无法化解的负荷生活下去。” 他鼓起精神,并对兄长之前的行为表示理解,“哥哥,你比以前要成熟很多了,这次我相信你,也相信兰波哥的决定。” “你的朋友暂时不会有事,等调查到他们的确切位置,我们再去解救他们。”魏尔伦俊美的脸庞上浮现欣慰的笑容,温柔如水的眼神落在中原中也青葱稚嫩的脸庞上,声音愈发温柔动人。 魏尔伦的确不喜欢弟弟那些满腹算计的朋友,可经历这么多磨难之后,他也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弟弟对别人产生好感,也不能以爱的名义控制弟弟的人生。 适当的包容与认可,不仅能缓解少年内心的压力与不安,更能加深他们的羁绊。 “我不会为了救人,而不顾自己的生命。”中原中也嘴角微微上扬,只是他的笑容略带苦涩的味道,“哥哥,人只有想活着,才有改变人生的可能。” 第542章 他的朋友因为德国人的算计陷入困境,他的家人因为丘比的觊觎面临巨大压力,这个时候怎么能意气用事呢。 曾经那个任性妄为的热烈少年,终究学会了得失取舍。 在见识到更广阔的天地后,肩上的担子重得可怕,心性和实力走向成熟的同时,在大是大非面前愿意做出妥协。 强大如一国首脑也要适时低头,何况人生刚有所成就的中原中也。 比起在【羊】组织无人理解、无人关心的心累日子,如今他的家人不会背叛他,不会对他恶语相加,更不会背后捅刀子。 * 魏尔伦推门进入洗漱间,就看见果果踩在小凳子上看着镜子。 那张年幼却又精致无瑕的脸庞恬静得令人忘忧,他对外界恍若未闻,一副神游天外的姿态。 几息过后,浓密纤长的眼睫像是翩跹的蝴蝶轻轻扇动翅膀一样轻盈优美,清澈见底的蓝色眼瞳缓缓转了过来,色调清冷淡雅的天蓝色眼瞳倒映着来人。 此时的果果,看起来真的不像人类,更像是生出灵魂的绝美人偶,不经意间散发出令人神往的出尘气质。 魏尔伦脚步微顿,心里有些惊讶地凝望着果果,比起往日里平易近人的他,此刻的他俨然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遥远距离感。 一个真正经历过生死的人,似乎就该是淡漠疏离的模样。 平时总照顾家人情绪的果果,反倒不像是能对自己下狠手的黑之十二号了。 很快,魏尔伦就留意到果果散乱的头发没有理顺,洗漱台上的生活物品没有移动的痕迹,对方特意在等他过来,就像以前每一个早晨醒来后的习惯一样。 仔细想来,日常生活里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看似是果果接受了他们的照顾,但其实反过来想未尝不是在照顾他们的情绪。 而他们的确有去理解果果的感受,但也确实试图阻挠他的选择。 即使这是好意的行为,即使他们想过更妥帖的方式帮助他解决遗憾,但仍然忽略了这孩子完全能照顾好自己的能力。 果果不是脆弱易碎的温室花朵,他是在血肉与钢筋之间强行突破命运枷锁的超凡者,能杀死他的只能是他自己才对。 在这短暂的空闲里,果果会独自沉思着什么呢?他的脑海里会有他们挽留的身影吗?面对近乎窒息的爱是否也会有呼吸困难的感觉? 果果静静地望着有着他成年后模样的魏尔伦,他率先打破寂静的氛围,实事求是地阐述道:“我让中也痛苦了。” 魏尔伦瞳仁微缩,立刻就把纷杂的声音压进心底,走上前否定了果果轻易就定下的结论,“那是我们的弟弟,他只是有点难过。” 一只手拿起梳子,一只手抚上温热的额头,他将自己掌心的温度传递至皮肤表面,试图以此驱散果果身上的疏离气息。 果果眼眸垂落,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他是因为我和失踪的朋友才难过的。” “可这一次,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他了。”无波无澜的小脸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好似无悲无喜又沉寂寡言的云上神明一样不易亲近。 “果果,你很好,你一直都很好。”魏尔伦重复说道,力图通过言语传达内心的希冀。 金发俊美青年手上的动作无比轻柔,慢条斯理地梳理起挽起来的淡金色长发,“兰波说,死去的人在活人心目中意义非凡,他或许没有成为你的搭档,但他确实走进了你的心里,用行动填补上了灵魂的空虚。” 果果眉心微蹙,想纠正他错误的观点,但又不知道从何下手,只能轻声细语回道:“丘比说他还活着,我也觉得他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了。” “那他还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吗?”魏尔伦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眼神慈爱如水般细腻柔和。 他心里想着阿尔蒂尔·兰波在果果心目中果然是不一样的,即使他没有那么好,可在其他人的衬托下,他的付出却显得那么特殊又真诚。 果果摇头,大方认可下来,“估计也不是了,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是个阳光开朗的人。” “所以,我们害怕你一个人受到委屈和伤害,却连个庇护的地方都没有。”魏尔伦深深地叹息一声,三两句话能果果的眼里多了几分人气,也是不容易啊! 他抬起眸子看向镜子里缓缓垂下眼睫的孩子,“我们血脉相连,你可以依赖我,你可以忘掉他们重新开始你的人生。” 果果沉吟片刻,说道:“我选择相信命运一次,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毫无怨言。” 他无法向魏尔伦他们解释自己身上的怪异现象,那如梦一样美好的一世注定要掩盖在虚幻的泡沫下面。 至于其他不可靠的猜测,除了认下,好像也别无选择了。 让林默或者阿尔蒂尔·兰波背锅有什么关系,反正他那个人腹黑又不坦诚,指不定还会笑别人愚笨,竟然被这种粗糙的套路欺骗。果果不负责任地想到。 “明明你只相信你自己,一直都是如此……”魏尔伦放下梳子,瞥了眼镜子里紧密相依的身影。 那双平静的眼睛没有被戳穿谎言该有的颤动,令他恍惚中想起了自己刚诞生时心境平和的状态,不受外来思想束缚,自然而单纯的自己。 果果从容淡定道:“我当然相信我自己的直觉,那可是我命运的导标呢。” 魏尔伦于无声中缄默沉静,果果直视镜子里的他,嘴角勾起如微光般清浅透亮的笑容。 第543章 他们本来就是跨越时间隧道的双生子,有着最亲密无间的关系。 魏尔伦垂眸,灵活的十指穿梭在柔软顺滑的长发间,柔声道:“我和中也已经失去一个弟弟了,不能再失去你了。” 对待中原中也这个弟弟,果果的心总是不可思议地柔软,他抬起纤细的手臂,将一朵黑色的花点缀起来,“魏尔伦,你也要相信我啊。” 魏尔伦神色微怔忡,那不是真正的黑花,那是虚空里沸腾的黑洞。 不借助外物,不依靠指令,凭自身意志拿到了吉维尔的权柄。 吉维尔将侵蚀他的神志,那仿佛远古的浪声席卷而来,魏尔伦如坠冰窟地僵硬住了。 第243章 人这种生物,本身就是种奇异的矛盾体,越在乎别人,越容易被无形的压力桎梏自我。 正在厨房煎鸡蛋的兰波看到表情郁猝的中原中也,并没有觉得意外。 即使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也能猜到了一二 ,他低声关怀道:“别着急,别气馁,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中原中也点点头,去冰箱里找出牛奶、沙拉酱,“兰波哥,吃过早餐后,我们坐下聊聊未来的打算吧。” 玻璃瓶和牛奶盒迅速形成一层水雾薄膜,指尖感受到一片冰凉,他接着说道:“这也是哥哥的想法。” “难得你和保尔想法一致,我们的确该好好商量对策了。”兰波从橱柜里拿出四个玻璃杯递了过去,“巴黎不是久留之地,尽早离开也好。” 作为最早了解果果的人,兰波见过果果为中原中也恸哭到不能自己的样子。 那其中的情绪远超过他人想象,恐怕连果果自己都不清楚,他到底有多在乎中原中也能否幸福。 在兰波的预想中,中原中也或许不能让果果放下心中的坚持。 但少年的感情本身是一条无形的绳索,他的一举一动时常牵动着孩子的情绪,摆在那里多少也能影响丘比的计划。 “我们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德国冒险。”中原中也扭开牛奶盒的封口,再拿起盒身,从高处倾斜往高球杯里倒入,动作丝滑流畅。 感受到其中关心的兰波,眼神更加温和,友善地说道:“中也,你知道酒与污水定律吗?” 中原中也放下倒空的牛奶盒,抬头仰视几步外温文尔雅的青年,清越的声线里夹杂着淡淡的不解,“那是什么意思。” 兰波简单解释给他听,“把一勺污水倒进一桶清水里会得到一桶污水,把一勺污水倒进一桶酒里也会得到一桶污水。” 他打开微波炉门,又朝他走去端起牛奶杯,转身放入微波炉中,“你觉得问题出在哪里。” 中原中也不假思索道出答案:“污水。” “费奥多尔就和那一勺污水一样,破坏力惊人。”兰波笑道:“坏的东西和坏的人要尽早铲除干净。” 中原中也迟疑地说道:“他现在在德国的监狱里,首要目标难道不是歌德、席勒、布拉姆吗?” 兰波摇摇头,“歌德是德国首屈一指的政治家和超越者,我们只能巧胜,而不能强攻。” 中原中也一脸的茫然,“怎么巧胜?” “互相欺骗,因时制宜。”兰波歪了下头,扎起的头发向一侧倾斜,脸颊微微发痒。 他捋着鬓边滑落的碎发别到耳后,脸上笑容有些不羁的少年感,“通俗来说,就是先和歌德虚与委蛇,然后在找准机会绑架席勒,之后拿席勒当作人质对德国敲诈勒索。” 闻言,中原中也大吃一惊,高声说道:“这能成功吗?” 兰波云淡风轻道:“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如何。” 中原中也有点头大,兰波的谋划比当初魏尔伦刺杀英国女王还要惊险,一个暗中刺杀,一个光明正大要实施绑架,他们这对搭档一点害怕的心思都没有吗。 兰波不觉得中原中也会泄密,“你放心,这种事情肯定不是我来做。” 中原中也一脸严肃地盯着他,郑重提醒道:“真发生那种事情,德国人可不会管凶手是谁,只要把嫌疑人扣住,哪怕是一换一也值得。” 兰波轻笑出声,“的确,可我又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贸然对我下手,只怕死的人会更多。” “歌德没那么傻,他要取我的性命,肯定会查清我的虚实再做打算。” 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法国和德国两个超级大国一直都保持竞争关系,你们暂时没有义务参与国际纷争,你照顾好果果和自己就够了。” 看这情形肯定是不会让他们插手了,中原中也虽然相信兰波的实力,却仍然觉得不放心。这股担忧不仅是对兰波的安危,还对失踪的三人。 当然此时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他来到巴黎与家人会合之后都还没有见到雨果,完全也不清楚法国高层到底如何安排的。 真的有异样,魏尔伦肯定第一个不干,他那暗杀王的名头可不是吃素养出来了。 “有事记得和哥哥通气,千万别瞒着他了。”中原中也知道自己无力改变兰波做出的决定,索性也不想那么多了。 兰波眼里掠过无奈的情绪,“我瞒不了保尔,我的老师一定会想办法把消息告诉他。” 中原中也面上有些不可描述的嫌恶,他移开视线,最终还是没忍住,说道:“你的老师还挺阴险的呢,知道怎么抓住你们两个的软肋。” 第544章 “我的老师叫夏尔·波德莱尔,他是我的引路人,等你见到他可别流露异样的神色给他看到。”兰波哭笑不得,“虽然表面上他是个彬彬有礼的贵族绅士,但真实性格却蛮记仇。” 中原中也回忆兰波给自己看过的照片,风流潇洒的中年男人坐在昏暗吧台喝酒,一脸无所事事的表情。彬彬有礼、贵族、绅士,哪里不对吧。 不过说到记仇这点,果果曾经对他说过,波德莱尔这人很会阴阳怪气,给别人甩脸子。 少年嘴角微微抽搐,他感觉夏尔·波德莱尔这人肯定和太宰治是一个类型的麻烦人。 兰波不管中原中也脑补多少,先祈祷他嘴严实起来,别叫波德莱尔和马拉美抓住错处就行了。 他真正交给中原中也的任务也不简单,在这一个月内看住果果,别让他轻易消失不见。 而暗自走神的中原中也一想到果果,心里的疑窦越来越深。 忽然间他很想知道果果不惜舍弃现有的幸福,也要重返充满危险的世界,就仅仅是为了确定阿尔蒂尔·兰波的生死状况,以及他自己死而复生的原因吗? 中原中也看着微波炉里转动的牛奶,自言自语道:“兰波哥,果果真的没有别的打算吗?” 将一个已经安息的灵魂重新拉回残酷的深渊,那是怎样没有底线的行为,将心比心代入果果的身份,回忆他经历的种种磨难,恨意就止不住地翻滚。 ——受害者有充足的理由向毁了亡者安宁的混蛋复仇,哪怕是同归于尽的下场也能畅快大笑起来。 可这是中原中也最不想看到的景象,他可以确定果果不是魏尔伦,他的恨意低调得有些过于平淡,他在意的不过是放在心里的人而已。 阿尔蒂尔·兰波,那个勤勤恳恳为国效力的男人能对果果有多好,至于他念念不忘,肯定还有别的理由才对。 是的,中原中也现在不太能相信果果回去是为了确定曾经的搭档如何了,当他在兰波勉强说出自己积压的困惑后,眉头再次皱起来,眼眸深沉得不像个少年人该有的青春模样。 兰波看了眼厨房外面,他对中原中也讲了许多深思熟虑的话,“在平行世界黑之十二号可以死而复生,那么甲二五八号同理也可以,他们都是被【特异点】认可的人,罕见程度不亚于神明降世。” 中原中也的心跳声加剧了,他的确没有考虑过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经历了什么。 一个失去生命沦为异能者傀儡的兄长,一个掌握兄长命运却沉湎悲痛的情报员,他的人生能好到哪去,哪怕死了也无法自由吧。 而那位将自身全部力量奉献给法兰西的阿尔蒂尔·兰波又能改变什么,他不过是可悲又可恨的工具,寿命有限的人类,对他又能有什么爱屋及乌的情感,公事公办罢了。 兰波没有在意此刻中原中也隐藏的想法,他有些忧伤地说道:“中也,当我们享受美好生活时,另一个你,甚至更多的实验体无法摆脱宿命纠缠的痛苦。” “故人何在,烟水茫茫。”他转过身来,眉眼阴郁地笑道,“我想,这也是果果没有说出口的原因之一。” 兰波的话就如同一个晴天霹雳,生猛地砸向中原中也的心脏,疼得连呼吸都开始困难。 他望着面色难看的青年,表情逐渐变得悲伤,彷徨失措地说道:“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啊。” 微波炉“叮”的一声停止工作,而人却没有停下的权利。说到底,人活一世和机器也没什么两样,区别只是摁下开关的是谁。 兰波意味深长道:“公平是用行动争取的东西,做人不够强硬,只能忍受他人压榨、剥削。” 这是一个平静且务实的人生道理。 第244章 魏尔伦瞳孔有些失焦,面色微微发白,双手垂在了身侧,他不知该以何种心情去面对果果可以突破自身限制的事实。 事实证明,当大脑思绪紊乱的时候,人是没有反应能力的。 踩在小凳子上的果果转过身来,神态轻松地说道:“只是这么一点点,我还能控制住,所以不用担心它会乱跑。” 他手里那朵漆黑的花儿仍然盛放,并且随着手的转动不断扭曲周围空间,哪怕只是看一眼也能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压迫力。 ——源自人类对危险最原始的本能。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魏尔伦心乱如麻,语气凝重地问道:“……你从来没有说过。” “病好了之后,无师自通的能力,其实没什么道理。”果果瞥了眼缓缓蜷缩的手指,掌心里绽放的恐怖力场消弭殆尽,雪白纤细的五指毫发无伤。 他总共就生了那么两次大病,一次是刚来到这个世界满身伤痕,一次是被妖怪拉入血湖里感染风寒。 魏尔伦也想起了果果第一颗牙齿掉落的时机,从那以后他的身高便有所增加,停滞不动的身体稳步进入发育期。 一切看起来是要往好的方向发展,但丘比却向他们传达噩耗,原本是不相信的,但又不得不信,更不能自欺欺人。 他们的人生真是,成也特异点,败也特异点。 果果仰着精致的下巴,眼眸的淡然化开成温柔的光,“我好歹是重活一世的人了,怎么会轻易放弃生命呢。” 淡淡的忧伤弥漫在忽然安静下来的房间里,沉默良久后,魏尔伦微微弯下腰,伸出双手捧着果果的小脸,视如珍宝地看着面前的孩子,“别用那种能力……” 第545章 小提琴般优美动人的嗓音演绎着恳求,他的声音隐忍得有些颤抖起来,“不要那么做,好不好。” “魏尔伦,你看起来好像要哭了。”果果抬手抚摸魏尔伦蹙起的眉心,那双蓝色的眼睛泫然欲泣,彷徨不安如海潮一样汹涌地袭来。 的指腹顺着自然流畅的眉形轻轻地拂过,最终落在魏尔伦隽美的眼尾,喃喃道:“你真好看,比其他人都好看。” 魏尔伦愁肠百结,“你在转移话题,我真的很难过。” 果果心里生出悲悯的念头,他的同类远比他自己想象的要多情善感,“你安心点,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自食其力对我来说并不难。” “你在剜我的心头肉,我在你心目中难道就不是最重要的人吗?”魏尔伦神情变得更伤心了,哪怕再狠心的人看了也会心生愧疚。 “你怎么看着比我更像个小孩子呢!”果果用空灵稚嫩的声音轻吟道:“魏尔伦,你当然很重要了,我不想对你隐瞒自己的能力了。” 他一手握住贴在自己脸颊的手掌,一手为青年拨开鬓边垂落的长发,“换我来保护你们怎么样,我陪兰波去柏林,你陪着中原中也——” “不可以。”魏尔伦态度坚决地打断他余下的话,眼神里也透着抗拒的意味,“你和中也不能去柏林。” 果果拉着他的右手贴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沉稳有力的心跳频率从掌心传递出去,乖顺道:“我不说了。” 魏尔伦怔怔地看着笑颜纯良的孩子,“你会骗人。” 果果笑而不语,跟着兰波生活的时期,他有意无意地骗过不少人,因为他还小就低估了他的人真的挺多的。 树林里的蝉鸣振聋发聩,炎热的夏天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半了。 一家人重聚后吃的第一顿饭,最终以没滋没味的形式结束。 兰波看了眼空荡荡的餐盘,又抬头看到坐在对面位置心不在焉的俊美青年,从下楼,到入座,直至早餐吃完了,他的亲友始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兰波的视线移向正在喝牛奶的果果身上,“我做的三明治味道可以吗?” 果果放下杯子,点点头笑道:“很好吃。” 兰波看向魏尔伦,低沉磁性的声音亲和力十足,“保尔,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魏尔伦优雅地放下擦拭唇角的餐巾,眼眸黯淡无神。 兰波困惑地看着他,又问:“你想留在巴黎吗?” 魏尔伦惜字如金,淡淡地说道:“不想。” 气氛逐渐冷凝,对话有些僵持不下。 连中原中也都能看出自己兄长这是不高兴了,兰波怎么看不出来。 但在此之前除了果果,也没有其他人和魏尔伦在一起了。 他们到底在中原中也离开后说了什么,这让二人一时有点摸着头脑,奇怪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切换。 果果忽然开口道:“我想去柏林。” 魏尔伦身上的冷意不容忽视,“我不许你去。” 果果耸了耸肩膀,给了他们一个“这下你们懂了吧”的眼神。 中原中也和兰波大为不解,行事再艰难他们也没想过让果果去德国。 他的存在感太强了,就算有心掩饰,也改变不了幼年阶段的身体状况。 兰波认同亲友的观点,但他的要求比魏尔伦更多一点,“你们三个都不能去。” “兰波,你也不许去,你去了,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魏尔伦抬起浅色的眸子凝视兰波,深邃忧郁的眼瞳里透露着悲伤的情绪,菱唇紧抿成一条线,俊美无比的面庞有着说不出的执拗气质。 兰波大概是最不想看到他露出哀痛表情的人了,他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却不能忍受魏尔伦决绝离开的眼神。 他愣了一下,平静地询问道:“为什么?” 中原中也感觉自己坐在了不该出现的场合,他使劲给对面的果果使眼色,希望家庭成员里最年幼的孩子能够说点什么缓解压力, 魏尔伦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能失去果果。” 别说中原中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恐怕兰波也想不明白。 果果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展露绝技,指尖浮现的花儿是寂灭之花,是打开世界大门的钥匙。 他温吞地告诉他们答案,“因为我告诉魏尔伦,中也绝对看不住我,包括兰波在内。” 所有人的心神都放在了指尖那一点上,唯有魏尔伦眼里满是不悦,他压低声音道:“果果!你不许再用那个能力,立刻收起来。” 果果挥了一下手,一脸无辜地说道:“半个月的时间足够歌德毁了横滨的势力。” 魏尔伦完全不在乎别人的死活,“毁了就毁了,横滨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整个日本都沦为吸血鬼王国也不关我们的事情。” 兰波和中原中也还在思考,他们思绪还有一半停留在那道恐怖的力量上,打死他们也不会想到果果竟然还有这一手。 是的,千防万防就没考虑过果果能力的上限有多高,这已经不是普通人类能想象的力量了。 中原中也震惊同时也向往起自己也拥有同样的能力,在场几人就数他的羁绊最多,眼睁睁看着羊成员、港口黑手党成员、无辜的人,还有那对给予他生命的夫妻……怎么可能不在乎啊。 他现在急切地需要力量,所以关于他的指令式能不能提前告知一下,期待的眼神落到兰波身上。 第546章 魏尔伦瞥了眼把渴望和担忧写在脸上的弟弟,“兰波我不准你告诉中也【荒霸吐】的指令式。” 中原中也不甘示弱地说道:“哥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拘泥于形式。” 兰波有些心烦意乱,他揉了揉太阳穴,“心平气和一点,现在的情况没有那么糟糕。” 果果环顾一圈,“中也想要救人,兰波想要阻止一场灾难,我想要回去再看一下,唯有魏尔伦不想失去我们任何一个。” 轻若鸿毛的视线最终停留在黯然神伤的魏尔伦身上,全心全意的爱总叫人撕心裂肺。 想保全家人的魏尔伦又做错了什么,四年的囚笼生涯,八年的漂泊之旅。 他不忍分离,更受不了一点遗憾,眼睁睁看着人离开自己身边,那比杀了他还叫他痛苦。 兰波提出折中方案,“我会在10天内返回你们身边,你们依旧离开巴黎等我。” 果果的倔强,他早在魏尔伦那里深深体会过,他们都是固执的性格,说服不行,降服也不行,只能等他们态度软化了再做打算。 魏尔伦没想到这样了都改变不了兰波,他情绪低落地望着亲友冷峻深沉的面孔,眼神对视的那刻错开视线,转而看着神色惆怅的中原中也。 只有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才能减少伤亡损失。 他又怎么会不清楚兰波的出发点,以身冒险不仅仅是为了家国大义,还是为了保全住中原中也在乎的人。 “太清楚孰是孰非也不是什么好事,连任性都觉得自己是犯罪。”果果站起身平静地对所有人说道:“我们还是等雨果先生的消息吧。” 结束这场尴尬的局面之后,果果拉着中原中也去了客厅里,把僻静的餐厅留给魏尔伦和兰波。 兰波一边收拾桌上的餐具,一边又对亲友的反应观察入微,“保尔,你刚才是吓唬我的,对吧?” 魏尔伦停止擦桌子的动作,“我没有吓唬你,我认真地想过,如果我留不住想要的生活,那么我不如回归以前的状态。” “你说胡话了。”兰波有点急的意思了,“果果的问题,我们可以解决的。” “他做了我们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情。”魏尔伦双手撑在桌上,“那不是好事,我能感觉到吉维尔的恨意越来越清晰了。” 他冷淡地看着原木色桌面,“兰波,当我发现这一点时,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兰波放下手里的东西,他匆忙地擦拭两下双手,靠近握住他的肩膀,“保尔,不会的。” 魏尔伦的头低垂着,不让别人看清他眼底的黑暗,语气轻柔地说着激进的话语,“什么不会的,什么是不可能的。” 肩上的力量无法阻止魏尔伦绝望的心堕落下去,他自顾自地说道:“兰波,你知道我有多么憎恶这个世界吗?你知道我有多么痛恨这该死的特异点吗?” 兰波强硬地掰过魏尔伦的脸,他在亲友脸上出看到了麻木的微笑,眼神如无尽大海一般哀伤。 他向对方表示歉意:“保尔,你信我一次,我能阻止丘比的计划。” 魏尔伦没有动作,只是凄凉地笑了起来,恍若神人的面容泛起涟漪般的破碎感,“兰波,你知道吗。” 他忧伤地说道:“我不敢告诉果果他可能会死在吉维尔的恨意和丘比的算计里,我怕他对我流露出陌生的恨意,我好怕。” 兰波的心情剧烈起伏,他听见亲友优美动听的声音散发着极富感染力的悲戚情绪,缓慢而平稳地说道:“我不想自欺欺人,如果未来我连他都救不了,只能看着他和那个孩子一样走向毁灭,那么我活着也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在魏尔伦心里,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不及他的家人一分重要,而他失去任何一个都会发疯。 第245章 隔着有些远的客厅,中原中也听不到那对搭档的对话,担忧却写在俊秀脸庞上,“果果,哥哥真的会不要兰波吗?” 和他并坐在沙发上的果果捏着下巴,一副沉思式的表情,缓缓地回答道:“不好说。” 中原中也欲言又止,“他们现在会吵起来吗?” “这个肯定不会,首先兰波有办法安抚魏尔伦,其次魏尔伦压根不是个会吵架的人。”凭着对两人的了解,果果想也不想就否定了。 他甚至还开起了玩笑,“你能想象他们吵得面红耳赤的样子吗?” “不能!”中原中也说得坚定,但他没有被安慰道,只感觉事态发展更糟糕了。 他短促地叹了一声,“可是我宁可他们面红耳赤吵一架,也不要看到他们两个闹得不欢而散。” 果果一副处变不惊的态度,说道:“他们不会的,何况还有你呢。” 闻言,中原中也瞪大了钴蓝色的眼睛,指着自己的脸,难以置信地说:“你相信我劝得住他们。” 果果点点头,“相信。” “果果,我自己都不相信我可以!”中原中也心态爆炸,“而且!你也不要指望我能改变你想离开的事实。” 果果放下手,转过脸看着忧心忡忡的少年,“中也,我有能力保护自己,而且我不一定能走。” 他已经保证过很多次了,没必要在一个问题上反复强调,说多了自己也心累,何况情形未到最后一刻。 中原中也对自己生出一阵恨铁不成钢的愤怒情绪,激动地说道:“这个家没了你只能散。” 第547章 果果认真地看着他,“还有你啊,可别小看了自己的能量。” 中原中也心有不甘,自嘲地说道:“我真希望自己能和你们一样强大,偏偏关键时刻,我反而是个拖泥带水的存在。” 果果伏向靠枕,脑袋枕在横起来的胳膊上,“中也,你这话说的有点不近人情了,兰波没有普通的家人朋友吗?那些人难道不拖累他吗?” 中原中也辩解道:“那不一样,他的过去都抹除干净了,谁知道他的故乡在哪里。” “兰波又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人,他有心有情,会哭会痛。”果果坐直了上半身。 “中也,消除档案不是重生为人,过去依旧存在。”他好好教育起这个不自信的弟弟,“兰波抛不开天理伦常,也不可能看着自己至亲血缘去死。” 见中原中也眼里浮现懊恼的神情,果果继续循循善诱地对他说道:“我和魏尔伦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不正常的人,你拿你的人生和我们比较当然会有落差感,可那不是你的不足之处,你有我们都没有热忱。” 金发碧眼的美丽孩童抬手抚摸着少年个性张扬的头发,语气略微严肃一点儿,“对比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只会产生焦虑情绪,当你感觉得不偿失时,你会迷失自己的人生方向的。” “兰波有不得不去柏林的理由,而柏林现在鱼龙混杂,我在他身边可以帮他分担一半的压力。”说这话的果果周身散发出温馨治愈的美好气质。 他整个人格外宁静平和,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松弛美感。 中原中也则像是被浇灭了斗志的火山,神情恹恹地注视着他,抱怨地说道:“解决完问题之后,还能安心落意地离开,是吧。” 果果轻声笑道:“那是功成身退之后才考虑的事情。” 中原中也握住他的手,肯定地说道:“他们不会同意的。” 果果无法不反驳这个观点,“等等看吧,或许还有转机,万一我们谁都不用去柏林呢。” 这话中原中也值当是个笑话,他可不信兰波会退缩。 * 晨间的阳光穿过窗户投射一片温暖的光照,比雨果来到更早的是森鸥外的电话,电话直接打给了兰波,压抑得不行。 横滨这位久居高位的黑手党首领,终于在第二天中午发现组织内部的异样,昨天或者更早居然有两位重要成员失踪了。 太宰治一向行踪不明,这回却既不在逼仄阴暗的集装箱,也不在寻常出现的地方作死。 属下找遍了他可能出现的游乐厅或者酒吧,一查之下发现他竟然一整天没有回音。 而另一位荧幕大明星公关官是正在度假时离奇消失不见,这个事还是旗会的阿呆鸟发现的。 他第一时间报告给了首领森鸥外,也没什么线索可以证明人已经被杀了。 不多时,旗会也知道中原中也请假的消息了,可碍于首领吩咐没有人去联系他问清缘由。 他们也怀疑中原中也是不是更早发现了此事,请假其实就是救人的幌子。 森鸥外自然没有对他们解释原因,随他们脑补去,如果连遵守命令都做不到,那旗会他留着也是后患无穷。 至于失踪的二人恰好和中原中也请假撞上,那就证明这两人遇到的麻烦不是一般大,说不定就回不来了,而后续如何处理这事,全看他这个港口黑手党首领的态度如何。 此事可大可小,森鸥外决定好好问问兰波,他打电话之前就在祈祷这人能接电话,而不是杳无音讯了。 索性,兰波对横滨没有放弃的意思,犹豫片刻之后接通电话,“森先生,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有何贵干。” “太宰治和公关官失踪了,一点线索也没有,兰波君能否向我透露一二。”森鸥外表面和蔼可亲,心里暗暗地责怪他这个时候还装傻充愣。 兰波语气平淡地回道:“我不知道。” “兰波君,那是中也的朋友。”森鸥外好声好气地打感情牌,“哪怕只有一点消息,我也会想办法把他们救回来的。” 兰波态度诚恳地告诉他,“我都不在横滨,又怎么会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让中也这时候离开。”隔着电话森鸥外不满道。 “森先生,你把我当什么了,无所不能的神吗?”末了,兰波不轻不重地责怪一句,“森先生,人丢了就去找人查清楚情况,我没工夫绑架你的人玩劫匪游戏。” 嘟嘟两声挂掉了。 实在探听不出口风,森鸥外竟然冥冥中意识到兰波大概遇到麻烦了,他看着挂断的电话良久没有动作。 在拨打电话时,森鸥外也想过威胁兰波,只需要把夏目漱石透露的秘密放一放,把责任推脱到泄密的太宰治身上。 可这个办法就算能拖延一阵时间,也难逃暗杀王的报复,细想一下划不来,他才打消了念头。 两个人的电话无法定位,即使知道他们去了巴黎,也找不到他们的位置。 森鸥外最终把兰波救人的想法作罢,他预感接下来风雨欲来,思前想后又决定联系夏目漱石。 森鸥外想委托自己老师和武装侦探社的江户川乱步交涉,尽快查清楚太宰治和公关官消失的过程,和抓走他们的幕后黑手。 当然,森鸥外自己也有侦探社社长的电话,只是两人关系本就不睦,实验基地一事又结下梁子,求人办事肯定要被名侦探阴阳怪气。 第548章 夏目漱石就不一样了,他知道那个孩子的秘密和兰波的影响力,说服侦探社轻而易举。 在风暴来临前,提前制定预防措施,也是给他们的一个预警。 当然,森鸥外的希望不会全交给夏目漱石一个人。 因为失踪二人,情报部门的工作忽然翻倍,尾崎红叶肩上刚担起中原中也这个准干部的工作,又发现自己身上的任务陡然加重。 气度再好的女人,也想要拔刀砍人了,还是森鸥外好说歹说安抚住了她忍一忍,就这段时间忙点,事后给她美容院。 * 大大小小的事情堆砌在一起,兰波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几瓣,一个去德国,一个去横滨,一个去太平洋的人工岛,本体就留在巴黎。 青年想得脑袋都开始疼了,果果走到他面前,说明他想去柏林的理由。 总结就是两点,吸引注意,分散火力。 兰波知道他的心意是好的,但他一点也不敢想自己带着果果前往柏林会引发什么样的浪潮出来。 柏林本就是座铜墙铁壁的城市,既有吸血鬼君王,又有英国通缉犯,还有日本猎犬队长,暗地里藏着费奥多尔的同伙,牛鬼蛇神乱七八糟。 麻烦一茬接一茬,那些对果果心怀不轨的人巴不得他进去走走。 果果看出兰波的心思,开门见山道:“你忘了一件事,太宰治是知道我秘密的,他现在失踪了,去晚了也是一样的结果。” 兰波扶额叹息,“你比他们都冷静多了,可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天真烂漫一点,起码我不用担心骗不过你。” “骗我有什么用,该面对的还不是要面对。”果果笑了笑,“魏尔伦不过是一时气头上了,等他回过神来,也不会看着你独自冒险。” “当初就该杀了太宰治的,一时大意居然被人钻了空子。”兰波越是直视他玲珑剔透的眼睛,越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够。 这个世界都在逼着果果离开,好像一点也容不下他了。 太宰治心志坚定,又有无效化异能力,想撬开他的嘴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总之别人得到什么,全看他自己的想法,这点他们很清楚。 果果也不强求兰波立刻做出决定,他说出自己的想法,“法国有自己的打算,到时候不一定会护着我。” 兰波张嘴想说点什么,果果见状摇头阻拦住他未脱口而出的话语,“兰波,你听我说完,好吗。” 果果神色平静,从容不迫地说道:“现在,我能做到就是自己护着我自己,实在不行就把这危险的苗头掐灭了,” “再不济,我就拍拍屁股走人,天大的事难道他们也追不到另一个世界,”他说得漫不经心,却听得人心惊胆战,“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好保护魏尔伦和中也,我能回去就能回来的。” 此时的兰波也想通了果果为什么这时候暴露自己的能力,他从知道这些事开始,应该想了很久才下定决心要怎么走下去。 餐桌上不提,大概也是为了让魏尔伦循序渐进接受消息,消化掉负面情绪,再理性看待局势。 一时无言以对唯有寂寥的时光缓缓流逝,可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兰波站起身来,“我会赶在太宰治泄密之前,杀了他。” “这些话我没有告诉他们。”果果温柔地笑了起来,明媚的色彩让人想到夏天的麦穗,山顶的积雪,清新的天空。 他转过身,边走边说道:“所以,该你去告诉魏尔伦了,总之想做什么都别瞒着他,我能照顾好自己。” 未来真是一片愁云惨淡的景象。 如果丘比没有提前告诉蒙在鼓里的他们这么多消息,那么不久后的某天,歌德真的能用各国舆论拆穿他们精心设计的身世之谜。 第246章 ——太宰治会泄密吗? 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就算他们想装看不见,也难掩心中烦闷。 兰波从茶几上的水果篮里,拿起红艳的苹果和锋利的水果刀,慢条斯理地削起了苹果的外皮。 该说的他一字不落讲给他们听,不该说的他也能对他们瞒得死死的。 魏尔伦和他保持半米远的距离,坐姿优雅,如同参加沙龙的客人,也仿佛什么都动摇不了他的心。 任凭是谁,也猜不到魏尔伦心里现在想的事,居然是去柏林杀了德国总理、歌德和席勒。 或者说他想让德国陷入大乱自顾不暇,彻底暴露底牌与世为敌。 坐在单人沙发椅上的中原中也,心情跌宕起伏,低落而无声地垂着头。 他微微向前俯身,手肘关节落在坚实的膝盖上,双手无力地交握,大拇指无意识摩挲凸起的指骨。 在他们谈话之外不远处,就是正在逗着丘比跳来跳去的果果。 沉静中又莫名祥和的氛围被一连串的脚步声打破,中原中也循着声源的方向望去。 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步履稳健地向他们这边走来,为首的男人比身旁稍微落后一步的男人要高大一些,面容轮廓清晰分明,身姿挺拔硬朗。 二人单薄白皙的皮肤,并不像年轻人那样充盈着活力,眼周一圈还生长着明显的细纹,但深邃的眼瞳有着通达事理的敏锐洞察力。 中原中也立刻分辨出谁是雨果,谁是波德莱尔。可当他仔细观察他们时,他们也微不可察地审视着他。 端正大气的雨果给人无形的压力,而英俊潇洒的波德莱尔的气势稍弱些许,他们身上均流露着寻常组织头目模仿不来的权贵气质。 第549章 偶尔能够一本正经起来的森鸥外有类似的气场,但那股压迫力却远不如他们这些身居高位的顶尖政客来得正义凛然。 雨果和波德莱尔给中原中也的感觉很微妙,他们就好像是海面上浮起的冰山一角,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冰裂灾害。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站了起来,站在原地等待。表情看似平静,实际内心已经开始紧张。 雨果和波德莱尔还是第一次见到少年,比想象中要沉稳干练,精致的五官和魏尔伦有几分相像。 不过太纤瘦,看起来不像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估计是实验留下的后遗症。 雨果暗想,如果他们不介意,倒是可以叫医生来做个全面体检,避免发育期过早结束。 波德莱尔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少年人拘谨又暗藏警惕的眼神,他有点失望,因为兰波压根没有让中原中也对法兰西生出期待的情绪。 即使他们什么也没有做,却还是让中原中也感受到了不自在,他的面色也沉重起来。 “你好,中原中也。”雨果嘴角微微上扬,“我想你应该很早就知道我们是谁了,不用见外,坐下吧。” 庄重的会面,瞬间多了几分友善。 磁性的中低音在耳畔回荡,中原中也不好意思先坐下,礼貌地叫了他们一声先生,等着他们落座自己再坐下。 魏尔伦从始至终都淡淡的,他看了眼并没有起身动作的兰波,站起身绕过中间的茶几,从中原中也身边经过时对他点了一下头。 雨果和波德莱尔留意到魏尔伦朝着果果的方向走去,眼神再次落在那跳来跳去的白色小动物身上。 这一次丘比没有离开,它仍然在和果果玩闹着,好像察觉不到危险一样。 兰波没有放下削了一半皮的梨子,微抬起脸,笑容温和,不好意思地说道:“稍等一下再开始吧,苹果皮断了不好。” 雨果和波德莱尔难得亲自见一见丘比,他们也很好奇,并不计较一向谦逊的后辈突然讲究起来。 来去自由,又无所不知,偏偏模样柔软可爱,但光是杀不死就已经不能归类为寻常奇异的生物了,多适合在那些异能技师做实验啊。 魏尔伦不像果果对待丘比那般温柔体贴,他拎着它的后颈像是提着纸袋子一样随便,往雨果和波德莱尔面一放就完事了。 虚掩的蓝眸,藏匿着凛冽的杀意,丘比看了一眼就错开了与魏尔伦的眼神交锋。 它在法国人好奇的眼光下乖巧坐好,一副“我等着你问我”的自信姿态。 果果走到中原中也身边,捏了捏他柔软细腻的脸颊,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中也,没事的。” 中原中也勉强笑了笑,把他抱在怀里,“坐这里,别动了。” 果果知道少年现在心情很复杂,“好。” 在法国和德国暗战之前,他恐怕也没想过自己会是其中的一部分。 在雨果和波德莱尔眼里,他们的行为不过是两个年幼的孩子凑在一起抱团取暖。换个轻松的场景或许能调侃一下兄友弟恭。 无论这两个人的能力多么厉害,也改变不了他们实际年龄加起来都没成年的事实,论作战经验肯定不如兰波和魏尔伦。 魏尔伦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回到兰波身边,他走到弟弟旁边站着,顺手揉了一下果果的发顶,对他们温柔地笑道:“如果它胡说八道,我们就不用信它了” 对于他这种明里暗里让他打消念头的做法,果果莞尔一笑,“好。” 雨果和波德莱尔有些不明所以,向兰波投去疑惑的目光,而削着苹果的人没有回应,这气氛忽然变得莫名其妙了。 雨果重新看向眼前的小家伙,“你叫丘比。” 丘比点头,声音甜美可爱,“是的。” 雨果继续问:“你不会说谎。” 丘比肯定地点头,“不会。” 波德莱尔挑眉,“你什么时候认识兰波的。” 丘比没有正面回答,模糊概念地说道:“很久之前。” 坐在两方中间的兰波稳稳拿着水果刀削苹果,波德莱尔没有发现对面人动摇的表情变化,似乎这就是不值一提的问题。 雨果迅速撇开上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帮我们?” “我不是帮你们,我是帮卡莉斯塔。”丘比语调轻快,“你们反应太迟钝了,这样下去,他会被你们拖累死的。” 一问一答的谈话有点无聊,也没有重点,但其他人没有打扰他们。 兰波削好了苹果,开始切块,他将成品送到果果面前,“保尔,过来坐下吧。” 站在弟弟身边的魏尔伦面对示弱的亲友也是不为所动的态度,甚至连嘴都懒得张开。 波德莱尔察觉到他们之间的疏远,目光倏地聚焦在兰波身上,毫不委婉地说道:“这次你们因为什么冷战。” 兰波瞥了眼要开始说闲话的老师,“没有冷战,只是意见有点分歧。” 波德莱尔挑眉,扫了眼一脸无关紧要的表情的俊美青年,“某人没有反驳啊,你们是冷战,别否认了。” 中原中也感觉不对,果果淡定吃苹果,还能精准投喂他一口。 兰波心平气和地说,“没有那回事。” 波德莱尔挑眉一笑,顿时变得不客气起来,“兰波,如果你们不能和好的话,那么麻烦你们散伙之前先告诉我一下,让我提前吃一颗定心丸。” 第550章 魏尔伦施施然地说了一句,“波德莱尔,你想太多了。” “我也希望我想太多了。”波德莱尔意味不明地说道:“但经验告诉我,这时候一点小动静,就能整一出好戏。” 他就差说,魏尔伦你关键时候就喜欢给别人整一出死像。 魏尔伦面无表情地回道:“这里没有好戏,让你失望了。” 兰波和雨果轻咳一声,给呛声的两人一个安静的眼神。 不管以前的魏尔伦多能装,但他的确没表现得这么不对付,大部分时候宛如一株忧郁绮丽的花一样安静。 可自从脱离管教后,他就成了一匹脱缰的骏马,让人完全猜不到他下一秒会不会暴起,给别人一个永生永世难忘的结局。 波德莱尔笑笑不再开口,默默地怀念以前不好拿捏但好控制的魏尔伦,也怀念听话懂事的兰波。 果果笑盈盈地望着波德莱尔,熟悉的五官轮廓让对方再一次感到无可奈何。 中原中也感觉很尴尬,他的哥哥可以是优雅知性的王孙贵族,也可以是大杀四方的终极杀手,让他忍气吞声才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要是现在只有魏尔伦自己一个人,那他对前上司贴脸开打的可能性噌噌噌上涨,而波德莱尔喊人打死他的心也会空前坚定。 “丘比,你有兴趣和我走一趟吗?”雨果挺想把丘比送进研究院里,撬开它抹了蜜一样的小嘴。 丘比顿了顿,原地消失,迎着惊诧的眼神迅速出现在果果脚边。 它弱弱地说道:“大人都好坏啊。” 再然后,顺着果果的脚,两三下就爬到纤细单薄的肩膀上,伪装成一条雪白光滑的围脖。 事情发生得有些突然,这一手空间转换着实亮眼,但对熟悉的人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 波德莱尔和雨果惊讶地看着窝在孩子脖子的生物,如果这小东西把爪子上涂满毒药,利用隐蔽空间搞偷袭,别说一般人躲不开,高手也会被吓一大跳。 丘比能四处游走偷听偷看别人的秘密,自然是有真本事,而不是空口白牙污蔑谁。 “卖弄技艺的目的,你已经达到了,下去。”果果拉了拉它颀长耳朵上的金环,可丘比不动。 他有点没好气地说道:“这是夏天,装死去其他地方装,” 魏尔伦眯着眼睛,低头扫过孩子被弄乱的淡金色长发,眼神越发冰冷。 他拽着丘比的后颈,警告道:“再让我看见你趴在不该趴的地方,我就把你碾碎成泥。” 丘比无奈叹气,“我能帮你们找到太宰治和费奥多尔,但前提是你们能对我好点。” 波德莱尔忽地开口,道:“小东西,你能分辨吸血鬼和人类的区别吗?” 丘比气得鼓囊囊,灵气十足的红瞳直勾勾看着他,“我叫丘比,不是小东西。” 它看得出这男人的打算,且并不打算如他们的意,“你们一点好处都不给,就想让我帮你们做事 ,这不公平哦 。” 谁在乎谁,无非就是获许有效信息。 “我准备带卡莉斯塔去德国,今晚就出发。”兰波幽幽地看了眼魏尔伦,淡定自若地说:“至于保尔和中也,他们会自己安排行程,去哪里随他们自己决定,法国不要干涉他们的自由。” 除了果果,其他人愣了。 第247章 简单明了的几句话拼凑在一起,竟然有种说不出来的荒谬感觉。 兰波在队友配置上选了不确定性最强的孩子,排除了能力强悍的搭档。 在行程规划上又过于仓促,看他的神情就知道这是打定主意了,非要在今天之内搞定出国手续前往柏林。 有那么一瞬间,波德莱尔凝视着兰波棱角分明的面孔,梦回少年不顾生死的时期。 十年光阴转瞬即逝,少年长大成人,他的主意已经大到凌驾到了他们这些前辈的头顶上,连句像样的解释都没有了。 对实情还一知半解的情况下,雨果和波德莱尔的确有理由认为兰波,此时处于不理智的状态。 这完全不像是冷静理智的人能够做出的安排,情况哪里糟糕到孤注一掷的地步了。 德国人知道这个消息估计能兴奋得跳起来,如果不干点疯狂的事情,那对不起这大好的时机,光是针对兰波的打击力度就得拉到最高档次。 歌德自然不会贸然出手,但他势必要做到一击必杀的程度。 雨果神情严肃起来,对兰波郑重其事道:“兰波,你带着个孩子横冲直撞,考虑过到了柏林能做什么吗?” 紧接着就是波德莱尔,他颇有深意盯着默默吃东西不说话的孩子,“其他人都还没来得及进入德国境内,你们要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意思。” 兰波点点头,他早就知晓其中危险,但危险也好过等着被德国、费奥多尔、丘比这些家伙算计来得主动。 他确定丘比这家伙说到做到,绝对有办法让果果狠心抛弃他们。 波德莱尔见骄傲的学生没有退缩之意,不得不加重语气提醒他们糟糕的情况:“我们原先的情报网站并不可靠,重新组建临时小队最快也需要三两天时间。” “而且只能提供粗略的情报,无法深入德国政府内部调查,更何况还要面对能力不明的异能者。”中年男人看着兰波的眼睛,咬字清晰有力,面色却有点难看。 果果续上波德莱尔没说下去的话,“真正麻烦的还是腹背受敌的处境。” 第551章 “到了柏林就不能轻易相信所谓的自己人,吃穿住行样样都要小心谨慎,更要提防读取记忆的异能者不经意地触碰。” 他言简意赅描绘出兰波孤立无援的情景,对此却并不感到恐惧不安。 波德莱尔忽略眼神阴郁的魏尔伦和表情踌躇的中原中也,给果果投去一个复杂的眼神,“看起来你早就想过一遍了,就等着兰波说带你去柏林了。” 优秀自然不可否认,但缺点是胆子太大了,天底下似乎就没有令这个孩子恐惧的东西。 雨果皱起眉头,被魏尔伦拎在手里的丘比埋着脑袋,一眼看过去真的像极了玩偶。 一想到兰波单独说给他听的那些隐晦,这时他大概猜到兰波临时起意的关窍来自丘比推动的,除了身世之外还有什么能威胁他们。 “兰波,不要贸然做出决定,再想想吧。”雨果劝说道。 波德莱尔也是这样认为的,即使法国能分分钟把兰波送到柏林,他们也不想这么干。 因为那太冒险了,所以更得按住冲动起来的兰波。 岁月在长者的脸上留下的痕迹,当他们沉默不语时身上的压迫感也越来越明显,中原中也不太能适应这场谈话的氛围。 其实不管有没有布拉姆,丘比都会给他们找事做,它要做的就是制造冲突,制造矛盾,本身就没打算让人轻松下去。 兰波不好反驳他们的观点,安静地听完他们的分析与建议,语气温和地说道:“我们准备好的时候,敌人也准备好了应对措施,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魏尔伦,你有什么想法?”波德莱尔不赞同的表态有些委婉。 兰波抬眸看向笔直伫立在家人身边的金发青年,他的亲友不可能感应不到任何信号。 宛如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压抑,烦闷如潮水一般蔓延至他人的心灵。 无人能看清魏尔伦浅色瞳孔下的真实想法,但他所做的决定直接牵动别人的命运,这一次波德莱尔希望他能否定兰波。 良久没有人开口说话,雨果和波德莱尔的心情一点点沉下去,生出不妙的预感。 魏尔伦的行动力太强了,法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做出无谓的牺牲,德国同样如此,这也是歌德忌惮兰波的原因之一。 兰波安抚性地对魏尔伦笑了笑,“保尔,我的时间很紧张,其他人可以慢慢来,但我不能慢下脚步。” 中原中也无措地收紧双手,惆怅的目光落在兄长线条优美的下颌角处,小声地呼唤道:“哥哥。” ——太宰治、公关官、村濑,这三人或许会是他们未来的敌人。 难过的想法贯穿少年的心脏,不知不觉间连呼吸都放缓了许多,他希望自己能说点什么,但开口却不知所措了。 这一声微弱的呼唤却让魏尔伦找回些许理性,他收敛锋芒,斩钉截铁地说道:“今晚我会带着中也离开巴黎,之后我做什么与你们无关。” 他这就是在告诉他们,他要重拾暗杀王的身份。 雨果仿佛看到了一扇即将开启的炼狱大门,内心有些不忍,叹息一声,闭上眼睛。 之前,波德莱尔开玩笑说他们散伙一定要告诉他,不代表他真的接受魏尔伦不按常理办事。 中原中也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他不明白自己兄长这是在做什么,听起来就像是要决裂了一样,这和预想的完全不同了。 果果若有所思地放下手里的银色叉子,眼帘缓缓下垂,不让对面的人探究他的心理活动。 之前,波德莱尔开玩笑说他们散伙一定要告诉他,不代表他真能接受魏尔伦不按常理办事,平和的目光顿时凌厉起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兰波不觉得意外,脸上的笑容更加柔和,朝着前辈的方向颔首一笑,“我们不会给法兰西造成任何损失。” 雨果和波德莱尔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其中暗藏的玄机,又听见果果稚嫩的声音响起:“光明正大去柏林,和偷偷摸摸去柏林,性质全然相反。” 魏尔伦是欧洲通缉犯,中原中也是普通的黑手党,他们都没法正大光明地陪着兰波。 雨果理解他要表达的意思,“卡莉斯塔,你很强,但你的精力有限。” “雨果先生,你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果果眼里的温柔简直快要溢了出来,“总之,我可以配合兰波做很多事情。” 他用叉子扎起盘子里的苹果块递到嘴边,天真懵懂地笑道:“我是小孩子,小孩子偶尔胡作非为,大人不能拿我怎么样。” ——十岁以下无民事行为能力的孩子,法律无条件包容的对象。 这个时候,别说雨果和波德莱尔感到惊讶,就连同一屋檐下一起生活过的少年也是惊骇的表情。 虽然他们现在完全不知道兰波和果果要干嘛,但那股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了。 而深切了解兰波的魏尔伦,在他说出那个想法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 柏林,歌德看着手里的文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今晚我们有两位客人呢!” 站在他旁边的席勒揉了揉酸胀的手腕,“英国女王发来邀请函,希望总统能去伦敦参加国际宴会。” 歌德摘下眼镜,甩到办公桌上发出哐啷的声响,抱怨连连地说道:“我都快十年没参加宴会了,他凭什么去放纵自己,这些人一点也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只考虑自己的心情。” 第552章 中年男人随手拨了一下桌上摆球,苍白的面颊浮起一抹冷冽的笑容,“你告诉尊敬的总统先生最近没有人手保护他,想去就去,别拒绝人家女王的一片心意,他死了正能重新竞选德国总统。” 席勒从抽屉里拿出眼药水放到他面前,“那位很惜命,一定能理解你的好意。” 这些话当然不会直接告诉国家元首,谁家都有傀儡皇帝,哪怕里子没有,但面子还是要给的。 歌德百无聊赖地说道:“福地樱痴怎么还没抓到威尔斯,他效率也太慢了,我们去帮帮他怎么样?” 一边说,一边往后靠去,上半身落到柔软的真皮椅背里,舒服的触感让他疲惫的身躯感到一阵轻松,困意也逐渐加深。 摆钟来回撞击,铛铛的敲打声不绝于耳。 席勒俯看着闭上眼睛的歌德,眼里划过一丝担忧的神情,“你现在需要休息,这些小事我们会解决好的。” 歌德低低地笑了起来,“我的确需要睡会,那么这些事情就交给你了,晚上我们一起去见见那可爱的孩子……” 他声音越发微弱,近乎呢喃的口吻,说道:“你知道的,我也很喜欢孩子,可惜小孩子都不喜欢我。” “去房间休息,睡在这里只会加深你的脊椎病。”席勒上前一步,俯下身体,想要拉他起来。 歌德拿他没有办法,半眯着眼睛,调侃道:“你比我的医生还要关心我的健康,这不能吃,那不能做,要是我死了,你会难过死的吧!” 席勒撇撇嘴,诚实地回答道:“尊敬的歌德先生,如果你真的死于疾病,我一定悼亡你一生,但绝对不会因为你离开人世,而放弃我自己生命,这点你可以放心。” 歌德满意地笑了,“很好!你就该保持这种高傲的精神,独自美丽地度过人生。” “我快分不清您是在诅咒我,还是祝福我了。”正值盛年的席勒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随后很快恢复温文尔雅的状态,他说:“我要去审问犯人了,希望您落日前能记得吃一顿晚餐。” 歌德拍了拍他的肩膀,“祝你这次有所收获。” 席勒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横滨的少年比想象中要倔强,一心求死。 第248章 在兰波这里碰了个头后,雨果和波德莱尔回去又好好想了想。 毕竟,兰波和政府部门失联多年,如今的他和特战力总局九成以上的人缺乏沟通意识。 马拉美也仅作为传递信息的中间人,其他人在战斗上最多搭把手,给不了太多助力。 而果果就不一样了,虽然年纪小,但他的确是一个心智成熟的战斗系异能者,和兰波有磨合的过程。 异能力强度就算不如已经成年的魏尔伦,那也比其他人要凶狠残暴。 外交不是纸上谈兵,不可能光考虑战力问题,还要小心德国人下套。 年龄不是此行的败笔,反而在一些原则问题上有化解障碍的先天优势。 外交团队首先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即使不能拿住德国人的把柄,起码也要从德国全身而退。 一番思量后,雨果采纳了兰波的提议,但这也意味着原本手头上的预备工作得赶紧提上日程。 前往柏林的外交名单发送给歌德,对方也很愉快地回复了雨果。 他表示自己会热情款待来访者,保证让他们一行人感受到德国文化的厚重魅力。 电子信息一来一回的功夫,将法国访问德国联邦政府的外交章程敲定在案板上。 马拉美、小仲马、加缪……一干人等临时接到出国的通知,他们都要在今天离开巴黎去往柏林。 彼此的任务各有相同,有人盯梢、有人寻人、有人收集信息……而这些都是为了及时掌握德国政府的异常行动,减少未来伤亡损失。 到了这一步,兰波想要临时反悔,就只能拿“遇到暗杀、没有躲过去、半死不活、躺在icu”当做逃避借口。 他自然不会临阵脱逃,辜负了雨果和波德莱尔给予的期望,也不能让德国人真的觉得他现在有了弱点,就是好欺负的软柿子。 歌德想用一个行踪不明的费奥多尔稳坐钓鱼台,那兰波就利用这一点反向在柏林浑水摸鱼。 这场较量,就看谁先拿捏住谁。 下午两点多,果果睡了一觉醒过来,他伸了伸懒腰。 而待在他房间里的魏尔伦,则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保持优雅的坐姿,如诗人般安静地眺望远方的天空。 果果去看了下收拾东西的兰波,以及帮忙的中原中也。 虽然有点好奇在他午睡的时候,他们会不会又说了什么,但他也没有心情问这些了。 兰波对他招招手,“保尔还在生闷气。” 他拿出一把梳子,开始梳理凌乱蓬松的浅色发丝,眼里流淌着如蜜糖般温暖的宠溺眼神。 神采不佳的中原中也放下手中药瓶,吐槽:“这不是重点吧……你们再这样下去,我们真的要分道扬镳了。” 兰波笑了笑,用稀松平常的语调,说道:“中也,我和果果下午要去柏林,你和保尔不久之后也会离开巴黎,你以为当下的重点是什么?” 中原中也看着舒服得眯着眼睛的孩子,欲言又止地说道:“我可以帮你们做点什么的。” 兰波一边给果果梳头发,一边温和地回复他:“你想拯救你的朋友,还是想打倒反派,抑或者拼尽全力拯救世界。” 第553章 “我不理解……”中原中也眉头倏尔松开,摆摆手道:“这又不是超人漫画,能把人分正派、反派、中立派、路人甲,然后象征性地死几个配角敷衍观众、博取眼泪。” 果果轻笑出声,“你在担心旗会的人,不是吗?” 中原中也眼里满是焦躁,神色变得阴晴不定,重重地说道:“是的!但你们不在乎……我说真的,我忍了快一天了,现在不想开玩笑。” 他不安地追问下去:“你们总得告诉我,我能做些什么吧!好歹我也是操控重力的强大异能者啊!” “中也,你需要静下心来,然后跟着保尔离开巴黎。”兰波放下梳子,平静如水的目光落在少年不甘示弱的年轻面庞上,“让所有人都找不到,就是你要做的事情” 中原中也烦躁地移开视线,“我静不了。” 兰波对他坦诚相待,道:“可你必须得沉下心思考问题。” 中原中也心急不已,他怎么能接受这样的安排,“可是——” “敌人的弱点还没有暴露出来,你先自乱阵脚,这样真的好吗?”兰波提高声量打断他。 随后,他发出灵魂的拷问,“中也,我们现在需要一个破局的时机,你的朋友能不能活下来,一定程度上也取决于你在哪里。” 历经风霜磨炼的青年,对年轻的少年有着充足的耐心,“我这样说,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敌在明,我在暗。 从丘比口中得到的信息,并不足以扭转乾坤,徐徐图之才是上上策。 中原中也自觉一身力气无处发挥,垂下漂亮的眼眸,气馁地答应道:“明白,我不出现,他们就没有办法对我出手。” 这样做当然有弊端,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在敌人耐心耗尽后只是一次性道具。 兰波不会说破你真相,他手上动作轻柔而灵活,一边给果果编辫子,一边平复起中原中也内心的不甘,“你的哥哥是暗杀王,他能教会你很多东西,你要信任他的能力,也要相信自己成长的空间。” 中原中也耷拉着肩膀,情绪低落地说道:“兰波哥,你真的不能把我的指令告诉我吗?” 兰波没有像以前那样坚决反对,“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肯定会告诉你。” 话锋一转,“其实,保尔有打开了你体内封印的钥匙,但他肯定不会让你陷入迷惘之中,毕竟你的身体还无法承受【特异点】的压迫。” 中原中也握紧了拳头,指甲扣紧了掌心,掐出月牙的红印,“我怎么样锻炼,才能达到哥哥那样的高度。” “中也,你得先成年,”果果干脆利落地打消他的念头,“发育期的骨骼太脆弱,而你这个年纪和欧洲人相比,已经算是发育不良了。” “情况危急也不用你自爆。”兰波叹了口气,补充道:“保尔会解开他体内的枷锁摆脱难缠的困境,代价就是陷入无理智状态,对周围有情绪波动的人发动攻击,直至生命耗尽。” 中原中也猛然抬起头,“会死吗?” 果果摇摇头,他对惊骇中的少年,说:“中也,有你在就不会。” 兰波说完余下的信息,“魏尔伦在你体内种下了一道解除指令,除了那顶特殊的帽子,你会是关闭【兽性】的锚点。” 他在发辫末端系上红色的发带,“能将保尔逼到解开封印的情况实在是少之又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加重你的负担,而是让你知道,你的存在对保尔多么重要,你能保护他的安全。” 中原中也没有再说话,他的大脑一片混沌,却也意识到自己的分量并不低于果果,以及这个世界真的比想象中要更糟糕。 像是国家这样庞然大物的集体组织,即使内部结构存在各种各样的衔接漏洞,也有层出不穷的贪腐现象,但它却实打实汇聚了成千上万的凝聚力。 这也导致阶级进一步的固化,傲慢自大的上位者稍微动一动嘴皮子,就能颁布一条政策法规。 底下的人即使不能完全认可理解,但看到眼前的红利后,也会为之奋斗。 牺牲的永远是少数人的利益,大部分人只要安稳就可以了。 果果的头发很快就打理好了,他走过去抱住少年的肩膀,轻声细语安慰道:“这个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没人能一直笑下去,能尽力做自己就已经很优秀了,不要苛责自己。” 中原中也拥抱住他,“魏尔伦能做到的事情,你也能做到……我明白你为什么要去柏林了,也明白魏尔伦为什么要带我走了。” 果果温柔地笑道:“你傻不傻,敌人哪有我们可怕啊,该害怕的是他们才对。” 兰波走了出去,他来到隔壁,敲了两下推开的房门,“我和果果的出发时间定在下午五点半,同行的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优秀外交员,小仲马和马拉美会利用异能力在柏林城市中传递消息。” “保尔,需要我做些什么吗?”他深邃的眼眸里映入亲友的背影,时光仿佛回到以前出任务的时候。 魏尔伦站起身,淡淡地说道:“我们谈一谈。” 兰波眉眼凌厉线条更加柔和,他回眸看向不远处的少年和孩子,“当然没问题。” 距离出发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但足够他们交代彼此要注意的事项了 果果坐在中原中也身边环视一圈,平静状态下的青年们,以及神色彷徨的少年,他们都看着他。 第554章 魏尔伦提出他的要求,“我会带中也潜入柏林隐藏起来,我不管是你们是想救人,还是想杀人,这些事情都交给我去处理,好吗?” 至于他会怎么处理,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兰波看了眼面露难色的中原中也,“我没有意见。中也,你呢?” 公关官和村濑警官的利用价值,仅限于中原中也的好感程度。 在他有所防备的前提下,他们就算是变成吸血鬼靠近了过来,也不过是自投罗网。 但!就怕吸血鬼在命令下出现自杀行为。 吸血鬼会无条件遵从君主的意志行事,并且对君主知无不言,虽然自身的智力仍然建立在原本的人格上,但他们根本不会对死亡产生恐惧。 即使不能将感染者从身到心了解一遍,但针对一部分人下达详细命令,操控他们如何行动,就足够让人头疼了。 中原中也当然可以避免那一幕发生,只要他能隐藏好自己的位置,杜绝见面的机会。 既不暴露他们已经知道吸血鬼,也不担心歌德杀死还有利用价值的人,缺点就是不能保证有多少人被同化。 还有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方法,中原中也也可以制造碰面的机会。 前提是他能够心平气和跟自己的朋友较量演技,在村濑、港口黑手党、羊成员的挑拨离间不会方寸大乱,在局面失控之际能迅速处理各种纠纷。 那样做治标不治本,还不如找到布拉姆,杀了他来得快。 兰波不太相信少年人的情绪管理能力,像太宰治那种黑心崽,是亿万分之一的产物,奇葩中的奇葩。 中原中也眸底一片晦暗,沉重地点了点头,“我愿意和哥哥一起行动。” 魏尔伦心情复杂,“等这件事过去,我们去旅游吧。” 魏尔伦和兰波的谈话过程没有出现争吵、意见不合、甩脸色的举措,单纯就事论事探讨问题处理方式。 因为大部分的事情已经知晓,而不知道依旧是不知道。 接下来几天又要分头行动,最要紧的事情是先安排好各自的任务,他们优先考虑的重点还是果果。 因为果果对异能力的掌控程度已经突破常人的认知,再让他和其他人待在一起,还不如和兰波待在一起的作用大。 不如趁着其他人对果果的印象还模糊的时候,尽早解决太宰治这个无法估量的人形干扰器。 没了这个泄密的人,才能安心考虑布拉姆和费奥多尔等人。 而且果果去柏林另一个好处,就是丘比偶尔会听他的话,方便他们及时掌握难以探查的消息。 纵然歌德会将一个半大的孩子,看做是“行走的核弹枪”,可那又能如何,他反而要顾及柏林的承受能力不能轻易动手。 家里的顶梁柱将情报工作者冷静过人的一面,展现在中原中也面前,不禁让他想到自己在工作中和太宰治的互相挑刺的相处之道。 虽然生活中有很多意见不合的情况,但并不影响他们配合的默契度,以及执行任务的服从性。 即使他们两个之间算不上朋友,那也是关系不错的同事,现在为了保护果果,却不得不要杀死太宰治,中原中也心里难免生出些许愧疚的情绪。 这件事,是他们都对不起太宰治。 公关官下落不明,他的处境不会比太宰治好多少。 而村濑警官只是个普通人,他对自己哥哥n,只有那么一点细枝末节的了解,实际利用价值少得可怜,处境应该是最艰难的。 拖延时间的确是阻止果果的好办法,但是却不能阻止太宰治在酷刑面前,为了自保或者求死而开口说话。 歌德势必要利用无效化异能者来对付棘手的超越者,所以什么都不做,只会让这个家崩溃得更快,他们也不能落到被动局面。 即使中原中也很想让自己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但他内心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往日里骄傲的笑容被沉重掩盖。 巴黎到柏林的直线距离将近九百公里,自驾行的路程一千多公里,过边境的路上不知道会发生多少意外事故。 出于对时间和安全的考虑,兰波选择乘坐飞机到达柏林,最多两个半小时,他们就能见到歌德。 果果这次心理压力最小,他压根没把自己看作需要保护的人,本着“我是不定时炸弹”的理念去给人添堵。 第249章 暮色降临,白色大鸟扶摇直上,落日的余晖穿过厚积的云海,映照出了万道霞光。 舷窗外,那一条绮丽多彩的大河,霸占吸引乘客的视线。 在飞行过程中,没有电话能再打扰旅途中的人。 他们在万里高空中寻到一片净土,既是享受这短暂的安逸时光,也是在自然深处找回被灯红酒绿迷眩的心灵。 宽敞整洁的头等舱内有一群西装革履的乘客,每个人的座位都有一定距离,基本上谁也不会打扰谁。 端庄大方的乘务员会时不时过来走一圈,为他们提供优质服务,考虑晚上还有德国的招待宴席要应付,基本上也没有心情在这个时候吃晚餐。 此行一共8人,大部分是三十岁左右,最年长的人也没有超过四十岁,原本小仲马应该是最年轻的那个。 可有了果果这个看起来还没满十岁的孩子在现场,小仲马反倒就没有那么突出了。 兰波和果果面对面坐着,两人一副神情轻松的样子。 第555章 他们手里还握着一副酷似扇子般的纸牌,慢条斯理地调整手里牌面的位置,干净的目光在扑克牌上游离不定。 果果朝着中间的位置甩出一张红桃三,气定神闲地抬起眸子盯着面前的男人。 兰波随后跟上一张方块六,敦厚温暖地看着他。 谁大谁赢一手,对子、顺子、炸弹,你来我往的打法完全是小孩子的玩法。 偏偏他们玩了十几把了,也不觉得无趣。 一大一小惬意的行为,和一同来的那些看报、看书、看电脑、沉默寡言的绅士相比,着实有点玩世不恭。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久,直到温文尔雅的小仲马来到兰波身边才有所停止,“兰波,马上要到柏林了。” 兰波颔首一笑,“真快,这把结束就不玩了。” 果果继续出牌,两人加快速度,没多久就出完牌了,“我赢了。” 他的运气挺好的,一路上基本上都是他在赢。虽然不排除兰波故意放水的可能,但赢总是让人心情舒畅的。 小仲马眼底浮现无奈的神色,对待他们的态度极为平和,“你们两个给我一种在旅行的错觉,到了柏林可不能这么放松警惕啊。” 适当的放低姿态,无损青年斯文俊秀的形象,反而为他平添几分亲和力,拉近双方的距离。 兰波用酒精湿巾给果果擦拭双手,“我对外交工作并不了解,交谈这方面还是靠你们。” “外交就是套路而已,关键在于谁的底气足。”小仲马想叹气却又不能叹。 他只能委婉地说道:“法国和德国是百年世仇,德国人不可能忘记那些历史,你要小心谨慎周围的环境。” 兰波朝着他的方向看去,点点头,笑道:“我会听你的想法。” 听,而不一定会采纳吧!小仲马看了眼全无紧张感的孩子,摇了摇头离开了。 兰波收起桌上的纸牌,又擦了一遍桌面,还检查了一遍随身携带的物品。 做完这些后,他抱着果果,一起看向舷窗外逐渐清晰的城市轮廓。 乘务员在广播里通知乘客注意事项,气氛再度陷入沉静之中,直到飞机顺利降落。 兰波从口袋里拿出蕾丝手套、一次性口罩,十分顺手地帮果果穿戴起来。 目光快速地围绕着孩子扫视一圈,稍微调整了遮阳帽位置、披肩的轻纱外套、腰胯的珍珠包包。 冷峻的面庞流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青年戴上黑色帽子,牵着精致程度不亚于洋娃娃的孩子迈开脚步。 走下飞机那刻,明里暗里的注视一下子增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捕捉到青年和孩子的身影。 他们默不作声地观察着纤细柔软的金发女孩,透过黄昏的阳光,朦胧地看到那双灵动美丽的蓝色眼眸。 窥视的感觉并不强烈,果果抬起脸看向兰波,他什么也没有说,头又垂落了回去。 在不远处,一群记者和德国的外交部官员,正围着小仲马等人热络地交谈。 闪光灯不停转动下,这些应对自如的青年们,特别引人注目。 比起那些个抛头露面的重要人物隆重的出场仪式,这只是个朴实无华的小场面,勉强对外释放一点法、德两国再次建交的信号。 没有一官半职的兰波,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脸上是温和又不失礼貌的表情,仿佛是看热闹的过路人。 微风徐徐,吹动果果重新剪了的刘海,他稍微往成年人的身后躲一躲,别人更难看到他的正脸。 外交通行名单里有他们就够了,其他的关注度并不重要,尽量不露脸,能减少别人造谣生事的机会。 面相坚毅的德国男人,跨着大步走向不起眼的角落,他用法语亲切地问候道:“兰波先生,你好!” 兰波看着这张并不算陌生的面孔,明知故问道:“请问你是?” 青年拿出自己的证件向他们自我介绍,“总参勤务中校,埃里希。” 兰波伸出手,“你好,埃里希中校。” 两人都戴着手套,也不担心谁会使用异能力。 埃里希握住兰波的手,上下一晃,将友好的礼节行为进行到底。 记者的镜头悄然一转,对准两个各有千秋的青年男子。 咔嚓一声,相机定格了一张和谐共处的画面,一个若隐若现娇小身影藏在其中。 果果歪了一下脑袋,他悄悄地望着那群拍照的记者。 谁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场面。 埃里希依旧保持自信的笑容,热情地表示:“我代表德国欢迎你们来到柏林的,考虑你还带着孩子的缘故,我们可以先行一步。” 他朝着身后的方向比划了个请的手势,兰波看向远处的小仲马,无声表达赶紧结束的意思。 虽然双方眼神交流困难,但他们原本没有分开走的打算。 小仲马不喜欢聚光灯,他留意到了兰波那边的动静,早就给了其他人暗号,只是这些德国人非要站在这里絮叨。 兰波和埃里希开始说客套话,直到包围同伴的记者散去,他们才终结掉没有营养的废话文学。 埃里希的指引开始发挥作用,兰波牵着果果的手跟着大部队的节奏,接下来他们要去参加晚宴。 德国人派了专车接送,专人服务,但手提箱这类物品,即使里面空荡荡的,也不可能交给别人保管。 第556章 ——谁让异能者和黑客都很麻烦呢! 前者借着透视功能,窥探到留有痕迹的隐秘,后者顺着网络传播的路径,爬到不该进入的窗口复制粘贴病毒。 大使馆的“自己人”总是恰到好处的,可他们又是另一个不确定的因素。 以防万一,电脑里并没有装载重要数据,记事本一片空白。 而真正知道此行关键词是吸血鬼的人,一只手能数过来,小仲马就是其中之一。 小仲马却不怕有人对自己使用读心类的异能力,因为他很清楚探查他人心灵,往往需要触碰身体,眼神对视最多捕捉到只言片语。 什么场景做什么事情,合格的情报人员必须具备足够专业素质,人前不去思考任务相关的内容,那么对方照样有心无力。 兰波在不与人接触这一方面上同样谨慎,他对果果的看护力度已经无形中拉到最高,半点不假手于人,头发丝都不给人碰。 汽车一路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又进入城市快车道。 接下来,他们要见的人可是重头戏。 晚宴订在一家私人餐厅进行,他们来时已经安排好了位置,直接入座都行。 大部分人都站着说话,各自做自我介绍,带着孩子的青年显得格格不入,可他们也都当作没有看见一样。 有小仲马这些外交能手在现场处理人际交往,兰波牵着果果的手去了安静的地方,他们暂时先休息一下。 穿着正装,身形削瘦,面色苍白的中年男人缓步走来,“公务繁忙,来晚了,你们聊到哪里了。” 姗姗来迟的歌德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漠,相反还挺儒雅随和的,给人的第一印象有点像上了年纪的教授。 在场的人看到他走来,自然迎上去,主动打招呼。 法国一行人,站出一位年纪大的外交官,他眉眼略带笑意,说道:“歌德先生,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忙碌啊。” 歌德笑着回应:“凯利德,我一直都挺忙的,倒是你难得来了一趟柏林,换个心情放松一下吧!” 一张张年轻而端正的面孔映入眼帘,实际上,他早就透过隐藏的眼睛看到他们的一举一动。 小仲马和歌德的年龄差挺大,其他人也只是稍微好一点,他们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界,自然不好拿乔做派。 只是该有的底气,他们也不缺少,面对老牌超越者,依旧能持不卑不亢的状态应对。 歌德鼓掌,笑容加深了许多,“雨果真是喜欢制造惊喜,我以为他那种稳健的性格,肯定是不会让年轻人来柏林长长见识,没想到他变开明了。” 小仲马笑道:“雨果先生也希望两国能发展友好关系,加深文化交流,认识到彼此的不足之处。” 歌德身边的一个上校,语气讥讽道:“要说不足之处,巴黎现如今已经深陷泥潭,群众活得水深火热,自身难保都难,你们讲这些虚头巴脑的道理难道能改变现状吗?” 小仲马依旧和善可亲,四两拨千斤挑回去,“这位上校是从哪里得到的不实论证,真正水深火热的时候,法国人可是连国王的脑袋都能砍了。” 言外之意,国王都活得好好的,谁自身难保了,净胡说八道。 其他的同伴也说道:“无良媒体的报道还是要少听少信。” “巴黎是欧洲艺术的摇篮,我们生来就已经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有时候看得深远一些,别人后知后觉。” “安于现状对不起前人的付出,不能不思进取啊。” 美化版——丰富先人传承的艺术传承,开拓创新更美好的未来新篇章,法国就算真的暴力改革,一蹶不振的德国又能好到哪里去,别太瞎操心啊。 这里是柏林,有的是人平息法、德的口头纷争,他们吵不起来。 歌德的视线早飘到别的地方去了,乖乖跟在黑发青年身边的孩子在吃无籽红提,腮帮子一鼓一鼓,粉雕玉琢的精致女孩像个艺术品。 兰波对上打量了一会儿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脸。 第250章 歌德和兰波,一个是赫赫有名的权贵大臣,一个是湮没于黑暗的失格情报员,身份地位截然不同,却有着复杂而微妙的关系。 两人本来不会有正式见面的机会,就像互不相容的天地,是因缘际会促使他们在和平时期见到了彼此。 既不是好事,也不是坏事,无法定义对错。 虽然兰波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很低调,但他存在的意义远胜过其他人,一举一动都能牵动在场人员的注意力。 众人知晓超越者隐藏恐怖之处,但又不完全了解超越者本身,特别是兰波和魏尔伦这一对世俗无法理解的搭档。 法国人悄然压低声音,暗暗警惕起来。 德国人克制着眸底的红光,冷冽的锋芒从微垂的眼尾倾泻。 眼下这样平淡无奇的场景,很难发生意外事故,但总有人期盼着奇迹降临。 最好叫那位情绪内敛的青年,在现场绽放出一朵朵鲜艳夺目的玫瑰,露出不堪忍受的痛苦表情。 从残忍战争中活下来的人,早就不算什么正常人,他们大部分人变得冷酷无情,尤其是对敌人而言。 这些年休养生息,也只不过让他们将狠戾一面藏在心灵最深处,不轻易显露出来吓跑猎物。 ——怎么能宽恕曾经数次破坏德国作战计划的法国情报员呢! 第557章 他们恨兰波没有死在日本横滨,恨他沦落泥泞里还能爬出人间地狱,恨有人不知深浅地拉着他的手不离不弃,更恨他如今居然能幸福地生活下去。 恨意无穷,而恶意就如同陈年老酒,默默地酝酿狂暴的醉意。 兰波脸上温和礼貌的笑容,更像是对德国人的嘲讽,他不仅敢来,他甚至还带着孩子。 这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所以——为什么这对默契十足的搭档不能永远离心离德,常人压根不能理解其中复杂的情感。 愤恨与杀意不能诉之于口,这种滋味很不好受,可面对狡猾的敌人,就不该轻易流露出实际感受。 歌德唇角微微上扬,岁月柔和的痕迹越发清晰,面上浮现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眼里流露着欣赏的神情。 好似过往种种都随风而去了,他只是对一个优秀的青年表示好感而已。 这样的确容易营造出宽宏大量的德行,但兰波深知那不过就是一个假象。 他坦然面对中年男人的注目,无惧他人冷漠的态度,内心十分清楚实力才是可以依靠的基石。 果果咽下混合着清香的酸甜汁水,从银盘里拿走一颗干净的荔枝,沿着红棕果皮粗糙表面的中线剥开洁白如玉的果肉。 他高仰起头,将剥开的荔枝递给身边的青年,落满星辰的眼睛期待地望着,“你尝尝甜不甜。” 兰波一下子移开视线,笑容温暖如春,从小手上接过了晶莹剔透的荔枝,没有丝毫犹豫就放进嘴里品尝,轻盈冰凉的口感瞬间缓解夏日的倦怠。 他扔掉果皮,不忘给予评价一番,“是无核的品种,清甜可口,适合做冰镇饮品。” 果果眼前一亮,“不知道这种荔枝做荔枝酒怎么样,有空一定要试试看。” 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得美丽起来,恬静自在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心里舒服极了。 兰波剥起荔枝,笑道:“等荔枝酒出味,应该也到秋天了。” 即使有些人没有听到他们说的内容,也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温情细腻,这一大一小和其他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他们真的不在乎这里有多少达官显贵,更无所谓原本的气氛又是多么庄重肃穆。 本来某些人的算计已经复杂得能开始织网了,但看到他们这样轻松的样子,心中顿时萌生一股强烈的恼意。 不识时务的兰波横滨待久了染得什么臭毛病,他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吃喝玩乐逗孩子的游乐园吗。 歌德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眼周细纹刻进苍白皮肤,那双宛如黑曜石般神秘的瞳孔,好像能吸纳所有光芒。 轻轻掠过一片金绿色的森林、穿过沁透心灵的蓝天,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站在歌德身边的埃里希中校不悦地皱眉,他低语道:“我去请他们过来。” 歌德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他们一时半会不会走,别急,慢慢来。” 小仲马和其他外交人员看向兰波时,眼底划过担忧和无奈。 他们希望兰波之后能靠谱点,起码别真的当自己是来柏林观光旅游的游客。 经过一番折腾,接待宴席很快开始。 兰波和果果的座位靠后,他们并没有因此感到压力,就当是自己家里一样。 反正也没人会这么快就来找他们的麻烦,人活着的价值,永远比死掉的时候更大。 晚餐烤面包、炖肉、浓汤、熏鱼、沙拉、甜点……这些花样在欧洲厨师手里翻来覆去地变化着,万变不离其宗,入口滋味差不多就是了。 说到底,今晚只是寒暄而已,正式的流程会在明天见德国总理。 将要分别前,歌德在兰波面前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兰波,你知道人类的灵魂是什么样的吗?” 兰波凝视对方神秘兮兮的眼睛,直言不讳道:“不知道。” 果果好奇地看着故作深沉的中年男人,这明显是冲着他和魏尔伦来的呀。 歌德意味深长道:“我也不知道。” 闻言,兰波明显愣了一下,疑惑不解道:“歌德先生,你想表达什么?” “我很好奇人类和非人类之间,本质上有什么区别。”歌德低头俯视冰雪可爱的小孩。 他眼里的兴味已经溢了出来,略带侵略性的表现令人感到不适。 果果歪了一下头,这和上一个问题的关联只剩下人类了。 兰波挪动脚步挡住歌德的目光,“歌德先生,如果你对非人类感兴趣,我推荐你去日本走一趟,那里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惊喜等着你,一定能让你大开眼界。” “日本有什么惊喜,不伦不类的怪物罢了,我可看不上那种扭曲的东西。”歌德讽刺一番日本的糟心之处,爽朗的笑声在空气里回荡。 小仲马等人不知该说什么话去接,但挺尴尬的。 片刻后,歌德提起有意思的话题:“兰波,你身边不就有个四不像的小家伙嘛,你难道还能不了解怪物的本质吗?” 他一改儒雅随和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外向,虽然看起来挺高兴的,但净说些不招人喜欢的话。 小仲马等人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歌德,以及他身边习以为常的德国人。 “请各位见谅,歌德先生喝醉了就喜欢和人乱聊,他没有恶意。”一道磁性的男声伴随着一串有节奏的脚步声穿过众人耳膜。 第558章 众人齐刷刷朝一个方向看去,逐渐靠近的短发青年面含微笑。 看到他的第一眼,很难不被那双明亮的琥珀色眼睛吸引视线,紧接着才会留意到他俊秀斯文的长相特征。 和其他体型高大的德国人相比,青年的脸部线条更柔和细腻,眉眼少了一点深邃的弧度,但更能从中感受到蓬勃生机。 歌德的心情彻底舒展开来,笑道:“席勒,你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啊!” 席勒,情报里显示他是个普通人,但他的地位却十分超然,因为他是歌德最信任的人。 兰波琢磨怎么给这人套麻袋,果果观察着其他人的反应,好些个人蹙起的眉随着这人的到来松动了,他们似乎松了口气。 歌德解开西装纽扣,松了松领带,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我果然不能喝酒,一喝酒就容易乱了思绪,” 在其他人来不及反应时,他爽快地和众人告别,“现在我要回去休息了,明天见吧,祝你们今晚有个美梦。” 这样说,搞得别人好像会拦着他不让他走一样,浪漫自由的法国人表示很无语。 席勒接住歌德扔来的西装外套,整理好搭在臂弯里,一副贴心好助理的形象。 可歌德刚踏出几步,却又像是想起什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在众人不明所以的注视下,径直走到兰波身前。 歌德认真地叮嘱道:“虽然柏林的治安很好,但到了夜晚还是得少出门,遇上欧洲通缉犯,请第一时间通知警局处理,千万不要逞英雄。” 他说这话时,其他德国人的眼神尤其犀利,仿佛看到了兰波在柏林城中胡作非为的景象,为了以防万一现在就要把他抓起来。 “治安好到抓不到魔人。”兰波面无表情盯着歌德的眼睛,“看来,侦查机关的办事能力有待商榷。” 难得激进两句,立马让气氛紧张起来,下一秒就能看到血。 歌德笑了笑,底气十足道:“他就算有十条命,也不敢在柏林放肆。” 兰波淡淡道:“希望如此。” 他有点想把丘比揪出来糊到对方的脸上,让传奇人物知道自己有多么疏忽大意,看看这人破防的程度。 果果一时分不清歌德是装成这样,还是真就这么放飞自我。 喝酒前后两个样,虽然很符合心思深沉的大人物模样,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小仲马和其他人表示心累,虽然他们早先就对歌德难以捉摸的性格有所了解,但真应对起来也知道这人还腹黑得不要不要的。 实力强,地位又超然,喜欢看别人紧迫感的表现,简单的表象下藏着说不出的深沉,不愧是心思缜密的政治家,就喜欢别人下套。 第251章 越是靠近北极圈,昼夜交替周期就越长。德国比法国更靠近北极,免不了地球磁场影响,夏季总是昼长夜短的。 夜晚九点多,他们从私人餐厅离开,坐上去大使馆休息的车。 车窗外车水马龙,紫红色的晚霞所剩无几,那一点点的云彩也逐渐融于暗蓝天穹。 再过一小时左右,黑夜就会笼罩整个柏林上空。 果果靠着兰波,他在想,跟在魏尔伦身边的中原中也有没有适应欧洲时区的生活节奏,淡淡的忧伤在心底萦绕。 这两三天发生的事情太突然了,昨夜紧急通知中原中也赶到巴黎。 结果没到一天的工夫,今天下午又收拾行囊,辗转前往德国柏林,还不能暴露身份。 虽然果果知道靠谱的魏尔伦肯定能保证,给成长期的中原中也提供充足的睡觉时间,但他又十分清楚心事重重的人是什么样子。 心理上的压力,比现实的痛苦更磨人,像块巨石让人喘不上气。 思及此处,果果闭上了眼睛,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淡淡哀愁,仿佛一缕风轻轻被车内的换气扇带走。 兰波抚摸着果果的长发,温声询问道:“在想什么?” 闭目养神中的果果,缓缓开口,“在樱花盛开的季节,错过了一次看极光的好机会。” 实验室里的苍白,秋的红枫,冬的暖阳,春的山花,夏的果实。 准确来算,也不过一年而已,但感觉过了很久很久。 果然!比起平凡的人生,还是异能世界太惊心动魄了,让人恍惚以为时光会慢慢流逝,直到人生出了白发,长出了皱纹…… 兰波笑道:“九月份就能看到极光了,到时候我们去北欧旅游吧。” 果果睁开眼睛,脑袋依旧靠着他的胳膊,“兰波,你为我写过日记吗?” 兰波闻声失笑,道:“比起单薄的文字,我更想用别的方式记录下你的成长。” 自从失去了魏尔伦,兰波就不知道自己该写点什么了,因为没有意义记录自己生活。 即使后来拥抱住了幸福,也不知道该如何下笔,不知不觉间摒弃了这个习惯。 果果从后往前抱住他一只胳膊,语调轻软地表达期待,“兰波,你能成为诗人吗?” “虽然我为未来写过诗,但那只是蹩脚的叙述方式。”兰波脸上浮现往事不堪回首的囧意。 果果用眷念的语气吟诵道:“「我永恒的灵魂,注视着你的心,纵然黑夜孤寂,白昼如焚……」” 这样的诗歌充斥着绝望与悲伤,分不清是爱到了骨子里,还是恨到了灵魂尽头,但它的确能震撼人心。 第559章 初次听一遍,兰波的内心就已经沉重起来,压抑又心酸,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 战事紧张时期,优秀的情报员要承担更多的责任,即使是兰波,也不能常常陪伴在本来就强大无比的亲友的身边。 工作和任务挤压闲暇时光,何况法国高层并不乐意看到人造超越者拥有感情。 那本泛黄的日记,已经久远得让人产生了模糊的认知。 兰波忍不住回想一遍和魏尔伦度过的岁月,以及淹没在大海里惨痛至极的孤影。 他眼里泛起涟漪,内心翻滚着各种情绪,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喜欢那段诗,很讨厌。” 前方开车的司机,用一种全新的、充满探究的眼神,观察起后视镜里倒映出来的乘客,“这首诗不完整,少了开头和结尾。” 兰波抬起眼眸,沉声道:“好好开车。” 面容普通的司机真是伪装起来的马拉美,他撇撇嘴,不满道:“知道了,兰波先生!” 果果轻笑出声,“我知道好多好多的诗歌,可是哪有能怎么样,谁会在乎诗歌的主人去了何方。” 马拉美丝毫不在乎兰波暗下去的眼神,好奇地问道:“从哪里知道的。” 果果卷了卷头发,“梦里,好多的声音在说话,男人、女人、孩子……” 他眼里一片荒芜,笑容却温柔至极,“你去告诉波德莱尔好了,反正你以前就是这么做的,你一直也都是这么做的。” 马拉美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摸不着头脑地说道:“你怎么了,难道就因为我说话了,你就要发脾气吗?” 他可没听说过实验体能做梦,而且这反应和魏尔伦生气时如出一辙,温柔体贴地让人去死一死。 果果眉眼弯弯,任性回道:“是的,请闭嘴吧。” 如果不是能确定魏尔伦没有变成小孩子,马拉美真的会怀疑他们之间调包了。 兰波摸了摸果果的头,“我不想当诗人。” 果果抬头看见清晰的下颌角,“你做你自己就很好了,反正诗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除开作品本身,活得一地的鸡毛蒜皮,还美名其曰——风流韵事。”他叹息一声,接着又道:“切!才华好又不等于人品好。” 死一般的寂静,马拉美和兰波感觉诗人有什么东西碎开了,仔细一看是诗人本来就不存在的道德感。 兰波讷讷道:“艺术家的事情,少听、少说、少看。” 这之后,没人再开口说话,马拉美眼神复杂极了,波德莱尔应该会很喜欢那段诗歌,但肯定不喜欢这个孩子。 明明是神明看了都会偏心的人,偏偏长了张得理不饶人的嘴,还有一颗胆大包天的心脏……他心里碎碎念叨着。 车开到目的地就停下了,车内的人挪动起来,双脚踏踏实实地踩在青灰色的花岗岩地砖之上,法国驻德大使馆映入眼帘。 雪白细腻的立柱,鹅黄磨砂款的墙面,棕黑的大门巴洛克风格的装潢。 馆内外灯光通明,四周道路一览无余,在大门外侧种着一行高大乔木。 造型优美的焊接栅栏设计,能防君子,但不能防小人。 大使馆整体来看,真的令人眼前一亮。 小仲马和兰波打了个招呼,他们当务之急是先了解大使馆内的情况,其他的只能容后考虑。 于是,他和其他人先走一步,和留守的文书员交谈起来。 兰波牵着果果的手跟在他们后面,不着痕迹地打量起馆内的陈设,以及在岗的工作人员的素质水平。 小仲马和其他人忙碌的同时,调动异能力感知馆内植物的生长环境变化,做这件事比较考验耐心,索性他用了这么多年早已经熟能生巧了。 半夜十二点,他们还坐在会客厅里,桌上堆砌着大量书籍资料,一脸疲倦的神情,哈欠连天的模样。 兰波本来也在帮忙,但他不想把自己弄得太累了,一个小时前就带着果果去休息了。 凌晨一点多,喝了平时三倍咖啡的小仲马伸了伸懒腰,他说:“没有什么问题,今天就到这里吧。” 馆内的文书档案和传回国内的报告并没有误差,一切看起来好像都很正常,国内有全部潜伏人员的心血,情报只会更全面。 其他人提了几点小意见,之后就开始放归档案了。 他们本来就不是能熬夜的人,明天上午十点还要去见德国总理,该去洗洗睡了。 深夜,兰波和果果见了小仲马,对方表示没有发现异常。 其实这也很正常,要是真下手,那肯定是在不易被发现的地方,等他们找到破绽,那阴谋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他们也可以往好了想——这些驻德的法国人都是正常人,还没有被波及,局势可控。 归期不确定,但一步步探查下去,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干完,明天、后天也没空走动,马拉美的异能在这个时候真的至关重要,前期得看他发挥。 兰波当然也有自己的打算,也想借此试探丘比,最好能摸清太宰治的位置。 第252章 两点左右,兰波和小仲马谈得差不多了,语气温和地说道:“今晚的保卫工作由我来负责,你们就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应对明天和德国总理的会晤。” 小仲马揉了揉眉心,酸涩的眼睛沁出几分湿润的生理盐水缓解不适,略带沙哑音色响起,“虽然有人暗中监视着我们,但只要你和我还在,他们就不敢进来,何况德国人也不希望今晚就传出性质恶劣的外交丑闻。” 第560章 言外之意就是,别太给自己找活干,这里是大使馆,德国人也不是这样子做东道主的。 “我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总得找点事情做啊。”兰波摸了摸果果伏在他膝盖上的小脑袋,语气认真起来。 “你们需要放松心神,好好休息一晚,特别是你这个主心骨。”他抬眸看着神色黯淡的法国同胞,“我的能力,你父亲肯定告诉过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频繁使用异能力与植物共感,又陪同事翻阅近半年存放的资料,小仲马看不到自己发红的下眼睑,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咖啡味其实很浓。 虽然人类摄入了过多的咖啡因可以提高办公效率,但因此损耗的心神却远超平常数倍,身体上的累常常被精神压力支配。 这时候他们需要安心睡觉,而不是浅眠一夜。 ——异国他乡,有个超越者保证夜间安全,他们多少也能踏实下来。 “兰波,有你做后援,我们一定能把好消息带回法兰西。”自尊心较强的小仲马深知肩上扛着的责任,他从不轻易对其他人示弱,这次依旧很自信地笑着。 兰波点点头,附和道:“一切都是为了法兰西的未来。”金绿色的眼瞳里闪烁着对国家的大爱,神采奕奕地看着涉世未深的青年。 小仲马垂眸,看了眼美丽得如同人偶的孩子,“卡莉斯塔,晚安。” 果果抬起头来,清澈见底的蓝眼睛映衬青年憔悴而开朗的脸庞,他对这位与父亲和睦相处的小仲马微微一笑,“仲马先生,晚安,也祝你有个好梦。” 这个世界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糟糕,总有部分人能收获别人无法得到的幸福。 小仲马眼里荡开一抹温柔,即使他的父亲告诫过他,不要小瞧卡莉斯塔柔弱的身躯下隐藏的秘密,可他还是忍不住怜惜对方小小年纪,就四处奔波劳碌。 人对美好总是充满幻想,这位从小被宠到大的男人亦如此落俗了,他无法不喜欢纯洁无瑕的孩子。 兰波低下头,拍了拍果果的肩,“回房间休息吧。” 他站起身来,准备将小仲马送回房间。 宽敞明亮的回廊里,小仲马和兰波肩并肩而行,“歌德肯定会单独见你,到时候我替你照顾一下卡莉斯塔吧。” 兰波毫无顾虑地说道:“我们会一起行动,你放心,这样做没人能越过我对卡莉斯塔动手。” 小仲马其实不理解他的决定,犹豫片刻后还是问了,“你本来能置身事外的,为什么要带一个孩子来这种地方冒险啊。” “你错了,从我回到巴黎之后,我就不可能再置身事外了。”兰波侧目而视,唇角微微上扬笑了一下。 他有条不紊地说着:“德国早晚会对我和我的家人动手,歌德更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试探机会……他想瓦解我和法兰西的联系。” 小仲马叹了口气,“当年害你的人,就算再杀一百次也不为过。” 兰波理解小仲马的情绪,“可哪能怎么样,我到底犯了原则上的错误,这辈子都会因为立场问题遭到他人诟病。” 小仲马拍了拍他的肩膀,“身份是个很微妙的东西,虽然如今的你是自由身,但在他国家眼里俨然是只待宰的羔羊。” 精神疲惫的青年扬起安慰的笑容,“我父亲和其他先生都相信你不会背叛法兰西,虽然给不了你从政的机会,但也会因为你的努力,而护你们周全。” 兰波意味深长道:“所以这种事情不能开一个口子,不然有了德国,就有英国。” 片刻后,兰波回来了,走到了书桌旁坐下,拿出一本书翻开起来。 比他小几岁的小仲马,错过了战争最紧张的时期,又有个好父亲遮风挡雨,就算进入体制内,也是大仲马提供的安全区域。 所以,他才会那么容易被同伴展现出来的善意打动,甚至因为这个人是忍辱负重的超越者忽视其中危险。 兰波放下书,走向卧室。 他想着,还是得让马拉美去提醒提醒小仲马,别时间久了被披皮的人蒙骗了。 房间门打开,趴在床上玩电脑游戏的果果缓缓抬起头,“丘比没来,它大概是觉得还不到时间吧。” 他知道兰波也忧心着魏尔伦和中原中也的安危,希望从丘比那里知道更多有关歌德的安排。 这里毕竟是德国最核心的城市,为了减少暴露的风险,魏尔伦不会和马拉美等人联系。 虽然他们有丘比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小家伙可以传递消息,但这次它却好像完全消失了一样。 兰波暗忖丘比大概在等待合适的时机,至于到底是帮助他们,还是算计所有人,那就说不清了,或者两者都有,但最终目的却只是为了一个果果。 他心里有些烦恼,但没有表现出来,“睡吧,明天我得补觉,到时候靠你保护我了。” 果果脸上的笑容甜美,他合起笔记本电脑,“知道了,我明天会早起。” 看到果果睡下后,兰波坐在椅子上翻动书页,他用【彩画集】构建了最严丝合缝的防窥罩,一边在等丘比的出现,一边用亚空间感知附近的动静。 这一夜晚无风无浪,过得很漫长。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房间,躺在床上的果果眼皮颤动了一下,很快就苏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和脸颊,打了个哈欠,从床上下去,伸着懒腰找到兰波。 第561章 “早安,果果。”面容冷峻的青年面颊略显苍白,他手里边堆了很多小巧精致的杀伤力武器,“早餐在桌上,今天将就一下。” 果果转身去洗脸刷牙,换了衣服,早餐简单就简单吃,总比吃点不明不白的东西下肚强。 早上八点左右,小仲马过来敲了敲门,问了几句之后又走了。 兰波洗了把脸去补觉,把之前改良的一把手枪交给果果,以他现在这种小女孩的身份,没人会来搜他的身。 虽然果果以前也碰过枪,但他还是挺感慨的,上辈子太和平用不到这些,这辈子自己又太核平,武器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另一边,魏尔伦带着中原中也出门吃完早餐,便四处闲逛起来。 不管周围有没有吸血鬼,起码他们都看不出来两人的真实情况,只知道这是一对面相普通的父子,棕发、棕眸,家境一般的那种旅游者。 中原中也虽然伪装了外貌,但他的行为举止却很难矫正,身形不同也能看到几分原来的影子。 魏尔伦只好建议他表情阴沉些,最好是跟父亲关系差劲的那种愤头青少年,反正就是不理会其他人的感受,掩饰自己听不懂德语的事实。 中原中也打定主意演好不良少年的身份,打死他不可能真的开口叫兄长为父亲。 心理上的别扭很快消失,他逐渐适应伪装后的自己,也对脚下的增高鞋垫表示郁闷。 魏尔伦并不知道少年心思,他想着如何往施潘道监狱搞破坏,又想着要不要揍一顿福地樱痴,看看对方什么个反应。 但这些都只是想想,他先带着弟弟摸熟附近的街道,晚点准备往约定的地方送点消息。 同一时刻,忙碌的人很多。 被不少人惦记着的福地樱痴正从酒馆里出来,融入川流不息的人群。 他穿着皱巴巴的西服,手里拿着一个酒瓶,脚步虚浮,看起来喝了假酒的颓废老人。 “……喝多了,我得去睡一觉……德国的威士忌好贵啊……想吐……公费快用完了吧……真糟糕啊!”福地樱痴支棱的白发和胡子乱糟糟地,一脸痛苦的表情,要吐不吐的程度。 周围人都下意识远离这个浑身酒气的亚裔老者,他们听不懂他每走一步就嘟囔的话,但凭想象就知道走在他身边不是什么好事。 一名记者举起相机拍到这一幕,而福地樱痴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自顾自地往住的酒店前进。 城市公路上,一辆灰色轿车平稳行驶向柏林城外区。 副驾驶的马拉美捧着续命咖啡,不禁感叹:“妈呀,我的命怎么比这咖啡还苦。” 加缪一言不发开车,他觉得自己接不上这话,认同还是否定都挺难的。 起码,他肯定德国的咖啡真的很好喝,醇香浓郁的口感能安抚受伤的心灵。 马拉美瞥了眼专心致志的青年,唉声叹气道:“我居然又要去施潘道监狱,那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地方,真的让人恶心。” 加缪的声音淡漠得没有一丝情绪,“先生,我没有逗你开心的言语天赋,如果你真的不想去,那就不去了吧。” 马拉美大饮一口咖啡,“还是得去看看防守方面有没有变化,虽然这种事情更适合小仲马,但我们得给他们探探路。” 加缪眼睛都不转一下,“我一个人也可以。” 马拉美摇摇头,“我得带带你,这也是我的任务之一。” 他是前辈,他得给年轻人提供一点生命安全的保证。 而此时的歌德趴在实木桌上看书,长发凌乱地垂着,身上的睡衣都还没有换下来。 席勒推开门看见这番情景,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走到窗户边,唰地一下拉开阻挡阳光的厚重帘布,背对着阳光,仿佛教堂的头顶圣光的神父。 歌德被骤然变亮的环境刺激得收缩瞳孔,“那几个人怎么样了?” 席勒走上前,回复:“活着,精神状态不好,除了无效化异能者,其他的没有太多的价值。” 歌德笑了一声,“横滨那边呢?” 席勒温和道:“中原中也没有回去,魏尔伦也不见了,我估计他们就藏在大使馆附近保护那两个人。” “不会的,他们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歌德把脑袋抬起,他要求道:“你先不管他们,把威尔斯这个变数拿下来。” 他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我可不想看到时间异能者玩魔术表演。” 席勒点头,“英国的机器人来了,说是协助福地樱痴,保护柏林,但实际上……” 歌德挑眉,“英国的记仇能力我又不是不了解。” 他单手托着腮,坐姿依旧懒散,“【壳】武器,找魏尔伦的,盯一下那个孩子,他们就这点出息,自己都不敢上。” 席勒惋惜道:“弄个假的威尔斯,看来是不行了。” 歌德眼眸如深渊般幽暗,饶有趣味地说道:“港口黑手党准干部中原中也不远万里杀害正在直播的日本顶流明星,这个新闻怎么样?” 席勒微笑,“很劲爆,足够身败名裂了。” 歌德咧开嘴,眼里的恶趣味溢出来,“那就准备准备吧,地点就英国伦敦,谁也救不了的那种。” 第253章 柏林如今的气候还没有到达盛夏最热的时候,特别是早晨和夜晚这两个时间段出门,就算是头顶大太阳,体感温度也是刚刚好的。 第562章 西装革履的法国外交官们,经过一夜休息之后精神抖擞地汇合起来,他们庄重而肃穆的形象不仅代表自己,更代表着法兰西。 早上九点半坐上专车出发,前往德国联邦政府大厦,与德国最高领袖进行会晤,表达双方友好的态度。 在此之前,小仲马等人做了很多功课,他们对德国总理和其他大臣的关系早有大概判断,只是还需要时间深入了解。 会客大厅里坐着很多上了年纪的人,他们中一半身着军装,一半身着西装,各自代表不同的身份。 为首总理先生一副慈眉善目的面孔,身上略有威严感,但并不会让人觉得遥远。 他和维持英国皇室体面的女王一样,虽然有一个尊贵的身份,但并无多余的实权。 即使不是为双方利益着想,也知道这种表面功夫该做得漂亮些。 折辱他国来使,那种行径太低劣了。 德国总理热情地和他们握手,坐下来喝了两三口茶,寒暄客套问了法国国王身体如何,雨果今日可安…… 小仲马回答得滴水不漏,虽然年纪轻了也缺少从政资历,但他的父亲是法国重臣,自己也是一名不凡的异能者。 在高层会议中,海陆空三方元帅各占据20%的话语权,还有30%在于歌德,剩下的就是活跃气氛的其他人。 今天上午只是形式过场,将双方的优势摆在面前来衡量之后的决策。 绅士之间的默契发挥作用,他们看似谈了很多有益两国强盛的展望,但实际上全是废话,没有一项能短时间内落实。 就好像两个关系不错的同级同事,上班坐在会议室里遐想未来一样,空洞而虚无。 而这一上午并没有不长眼睛的人来打扰兰波的安宁,他睡醒时已经是中午了。 果果准备了两人份的午餐,和在家比就有点简单了,但他们也没有挑剔的心情。 吃饱喝足后,兰波拿出电脑包敲敲打打,果果看了会书去午睡了,丘比还是没有出现。 下午两点多,外头的太阳刺目而灼热,歌德派来埃里希中校接送兰波和果果前往忘忧宫品茶。 宫殿位置在柏林市西南郊的波茨坦市附近,那是一座类似法国凡尔赛宫殿的城堡,在外形上更小巧别致一些,装饰设计同样融入了巴洛克风格和洛可可风格。 埃里希中校介绍沿路出现的特色美景,他表现得平易近人,好像一点也不介意给曾经的敌人当配角。 别人能装彬彬有礼,兰波和果果自然也能装作岁月静好的模样,他们听得津津有味了,还会问问哪里适合拍照、买纪念品。 半小时左右到达目的地,三人先后下车,迎面一阵微风吹来,散去空气中的燥热。 他们抹平了衣服上留下的褶皱痕迹,阳光照在身上,白得发光的皮肤和浅色的长发尤为显眼。 果果抬手勾起吹动的碎发别到耳后,他能感受到有人在盯着自己,大概是狙击手,或者一些特异功能的异能者。 埃里希中校撑开一把太阳伞递给兰波,“下午温度有些高,别晒着孩子了。” 兰波没有拒绝他的好意,笑着接过,从上方投下一道阴影笼罩着果娇小玲珑的身体,“我们走吧。” 宫殿前铺砌一条百级台阶,花架上生长着茂盛的葡萄树,绿油油的叶片下垂着一串串深紫色的葡萄,路过能闻到淡淡清香。 途中还会经过一个中央喷水池,和一个种满奇珍异草的花园,四周里面摆放着许多艺术雕像,空气里弥漫着植物蒸腾出的混合芳香。 果果的视线往左方靠拢去,一池绿叶粉荷迎风摇曳,美不胜收得像个仙境。 丘比给他带过一枝荷花,不出意外就来自这里了,它在这里看到了什么。 兰波也望着那片荷花池,脸上露出欣赏的表情,一点也不叫别人看透他心里的想法。 荷花在希腊神话和荷兰史诗的影响下,曾是无力反抗的女子化身,也是令外乡人遗忘过往的食人花。 欧洲人对荷花无甚好感,但这座宫殿正因为忘忧花而得名,寓意远离战火纷争,永远宁静美丽。 埃里希注意到他们的视线,笑道:“今年的荷花开得比往年要好,莲蓬也结得多,离开的时候可以去参观拍照。” 果果转过头,柔声地询问道:“先生,我能采一枝荷花吗?” 他那双如天空般晴朗的眼睛流露着期待的神情,一瞬不瞬地望着说话的青年。 埃里希面对那双澄澈的眼神,只能压下心中狐疑,好声好气地说道:“你们有所不知,这里的管理员每日定时巡查花园里的一花一木,他不许别人私自采摘园内的植物,被他发现有人动了能生气好久的。” 兰波看着眉头微皱的埃里希意识到其中微妙,面带微笑解释道:“卡莉斯塔很喜欢花卉植物,但她并不了解荷花在欧洲的罕见程度,请你不要在意这一插曲。” 这话只对埃里希说,不对果果说,可见兰波明显是偏袒小孩子的心情。 果果面上露出不好意思的浅笑,轻语道:“对不起,是我要求过分了。” “我可以帮你们询问一下管理员,如果他同意,那就没问题。”埃里希笑了笑,好像没有发生过此事一样,继续带路。 三人走进宫殿的那一瞬间,一股清凉的香风扑面而来,迅速给三人来了个降温处理。 第563章 他们穿过一条挂满油画的长廊,在宫殿里穿梭,来到一间中式风格的房门前。 木质大门紧闭着,门口站着两名面无表情的护卫,他们平静地看着前方,好像无声的门神。 埃里希和这些人很熟,一个眼神过去,他们就动了起来,踱步去推开大门。 房间内的透着古韵的陈设映入眼帘,家具大多数是木制品和瓷制品,木地面上没有一块地毯,更看不见欧式柔软的沙发、窗帘。 在另一个世界,果果去过德国的忘忧宫,那里也有一片仿中式建筑的空间,其中就有这么一间茶室,茶室外面连通一个开放式花园,是中式园林设计的花园。 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果果觉得自己又回到过去,可看到烹茶的歌德和席勒就又回过神了。 准确来说,歌德在喝茶,席勒在煮茶,手法娴熟细腻,十分赏心悦目。 兰波和果果走上前,镇定自若地看着首座的男人,就像是远道而来的普通客人,但他们没有带礼物。 埃里希停在原地,朝里面的人颔首,大门再次拽动起来,紧紧闭合。 披散着长发的歌德,十分惬意地靠着椅背,笑着招呼道:“你们随便坐,渴了就先吃点东西解解渴。” 宽松的衣服无法遮掩消瘦的身材,他看起来没有一点气势。 兰波和果果坐了下来,看了眼桌上的盛放着各种食物的摆盘,他们暂时没心情吃东西。 “席勒,你重新煮一壶茶。”歌德见他们没有不适的反应,侧头对身边人说。 席勒点点头,倒了茶壶里沸腾的茶水,重新烧水清洗茶具,“稍等一下。” “昨天,我看你挺喜欢吃这个的,尝尝吧!”歌德拿起几颗荔枝放到孩子的面前,“你知道的,没人会不喜欢你,我也不会。” 果果伸手拿起一颗剥开壳,依旧让兰波先吃了,他自己从白盘子里拿了一朵莲蓬,自顾自地剥着里面的莲子。 歌德没再多注意他的举动,和兰波说起话来,“你这么年轻,就养起了魏尔伦的孩子,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兰波深深地看着歌德,回怼道:“您这个年纪,还没养过孩子,不一样不怕别人说闲话。” 年纪轻轻就帮别人养孩子,和年过半百还是孤家寡人,谁也别说谁更高一筹。 兰波起码还风华正茂,而歌德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了。 果果看了眼歌德,差点笑了起来,对方的表情真的一下子拉垮了好多,眼里藏不住的幽怨。 席勒嘴角笑容加深,他往兰波和果果面前放上热水里滚过的紫砂茶杯,提醒道:“烫手,别碰。” 兰波礼貌一笑,“谢谢。” 歌德不再和兰波闲话家常,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牙尖嘴利得很,一点亏都不能吃。 席勒静静地泡茶,滚烫的茶水在杯中摇动乌龙茶的香气,他端起过滤清澈的茶壶往每个人面前的茶杯里倒茶。 茶色橙红的茶水在紫砂茶杯里颜色更加浓重,歌德和席勒吹了吹热气,慢慢喝了一口。 兰波抿了口,皱了皱眉,端茶的手也放了下去。 果果看了他一眼,没端起茶杯,继续扣莲子。 热茶虽然清香怡人,但烫手又烫舌头,这么浓的茶汤下肚,换成他多喝几杯说不定能醉茶。 这会儿,谁也没开口,一壶刚泡好的茶水还能喝许久。 歌德看出他们不喜欢,也不勉强他们,“兰波,你现在也不算法国情报员了,就没有考虑其他国家吗?” 兰波态度坚决地回道:“虽然我现在是生意人,但人还是法国人,其他国家都不是我的母国。” “一个处心积虑想推翻皇权的商人。”歌德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别急着否认我的话,你做的事情虽然不明显,但你的目的却很明确。” 兰波自然不答,笑得和煦如春风。 歌德往后仰着头,“我其实很好奇你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变成今天这副大逆不道的模样的,可你太神秘了,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兰波施施然道:“我不希望有人破坏我的生活,可这个人要是歌德先生,那我也不能不慎重考虑一下今后的发展。” 歌德惊奇地“哦”了一声,姿态闲散地斜睨着早已蜕变重生的黑发青年,“你果然是不怕我啊。” 他满不在意地笑了笑,话锋逐渐犀利,“不过也对!空间系异能者怎么会让其他人触碰到自己的身体呢。” 兰波依旧无所畏惧,他看着压迫感渐强的歌德,笑道:“歌德先生还要开玩笑多久,你要是想对我们出手,不会等到这个时候。” “我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毕竟那对谁都不是好事。”他的眼里浮现淡淡的笑意,态度缓和下来,“歌德先生,既然你不想和我聊点实际的话题,那么让我们去柏林看看风景如何。” 歌德看了席勒一眼,转而又眸色暗沉地凝视着兰波,低沉的嗓音响起,“把尼采带过来。” 席勒起身,“请你们稍等一下。” 果果停下动作,看着席勒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如果不出意外,他可能会看到一个精神失常的尼采。 至于他为何会有这种猜想,那是因为另一个世界的作家尼采就饱受精神疾病困扰,而这个世界的人多少受到了类似的诅咒。 像之前遇到的梦野久作、太宰治、涩泽龙彦,包括魏尔伦和兰波……他们都有这部分倾向。 第564章 事实的确如此,席勒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身着病人制服的短发青年。 身高一米七左右,肤色像是没有见过阳光一样惨白无比,身材纤瘦,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棕红的短发覆盖了尼采的上半张脸,而下巴又瘦得有些尖锐,薄唇没有一丝血色,给人感觉十分清秀。 但抬起头的时候,果果看见了一双血色的眼睛透过发丝间隙露出红芒,一切已经晚了。 尼采嘴角无意识地上扬,整个人开始颤抖,像是抽搐一样哆嗦起来。 如果不是席勒眼疾手快扶着尼采的肩膀,这会儿他指不定已经跌坐在地上了。 歌德端起茶杯,漫不经心地说道:“尼采是德语系教授,他的异能力能看到一个人的过去和未来,有一天他在自己身上看到了一个没有希望的未来,然后他的精神状态就出了点不大不小的问题。” 果果又拿起一朵莲蓬,这次他没有剥下去了。 兰波无语了,直言不讳道:“歌德先生,你故意说给我听,是想威胁我吗?” 歌德光明正大说出自己的目的,“我想知道她来自哪里,而且我又没瞒着你什么。” 尼采大口大口喘息着,他伸出手指着果果,用绕口的德语激动道:“恶魔,诞生在憎恶里的恶魔,她没有父母,没有未来……她会害死所有人,杀了她,必须得杀了她。” 歌德和席勒神色复杂起来,他们怀疑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保尔·魏尔伦了。 其实这个想法也不无道理,巴黎又不是没有改变身体容貌的异能者,把魏尔伦变成小孩子反而方便他们行动。 听得懂德语的兰波站起身来,神色一下子冷若冰霜,厉声道:“歌德先生!” 果果抠了颗莲子出来,精准无误地砸在尼采额头上。 “啊!离我远点!”尼采手忙脚乱起来,他看起来快要被吓晕厥过去。 果果再也没忍住,笑了出来,他用流利的德语回敬对方,“这位先生,你的异能力叫什么啊?” “是善恶的彼岸,还是悲剧的诞生……”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询问对方,没有错过对方眼里的厌恶和惊恐,“或者说,不合时宜的考察。” 其他人意外孩子在开什么玩笑,也惊叹他居然这么小就精通几国语言。 但只有嘴唇哆嗦的尼采知道这件事有多么恐怖,他甚至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自己的异能力叫什么。 果果笑道:“不合时宜的考察,是这个啊!” 单薄的男人打了个哆嗦,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得罪了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瞳孔猛地收缩。 他一只手掐住自己胳膊上的薄薄贴着骨头的皮肉,一只手向上伸抱着半颗脑袋,满脸痛苦地说道:“上帝啊!这是什么世界啊!让我死了算了!” 果果笑盈盈地看着他,“先生,上帝已死,你不如祈求心底的恶魔,起码恶魔不会要求你道德高尚,灵魂善良。” 他的语调婉转温柔,像是给即将渴死的人指出水源方向,催促他别不行动,“或者,你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自我了断,下辈子投个好胎,总之不做人了,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事。” 闻言,尼采露出凄惨的神色,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至于扶着晕厥男子的席勒,他已经麻木了,苦恼地看着同样有些错愕的歌德。 两人疑惑地转动眼睛,看向笑声清脆悦耳的孩子——魏尔伦应该不会这样吧? 真有这表达能力,法国肯定早被气吐血了。 果果拉着兰波的手,笑得直不起腰了,“这是什么人啊!好呆瓜啊!他难道不知道德语被人戏称为恶魔之语吗?” 感受着手掌的温暖,兰波哭笑不得地坐下来,为他擦拭眼角笑出的泪水。 第254章 席勒扶着晕厥的尼采离开茶室,大门开开合合,外面的人听到清脆明媚的笑声,不明所以地看了里面一眼。 他们并不理解小客人畅快的心情,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可怜的尼采啊!要是没有异能力的降临,他该是个多么年轻有为的人……”歌德叹了口气,低沉的声音中透着些许疲惫的情绪,“真可惜,异能力毁了他的人生,让他看到了与众不同的世界。” 兰波抬起眼眸,肯定道:“歌德先生,没人会喜欢预言系异能者,你也是这样的人。” 歌德撑着脑袋,玩味地说道:“理由呢?” 兰波轻抚着果果的后背,“个人眼中的未来,从来不是真的未来,尼采会出现精神问题就是证明。” 倚着木椅的歌德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沙哑的笑声令人感到窒息,苍白的脸庞上浮现情绪激动的红晕,好像猛然间变了个人一样陌生。 果果和兰波静静地看着陷入快乐中的中年男人,曾经和他有过接触的雨果告诉他们——歌德是个笑面虎。 此话,诚不欺人。 歌德笑了有一会儿才停下,“真是敏锐的洞察力,尼采拥有了上帝的才能,但他却无法看到人心底的想法。” “最糟糕的是这种能力不受他自己控制,虽然过去是真的,但瞬息万变的未来却不一定是。”他拿起桌上的樱桃放在眼前晃悠,像是摇晃铃铛一样,透过果梗的穿梭的空隙凝视着不变的光。 “比起我,您才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存在。”兰波没有纠缠歌德解释,这些都是对方自愿说的,这种的态度暧昧而危险。 第565章 歌德慢慢收回手,血红的樱桃被一口吞下,雪白的牙齿咬住果肉,汁水在口腔里四溅,果梗在指尖转动着。 时间一时安静下来,果果扣起莲蓬里的莲子,兰波垂下眼眸。 席勒走进来,来到歌德身后,“先生,尼采他说,一个少年杀死了兰波,那个人的特征好像是中原中也。” 这话当着兰波和果果的面说出来,实在其心可诛,双双对温文尔雅的男人生出了厌恶的目光。 歌德歪了一下头,挑眉一笑,“尼采还好吗?” 席勒低着脑袋,“我强行弄醒他之后,他就陷入了抓狂之中,吵着闹着要回家,说不想看见任何一个人了。” 他想到抱头哀嚎的男人,心里升起怜悯的念头,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歌德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扶手,像是在弹奏钢琴一样优雅,“兰波,你相信自己会死在真心庇护的孩子手里吗?” 兰波平静如常地回道:“歌德先生,你以为我死了,就会放过害我的人吗?” “我现在就在这里,我甚至可以不还手,你敢杀了我吗?”他嘴角微微上扬,金绿色的眼眸没有任何阴霾,坦坦荡荡地暴露自己阴暗恶毒的一面。 席勒皱了皱眉头,歌德竟也无话可说了,对于眼前的男人的发言,他们并没有视作玩笑。 敌人固然强大,但他的神秘才是真正让人棘手的关键。 果果笑容甜美地往兰波手里塞了一把莲子,“歌德先生,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会死很多人,生命有时候廉价得可怕,但谁知道死的那个不是自己呢!” 歌德笑容收敛,“很少有人能这样威胁我。” 果果笑容越发温柔,望着男人的眼神也愈发天真烂漫,“公平、正义、自由,这本来就是人虚伪的谎言,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可是人类的本能。” 歌德的坐姿缓缓端正了,无比认真地询问一个孩子,“你是人类吗?” 他的双手放在大腿上,冷冽的寒气从幽深的瞳孔里涌出来。 兰波反问道:“歌德先生,你是人类吗?” 席勒脸上的表情是空白的,他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们,“兰波,你放肆了。” “先生们,你们也太过分了,压根不在乎我幼小的心灵是否会被伤害。”果果垂下眼眸,落寞又无助地说道:“我当然是人类。” 歌德有种想剥开血肉的冲动,他克制这份撕裂的情感,“你们走吧,今天的事我很抱歉,明天我会准备一份礼物给你们道歉。” 兰波摸了摸果果的头,婉拒道:“礼物就不必了,毕竟我们双方都没好到哪去。” 他擦干净小孩双手,拉着人告辞了。 埃里希看到他们时,朝茶室里面投去询问的目光,歌德摆了摆手,让他带人离开。 兰波和果果走出忘忧宫时,碰见了坐在轮椅上的尼采,萎靡不振地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快要虚脱死掉。 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尼采,好像并没有察觉到身边经过了谁,但片刻后,他发出一声叹息,“上帝已死,可是人类还没有意识到,未来人类终将杀死所有生命,包括自己在内。” 兰波和果果没有回头,埃里希不明原因转过身去,他看见了一双血色的眼睛,犹记起对方还是教授时睿智幽默的模样。 尼采会出现在这条必经之路上,自然是歌德的授意。 他能看到了什么,从来不由他自己决定,但这样下去窥探别人的生命,他又能有什么好结果呢。 命运之所以不可掌控,那是因为它从来没有终点。 兰波临走前看了眼荷花池,他牵着果果的手走上来时的石阶,两人手紧握着彼此。 埃里希送他们离开,兰波要求在博物馆附近停下,他带着果果走入一家甜品店。 埃里希知道有人会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监视人的事情不用自己操心,他看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兰波透过窗户看到了离开的汽车,他点了两份冰淇淋饮品,是很多人在吃的畅销款。 果果看着融化的冰淇淋球,许久才开动,“尼采不喜欢歌德、席勒,他很排斥他们,但他又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歌德身上,说实话挺傻的。” 兰波笑了笑,“正常人都不会喜欢强迫自己的人,即使是为了大义。” 他拿着手机,正在和雨果等人发消息。 下午很漫长,他们在博物馆转悠了好久,才打车回到住所,在卧室的沙发上见到了丘比。 窗帘紧紧拉着,外面的人无法观察到里面,兰波展开亚空间彻底隔绝探究。 关于尼采这个人,丘比倒是愿意说两句,“他看到的是原本的命运,现在的命运已经不受控制了,所以他看到的画面有时候也是错位的命运。” 丘比舔了舔毛,含糊不清道:“至于果果的未来,那不是他能轻易看的东西。” 兰波审视着它,“你确定吗?” 丘比笑道:“有什么不确定的。” 果果坐在它身边,问:“太宰治,他还好吗?” “就那样,不过你要担心其他人了。”丘比说:“歌德让公关官去伦敦了,已经有人假扮成中原中也的模样行动起来。” 它爬上孩子的手臂,蹭了蹭脑袋,“不久后,中原中也会当众杀了日本顶流明星,以直播的形式播出在网络上引起广泛争议。” 第566章 兰波并不意外听到这样的噩耗,“来不及了。” 丘比笑声依旧明亮,“是啊!你们来不及了,就算不是中原中也,他也会死,仅仅是因为他成了吸血鬼而已。” 果果拍了拍它的脑门,“告诉中也了吗?” 兰波也担忧着这一点,但丘比很有分寸,它知道什么话对什么人说。 少年的友情似乎总是无法长久,如果他是人类或许就不会有这么算计了,但他偏偏是甲二五八号实验体。 夜晚,小仲马和兰波在阳台上抽烟,风里传来呢喃的话语,‘施潘道监狱的人员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但具体还需要他们亲自去看看。’ 兰波暂时不着急费奥多尔,因为他知道这个魔人真的被关着,那么绝对比出来要好。 马拉美告诉他们,‘欧洲刑警亚当已经来到柏林,和烂醉如泥的福地樱痴在一起,机器人很嫌弃福地樱痴。’ 他还说:‘加缪找到了威尔斯,或者说威尔斯主动找到了加缪,很不可思议。’ 小仲马头疼地揉着太阳穴,他感觉自己有点听不懂了,如果被德国人发现威尔斯和加缪在一起,那么加缪也会陷入危险之中。 兰波知道马拉美这是要求他去见威尔斯了,可他现在出现在其他地方,德国人也会知道他的动向。 就是因为情况不明,顾忌着暗中的监视,他才没有和魏尔伦联系。 马拉美提议,‘兰波,或许你得消失不见了。’ 方法也很简单,意外事故,恐怖分子袭击。 果果在房间里看着电视,他心思不知道去了何处。 丘比淡淡道:“荷花很漂亮,对吧。” 果果揉揉它的肚子,“很漂亮,太宰治在那里吗?” 丘比说:“地下室,他很会试探别人,但这次不一样了,他甚至都不知道敌人是谁。” 果果笑了笑,假笑如面具一样僵硬,“中也总在失去,可我该怎么办呢?” 丘比笑道:“失去才能成长,不用在意,反正不是你的错,他本来也要失去,或者说,他没有朋友才是最好的。” 果果仰望着天花板,“不会心痛,不会自责,不会……流泪,很可怜的,就像你一样没有心。” 第255章 同一时区,精神状态糟糕的尼采,正朝着歌德发了疯般地抱怨,“先生!你不能杀了那个日本人!推迟一两天也不行。您知道的!我没有开玩笑!” 满是书的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昏暗的光线仿佛能吞噬人的理智,也模糊了彼此的距离。 歌德撑着脑袋,“我暂时不动他。” 尼采在他面前的空地走来走去,双手揉搓着,神色焦虑地说道:“让他们离开这里,尽快让他们都离开德国,只有他们都离开了,那个孩子她就不会留在这里。” 歌德安慰道:“你被吓坏了。” “先生,我不喜欢战争,我讨厌这类无意义的死亡,”尼采顿住脚步,“一个普通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吃饱穿暖,回到家能和喜欢的人分享快乐,恰恰我也是这种人。” 歌德笑了笑,“理解,可你承担着太多责任。” 尼采渐渐平静下来,“我看到那个孩子泡在黑色的营养液里沉睡的模样,我还看见兰波对着一片油菜花怀念着什么,他们不是可恶的人。” “那个孩子,你下午不是说她是恶魔吗?”歌德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瓷杯哐当地落在桌上。 尼采红色的眼睛里浮现复杂,“或许那不是她了。” 他无法形容那种恐怖,比任何寂静都要孤独的黑色,没有人类的模样。 歌德悠悠道:“去休息吧!” 尼采欲言又止地望着他,“先生,我想回家。” 歌德站起来,与他擦肩而过,“离开保护区,你会死的。” 地下室里,一场谈话同时进行。 “太宰治,我记得你有个朋友叫做织田作之助,他收养的三个孩子和你关系不错,其中两个还是十分珍贵的战斗系异能者。”面容普通的青年捧着一本书将这段友情娓娓道来。 绑在十字架上的少年宛如濒死的耶稣,他低垂着脑袋,衣着单薄地贴在身上,虽然不太整洁,但可以看出没有任何毒打的伤痕、血迹。 太宰治比消失前更加清瘦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进食饮水了。 对于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还有很多不确定的猜测,但能感觉到面前的人耐心到了极限——绑走他的是一群罔顾人命的家伙。 “一对贫民窟救出来的兄妹,一个孤儿院被领养的孩子,一个不愿杀人的金牌杀手,真实有趣的家庭。”青年坐在蒙住眼睛的囚犯面前发出低哑的笑声。 经过变音器处理的声音低沉沙哑,在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空气中扩散,“如果那三个孩子死了,你的朋友织田作之助能接受这样的打击吗?” 太宰治的手指动了动,但那也只是无力地挣扎,干枯起皮的唇瓣颤动起来,十分虚弱地说道:“先生,我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还管得了其他人吗?” 青年翻动书页,“看样子你不在乎了,那么我再说一件事好了,我可以放过你的朋友,并且还能让你杀了费奥多尔,前提是你得帮我解决两个人。” 太宰治眼前一片漆黑,耳鸣一直伴随着他的呼吸没有停止,“我该怎么称呼你。” “n。”青年不疾不徐地翻着书页,却没有发出沙沙的声音。 第567章 太宰治吃力地抬起头,他晃了晃脑供血不足的脑袋,“你也叫n?” 从来到这里的那刻起,他就知道这件事或多或少和兰波等人有关,但没想到有人还能打着死人的名头坏事做绝。 青年抬眸看了眼瘦弱纤细的少年,合起书本,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起身走向囚犯,“你选择现在和朋友的孩子一起死,还是选择帮我解决两个人,然后杀了你的敌人,带着史无前例的功绩回到自己的组织。” “我……帮你杀谁?”太宰治的头又垂了下去,他说完咳嗽了两声,“咳!咳!……在那之前,让我喝口水,我不接受渴死这种悲催的自杀方式。” 年轻人总要为自大的想法买单,就算是太宰治也不例外。 他再拒绝下去还得继续体验渴死、饿死、憋死的痛苦,这种感觉让人感觉被世界抛弃了,但又有千万只蚂蚁在皮肤和内脏里爬来爬去,从内渗透到外,又从外渗透到内。 妥协也没什么错,太宰治躺在床上双目圆睁着,他要杀三个人,福地樱痴和威尔斯,最后是费奥多尔。 * 果果半夜醒来推开了阳台的门,清凉的风一下子灌进来。 马拉美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出来做什么,外面很危险的,有个家伙一直徘徊在附近。’ 果果回头看了眼床上半坐起来的兰波,“我想出去散步,睡不着了。” 兰波打了个哈欠下床,穿上拖鞋,他拢了拢头发扎起来, “好。” 果果也扎紧了头发,他们两个穿着睡衣在大街上纯散步,还去了公园。 半夜三更,他们在外面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天都要破晓了。 马拉美无奈地观察着他们的四周,他不得不喝了一杯咖啡打起精神来,想不明白这两个人哪根筋搭错了。 暗中的人几次犹豫,但始终没有动手。 翌日,歌德清早邀请兰波和果果去骑马场玩,他们没有拒绝。 丘比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因为尼采的一些劝说,歌德决定让公关官多活几天呢。 但假的中原中也在伦敦杀了很多人,其中不乏一些公爵贵族,如今的伦敦有点乱。 兰波让它把消息转达给魏尔伦,但不要提及公关官的下落。 少年在感情上容易愧疚自责,他知道了保不准想要去救人,或者陷入自证陷阱。 到时候救人不成,反而搭上自己,太划不来了。 果果走到窗外,落在阳台上的一只白鸽受到惊吓快速飞走,“该去找找费奥多尔了。” 兰波没有说什么,他收拾好房间,带着果果去骑马场。 骑马场在郊外,哪里有一片空旷的草场,歌德骑着的骏马驮着他在草地上随性地溜达,偶尔还会啃一口嫩草。 席勒不在他身边,倒是有很多驯马师们牵着骏马在不远处。 歌德拽动缰绳,指引马儿向前,明知故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兰波仰着头看他,“你可真有意思,居高临下问着显而易见的问题。” 他笑了一声,淡淡道:“好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果果看到了逐渐靠近的驯马师们,他轻声道:“歌德先生,你不会是要送我们马吧?” 歌德笑道:“没错,你不喜欢吗?” 兰波扶额,“养马很麻烦的,这个就算了吧。” 歌德面不改色地提议道:“没关系,让雨果帮你们养,他有地方的。” 阳光下,他苍白的脸颊浮现暖色调,看起来倒是比昨天那副清闲样子又年轻几岁。 驯马师牵着一匹小马驹,果果看了一眼就别开了视线,本来就矮,两个矮个子加一起还没人家大马高。 兰波在其中选了匹温顺的,抱着果果坐上去,“来都来了,不能空手回去吧。” 歌德看了眼自己坐得很稳的金发孩子,“你们两个很像骑士与小公主。” 果果看了眼兰波,抖了一下缰绳,马蹄踢踏踢踏地走远了。 驯马师们看得焦急,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骑马,还不穿戴护具,可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他们提醒监护人。 兰波笑了笑,“她很厉害的,出了事也不用你们负责。” 草场上,白马踏着优雅的步伐,清风拂过洁白的裙摆,完全不用任何人操心自己。 第256章 横滨,下午。 异能特务科局长与英国特派员,于公海船艇上相谈良久,最终前往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调查中原中也。 森鸥外对这些人霸道无理的要求很是厌恶,却他又不得不应付一场,明明自己受到的惊吓一天比一天多,可是连个分担的人都没有。 黑发中年男人慵懒地躺在真皮座椅上,对面前穿着和服的光头男人,和风度翩翩的英国绅士,缓缓地说道:“就在前两天的夜晚,中原中也和我请了一个月的长假去巴黎了,你们需要我联系他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你组织的成员——中原中也,他在伦敦杀人了。”说话的英国男人年纪三十多岁左右,有着相对柔和的线条轮廓,肤色较白,身材高大健壮,抹了发油的深金色短发服帖地熨在颅形圆润的头上,发际线略高几分。 他的眼睛是湖绿色的,鼻梁高而直,嘴唇较薄,穿着非常讲究,手里拿着一把宛如利剑的黑伞,给人一种优雅高贵又大气凛然的感觉。 第568章 英国特派员观察着港口黑手党的反应,试图从中看到些许破绽,“目前死伤共计一百多人,其中包括公爵、骑士队、富豪……对此,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种田山头火推了推鼻梁的眼镜框,他掩下内心波澜,面上一派沉稳的气息。 森鸥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我想知道你们怎么确定杀人的就是中原中也,难道仅凭目击证人和影像吗?” 英国特派员神色平静道:“这不是你能理解的事情,作为杀人犯的相关联系人,只需要按照我们说的配合调查。” “森社长,这是一桩极其恶劣的刑事案件,英国政府已经成立了专门调查小组,他们不会冤枉一个没有犯罪的少年。”种田山头火这时开口了。 “你是中原中也的顶头上司,应该也知道他平时没有离开横滨,但在他离开横滨之后,他本人行踪不明,还发生了这起恶性事件,就算他不是真凶,也是事件背后的重要一部分。” 他脸上浮现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情,要求道:“中原中也近期有什么异常举动,请如实告知我们。” 森鸥外揉了揉眉心,叹气道:“我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但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件可能有关联的事情。” 英国特派员微微地眯了一下狭长的眼睛,“是什么?” 森鸥外又吐出一口浊气,幽幽道:“中原中也和前请假前一晚,我组织中的一名少年失踪了。” 他慢慢说着详细信息,“他叫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关系很好,是个孤身一人的孩子,同时也是无效他人异能力的异能者。” 种田山头火皱起眉头,“太宰治失踪的事情你告诉中原中也了,他请长假是遵从你的命令找人去了。” “我请种田长官不要轻易下结论了。”森鸥外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我的确告诉中原中也太宰治失踪了,但我没有让他找人,至于他会不会找人,那要他们的交情有多深,我管不了一个下属的私人时间。” 英国特派员抬手制止身边人的行为,“你觉得中原中也不是凶手。” 森鸥外前倾着身子,手肘关节放到桌面上,双手呈现金字塔形状,轻飘飘道:“无论凶手是不是中原中也都和我没有关系。” 种田山头火板着脸,神情凝重地望着半明半暗之间的淡漠男人,“他是你的下属。” 森鸥外笑了一下,表情无比轻柔,静静地凝视着英国特派员的湖绿色眼睛,“他先是他自己,才是我的下属。” 英国特派员解释理由,“虽然亚当有中原中也的联系方式,但他们之间的感情会影响案件本身,我需要你配合一下。” 藏在椅子后面的爱丽丝走了出来,她从抽屉里拿出一部手机,按下一串熟悉的号码拨,电话拨出嘟嘟地响着。 片刻后,接通了,听筒里传出一个少年疑惑的声音,“森先生?” 森鸥外笑着询问:“中原中也,昨天晚上你杀人了,现在已经成为通缉犯了,对此有何解释?” “什么!”电话那头的少年惊讶不已道,“森先生,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种田山头火额头上流下冷汗,他真是服了面前这位胆大妄为的港口黑手党首领了, 明知道英国人还在这里还说这么多,别人难道不会认为他们在演戏吗? 英国特派员起身走向森鸥外,脚步声顿挫有力,声音也是如此沉着冷静,“中原中也,请问你现在在哪里?”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难道是你绑架了首领威胁我!你最好小心点你的脑袋!”少年不客气质问起来,“boss,你还好吗?” 种田山头火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擦脸,他恨铁不成钢地等着云淡风轻的森鸥外,似乎再说,“看看你的人,这么嚣张真是不想活了吧!” 森鸥外轻笑出声,“我很好,但你不太好,刚才说话的是英国特派员,叫……” 他的眼神落在已经走到身边的男人脸上,暗示自己不知道名字。 “查尔斯·狄更斯。”英国特派员如是说道:“中原中也,如果你没有杀人,那么请你和我见一面,只有这样你才能洗清你身上的罪名,否则英国默认你就是此案的始作俑者。” “你们想默认直说好了!不用去找其他人!”少年压抑着怒火,他呵斥道:“我暂时没有空,但我告诉你,我没有杀人,你爱信不信,我也无所谓!” 狄更斯周身气压瞬间降到零下,“你已经16岁了,杀人是要承担刑事责任的,拒不执行调查也属于阻碍执法行为,你知道这点吗?” “知道,可我根本就没杀人!”电话里的少年似乎也来了脾气,愤愤不平地说道:“我请完假就去了巴黎,从那晚开始我就在巴黎,根本不可能在横滨杀人。” 狄更斯语气平静道:“我没有说你杀的是日本人,如果你真的在巴黎,那么谁能给你作证,你身边有谁吗?” “夏尔·波德莱尔,你们找他好呢!问问他看看我有没有去杀人!”电话嘟嘟两声挂断了。 爱丽丝迅速拿着手机躲到椅子后面,怯懦地看着高大的男人,“好可怕!” 森鸥外安抚两句,“爱丽丝,我等会儿带你去吃蛋糕,好吗?” 种田山头火走过来打圆场,“有事好好商量,别着急。” 他握紧了手里的帕子,掌心一片湿润。 狄更斯不和他们废话,还真的打电话给波德莱尔了。 第569章 电话也真的接通了,他开门见山问了,电话那头有两个熟悉的声音,一个年轻,一个年长,前者气鼓鼓地冷哼,后者没好气地解释一通。 大意就是,德国人,那个难缠的歌德非要见兰波,他们不得不帮人看会孩子了。 森鸥外和种田火山头观察着这位特派员的表情,对方神情冰冷,眼眸像是要结冰了的绿湖。 几分钟后,电话挂断了。 英国特派员收敛起身上无形中散发的冷气,心思百转千回,事实上他也不相信中原中也去伦敦杀人。 但这事太恶劣了,已经引发众怒了,如果抓不到真正的凶手,那么他们只能抓中原中也。 同时,不少人支持借机铲除掉暗杀王魏尔伦,谁让中原中也是那位的弟弟呢! 当初,魏尔伦在横滨干的好事都是为了他的弟弟,罪责追究下来,还不一定是谁呢! 森鸥外施施然道:“种田长官,这是跨国案件,我建议你去请武装侦探社参与调查。” 狄更斯瞥了眼稳坐不动的人,转身离开的动作干脆利落。 种田山头火瞪了眼要给武装侦探社引火上身的腹黑男人,“这事你别管了,好好找找那个叫太宰治的少年。” 森鸥外摆摆手,笑容苦涩道:“找了,但就是找不到啊!” * 巴黎,波德莱尔看着手机,“丘比,到底什么来头?” 他心中充满了不安情绪,但不是因为给人做伪证,而是不确定这场风波会持续多久,影响多远。 * 武装侦探社里,绿眸黑发的少年侦探伏在桌子上,他推动着桌上的玻璃珠子互相撞击,一只白手套的三花猫面前走过,听到他喃喃自语道:“出大事了呢~管还是不管呢~好烦啊~” 新来的秘书不理解地问:“乱步君,怎么了?” 门口的铃铛响了起来,一名嘴角有痣的青年推门而入,“乱步君,种田长官请你去调查一桩案件,你有时间吗?” 来人正是坂口安吾,他看起来十分倦怠,两个黑眼圈堪比熊猫眼,面色却又异常苍白。 江户川乱步恍若未闻,“麻烦!大麻烦来了!” 侦探社的社长从茶室里走过来,就看见坂口安吾在无条件答应江户川乱步的条件,少年嘴里还叼着一块白巧克力,两人看到他双双一抖。 江户川乱步是个贪吃的侦探,不在乎钱,不会看路,喜欢破案游戏,但在家长面前一直努力收敛自己。 “乱步,我抓到你偷吃零食的证据了。”紧随其后一名穿着学生服的黑发少女,双手叉腰,笑容恣意洒脱。 江户川乱步连忙含住白巧克力,双手都在用力推动坂口安吾离开,“社长,我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的。” 坂口安吾来不及和他们说明事情缘由就被拉着跑出去了。 侦探社的小医生与谢野晶子开始嘟囔道:“乱步这个月肯定要牙疼。” 而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看着她,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年轻的少女还是从他眼里感受到了担忧。 与谢野晶子笑道:“我会让他少吃糖的,社长不要担心了。” 秘书小姐抱着文件夹,她觉得事情可能不是那么简单,但她只是个小职员,真正危险的事情还轮不到她来操心。 * 异能特务科 江户川乱步和种田山头火打招呼,“种田长官,好久不见啦,你看起来老了不少呢~” “还是弄定假发吧!显年轻!”他眯着眼睛,建议道:“安吾君,最好不要太熬夜了,年纪轻轻就秃顶很难看的。” 种田山头火瞬间垮了下来,抱怨道:“又是这种话,光头没惹任何一个人。” 坂口安吾欲言又止,最后妥协地闭麦。 江户川乱步笑呵呵地看着他们,“安吾君在别人家里打探出什么了。” 坂口安吾仿佛快要被说死了一样,幽幽地开口说道:“我的异能力主要是对人起作用,对物体使用只能感受到一些流于表面的痕迹,兰波他们都很谨慎,我没有收获有用的情报。” 种田山头火给他看了一份杀戮影像,暴力和血腥在夜色下如同华丽的舞蹈,至于原本的沙龙舞会主题是什么也不再重要了。 江户川乱步戴着平光眼镜,眼神犀利仿佛洞穿一切的利刃,肯定道:“那不是中原中也。” “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有人希望是,那么他就是。”种田山头火烦躁地说道:“如果他也和魏尔伦一样去暗杀英国女王,那么到时候我们还有一场国际官司要打,欧洲指控日本的罪行又多了一条。” 江户川乱步提议道:“绫辻行人,他比我更适合去伦敦。” 种田山头火的嘴角抽了抽,“你两个很有默契啊!绫辻行人也是这样说你的。” 坂口安吾抬眸望着天花板,“兰波代表法国去了柏林,太宰治在横滨失踪了,中原中也在伦敦杀人了……这些人本来就不清不楚,他们肯定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江户川乱步沉默了,摆在他面前的是生和死的选择,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他不想掺和这么庞大的一个谜局里面,而和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绫辻行人。 * 柏林 魏尔伦看着面露难色的弟弟,宽慰道:“弟弟,你还是太有道德底线了。” 他笑着举例道:“学学兰波,他撒谎总是脸不红心不跳的,任谁都猜不到他会骗人。” 第570章 中原中也扼腕叹息,“我们的谎言被拆穿了,一定会给法国造成麻烦的。” “你说的并不完全是谎言,杀人的不是你。”魏尔伦摸摸少年的发顶,“而且,你也太小看法国人的阴险程度呢!” 中原中也仰着头,无奈地说道:“安慰人不是这样安慰的,我现在给别人背黑锅了啊,天知道那个人还会干什么疯狂的事情。” 魏尔伦温柔地笑道:“不要紧,这只是一点小小的问题,这招又不是只有他们会玩。” 中原中也瞪大眼睛,“哥哥你想干嘛?” 魏尔伦点了点脸颊,“你会乘坐私人飞机来到柏林,伪装自己的身份找到亚当洗清嫌疑,接下来再有人犯案,那么机器人就是你的证人。” 中原中也感觉毛毛地,“如果没有人犯案呢?” 魏尔伦笃定道:“一定会有的。” 就算不是原来那个人,也可以是其他人顶风作案,死的只要是英国的公爵大臣就行了,露面的只要是中原中也的样貌就行了。 第257章 虽然中原中也理解魏尔伦的脑回路,但他觉得这个计划太理想化了,“哥哥,亚当现在就在柏林,身边肯定也有监视他一举一动的德国人。” “就算我能伪装成陌生人接近亚当,也不可能躲过暗中观察的目光。”他 深入分析下去觉得还是太莽撞了,“德国人发现亚当身边有奇怪的人现身,那在伦敦杀人的人,肯定也不会再动手了。” 中原中也的心情很复杂,语气严肃,“接下来,不管是你去杀人洗清嫌疑,还是法国人杀人制造假象,都会留下蛛丝马迹。” “英国人肯定会得出团伙作案的结论,到时候还要牵连更多的人坐实诬陷。”他不想让别人因为没有缘由的理由死亡,哪怕某些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魏尔伦认真倾听中原中也的想法,眼里欣慰的神情并未掩饰分毫,他伸手摸了摸弟弟的脑袋,“还有呢。” 中原中也见兄长没有反驳自己,立刻补充道:“另外,福地樱痴这个不确定的家伙也在亚当身边,他要是察觉到周遭环境不对劲,使用神刀御前雨回溯时间了,我们可能会陷入被动状态。” 魏尔伦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担心得很有道理,可你忘了自己处境了。” 对于其他问题,他自然也有解释,“虽然福地樱痴能对周围的区域进行一段时间回溯,但回溯之前肯定存在一段已经流逝的时光,总体而言世界没有倒流,只是他周围的环境回到过去,连带着那一片异常区域的人也忘记中间发生了什么。” 中原中也若有所思地说道:“应该有不让他回溯过去的办法,我们避免和他碰面。” 他们压根不清楚福地樱痴本身是个什么样的人,说是好人,对方又藏有秘密,说是坏人,他现在又什么都没有做。 魏尔伦开始剖析战斗时的破解方法,“对付时间异能者想要一击必杀,还是挺困难的。” 他举例道:“出手不够快速,杀伤力不够强,都会给别人逃走的机会,谁是先手很重要。” “保险一点的手段,尽量不给福地樱痴思考和分析的时间,拉开双方作战的距离和范围,引诱猎物进入狩猎区域,释放毒素、用狙击枪,或者炸弹等武器封锁退路。”青年放下手来。 他笑道:“按理来说,这个时候的福地樱痴,也只能回溯自己周围的时间,而无法回溯外界已经射出去的子弹了。” “你要杀了他吗?”中原中也蓦然抬高音量。 魏尔伦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平静地说道:“福地樱痴心里本来就有鬼,用他来对付某些人也很合适,到时候会有人去把他引走的。” 他说出计划中的一部分内容,试图让少年宽心一些,少点焦虑的想法。 中原中也并不完全了解他们的打算,他现在很担心亚当会不会被拆成铁皮盒子。 魏尔伦十分仁慈地看着中原中也,“放心,亚当身边的视线你不用担心,他无法伤害你,并且也只是你的证人,说不定能因祸得福。” 对年幼的弟弟关怀备至,却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赤果果的双标兄长。 至于亚当·弗兰肯斯坦愿不愿意配合,那不在暗杀王考虑的范围之中。 他要的只是一双公平透明的眼睛,和一个关键时刻不会影响大局的死人而已。 中原中也皱紧的眉头没有松开的迹象,很是不忍道:“亚当对我很好,你知道的。” 更好的解决方案,他想不出来,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思考,如何平衡好四个国家的角逐。 魏尔伦知道弟弟对机器人的愧疚,并没有生出介怀,“你说得没错,也正是因为亚当还算不错,所以他才能成为你的证人,帮助你洗清嫌疑。” “他有思想。”中原中也抿了抿唇。 魏尔伦全神贯注地盯少年的眼睛,温和地说道:“亚当本身就是武器,他是英国用来对付不可控事件的智能核武器,早晚有一天会因为命令而消失不见,你要接受现实。” “因为他正直无私,所以他就不重要了吗?”中原中也仰望着魏尔伦的脸庞,内心五味杂陈。 他翻着回忆往事,想起亚当曾经还讲冷笑话说自己没有投票权,情绪更加低落了,喃喃自语道:“明明他拥有着人类的智慧。” 魏尔伦委婉地提醒着:“可他终究没有血肉,被创造出来的意义就是为了代替人类完成任务,牺牲了也只损失那么一点珍贵材料而已,还有下一个叫亚当的能顶上来。” 第571章 中原中也喉咙干涩发痒,他不解血肉之躯生出的意志又比机器人高贵到哪里去。 可比起这个,现在叫他回到巴黎配合狄更斯开展调查工作,那才是真正毁了兰波和法国的用心良苦。 依照魏尔伦所说的去做,最多是昧着良心,原先在横滨时,不就糊弄了很多次吗。 压根不差这么一次了,对方要是发现了,中原中也心里还能好些。 少年偏过脑袋,歉疚道:“我真的不想再欺骗亚当了,他是个很好的机器警察,在横滨的时候都没追究过我利用他的行为。” 他自己也清楚这次被人诬陷杀人,英国不让亚当来接触肯定也是有考量的,拖着别人下水实在缺德。 “虽然机器人能感受到人类心率波动,但他还没有读心的功能。”魏尔伦抱了抱他的肩膀,“你是无辜的受害者,他是正义的警察,别把自己当罪人看待了。” 想起以前某个时期的挫折打击,他当下有些感同身受起来:“善意的谎言可以帮助很多人,而有些话只要不说出口,别人永远猜不到你想的是什么。” 中原中也无奈叹气,他以前觉得横滨很大,可离开横滨后,他发现外面的世界也没好到哪去,只是风景略有不同,人与人还是有数不清的纠缠。 丘比注视着相亲相爱的兄弟,它和魏尔伦打了声招呼,带着消息回到果果身边,转述一遍大致意思。 兰波揉了揉眼周的穴位,他的脑子一刻都没有停下,想着怎么把福地樱痴和费奥多尔串起来, 想着伦敦杀人案多弄几个“中原中也”干扰视线,还想着太宰治、公关官、村濑的下落…… 果果拿起帽子递给他,两人出门前和小仲马讲了一声。 而另一边,魏尔伦和巴黎来的人处理着伪装的身份,他们不让中原中也操心这些小事情,只是重新改变彼此的相貌。 中原中也一想到再过几个小时,他得找到和福地樱痴分开的亚当,亲自向那名曾经帮助过自己的欧洲刑警,证明自己不是在伦敦杀人的凶手,心情愈发糟糕起来。 他凝视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有些彷徨地想着再见亚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欧洲刑警应该不会帮助一个杀人犯,他肯定会把消息传回英国政府吧。 中原中也犹豫良久开口:“亚当再怎么说也是欧洲刑警,又是隶属于英国的机器人,他不可能帮我,我去找他简直是自投罗网,到时候英国会派人来柏林的吧。” 魏尔伦一边收拾工具,一边宽慰道:“弟弟你不是凶手,你甚至都没有去过伦敦,当然不能在没做过的事情上承认那是你的错误。” “英国就算真的收到消息来抓你,你也可以选择回避他们的抓捕,一个你在柏林,一个你在伦敦。”说着,魏尔伦忽然觉得这件事莫名有些好笑,那普通的脸庞上晕开柔和的表情。 他转过身,安慰道:“中也,这个世界没那么讲道理,你有多大的能量,就能影响多少人的决定。” 连法国政府都愿意帮助中原中也,英国政府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对他动手,不查个明白既对不起死掉的人,又平白无故被人损了脸面。 中原中也看着身侧毫无威慑却又无比护短的兄长,心里感动,但他笑不出来。 那一言不发的模样,倒和青春期里痛苦的少年并无二致。 魏尔伦抚摸他的脸颊,仔细确定一遍伪装,“这件事牵扯到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英国人不会那么愚蠢地认为那是你干的事情。” 他笑道:“调查阶段妄下结论,和直接下达通缉令,可是两个概念,他们在权衡利弊。” 中原中也知道这个“利”“弊”多少还和兰波、魏尔伦有关,两个行动自如的超越者所带来的杀伤力同样难以想象。 魏尔伦看了眼角落里默默冒出来的丘比,“亚当虽然不是人,但是他行事作风,却比其他人都要干净敞亮。” 他别开视线,“以亚当的运算能力足够推理出你是不是凶手,但他现在没有发言权,你去找他也能给他一个发挥空间。” 英国那边不会放过凶杀案真正的幕后黑手,可他们能不能抓得住就不好说了,魏尔伦认为这个希望不大。 在他看来英国伦敦的阶级分化比法国巴黎不遑多让,死掉的人也不全然无辜,靠剥削底层人民来享受富裕生活,注定要在某个时刻付出代价。 另一间房,面容清秀苍白的男子换上纯白的装扮,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魏尔伦敲了敲门,看着形态气质宛如通缉令上的魔人的前同事,这次法国往柏林投入了太多人。 男子笑容灿烂起来,“真是好久不见,没想到这一见就要重温钓鱼游戏。” 魏尔伦颔首一笑,这位以前是教他们易容的老师,非常特立独行,只做感兴趣的任务,没人知道他的来历。 “魏尔伦,你的能耐倒是大了不少,也知道变通了很多。”男子真心感慨道:“原以为你低头服软了,波德莱尔还能开心会儿,结果他反倒一点也笑不出来,还对我说是被你算计了。” “我会给他准备赔礼的,这件事本来也不在我的预料。”魏尔伦淡淡道:“这次你要小心点,福地樱痴很特殊。” “有你暗中保护,我相信我不会死掉。”男子抱胸,傲气十足道:“研究院对那把刀很感兴趣,你和兰波能弄到手吗?” 第572章 魏尔伦从容不迫地说道:“杀了他,就可以了。” 马拉美从回廊里走过来,热情洋溢道:“有空去喝咖啡吧。” 男子挑眉,“好啊。” 第258章 柏林,下午。 一团团雪白绵软的云朵,随着季风逐渐飘向远方。炙热的阳光透过云层,变得斑驳陆离,照射在大地表面挥发着空气里稀薄的水汽。 在城市水源区附近生活的小型鸟雀,扇动着翅膀取水降温,飞快地往树荫下躲藏起来。 天气炎热的时候,大街上的人也不多了,大多躲在阴影下打发时光。 一些头顶烈日的工作人员偶尔也忙里偷闲,擦拭完头顶的汗珠,扇一下风,再接着埋头苦干。 漫无目的游荡在柏林街头的福地樱痴,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黑白分明的身影,消失在一条小巷入口。 这一瞬间,福地樱痴的呼吸凝固了下来,那双看似浑浊的双眼涌现狂烈的杀意,又迅速把某个想法压入心底深处。 他缓缓地回过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欧洲刑警,内心深处的不悦几乎要溢出来。 看起来毫无波澜的亚当却迈开大长腿,朝着偏僻小巷的方向跑去,“福地先生,快点追上那个人,他好像是魔人费奥多尔!” “你小声点啊!真是个不知分寸的毛头小子!”福地樱痴眼神暗了暗。 他真的服了这个机器人了,咋咋呼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去了。 心里面不停碎碎念着英国机器人碍事之处,并不妨碍他跑得比谁都快,同时他也在怀疑刚才的身影到底是不是费奥多尔。 当福地樱痴和亚当跑进小巷后,快步流星的男人自然发现了被跟踪的事实,加快速度跑向转角。 不管身后传来什么声音,就是没回头,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留下。 男人仿佛钻进了池塘的泥鳅,嗖的一下就消失在了他们面前,不知道是进入了附近的居民楼,还是钻进了哪个下水道躲了起来。 亚当紧跟不放,几分钟后却还是没有抓住人,他开始反思诡异之处了。 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给跑了,不可能是一个人。 两人都停下动作,亚当扫描地面留下脚步印记,而后看到墙上不起眼的摩擦划痕,从上面消失的,那就难怪了。 福地樱痴看了眼周围的建筑,踩着借力点,三两下攀上低矮的平层屋顶,紧接着又爬上更高的楼顶。 亚当很快跟了上去,瞳仁变成跳动的蓝光,不再是人类的眼睛了。 两人在高低起伏的屋檐上如履平地,他们扫视附近可见的街道,但一直没有发现男人的身影。 福地樱痴让亚当自己决定到底要怎么办,是分头行动,还是一起行动。 是抓费奥多尔,还是继续找威尔斯,反正这两件事都是大海捞针。 亚当思索片刻,冷静地处理问题,“福地先生,我们分头行动吧!” “这样两个人的效率都能提高,不过你发现什么一定要及时通知我,我会立马去帮助你的。”他十分善解人意的样子。 福地樱痴捋了一下胡子,笑道:“老夫也会帮助你的。” 他说完之后,转身往前走去,沧桑的面容浮现坚毅严肃的一面。 柏林市郊区,跟踪在他们身后的人,也随着他们的行动轨迹而转移位置,无形的巨网在柏林上空收束。 * 歌德收到密报的时候,眼里闪过不可思议的神情。 他倒没想到,还能有第二个费奥多尔在柏林城里四处溜达,而且还是出现在福地樱痴和亚当身边。 席勒斟酌着开口,“时间太短了,我们目前不能确定这个人来自何处。” “如果是法国特意安排干扰视线,那么不应该冲着福地樱痴。如果是费奥多尔早先留得后手,那就不得不怀疑监狱里的费奥多尔是真是假了。” 他打开吸血鬼君主布拉姆的棺木,对上那双疲倦不堪的血色眼眸。 吸血君王俊美的五官难掩邪魔的味道,尖尖长长的精灵耳,毒蛇猛兽般的虎牙,这些都显示眼前的男人不是人类。 可如今的布拉姆,只有上半身完好无损,一把十字利刃从下往上刺入他的五脏六腑,剑尖如同盘根错节的树根一样抓住大脑皮层下的脑组织。 歌德别有深意地说道:“费奥多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一直都是个谜。” 和魔人有过接触的人,几乎没有什么好下场。 就比如,眼前这位不死伯爵,他曾经还让下属绞杀对方,结果人家还活着,他却变成了残废。 席勒握住剑柄,静心感受吸血鬼数量的增长幅度。 布拉姆的表情有些扭曲,半眯着眼睛,眼角的筋脉鼓了起来,很是痛苦地磨着后槽牙。 因为圣剑的缘故,他君王的权柄几乎都给了别人,压根反抗不了这种蛮横无理的精神入侵。 吸血鬼按照君主的命令行事,谨慎地以家庭和社会关系为纽带同化周围正常人类。 目前的增长速度明显在变慢,但没有人暴露出异常。 席勒闭着眼睛,大脑飞快构建分布图,他将一心多用的本事发挥得淋漓尽致。 歌德捏着下巴,思绪下沉在想怎么把兰波等人变成自己人,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被人背叛。 半小时后,席勒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声音平静地说道:“英国组织的调查小组没有找到我们的人,英国女王派遣狄更斯去了日本。” 第573章 “法国那边给中原中也作了不在场证明,他们还把机场贪污受贿的工作人员给抓了起来。”他吐字的气息渐渐有些压抑。 歌德起身绕过办公桌,边走边评价道:“我们这样好像个邪.教组织。” “邪.教组织没有圣剑。”席勒看了眼不苟言笑的布拉姆,他对这个冷笑话展露一点笑容,眉眼舒展开来。 笑容很快又收敛下去,他平静地看上司倒水的动作,“先生,我们的人已经躲到英国黑街里去了,他们现在不方便再动手,日本大明星怎么处置?” 歌德走到得力助手的身边,缓缓开口:“绑架勒索,给他的经纪人发短信,10个亿赎人,看看港口黑手党是什么态度。” 磨砂玻璃的杯子送到席勒面前,他接过茶杯,抿了口温水润润嗓子,温声询问道:“要不要先杀了费奥多尔。” “他是真是假不要紧,我想让兰波或者魏尔伦杀了他。”歌德神态散漫,落在属下身上的眼神却温暖如春。 席勒并不意外他改变想法,甚至稍微想了一下就理解他什么心思了。 可这里面操作空间有点大,他忍不住为此蹙眉,“你的意思是现在就放出消息吗?” 歌德慢条斯理整理衣袖,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淡淡地说道:“广播通报费奥多尔已经落网,也不要说在哪个监狱,看看福地樱痴和法国人有什么动作。” 旋即,他又想到日本抓来的小少年,补充道:“太宰治偷渡罪外加杀人罪。” “福地樱痴的踪迹好找,可威尔斯……”席勒看着窗边男人的背影,犹豫道:“我们还不知道她在哪里,没法对她动手。” 歌德转过头,玩味地笑起来,“我又不是非要别人相信死的就是威尔斯,找不到尸体也是一样能以假乱真,就看能不能把威尔斯骗出来了。” 席勒琢磨着怎么把手底下这些人安排妥当,起码不能让自己的人陷入被动状态。 一个费奥多尔的出现,会带来很多变故。 歌德对听了太多消息的布拉姆露出温和的表情,很友善地告诉他,“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解脱的。” 棺木里的布拉姆完全睁开眼睛,他动不了,只能仰视居高临下的长发男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闻言,席勒抿紧嘴唇,放下手中的茶杯,他也好奇沉寂了这么多年的先生想要什么。 歌德笑道:“我要世界和平。” 席勒嘴角上扬,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布拉姆困惑不已,“那你应该用最稳妥的办法同化所有人,销毁其他国家创造的战争武器,扫平人与人之间的阶级分歧。” “真正要改善的,是人类生活的环境,和烧杀抢掠的思想观念。” 他觉得受到了欺骗,“世界和平不是挑起事端和对立。” 歌德的态度依旧平和,“人这种生物永远不会满足现状,就算消除了贫富差距,也会有其他攀比的东西。” 他举例道:“容貌、智慧、健康,拥有的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自然对于外物的破坏和创造也永远不会停止。” 布拉姆闭上了眼睛,他似乎累极了,对于眼下身体和精神上遭受的痛苦也没有了想法。 席勒合上棺材,放回自己的异能空间中,“先生,你真的希望世界和平吗?” 歌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人类毁灭了,世界自然和平了。” 席勒呢喃道:“你不会的。” * 伦敦,钟塔侍从骑士长克里斯蒂,看着茶杯里的红褐色茶汤陷入沉思,她叫来了创造亚当的异能技师玛丽·沃尔斯通克拉福特。 两人聊了很久,最后小姑娘松垮着肩膀离开了,从眼眶里流出来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 克里斯蒂看着走远的背影静默不语,书房里走出一白发老者,“阿加莎,我要去柏林,你帮我安排行程吧。” 矜贵优雅的骑士长站起身,弯腰鞠躬,“辛苦您出国一趟了。” 白发老者视线落在她的金发上,摆摆手,慈祥地笑道:“放心,你管好那帮小兔崽子,别让他们乱来了。” 第259章 与福地樱痴分开行动的亚当,在找寻费奥多尔过程中,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电子文件。 文件传送人是他的创造者——玛丽·沃尔斯通克拉福特。 「福地樱痴在执行任务期间以权谋私,藏匿圣剑、窃取各国机密、与恐怖分子费奥多尔来往密切,现在命令亚当·弗兰肯斯坦将罪犯就地击杀。」 「执行任务期间,若发现罪犯有危及全人类生命安全和扰乱社会秩序的行为,可启用武器『壳』。」 内容精简易懂,就是要福地樱痴死掉。 亚当若无其事地走在大街上,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块口香糖,放进嘴里咀嚼。 他将包装纸揉捻成团,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一辆正在行驶的电车和他擦肩而过,在前方几米处停下。 亚当快步跑上前,赶在司机启动之前上了车,微笑着付下车票钱,踏着稳健的步伐坐在后座靠窗的位置。 他看着车窗外的风景,阳光照亮深色的瞳仁,从内而外散发淳朴善良的气息。 在这之后,没有明确方向的亚当,随机下车,又随机上车,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他拿起手机装模作样地联络上福地樱痴,“福地先生,我没有发现费奥多尔的踪迹,请问你现在在哪里?需要我的帮助吗?” 第574章 “我也没有找到人,等晚上再汇合吧。”电话那头传来沙哑低沉的声音,还有喝水的咕噜声紧随其后。 亚当回复道:“福地先生,晚上九点,我会去酒店找你,请不要把自己喝醉了。” 通过那通电话他已经锁定福地樱痴的位置,对方此时在柏林北郊区。 电话那端的人还不知道自己被判死刑了,只是不悦地哼了声,而后便挂断了电话。 亚当放下手机,抬脚走进一条没有监控的街道,他的内心一片平静。 完成任务是智能机器人存在于世的意义,不用思考为什么有些人会被判定为死刑,只需要遵守命令即可。 十几分钟后,亚当改变了样貌和衣着,搭乘上一辆出租车前往福地樱痴的方向。 车上的司机专心开车,电台循环播报一条紧急报道。 警方称:近日有一犯罪组织携带危险武器涌入柏林市区,犯罪组织的首脑费奥多尔在与团伙密谋过程中被抓捕入狱,但为预防其他不法分子流窜作案,警方将提高执勤人员数量以及执法人员的武器装备,请广大群众注意防范身边危险隐患…… “好好的路不走,非要犯罪,真是活该。”司机一副司空见惯的姿态。 亚当觉得事情越发古怪了,大约三小时前他和福地樱痴,还见到疑似费奥多尔的男人。 一下午还没过去,人就被抓进监狱了,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一切又容不得亚当多想,他当即就将此事告诉了钟塔侍从骑士长克里斯蒂。 远在海那边的克里斯蒂也很困惑,她只能先叫亚当不要联系德国政府,解决掉福地樱痴再考虑其他。 亚当坐车到了柏林北郊区,但他没有去找福地樱痴,而是独自走到一个偏僻的地方,边走边吃口香糖。 在扔垃圾的间隙,他发现了威尔斯留在垃圾桶凹槽里的密语,「远离福地樱痴。」 英国异能技师拥有一套系统的密码字典,威尔斯也曾经是英国皇家研究院内的一员,她的密语字典同样刻录在亚当的计算系统里。 亚当立刻就反应过来一件事,威尔斯一直知道他在哪里,而且对方就在这附近。 他不确定这周围有没有监视他的人,微弱的电子信号通过无线传感器传输出去。 中原中也看着不远处陌生的青年,心情十分复杂。 亚当发现一名披发少女向自己走来,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承载着他看不懂的心思,难道是威尔斯。 “你似乎已经忘记我了。”中原中也用英语和他打招呼,嗓音要比寻常少女更冷冽一些。 亚当歪了一下脑袋,笑道:“好久不见,我们边走边聊吧,这里很安静。” 虽然改变了音色,但他还是听出来了,面前的少女不是威尔斯,而是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叹气,“我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他不想打扮成这样的,可有人说这样别人就猜不到他是谁呢,法国人真的一言难尽啊。 “知道。”亚当眨了眨眼睛,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新奇感受。 中原中也脸上浮现怒色,乱七八糟的事情裹在一起化作愤怒的声音:“那不是我干的。” “我也相信不是你,可这件事需要一个结果,我暂时无法帮助你。”亚当神情温和地告诉他。 中原中也定住脚步,心中的怒火熄灭一大半,“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非常重要的事情,和你现在要做的事情也有关。”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亚当不是傻子,他是智能机器人,比一般人更会分析。 种种线索都指向一个矛头,中原中也和法国是同盟关系,他们来到柏林肯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中原中也没有答应,“我可以跟你走一趟,但你得告诉我,他们到底是什么态度。” 亚当想了想,认真地说道:“现在还不能妄下结论,如果你觉得其他人都不可信,那么你暂时先留在我身边怎么样。” 他觉得自己既然都没有收到抓捕中原中也的命令,那么就说明凶手可能不是少年,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看住嫌疑人有利于抓住真凶。 中原中也惆怅地望亚当,“看情况吧。”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此地,前往小宾馆。 * 马拉美坐在车里,把控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他觉得那机器警察也没那么想象中糟糕,对人挺有人情味的。 当然,如果亚当做那些只是为了骗中原中也,那就当他什么也没想好了,反正魏尔伦会把机器小子拆成零件。 一个纤瘦的女记者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她抓了抓头发,呼吸有些急促道:“钟塔侍从要杀了福地樱痴和费奥多尔,甚至要让亚当在危急关头使用那件武器。” 马拉美一脚踩下油门,“亚当没有发现你入侵了他的系统吗?” 他对这位时间异能者还是挺敬佩的,连和自己国家作对这种事都敢做。 威尔斯揉了揉脸,拿起一瓶水喝了下去,“我不会让他发现的,广播的事情你们有什么想法。” 马拉美看着前方的路,摇摇头,无所谓道:“管不了那么多,先解决亚当吧,这个档口可不能让他随便用「壳」武器。” 威尔斯扶额,“吸血鬼呢?” 她原本就是无意间发现了吸血鬼重现世间,为了这件事前后调查了好久才决定来的柏林,可现在一摊子烂事挤在一堆了。 第575章 马拉美抚着方向盘叹气,“我忽然觉得让亚当把柏林炸没了也是个好选择。” 威尔斯俏丽的脸蛋浮现烦躁的表情,“我需要见到兰波。” “他现在被人盯得厉害,你可别送上门去了。”马拉美看了眼后方,眼神浓浓地安抚意味,“有什么你不能告诉我吗?” 威尔斯咬着唇,她摸着怀里的相机,内心十分不踏实,“兰波身边的那个孩子很不对劲。” 马拉美目光一凝,斟酌着说道:“你看起来有点不舒服,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到路口你放我下去吧。”威尔斯抬眸看了眼后视镜,男人担忧的神色十分传神,但她知道那都是演戏而已。 马拉美眼角的余光瞥着后视镜,他的确很想套点话出来,却看到威尔斯眼里若隐若现的不安。 当下,肯定是不好再追问下去了,到了路口他停下车,目送对方离开。 * 自从广播爆出费奥多尔入狱的消息后,暗中观察兰波和果果的人也多了,暗中的视线就像一根无形的软刺,磨得人神经一抽一抽的。 兰波心想反正自己现在去哪里都没用,干脆就去挑战德国人的神经,他带着果果故意跑去了施潘道监狱那一片城区。 丘比则又开发了新技能出来——传心术。 它好像是无处不在的影子,什么都知道一样。 伦敦城里,两个中原中也分别出现在跨度极大的地区,这骚操作搞得英国调查小组焦头烂额了。 而福地樱痴渐渐深入荒野保护区的路径,丘比也当说笑话一样讲给了果果听。 果果听着丘比时不时来一句的爆料,精神越发好了,它用实力证明自己是比马拉美更高效的搜集情报小能手。 兰波很好奇时不时笑两声的果果都在笑什么,但丘比只和果果说悄悄话,存心要让他吃瘪。 * 无人森林,气氛诡谲。 福地樱痴最终还是见到了故意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费奥多尔’,他清楚这就是个陷阱,但他又不得不走一遭。 ‘费奥多尔’转过身,“不好意思,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把布拉姆送给别人了。” 福地樱痴深吸一口气,“你这个疯子,你把他给谁了。” ‘费奥多尔’笑道:“这个你别管了,还是想想怎么从亚当手底下活着回去吧!” 第260章 “这是我作为你曾经的朋友,所能给予你的唯一帮助,希望你不要嫌弃。” ‘费奥多尔’表面上说得声情并茂,但事实上他只是为了加深福地樱痴和亚当之间的嫌隙。 他不希望等会儿动起手来,对方还想着寻找外援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在‘费奥多尔’说完这句话后,福地樱痴眼中的杀意顷刻间化作冰冷刺骨的刀刃,他的手也握上了刀柄。 一道坚实可靠的身影从他们头顶上方落下,落地的动作轻盈如猫,这悄无声息的出场方式短暂地震慑住了福地樱痴想要动手的欲望。 福地樱痴暗暗地看着那个披着斗篷的高大男人,内心深处肯定这就是先前帮助‘费奥多尔’摆脱追缉的神秘人。 “费奥多尔,你以为这样说就能洗清你自己的嫌疑了吗?”他冷声呵斥道:“别痴心妄想了!你和我都是亡命之徒!照样也得被钟塔侍从追杀!” 他并不怀疑面前人给的消息有假,但他更清楚英国要杀自己,绝对和费奥多尔脱不了干系, ‘费奥多尔’一脸无奈的表情,优雅地笑道:“从我认识你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但是你了解我吗?” “我的想法,我的理念,我的人生追求……”他举起一只手,手指一根接着一根落到掌心,似是回忆着曾经发生的一幕幕,有些埋怨地看着福地樱痴。 ‘费奥多尔’说:“你不屑去了解我,因为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恐怖分子,可你呢!又是什么高尚的人吗?那些死在你手上的人都能堆成一座小山了。” 福地樱痴其实懒得辩驳同盟分道扬镳的原因,他们之间的分歧从没有减少过,彼此都不相信对方,何必惺惺作态啊! ‘费奥多尔’笑了笑,“你都不会把你的内心展示给我,那就不要指责我的决定了。” 福地樱痴压抑着心中所有的情绪,质问道:“我们没什么可聊的,布拉姆现在在哪里!” ‘费奥多尔’笑道:“你想知道,那就拿放下武器,把你的刀扔到地上。” 福地樱痴神色一凛,‘费奥多尔’身后那名男子已经举起了枪,枪口对准他的手腕,一副忠心耿耿的保镖做派。 这番举动对于身经百战的战斗系异能者而言,却有些可笑,福地樱痴连战场上猛烈的炮弹都不怕又怎么会害怕几米远的枪手。 但他却犹豫了一瞬间,因为他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危险的,无法锁定的杀机。 ‘费奥多尔’沉静的眉眼越发柔美,“放下你的刀,包括那一把藏起来的御前雨。” 福地樱痴眉头皱得死死的,就像是参天古树上朴实无华的纹理,他静下来思索当前的形势。 如果是之前,他还怀疑眼前的人冒充费奥多尔,那么现在他有80%的把握认为这是费奥多尔了。 就算对方不是那个人,也一定是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的人,肯定受到了费奥多尔的指引,或许就是得到布拉姆的人。 第576章 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却一直没有说自己的目的。 ——不能白白被人这么引导下去啊! 思索一番后,福地樱痴越发厌烦费奥多尔这个男人的狡猾之处,他不确定对方还留了多少暗手,或许这里已经是一片天罗地网的狩猎场。 可他既然来了,那就没有轻易后退的道理,思绪下沉时缓缓松开握刀的手,两只手臂都垂在身侧,给别人营造一种放弃抵抗的假象。 福地樱痴,说:“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换我来帮你怎么样?” ‘费奥多尔’轻“咦”了一声,“好像也不是不行,可是……我觉得你想骗我。” 白发苍苍的男人自嘲一笑,神色很是落寞地说道:“怎么会,我的性命已经落入你的手中了,我不想死,我还有宏图伟业没有实现。” ‘费奥多尔’退后了一步,他身后沉默不语的男人连开数枪,子弹在穿透福地樱痴之前,一把刀电光石火间挥了出来。 时间开始倒退,子弹却在福地樱痴眼前慢速扭转,他并不知道自己身处的区域存在多重时间限制,如果他不使用御前雨逃脱,那么还有斗一下的可能。 可当回溯时间开始,两种不同的时间流速就会产生神奇的拉锯现象,处于时间回溯中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惊天巨变。 森林里另一个黑色的洞口喷射出威力无穷的子弹,胜负只在一瞬间就落下帷幕,接连不断炸开的血花溅射在土壤表面。 ‘费奥多尔’笑容明朗,看着倒地的福地樱痴小声嘀咕道:“你不知道吧,在你来之前,我安排了一个神枪手,一个时间异能者。”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可惜了,你并不了解我,所以完全没有发挥余地的机会。” 披着斗篷的高大男人在‘费奥多尔’还沉浸式扮演角色的氛围之中,一步一步上前,他的异能力时刻打开,未来很安全。 他脱下身上的斗篷将福地樱痴打包带走,就连那把掉落的神刀也一并带走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纪德发现未来成了既定未来,他会出手是命运给予的惩罚,只是福地樱痴不知道。 预知未来的异能者赢过了回溯时间的神刀,在算计中。 ‘费奥多尔’留下来清理现场,完事了他冲着远方招招手,那意思不言而喻了。 魏尔伦收起狙击枪,擦了擦枪口,漠然地转身离开此地。 他当然不会让福地樱痴活下去,什么英雄不英雄都得死。 事情解决得很顺利,丘比实时转达福地樱痴死亡的消息,听起来有些简单,但真做起来却又无比复杂。 果果叹了口气,“这个世界总有人会死。” 兰波大概知道了指的是谁,他心里松了口气,福地樱痴死了是好事,不用担心后面又来个什么会回溯时间的敌人,他们的敌人已经很多了。 此时正和中原中也谈话的亚当,并不知道他要杀的人已经死亡了。 福地樱痴消失瞒不了德国人太久,最多六个小时,就会有人找到事发地,会有专业的勘查现场的异能者发现是谁杀死他。 但一切发生得太快,一切又发生得恰到好处,他们最多看到表面上是费奥多尔设计杀死了福地樱痴。 傍晚,暮色撩起一片火烧云,柏林城市中笼罩一层红色的纱幔。 亚当和福地樱痴断了联系,他试图用网络查找福地樱痴,可惜对方彻彻底底地消失了,他就仿佛从来没来过这世间一样。 亚当问中原中也,“你们把他抓到哪去了。” 中原中也没有回答,神情是空白的,他并不知道法国的计划如何开展。 亚当也明白了,“他们在利用你,你看到了吗?” 中原中也苍白无力地回复道:“这个世界上想利用我的人太多了。” 亚当觉得自己的心很酸涩,他不知道那种情感该怎么描述,站在他身边的人,曾经是他要保护的人,如今是利用他的人。 “我的任务是杀了福地樱痴。”他机械地说道。 一个男人从身后出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的任务完成了,我帮你杀了他。” 亚当没有动作,“暗杀王魏尔伦,你总在藐视法律,藐视一切人类的规则。” 魏尔伦对中原中也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亚当,看在你曾经帮过我的份上,我才会帮助你,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他语气轻柔而幽默,“以你自己的实力去解决一个能回溯时间的异能者,就算不报废,也得回家重新维修。” 亚当没有感激他,他看着中原中也难过的表情,没有回头去看那已经威胁到机甲安全的男人,“你已经出现了,我可以使用【壳】了,为什么你要对我说这些呢?你在有恃无恐什么?” “可能是因为我的弟弟很喜欢你,而我又恰好没那么讨厌你。”魏尔伦笑了笑,“最关键的是,你并不完全听从指令,你学会了变通,或者说你拥有了人类之间的怜悯心。” 亚当否认道:“……怜悯心,我没有那种东西吧!” 他说:“我只是在执行我的任务,任务执行途中发生变故,我需要弄清楚这一切是为什么。” 魏尔伦不想回应他粗糙地解释,话锋一转,提出建议,“我们合作吧!我是说暂时的合作!” “你的上司应该也察觉到了歌德近期的不对劲之处,可他们又太胆小了,畏首畏尾什么都不敢做。” 第577章 青年自顾自地说着,完全不理会亚当是什么态度,“我帮你弄清楚这一切为什么,你可以将你所知道的都汇报给钟塔侍从的骑士长,亲自去听听她是什么个想法。” 亚当的思维系统在分析对方是否说谎,试探性问道:“魏尔伦先生,你愿意保护人类吗?” 魏尔伦真诚地说道:“我不愿意,可我的弟弟有在乎的人类,我没办法忽视他的情绪。” 他看了眼中原中也,温柔地笑了。 亚当面上扬起灿烂的微笑,“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关于你的诉求,我会如实转告给钟塔侍从道骑士长——克里斯蒂。” 他说:“请稍等片刻。” 中原中也从头到尾都没有讲话,他和魏尔伦之间的家人关系已经很清楚了,是他欺骗亚当利用亚当达成自己的目的。 就算很多事情他并不知情,也不能掩饰这一事实。 魏尔伦的手并没有离开亚当的肩膀,莞尔一笑道:“我不会拆了他,请放心好了,毕竟他是个聪明的机器人。” 即使三个人都顶着一副陌生的模样,却好像相处多年的朋友一样亲切。 第261章 暗杀王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被他触碰到那刻起,敌人就已经丧失反抗的机会了。 亚当追查魏尔伦这么久,又三番五次和他打过交道,自然清楚重力运用到极致后的可怕之处。 即使他拥有【壳】武器,也无法阻止入侵到自己系统内的异能力,在一瞬间之内摧毁爆炸感应器。 他们能说那么多的客套话,完全是因为魏尔伦希望亚当顺着台阶自己走下来,按照他的要求做事。 他本人就像自己说的那样,压根不在乎人类的死活,只是保护被人欺负了的弟弟——中原中也。 致电给伦敦的电话顺利被接通了,亚当传递拟声信息——「骑士长,魏尔伦杀了福地樱痴,挟持了本机,斩断了【壳】武器爆炸的开关,他希望和英国政府合作。」 亚当将手机递向身后那个随时可能决定他生死的男人,“先生,请接听电话。” 魏尔伦拿起手机附在耳边,“日安。” “魏尔伦,你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通缉犯,没有资格和英国政府合作。”女子冷傲无情的声音传来。 魏尔伦淡淡道:“克里斯蒂女士,就算莎士比亚会因为你此时的拒绝死在柏林,恐怕你也不会改变你固执的性格。” 他不是在威胁对方,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魏尔伦,你想死。”女人的声音变得冷冽起来,像是冰雪里的阳光,美好但毫无温度。 “克里斯蒂女士,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我是死是活从来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魏尔伦轻笑出声。 他施施然道:“如果你真的非要这样找我的麻烦,那么我不介意把英格兰所有的贵族都暗杀掉,彻底结束那群蛀虫的时代。” 电话那头的克莉丝蒂嗤笑一声,说:“魏尔伦,你不过是个只会逃跑的家伙,一个对着曾经的搭档摇尾乞怜的可怜虫。” 她自负地表示,“既然你有胆子放狠话,那就尽管来好了,看看是谁先杀了谁吧。” 即使被人辱骂,魏尔伦的表情依旧温柔,“我和你真是无法沟通,明明已经察觉到了异样,却还怀抱着那令人作呕的贵族做派,放弃摆在面前的挽回机会。” “机会,你吗?”女子笑声悦耳不绝,“魏尔伦,钟塔侍从早晚要杀了你,你等着吧。” “我等着什么,等着你的灭杀小队,还是杀伤力惊人的异能武器。”魏尔伦含着笑意的声音萦绕在亚当和中原中也周围。 “你们那么害怕我却不敢承认,明明都是贪生怕死的食尸鬼,却还有装作英勇无畏的战士,”魏尔伦优美的声线宛如在独奏的小提琴,轻轻带动周围气流,说出令人窒息的话。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很诚实地讨厌所有人类,当然只有一个人是例外。”他幽幽地呢喃道:“要是哪天不想活了,我就是你们人类口中毁灭人类文明的恶魔,谁也别想阻止我。” “疯子!”女子评价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中原中也并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对自己兄长说了什么,但从魏尔伦的言语挖苦中看,对方大概是不配合了。 亚当摇了摇头,暗示他冷静点,反正不会有比现在还糟糕的结果。 魏尔伦沉思片刻,警告道:“不能透露福地樱痴已死的消息,也不要再派人来柏林了,你们除了添乱,什么也帮不到。” “你提的要求可真多啊!”电话里克里斯蒂捏碎茶杯的声音无比刺耳,“那我也有要求,你们不许动亚当的核心数据库,不许干涉他的一举一动。” 身为人质的亚当很意外克里斯蒂居然妥协了,但他没有多问其中原因,只是尊重骑士长下达的命令,暂时留在柏林暗中调查,帮助莎士比亚。 魏尔伦清楚其中原委,威尔斯向某些人透露了消息,伦敦现在已经变成筛子了,钟塔侍从哪里有那个精力去多管闲事。 双方短暂达成默契,等此事过了之后,他们再重新算账。 中原中也不安地看着魏尔伦,“现在去哪里?” 魏尔伦推了推亚当的肩膀,“请跟我走一趟。” 亚当无法拒绝,他或许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对方要摘除他体内的武器装备——【壳】。 第578章 威尔斯早已经等候多时了,她让亚当平躺下来。 为了以防万一,魏尔伦不会放开亚当的,他要亲眼看到危机从源头上剥离下来。 亚当身为机器人的一面彻底暴露出来,复杂的电子结构,闪烁不停的电路灯光,以及那赋予他生命意识的异能能量。 眼下的场景让中原中也感觉他们太像个坏人了,好像一秒就要把亚当肢解成废铜烂铁。 他看了看毫无反抗之力的亚当,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魏尔伦,目光最后落在准备动手的威尔斯身上。 中原中也挡在亚当的面前,伸手阻止威尔斯,道:“你不会弄死他吧!” 威尔斯耐心地解释起来,“我不是弄死亚当,我只是要把毁灭武器取出来,继续把【壳】放在亚当的身体里,对普通人而言就是灾难,那是比核爆炸还可怕的武器。” 魏尔伦安抚着神经敏感起来的中原中也,“中也,威尔斯是创造【壳】武器的人,她比你更知道怎么处理,她能让你的朋友从危险之中解脱出来。” 亚当本人也没有意见,“魏尔伦先生要摧毁我,就不会这样温柔地对待我,他会直接用黑洞粉碎一切。” 中原中也只能后退一步,“你们保证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 威尔斯笑了笑,“我保证,现在请你站到后面去好吗?” 中原中也叹气,他不是研究员,很多事情只能旁观。 亚当的胸腔完全打开,精密而复杂的结构在威尔斯手下分解,她在解除某些自毁指令。 亚当能感受到这个人的温柔,威尔斯和他的创造者玛丽很像,认真而专注,都是善良的人。 半个小时左右,威尔斯将一个成年人手掌大的金属盒子拿了出来,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感觉还好吗?亚当。” 亚当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平静地说道:“很好,一切正常,没有任何损伤,麻烦您了。” 威尔斯将手里的东西转交给一旁神色紧张的中原中也,“中也君,你来拿一下吧。”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伸手准备去接的时候,魏尔伦抢先一步拿走了【壳】。 魏尔伦说:“很危险,我来。” 威尔斯没有意见,她开始处理修复工作,让亚当尽快适应回来。 如果没有他们帮忙,光凭自己的力量肯定无法制服住亚当,自然也无法解除【壳】这份潜在的危机。 中原中也看着恢复如初的亚当,长吁了一口气。 亚当站在他面前,笑道:“虽然我的任务失败了,但从结果来看,我居然还是受益者。 “如果今天没有中也在,我应该也活不下来,你无须自责什么。”他感谢地看着中原中也,“接下来,我要去找莎士比亚先生了,你们有需要我转达的话吗?” 威尔斯有话要说:“让莎士比亚多多留心歌德身边的秘书席勒,还有……” 她看了眼魏尔伦和中原中也,硬着头皮讲下去,“保护一下兰波和卡莉斯塔,尽量不要让他们陷入绝境之中。” 中原中也直截了当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他们现在很危险吗?” 他感觉自己的心猛然间被人提了起来,七上八下地。 威尔斯摇摇头,清丽的面容浮现忧愁的表情,“我不希望兰波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影响到你们两个人,特别是魏尔伦。” 她更担心莎士比亚和兰波斗起来,超越者之间的战争一旦进入白热化阶段,那影响力简直不亚于一颗核弹爆发。 “我不会做出昏了头的事情,我的弟弟也是如此。”魏尔伦相信自己的搭档,但他不相信英国的超越者莎士比亚,他们之间有威尔斯从中调和一二能少很多波折。 中原中也显然更担心其他的,看着亚当欲言又止,很难为情地说道:“如果你看到太宰治他们出现在兰波和卡莉斯塔身边,麻烦你告诉我一声……当然,也不是非要告诉我。” 亚当颔首一笑,“我会尽量的。” * 另一边兰波带着果果去吃晚餐去了,他们选了一家法式餐厅,厨师是现场制作料理的店。 果果他看得直打哈欠,“这一顿饭比想象中还要久。” 兰波笑了笑,“全熟当然比半生不熟要费时费力,晚点我们去散步吧!” 一旁的高帽厨师对他们露出哀怨的眼神,他在展现厨艺呀,可面前的孩子就好像要睡了一样,没有一点参与感,连情绪价值都不能提供到位。 如果不是小客人长得过分美丽,煎牛排的厨师现在就能甩袖子走人。 晚饭吃得还算满意,兰波给了很多小费填补厨师受伤的心灵。 暮色越加昏暗,兰波带着果果去了河畔边散步,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迎面走来。 老人清瘦得如同一根竹竿,穿着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神色慈祥可亲。 他直呼他们的姓名,“兰波,卡莉斯塔,你们能和我这个老人家聊聊天吗?” 兰波抚摸着果果的后背,“莎士比亚先生,我们边走边聊,好吗?” 莎士比亚笑道:“边散步边谈话也挺好的。” 第262章 随着太阳逐渐西沉,晚风也变得清凉宜人,徐徐吹拂着。 树枝轻轻摇曳,不经意间掉落的叶片,携着城市的喧嚣游走在大街小巷。 河畔公园,人影憧憧,每个人身上的颜色越来越浓重,宽阔平坦的河面泛起梦幻的涟漪。 第579章 “这样美好的余晖,怎么看都不会厌倦。”清瘦单薄的白发老人双手背在身后,慈祥的笑容挂在脸上。 他感慨道:“可惜,人不能一直青春年少下去,再好的风景也是看一天少一天。” 兰波牵着果果的手,神色从容地接着莎士比亚的话,说:“贫民窟里有很多连饭都吃不饱的孩子,他们从早到晚想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怎么填饱肚子,然后在第二天清晨来临时及时从梦中醒来。” “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可以长大成人,有些孩子注定会夭折。”莎士比亚眼底划过一抹晦暗,“就比如卡莉斯塔,她很幸运就遇上了你。” 兰波淡淡回复道:“夭折的孩子,有一半是死于这个尔虞我诈的社会风气里。” 他低头看了眼果果恬静淡然的面容,意味深长道:“人类总在制造重复性灾难,却始终不肯反思其中过错,你也是过来人,想必也是懂的吧!” 莎士比亚灰蓝色的眸子一眼望不到底,语气有点训斥意思,“优胜劣汰是自古以来的生存法则,没有能力的人只会执着于眼前的苟且,而有能力的人往往会承担改变环境的责任。” 他笑着问:“你应该是后者。” “我只是一个想幸福活下去的人。”兰波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你说的那些,在我看来尤其可笑。” 他说:“上位者的孩子生来锦衣玉食,普通人的孩子连吃饱穿暖都是奢望,何况是其他方面的竞争关系,他们不思考活下去,难道还要思考怎么颁布税法吗?” 青年告诉老人,“你没有低头去看过,自然看不到那些无法跨越的阶级,就横隔在社会底层人的现实生活面前。” 莎士比亚微微眯起眼睛,睿智的眼神落在兰波身上,“动物为了繁衍生息还会自相残杀,母兽为了种群发展还要抛弃无法长大的幼崽,人就是比动物稍微高级那么一点而已。” 果果稚嫩而空灵的声音响起,“把人类自相残杀说得合情合理,却不去研究让所有人吃喝不愁的办法,难怪英国人要烧杀抢掠他国资源。” “年纪轻轻就胡说八道,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啊。”莎士比亚垂眸瞥了眼精致美丽的孩子。 果果仰起小脸,天真烂漫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一个英国皇室贵族一天浪费的资源,足够将一个普通人的孩子养育成人。”年幼的孩子自顾自地补充道:“我明白,人与人之间无法感同身受,人民不愁衣食的日子只出现在童话世界里。” 莎士比亚无法否认,“英国的大量资源多用于权贵之间的奢靡活动上,但哪个国家不是这样的,欺压程度高低不同罢了。” 兰波平静地说道:“有些人光是活下去还不够满足私心,他们要享受一切美好的事物,所以不惜伤害别人的生命。” 莎士比亚的笑容收敛了不少,“得利者千千万万,你也是五十步笑百步。” 兰波抬起眼皮,深邃无光的眼睛像是要揭开别人虚伪假面的镜子,“我从没否认过自己的私心,可你们敢承认曾经犯下的战争错误吗?” 霎那间,风声里染上肃杀的气息。 莎士比亚顿足,停下脚步,声音极富有感染力,道:“你要知道你说的是谁?” 兰波直言不讳,道:“英国,法国,德国,当权者就没几个好东西,军事法庭就是个笑话,我说了怎么样。” “成千上万的人也因为你们愚蠢的决定而死,因为你们的利益和尊严而失去家园。” 他郑重其事地质问道:“事到如今,你们抵死不认,难道就能当一切没有发生吗!” 莎士比亚无比肯定眼前的年轻人是个犟种,他从日本回来后就存心要让所有人付出代价,哪怕搅得国际乱套也不会罢手。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兰波,抛开所有立场,我很欣赏你,但我也是英国人,你威胁到了不该威胁的人了。” 兰波眼底一片凉薄,冷冷地回道:“是你试图威胁我,在身处敌营之际,你还想维护你们的利益。” 属实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了,莎士比亚碰了一鼻子灰,还耐着性子对他说道:“我年纪大了,有些事情不想操心,但你为了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家伙,实在说得有点过分了。” “莎士比亚先生,我坦白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想要伤害我家人的人。”兰波的语调坚定有力。 他神情严肃地警告道:“如果你们要对我的家人动手,那么就别怪我转身去英国大开杀戒。”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莎士比亚心里也燃起了一股无名火,“好心提醒你几句,年轻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别以为自己就无所不能了。” 兰波不为所动,“能不能你说不算,英国说了也不算。” 莎士比亚摇头一笑,面上的慈祥又恢复过来,“好自为之吧!” 果果拉了拉兰波的袖子,“我想吃冰淇淋了,我们去买吧。” 兰波淡然一笑,“莎士比亚先生,我也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彻底分开一段距离,风中的呢喃声在兰波和果果的耳边,‘兰波,你刚才可真不客气啊!不过说得可真解气,那老头一直嚣张得要死,天大地大的,这里又不是他们英国,装什么长辈。’ 果果笑盈盈地看着兰波,将心中猜想说了出来,“莎士比亚指不定是来荡平柏林的,得提防着他些。” 第580章 兰波摸了摸他的脑袋,“他年纪大了,早晚要撑不住,拉一群人陪他一起去死,当然划得来。” 马拉美在他们耳旁念叨道:‘英国人都这副德行,动不动就让别人死,自己美美退身幕后。’ * 夜幕降临,歌德和莎士比亚互相敷衍对方,席勒期间来过两三次,两人皮笑肉不笑的着实有点阴冷。 歌德重重地放下茶杯,磨着牙齿,说道:“莎士比亚,你不要在我面前倚老卖老了,我已经陪你说累了,现在立刻马上消失在我眼前,好吗?” 莎士比亚慢条斯理吃着点心,余光瞥着茶杯,“你还年轻,别一时冲动做了傻事。” “我从来不做傻事,都是你们这些人傻不愣登的惹人心烦。”歌德站起身来,“算了,今天你不走,我走,我去睡觉去了。” 莎士比亚又吃了两三块点心,他擦了擦嘴和手指,环顾四周无奈地笑一声。 年轻人都傲气,不把老人家的话放在心上。 席勒确定莎士比亚离开之后,立刻找到歌德汇报情况,“福地樱痴死了,和费奥多尔有关联,不确定威尔斯有没有掺和了一手。” “席勒,你觉得凶手是谁?”歌德问他。 “首先怀疑费奥多尔,其次就是魏尔伦。”席勒递上一堆报告,“亚当似乎放弃追逐威尔斯了,估计是接到了克里斯蒂的新命令,我怀疑和福地樱痴身死有关。” 歌德三两下看了一遍手头上的东西,“都是些没用的,你觉得我该不该现在就让吸血鬼暴露出来。” 席勒眼神犹豫地看着板起面孔的上司,“可我们的人还没有接触到那些封禁物。” 歌德抬起苍白的脸庞,温和地笑道:“吸血鬼暴露出来,不就有机会接触到了吗?” 他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别害怕,我暂时不会那么做,先杀两个人,我不希望太宰治能回到中原中也身边。” 席勒心头一紧,“你要让太宰治杀死他们。” 歌德笑而不语,让别人去做得罪人的事情,对他来说有什么要紧的。 席勒着手去办理,他清楚地感觉到把法国人吸引过来不是一种明智之举,变数实在是太大了。 * 同一时间,世界各国的发达城市,广场大屏显示着不同寻常的景象。 一间漆黑的屋子忽然亮起昏黄的灯光,一名姿容秀丽的男子被绑在椅子上面,他的眼角有一颗泪痣。 一名落魄潦倒的中年男人从被绑的人身后走了出来,他站在镜头前面,讲了一个凄惨可怜的故事。 他叫村濑宗,出生在一个中产家庭,父母和睦,还有一个十分聪明的哥哥。 他和他的哥哥感情十分好,哥哥考上了东京大学,后来又出国留学,但回国没多久他就死了。 不过不是真的死了,而是按照军方要求,假死去执行国家机密任务,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但他的哥哥私底下还是联系了他,还给他找了工作,帮他进入警局。 哥哥十几年来一直在完成一项实验,途中被法国知道了,法国派了两名情报员过来抢夺实验数据和实验体,最终引发了剧烈的爆炸。 就在横滨,当时引起了非常大的轰动,而那两名情报员也没有什么好下场,他们一个失忆了,一个叛逃了。 实验体是个小孩子,后来他长大成人了,然后那个孩子知道真相不惜一切代价,联合曾经两名情报员杀了他的哥哥。 村濑说他的哥哥至今为止,连具尸体都没有找回来,他好恨自己当初居然帮助了那个实验体,现在他要报复回去,他要让对方也感受到失去的痛苦。 广场上的大屏没有停止播放,拍照的人、摄像的人,还有报警的人也出现了,很多人已经认出被绑架的人是谁了。 ——近期风头正热的日本明星。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加不可思议了,一个黑发少年踢开了那扇门,一枪杀了正准备动手的男人。 鲜艳的血花溅到摄像头上面,然后传递到世界各地,少年给绑架者松了绑,但绑架者却陷入癫狂状态,想要杀死救他的少年。 最后被绑架的人也死了,那少年脸上还残留着鲜血,一枪崩碎摄像头和唯一的灯泡。 画面恢复正常,但引起的轰动却是前所未有的,没有哪个人杀了人之后还能那么镇定。 粉丝首先陷入抓狂状态,而后是港口黑手党发现报告给首领。 旗会中的其他人收到消息时,完全无法相信公关官被太宰治杀了。 高楼大厦顶楼,一阵阵的眩晕向着森鸥外袭来,他抚着额头,白丝不得其解:“太宰治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事实上,看到这一幕的人很多,侦探社的江户川乱步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完全没有头绪啊!” 他喃喃自语道:“事情怎么会这样子呢?” * 魏尔伦则直接打晕了双眼充血的中原中也,他不确定弟弟的理智能不能控制住杀人的冲动,他的两个朋友死了,还是太宰治杀的,相当于不死不休的局面。 就算那不是真的太宰治,也没有意义了。 丘比摇晃着尾巴,“来不及的,他们本来就要死。” 魏尔伦眼神冰冷地看着它:“太宰治,现在在哪里?” 丘比这会儿倒是诚实起来了,它说:“监狱。” 第581章 兰波和果果没有回大使馆,心情有些沉重。 他们不是不想救,而是真的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就救人。 席勒掌控着布拉姆,布拉姆掌控着吸血鬼。 歌德铁了心要让中原中也现身出来,那么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到手的人质,广播杀人,这是很轻的刺激手段。 如果旗会全被抓过来,那简直不敢想象中原中也会是什么心情。 现在也不能保证旗会其他人,就能安然无恙,他们一天解决不了布拉姆,中原中也就要忍受一天这种煎熬。 这一晚,想要来的人终究是会来的,第一波暗杀行动在夜色中追逐。 兰波带着果果没有正面迎战,他们开着别人的车到处乱跑,顺便把遇袭的消息告诉同伴。 马拉美飞快地赶到现场,但是也只能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这个时候,小仲马还在路上,而其他人就不好过来。 驾驶座位坐着的是果果,他终于享受了一把飙车的快乐,惊险又刺激,十分适合释放内心的情绪。 兰波头疼地看着后视镜,别人是追不上,但这一路飙车飙得有点六亲不认了。 第263章 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中原中也猛然坐起来,他惊慌失措地下床,慌乱地跑向门口,不停地说道:“现在过去多久了!威尔斯在哪里!我要去找她!” 房间里,魏尔伦的声音响起来,“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 中原中也仿佛被人抽干了力气,僵硬地握着门把手,睁大眼睛看着昏暗灯光下的门锁,愣愣出神。 ——没有希望,一切都太晚了。 中原中也转过身回到床边躺了下去,明明已经和其他人保持距离了,但还是让人抓住了机会,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少年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村濑警官和公关官相继死亡的画面,极淡的声音和熟悉血色仿佛就萦绕在眼前。 每一下呼吸都艰涩难熬,隐忍着痛苦的声音,低吟道:“太宰治……怎么会是太宰治杀了他们呢?怎么会这样呢?应该来找我才对?” 站在窗台边的魏尔伦转过身来,俊美的脸庞浮现怜悯的表情,他静静地看着蜷缩身体的少年,没有出声打扰对方的回避本能。 在悲痛面前,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唯有眼泪是真实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中原中也听见魏尔伦的道歉声响起在耳畔,“对不起,在你很想让威尔斯使用异能力拯救你的朋友时,我打晕了你。” “不是你的错,我明白的,我看到的画面不一定是那个时候发生的,很可能就是录像。”中原中也平静下来。 他坐起身,背对着魏尔伦,声音沙哑地说道:“哥哥,可我……想找到他们啊。” “我陪你一起找。”魏尔伦的回答清晰明了,干净温柔的声音如泉水般潺潺流溢进了干枯的河床。 他打开窗户,清凉的晚风吹拂起披散的长发,皎洁月光洒在雪白美丽的脸庞上,蓝色的眼眸流转着淡淡的忧伤,仿佛在哀悼死亡。 微风擦过皮肤,中原中也感受清爽的气息,头却埋进了臂弯里,哑声说道:“是我害了他们。” 魏尔伦挽起耳边凌乱的发别到耳后,他转身就看见了,少年压弯了的脊背,露出脆弱的脖颈。 他踱步朝着伤心的人走去,拉长的影子在灯光和月光之间模糊不清,脚步声在房间回荡。 中原中也低垂着脑袋,死寂的眼神落在眼前的脚尖上,钴蓝色的眼睛盛满悲伤。 他不想抬头望见温柔的目光,即使他现在很想杀了害死公关官和村濑的那群人,可他确实是什么都做不到。 ——不能闹,不能吵,不能让其他人步入危险处境。 魏尔伦弯下腰,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抚过中原中也湿润的眼角,随后揉了揉茸软的脑袋,“索取他人生命而活的人,注定不得善终,我们同样如此。” 即使森鸥外把港口黑手党的黑色业务缩水了一半,也不能掩盖他们靠暴力手段积累财富的恶劣行为。 黑手党都是亡命之徒,走上了黑色道路,又怎么可能一帆风顺。 “无论怎么样,他们都是因为我才会遭受这些……”中原中也苦笑连连,泪水滴答在木地板上晕开深色的花朵,“我不该奢望自己能拥有朋友,是我连累他们了。” 魏尔伦无话可说,他陪在少年身边,安静而美好得仿佛一尊雕塑。 * 速度提到极限的汽车在郊区里飞驰,十分顺利地甩开跟踪的人。 果果把车开到了森林,兰波环顾四周,并没有觉察到异样,他们下了车,走进了森林公园里。 兰波少见地在果果面前抽起了香烟,灰白的烟灰随着风飘向空中,火星在燃烧中沉没下来。 果果踢了一脚落叶,“中也,应该知道了。” 兰波长叹一口气,“那又能怎么样呢?” “他会难过。”果果往上方瞥了眼,繁星透过树叶缝隙闪烁,很美。 兰波温和地说道:“离别是人类的必修课,每个人都要经历很多次。” 回收工作还要继续,时间弥足珍贵。 兰波抽了一支烟后,风中的呢喃声传来了精准的位置,催促他尽快赶去现场处理掉福地樱痴。 他们不再耽搁下去,如同鬼魅一样在树林里穿梭。 见面地点十分偏僻,威尔斯和‘费奥多尔’恭候多时,他们藏在树上,直到兰波展开亚空间才跳下地面。 第582章 威尔斯现在是男人的模样,她没有贸然开口说话,低调又普通。 ‘费奥多尔’现在扮成别的模样了,他也不怕被人知道自己之前假扮费奥多尔,阴柔面容浮现感兴趣的表情。 双方谨慎地打量着彼此,兰波和果果听不到马拉美的声音了,但他们知道这就是要找的人。 ‘费奥多尔’脸上扬起真诚的笑容,声音充满磁性,“这好像还是你头一次用自己的真实面容出任务,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心潮澎湃的冲动。” 兰波嘴角勾起一抹牵强地笑,很是烦恼地说道:“我不觉得有什么可高兴的,你还是少说一点吧。” 果果觉得他们有些啰唆,“麻烦你们快点。” ‘费奥多尔’捏着自己的下巴,上下扫视着精致女孩的装扮,啧啧称奇道:“长得真像,性格也像,说不是亲生的都没人信了。” 果果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你这样早晚会暴露的。” ‘费奥多奥’转头赶紧呸了一声,“童言无忌,这次我就当没听见,下次你再对我说这话,我一定要你请客。” 果果“切”了一声,他背过身去,长长的辫子在腰间晃动着。 明明是懒得理会这个人胡搅蛮缠的行为,但举止透着一股娇俏可爱的纯朴气质。 威尔斯明知面前金发碧眼的小女孩不简单,也会因为这天真无邪的表象,而放松警惕。 树梢上,纪德看守着福地樱痴的尸体和神刀御前雨,他看不清亚空间内的人都在干什么。 可马拉美提前交代过他,待在树上不用下去,他默默地如实照做了。 兰波抬头看了眼树冠,他已经发现纪德的位置了,某一瞬间那两样东西就出现在了他的隐藏空间中。 纪德眼里闪过震惊,迅速看了眼四周,隔绝外界的红色屏障并未消失。 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这是空间主人的操作。 纪德内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得暗暗惊叹,兰波果然不能和常理中的超越者相比较,他的异能力完全让人琢磨不透。 当着威尔斯的面,兰波不会对福地樱痴和神刀做什么,“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威尔斯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递了过去,“你先看看这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费奥多尔’走到兰波身侧,和他一起看那张黑白照片,“这是兰波你刚到德国那会儿,怎么只有你和那个德国人?” 照片里的兰波和埃里希握手时,居然没有躲在身后的小女孩的身影。 兰波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内心深处登时就涌现出许多不好的猜疑。 他记得当时很多记者就在现场,也的确有人拍过自己的照片,只是没想到那个时候威尔斯就已经出现了。 果果转过身体,脸上的小表情十分好奇,他拉低了兰波的手臂,凑近了看到照片上的场景。 背景很熟悉,人也很熟悉,但是原本在现场的还有他,可不知为何没有出现在照片上面。 兰波疑惑地看向威尔斯,“这是什么魔术吗?” 他希望威尔斯说一个合理解释,当着他同伴的面不要说某些不好的话。 威尔斯又拿出另一张照片递上去,兰波接过来看了眼,画面拍摄他带着果果和埃里希谈话时,而这一张照片就是三个人。 三人都不理解威尔斯的意思,以如今的手段伪造一张图片,其实并不难。 威尔斯对‘费奥多尔’轻声说道:“我想单独和兰波说会话。” ‘费奥多尔’脸上闪过惊疑,他高深莫测的视线在兰波和威尔斯之间徘徊了一阵,旋即温和地笑道:“没问题,你们聊吧!” 兰波低头和果果说:“等我一下。” 果果眨了眨眼睛,耸耸肩,无可奈何道:“知道了,我来保护这位好奇先生的安危。” 兰波挥了挥手,和威尔斯往前走了几米。 亚空间内很多分隔的空间,创造出相当保密的环境。 ‘费奥多尔’蹲下身,脸上笑容灿烂,“你的来历很不简单啊!” 果果的眼神纯洁又无辜,一副懵懂无知的表情,问道:“你很好奇吗?” “当然!你告诉我,我一定不告诉别人,而且我还能帮你一次。”‘费奥多尔’期待地说道。 果果微微抬起精致的下巴,“兰波会无条件地帮我,至于你。” 他得意笑了笑,“我压根不需要你。” “我以前可是兰波和魏尔伦的教练,实力很强哦!还能做非常多的事情!”‘费奥多尔’用哄小孩子一样的宠溺语气说着。 他顺着小家伙的脾气,用食指尖尖比划着,“只是——也要看你愿不愿意付出那么一小小点的代价满足我的好奇心。” “如果,你能杀了费奥多尔!”果果也学着他的模样,拉长语调,故弄玄虚起来。“那我就告诉你。” 闻言,‘费奥多尔’像是被噎了一下,他伸手想捏面前孩子的小脸,可惜一下子就被躲了过去。 果果依旧那副矜贵骄傲的模样,让旁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另一边,威尔斯开门见山问道:“卡莉斯塔到底来自哪里?” 兰波反问,“你先告诉我那两张照片到底是什么意思?” 威尔斯顿了顿,“看样子你是不愿意告诉我,那我直接说吧,这个世界本来没有卡莉斯塔这个人。” 第583章 第264章 听到威尔斯这样说后,兰波周身平和的气场变得神秘危险了,“卡莉斯塔为什么不存在,难道凭两张照片,你就要否定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的人吗?” 他低沉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无端端地深沉起来,别有一种恐怖的感觉。 威尔斯感觉自己在叫一个装睡的人,“你为什么自欺欺人,我说的那话本来就是客观的事实。” 她惋惜地摇了摇头,白皙细长的手指悄悄地蜷缩起来,“一个本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无法在时光长河里留下清晰的印记。” 夜色朦胧,亚空间的红色反光,衬得兰波的眸色愈加幽深,“我不相信你说的。” 威尔斯抬起头,直视那双寒气逼人的眼睛,抬高音量说道:“兰波,我能发现这个秘密,其他人也会发现,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我说了,我不相信你说的。”兰波上前一步,目光凌厉盯着她,“那是我的家人,我发誓要保护的人,现在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威尔斯被他身上摄人心魄的气势镇住,后退一步,但还是耿直地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事情不是没有缘由的,你们!或者说那个本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孩子,打乱了这个世界原本的节奏,未来一片迷雾,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糟糕——” “那又怎么样?”兰波不怒反笑,出声打断了威尔斯的未尽之语。 他微垂着眼睛令人看清眼底的锋芒,像是一名发现猎物的猎人,冷静又从容地寻找机会:“这个世界本来就糟糕到了极点,因为我有能力,所以我也愿意做点什么改变周围的环境,可这不代表我会将我的家人变成牺牲品。” 威尔斯心中警铃大作,拧着眉头,解释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让你驱逐你的孩子,我是想告诉你……” 她顶着巨大的压力,一字一句地提醒道:“卡莉斯塔很难在这个排斥异己的世界存活下去,你要为她早做打算。” “我应该做什么打算!”兰波收敛身上的冷气,神情却异常严肃地说道:“明明我已经不是情报员了,只是想去过简单平凡的生活,这个世界为什么容不下我和我的家人。” 话里话外暗藏对世界的愤怒,像是平静到极点的开水,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其真实的杀伤力。 威尔斯快速平复下心中不稳的情绪,她真的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对方为了防止泄漏信息会直接杀了自己。 “你对你的孩子有多少了解?你对你自己又有多少了解?还有你身边的人?” 她加重语气说道:“简单平凡,这四个字和你根本没有关系啊!” 兰波眼眸微转,不再注视着她,而是流连在手里的照片,暗自神伤道:“等这件事过去了,我不会再和你们有任何联系。” 威尔斯发觉青年话语里的逃避情绪,“那么做没有用的,平静的湖面上落下一片树叶,泛起的涟漪不会停止波动,除非是把那片叶子拿走。” 她试探性地询问:“你肯定要比我要更清楚你的孩子来自何处,对她应该还有些不解之处,难道就没想过让她回到原本的世界去吗?” 兰波摩挲着照片,意味不明地说道:“为什么这张照片就没有呢?” 他怎么可能没有想过,只是这种风险性极高的事情,他不敢轻易去做。 威尔斯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我的相机比较特殊,能拍下许多不同寻常的一幕,而我恰恰就可以根据这些照片感应到某些信号。” “那天,我想看看法国到底派了哪些人过来,没想到人群里会有你……”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聚焦在不惊不喜的冷峻青年身上,“和其他人相比,我觉得你应该是解决这次事件的契机。” 兰波眼里毫无温度,冷漠地说道:“如果我不能呢?” 威尔斯张了张嘴,瞧见他眼底的冷色,有些错愕地瞪大眼睛,她忽然发觉自己不该对一个理智冷酷的男人抱有太大希望。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语言组织能力,语气平静地回答道:“除了你,还有其他人,也不是非你不可。” 兰波大概明白威尔斯想表达的意思了,直觉促使时间异能者做出最优解的选择,他们在人群中相遇不是意外,然后对方顺理成章地发现果果暗藏的身世。 威尔斯虽然没有说明自己未来会做什么,但她的行为的确暗示着他们会用到时间回溯的方法。 种种一切无不说明,改变命运的关键一环落在果果身上了,关乎他想离开的方向。 ——时间回溯,如果发生在他身上,到底又会改变什么呢? 兰波心中翻涌着无尽的波澜,晦暗不明的压低了眼睛。 他原本希望能够借助威尔斯解决果果身上存在的问题,期望却变成了某种奢望。 兰波忍不住去猜测,唯一知道来龙去脉的丘比,或许早就看透了事情本质,等着他们落入陷阱中。 空气陷入凝滞状态,完全丧失话语自由的感觉。 兰波深深地看了眼威尔斯,“我会尽力解决掉布拉姆,这期间请你不要轻易使用你的异能力。” 威尔斯舒展着心中郁闷,“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对别人使用回溯时间的能力,让别人的意识回到过去,本身不是件好事。” 与此同时,单独和果果待在一起的‘费奥多尔’又起了逗弄的心思,“这么晚了,你不困吗?” 第584章 果果和他拉开距离,“你身上藏着迷药吧,我得离你远点了。” ‘费奥多尔’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有毒药呢!” 闻言,果果又走远了些,“那我更应该离你远点了,你太危险了。” 这回轮到‘费奥多尔’翻白眼了,他没好气道:“一点意思都没有,你难道就不好奇他们之前是什么样的吗?” 果果给他一个漂亮的背影,“我一点也不好奇,就算你想说,你知道兰波和魏尔伦的糗事,我也不会理你了。” 这倒着实让男人的好奇心无处发泄了,他闷闷地戳着光滑平整的空间屏障,“希望他们能快点出来,我得回去睡美容觉了。” 几分钟后,兰波和威尔斯出现在他们面前,双方本来就不该在这里浪费时间的,得尽快离开这里。 兰波和果果来去自如,而‘费奥多尔’那边有预知未来的纪德在,也不用担心遇上无法避免的麻烦,他们能来德国都是精英中的佼佼者了。 来时果果飙车来,回时兰波开车回,行至半路上遇上了找他们麻烦的交警队。 半夜三更开别人的车违法,开别人的车飙车违法,开罚单还不够,还要把他们抓进拘留室。 小仲马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现场,虽然车身上的弹孔不足以证明兰波被追杀的说辞,但他们遇袭是事实,这事定义也可大可小。 交警态度不好,要兰波赔付汽车主人修理费,还要配合调查,纯粹就是拖延时间。 明知道歌德这样做就是恶心人,但是不得不忍下来,他们暂时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 半夜三更才回到大使馆,而这段时间,其他人没有跑出去乱走,房间的植物告诉小仲马一切安然无恙。 兰波和小仲马单独聊了聊,他们估算着时间,心思细腻地分析今天发生的事情。 浴室里,果果仰面泡在温水里许久,缓缓坐了起来,长长的头发浸泡湿润后立马紧贴着身体,“费奥多尔的异能力是什么啊?” 丘比梳理着肚皮的软毛,“让人死的异能力。” 果果继续问道:“具体点。” 丘比抬眸,扫了肤色雪白的人,“对你来说,就是同归于尽的异能力。” 果果捧起水浇过去,“你又装模作样了,说点实际的,那两个人真死了吗?” 丘比躲开了,笑了一声之后,说:“你心里不是有几分猜测了吗?” 果果挽起湿漉漉的长发,攥在掌心里,稍微一扭,头发里吸收的水分就挤了出来,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他拿起毛巾包住头发,穿上了浴衣,“往人的心口上捅刀子的办法,来来回回就那么几种,中也自己怎么想的。” 丘比摇晃着大尾巴,漫不经心地说:“他很伤心,大概是相信了他们的死讯,但还没有彻底放弃找到他们的打算。”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人之常情。”果果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感叹人生无常。 丘比没觉得这有什么可惜的,人早死晚死都得死。 兰波回来时,果果已经吹干头发坐在床上看书了。 福地樱痴的尸体被兰波的【彩画集】读取,过程十分顺利,很快他就被异能化人格复活过来。 比起先前的那些个不擅长战斗的,他倒是意外让人感到惊喜。 而更让兰波没想到的福地樱痴这个人的本来面目,他不是真的和费奥多尔同流合污,而是想拯救未来的世界大战中死去的人。 但!福地樱痴这个人的脑回路有点奇葩,真的很奇葩。 兰波认为,他的那个幼稚想法,还不如挖个几十米的坑,把制造战争的人埋了来得现实。 果果撑着下巴看木愣愣的‘福地樱痴’,“每一个被你复活的人,都难以接受自己受人掌控的结果。” 白发的中年男人神色复杂,“这个异能力好邪端啊!” 兰波打了个哈欠,仔细观察着手里寒意扑面而来的太刀,“的确是好刀,可惜我用不了。” 他对‘福地樱痴’的阴阳怪气是充耳不闻,但果果的话却不一样,让他心里的难受又加重了几分,只是不能表现分毫。 事已至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就算是人格化的‘福地樱痴’也没有复仇的念头,“刀给我,人也让我来杀吧!” 果果从兰波手里拿起御前雨,挥了一下,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随后把刀扔给原主人,“时间回溯肯定是不好用的,控制不好距离,容易把自己也回溯进去。” 那样的话,‘福地樱痴’能保留记忆,但在战场中的兰波却不能,他得读取对方的记忆才能知道消失的过程发生了什么。 兰波点点头,“这里不方便实验啊。” ‘福地樱痴’自嘲地笑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他对现实倒也没什么可留恋的,内心仍然保留着以前的模样,更在乎未来是否还会有世界大战。 除此之外,还有他的队友和久别的朋友吧!算了,他还真不想打自己人。 接收过多信息的兰波,揉了揉太阳穴。 如今他手里的底牌越来越多,但他自己真的也越来越不像个正经人了。 ——【彩画集】的空间里存着好多尸体啊。 如果果果知道兰波的烦恼,一定会小声告诉他,某个地方有个特殊的职业——赶尸人。 和尸体打交道这种事,只要自己不害怕,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585章 第265章 凌晨时分,柏林城区的气温忽然降低,半空中漂浮起了白纱般的薄雾。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城区的大街小巷就被雾气笼罩起来,尚未苏醒的人因为夜间降温,反而睡得更加香甜。 奔波游走了一天的兰波,也不例外,疲惫的心灵不知不觉中沉到了梦乡最深处。 明媚的阳光穿过雪白的云层,斜映在生机盎然的大地上。 温度宜人,微风不燥。 兰波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一片青黄交接的麦田映入眼帘。 不知何时,他就站在麦田中央,一望无际的田野浪随风云一起翻卷起来,意识恍惚中低下头去。 他发现自己手上拿着一把果实饱满的麦穗,竟然又觉得一切合乎常理。 兰波毫无方向感地往前走去,锋利的麦叶子还拍打着他的身体两侧,双脚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不知道花了多久,才穿过了那片延绵无尽的麦田,只是当双脚踩到了田埂上面时,身体也随之变得轻盈起来,好像摆脱了某种压抑的束缚。 当目光再次向远方眺望时,兰波就看见了金黄色的油菜花,在风中摇晃纤细的枝干,日光有些刺眼。 但他没有错过那穿着白裙、头戴花环的小女孩,雪白的肤色像是冷白的玉石,淡金色的长发无比璀璨,红色的发带随着微风起舞。 兰波一时有些想不起这是谁了,但他的心情却非常喜悦,下意识就叫出了名字:“果果,你在看什么呀?” “我在看花,天边的云,飞舞的蝴蝶……你怎么才来呀?”孩子的语调十分轻柔,带着稚气未脱的稚嫩气息。 明明隔得有那么远,可声音却萦绕在兰波耳畔,他仔细看了看四周清新宜人的环境,意识到这其实就是他的家乡,也明白自己是做梦了。 兰波没有觉得哪里奇怪,低头看了一下手里攥着的麦穗,自顾自地说道:“我刚才经过了一片好大的麦田,你不在我身边,我一直在找你,要尝尝新鲜的麦子吗?” 不远处的孩子转过身来,精致美丽的五官流露出别样的温柔,微微歪着脑袋,反问道:“你为什么不过来?” 微风拂动纤细的发丝,花瓣飘舞起来,还有他身后那片金灿灿的花田,美得有些不真实了 。 可这里是梦,连空气里都散发着甜蜜的滋味,温馨又美好本就是梦主人期待的场景。 因为照片的缘故,兰波心里头压了点无法言说的焦虑,他觉得自己睡着了会做这个梦其实也很正常。 “好吧,那你在那不要动。”兰波温声笑道。 不远处,头上戴着漂亮花环的孩子,眉眼如新月一样弯了弯,毫无瑕疵的面庞上流露出期待的笑容。 兰波抬脚往前走去,他虽然不贪恋幻想里的岁月静好,但他确实不想那么快就苏醒过来。 他内心的希冀,在某一时刻被无声地放大了出来。 和家人归隐田园,在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生活,不用考虑其他人和事情,彻底远离纷争和烦恼。 而现实中,距离破晓时分还有一段时间。 守护兰波休息期间安全的果果,却听到了丘比的提醒,它说:“果果,有精神系异能者入侵了兰波的梦,快点让他醒过来。” 果果不疑有他,伸手掐了掐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 片刻后,他眉心皱了起来,低喃道:“我叫不醒他,现在怎么办?他会有危险吗?” 昏暗中,丘比现身了,它踩在床沿上,耳朵扫过兰波的脸颊,金色的圆环发出淡淡的光晕。 它说:“时间久了会有点麻烦,最好还是快点把他弄醒了。” 果果没有打开夜灯,定定地看着睡颜安详的兰波,用力地掐了一下他的胳膊。 换作平时,别说用力去掐,就算是身边有点动作,兰波也该醒了。 但他此刻被梦魇缠上了,寻常外力作用很难再弄醒他了。 果果提起丘比,冷静地说道:“我现在给他来一刀,他会醒吗?” “不一定有用,但你可以试试看。”丘比的红眼睛在夜间泛着淡淡的光芒,仿佛危险又迷人的红宝石。 它淡定地告诉他:“我建议你赶紧找到那个拉兰波入梦的异能者,对方就在这附近,他也在沉睡中,就等一个出手的时机。” 果果松开丘比,催促道:“你去帮我把小仲马叫过来,还要叫上马拉美和魏尔伦。” 他看着兰波的睡颜,“我要去把那混蛋打成包子。” 丘比立刻动身了,它的分身迅速行动起来。 “小仲马先生!”小孩子清脆甜软的声音在心灵深处回荡,“小仲马先生!” 小仲马被窸窣声吓醒了过来,他噌地一下坐了起来,看见黑暗里一只酷似猫的身影坐在自己身边,一双眼睛幽幽地发着红光。 丘比岿然不动,它淡淡道:“兰波出事了,你现在不要惊动其他人,赶紧过去保护他,卡莉斯塔要出去一趟。” 小仲马迷蒙的大脑彻底清醒了,不管是真是假,他都要去看一看。 但在此之前,他想知道和自己说话的是什么玩意,“你是谁。” 丘比跳下床,它对那位抱起床头盆栽的青年,淡淡地说道:“我是卡莉斯塔藏在暗处的眼睛。” 小仲马脑海迅速浮现年幼孩子的身影,他摇了摇头,“和我讲讲具体情况吧。” 第586章 丘比使用心灵传音的方法告诉小仲马大概情况,青年内心疑惑更重了。 此时兰波的房间开着门,里面没有开灯,捧着一盆植物的小仲马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果果看到昏暗中走来的青年身影,内心微微凌乱他手里的盆栽,异能者有时候真的挺特立独行的。 他起身,叮嘱道:“小仲马先生,你留在这里保护兰波,我要出去一趟。” 来的路上,小仲马通过那个神秘的生物了解了前因后果,兰波被精神系异能者困在了梦境里面,要救兰波就得找到异能者。 而此时可用的人,貌似就只有他和一个孩子。 小仲马深刻意识到自己身为成年人应该肩负起的责任,又怎么能让一个孩子去冒险。 他义无反顾地说:“还是我去,我可以用植物把那个异能者抓住,控制者清醒过来,兰波自然就会醒过来。” 果果摇摇头,轻声细语地解释道:“我的异能力和魏尔伦是一样的,但是却不适合保护人,你必须得留在这里,现在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了。” 小仲马还想据理力争,可下一秒,他就被人摁在了地毯上,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手中的花盆就已经不知去向了。 等他发现自己倒下后,只感觉浑身上下都凝固了一样难受,最可怕的是,一支小巧的手枪居高临下指着他的脑袋。 空灵而轻盈的声音宛如风中精灵呢喃,“听话,在这间房间好好保护兰波和其他人,我会回来的。” 小仲马浑身的寒毛都竖立了,眼瞳猛地收缩,他能看清模糊的人影,却无法再看清阴影中的表情。 青年意识到两人之间差距后,果断放弃了原先粗浅的想法。 他咽了咽口水,紧张地说道:“好。” 果果见他妥协下来,立刻把抢来的花盆放了下来,他收起枪转身就走。 看到眼前孩子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小仲马身上的压力也消失了。 他顿时松了口气,捡起完好无损的花盆,反复检查盆里的植物,抱紧弱小无助的自己,催动植物的藤蔓沿着房间生长,形成一个保护层。 待到这一切都做好之后,小仲马走到床旁边,神色复杂地盯着床上沉睡的兰波。 他父亲说得没错,不能小瞧了那孩子,真的会吃大亏。 “可不能有事儿啊!”小仲马内心可谓是五味杂陈,落下一声叹息。 兰波仍然沉浸在氛围轻松的梦境里,他丝毫不知道现实中自己的处境。 继看到果果之后,他又见到了身穿白衣风采迷人的亲友,而后又见到了意气风发的中原中也。 少年拉着孩子的手,跑向了那片油菜花田,阳光灿烂却不如笑颜明媚动人。 留在兰波身边的只有魏尔伦了,金发青年俊美出尘的脸庞扬起温柔可亲的笑容,无声地陪着他在田野散步。 他们的目光落在玩闹的孩子们身上,仿佛凝视着珍宝。 兰波浑身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他感觉自己的面颊在发热,眼睛也要睁不开了。 困倦时,一抹清冷从脚底升到天灵盖,他打了个哆嗦,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的风景也变了。 溪水潺潺,绿树成荫,蝉鸣声此起彼伏。 清凉的流水从脚面滑过,水面上漂着绣球花,水下石子五彩斑斓。 兰波感觉脚底隐隐作痛,他想要离开时,一捧凉水忽然给他浇了个透心凉,水珠顺流而下,沁透皮肤的同时还打湿了单薄的衣衫。 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泼水的人,自言自语地说道:“保尔,我怕冷的。” 白衣长裤的俊美青年挽起袖子,“现在是夏天,你不该怕冷啊。” 他双手合拢捧起清澈的溪水,浑身都湿透了,好像从水里游出来的海妖,清透自然的蓝眼睛却越发蛊惑了。 悦耳的笑声从兰波身后传来,他循声望去,却什么也没找到,溪水不知何时蔓延到了膝盖。 他再转身,四周就只剩下自己了。 溪水还在上涨,绣球花从兰波身边流逝过去,顺着那个方向看去,一望无际的大海在眼前铺展开来,一轮红日在尽头缓缓下落。 他看见青年牵着孩子手往深处走去,两人有说有笑,但具体说了什么却听不懂了。 难以名状的恐惧涌上兰波的心头,天空染上泣血的绯红烟霞,他出声制止道:“不要再往前了!” 果果转过头,语气温柔道:“兰波,我要去看晚霞。” 兰波看着前方越来越遥远的距离,双眸悲伤地流下眼泪,他沙哑着嗓子道:“不要,你和我回去……果果。” 红日变成了黑色的眼睛,海天撕开巨大的裂缝,一双双手伸了出来要抓着他们往下坠。 第266章 丘比没有故意拖延时间,它几乎是以刻不容缓的手段,把应该说的事情告诉了魏尔伦、中原中也,还有马拉美。 当魏尔伦和中原中也听到房间里多余的声音,立马从浅眠中苏醒过来,迎上丘比意味深长的眼眸。 之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知晓了大概情况。 有关兰波无法自主苏醒那不容乐观的处境,以及独自去寻找敌人解除异能力的果果。 这些听起来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操作,但对异能者来说,这世上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中原中也穿上了自己的衣服,神情凝重地望着兄长,声音充满焦急,“这一定是德国人干的,我们不能让果果只身一人闯过去!” 第587章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果果肯定比我们要更快一步,你先别着急出去。”魏尔伦拿出床底下的小箱子放在床上,“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打开后箱子,扫了眼里面摆放整齐的武器装备,目光在干扰视线的烟雾弹和杀伤力惊人的□□上停留住。 中原中也疑惑开口,“什么事能比果果和兰波的安全更重要?” 他那焦急的眼神,顺势落在婴儿拳头大小的手榴弹上,视线瞬间凝固住了。 中原中也认识箱子里的东西,也知道这是魏尔伦以前在柏林置办的武器之一。 以他们的实力,再加上这些威力惊人的炸弹,就算一个人都杀不了,也能在制造大规模的恐慌事件后不见踪影。 “马拉美会在暗中传递消息,我必须得去找果果,而你的任务就是潜入大使馆保护兰波。”魏尔伦一边解释,一边挑了几个用得上的藏在身上。 他随手拿起衣架上的风衣穿上,取出抽屉里的镜子和化妆盒,快速地修饰脸部轮廓线条,身上很快就少了很多耀眼光芒。 中原中也内心焦急,“那我现在就可以去了。” 虽然他嘴上那么说着,但身体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 魏尔伦戴上帽子,将显眼的浅金色长发尽数藏了起来,“中也,放轻松一点,我们马上就会过去 ,这个时候你不能自乱阵法。” 他侧过身子,一手拿着修容工具,一手往中原中也的脸上抹粉膏。 温热的指尖在皮肤上轻轻按揉,中原中也闭上嘴,抹去脸上的愁色,好让魏尔伦快速调整好他脸上的伪装面具。 魏尔伦冷静地说道:“虽然那是针对兰波的特殊异能力,但效果肯定没有那么好,如果真的那么有效,就不会等到今天才用上。” 他的语调稍微有点低沉,“以果果的实力和机智,就算是歌德出马,也很难留住他。” 中原中也迅速想起了果果能操控黑洞的力量,他揪起来的心略微平静了一点。 这个时候,可不能乱!自己就算到了心急如焚的程度,也该稳住脚步,好好想清楚接下来该往哪里走。 “虽然丘比发现得很及时,但终归还是陷入被动局面了,接下来尽量不要引起歌德的注意。”魏尔伦有条不紊地分析情况。 他淡定说道:“敌人以为事情进展顺利,自然就不会贸然进攻,这样我们能发挥的空间就会越大,胜算就越多。” 中原中也不禁想到搭档太宰治曾经说过的话——‘成败得失往往由细节决定,越是莽撞,越容易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而暴力就是处理问题时,最不计后果的手段,看似成本极低,其实却后患无穷。’ 同样,能成为情报员的超越者,又怎么可能是没有头脑的人。 说话间,魏尔伦已经帮中原中也换了一副不起眼的相貌,“歌德今天的动作格外多,他肯定是受到了不利消息影响,有些事情他估计不会再等待下去,吸血鬼随时可能现身,你要小心点。” 他给少年戴上假发和帽子,面色沉静得如同一潭死水,眼中神情幽深又神秘。 而中原中也则好懂得多了,他的担忧几乎是挂在脸上,内心的情绪尽显无遗,“我会保护好兰波的。” 魏尔伦的头微微向下,他倾俯着上半身,目光聚焦在年轻又忧虑的眼睛上,语重心长地说道:“中也,我们之后的行动肯定不会那么顺利,你要以自己安全为主。” “永远不要对你的敌人手下留情,永远不要逞一时之快。”他一字一句都透露着严肃,无比关切地提醒道:“情况不对就拉开距离,无论是谁靠近你,都要小心,再小心!” 中原中也重重地点下头,答应道:“对待想要伤害我们的人,我绝对不会客气。” “就算以后会变成通缉犯,我也不怕。”他脸上挤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装作释怀的口吻说道:“正好,我可以放下一切,和你们一起去旅行。” 魏尔伦内心并不平静,紧紧地拥抱了一下中原中也,他的声音清晰又温柔,仔细地交代道:“弟弟,今晚你要藏好你自己,最尽可能不暴露自己的位置。” 魏尔伦让中原中也带上了箱子,那些杀伤力可怕的武器能以防万一,一切准备充分后,他们悄悄出去了。 而另一边,马拉美恰好和加缪轮班值守,他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便催动四周的风向外扩散,感知附近几公里的动静。 城市弥漫大雾,几米开外就看不清楚了,这个时间点出去,却还是引人注目的。 马拉美思索一阵后,做出决定,手指点在地图上面的一角,“加缪,你去这里等待命令,我需要你开枪时会给你指出方向。” 他的异能力【海风】本就不是优于战斗的异能,他要做的就是在他们遇到突发状况时,及时提供最佳路线摆脱追缉者。 加缪没有犹豫,他穿上特制的衣服,带着狙击枪从窗户跳了下去,全力以赴地赶往那个合适蹲守的高楼。 这样安排,他也不怪马拉美狠心,而是他自己的异能力【局外人】太适合执行这样危险的任务,完美隐身在任何场所,轻松地躲避敌人的感知,自己不上对不起高薪工资。 给他们通风报信的丘比,在加缪面前又出现了一次,但很快就离开了。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接触丘比,但内心深处却十分抵触这只白白软软的奇异生物,他很不喜欢被发现的感觉,哪怕那是一只给人感觉十分可爱的小动物。 第588章 无论如何,他们的行动速度都不会比果果更快。 根据丘比的指引,几分钟后,果果就找到了入侵兰波梦境的异能者的藏匿之处。 一栋看起来老旧的居民楼,里面种了许多绿化树。 丘比窝在果果的脖颈处,轻声说道:“人就在306号,但这栋楼里面的住户全部都是吸血鬼,包括附近几栋楼也是如此。” 不管简单还是复杂,果果都不会后退,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把人狠狠打一顿,这中间的事情就不需要考虑太多。 * 兰波的梦境已经支离破碎了,天空像是被砸过的玻璃罩,裂缝越来越深,越来越多,黑血般黏稠的液体从窟窿眼里流淌下来,尽头那只黑色的眼睛注视着恐怖上演。 无数的双手拉住兰波的身体往海底深处坠落,凌乱无序的思绪都搅得乱七八糟,无尽的悲伤向他袭来,“果果……保尔……” 翻涌的海浪一下子盖过来,视线瞬间模糊不清,隐约中看到了一抹蓝色的幽光。 虽然兰波努力挣扎过,但海水太黑太冷,他所做的一切变得徒劳无功,他开始不去想,什么也不想,安静地往下沉。 当兰波平静下来时,周遭事物也跟着平静下来,海水开始退却,那令他无法呼吸的手也松开了。 再睁开眼睛,已经来到一片废墟上,整个人平躺在粗糙的石头上,天色阴沉无比,仿佛要下一场暴雨。 兰波盯着乌云看了很久才坐起来,他觉得周围一切都那么熟悉,但大脑却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发现自己受伤了,手掌根部血淋淋的,连抬起来都费劲。 四处张望时,兰波被一抹亮色吸引。 不远处,躺着一个狼狈不堪的金发青年,浑身都是血,皮肤灰白,蓝色的眼睛深深凹陷下去,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毫无生气地望着他。 兰波的呼吸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攥住了,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 他拖着沉重的身体走了过去,蹲了下去,抚摸金发青年俊美无比的脸庞,“保尔……” 兰波不顾自身承受的痛苦,轻柔地抱起失去生机的男人,视线渐渐模糊,一滴滴落在沾染灰尘的脸庞上。 他用手擦了擦,努力找回一丝血色,随着记忆开始一点点复苏,内心的信念逐渐崩塌,“保尔……是我杀了你……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冷漠的话语……我只是想带你回去,我想和你好好聊聊的……” “可是我太生气你要抛弃我的行为了,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陌生的实验体抛弃我,我不能失去你的啊!为什么你就不能等等呢!” 兰波声泪俱下地忏悔着自己的决定,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再骗骗对方,只要回到巴黎,一切又可以重新开始的。 可无论,他怎么悔恨莫及,事实好像都无法扭转了,死去的尸体是不会回应他的情感的。 迷蒙中,兰波找回了自己的异能力,他想要活着的亲友,哪怕是怨恨自己的也无所谓。 只要他能再次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和那温柔却又寂寞的人生活下去…… 手掌不自觉地落在了冰冷的额头上,微弱的红光闪烁着,只要一秒—— 兰波垂着脑袋,喃喃自语道:“你再看看我吧……我可以把我的生命交给你,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天空中,乌云后,一只眼睛注视着下方的废墟,探究着兰波想表达的意思。 第267章 时间往前半个小时,老旧小区,306号房屋又发生了什么呢! 内里和外表反差极大的楼层,白炽灯照亮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十几平米左右的主卧室里没有几样正常家具,反而摆放着五台占地面积极大的精密仪器。 一名病恹恹的年轻人,躺在房间正中央那张并不宽敞的床上,脸上戴着透明的吸氧罩,还有伴随呼吸若隐若现的白雾。 心电监护仪器取代了床头柜,白框黑屏不停闪烁着光芒、彩色数字信号,以及捕捉到的心率血压变化规律,滴滴作响的机械音在房间回荡。 床上躺着的无疑是个病人,浅褐色短发,喉结明显,胸前一片平坦,很显然病人性别为男。 皮包骨的身材,整个人白得好似从来没有见过阳光一样。 虽然已经瘦得脱相了,但那副病弱模样,还是让人窥见几分清秀的影子,年纪不超过25岁。 房间里还有一名身穿白衬衣的青年,三十出头的年纪,老成持重的样子。 他一只手托着笔记本,一手拿着钢笔,干净利落的眉眼流露着研究员独有的漠然神色,像是不能触碰的冰块一般坚硬无比。 青年站在床尾位置,时不时抬起眼眸环顾四周,快速记录下仪表上的数据,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既舒缓,又悦耳。 “叔本华,诺瓦利斯的情况还好吗?”无线耳机忽然发出声音。 叔本华推了推鼻梁的金丝框眼镜,回复道:“心率稳定,血压正常,呼吸顺畅,一切正常。” “你觉得诺瓦利斯能取代兰波吗?”另一端的人问道。 叔本华瞥了眼床上苍白的病人,“那取决于兰波这个人究竟有多在乎他的搭档,还有他搭档的孩子,劝你别抱有太大希望。” “算了!那毕竟是我的奢想,诺瓦利斯要是能让兰波永远苏醒不过来,我就该心满意足了。”男人叹息道,“只是,可惜了……” 第589章 叔本华沉默不语,他不确定歌德到底在惋惜谁,回忆无声飘过,视线仿佛透过门扉看穿一切。 卧室外面的客厅,早已改装成了监控室,几十处不同视角拍摄的画面投影出来,尽量避免可疑人员进入。 而次卧、书房、厕所,还有隔壁的房子全部打通连成一片,开阔的视野保证护卫人员能及时发现不对劲。 二楼和四楼也是差不多的布置方案,埋伏好了武装部的精英战士,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自昨晚开始,夜幕降临后,这些人就没再合眼睡觉了。 除了聚精会神地盯着监控的人之外,其他人严守着自己的负责的岗位,生怕错过某个瞬间。 时间久了,大家的精神状态也会大打折扣。 当他们发现外面起雾之后,那颗松懈下来的心,又微妙地悬了起来,疲惫感也随时间而加重。 这场雾如天气预报的那样强烈,是天然的屏障。 在长官命令下,他们可以服用亢奋药物缓解疲劳症状,以保持高度戒备的状态,继续进行工作。 实际上,大部分人并不清楚这次行动的具体目的,也就少数人知道其中细节。 知晓内情的他们,不认为法国人能够察觉到今晚的奇袭。 超越者具备碾压级别的实力,但到底也是血肉之躯,放松心神的时候就是最脆弱的阶段,怎么也不会想到还有无视距离入侵别人梦境的异能者。 早在十几天前,他们就选择了这处位置,低调又谨慎地入住其中。 一是完全没有放过法国大使馆的人的打算,二是放长线钓大鱼。 今晚,他们想彻底留下兰波,或者那个孩子,只是可惜那孩子没有梦乡——又一个人造人! 有时候再怎么防备,也挡不住时机成熟啊。 索性,兰波已经被织梦者的网缠住了,他不可能有逃脱噩梦的机会,他的同伴也不会知道永远沉浸梦乡的痛苦。 * 歌德和席勒去见了尼采,他想知道未来究竟站在哪一边。 但尼采的反应着实很有趣,他死活不睁开眼睛,把脑袋埋进了枕头下面。 这个厌恶纷争的男人,一点也不想知道过去的秘密,也不想探究未来的方向。 他很清楚,无论哪一种选择都意味着自己离平静生活越来越远。 “尼采,你该知道你对我们多么重要的。”席勒笑容温和,步步紧逼。 他硬生生把尼采从床上拽了出来,反剪着对方的双手,轻松制住一个斯文人,迫使他看向前方。 “我没有人权了吗!”尼采的右眼被强行撑开了,左眼是过去,右眼是未来,愤怒地叫嚷着:“现在可是凌晨啊!” 他看到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然后看到了断壁残垣上的模糊背影,了无人烟的糟糕场景。 这一次,尼采想拒绝回答歌德,但他忽然觉得说了好像也不影响什么,哪有什么未来。 “抱歉,下次我不会这样了。”席勒松开手,他和歌德站在一边。 红色的眼眸睁开又闭上,闭上又睁开,周而复始几次后。 尼采坐好,捂住自己的左眼,抬起头来,他不满地嘟囔道:“下次又下次,你们总是这样。” 他眼神阴沉,瞧着站在自己面前冷酷无情的两个人,嘴角勾起冷笑。 看到流血的画面,看到杀人的场景,真是可怕的未来。 尼采笃定地说道:“所有人都是输家!我们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知道了,我明白你想表达的意思。”歌德低低笑了出声,安慰着他受伤的心灵,“你好好休息,我去处理点事情。” * 时间回到现在,丘比将小区内的布置和盘托出,果果又问了兰波现下的情况,得到还算良好的答复后,脸上浮现温柔的笑容。 监控摄像头无法捕捉一个看不见的身影,红外探测技术探查不到空间扭曲的痕迹,异能检测仪也无法发现那细如发丝的波动。 当一个人心无旁骛地做一件事,那么成功的几率将大大提高。 叔本华心里陡然间生出一种惶惶不安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却是临近死亡的恐怖朝他逼近。 黑暗忽然来袭,所有电路都断了,丘比干的很漂亮。 异能力【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猛然间爆发出恐怖的精神力,影响现实,具象化的护盾包裹住叔本华。 但他还是猝不及防撞上墙壁,飞了出去,不知道砸碎多少东西才停下来。 黑暗中的巨响震慑住了所有人,德国人反应再快也无济于事,他们先要解决光源。 这一里应外合的操作,骤然间就引发无数恐惧效应。 叔本华眼前一阵阵发黑,直接喷了一大口血,然后就晕厥过去了。 诺瓦利斯在德国人的眼皮子底下不见踪影了,那仿佛被橡皮擦过的墙壁,光滑的横截面,残留着某个恐怖存在来过的痕迹。 虽然还没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但他们的心却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分工不同的人动了起来,该联系上司,就马上去通知情况。该急救,就赶紧把叔本华送到治疗系异能者那边去,不然他就真挺不过去了。 至于柔弱不能自理的诺瓦利斯,祈祷神保佑他吧! 恢复电源后,监视器前的人立刻调取监控的复原事发过程的图像,但监控…… 第590章 得到消息的歌德,捏碎了一台对讲机,“这世上似乎还真没有比超越者更惹人心烦的存在了。” 席勒百思不得其解,他试图找到那个泄露他们秘密的人,“他们不可能知道我们的安排,这中间一定出了什么意外。” 歌德压抑着怒火,甩了甩手,冷笑道:“他们什么都查不到的,两个格林居然都没有发现别人靠近,服了他们了,一天天地做什么都比别人晚一步。” “他们轮班的,而且是你让他们紧盯着兰波,地下面总有探查不到的角落。”席勒郁闷地给办事不力的同事找好开脱的理由。 他语调沉重地说道:“诺瓦利斯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歌德摇摇头,“叔本华都差点被打死了,你觉得他能有什么好果子吃,现在就看他们对诺瓦利斯有多少了解了。” 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诺瓦利斯要是聪明点,他就知道该怎么做,只要他不醒过来,那么他就能活久一点。” 虽然他们额外把诺瓦利斯变成吸血鬼了,但吸血鬼下属又不是吸血鬼君主布拉姆,并没有继承他顽强的生命力,顶多不怕痛、不怕死。 席勒欲言又止,看着气到平静的上司,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超过一定范围,深陷兰波梦境的诺瓦利斯就无法苏醒了。” “那兰波就不再是兰波了,他下半辈子做好和诺瓦利斯共享思想的准备吧!”歌德眼眸闪过恶意地揣测。 “我倒要看看这事,他们能怎么解决,要是他们连解决办法都知道……”他语气非常坚决地说道:“那我真该想想自己行事是不是得更残忍一点了!” 席勒也知道他在说气话,可如果诺瓦利斯注定要死,那还不如将自己的全部思想寄生在兰波身上。 起码还能体会活着的滋味,总好过躺在病床上饱受精神折磨要好,吸血鬼也不是万能的药。 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威廉·格林打来电话却不出声,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不过一会儿,鞋跟拖着地面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来,那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了。 歌德感觉自己肺都要气炸了,这是他的地盘,但好像完全做不了主。 他有点后悔本着人道主义没有把自己人变成吸血鬼了,不然这群法国人就该面临一个精神百倍的异能者。 一拳打晕鬼鬼祟祟的威廉·格林的中原中也,立刻碾碎了手机,他按照马拉美的指令把人扔进下水道里面去,随后捆住人潜入大使馆内部。 事实证明,百密一疏。人,总有那么一疏又一疏的时候。 而果果这边也遇到了极大的困扰。有些异能力,既恶心别人,又恶心自己。 他是把人弄出来了,但他没想到折断了一条手臂,都弄不醒诺瓦利斯,有一丝丝尴尬。 马拉美让他赶紧走的声音也格外刺耳,果果本来没那么烦的,愣是被弄得心烦意乱的。 魏尔伦赶过来时,看到完好无损的果果和半死不活的诺瓦利斯,真的体会到了失而复得的快乐多么令人难忘了。 果果一手提着昏迷病人的领子,一边无可奈何地说道:“他死活不醒,我真拿他没办法了。” 想到兰波的处境,魏尔伦一阵头大。 但骚乱已经发生了,趁着德国人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他考虑不了太多,立刻带着人先躲起来了。 第268章 意识飘散在外界的诺瓦利斯,逐渐窥探到兰波隐藏的秘密,但偏偏是这个关键的时候,他接收到了身体上传来的不适感,当即就意识到大事不妙了。 青年并没有完全失去五感,自然能感受到自身的某些变化。 他不敢去赌,睁开眼睛之后会看到谁的脸庞,是关切有加的同伴,还是怒不可遏的入侵者。 ——梦中的人有些惶恐无助。 而兰波在下手的瞬间,心里萌发了某些异样的情绪。指尖闪动的红光变得摇摆不定,就好像风中的烛火一样虚弱,他的心碎成一瓣一瓣地无法拼凑。 他怎么能把亲友变成异能傀儡,让一个活着就不被珍惜的人,死后也不能安息。 这时,诺瓦利斯也不敢贸然醒来,虽然他还不知道自己落到了谁的手里,但还是大概猜到了结果。 入侵者就算不是魏尔伦,也是丝毫不逊色给叔本华的超越者。 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入侵者不会是英国人! 可——这本来是密不透风的一次性的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若是这个时候失去兰波这张盾,除了死,也别无他选了,诺瓦利斯定了定神。 他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宁可沉浸在兰波的梦境里,也不要面对残酷冰冷的现实,如果不能取代兰波,那就和兰波共生好了。 被人深深惦记上的兰波恍若未闻,低垂着脑袋,“我不能啊……” 他触碰着失去生机的亲友的眉心,哀痛的表情逐渐木然化,眼神从悲伤转为冷静,一抹狠戾飞速从眼底划过。 诺瓦利斯也就是天空中的那只眼睛,颜色越发红艳起来,他专注思考兰波说过的所有话,不再执着自己的处境了。 兰波的异能力到底掩藏着什么秘密,这是歌德交给他的任务之一。 虽然梦里什么都有可能,但兰波不知道这是梦,他却想要复活一个已经逝去的人。 仔细想想,非常不合常理,除非他有那种能力,大概需要付出某种代价。 第591章 诺瓦利斯心头一阵狂跳,他惊觉自己触碰到了真相,但又不敢相信,反复推敲兰波的表现。 片刻后,火热起来的心,又逐渐平静下来。 兰波将亲友放平,仔细地整理青年凌乱的衣裳,还有那散乱的长发,低喃道:“不要着急,我很快就能重新见到你,希望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兰波整理好亲友的发辫,从衬衣上撕下一条白条,按照记忆中的模样扎上蝴蝶结。 他的动作非常熟练,却又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仿佛那是不能触碰的易碎玻璃。 做完想做的一切后,兰波环顾四周,怅然一笑,“我不该来这里的。” 他静静地躺在了亲友身边,受伤的手握住了冰凉的手,抬头望乌云密布的天空,最后再看一眼这个世界。 诺瓦利斯万分不理解,他为什么如此在意一个背叛自己的人。 那名义上的搭档都不是人,而是三观不正常的人造人,为什么给予兰波沉重一击的人,偏偏是兰波最不能忘怀的人? 在梦里见多了人性丑恶的青年,十分不理解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赤诚真挚的情感,人总得图点什么吧。 “上帝都会偏心的美丽容貌,超乎想象的强大力量……”诺瓦利斯若有所思地嘀咕道:“这些的确可以勾起一个男人的兴趣,但兰波的感情太深厚了,他对自己父母有这样强烈的感情吗?” 有个声音说——恐怕是没有吧! 即使这是梦里,可构建这一切的仍然是兰波本人,梦里的他表现得完全不像一个情报人员该有的样子了,不思考和工作相关的任何事,只想着简朴自然的生活。 从幸福跌到迷茫,从迷茫跌到痛苦,又从痛苦掉落绝望深渊,一次又一次,留到最后的人却是魏尔伦。 诺瓦利斯有几分急切地注视着兰波,太平静了,也和以前那些面目狰狞、自我毁灭的人完全不一样。 “不管兰波接下来是放弃,还是挣扎,都改变不了什么。”他自我安慰起来,“前者沉湎于悲伤中无法自拔,后者在疯魔中走向毁灭。” 诺瓦利斯很期待兰波走向毁灭,原主人的意识消散了,那么他就可以借着对方健康又强大的身体重获新生。 如果他能变成兰波,就算兰波最亲近的人发现异常,也会迟疑不决吧! 等到诺瓦利斯心情平静下来后,他发现一桩恐怖的事情,兰波不见了。 “你在找我吗?不知名的先生?”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突然吓呆了诺瓦利斯。 硕大的眼睛像个皮球一样跳了起来,诺瓦利斯看到了冷峻的面孔,恐怖的压迫感朝他逼近。 泛着红光的亚空间环绕在虚空中的男人,厉声质问道:“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害我难过了好久。” “我不会放过你的。”就像地狱爬出来的死神那样冷漠、沉郁、报复心极重。 这一幕,显然脱离诺瓦利斯的掌控了,他也不知道兰波做了什么,竟然能够发现自己的位置。 可他笃定兰波现在无法回到现实,迅速下沉要融化进乌云里。 兰波看着企图跑掉的混蛋玩意,毫无温度地眯了眯眼睛,他手中的亚空间已经蓄势待发,天空一瞬间轰成碎片坠落。 如果他没有在梦里读取了自己的记忆,他或许真要如对方所愿了。 诺瓦利斯惊恐地砸在地面,梦中场景迅速变化起来。 但兰波却不再被无形绳索牵引,一次又一次找到诺瓦利斯,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就是追着大眼珠子就是干架。 既然他出不去,那他也不让敌人好过一点,梦里又怎么样,这是谁的梦得好好较量一下。 外界,果果和魏尔伦已经往人体最痛的地方下手了,但还是弄不醒诺瓦利斯。 眼见继续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他们只得先停手。 要知道!万一弄死了,倒霉的还是兰波。 果果思前想后,还真找到了两个办法! ——找到无效化异能者太宰治,把诺瓦利斯的异能力给消除掉。 ——找歌德,让布拉姆下达解除命令。 以当前严峻的形势来看,还真没有比这两个办法更妥帖的办法了,只是兰波撑不撑得住啊? 另外,精神系异能者不容小觑,要是兰波在梦境里面迷失了自我,等不到他们把太宰治和布拉姆找出来,又该怎么办? 魏尔伦十分担心亲友的安危,如果不是提着关乎兰波今后的诺瓦利斯,他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兰波身边。 面白如纸的诺瓦利斯只能靠兰波保住性命,偏偏他没别人想得那么厉害,或者说兰波太变态了,轮到他苦不堪言的时候了。 不知内情的魏尔伦和果果悄悄回了大使馆,馆内的藤蔓让开了一条通道,他们走进去之后,立马又封住了入口。 果果感叹:“小仲马不去种地,真是可惜了。” 魏尔伦应了一声,眼里满是担忧的情绪,灯光照亮脚下的道路,却无法让他的内心平静安宁下来。 两人刚踏进房间门口,就和迎面跑来的中原中也碰了正着。 中原中也刹住脚步,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闪亮的星星。 他仔细把他们看了又看,不由分说地拥抱住稚嫩的孩子,确保自己见到的就是活人。 “下次不可以独自行动了!”少年满腹牢骚发泄出来,急声说道:“大半夜知道你跑出去和敌人硬碰硬,真的吓死人了,就不能等一等吗?明明知道我们就在附近,你还那么敢冲啊。” 第592章 “你要是出点事,我们怎么办?”他心里积压的一半情绪,随着脱口而出的话散了出去,“就算很厉害,也考虑我们啊!” “事急从权,而且我不是回来了嘛!”果果纵容着少年唐突的举动,轻声安慰道。 他清楚少年急坏了,所以才会口不择言地念叨自己。 魏尔伦忐忑不安地一步步靠近兰波的床边,他随手放下诺瓦利斯,也不管伤痕累累的病人是否受得了,反正指望靠疼痛接触异能力也不现实了。 小仲马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看,这个时候能过来的人,不会有其他人,何况这人太伤心的。 可没能见到暗杀王真容,他多少有些失望了。 果果望着房间里面的保护兰波的人,“小仲马先生,我离开之后,兰波怎么样?” 小仲马听到孩子叫自己立刻缓过神,如实回答道:“你走之后,情况稍微有点不太好,他就像是做噩梦一样。” “我试图叫醒兰波,可是并没有什么用……”他指了指床上躺着的人,“要不你自己来看一下?” 魏尔伦坐在床旁边,伸手抚摸兰波的脸庞,柔声呼唤道:“兰波,你醒醒吧,再不醒,我会生气的。” 一向表现稳重的小仲马露出尴尬的表情,他后退了几步,想要躲开这古怪的氛围,内心也伤心自己这么显眼一个人,魏尔伦好像当他不存在了。 中原中也心有不忍,压低了声音,道:“难道没有解除的办法吗?” 果果瞥了眼躺在地上的罪魁祸首:“太宰治,或者歌德,二选一,我想选歌德。” 中原中也瞪大眼睛,“你要去谈判吗?” “谈判需要时间,威胁吧!”魏尔伦气馁地收回手,他回头看向弟弟。 但下一秒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他,惊喜瞬间从眼底迸发,“兰波!” 来不及做其他反应,魏尔伦被手上的拉扯拽了下去,砸进温暖的怀抱里,头顶的帽子滚落下来,丝滑柔软的浅金色长发散在两人之间。 他们的距离极近,呼吸都是彼此身上淡淡的清香。 兰波一只手握紧魏尔伦的手腕,一只手从后面紧紧扣住他的后颈,将先前没有答上的问题补上,“保尔,我醒了,你可不能生我的气啊!” 温热的呼吸落在敏感的脖颈,沙哑的笑声掩盖不住地高兴,魏尔伦也懒得纠结亲友过分的举动了。 任谁都能听出来兰波内心的喜悦,不过!诺瓦利斯并没有醒过来啊! 也正是如此,房间里的其他人都被兰波的苏醒惊诧到了。 果果震惊同时,第一时间检查起了诺瓦利斯的状况。 他翻开青年薄弱的眼皮,探测颈动脉的脉搏,发现这人并没有苏醒,提醒道:“诺瓦利斯没有醒,他还活着,兰波你感觉还好吗?” 按照丘比所告知的不同情况来看,兰波身体里估计残存着诺瓦利斯的意识。 魏尔伦也意识到了,他从兰波的拥抱中挣脱出来,反手摁住了亲友毫无防备的命门,“说出我们分别前,我看的最后一本书的名字。” “《月亮上的荒原》”兰波止不住地笑,丝毫不担心自己会被打死。 这畅快的模样和平时的兰波截然不同,小仲马这个不熟悉他们相处之道的人,顿时抱着他的盆栽退到墙角处了。 监狱里,太宰治从睡梦中醒来,他看了眼四周,黑暗里貌似藏着什么秘密。 第269章 这是一间九平米的牢笼,四面没有砌墙,而是采用一根根成人大拇指粗的钢筋,焊接成四扇普通人难以撼动的防护栏。 三米高房顶正中央悬挂着一盏昏黄的声控灯,有声音响起时,那盏灯就会亮起来,最多照亮一小片区域,光线还极为模糊。 出入口只有一扇铁门,门上缠着不锈钢锁链,还挂了一把对开锁高手形同虚设的大锁。 从太宰治配合假冒n的人开始行动起来,他一直表现得十分顺从,就算亲手杀了曾经的同事,也是无动于衷的模样。 最多在事后,神色平静地问了那个人,为什么改变了原定的方案。 他们原先说好了要杀福地樱痴和威尔斯,然后再杀了费奥多尔,送他一个锦绣前程,这些全都不作数了吗? 男人没有理会太宰治的疑惑,挥了挥手,让蒙着面的人给他套上黑布袋,从血腥味浓重的房间带走,又关进新的牢房。 这一关就是好几个小时,中间有人送过一趟水和面包,但再没有别的东西和人送到太宰治面前。 很显然对方只满足一个少年活下去的最低需求,尊严那种东西完全没有。 ——如果不想变成一团灰烬,那就乖乖待在里面。 玩味的警告是他们之间最后的对话。 太宰治听懂了其中包含的言外之意。这个笼子应该是通了高压电,除非得到幕后黑手的允许,否则他不要想出去。 ——通电笼子是最简单的关押方式,也是最难倒普通人的不二之选。 太宰治不想被电死,那种死法固然逝世速度极快,还能大大减少死前遭受的痛苦。 但死状却极为难堪,皮肤会留下明显痕迹,甚至可能变成一具焦尸。 ——还没见到罪魁祸首,死了可真划不来。 何况,公关官和村濑的死,也已经警醒了太宰治,无畏反抗是没有用的。 为什么公关官会像是不认识他一样主动赴死,为什么假的n临时更换目标,为什么迟迟见不到费奥多尔,为什么要杀掉福地樱痴和威尔斯……疑惑愈发深刻。 第593章 和平常截然不同的公关官,村濑,摆明有人控制住了他们的行动。 冒充n的男人,说明这件事牵扯到了超越者。 卷入其中的福地樱痴、威尔斯,一定是知道什么内幕遭人恨了。 影响力恐怖的超越者,国际上的风云人物,还有一个个随风摇摆不定的人,无不说明有人酝酿一场全球性的风暴。 外界有什么不可控因素影响这一切。两种可能,一是目标已经死亡,二是目标无法下手。 有人也在对付这群人,可却不一定会帮他。 就算靠自己的本事逃出去,好像也晚了,以杀人犯的形象回到港口黑手党,也躲不掉日本官方追捕,反而会被森鸥外推给异能特务科吧! 太宰治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下了床,穿上拖鞋,声控灯提供一点可见度,他径直走到防护罩的边缘,眼眸一片幽深。 黑暗的角落一定有什么在观察着他,但谨慎地不上前。敌人故意把他晾在这里,明显是想要压垮他的心理防线,急也没用啊。 其实,太宰治也知道怎样做才能获得更好的待遇,只是看他能不能承受相应的后果。 他可以用港口黑手党的资源、用兰波的情报去换自己的自由,再用果果的情报去换织田作之助的安全,可那只是理想状态呀! 只怕这边刚说出口,那边人家就准备卸磨杀驴了。 相信敌人的保证,不如相信路边的狗不咬人,太宰治内心暗暗腹诽道。 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他完全会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 他最大的价值还是——人间失格。 无效化异能力全球罕见,妄想对超越者下手的阴谋家不会轻易让他死掉,只是这样一直拖下去,得拖多久才能接触到关键啊? 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应该就是——费奥多尔,可怎么接近却成了一个难题。 太宰治的头脑越发清醒,他能感觉到,这不是针对某一个人的局,而是预谋良久的入侵战略,图谋的东西一定非常重大。 偏偏缺失太多信息了,压根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地图,要是能离开这里就好了。 难道要加入这群人吗? 太宰治默默地自问自答,算了吧!真的那样做,敌人也不会相信他这个声名狼藉的黑手党,说不定还会自讨苦吃。 思来想去,除了默默地等待中原中也,及其他人发现异常,还真的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太宰治希望兰波和魏尔伦能够给力一点,发现这是针对他们的阴谋,哪怕在这之后可能也会导致他自己死亡。 而被太宰治寄予希望的人,此刻正面对着别的麻烦。 虽然兰波在没有任何帮助的前提下,从诺瓦利斯的梦魇中苏醒过来了,但他的状态明显有点不太对劲了。 好在兰波顺利回答上了魏尔伦的问题,不然他们真的要怀疑,现在的兰波到底是不是被诺瓦利斯取代了。 魏尔伦松开压住亲友脖颈的手,不耐烦催促道:“兰波,你笑够了吗?” 他蹙着眉,忧郁地俯视着深色慵懒的黑发青年,长发凌乱也没心思打理。 兰波自然看到了蓝色眼瞳中毫不掩饰的担忧,他正欲开口说话,却被口水呛了一下,轻咳起来,只得断断续续地说道:“放心……我当然还是我。” 魏尔伦弯下腰,扶着兰波半坐起来,“你刚才有点太兴奋了。” 兰波靠着枕头,神情有些疲惫,自我调侃起来,“我在梦里被一个大眼珠子整得好惨,差点以为要见不到你了,天知道那有多恐怖。” 他往旁边看了一下,给他带来严重伤害的异能者是个长得十分无害的男人。 可也就是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人,差点毁了一切。 果果将人质的身体拉直,让他平躺着睡觉,轻声说道:“他叫诺瓦利斯,异能力叫【夜颂】,在一定范围内可以将入睡的人拖入梦境,并且让人无法苏醒。” 他看了眼神色不佳的兰波,补充道:“严重的话,还能抹除身体原主的意识,取而代之。” 丘比警告道:“你们想要驱逐诺瓦利斯,可不能再使用蛮力了,他会死的。” 它从果果的脖子上滑下来,声音中夹杂着惊奇,“兰波先生,你真让我意外啊——” “就连我也没想到,你还能压制住诺瓦利斯。”在众人目光聚焦之下,丘比揭开兰波脱身的关窍,“所以,你在梦里读取你自己了,是吗?” 兰波淡然处之,就算被说中也不慌。 可魏尔伦淡定不了,错愕地盯着兰波,难以置信地说道:“丘比,说的是真的吗?” 他手指无意识蜷缩起来,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内心却蔓延着强烈的恐慌情绪。 “保尔,我只是读取了我原本的记忆,并没有真正将自己异能化,那是梦!”兰波强调说明。 众人悬起的心一松,只要兰波还是人,那么一切就有拯救的余地。 兰波旋即向众人解释自己现在的情况,“诺瓦利斯没有解除异能力,他的意识,他的灵魂,就在我的身体里面。” 他握住魏尔伦蜷紧的右手,温声道:“我现在的状态属于梦游阶段,有点像喝了假酒,半梦半醒,行动迟缓。” 小仲马快步上前,皱起眉,直言道:“所以还是需要把诺瓦利斯弄醒,才能解除异能力,对吗?” 第594章 中原中也茫然地看着兰波,“梦游?” 果果若有所思地盯着诺瓦利斯愈发苍白的脸庞,“身体和灵魂能互相影响,我们要先保证他们的身体存活下去。” 兰波抬眸看向魏尔伦的眼神蕴含着难以言说的亲切,其实归根结底是因为他现在无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一点也不想看到亲友伤心的模样, 他温和地笑道:“其实,最开始还能发现自己是在做梦,但接连不断的梦催眠了我的心灵,我的意识逐渐被美好麻痹了,竟然一点点沉沦了下去。” “后来……又噩梦连连,不知不觉,就忘记了自己是在梦里。”青年停顿片刻,笑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那些噩梦也是他惧怕的事情。 “你们也知道我的异能力有点特殊。”他叹了口气,“在危险关头,我对自己做了一点小小的操控,摆脱了诺瓦利斯的引导,然后反过来,试图驱逐他的存在。” “可是你没有成功,然后你换了一种办法,用梦去影响现实。”丘比深深地看着昏迷不醒的诺瓦利斯,“兰波先生,不得不说一句,你的精神力委实有点恐怖了。” 众人听得入神,也感觉一阵寒意扑面而来。 读取自己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万一真的把现实里的身体异能化了,那兰波就只能作为异能生命体生活下去,他将失去人类的尊严。 果果意味不明地感叹了一句,“命运果然在自纠当中。” 小仲马神色一凝,反问道:“什么意思?” 中原中也有些紧张,立马站到果果身前,挡住那灼灼的目光,“你想太多了。” 小仲马挑眉,视线一转,望向另一边他们的监护人,“兰波,有事不要隐瞒,法国会帮你的。” 魏尔伦摇摇头,垂着眸子,讥讽地笑了。 兰波点点头,握紧魏尔伦的手,错开小仲马想要深究的话题:“当务之急是让诺瓦利斯解除异能力。” 小仲马愣了一下,弱弱地说道:“这种情况很复杂,最好是让他自己醒过来,他的身体又不是死的,总不可能永远逃避下去……” 就算是植物人,也会有生理需求。 可诺瓦利斯不是只顾尊严、不要性命的人,身体死了,灵魂也就彻底寄生在兰波身上,迟早会影响兰波的精神状态。 这笔账,他不可能算不清楚。 诺瓦利斯现在又是吸血鬼从属,他的精神又可以和布拉姆共通。 间接上来说,兰波入梦,就可能向歌德透露自己所知道的情报。 就算短时间之内,兰波的灵魂不会受到他人污染,但三年五载之后呢?一切犹未可知。 魏尔伦提议:“没什么可犹豫的,我现在就去杀了席勒,尽可能把布拉姆弄到手,你们保护好兰波。” 中原中也已经能预想到另一个镭钵街的诞生了,不由得瞳孔收缩,他焦急不已地阻拦道:“哥!你别冲动啊!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去解救太宰治吧!”他着急地想着能改变现状的办法,“或者用人质交换!我抓了个德国人,他就在柜子里面呢!” 小仲马额头狂冒冷汗,伸手制止道:“我们还在柏林呢!从长计议好不好,你不能直接去掀翻人家大本营啊!” 魏尔伦态度强硬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诺瓦利斯待在兰波的精神世界里,反正打起来,你们先跑远点吧。” 果果走到兰波身边,询问道:“诺瓦利斯能听到我们的谈话吗?” “不能。”兰波摇摇头,抬手摸了摸他柔软细腻的脸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笑起来。 “精神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有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因为我本身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所以我才可以勉强在缝隙里面保持清醒。”青年幸灾乐祸地笑道:“没了我构建梦境,诺瓦利斯只能与黑暗相伴,忍受着自己被所有人遗忘的痛苦。” 果果提醒道:“兰波,你忘了布拉姆。” 此话一出,小仲马眼睛里亮起来的光芒快速熄灭了,他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诺瓦利斯还是吸血鬼,除了自身意愿之外,第一时间遵守的就是布拉姆的命令,也能联系歌德。 歌德会怎么选,几乎不用想。 丘比忽然开口说道:“歌德派人过来围捕了。” 第270章 “多少人?”果果回头瞥了眼丘比,“丘比,你说清楚点。” 丘比歪了下脑袋,“五支小队伍正在潜伏,有几个挺厉害的人打头阵,小仲马先生的电话要响了。” 小家伙话音落下,小仲马惊了一下,只因为他的手机放在房间了,植物的藤蔓收集到了手机振动产生的噪音。 他眼神带着深深地探究,问:“你怎么会知道?” 丘比笑了笑,“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怎么接电话。” 魏尔伦看了眼抱着植物的小仲马,又看了眼神采暗淡的兰波,他对中原中也说道:“我们不能留在这里——” “哥!我们这个时候不能走!”中原中也连忙说道:“来不及了!” 看到他这个反应,小仲马神色凝重起来,略焦急地劝道:“德国人会以搜查犯人为借口对法国大使馆进行调查,你们必须藏起来,还得尽藏起来!” “十五分钟内,他们就能封锁法国大使馆。”丘比轻言道明敌人的计划 它扭了扭身子,提醒道:“现在不适合和德国发生碰撞,还是走吧,带着那两个人一起。” 第595章 情况愈发危急关头,果果朝着兰波伸手,跟他要一样东西,“兰波,你现在能把那把剑给我吗?” 魏尔伦心下了然他要的是杜尔拉汉赠予的十字剑,随之想到那位无头骑士的警告。 异能力依赖于灵魂,灵魂寄宿于肉.体。 小仲马对于他们这个时候还要浪费时间,感到不快,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你们两个先走,好歹还有人质在手里,歌德不敢真撕破脸……” 而兰波没有他那么焦急,对果果点了点头。他翻开手掌,锈迹斑斑的十字剑浮现眼前,叮嘱一句:“小心点,不要伤到自己。” 随后,他又抬起眸子,看向一旁左右为难的少年。 神色倦怠的青年,挂着淡定从容的笑容,仿佛天塌下来也不要紧。 四目相接,中原中也怔住,慌张的心绪收敛一点,他迟疑道:“兰波哥,你有什么主意吗?” “噌”的一声,锋芒毕露的十字剑在众人面前显现银白色光华,握住长剑的孩子眼里凝聚笑意。 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我先做个实验,小仲马先生去接电话吧!” 魏尔伦想从果果手里拿走那会伤及灵魂的武器,但果果没有给他机会,径直走到昏睡病人的面前,削铁如泥的剑锋在地毯上划过。 见状,小仲马瞪圆了眼睛,“你要杀了诺瓦利斯吗?” 中原中也不知所措地看着兰波,兰波对他仍是安抚性地笑了笑,“冷静。” 果果一手抚着剑脊,一手握紧了剑柄,“即使身体死了,灵魂也是会痛的吧。” 剑锋笔直刺入诺瓦利斯的掌心,鲜血却没有一滴渗透出来,像是堵住了口子似的。 昏睡中的诺瓦利斯,好似遭受了巨大的创伤,面目狰狞起来,给人下一秒就要醒来的错觉。 兰波闷哼了一声,他抚着额头,嘴角的弧度却越发上扬,眼神明亮有神,“继续!刺他的肩膀!我倒要看看他挺不挺得住!” 魏尔伦、中原中也、小仲马惊喜地看着他好转的一幕,只有果果心无旁骛地做着伤人的事情,无所畏惧。 剑锋拉出来时,剑身一滴鲜血都没有沾上,深色的地毯上晕染了血迹。 再次刺入位置是锁骨与肋骨的缝隙。胸膛已经是靠近心脏很近的位置了,但只要避开重要血管就不会产生致命伤害。 果果下手很有分寸,两处剑伤均不毙命,甚至不会失血过多。 他们的视线在兰波和诺瓦利斯之间反复横跳,兰波抚着额头,他依旧在笑,金绿色眼睛透着神秘的光芒,精神也比原先好多了。 虽然诺瓦利斯依旧没有醒来,但他本人却实打实地承受着从灵魂深处迸发的痛苦,脸庞已经染上灰白的凄惨状了。 灵魂正被极致的力量驱散,意识到这一点后。诺瓦利斯不顾一切地催促和他建立联系的布拉姆,让人来救救他。 哪怕是让他死了,也比忍受未知煎熬来得痛快。 忘忧宫里,布拉姆被聒噪的尖叫包围,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活着不能动已经够惨了,还要忍受他人的疯狂,简直就是地狱! 他抬眸,猩红的眼睛布满血丝,对严阵以待的席勒勒令:“你的人痛得蜷缩成海胆了,不要指望他能对付兰波了。” 席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体会到的痛感,他看着自己手掌心圣剑的刻印,还在犹豫不决。 和他人建立精神纽带,也是灵魂相融的时刻,痛感相应会有所流转。 时时刻刻忍受圣剑折磨的布拉姆早练就了钢铁一样的心肠,但此刻他恨不得当场替席勒做决定,提高音量催促道:“赶紧让他自杀,不然他的灵魂就要碎成渣渣了,下辈子连当痴呆儿的机会都没有!” 放在一旁的对讲机滋啦一声,响起了沙哑的声音,“席勒,你在想什么?” 席勒打了个哆嗦,一滴眼泪从眼眶流下来,他喃喃道:“先生,比死更可怕的是什么?” “……消失吧。”另一边如是说道。 席勒苦笑,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救救诺瓦利斯和格林吧!” 对讲机里落下一声叹息,“如你所愿。” 席勒明白歌德这是放手了,他当即拨打了兰波的电话。 他知道会有人接听的,这远不止是他自己的事情。 法国大使馆中,时间一点点流逝。 兰波能感受到一丝丝充实的饱腹感,明明什么都没有吃,但由衷地感到幸福,面颊浮现醉酒的酡红。 魏尔伦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蹙眉担忧地看着亲友,“好烫!” 丘比啧啧称奇起来,“量变引发质变……灵魂果然是最神秘的存在。” 中原中也满脸不解,“这是好?还是坏?” “诺瓦利斯变得虚弱,兰波就会变得强盛。此消彼长,灵魂中的存储的能量也会随之发生转移……”丘比笑道:“这和妖邪吃人获得力量是一个道理。” 在场的人可不会因为它的一番话害怕。 果果拔出十字剑,殷红的鲜血染红了诺瓦利斯的白衬衫,“人的身体是很奇妙的存在,三魂七魄分别占据不同的部位,眉心有一阴魄名灵慧魄,洞察万物奥秘,窥探天地玄妙。” “寻常事物无法伤及灵魂,但如果换作是法器,那效果就大有不同了。”金发碧眼的美丽孩童一边分享自己的知识,一边微微地抬起手腕,十字剑的剑锋对准了病人男人的眉心, 第596章 小仲马咽了咽口水,呼吸都放轻了。 他觉得地上再画个法阵,这一切就更像是某个邪恶宗教的祭祀仪式了。 在果果真要划破诺瓦利斯眉心时,床头柜的手机响起悦耳铃声,一瞬间打断了他的动作。 中原中也和小仲马长舒一口气,他们也不是畏惧杀人的人,但看到果果动手的样子,却打心底里生出一种强烈的不适感。 归根结底,还是人类之间的怜悯心作祟了。 魏尔伦将电话接通,打开扩音,递到兰波面前。 兰波缓缓地说道:“你好,席勒先生,这么晚有何贵干。” 小仲马想起自己迟迟没有接听的电话,心里发虚。 “兰波先生,我们做个交易吧!”电话那边的人语气平淡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在想办法除掉妨碍你的人,但你别太过分了。” 果果旋即刺穿诺瓦利斯的另一只手的掌心,他肯定对方通过布拉姆感受到了男人遭受的处境,这正好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你们对我做的事情,难道就不过分吗?”兰波有些好笑地反问席勒:“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难道连反击都是错误的吗?” “你没有错,但是你忘了自己在哪了吗?”席勒平和地说道:“放过他们,我可以不计较你的行为,还能让你见到费奥多尔。” 兰波抬眸看到小仲马纠结不已的表情,笑容灿烂起来,“让我想想看……” 他的目光划过中原中也、魏尔伦、最后定格在手持利刃的果果身上。 那宛如晨曦般耀眼的长发有些凌乱,却不狼狈。 果果莞尔一笑,长剑最终划破了诺瓦利斯的眉心,一颗颗晶莹的血珠从皮肤上渗透出来。 男人那一瞬间苏醒了过来,发出凄厉的哀嚎声,声音穿透了电话那端的人的内心。 在场的人看了过去。 诺瓦利斯捂着自己的头,掌心的鲜血糊了一脸,发出的声音已然到了惨绝人寰的程度。 他眼前一片模糊,内心深处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那种痛深入骨髓,疼到恨不得马上掐死自己。 下一秒,果果就打晕了他,还去拿医疗箱给人家注射药水。 哀嚎声消失殆尽之后,寂静又裹挟着压抑感席卷而来。 一分钟后,房间里不属于他们的声音质问道:“你们杀了他!” 小仲马和中原中也顿时紧张起来,有被席勒的表现糊弄到。 而兰波和魏尔伦心如止水,还有闲情相视一笑。 兰波清了咳嗽两声,“那是袭击大使馆的法外狂徒,我们会把人移交到调查局处理。” 他逐渐严肃起来,“届时劳烦当地警局配合调查此人身份,至于其他的事情……让我睡个好觉吧!” 对面哑口无声。 小仲马忽然很想笑,但他忍住了,这回德国人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诺。”电话应声而断,带着挫败的表现消失不见。 兰波给魏尔伦一个放心的眼神,他脸上的红晕已经慢慢散去,人也没有原先那么眩晕了。 “保尔,中也,你们先离开这里,余下的交给我们。” 他笑道:“不出意外,明天有一场好戏要上演了。” 闻言,魏尔伦也不多说,他拉着还想说点什么的中原中也走出门,趁着夜色,也在封锁线没有彻底形成之前离开此地。 果果把十字剑还给了兰波,“这把剑比想象中更厉害。” 兰波走下床,长剑接过手,放在床头柜上,他抽了湿巾给果果擦手,笑容淡淡地说道:“辛苦了。” 果果摇摇头,轻言细语抚平他心中自责,“兰波,就算我们不来柏林,歌德也不会放过你。这招早晚会用到你身上,我们能安然无恙,就是最好的结果。” 小仲马看了眼柜子,“这两个人我们都要交上去吗?会不会太便宜歌德了?” “活人比死人重要,或许他们不能牵制住歌德疯狂的想法,但却能适当给他敲响警钟。”兰波斟酌道:“莎士比亚为什么而来,歌德应该比我们更清楚不过。” 这样万无一失的手段都能失败,歌德应该会仔细思考一下,和所有人过不去有什么好处。 小仲马听了忍不住咋舌:“莎士比亚已经老了,他要是和歌德以命相搏,柏林有一半会保不住。” 兰波无奈一笑,“人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果果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小仲马手里的盆栽,他朝兰波要原先晒干封存的毒蘑菇干,“超越者也会食物中毒吧!” 兰波和小仲马嘴角不自然翘起,他们确定这是要干缺德事了。 第271章 身手敏捷无比的重力使们,行动时没有一丝声响。 他们就像是潜入夜色完美隐身的幽灵,从暗道里悄悄地撤退,途中又有马拉美的指引。 不过几分钟,二人顺利离开德国人的包围圈。 大雾笼罩着柏林城区,稍远一点就看不清楚了。 此时,距离破晓尚有一段时间,二人静静地站在一栋在建大楼的顶楼上,眺望法国大使馆的方向。 虽然什么也看不清楚,但心情却不像来之前那么忧急不安,脑中思绪逐渐活络起来。 中原中也提出自己的不解:“哥哥,明明我们已经抓住了德国人的把柄,为什么还要放他们一马?” 第597章 魏尔伦微微侧身,温柔地笑道:“中也,仅凭这点错误,还不够让一个超级大国低下头颅。” 他以一个过来人的语气告诉中也,“即使有充分的证据,也不能证明他们是个罪无可赦的人。” 中原中也皱起眉头,却并没因此气馁,不甘心地说道:“那是一个罕见的精神系异能者,法国难道要放过这次机会吗?” 他内心希冀着这场没有硝烟的纷争能尽早结束,也想寻到自己同伴的下落。 当权者总把普通人当作自己的棋子,又时常忽略掉普通人的知情权。 以至于枉死的人连自己因何而死都不了解,稀里糊涂地来到人世间,仿佛只是个笑话。 魏尔伦眼里划过一抹冷色,语调舒缓地说道:“英、法、德,是欧洲最顶尖的三个国家,除却异能者之外,最让人忌惮的,当属它们拥有的军事力量。” “其中任何一方,妄图通过战争手段夺得霸主位置,都可能引发人类毁灭。” 青年的目光延伸到浓雾之中,声音也变得悠长起来,“因此在确定能够达到目标之前,他们会铲除掉威胁自己的破坏者……布拉姆,还有我,就是很典型的例子。” 中原中也心情沉重,强国才有发言权,弱国只有默默承受的份,人也是如此。 魏尔伦转回视线,对他不疾不徐地说道:“想让刽子手放下屠刀,得先让他感受到四面八方涌动的压力,让他明白自己所做的事情多么难以实现。” “权衡利弊的人,往往都是不愿意吃一点亏的自私鬼。”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优美动听。 中原中也有听罢,心中多了一丝明悟,接下来是要和德国打心理战术。 他们来到柏林是为了尽可能减少无谓的伤亡,和歌德进行博弈是因为能省去很多中间步骤,更近距离接触风暴眼,扼杀掉布拉姆这份潜在的危险。 法国、英国都会好好利用德国露出的破绽,一方面是下马威,一方面给某些表面镇定自若、实际迟疑不决的人一个放弃的理由。 中原中也怔怔地看着从容不迫的魏尔伦,他这位老哥一旦冷静下来就特别明事理,但不冷静的时候也会特别疯狂,先前为了兰波要去杀掉歌德、席勒、布拉姆就是证明。 回忆中断,他忍不住地吐槽起来:“兰波没事还好,一有事你比谁都极端。有时候!我比兰波还怕你控制不住自己!” 魏尔伦偏了偏头,躲开来自弟弟的埋怨,他理直气壮地说道:“那种情况,换成你和果果,我也是会那么做的。” “考虑大局的前提,必须是我的家人健康平安,这一点我永远不会改变。”他自顾自地说道:“我的实力摆在那里,顶多就是和法国再撕一次脸而已。” 中原中也摸了摸鼻子,“知道你不喜欢法国,但没必要表现出来,当时那什么小仲马可看着我们呢。” 魏尔伦无所谓地说道:“小仲马肯定会把所有事都上报,没必要藏着掖着。” 他补充一句,“在我心里,兰波比所有人类都重要,他要是死了,那我就没有意义再扮演人类了。” 中原中也顿感头疼,家人是魏尔伦心中执念,他的正常永远是相对的,漠然才是他的本色。 他不愿过多赘述无关紧要的感情关系,赶紧转移话题,“哥哥,我们接下来做什么?能不能先把太宰治救出来?” 经此一事,中原中也打心底里觉得——太宰治这个无效化异能者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只见,魏尔伦沉吟道:“丘比说太宰治在监狱,具体得先确定他在哪个监狱,希望他没有胡说八道。” 言外之意,他是愿意救太宰治了,但却不能保证德国人会干点什么事。 中原中也心里有数,原先的计划是除掉太宰治,确保果果的秘密不会泄露出去,但现在却有了一个太宰治活下去的理由,不得不说也算是天意弄人。 未来,或许他还是得死,也可能不等他们出手,太宰治就受不了德国人的压榨而自杀了,或许更加糟糕也说不定…… 想到悲剧的可能,中原中也短促地叹息一声,“如果非要杀死太宰治,我希望是由我来解决他。” 事到如今,他没办法怪太宰治的选择,更多还是怪没有及时救下公关官和村濑的自己。 或许中原中也愿意带着朋友对自己的仇恨活下去,但魏尔伦却不会眼睁睁看着他陷入泥泞。 他会在恰当时候替他的弟弟担负起世人的憎恶,那些人所有怨气都源自他这位兄长的自私。 而蜗居在安全屋的马拉美,把他们的谈话内容尽收于耳。 他一脸玩世不恭的表情,单手撑着下巴,大拇指摩挲着下颌突出的骨头,仔细思量太宰治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日本传递的情报里头提及过太宰治,他是中原中也的搭档,和兰波有些许摩擦,知道许多不该知道的事情。 还有他的老师,曾经战场上狠戾绝情的军人…… 以防万一,太宰治还是收容起来,更有利法国吧! 马拉美脑海里顿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给波德莱尔发送了消息。 「先生,我将调动潜入德国高层的间谍,全力收集德国军事监狱的情报,调查监狱执勤时间安排……暗杀掉无效化异能者。」 短短一分钟之内,波德莱尔的回复送达——「同意」。 第598章 马拉美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他一边抛动手机,一边思索这样做会引出多少意外之喜。 手中动作忽然出现僵硬,他惊诧异能力感受到的异样,无形的压力凝聚起来,化作风刃,直逼不请自来的家伙。 丘比没有躲开,它的身体表面流出鲜血,低声细语道:“马拉美先生的决定,我会转达给兰波先生,再见了。” 昏暗的灯光,将马拉美照得面目模糊,他晦暗不明的眼神落在丘比身上,“下次记得和我打个招呼。” 丘比身上的红痕开始溶解,它展现出超强的再生能力,“好的。” 旋即,消失不见。 “来无影,去无踪,难怪加缪会讨厌。”马拉美冷哼一声,“我也讨厌啊!” * 小仲马也向雨果汇报了今晚发生的事情,雨果明白这场交锋,他们占据了上风,但也不能高兴得太早。 雨果表示:他会和歌德、莎士比亚好好聊聊处理过程,不必心急。 兰波惦记着席勒的承诺,很想立刻去见见费奥多尔。 果果将毒蘑菇干碾碎的粉末,又收进纸包袋里,唇角微微上翘,愉悦地哼着歌。 丘比消失又出现过一次,这些他们看在眼里,可它提供的情报大多没什么意义,委实不值得放在心上 小仲马更在乎丘比从果果那里拿走的蘑菇粉,他夹住悬在空中的纸包,问:“这些会毒死人吗?” 果果摇摇头,纤细的手指在桌上做标记的纸袋点动起来,他饶有趣味地说道:“这个让人看见小人跳舞,这个让人腹泻不止,这个能让人头晕眼花,这个会飘飘欲仙……” 小仲马神经都开始紧绷了,“会死人的吧!” 果果一副纯洁无瑕的模样,笑盈盈地看着他,反问道:“会吗?” 小仲马给兰波使眼色,满脸不赞同地看着他。 兰波假装看不懂,还提议:“给太宰治下毒吧!” 丘比摇晃尾巴,“我可以给莎士比亚下毒。” “你们怎么不给德国总理下毒啊!”小仲马两眼一翻,恨不得马上回到家里,和自己的老父亲大吐苦水。 丘比装模作样道:“也不是不行,但我觉得还是给莎士比亚下毒更好,他的不确定性太强了。” 果果点点头,“【壳】在魏尔伦手里,我们不用担心,但莎士比亚那个精神抖擞的老人家,却是第二个【壳】,必须得消耗掉他的体力。” 兰波让丘比看着办,反正别让他们自己人倒霉就行了。 小仲马见状给雨果打了一通紧急求助电话,他真的管不住这群人。 雨果非常开明,非常时刻行非常手段,不必拘泥小节。 ——小仲马大概是他们中最正常不过的人了,但节操又不能救人危难,该丢就丢,丢不了就忍忍吧。 十几分钟后,法国大使馆被警察团团包围起来,连欧洲刑警亚当也来到了。 小仲马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这些来者不善的家伙,还有同行的外交官,驻法的法国大使…… 兰波拉紧窗帘,揉了揉太阳穴,语调略慵懒地说道:“可惜,没看到莎士比亚。” 果果打了个哈欠,“你不困,那换我去睡会吧……” “明天应该是睡不了懒觉了。”他一边说,一边上床躺下。 金发孩子稍微整理压住的头发,拉了拉薄毯子盖着肚子,戴上眼罩后,全身心放松下来。 兰波眼里满是慈爱,但当他的视线转向丘比时,整个人倏地疏远了起来。 面对别有深意的目光,丘比歪了歪脑袋,装得单纯无辜,“兰波先生,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你在怪我吗?” 亚空间隔开空间,杜绝后患。 兰波这才开口说道:“今晚,你很希望我死掉。” “我希望在你身上看到不一样的未来,事实证明你很有潜力,只是还差点意思。”丘比笑声清脆响亮。 “你搞这种小动作,只会让果果会放弃你。”兰波压下心中不悦,语气透着几分森然意味,“下一次推波助澜,就是你告别我们的时候了。” 丘比置若罔闻,为自己的行为辩解道:“我帮了你许多,你却总是以恶意的眼光看待我,你敢说这一路走来这么顺利,全是你自己的功劳吗?” 兰波并不觉得该自己反思,“如果你是全心全意为我好,那我肯定不会计较你判断错误的行为,可你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啊!” 丘比垂头丧气,道:“一切都由你们决定好了,我会好好配合你们,找机会给太宰治、费奥多尔、莎士比亚下毒。” 它以退为进道:“你们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兰波拦不住它,也没心情拦住它。 如果丘比能实现它所说的,未尝不是快捷的解决方式之一。 进不去监狱,别的地方总不可能也进不去啊! 翌日,清晨的阳光无比耀眼,果果在床上赖着不想动弹,被兰波抱起来,去梳洗打扮。 早餐桌上,果果没精打采地戳着鸡蛋,有一搭没一搭地咬着递到嘴边的吐司。 兰波抬起头看了眼坐对面白发老者,并不委婉地说道:“您应该知道我昨晚过得很不好了,你还这样严肃地盯着我看,真的让我觉得很疲惫。” 他目光上视,又对老者身后站着的年轻警官,说:“亚当,你能坐下吗?” 第599章 莎士比亚呵呵一笑,“异能者的事情我已经了解了大概,他的情况比你们描述得要惨多了,你应该担心一下你自己的处境。” 老者挥了挥手,让身后的护卫者也坐下。 亚当朝兰波微笑,顺势坐在莎士比亚身边,好奇地看着边打瞌睡边用餐的小女孩。 兰波继续给果果投喂,这也不影响他回答问题,“我是受害者,追究到底也是德国人的错误,你难道还站在加害者一方吗?” 莎士比亚摇头,笑道:“当然不会!所以,我们可以合作一下。” 果果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老爷爷,你能做什么?” 莎士比亚眼神微沉,不高兴地说道:“雨果不在,你们这些毛头小子缺少点资历,我能帮你们压歌德一头。” 第272章 果果微微蹙了蹙眉,心中浮起一阵涟漪,不悦的情绪从内而外蔓延。 他再抬眸,看向莎士比亚的眼神,已然透露出些许厌烦。 面对有人想靠年龄占自己便宜,兰波也不例外地黑了脸。 ——他是法国人,往上再倒退一千年,也不可能给英国人当孙子,何况是一个不定时炸弹的人物。 冷峻的青年侧过脸,专心给孩子投喂吐司,他避开老者那坚定的目光,语调微凉道:“莎士比亚先生,你刚才说的话,有点好笑了,我会当作没听见的。” 闻言,莎士比亚脸上和蔼可亲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不见,周身散发着庄肃气息。 他压下心中烦躁,表面上心平气和,说道:“你希望昨晚发生的事情再来一次吗?” 兰波瞥了眼老者,不动声色地拉起距离感:“莎士比亚先生,我们立场不同,信仰也不同,国家更不同。” “兰波先生,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人类的未来,为什么不能短暂地放下双方过往的偏见呢?”亚当·弗兰肯斯坦这个默默无言的机器人,眼见气氛僵持不下,也适当提出自己的想法。 果果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轻声笑道:“亚当,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开口了。” 兰波放下手里的吐司片,叹了口气,像是在为亚当的言行感到费解:“莎士比亚先生,您既然想和我合作,那不妨先亮出一点看得到的诚意。” 他说着还摇摇头,感叹起来:“一上来就画大饼,我真的消化不了。” 莎士比亚没有立刻回应,兰波转而拿起桌上的刀叉,专心切起盘子里煎蛋,刀叉摩擦发出略微刺耳的声响,却没有抬头看对面的人一眼。 亚当很想再挽救一下,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于是,莎士比亚抬手制止想要辩解的亚当,直率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兰波反问道:“你以什么身份向我证明你说的话一定管用?” 被一个年轻人如此质疑,莎士比亚面色有些难堪。 他一时没忍住,开口呵斥道:“我的承诺难道代表不了什么吗?” 兰波意味不明地说道:“不好说。” 如果他是英国人,他也会喜欢甘愿赴死的前辈。可惜他是法国人,对方不添堵都是有良心了。 莎士比亚后仰着背,眼里说不出地讽刺,言语还要挖苦一下:“你连提都不敢跟我提,还好意思怀疑我能不能做到,可笑极了!” 兰波咽下送到嘴的煎蛋,食物的焦香激起人类最原始的食欲,三言两语的讽刺伤不到他。 他没急着反驳,咽下食物,脸上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目光柔和地看了眼亚当,“我想要的很简单,我觉得亚当应该能明白。” 亚当困惑了几秒,然后恍然大悟地说:“兰波先生,你希望我不再追缉魏尔伦,顺便还中原中也一个清白,是吗?” 果果仔细观察着莎士比亚的脸色,嘴角微弯,眉眼的倦意已经褪尽了,只余下温暖如春的笑意。 与之相对,老人家的表情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下喉,偏偏又不上不下地卡住了嗓子。 他顾忌在场的人,没法堂而皇之地表现出来,可眼角余光都带着不高兴的感觉。 兰波装聋作哑,自顾自地说:“我等会儿要去见歌德,你们没有事情可做,请自便。” 这样一来,他也算是表明态度了。 ——既然达不成共识,那么不如互不打扰。 果果端起牛奶杯,抿了一口,他心里更加确信一点。 ——英国人上到老、下到小,就没一个值得信任。 亚当是机器人,他不在这个行列中间。 这下子也算谈开了,莎士比亚看透他们了,语气透着不耐烦地说道:“兰波,你无非就是想要和你的亲友光明正大走到一起。” “我可以让联合国撤除对魏尔伦的通缉令,还可以不追究他和他弟弟在英国造成的一系列罪行。” “一切既往不咎的前提条件是——布拉姆灰飞烟灭,圣剑回归英国。”老者将相应的要求告诉面前傲然坐立着的年轻超越者。 “这样看来,我们目标似乎是一致的,那么您的计划是什么?”兰波表面上看有所缓和,实际话里的机锋更甚之前。 “你先告诉我,福地樱痴和威尔斯在哪里,我再告诉你我想做什么。”莎士比亚眉头紧锁,看着他不像低头的模样,心里更加犹豫。 兰波笑而不语,让人感觉琢磨不透,良久开口道:“一个是死人,一个是有手有脚的健全人,请问他们俩能做什么?” 第600章 莎士比亚顿时不爽了,他加重了语气,说道:“兰波,不要以你个人情绪衡量我这次的行动计划,就算你无法放下曾经的恩怨,也该知道吸血鬼泛滥有多严重。” “那又怎么样?”兰波依旧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我要是因为你现在的这一两句话,就放下对你的警惕,那我不如现在就离开柏林。” 他眼神冷静又坚毅,“说句不好听的话,我更担心你老人家拖着我们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这绝不是无稽之谈,古稀之年的莎士比亚,要是有机会弄死法、德两国的众多精英,就算背负千古骂名,他也会干出同归于尽的事情。 “既然谈不拢,那就当我没来过吧!”莎士比亚古井无波的目光,落在年幼的孩子身上,他暗暗可惜这份美丽,却丝毫没有心软可言。 兰波和果果不为所动,仿佛拒绝的只是一份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基本的虚与委蛇,都是已经是他们能给予的极限了。 老者站起身来,抻了抻灰色西服的褶皱,对他们冷冷地说道:“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我会优先解决罪魁祸首,至于到时候会有多少人跟着遭殃,那不是我能考虑的事情,你们可以马上离开柏林了。” 兰波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解决不了,那就毁灭,不愧是英国人的作风。” 果果注视着紧随其后的亚当,“亚当,你认同莎士比亚先生的做法吗?” 亚当停住脚步,“请你们放心,我们也会努力找寻破解之法,如果注定会失败,那么一切将交给威尔斯。” “亚当·弗兰肯斯坦。”莎士比亚高声喊道他的全名,非常严肃地说道:“他们不可能和我们合作,告诉他们那么多做什么。” 亚当平易近人地朝兰波和果果笑了笑,他跟上莎士比亚的步伐离开。 兰波拿起吐司面包,对果果温和地笑道:“上了年纪的超越者格外自信,压根听不得别人的意见,还总想着自己能荡平所有障碍,殊不知他自己就是麻烦制造者。” 果果垂眸,感叹道:“指望莎士比亚能关键时刻帮忙,还不如指望歌德放下屠刀。” 就联合国盲目驱使福地樱痴这件事来看,英国人基本上是目中无人之辈,眼光差,耐心低,品德还堪忧。 就算是表面合作,都难达成一致,他们习惯了压别人一头,无论自己什么情况都一样的。 到最后,结果只会有糟糕和更糟糕两种,而真正坐收渔翁之利的,还是那帮什么也不做的人。 远在巴黎的雨果,没有向莎士比亚表明联手的意思,也是考虑了英国人不干人事的情况。 吃过早餐后,兰波带着果果出门散心。 歌德派了人来接他们,这次就近见面,倒是省去了很多时间。 会客厅里。 歌德端着咖啡,缓缓说道:“莎士比亚到哪里都不讨喜,还好我和他不一样,还能请你们来喝茶。” 他话落就打了个哈欠,十分困倦地看着他们,懒洋洋的派头让人感到十分放松,好像昨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果果扫了眼他奇差无比的样子,“你也没好到哪去。” 歌德呵呵一笑,“我再差,也不会和英国佬那样,里外不是人。” 兰波开门见山道:“歌德先生,你昨晚差点弄死我,今天该给我一个交代了。” 歌德抬眸看了苍白如纸的兰波,耸耸肩,“你差点就弄死诺瓦利斯和威廉·格林了,都到了这个地步,你居然还嫌不够!” 见青年没有松口,他气馁地摇着脑袋,自言自语道:“真贪心啊,不过也怪我,居然认为你很好对付。” “大人都好无耻啊!”果果歪了歪头,他觉得大家在装傻充愣这件事上,一致相同。 歌德点点头,“这么说一点也没错!为表歉意,等会儿我们就去见费奥多尔吧!” 他挑了一下眉,顺口说道:“一路上,还可以探讨一下,怎么弄死莎士比亚。” 兰波皱眉,说道:“我没兴趣和莎士比亚对着干。” 歌德不以为然地说道:“就我们单独聊聊,他又听不到,怕什么。” 果果低头看了眼垂在腰间的浅色长发,很是无语道:“柏林,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歌德放下咖啡杯,深以为然地说道:“如果可以,我也想换个地方生活,你们觉得哪里适合移居?”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来人真是席勒,他手里拿着托盘,边走边说道:“该吃药了。” 歌德冷嗤一声,自我嘲讽道:“等我死那天,我的尸检结果一定是死于化学药剂。” 席勒向坐在一旁的一大一小礼貌不失疏离地点头,他从昨晚开始就笑不出来了。 而兰波和果果看着拿咖啡当水,拿药片当饭吃的男人,心里顿时升起不小的无力感,鬼知道对方是不是在装病。 歌德却一副生无可恋地表情,和他们抱怨:“活着真是辛苦啊!” 和一丝不苟的莎士比亚相比,容色惨淡的德国男人有种很平静的疯感,保不准什么时候会给你来个大惊吓。 兰波对正在回味人生百般滋味的歌德,正色说道:“虽然英、法、德,近千年来牢牢占据欧洲经济的主导权,但有一半是靠着互相扶持、互相制约的手段,杜绝了其他国家崛起的可能……” 第601章 歌德靠在沙发椅垫,微微眯了眯眼睛。 青年问出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如果世界只剩下一个德国,就算能实现和平统一,这种情况又能维持多久。” 这份传统延续到现在,并不是哪一个念及旧情,而是三个国家清楚蚁多咬死象的道理。 既然做不到统领整个欧洲,那么干脆就放弃独大的想法,慢慢消耗掉所有地球能量,看谁熬到最后。 第273章 歌德听罢,嘴角牵起一抹云淡风轻的浅笑,从容不迫地说道:“这世上不存在永远的胜利者,也不存在绝对的失败者。”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一定的代价,就算是像你和我这样的超越者,也不会有任何例外。”他端起咖啡杯抿了口,面上浮现满足的神情,漫不经心地补充所有。 颇有说教的风范,但没有实际意义。 ——即使明知布拉姆已经暴露在英、法两个国家面前,还依然当作无事发生一样,心安理得地喝咖啡。 兰波留意着中年男人的表情变化,不再追问下去,“歌德先生,既然如此说了,那不如先考虑一下当下需要付出的代价。” 他不着痕迹地将一点亚空间,融入脚下的实木地板里,随时做好应对的准备。 “这个问题,我也在思考当中。”歌德略感兴趣地扬起下巴,线条流畅的下颌角越发突出,“除了费奥多尔,你们还想要点什么?” 兰波平静地询问下去:“我想要费奥多尔的性命,歌德先生能给吗?” 歌德笑了笑,拒绝他的要求,“费奥多尔是德国抓的,没道理交给法国处置,希望你能不要越俎代庖。” 说着,他环顾一圈古典优雅的家居环境,直觉告诉他有危险,这绝对不是错觉。 兰波谨慎收敛自己异能力的输出,他直接问道:“歌德先生,打算怎么处置呢?” “我打算关他一辈子。”歌德转过头看向窗外,“直到,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为止。” 蓝天白云,枝叶摇曳,绿荫掩映下藏着不为人知的美丽。 再远一些,歌德就看不清楚了,但他能想象到一些擦肩而过的人或喜或忧的瞬间。 兰波摇摇头,“恐怕不会如你所愿,我的意思是联合国不会同意你的想法。” 像是威胁,又像是好意提醒,就看听者怎么理解了。 歌德面上的情绪悄然消失,眼神木然地盯着窗外的风景,态度冷硬地说道:“那我挑个时间把费奥多尔处决掉吧。” 他像是一只被所有人遗忘在时光角落里的古董手表,锈迹腐蚀的指针,仍然在跳转,即使很慢,很慢。 “不如就今天吧!”兰波提议,神色自若地说道:“也算给受害者的一个交代。” 恰逢此时,窗外一只飞鸟停住窗台上,红色的鸟喙啄着丰满的羽毛,胸前的白绒羽毛像一朵炸开的棉花。 阳光下的它,一举一动温暖人心。 歌德眉眼渐渐舒缓,脸上重新绽放笑容,语气中多了几分真诚的希望,“下辈子,我希望能做一只自由自在的海鸥,想飞多远就飞多远,不去在意任何人的眼光。” 他脸上细纹明显又加深了许多,稀疏的眼睫彻底掀开,并不在乎外人如何窥探他此时的心理活动。 兰波认为歌德演的成分居多,这样的冷落,恰恰能反应对方的情绪变化。 他在思考自己该不该配合演戏,演下去真有点烂透了的节奏,不演下去对方还不知道要神游天外多久。 坐在一旁的果果,不经意地把目光延伸到歌德身后的青年。 席勒低垂着脑袋,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看起来就很担忧着歌德的状况,却又顾全大局不轻易表达。 他们之间的关系比情报中更复杂,远不是上下级那么简单,好友,知己…… 但这段关系,无疑是歌德在主导,他是领导人,他是年长者,他是病人,席勒无比信任着对方的决定。 随着目光下移,果果的眼神飘到了桌上的瓶瓶罐罐上,好奇地询问道:“歌德先生,你是因为什么病才吃这么多药。” 歌德的思绪回拢,头也回正了,视线焦点重新锁定在他们身上。 他静静地注视着孩子澄澈的双眸,那深邃的目光,就像是漩涡一样充满魔力。 果果与他四目相对,并不感到有任何不适,或者难受。 他随便对方怎么看都行,反正又不能造成实质性伤害。 良久不语的沉默,让尴尬变得更加严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兰波默默猜测,这位伟大的人物是不是真活得有些痛苦。 他设想对方的痛苦来自什么,是病痛折磨,还是人生失意所致,不排除都有的可能。 歌德放下咖啡杯,神情祥和地笑道:“降压药。” 他无法从那片蓝色里看到一丁点退缩,那么平静,那么坦然,实在是美丽的眼睛。 果果眼睛瞪大了一点,明亮又可爱的小表情呼之欲出了,“高血压多半是因为不规律的饮食和睡眠,看样子不止我们睡得不好。” 兰波诚心建议道:“身体不好,完全可以早点退休,没必要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精力。” 歌德撑着下颌角,语调散漫,“想法很不错,实现有点难。” 好似随口一说,并不保证一定会做什么。 第602章 兰波觉得这样的对话有些没有意义,“回归正题吧!不是要让我们见到费奥多尔吗?” 与其纠缠不清,还不如谈点现实的问题,一切的根源。 席勒压低声音,代替歌德回答道:“施潘道监狱。” “太远了,坐车过去最快也要半小时。”兰波皱起眉头,他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了。 虽然是光明正大进去,但风险并不小。 果果看着他们坚定的姿态,打算折中商量一下:“我不想去监狱,阴森森的,很吓人。” 席勒语气不善道:“虽然费奥多尔是阶下囚,但外面还有他的同伙试图救他逃离德国。” 冠冕堂皇的说辞,令兰波和果果沉默了,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些不过是一面之词。 歌德站起身来,扭了扭脖子,不容置疑道:“如果不想去,我不强求你们,我去换套衣服,你们稍等一下。” 兰波无奈道:“真是难为人啊。” 歌德俯视着他,傲慢又无情地笑道:“以你过去的身份来看,我应该把你关进去才对,可惜……上天造化弄人。” 晦涩难懂的情感泄露了出来,那是对敌人没死成的负面感想。 “过去种种,到底是天意弄人,还是有心人蓄意为之,我想你应该知道的。”兰波原本没有血色的脸庞,因为骤然间暗淡的眼睛而阴沉下来。 歌德背过身,感慨道:“往事不可追忆啊!” 果果从斜挎包里拿出手机,按着手机键位,当着他们的面发送信息给小仲马。 席勒看到了也没有说指责的话,只是提醒他们,“到了施潘道监狱,电子设备一律没有信号,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好吧!希望你们快点。”兰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席勒,和初见面的温文尔雅相比,此刻的他冷漠疏离。 如果现在动手应该能够制服住席勒,就是要考虑一下布拉姆到底在不在他手里,还有后续如何收场…… 歌德的声音不近不远地传来,“席勒,你去准备车,我亲自陪同他们参观施潘道的囚犯了。” 果果发送完消息,抬眸看了眼他们的背影,“有点麻烦。” 这个麻烦无疑是在说歌德。 兰波摸摸他的脑袋,“我想一个人去,你去找小仲马好吗?” 果果笑起来,眉眼弯弯,果断拒绝道:“你又想做梦了。” 兰波摇头,欲言又止地看着笑颜明媚的孩子。 果果跳下椅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温柔得能滴水了,“我不能去,你也别想去。” 兰波无话可说,嘴角微微上扬,心中略带苦涩。 现实就是,他需要一个搭档,刀山火海的时候,有人能解决他看不见的难题。 出发之际,很多人盯着他们的动作,不好说都有哪些人,但一定有那么一小部分是法国人。 歌德邀请兰波、果果同乘一辆车,也没有被拒绝。 改装的黑色车辆,就像明星的保姆车一样,空间布局巧妙,布置舒适宜人,容纳四个人还空出一片空间。 歌德打开车窗,外面的凉风灌进车里面,驱散车内原有的香薰气味。 果果靠着兰波的手臂闭目养神,他丝毫不惧和歌德撕破脸面的可能。 兰波在和小仲马小声打电话,对方极力劝阻他们去施潘道监狱,可架不过他们的选择。 歌德也在小憩,屏蔽掉了外界纷纷扰扰的信息,收敛周身压迫感,眼下的青黑比他们所有人都严重。 虽然很让人怀疑是真睡、还是假睡,但这样的他的确让人放松警惕。 席勒眉宇之间一片郁色,用看囚犯的眼神紧盯着兰波,杀伤力还不如开一枪来得猛烈。 沉默中,汽车穿梭拥堵的车道上,气氛格外平静。 马拉美催动风,一刻不停地跟踪着黑色汽车的运动方向,确保一切在注视之下。 因为他也不确定歌德今天的行动到底图什么,只是有中不好的预感,心也跟着七上八下地跳动。 为了弄清楚歌德的真实计划,马拉美给所有在德潜伏的情报人员发布命令。 就连先前假扮费奥多尔的老前辈,也没有躲过连环轰炸。 老前辈和威尔斯一边啃面包,一边赶往施潘道附近。 同一时间,紧张兰波、歌德等人去向的还有很多人,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立刻做出反应。 比如,肠胃不适的莎士比亚先生,他正在厕所里面怀疑人生中。 想不通自己怎么突然就水土不服,还不得不将盯梢的任务交给亚当执行。 坐在厕所里输液的老人,阴沉着脸骂给他下药的混蛋,他需要尽快恢复正常,还不能让周围人看出破绽了。 腹痛又腹泻,敌人不明确,这些都在摧残着莎士比亚的耐心。 俗话说得好,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往往都会头脑短路。 就算是超越者,也挡不住毒蘑菇的魔法伤害。 丘比成功暗算莎士比亚,还得感谢对方齁甜死人的饮食习惯。 甜味剂麻痹了英国人的味蕾,压根不知道混进嘴里的还有什么奇怪酱料。 这个好消息很快传到了果果脑海里,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么粗糙的暗算手段,还能有人能中招了。 先给莎士比亚先祈祷吧! ——祝他挺过难关,躲过德国人的暗杀,保全住一世英名。 第603章 与此同时,魏尔伦和中原中也也在前往的路上,他们到底有些不放心,还是决定要去盯着施潘道监狱。 大约三十多分钟的路程,熟悉的景色再次映入兰波的眼帘。 以前,他不止一次靠近过这座鼎鼎有名的军事监狱,里面的布局犹在脑海。 一般来说,监狱不会轻易改建。 最要考虑的是,里面藏了多少见不得光的异能者,和干扰人精神力的武器。 兰波牵着果果的手站在监狱大门前方,他神色有些凝重,望着那一道高高拉起的铁网栅栏,一言不发。 果果仰着头,小声喃喃道:“我们就这么大大方方走进去,感觉是在自投罗网。” 话虽如此,可要是放过了机会,下次就不知道歌德又会打什么主意。 歌德和席勒率先走了,只留下高大的背影,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兰波内心有些挣扎,他需要一个动手的契机,但他不希望把危险分担给果果。 哪怕他知道果果有多强,也会犹豫不决,情感上的压力逼迫他尽快选择。 “走吧,大不了就拆了这座监狱,左右这附近没有普通人碍事。”果果拽着兰波的手往入口大门走去。 今天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们也得走一遭,如果事情真那么糟糕,那就开大好了。 气势不说别的,就歌德那油盐不进的个性,早晚要和半截身子入土的莎士比亚干一架狠的。 到时候,布拉姆死不死难说,吸血鬼满地爬肯定跑不了。 如果可以,果果希望把中原中也的朋友捞回来,在歌德彻底玩死那几个人之前。 看守的警卫让他们过了一下安检门,并没搜查身上的物品,估计是歌德交代好了。 歌德和席勒站在广场的阴影里,结果自然没有让他们失望。 兰波一脸严肃,反观果果,倒是坦然自若地扫视着附近的布局,他暗中在比较马拉美画的地图,和实物之间的比例差距。 监狱前后七栋楼,从上到下数有五层,地下监狱另外算两层,内部只有进去才清楚…… 歌德看到人还是来了,又迈开脚步,往前面走去。 席勒和他并肩同行,他们都没有给法国情报员介绍自家军事监狱的义务,沉默地带路,公事公办的态度。 顺着长廊一路向前,直到一个拐角走进去,过道就像铁皮盒子铸件似的,灯光亮得刺眼,还有随处可见的监控摄像头。 压抑又幽静的环境中,脚步的回音就是很轻,也会被放大。 过道尽头停下,电梯口发出滴滴地警告信号。 席勒掏出一张卡,刷了一下卡槽,他对着屏幕摁下指纹,电梯门缓缓打开,银色的不锈钢板倒映几人的身影。 四人一起下楼,电梯数字跳到-2停下,红光闪烁,电梯门缓缓打开。 兰波神色淡漠地询问道:“你们解除武装了吗?” 如果不是他知道这里是军事监狱,那他肯定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歌德摆摆手,“对你,我真没必要弄那些乱七八糟的,反正也不管用。” 至于这话的可信度,一半一半吧。 第274章 “是吗?”兰波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那我可得感谢你们把我看得如此之重了。” 歌德眼神很是微妙地划过兰波棱角分明的侧脸,笑道:“看得重是因为你真的很优秀。” 虽然他是真心实意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但以他的身份来说,这无疑是向兰波释放出一种危险的讯号。 那是猎人举枪前的邀请,是摆在陷阱上方的枯叶,更是死亡信件的预兆放飞的白鸽。 果果在心里呼唤丘比,他想知道那小家伙,对于眼下的情况是否感到满意。 ‘果果,我就在这里,你需要我时,我会为你做任何事情。’丘比清脆甜美的声线回荡脑海里。 这自然是它能给予的最好回应,却又像是藏着毒药的苹果,不断地引诱人内心深处的贪念。 果果没有百分百的信任丘比,但却有对它种诡异的信任。 如果死神要来收割他的灵魂,那么丘比就会和死神大动干戈。 果果微微翘起嘴角,他拉住兰波的手,给所有人来了一记预防针:“55分钟内,一切都有重来的可能。” 电梯间,金发碧眼的小女孩仰起小脸,精致的五官完美展现出来,在不做任何防护的情况下,看向玻璃罩里面的白炽灯。 灯光下,清澈透明的天蓝色眼眸越发清冷,稚嫩又无瑕的容貌,被隐藏的摄像头收录下来, 即使隔着虚空,也叫那摄像头后面的监视者心神战栗。 接踵而至的,还有非人者眼中对万事万物的漠然。生物之间的差异,此刻具象化。 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识别到了类人的本质,生命之间的距离被无限放大,分不清谁在俯瞰着谁了。 监控室内,落针可闻。 在视线错开的瞬间,被无形大手扼住的喉咙得以喘息,强行压制的惊惧爆发出来,神经都在颤动。 他们觉得那小孩圣洁无比的皮囊下,隐藏着巨大的恐怖,并非人类那么单纯简单。 席勒深深地看着果果,直觉告诉他,昨晚就是这孩子坏了他们的好事,到底会是什么异能力呢。 歌德抬腿,“时刻保持谨慎,是一件好事情,可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太不给我们面子了。” 第604章 他几步就踏出电梯间,皮鞋的鞋跟与地面接触,发出顿挫有力的落地响声。 瘦削的男人,头也不回地走向前方,黑色的长发垂在后背微微摆动起来。 他朝着那条应声亮起的过道往前,向着深处而去。 席勒沉声道:“害怕就回去。” 兰波看了看果果,果果摇摇头,那意思就是去看一看了。 人们对于监狱的想象,总是少不了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就算没有亲自体验,也会下意识给监狱贴上阴暗、潮湿、密不透风的牢笼等等的标签。 以兰波这个过来人的亲身经历来说,那些糟糕的词组并没那一点夸大其词。 真实情况里的大部分监狱都脏得可怕,是现代化建设改良了生活,从上层阶级到下层阶级,哪怕仍然有一些人活在脏乱差中无法摆脱困境。 脚步声在过道中的回音,和挥之不去的黑暗,就在他们身后蔓延,而两侧紧闭的牢房鸦雀无声。 果果给出评价:“监狱和精神病院有异曲同工之妙。” 兰波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怀表,指针不停旋转,“还有多远呢?” 席勒回头告诉他们,“不远了。” 兰波紧握住果果的手,他和席勒对视一眼,明知故问道:“这里难道只有一个犯人吗?” 他们从彼此眼里看到对方的模样,冷淡中带着些许警惕,暗暗揣测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关押在这一层的犯人,都是罪大恶极的恶人。”席勒收回视线。 他意有所指地说:“吃过苦头的罪犯懂得遵守纪律,完全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出现,而做出大吵大闹的举动。” 这话就是在说他们的工作做得很好,没人敢闹事。 果果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兰波瞥了眼歌德的背影,眼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左拐右拐,经过两道密码门,顺利通过后,他们来到深处的牢房,门口守着持枪的警卫人员。 狱警朝着歌德和席勒敬礼,他们态度恭敬,对兰波和果果却没个好脸色。 金属门缓缓打开,刺目的灯光照亮整个屋子,几平米大小,里面整齐摆放着四把椅子。 进门左手边和右手边,分别竖着一整面黑色玻璃,那显然是加厚版防弹玻璃。 从布局来看,房间更像是警局的审讯室。 歌德手里握着一个遥控器,当他按下按钮时,左手边的那面玻璃开始透明化。 一个穿着泛黄囚衣的黑发男人,与他们隔着玻璃相望,俊秀苍白的脸庞上浮现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语调优雅地说道:“好久不见。” 低沉磁性的声音从扩音器传来,平添磨砂质感。 这话显然是和歌德、席勒的客气话,偏偏态度太和善,莫名又让人觉得那也是对兰波和果果的亲切问候。 兰波目测一墙之隔的距离为三米左右,随后,审视起人畜无害的费奥多尔。 对方的年龄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模样俊秀端庄,披肩黑发柔顺自然,身形修长却又消瘦,臂膀单薄,毫无活力可言。 如果不是知道费奥多尔做了什么,那么一定会被他的外表狠狠地欺骗,因为他看上去是那么弱不禁风。 也只有认真注视他的眼睛,才能从虚假的外表感受到内里蕴含的孤傲,那是高智商犯罪者特有的气质。 歌德找了把椅子坐下,后背靠着硌人的椅背,跷着二郎腿,手放在膝盖上,默许着他们的观察行为。 席勒站在他身边,挺直腰板,展现出沉着冷静的一面。 好一会儿,众人都是沉默的。 直到果果出声打破平静,“怎么确定他就是费奥多尔?” 他在想这会不会就是个冒牌货,真的反而藏在别的监狱里面。 歌德神情慵懒,随性地说道:“长得和悬赏令一模一样,怎么不是呢?” 他说的悬赏令是魏尔伦发布在暗杀网站的悬赏令。 “除此之外呢?”果果质疑道:“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抓到他的,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抓错人了。” “不可能!”席勒平静反驳道:“为了抓到他,我们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确保他没有机会逃跑才动的手。” 话末,他还严肃起来,“你怎么会觉得我们是抓错人了呢?” 果果摇摇头,“费奥多尔生性狡猾,他掌握多国机密,我担心有人弄虚作假,把他调包出去。” 他表示自己没有挑衅警方实力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某人太滑不溜秋了。 歌德摆摆手,眼神里充满包容,“你想多了,不会发生那种事情的。” 费奥多尔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他只能通过口型和肢体语言判断他们在说什么,暗暗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 兰波走到玻璃墙前面,他屈起手指敲了敲,玻璃厚度惊人,语气肯定地说道:“费奥多尔听不见我们的声音。” 歌德把遥控器扔给席勒,“兰波,你已经见到人了,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他补充一点:“对了!不要在这里使用你的异能力,四周的检测装置要是响了,我会找你麻烦的。” 席勒接住遥控器,熟稔地按下阴着喇叭的按键,“现在你们可以交流了,声音要稍微要大一点,不然会有些模糊不清。” 他的视线在兰波和费奥多尔之间打转,警告的意思不言而喻。 第605章 果果从包里拿出酒精湿巾纸擦拭椅子,比起站着,他更想坐下。 兰波没有使用异能力,镇定自若地看着玻璃后的人,问出心中好奇的问题:“费奥多尔,横滨有什么值得你关注的地方?” 费奥多尔听到的声音并不真切,朦胧失去了原本的音色,他回答道: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确定要听?” 哪怕身处危险之中,费奥多尔也能泰然自若,那不畏生死的勇气,一般人还真没有。 就凭这一点,他就是个合格的反派了。 歌德打了个哈欠,他微微抬起头,跟席勒调侃道:“我们又要浪费时间听别人的故事了。” 果果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他确定在这里是没有信号的,但这不妨碍他录音。 要知道,这是一个出了事,谁也说不清的军事监狱。 兰波威胁道:“十分钟够不够。” 费奥多尔耸了耸肩,责备地看着他们,并表示自己的不满,“你们可真是一群没耐心的人,那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好了……一切应该要追溯到异能战争没有结束之前。” “其实,还不准确。”他瞥了眼年幼者的方向,“我应该从你搭档诞生那天说起。” 兰波的心情呈抛物线状往下跌,他十分讨厌有人拿他亲友做谈资,“确定要这样刺激我吗?” 他对歌德行侧目礼,眼神凛冽又坚毅,一副即将生气的样子。 歌德推脱道:“你觉得不痛快,应该朝着里面那位发泄情绪,而不是我们。” 席勒冷硬地说道:“问题是你问的,你找错人了。” “用费奥多尔来拖延时间,小心思不要太明显啦!”果果摇晃着手机吊坠,指出他们的行为背后的动机。 费奥多尔捏住自己的下巴,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嘟囔道:“都说了故事很长啊!” 一副看好戏的态度,盯着玻璃外面的人,可能他就差说“你们快打起来!”。 兰波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歌德先生,你想通过费奥多尔来威胁我吗?” 歌德若无其事地摆手,笑道:“我怎么威胁你?” 兰波皮笑肉不笑道:“你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吗?” 四目相对,谁也不曾退让一步,脸上的假笑都快化作面具了。 歌德坐直了身子,淡笑道:“你去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没人会拦着你,可你为什么还要帮助法国。” 兰波被逗笑了,“我是法国人,我不会因为在日本待了几年,就忘记自己的根本。” 歌德大方说道:“法国能给你的,德国也能给你。” 他毫不吝啬地追加条件,“甚至还可以帮助你实现一家团圆的愿望,你真的不考虑换个国籍吗?” 兰波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歌德先生,你明明觉得活着很痛苦,却依旧在为德国的崛起添砖加瓦,不累吗?” 歌德不以为意地笑道:“你还不懂权利的重要性。” “权利比人的意志还要重要吗!”兰波的话语有些狠辣,“只有魔鬼,才会将自己的同类变成一件听话懂事的工具。” “歌德先生,你应该先是人类,然后才是德国人。”他算是彻底撕开了德国暮色下隐藏的猩红。 话题骤然上升到一个敏感的层面,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现在的局面连生气这种情绪都是多余。 果果看着场面逐渐失控,轻声呢喃道:“浮士德、强盗、罪与罚、人间失格、彩画集……还有我。” “这个世界,果然是一出巨大的舞台戏。”面对周围那异样的眼神,他说出余下的话,眼中流露着惋惜的情绪。 第275章 ——「浮士德、强盗、罪与罚、人间失格、彩画集……还有我。」 ——「这个世界,果然是一出巨大的舞台戏。」 仅凭两句话,硬控众人的思绪,只因为话里包含的内容,并非表面那么简单罢了。 异能是往灵魂上刻下印记的特殊力量,伴随着生命而成长,又怎么会被人轻易混淆了,他们不会听错的。 可确定自己不会弄错后,接下来的问题,就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了——自己的异能名怎么会被一个小孩子知道了。 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会炫耀自己异能力的各种奇效,有些人就恨不得把和自己异能力有关的一切,都套上厚厚的保护罩,生怕别人知道了自己的底细。 而歌德、席勒、费奥多尔,无疑就是那种人,他们不希望自己的真实被人发现,尤其是敏感的身世背景。 所以!哪怕果果只是说出了他们异能名,也够让他们头脑风暴好一会儿了。 这一分钟气氛是安静的,就像世界按下了暂停键,让所有人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静默之中。 可无论怎么想,也没有用,他们无法推理真相,也搞不清楚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不受控制的感觉,对于八百个心眼子、注重个人隐私的谋略家来说,就好比是拿了一把生锈的刀,在他们的肉上来回锯,不致命但难受。 当然,也会让他们想到即将要进行的计划,以及暗中布置的各种手段,是不是也通过某种途径泄露出去了。 一方面不由自主地往失败的方向猜测,一方面又否定自己的想法多疑。 他们试图给超出自己认知的情况,找寻一个合理的借口,最好就是敌人通过某个异能力获得的秘密。 第606章 ——试探下去,探明虚实。 歌德、席勒、费奥多尔都是这样想的,为了各自的目标,他们必须扼杀掉不确定因素。 而这个不确定因素,就是说出真实且准确无误的事实的果果,看样子连兰波都没想到他的孩子会这样说。 席勒隐秘地打了个寒战,他可算是体会到了尼采的感受了。这其实不亚于脱光了衣服,走到太阳底下,接受群众的意见。 青年用一种看待怪物的眼神,仔细端详着金发碧眼的女孩,那张美丽得不可方物的脸,和原本就神秘的身世结合在一起,越发神秘莫测。 孩子往往是最容易忽视的人,一点也不能小看了。 可他们不知道,果果是以自嘲的心情说出来的。 此刻的他,纵然无惧世俗的压力,却也受够了重获新生,世界对他附带的种种恶意。 常规的言语无法引起注意,那就用激烈的手段解决问题,这样的想法在某个瞬间再也无法克制。 这样做是不计后果的,甚至会两败俱伤,可不是还有收拾烂摊子的人吗? 果果明白,自己终究对这个世界感到厌烦了。 就算这个世界再怎么丰富多彩,也掩盖不了它背后隐藏的荒诞,命运对生命的无情戏弄从未有任何改变。 没有人能理解他的苦涩,就算他把自己在新世纪里吸收的所有知识都传播出去,也换不来自己想要的答案,更改变不了某些人想要支配世界的欲望。 思想、文化、艺术……那些激发人类向上的精神理想,也需要时间和时代赋予灵魂。 这个时代充斥着暴力、血腥、黑暗……人除了分为三六九等之外,还有超凡者和异族。 有些人光活着就已经耗费了所有力气,有些人已经享受上了无上的特权,又怎么会愿意割让自己的特权给无法回报的人。 或许,早晚有一天,人类会丢掉人伦纲常,回归到动物的角度,看待生命本身的价值。 这种事情果果不会说出口自讨没趣,毕竟他也不在乎人类会变成什么样子。 只是他还活着,无法忍受不了崩坏的秩序,更讨厌混乱不堪的社会。 此刻的果果,就连兰波也无法共情,他注视着想要保护的孩子,眼神自责而内疚,没有急着给已经尘埃落定的话找补。 事到如今,他身为情报员应该保持的职业素养还没有消失,但他心里的确不想和任何人周旋下去。 有了果果的那番话撬动他们的心理防线,情况在此刻发生转变,真正的博弈才算是开始了。 歌德很好奇果果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明知故问道:“卡莉斯塔,罪与罚是费奥多尔的异能力吗?” 一墙之隔的费奥多尔笑了,眼里充斥着别人看不懂的情绪,十分幽深地看着他们。 “既然已经猜到了,又何必多问下去。”兰波冷声开口阻止对话,“还是说,你觉得费奥多尔会坐着等死。” 他神色凝重,用凛冽的目光盯着严肃认真的中年男人。 双方周身气场强大起来,他们展现出强势的表现,也在情理之中。 歌德郑重其事地说道:“德国和法国联盟,德国所得将和法国平等互利,从此以后两国友好相处,不再有任何战争。” “你觉得怎么样?”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祥和的笑脸。 兰波紧锁眉头,“歌德先生,如果你是认真在和我说这些,那么我想问问你,布拉姆怎么处置?” 他确定歌德的话里藏着巨大的风险。如果单纯两国建交,那么一切好说;如果是分担压力,那真的交好也是白搭。 歌德笑道:“一个血液传播者【布拉姆】,一个异能封禁物【大指令】,这个世界将再也没有战争。” “异能封禁物除了【大指令】,还有【大湮灭】,还有【大灾难】,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没有公布的武器。”兰波难以置信地盯着自信满满的歌德,“你是希望地球变成月球,对吧!” 歌德说的那两样东西加在一起发挥效力,足够把人变成完全没有自我的智障。 而兰波说的,那就是足以演奏一支物种灭绝进行曲,七天可以创世,七天也可以灭世。 这些对话听得,席勒面色微白,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真的很想劝劝歌德冷静点。 虽然他掌握着威胁人类意志的吸血鬼君主,但他明显不希望世界变成死掉的星球。 果果侧过脸,看向费奥多尔的方向,用俄语说道:“【罪与罚】和【人间失格】孰强孰弱?” 这句话相当于挑明了太宰治在施潘道监狱。 费奥多尔歪了歪脑袋,危险得如一朵盛开的罂·粟花,迷醉而蛊惑地说道:“谁知道呢?” 歌德和兰波沟通不顺利,和蔼可亲地插入他们的交谈中,“卡莉斯塔,你这么希望费奥多尔死掉吗?” 果果并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避重就轻道:“歌德先生,我希望他下一秒就死掉,你愿意实现我这微小的愿望吗?” 兰波顺势提醒道:“费奥多尔喜欢借刀杀人。” 就差说,这坏家伙带来了什么,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得到。 歌德了然一笑,“虽然我早晚会杀了他,但我不喜欢听别人的指挥行事,既然你们希望他死,那不如你们亲自动手。” 他朝身边人扬了扬手,道:“席勒,你去和外面的守卫要一支枪来。” 第607章 异能名暴露后,席勒就越发看不懂他们想要做什么了,沉声答应道:“好的,先生。” 他转身走向门口,心口那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着心脏,越来越沉重,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兰波感觉血压都要飙上来了,果果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淡淡地说道:“我们杀了他会死的,让太宰治来,实在不行,你找个死囚犯也行。” 歌德好笑地看着他们,“你不知道言多必失吗?” 果果假笑道:“哑巴亏,我吃不了一点。” 兰波站起身来,和歌德提出告辞,“我们都需要时间思考,今天到此为止吧。” 歌德伸手,拦着他们,“我可以找到太宰治,让他来杀了费奥多尔。” 他借机提出自己的要求,“兰波,你愿意为我做点什么吗?” 兰波侧头,视线向下斜睨着老神在在的中年男人,“如果你能交出布拉姆,那我还会考虑一下,至于其他事情,请恕我不能接受。” “稍等一下,听个故事再走吧!”歌德站起身来,“费奥多尔你为什么不讲话了,难道你要放弃自己生命吗?” 受制于人的费奥多尔,对他们无所谓地说道:“因为没人喜欢我,所以我选择听天由命了。” 果果看了眼玻璃墙后,脆弱易碎的俄罗斯人,“他还能怎么办,活得了活,活不了就死,反正死之前一定会拉别人下水。” 歌德鼓掌称赞道:“那他的精神值得所有人学习。” 费奥多尔被一老一小调侃得没脾气了,壮士扼腕地叹息道:“放心,我绝对不会拉一个人去死,我会让这个世界一块毁灭的。” 兰波给歌德投去一言难尽的眼神,而歌德表示自己听了类似的狠话,并不介意这一句话就是了。 果果直觉费奥多尔在胡说八道,这人要真想拉人死,不可能这么磨磨唧唧。 可等席勒走回来时,费奥多尔也走上前,他们之间的巨大障碍物阻隔着所有接触。 但费奥多尔却有恃无恐道:“我的秘密已经没了,我现在很不开心,所以我决定让其他人也跟着不开心一下。” 在四人的注视下,费奥多尔心情愉悦,道:“歌德先生一定也不知道温柔森林的秘密吧!” 他的目光划过四人的脸庞,最后定格在兰波身上,化作一根沾上毒药的箭羽刺向所有人。 “——你将仇恨、麻木、衰弱” “——和你往昔遭受的种种蹂躏” “——全部归还了我们” “——在无辜的夜晚”“——有如每月一次的鲜血涌流” 优美的法式腔调,吟诵着复仇的诗歌,而这的确是魏尔伦的解封指令,也是果果的。 “就是不知道原初恶魔——吉维尔,和灾祸神明——荒霸吐,孰强孰弱?”费奥多尔观察着他们的反应,笑颜愈发夸张起来。 第276章 擅长留白艺术的费奥多尔,并未完全揭露【人造异能体】的秘密。他只是巧妙利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向众人传达一个信息。 ——他自己的性命,将与魏尔伦、中原中也的特异点,以及全人类的存亡,相互影响。 兰波的眼神凌厉如刀刃,磁性的声音像是凛冽的寒风,冰冷地评价道:“你不过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情报贩子,到底哪来的自信和整个欧洲叫板,难道说——” “你觉得自己弄虚作假的那一套能糊弄住谁!”他言语犀利地表示:“但凡你为人处事光明正大,也不会沦落到人人喊打的下场。” “虽然你是责怪我为人不善,但我知道你的心里的想法,你是想岔开话题。”费奥多尔一边脚步后退,一边好整以暇地看向歌德,眼里明晃晃地趣味性。 兰波并不因此示弱,仍旧言辞犀利,“我是在告诉你,你的手段最终毫无用处。” 这话说得正义凛然,歌德和席勒也更相信他几分,对费奥多尔则更多的是怀疑。 费奥多尔也不憷兰波,“那可不单单是我的手段,还有牧神和n两位先贤的共同努力,你心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言尽于此了。” 他接着说道:“不过,与吸血鬼有关的一桩桩一件件,你却不能赖到我身上,那九成九都是你身边那位所做的。” 果果抿了抿唇,歌德笑而不语,席勒瞪着犯人的眼神能结冰。 手无缚鸡之力的俄罗斯青年,施施然笑道:“德国最高指挥长,怎么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了。” 歌德轻咳一声,厉声斥责道:“你如今自身难保,居然还想挑起我们之间的矛盾,看来今天是非杀你不可了。” 费奥多尔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歌德先生,你现在的行为和翻脸不认人的无耻之徒真没什么两样。” 席勒当然不会容忍他胡搅蛮缠下去,“魔人,你要是识相,就闭上你的嘴巴!” 费奥多尔歪了歪头,自顾自地说道:“闭嘴也是死,我为什么还要听你们的呢?” 旋即,他就打算将事情来龙去脉,娓娓道来:“我带着布拉姆找到歌德先生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样子的……” 兰波扭过脸,凝视着歌德的眼睛,十分克制地说道:“歌德先生,让他说吧!反正今天会是他活着的最后一天了!” 歌德嘴角勾起一抹理所应当的笑容,“没错,他今天必须得死!这家伙嘴巴里没有一句实话。” 第608章 看似两人达成一致,实则是对费奥多尔深恶痛绝。 席勒握紧手中的枪,而果果此刻正在询问丘比有关太宰治的位置。 费奥多尔当然不能活,可他必须死在无效化异能者手中,这点是毋庸置疑的真理。 被他们一致判决死刑的费奥多尔,此刻笑容满面,眸中翻涌着逐渐疯狂的情绪。 这些人的确被他的话影响了,但要杀他的心却没有丝毫改变,歌德放弃国人,兰波不惜赌上亲友的性命也要置他于死地,他们都要他死。 似乎说什么都无力回天了,但恰恰是他们的态度,让费奥多尔更加坚信他们会如自己所愿。 在众人注视下,青年退到墙壁边,靠着冰冷的墙壁,感慨万千道:“我的存在真是惹人非笑得很……” 兰波指错道:“你是想损人利己,结果却自食恶果了。” 望着不断远离的人,他们心思各异,却又默契地配合着彼此。 费奥多尔垂下脑袋,一副失魂落魄的颓废模样,声音依旧清晰动人,“我本意是向德国检举福地樱痴的滔天罪行……希望德国能帮助我躲开魏尔伦的追杀、庇护我下半生的安宁。” 他叹了口气,“哪怕!从此以后都在牢狱中度过余生也不要紧。” “谁承想!德国为了自身发展竟然隐瞒真相,还要联合法国一起统治世界,不惜一切逼迫我去死。”青年的言语极富感染力,深深扎进众人心底。 他慢条斯理地讲述自己最后的人生遗言:“我知道,我的死一定能让你们得意,但你们也别太轻松,准备迎接毁灭倒计时吧。” 都到这个时候,费奥多尔还在动摇他们的意志,那些阳奉阴违的话真是气人呢! 歌德向席勒下达命令,“让医生进去,给费奥多尔注射麻醉药,和肌肉松弛药,半小时后处决他。” 他的语气可谓是轻描淡写,但实实在在决定了费奥多尔的未来走向。 席勒将枪交给歌德防身,看到长官微笑收下,他才转身出去了。 ——找医生是次要的,主要是启动伏击计划。 费奥多尔并不感到意外,他双手交握在一起,低头虔诚地祷告:“我将回归主的怀抱,愿主原谅我这一生的过错……” 歌德坐下,漫不经心地转动手腕,“上帝就是钉在十字架上的死人,你何必向他忏悔平生罪行,不如向我老实交代自己的同伙有几个。” “当然——”他话锋一转,随之而来便是满满的嘲弄:“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你死。” 兰波和果果微微蹙眉,他们自然不觉得这是在开玩笑。同理!费奥多尔那么聪明一个人,肯定也听得懂歌德的真实意思。 所以哪怕费奥多尔真有底牌掀动整个世界,也改变不了他自己的命运,他死局已定。 黑发青年抬起头,苍白的脸庞上浮现无畏生死的光辉,“一切终将迎来终焉。” 身穿干练军服的医生带着助手走向费奥多尔,输液后他没有挺过药效就昏了。 一切顺利得很,却令兰波和果果隐隐感到不安,是环境影响,也是直觉发作。 狱警当着他们的面带走了失去意识的费奥多尔,单调乏味的空间里弥漫着无法化解的烦闷气息,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和希望。 歌德点燃了一支烟,他深吸一口,又吐出白雾,慵懒地说道:“兰波,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兰波从口袋里拿出怀表,他看了一眼又收了回去,态度冷淡道:“你难道相信费奥多尔毁灭世界的言论吗?” 歌德瞧着他的动作,不免感到一丝好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记挂着时间啊!” 他笑道:“你就不问问我,杀死费奥多尔之后,还想做点什么吗?” 兰波不在乎他的调侃,却敏感察觉到其中蕴含的微弱杀意,“你的意志不会随其他人而轻易改变,而我也是如此。” 歌德反问道:“所以呢?” 他手指夹着的那根烟不停燃烧,四周都是二手烟的味道。 兰波回复:“我们都需要时间思考今后的处境,没有必要在这里纠缠下去。” 歌德吸了一口烟入肺,他的视线落在一双美丽的蓝眼睛上,“卡莉斯塔,你会害怕吗?” 果果淡淡道:“我为什么要怕。” 歌德忽视一旁神色凝重的兰波,放缓语调,慈祥地笑道:“可万一,我是说万一,你的哥哥们真的自相残杀了呢?” 果果莞尔一笑,他拉长了那几个单词的读音,“我的哥哥们……自相残杀……” 随后,他轻笑道:“那一天永远不会发生,而且你们最应该防范的也不该是他们。” 歌德弹了弹摇摇欲坠的烟灰,“也对!我应该小心眼前的人。 果果面色如常,友善地说道:“你最好别离我们太近了,我是说,我太讨厌你身上的烟味,太难闻了。” 歌德又抽了一口烟,笑道:“我没几天可活了,忍忍我这个老家伙吧!” 兰波听着很不妙,果果接不上这话,也懒得搭理。 歌德享受着短暂的舒坦,“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又怎么会在乎其他人的死活。” “我们该离开了!”兰波终究还是听不下去了,他打断道,“关于费奥多尔,下次再聊吧!” 青年拉着孩子的手转身离开,但身后却传来低哑的闷笑声,“就这样走了啊!” 第609章 “可我不希望你们现在就离开。”歌德饶有趣味地说道:“杀死魔人的好戏,怎么能少了你们两位观众呢?” 兰波回望着歌德的侧颜,“半小时太长了,我等不了那么久。” 歌德扔掉手里还剩小半截的香烟,语调舒缓地说道:“半小时都等不了吗?” 脚步声在他的耳边响起来,那意味着离开,可是门没开,除非异能力开路。 “有件事我很好奇!”歌德起身,逐步逼近着他们,“卡莉斯塔,你的父母是谁?” “我们不回答,你难道还要拦着我们吗?”兰波眼睛都不眨一下,张口就来。 果果感受到兰波手上紧绷的力道,缓和气氛道:“我没有找过他们,或许你可以试一试,届时我会感谢你的。” 歌德停住脚步,和他们保持半臂距离,笃定道:“你没有父母。” “歌德!你够了,我们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兰波呵斥道:“你有那功夫,不如想一想怎么解决费奥多尔给你埋的坑。” 歌德双手插在西装裤带里,轻蔑地说道:“你是说远道而来的莎士比亚和亚当携带的【壳】武器吗?” “我觉得他们都不是问题!”他挑眉一笑,神情轻松地说道:“相反!你和你的搭档,给我的威胁才是最大的。” 兰波异常严肃道:“你还是不愿意放弃你的想法,怎么要对我动手吗?” 果果微微仰视着中年男人,“你到底在盘算什么?” 歌德笑着伸出手,想要抚摸那象征光明的浅金色长发,“我喜欢乖孩子,你也很合我心意,如果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做我的继承人,我可以为你放弃一切。” 第277章 虽然从未与歌德交手,但是兰波却知道他的异能力有多么恐怖。 在他还从事情报员工作时期,曾经看过各国顶尖超越者战斗时的录像,那当中就记录着歌德抵御恐怖分子袭击的经过。 轰炸来临时,护卫队第一时间保护住了正在演讲的总理,而忽视总理身旁的指挥官。 年轻时候的歌德,表情淡漠,神色乏味,一动不动地站着。 直到下一波轰炸来临,他才迈开腿,在民众混乱的广场上寻找入侵者。 摇晃镜头下的那人模糊,但身手灵活,行动敏捷,就如同一只优雅的黑豹,作战能力比特种兵有过之而无不及。 主动接近他的,和被动被他抓住的,尽数化作尘埃飘向大地。 他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再添令人窒息的肃杀…… 歌德的异能力充斥着对物质的破坏,他象征着毁灭,是各国的眼中钉肉中刺,就连德国人也怕惹怒了他。 年过半旬,纵然歌德和年轻时相比平和了许多,但他灵魂里仍然携带着硫火硝烟的霸道,他仍然是危险至极的超越者。 电光石火间,兰波脱口而出一句:“你过界了。” 应声而起的还有颜色鲜艳的亚空间防护罩,和大门的机械警报声。 ——“系统检测到异能者入侵d-7号审讯室,全员进入警戒状态——” 播报声戛然而止,不用想也知道是兰波做的了。 “你也太敏感了。”歌德的手停在虚空之中,和颜悦色地说道:“放轻松点,把你的异能力收回去,我还没有生气之前。” 兰波不为所动,“因为你刚才的那番话,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想要控制我们的人身自由。” “特别是在这种连信号都发不出去的环境下。”他加重语气说道:“所以!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安全着想,我得防着你一点。” 果果眼里流露出困惑的神情,他对这位向自己伸手的中年男人提出异议,“歌德先生,明明有那么多孩子需要你的培养,你为什么要向我伸出手呢?还有——” “如果你真的可以为我放弃一切,又为什么要威胁我在乎的人呢?” 他的语调依旧是那么婉转悠扬,似一缕轻柔的春风,拂过脸颊,鼓动耳膜,令人由衷觉得天真可爱。 歌德并不觉得被拒绝是什么尴尬的事情,他淡定地收回自己的手,和蔼可亲地说道:“你是个聪明又懂事的孩子,我喜欢你身上散发的鲜活和美丽。” 他诚意十足地看着他们,“卡莉斯塔,只要你愿意答应我,你就能从我手里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为什么要拒绝这样一个便捷的解决办法呢?” 果果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在他面前说这话的可是德国领路人之一。 不得不说!的确很有吸引力啊! 兰波拧着眉头,一言不发地盯着慷慨陈词的歌德。 歌德看到他们眼里的不解与警惕,却不觉得是他的不对,“卡莉斯塔,在我身边长大,你不用考虑任何带有压力的事情,我会让你继承我所有的财富和权力。” “你只需要来到我的身边,我就可以让你成为德国最受爱戴的小公主。”歌德眼里流露着赤忱的热情。 他承诺道:“包括且不限于,解决你哥哥们身后的小尾巴,为那非法实验中不幸患病的少年提供医疗救助,摆脱法兰西永无止境的枷锁。” “请不要再自说自话了,你想把卡莉斯塔当成吉祥物的心思,真以为我看不出吗?”兰波觉得他越说越荒唐,指不定下一秒就要许诺更加离谱的承诺。 “你只是临时监护人,有些事情你要尊重孩子的意思。”歌德失望地摇摇头,“何况,你和我根本不是同一个圈层的人。” 第610章 他稀松平常地笑道:“在未来这条赛道上,我能给予卡莉斯塔无上荣光,你却只能让她东躲西藏。就算是雨果!也不会如我这般看重。” “听起来可真有诱惑力,不心动都难啊!”果果犹豫道:“可是……我怎么觉得你在给我下绊子啊?” 歌德慈祥地说道:“怎么会呢?我希望你能看清,谁才是真的能够为你排忧解难的人。” “歌德先生,既然你希望为我排忧解难,那么就该知道我现在最需要什么。”果果娇小单薄的身影,在亚空间的保护下染上些许艳丽的色彩。 他语气温柔地说道:“如果你现在就杀掉费奥多尔,并且彻底解决布拉姆,那么我就答应留在德国,陪你走完人生最后的旅程。” 这会子,轮到歌德无语,“我可以先杀掉费奥多尔,至于布拉姆,我要看你表现。” 果果点点头,“歌德先生,虽然我心里面知道你是在拖延时间,但我还是愿意相信你一次。” 真诚但扎心,歌德欣慰地笑了,“你应该多相信我一些,我可不像雨果那么小气。”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遥控器,摁下开门键。 紧闭的钢铁重门还没有报废,缓缓打开了。 门外,一小队全副武装的警卫人员和席勒,看到歌德的打出的手势,自觉地放下武器,退到一侧站立。 兰波额角的青筋不自然地跳动起来,“一言不合火力压制,真行!” 表面上是解除了肉眼可见的亚空间,实际上,紧密贴合他们的防护措施融入无形的空气,感知范围扩大出去。 【彩画集】一路横扫,在某个片区滞涩了一段,接着绕开。 碰到的异能检测装置,就暴力破坏,装置的感应灯亮了半秒灭下去。 歌德瞥了眼兰波,提醒道:“你弄坏的东西很贵,我会让财务科给你发账单,千万不要想赖掉。” 他视线微垂,对年幼的孩子一如既往地包容,“如果兰波还不上债,那家属是有连带责任的。” 果果想,他们今天说的这些话,要是放出去,估计能把不少人气得嘴巴都歪了。 事情绝不可能这样简单,只是时间未到罢了,这一点他们心知肚明。 三人移步,席勒吩咐人传递消息,他则跟上了脚步,前往处刑室。 外界隐秘的角落,一个个埋伏好的人收到消息,明白这是到了动手的时刻。 以施潘道为原点,方圆两公里的人,悄无声息地启动了他们研究多年的异能武器。 无形的幕布,从地下升起,如星域一样的屏障笼罩柏林郊区。 能够通过植物捕捉异样的小仲马,突然心跳快了一个节拍,下一秒那种感觉就消失了,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他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但把这种感受告诉了马拉美准没错。 马拉美认为这绝不是无缘无故的,大胆点设想,敌人或许动用了某种不易发觉的手段,他们的处境目前变得危险了。 快速整理思绪,首先需要排除一下,有多少人有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其次,立马安排靠近施潘道监狱的人选,把兰波从那里面弄出来。 魏尔伦和中原中也的速度最快,他们已经隐蔽好了,听到马拉美的询问,立刻回应了。 其实人选是有的,魏尔伦告诉马拉美,他现在就可以伪装成外交团的一员前去讨人。 相较于其他武力值偏低的人而言,魏尔伦顶着别人的脸去,最多是个人激进了一点,真不用担心自己被拆穿了能不能跑的问题。 中原中也听得着急上火,总觉得进展不顺,但马拉美要求他现在去保护威尔斯,理由也充分。 作为全场数得上号的战斗系异能者,此刻,就该去发挥最大价值,怎么能拘泥小节。 魏尔伦这回没有拦着中原中也,反而劝他立刻就动身,因为他很清楚,和时间系异能者待在一起的好处。 纪德加威尔斯能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那就是两张保命符,兰波这边不能再加移动的核武器了。 他们全力配合彼此,马拉美和小仲马确保接下来所有人员的行动不会脱离轨道。 而从柏林市中心赶向施潘道区的还有亚当,身为机器人的他,比人类更先检测到微量元素的变化。 放在平常这点细微的异常,他或许会认为是温度、湿度、风力影响,但在莎士比亚中招后,自然更倾向这点不寻常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如今的亚当已经没有翻转棋盘的武器了,他最多自保,所以他需要和能够改变现状的法国人合作。 兰波已经联系不上了,那么就只能联系外交官小仲马,他会把自己发现的异常告诉他们,然后需要做什么,他也会配合。 小仲马收到消息时,他并没有拒绝机器刑警的好意。 同时他内心还有点心虚,兰波想要给莎士比亚下毒的计划,只是现在容不得他去挑三拣四了。 既然这种怪异是存在的,那么他们就不能坐以待毙,该上报就马上上报,随时应对不测风云。 没几分钟,英国和法国高层下达隐秘的命令,提取异能封禁物。 然而外界种种,并不能影响到和其他人失联的兰波、果果、歌德。 三人来到处刑室,也见到了久违的太宰治,席勒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处刑室和观察室分开独立,玻璃墙也是单向的,他们能看见太宰治,太宰治却不能看见他们。 第611章 黑发鸢眸的少年,原本还有一点婴儿肥的脸颊彻底干瘪,以往半死不活的他,现在倒真的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了。 想来,失踪这些日子,过得极为糟糕。 兰波问歌德:“你就让他在那里站着吗?” 他也没工夫去问别的,此刻最要紧的是解决一个算一个,虚情假意也就忍几分钟。 歌德淡淡道:“我让他掐死他,他现在不做,那就只能再逼一逼了。” 怎么逼,却只字未说,席勒和护卫吩咐一声,毒气涌入处刑室。 果果在和丘比确定,太宰治有没有假装的可能。 丘比保证没有,那就是本人,只是萎靡不振了些。 兰波怪异地看着玻璃墙后的两人,一个昏迷不醒,一个郁郁寡欢。 可太宰治片刻后,却扼住了自己的脖子,他一副呼吸困难的模样,瞪大眼睛环顾四周,发现了默默观察的他们,眼神带着难言的惊恐。 兰波和果果只感觉身后一阵凉意,想都没想就闪了一下,顺便敲碎玻璃墙。 “好样的。”歌德一个眨眼的动作,整个人气场骤变,表情淡漠,神色乏味,像是不得不例行公事的检查官。 第278章 歌德既然已经决定对他们动手,那他们自然也不能放过反杀的机会。 双方较量,一触即发,没有任何言语预警。 兰波一通蛮横的操作使【彩画集】急剧收缩控制范围,过滤监狱内空间环境,保证所掌握空间是相对安全的区域。 同时隔断水、电、信号传输,降低窥视者锁定目标的精准性。 黑暗瞬间笼罩所有人,猩红的光芒忽明忽暗地跳动,衬得每个人无比诡谲。 兰波的应对策略出乎所有人的预想,却也符合情报人员一贯作风,而歌德的突然袭击却是真正不曾考虑后果的。 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歌德没有资格去戳兰波的脊梁骨,指责他的不对之处,毕竟先动手的是他们这边。 而他自己也早已疯狂,人生终将走向疯魔,那么又何惧生死。 他们都不在乎太宰治能否寻找到躲避点,也不管费奥多尔接下来是真死假死。 总之,兰波就是要太宰治自觉待在亚空间内的中空层里,等待尘埃落定,而歌德则是死活不论。 这种情况下,乱跑无疑是速死的。除非!太宰治自己也想试试挑战自己的极限。 电光石火之间,吸入不少毒气的太宰治,凭借记忆跑向费奥多尔的位置。 他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与其计较兰波和这群人是什么关系,不如躺平摆烂,找真正害他的人算账。 就近期所受的罪而言,悲惨源自魔人的算计。 那么——死之前!一定要掐死那个混账玩意!以解心头之恨! 太宰治心里咒骂不停,这些人比他还癫狂。 和自暴自弃的太宰治不同,席勒感觉眼前忽然一黑,仿佛深陷泥潭无法呼吸。旋即,他意识到自己这是被兰波格外针对了。 【强盗】的实际能力早已暴露,当务之急是摆脱困境,而不是站着等死。 靠着顽强的意志力,席勒奋起反抗外界加注到自己身上的压迫,他眼里流露出一抹狠劲。 ——不要忘记自己也是异能者,一名拥有独立空间的异能者! 这场拉锯比赛,注定是优先级更高一筹的人胜出。 而兰波在黑暗来临之际,便召唤出了‘福地樱痴’去终结席勒的生命,扼杀掉吸血鬼暴乱的最大可能性。 ‘福地樱痴’闪现在席勒面前,一手提着太刀刺了出去,一手开枪射击。 他的出现令席勒猝不及防地吃了一惊,他看着熟悉的身影,福至心灵地想到了时空剑。 按理来说,福地樱痴不可能出现在施潘道监狱,除非他被杀只是假象,还投靠了法国…… 可是!他怎么可能出现得这么及时,这不合理,一切都违背了客观现实。 在千钧一发之际,‘福地樱痴’消失在席勒面前。 分秒必争的当下,他不敢细想下去,赶紧躲进自己空间里。 确实是席勒暗中的同伴发现了他遭遇的危险,正与兰波抗衡一二。 【彩画集】受到无形之力冲击,兰波无法扩张亚空间,而福地樱痴被转移到亚空间外层,也将失去异能赋能,无法依存。 所以‘福地樱痴’并没有如空间系异能者所想,转移到相应牢房中,而是离奇消失了。 这一现象再次让他发觉到违和之处,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又莫名其妙地消失。 ——除非!那根本就不是人。 这至关重要的信息令潜伏者心跳加速,他立刻将情报汇报至叔本华,希望尽快分析出更合理的答案。 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向内压缩空间,令碰撞的异能力出现异常反应,以制造出类似特异点的矛盾反应。 异能者之间的拼搏彻底发力,兰波一心多用,思考歌德为何如此不顾后果的原因,又寻找让‘福地樱痴’挥刀的机会。 与此同时,歌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兰波,风声呼啸,碎裂了挡在身前的空间屏障。 初次交手,【浮士德】便打破【彩画集】的结界面,不只是分解物质,连空间也可以分解。 兰波捕捉到虚化的空间如玻璃一般碎裂,红光彻底闪烁起来,意识到一丝丝不对劲之处。 第612章 他将枪和氧气瓶交给果果,自己则制造更剧烈的空间坍塌和空间冲击波阻止歌德的行动。 而果果抬着右手,漆黑的枪口指着歌德的要害射击,一连串地“砰!”“砰!”“砰!”…… 迅速打空弹夹的同时,他将氧气瓶抛到太宰治身边,给予一线生机。 因为果果不能到有毒的空间中冒险,所以他只能出此下策。 飞射出去的子弹肉眼无法捕捉,却携带着撕裂空间的威力,既是名副其实的超音速武器,也是生命的终结者。 子弹直接命中歌德眉心、脖颈、心口、膝盖……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没有穿过身体。 歌德并没有当场毙命,只是缓住了自己的身形。 他若有所思地握紧拳头,像是捏住什么重要的东西,往上一抛,丁玲哐啷的弹壳抛在空中发出清脆响亮。 随后,他一把接住,捏在掌心揉搓,水一样的液体从指缝里流出去。 兰波打了个响指,方方正正的小亚空间宛如夜灯悬浮在他们之间。 异能力流转的光线虽然朦胧,却足够照亮各自的表情。 歌德流露出颇有趣味的笑脸,兰波紧锁眉头,神色凝重。 太宰治一边吸氧,一边向他们投去震惊的目光,“这还是人吗?” 明明他清楚听到有人中弹的声音,可眼前一幕却显示无人受伤,已经不是一句异能力能解决的难题了。 果果蹙眉,“你是浮士德,还是歌德?” ‘歌德’狭长的眼睛眯了眯,“卡莉斯塔,如果不是你说破了我们,他不会这么极端。” 他解开系住长发的缎带,缠着手指把玩,整个人精神焕发,宛如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外界同样风云变幻,魏尔伦假扮外交官前去要人,与守卫发生争执,双方各执己见。 监狱保安室内,一场厮杀即将爆发时,亚当及时赶到了施潘道监狱,一眼看破魏尔伦的伪装。 但这次亚当却没有拆穿下去,多看了魏尔伦几眼,拿出了一张特批的探监令,要求立刻进入监狱探视费奥多尔。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得到秘密情报,有人会在今天劫狱,欧洲刑警组织认为要确定费奥多尔是否已经被调包!” “情况危急,请不要忽视!”欧洲刑警继续加重语气,他成功吸引警卫人员的注意力。 魏尔伦不管他说得是真是假,当即打晕了他们,一言不发地往里面走去。 亚当紧跟上去,“你需要协助!” 与前辈保持通话的纪德预见十数枚炮弹,像是繁花一样从头顶划落,在街道上轰炸开来。 他紧急要求前辈将车开进偏僻树林,马上逃跑。 几秒后,马拉美和小仲马感受到地面轰隆隆的震动,人都快傻了,什么鬼动静, 时空剑改变不了整个世界的节奏,吸血鬼的数量在一瞬间爆发性增长。 布拉姆闭上眼睛,绝望的末世将要来临,那不是他所能控制的,希望中的长眠不醒该何时到来啊! 第279章 施潘道监狱关押着众多罪犯,其中不乏就有一些实力强劲的异能者,而如今他们都已转化为双目猩红的吸血鬼。 与兰波暗中较量的空间系异能者,察觉到来者不善,立即将那部分难缠的家伙放了出去,试图减缓来人的速度。 那点人对付其他人或许绰绰有余,却难以抵挡住魏尔伦的强势攻击,只是一个擦肩而过,便被大卸八块了,而他的身份明显暴露。 潜伏者一阵头皮发麻,并且喃喃自语道:“怪物!” 监狱里头暗藏玄机,魏尔伦也懒得隐藏自己的能力,特征那么明显,干脆大大方方地当起了破坏分子。 亚当扫过一地躺着的断肢残体,听到机械振动的响声,朝前方大喊道:“危险!” 地下埋藏的炸弹轰的一声爆炸,魏尔伦的身影消失不见,恐怖的推力将亚当弄得狼狈不堪。 爆炸现场硝烟弥漫,尘土飞扬。 而按下引爆按钮的潜伏者,则不停自我安慰,他想自己的位置连兰波都没找到,那想要解救同伴的魏尔伦肯定也发现不了。 地下监狱,太宰治惊讶地看向头顶上方,他听见爆炸声了,这说明外面有入侵者触发陷阱了。 ‘歌德’不禁感慨道:“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啊。” 兰波的神色难堪极了,果果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外面变成什么鬼样子,还真不好说,就算利用时空剑弄死席勒,想必也来不及了,拯救世界只能寄希望给威尔斯了。 红色的空间屏障边界模糊,两种同质的异能力相互影响。 屏障破损的地方,两名空间系异能者自然瞬间感知到了。 潜伏者想起叔本华的交代,无暇顾及自己无法应付的魏尔伦,专心和兰波较量高下,顺便阻止其他碍事的家伙进入。 魏尔伦没有一丝迟疑就跳了下去,他来到光线模糊的最下层监狱,顺着指引前往兰波所在地。 兰波给果果打暗号,告诉他魏尔伦已经下来。 ‘歌德’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从容不迫地拆穿他们的遮掩,“魏尔伦,人都来了,怎么还躲在角落里旁观啊!” 魏尔伦推倒碍事的墙,步履稳健,目光划过熟悉的面孔,沉闷的情绪一下子松快下来。 略过太宰治和费奥多尔,视线最终锁定住歌德的后背,心中涌现森然的杀意。 第613章 ‘歌德’回过头,对撕破伪装的俊美青年,调侃道:“呦~舍得出现啦~” 丘比从残垣断壁处跳出来,奔向果果,“他不是歌德,而是歌德的异能力【浮士德】,真正作用其实也不是分解,而是重构。” “歌德很早以前将自己当作研究素材。”声音虽然不大,却足够每个人听清楚丘比说了什么,“但就在动手之前,他将自己的身体彻底转化成了异能物,任由【浮士德】成为主宰者。” 这种情况类似于英国的圣十字剑,同是异能者,但因为特殊性,将自己也变成了一件道具。区别在于歌德找到了让异能力代替他的办法。 而无时无刻不在重构过程的【浮士德】,既不是【特异点】,也不是人类。 ‘歌德’扔掉手中碍事的发带,“泄露秘密的原来是这么个小玩意,不过,我还得感谢你啊!” 丘比在复杂的注视下,躲到果果身后,小声嘀咕道:“不客气。” ‘歌德’意味不明地询问:“卡莉斯塔,它是叫丘比,是吧?” 他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歪着脑袋,朝着年幼的孩子露出恣意张扬的笑容,“能让我摸一下它吗?” 果果瞥了眼想要搞事的小家伙,故作在乎地说道:“浮士德,它是我的,你不能抢。” ‘歌德’笑容收敛,“我有这具身体的所有记忆,我即是歌德,亦是浮士德,但我和歌德是不同的想法。” 兰波取出十字剑,召唤出‘福地樱痴’,“在我看来,你们的思维方式并没有什么不同。” ‘歌德’不屑一笑:“这样的小打小闹,也值得如此警惕,人类真是令人感到悲哀的生物。” 果果轻笑道:“令人悲哀的又何止是人类呢!” “世界本是黑暗的,只是光照进眼睛里,世界才变得色彩分明。” 他伸出洁白纤细的手指,托举黑色的小球,绕有兴趣道:“肉.体、灵魂、意识,由这些组成的生命,实际上是从恐怖中诞生,又在阴影中离去,最终的结果是一样的。” 浮士德面色微变,下意识地反驳道:“即使结果没区别,但感觉总是不一样的。” 魏尔伦和兰波聚精会神望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们感觉浮士德有点犹疑。 同样一番话,太宰治的心思也跟着百转千回,他愣愣地看着幼小孩子的背影,反思自己这一生恐惧虚无世界的结果。 寻死、觅活,他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有很多人对他表示过关怀,是他自己拒绝走向光明,习惯在阴影之下享受不被打扰、不会为某人而悲伤的时光。 要是能活着回到横滨,再见一见织田作之助和中原中也,以及那三个孩子,又会是什么心情呢? 太宰治感到一丝后悔,只能及时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 果果握紧小拳头,挥了挥,轻笑道:“人生处处是遗憾,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可悲的。” 获得自由身的浮士德被他的话深深触动,“人类一直在进化,一直在创造,一直在寻觅,然而无论怎么努力,都逃不过生老病死、孤独寂寞的魔咒。” 他看向兰波的眼神带着复杂的审视,“人类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高傲自大又卑鄙无耻,看不起除他们以外的任何生命,也丝毫没有尊重过异能本身存在的意义。” 兰波感觉自己差别对待了,他是人类这件事没有招谁惹谁,嫌弃他之前,麻烦看看自己原身什么货色。 不管是歌德还是浮士德,他都讨厌极了。 虽然浮士德的存在很类似特异点,但魏尔伦不会将他当做同类,因为对方本质上来说拥有歌德的思想,他是夺舍重生,而完全纯白的人格式。 果果很好奇异能和人类之间的关系,他决定好好问问当事人,“浮士德,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从何而来?” 他有条不紊地询问意见:“人类有父母,万物有孕育者,异能与人类共存是为什么?” 浮士德听罢,内心五味杂陈,他对同样不是人类的孩子坦白道:“两者共存是为了延续生命。” “虽然研究员认为【异能】是某种可以掌控的力量,甚至觉得这就是一场生物进化,而那些被称为人类灾难的异能者,就是进化的最终结果。” 他语调平静,十分从容,“如:不死系异能者,即使没有水、空气、食物,也能永生不灭。” 浮士德忽然轻蔑一笑,“在我看来,人类费尽心思开发身体的潜能,不过是在提前适应能源耗尽的星球。” 其他人眉头紧锁,只有果果象征性鼓掌一下,还激励道:“浮士德,你为什么继续说呢?我觉得你说得好有道理。” 每个创造者都有一份初衷,这个世界如此混乱,也有存在的意义,即使是不受控制的创造不幸。 得到肯定的浮士德,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愉悦得不得了,“卡莉斯塔,你可以重新考虑一下要不要当我的继承人,我对你绝对视若己出。” 其实,不管是浮士德,还是歌德,都为卡莉斯塔展现的言谈举止感到意外。 这毕竟是第一个道破浮士德存在的人类幼崽,更一个神秘莫测的小可爱。 如果可以养在身边,不敢想未来会有多少意外之喜。 最重要的是,歌德有的,浮士德也有,他的寿命将会漫长而悠远,为什么不创造自己想要的生活呢! 第614章 比起对他有芥蒂的席勒,肯定是一个不在乎歌德的人更合他胃口。 兰波和魏尔伦有点手痒,太宰治露出死鱼眼,木木地吸氧。 不可否认,任何一个被关个几十年的人都会产生奇异又别扭的倾诉欲望和渴求心理。 但果果没想到,只是适当满足了一下,居然又挑起了浮士德收养的想法,他们不愧是渡过半生的人和异能,异曲同工之妙啊。 他给兰波和魏尔伦投去了无辜的眼神,表明一下态度。 虽然浮士德有歌德几十年的记忆,却从未真正做过自己,这会儿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和歌德不一样,我有大把的时间建设我想要的国家,不是德国,而是全新的联邦共和国。” 某方面来讲,浮士德和初次获得行动力的彩画集一样会搞事。 在他看来,那不带偏见的亲近就算是认同呢! “那你对人类和异能是什么想法?”果果觉得歌德活着能吃一瓶降压药,嘴角笑容更加柔和。 其他人现在也想听听浮士德能有什么好点子,他不创造德国,难道其他人还会帮他,笑话。 浮士德对可爱的卡莉斯塔其实挺怜爱的,“人类这个种族的危机意识和求生欲望其实十分可怕。” “他们在还未降生时,灵魂就预感到了世界蕴含的恐怖,不自觉地寻找提供续航的新动能,以保障自己的存活率。” 他望着那双清澈的眼睛,认真地解释道:“而之所以有些人有异能,有些人平平无奇,是因为那部分人类资质不够,无法被异能选中。” 即使他们也知道外面现在可能乱套了,但还是很有耐心听下去。 最重要的是,浮士德也乐意继续说:“众所周知,人会死,灵魂会重归世界,而异能却不会永远绑定一个人,未来像我这样的存在将不是特例。” 他补充道:“当异能者怎么也死不掉时,谁又说得清楚这场进化中的最大获利者是谁。” 兰波心念一动,想到彩画集对自己的惦记。 他的身体,他的记忆,他的遗愿,最终由异能承袭下去,即使那不是真正的自己,却能让他的生命再度延续。 果果心里感叹,歌德对异能力研究做出了重大的迈步。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就这么告诉你们吧!”浮士德的声音仿佛有什么魔力,令人遐想无穷。“异能本身是更高维的意识者,而非人类的附庸之物。” 气氛忽然冷凝,果果喉咙里发出清脆的笑声。 浮士德无奈一笑,“你觉得我好笑吗?” 果果肯定道:“不!我觉得你很适合去做哲学家。” 他补充道:“反正人都是不断找死的,你既然已经不是人了,那不如做个见证者,看看人类能否诞生你的同类。” 浮士德捏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道:“同类?……其实我真的可以创造新的世界。” 其他人反应过来,站在他们面前的,可能真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而是异能力本身。 果果笑盈盈道:“你难道还要改造吸血鬼吗?” 浮士德故作姿态道:“我为什么不能呢?” 果果下蹲,提着丘比的后颈,抱在怀里,温馨提示道:“你忘了一件事,吸血鬼爆发,而威尔斯没有死,那么时间会重来,你又怎么会存在呢!” 浮士德眼瞳诡异地转了转,他的确在歌德的算计下来到这个世界,而威尔斯和太宰治是唯二两个威胁他生命的人。 前者能回溯55分钟,后者无效化,他的确不能让威尔斯发动异能力。 实际上,歌德明明可以让浮士德平安度过这危险的55分钟,但他却让他身处危险之中,不是故意的才怪! 兰波和魏尔伦之所以没动手,其实也在观望,他们通过果果对浮士德的引导,察觉到某种更和平的办法。 现下时机成熟了,就看能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 也就是让浮士德去解决席勒,使吸血鬼消失,而他们达成合作,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果不能赶过去在威尔斯回溯时间之前,令世界回归和平,那么新的循环自然会重新开始。 ——存在于未来的异能者,就会被过去抹除。 这件事,浮士德不可能想不明白,他会怎么抉择呢? 太宰治向昏迷不醒的费奥多尔投去晦暗不明的眼神,他很想知道魔人不惜搭上自己的生命,也要招惹这群变态的目的是什么。 ——毁灭人类吗? ——还是笃定了自己能得偿所愿? 太宰治忽然就不想掐死费奥多尔了,因为活着费奥多尔也是他活下去的必要条件。 如果这也是算计的一部分,那么这件事比想象中更有趣了。 第280章 世界各地隐藏的吸血鬼,接收到布拉姆的命令,便不再隐藏自己。 他们亮出獠牙,扑向周围的人,凶狠得像野兽,再也没有感情可言。 吸血鬼传染性强得不可思议,只需一道咬痕,便可将他人变成自己的同类,所谓的自我意识怎么也逃不过高位者的控制。 社会秩序混乱,俗称规定被吸血鬼咬碎、吞入腹中,就连高高在上的权贵富豪也难逃一劫。 如无例外,无人可以逃避暴乱,血腥的花将妖艳绽放、盛开、传播。 巴黎上空飘荡着一串字母,组合在一起就是“calme”,那象征“静”。 第615章 异能者介入,第一时间降低伤亡,但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最终还是要从根源解决问题。 雨果站在高楼俯瞰着远方,思索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因何而生。 十几分钟前,从柏林传回的消息表明威尔斯还活着,众人也还在虚假的和平中生活。 ——是什么促使歌德冒着重头再来的风险,也要让全人类陷入疯魔。 波德莱尔推开门走进来,急促的脚步声回荡于耳。 他人未至,声先发,“不要站在这里悲秋伤春了,我们现在可没有时间去深究根源问题,各国军队几乎瘫痪,巴尔扎克和狄更斯通过【大指令】发号施令,与德国总理宣战……如果十分钟内没有终结暴乱,那么各国将对德国发起无差别轰炸,实行湮灭计划。” “不出意外的话,世界末日即将来临。”波德莱尔脚步一顿,紧跟其后的是一句疑问:“维克多·雨果,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夏尔,我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雨果语调沉稳,吐字清晰,“歌德,他怎么会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呢?” 他将整件事从头到尾复盘,寻找其中忽视的细节。 按理来说,歌德见兰波已经是古怪要求了,一次暗杀不成,第二次就拖全人类下水……这才过去几天,他怎么还因为一两个人就整破防了呢? 除非——是有不得不行动的理由,可能是什么呢? 不说他们法国派出去的超越者,就是英国老派超越者和那战略武器【壳】,也都是悬在柏林上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德国的海陆空三军首领,又怎么会如此点头,让歌德拉着所有国家自毁前程,太不合理了。 夏尔·波德莱尔沉默了一瞬,随后怒急反笑,道:“雨果,你可真是奇怪啊!为什么还要对一个历经失败的男人产生不该有的幻想。” “失败吗……可如果歌德人生最后悔的事情有挽回的余地呢?”雨果微微侧目,深邃的眼眸中流淌着惊疑不定的神情。 他有个大胆的猜想——卡莉斯塔的秘密被歌德发现了。 顺着这一条线推导,歌德和所有人撕破脸面,无疑是要把局势弄得混乱不堪。 因为威尔斯没有死,所以他有无数个重来的机会,直到探究出另一个世界的通道,也能修正与人类为敌的命运轨迹。 波德莱尔深感不妙,直觉告诉他这和兰波等人有关,极大概率关乎着所有人的生死命运。 他没有犹豫,立马追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雨果不再为兰波保守承诺,他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了波德莱尔。 波德莱尔听完直接破口大骂道:“一个两个都他妈在想什么,卡莉斯塔是另一个世界的魏尔伦,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藏着掖着,你们都是神经吗?” 他愤慨不已道:“我说兰波这浑小子怎么变成那个护犊子的德行了,感情他就是被另一个魏尔伦灌了迷魂汤,分不清主次关系啊!” 雨果神色深沉地反问:“夏尔,如果我不告诉你,你能猜得到吗?” 波德莱尔脸上的愤怒并未消退,愠怒低吼道:“不能,行了吧!”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来自平行世界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丘比玩弄,” 他从口袋里拿出烟盒,一边点火,一边嘲讽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任性至极的小混蛋。” 波德莱尔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他现在已经知道兰波担忧什么了,也被眼前局势搞得焦头烂额。 至于!丘比究竟是图小混蛋的身子,还是馋小混蛋的灵魂,都和他无关。 ——反正这个世界被他们俩搅得乱七八糟了。 雨果眉头紧皱,安慰道:“所以!这只是我的怀疑,你要相信他们的实力,就算德国不复存在,他们也能活下来的。” 他转身走向自己该去的地方,“不过最终结果会怎么样,我也说不准,接下来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波德莱尔懒得和他争辩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当务之急还是先稳定吸血鬼扩散,保存人类文明的火种。 伦敦 钟塔侍从骑士长克里斯蒂,化身绝望收割者,带领其他人守护皇宫。 他们预想中靠牺牲部分人,就能快速结束的事情,以不讲道理的方式野蛮生长。 莎士比亚和亚当自身难保,就算现在出动焚烧小队也于事无补,能做的他们当然也不会放弃,只是人类的未来却只能听天由命了。 横滨 森鸥外和尾崎红叶坐在顶楼,端着酒杯,遥望海天一色的天际线。 中年男人完全一副躺平摆烂的姿态,惋惜道:“真可惜,这样好的夏天,竟然被人给毁掉了。” 艳丽无双的女子优雅地笑道:“目睹美好毁灭,别有一番滋味,敬明天吧。” 两人相视一笑,酒杯碰撞,哐啷一响。 谁要求他们要出力去力挽狂澜,那谁先去送死。 这里说的特指——异能特务课和猎犬,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拯救人类,拯救世界,那种热血沸腾的事情和暴力的黑手党太不沾边了。 尾崎红叶放下酒杯,站起身来,“首领,酒也喝了,心也热了,现在到我进场了,请容我暂时和你辞别吧。” 她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和服,拔出伞中剑,笑容明艳动人,如绚丽如火的红枫叶一样炙热张扬。 第616章 森鸥外让爱丽丝现身,陪同尾崎红叶一同前去主持大局。 他摇晃着红酒,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容,“命与时不遇,福为祸所侵,也算是一语成谶了。” 森鸥外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他也尽自己所能去争取过,可连那么聪明的名侦探都被蒙在鼓里,其他人又能做什么呢。 列强之所以是列强,就是因为强大,就算是自相残杀,也不可能轮到日本去指手画脚啊,更何况小国的黑手党势力呢! 蝴蝶的翅膀终究掀起了世界级风暴,他们所有人都小瞧了那个孩子的闯入。 * 牵系着整个人类的发展的威尔斯,压根没弄明白,自己怎么就被德国人追着打了。 好几次!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炸成肉酱,好在有高手保驾护航,三番五次死里逃生。 中原中也看了眼身后的越来越多的追击者,大声道:“我们都错了,他们就是要弄死威尔斯,确保已经实现的任务没有失败的可能。” 情报局老前辈向身后扔出一颗炸弹,轰隆声此起彼伏,“好了,好了,知道是中埋伏了,但别着急啊!人没死,希望就不会消失。” 纪德拉着威尔斯的手紧急避开一颗致命的子弹,威尔斯感觉照这样逃下去,她早晚要被这群暴力的同伴先整死。 兰波那边面对顶尖超越者,他们的压力丝毫没有减轻。 马拉美和小仲马都快忙疯了,蔓延的植物卷起风沙,阻拦四方包围的敌人。 这一刻什么公约都不作数了,异能者和武装作战部队,堂而皇之上街行凶,柏林一半的火力聚焦在威尔斯身边,再没有比这次任务更疯狂的了。 他们无不在心里诅咒破罐破摔的歌德,然而歌德做出这样的决定时,并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 几分钟后,他们解决完一批敌人,得到短暂的喘息时间。 灰头土脸的威尔斯拉住心急如焚的中原中也,“来不及弄清楚原因了,你必须得回去,阻止兰波前往施潘道监狱。” 中原中也错愕地盯着她,愣了一秒,果断拒绝道:“我不行!你换个人!” 比起从过去改写现在,他更倾向从现在出发寻找破局方法。 兰波是那么冷静的人,真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而一旦做了,那动静一定告诉他们所有人。 既然都没有到那种地步,那么中原中也也不愿回到过去,赌世界是不是平行世界的幻想。 要知道,果果就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不敢赌,也不能赌,这里有他的家人、朋友、一切。 威尔斯凝视着少年钴蓝色的眼瞳,最终看懂了那里面的顾虑,不是每个人都会为了生而回到过去。 她放弃,转而把希望交给其他人。 纪德沉声道:“我来。” 威尔斯感激地看着高大的法国男人,“你放心!你还在原来的世界,只是我们都不记得这55分钟发生的事情。” 纪德声音低沉地说道:“我相信你,也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这件事既然需要人去做,那么为什么不能是他了,他本来就是被兰波拯救的,那就偿还掉恩情吧! 时间回溯,究竟是一个善意的谎言,还是弥补过去的遗憾,他们无从得知,但总有那么一个例外的。 * 抱着丘比的果果,嫌弃地看着五颜六色的空间,“丘比,你早就知道了是吧!” 丘比吐舌,古灵精怪地说道:“恭喜你,被这个世界排斥得更明显了。” 果果深深叹口气,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虽然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但他真的很讨厌这种意外惊吓啊! 第281章 果果没有亲眼见到威尔斯对纪德使用能力的情景,但他在威尔斯的异能力发挥作用的一瞬间,首次见识到了这个世界最与众不同的一面。 那感觉十分奇妙,就仿佛身临其境到了一部按下暂停键的恐怖电影,昏暗的布景,静止的人影,亚空间表面凝固的文字。 寂静无声、阴暗诡谲、荒诞不经,像极了无限流小说的开端。 果果没有贸然动作,他如同一名清醒而冷漠的观察员,小心谨慎地伪装自己的真实情绪。 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很快他眼前便浮现朦胧的雾影,视线渐渐模糊不清。 没有一丝恐慌,好像回到了生命最初安详平静的状态,静静等待着正确的时机。 凌驾于万物的大意识,将世界变成全息投影。 设定好的程序到了固定时间后,便开始自动更新数据。 流光溢彩的线条,就像是顽皮的小鱼儿,一股脑冲钻进缸中世界开始繁衍生长。 它们不停地变换着姿态,时而温柔恬静,时而狂躁不安,最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卷起庞大无比的漩涡,令人头晕目眩。 等果果再次清醒过来时,他就已经来到了一片飞絮濛濛的虚空,身体不受控制停在半空,像一只在大海中安静晒太阳的水母。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色彩斑斓的小鱼儿游了回来,化作原始的线条徘徊在果果的身边,从他手指缝隙流淌而过,温顺得不可思议。 这里除了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连丘比也是后面才来的。 时间并没有倒流,仍然在往前奔跑,真正回到55分钟前的是这个世界的状态,而所谓的状态就是某一时刻的能量值和形态特征。 第617章 至于本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乡人,自然无法融入规则之中,最终会落到哪里,也不得而知。 以上,是果果根据自己所见得到的猜测,他本人其实就是最好的证明,只是说出去,恐怕也没人相信这件事。 丘比告诉果果,“不准确来说,我们现在身处时间夹缝之中,而严格来说,我们已经来到了一切诞生的地方。” “这里是神秘的起点,也是归墟之地。”它柔笑着,蹭了蹭果果的脸颊,“放心!你只是短暂停留一会儿,最终还是要回到现实中去。” 然而,等待过程比想象中更加漫长,谁敢想象,一会儿居然可以是一小时,可以是一整天。 果果不知道自己到底等了多久,等得有些烦躁了,他才朝着丘比抱怨,质问它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 丘比始终一副笑盈盈的面孔,三言两语扎中他的心窝,谁让他被针对了呢 当然它也不是那么无情的,还是会告诉他,“快了,这种身不由己的状态很快就会结束了。” 果果叹了口气,他在这片空间,既没有饥饿感,也不会有困倦乏力。 但彻底远离了他原来所能依仗的一切,和他所在乎的人,说不烦躁,那是假的。 同样身出此地,丘比却不像果果那样受这片归墟影响,它趴在果果肩膀上,安抚道:“其实——不必惊慌失措,也不必彷徨迷茫。” “就像你所想的一样,这件事情早晚会发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它语调温和地说道:“用心好好感受这里的一切,未来有机会,你一定还会回到这里,而那个时候的你,必定不是今日这样的弱小无助。” “你是说我死了之后吗?”果果莫名觉得好笑,这个是起点,也是归墟,接纳的当然是灵魂。 他说:“人死了之后,还能如我这般清醒吗?不要骗我了好不好。” 丘比放缓语调,细声细语地解释道:“灵魂一旦来到这里,就会陷入沉睡,但你还活着啊!” “你和我说话怎么也牛头不对马嘴了,难道你还希望我像今天这样多来几次吗?”果果白了眼它。 丘比万分不解地说道:“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遇,你怎么一点也不珍惜呀!” 它自顾自地说道:“这次是因为世界意识要修复的范围直接牵扯到了你,所以才会把你拉进这片归墟,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果果懒得计较它话里的真假,话题一转,“我其实挺好奇我是怎么诞生的,你能告诉我答案吗?” 丘比从果果肩膀上跳下去,无比郑重地表示:“你是因为希望诞生的,每个人都是,只是各自的使命不同罢了。” “嗯?”果果轻哼了声,眉眼间流露着淡淡的温柔,像小猫刚睡醒后抽空搭理一下人一样,可爱又随性。 丘比摇晃了一下脑袋,“然而无论过程如何、结果又如何,他们本身都带着希望诞生的。” 他补充道:“有的人注定英年早逝,有的人注定孤独终老,还有一些人不得不肩负与自身实力不匹配的使命。” 当丘比正经起来的时候,它真的有神明面前守护兽的派头。 可无论丘比表现得多么纯良,都改变不了它在果果心目中,那个目的不单纯的初始印象。 他们会是很好的合作者,却不会成为真正的朋友。 果果询问道:“那我的命运是什么样的。”天蓝色的眼眸倒映着美丽的流光,漾开纯粹的笑意,并不像是会受言语影响。 “很抱歉,关于你的命运,我还不能说出口。”丘比诚恳道歉。 果果无所谓地笑了笑,他已经习惯了它这样遮遮掩掩的性格。 命运之所以能被称呼为命运,就是因为它无法琢磨,也不可捉摸,三言两语怎么可能决定得了。 就像当初,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只是出去玩了一趟,就丢了性命。 忽然又想起了某个人,果果内心不免有些失落和惆怅,他问丘比:“对了,你怎么知道我要找的人就是阿尔蒂尔·兰波,万一不是他怎么办?” 丘比红宝石般深红的眼睛迸发强烈的自信,它坚定无疑地回答道:“你要找到只会是他,而不可能是别人。” 果果呢喃道:“你说是,那就是吧!算起来,也快了。” 他望向那没有尽头的远方,语调轻柔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不管是不是他,我都得看一眼才能死心。” 按照丘比最初给的期限,还有至少10天,但果果心里却因为眼下的一切预感到了未来的不妙,他将忧伤尘封进心底深处。 丘比环顾四周,目光定格在果果身后那逐渐清晰的阴影上,“有个坏消息,还有个好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果果懒洋洋道:“那你先说坏消息吧?” “坏消息是,掠食者来了。”丘比几步爬上果果的肩膀,“一只灭世级别的利维坦,就在你身后张开大嘴。” 随着丘比的话语声落下,头顶的黑暗笼罩着果果的身体,一抹白色在眼前飞快划过,然后什么也看不见了,仿佛陷入了漆黑的永夜。 猛烈的风声拉扯着他的意识,身体不受控制地下坠,强烈的呕吐欲在体内蔓延开来。 世界意识这是将果果放逐到了深渊之中,而那只吞下他们的庞然大物,也显现出完整的身形,巨大的双翅,蓝靛色的鳞片,流畅的曲线,一双极易被忽视的绯色眼睛。 第618章 它在这片神奇的空间畅游,发出引起灵魂共鸣的鲸歌,持久而孤独,仿佛亘古不变的海潮。 而果果就在利维坦的肚子里深受其害,幸运的是,他脱离归墟的影响了。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找回了自己的力量。 丘比清脆明亮的声音在风声中撕碎,“利维坦在圣经中是嫉妒化身,是灭世魔兽,但它只有降临人间的时候,才是灭世级别恶魔,它的目的是把你永远留在这里。” 果果听着有些不真切,连忙追问道:“我该怎么做?” 丘比语气欢快地说:“做你最擅长的事情啊!” “现在吗?”果果大声道:“你确定吗?” 丘比回复道:“也不是太着急,我还有个好消息没告诉呢!” 它不等回音再次响起,就开口揭秘,“因为威尔斯的时间异能力干扰,两个世界的流速比正在发生逆转——” “不要告诉我现在逆转了多少,直接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情况就是了。”正在下坠的果果一改温柔,冷静地打断它。 丘比说:“阿尔蒂尔·兰波正在自杀!” 果果大脑一阵轰鸣,接下来丘比说的话,他已经听不太清楚, 丘比紧紧抓住果果的手臂,“他潜入了横滨实验基地杀了n,正在翻看n的研究资料,但他真实的目的还是利用甲二五八号杀掉自己,结束荒唐的人生。” 它确保自己不会被甩出去,给出具体的时间,“你大概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 果果没有失去理智,甚至马上想到了阻止的办法,“丘比,你去告诉阿尔蒂尔·兰波我的名字我现在的名字,如果他执意要死,那他就不是我要找的人。” “他是!”丘比大声道,“你相信我!” “丘比!你在逼我做出选择吗?”果果丝毫没有动摇,他一如既往地执拗,但这一次他不会顺从丘比的想法。 因为他还没有和兰波等人正式告别,他不想不辞而别,“我说了!吸血鬼的事情没有解决,我不会答应你任何要求,既然他想死了,那就让他死去,大不了我去给他收尸。” 丘比没想到他可以如此冷漠,“你不在乎甲二五八号的性命吗?那也是中原中也啊!” 果果一只手抓住丘比的后颈,不容置疑道:“我要回到现实世界,现在!立刻!马上!告诉我答案是可以,还是不可以。” 见丘比迟迟没有回应,果果语气急转直下,凛冽如霜风,威胁道:“你不要想着欺骗我,结果不合我心意,你就给我收尸——” 他恶劣地警告下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丘比贴在年幼孩子的耳边,“不要念动解封指令,尽你最大的能力,去攻击利维坦吧!” “它感觉不舒服就会把你吐出去!”它将未来的一部分告诉他,“然后,你会回到现实世界,面对失去理智的浮士德,而我会告诉正在车上的兰波,歌德已经失去异能力,可以对席勒动手了。” 果果难以置信道:“我还会在施潘道监狱里吗?” “你消失的地方,就是你重新出现的地方,这是规则不能影响的。”丘比接着说道:“归墟是第一道防线,利维坦是第二道防线,而浮士德就是终极手段。” 果果心沉了下来,低喃道:“你让我有个很不好的猜想。” 他深吸一口气,询问道:“如果我消失了,是不是一切就会慢慢修正,兰波终究会走上既定结局,难逃一死。” 丘比沉默了一瞬,“会的,你就是这样特殊的存在,从我发现你时,你就牵动着世界的目光。” 悬着的心终究还是死掉了,果果将丘比揽入怀中,柔和了声音,“我要让他们过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丘比讨厌聪明的人,讨厌一切聪明的灵魂,它从来没有为了一个灵魂做这么多事情。 但即使如此,它也不想放弃,“我明白了,但是有失败的风险,正面对抗两个世界意识的挤压,我不会有事,但你可能会死。” 丘比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奇迹,没有任何私心的,它是这样劝自己妥协,也劝自己接受事实。 如果果果的灵魂是完整的,那么它完全可以用契约来实现自己的目标。 可他的灵魂有一部分沉睡了,并且始终不愿意苏醒,那些曾经的伤害与美好,统统和吉维尔一起关在笼子里面。 ——丘比无法契约一个不完整的灵魂。 果果知道,这次他可能真的在发疯,但那又能怎么办。 既然两边都无法抛下,那就拼尽全力挣一把了,和世界意识斗到底,大不了就再死一次。 第282章 威尔斯的异能【时间机器】,利用相机拍摄所释放的光信号,将纪德的部分记忆,以极低的能量值传输到55分钟之前。 只有这样低调的办法,才能让世界顺理成章接受携带未来记忆的纪德。 异能绽放的光芒带着沉重的压力,纪德不放心地用【窄门】预测未来,并没有异常画面传入他的视网膜。 此时此刻,怀揣着希望的纪德,回忆55分钟之前的自己在做些什么。 他们当时因为马拉美的嘱托,准备前往施潘道区,大约在刚出发的时候。 而那个时候,兰波和卡莉斯塔也在路上,正和歌德、席勒同乘一辆汽车,还未与他们失去联系。 第619章 纪德理清思路,清楚明了他所要做的事情是阻止吸血鬼爆发,把已经发生的细节告诉马拉美。 而后让马拉美使用异能力,向兰波传递‘中止探监活动’的消息。 意识即将被异能光芒完全吞噬前,威尔斯清冷的声音再次出现,她用歉意的口吻,说:“对不起,为了人类,我做出了选择……祝愿你一切顺利……” 当威尔斯的话音落下,一切已成定局。 至于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连纪德也无法理解,他只觉得哪里怪怪的。 幽蓝色的光芒四射、迸发,【窄门】不早不晚地产生幻影。 暗蓝的夜空、血色的红月、不祥的黑影……还有他和一个陌生男人,在类似教堂的建筑厮杀的画面。 纪德预感到了未来的恐怖和交错的时空,心神大乱。 突然萌生的悔意,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心情复杂程度不亚于,当初决定带着部下开始逃亡的黑暗时刻。 ——为了人类,做出选择。 威尔斯选择了什么,她是不是隐瞒了事情,这会不会关乎着接下来的胜败,可她为什么不愿意说出来呢? 身为军人的纪德,可太了解信息差的重要性了,深深的疑问烙印在他的灵魂上,一起回到所谓的过去。 随着意识彻底丧失,纪德重新返回到了55分钟之前。 汽车鸣笛声,路边商铺的音响,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城市的喧嚣过于真实,透过车窗一应俱全地钻进纪德的耳朵。 纪德的心脏怦怦跳动,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车水马龙,他还在行驶的路上,居然真的回来了。 在灾难开始之前,柏林仍然是一幅和谐景象。 纪德下意识搜寻威尔斯的踪影,目光锁定在不远处行驶的轿车,“马拉美,我们不能让兰波前往施潘道监狱,那就是一个困住他们行动、吸引我们注意力的陷阱。” 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找威尔斯解惑,而是将未来的重要情报转交给可靠的同伴。 “四十几分钟后,吸血鬼会集体向普通人发难,而我们也会被集体追杀。”纪德想让马拉美抓紧时间,更改计划,殊不知连锁反应已经出现。 马拉美说出了令纪德心绪难平的话,“卡莉斯塔消失了,兰波他失控了……计划打乱,我现在重新安排你们。” 虽然预感中的阴霾还未降临,但是这样的意外情况,实在出乎纪德的预想范围。 他极力劝说自己冷静,那或许是时间系异能力之间的共鸣,引发了错误的回响。 望着那辆打起换道信号灯的车,纪德懂了威尔斯那句‘对不起’包含着什么了,既然她知道可能出现这样的问题,为什么不早点说明呢? 马拉美快速说道:“我正在逼问威尔斯都知道什么,你去截住她,务必不要让她离开视线,也不要落到兰波手中。” “好。”纪德深吸一口气,转动方向盘,准备靠边停车。 “纪德,如果我们不能把那个孩子找回来,那兰波一定会杀了威尔斯,夺取她的异能力重回过去,甚至魏尔伦还会杀了你。”马拉美将最坏的结果告诉纪德。 关键时候,他只会为大局着想,而不是考虑个人的利益。 风中的耳语,竟然也染上了焦躁不安的情绪,但这都不重要了。 纪德想到那个聪明又可怕的孩子,以及【窄门】的预告,沉重的哀叹滑落下来,他怎么也没想到会牵扯到卡莉斯塔。 变故实际上是同一时间发生的,在纪德回到现实的那一瞬间,兰波和马拉美第一时间发觉果果的失踪。 “兰波先生,歌德已失去异能力,你可以对席勒动手了。”丘比忽然出现,拉响作战警铃。 彩画集的红芒一闪而过,在不足两米的距离下,兰波暴起。 他一只手掐住席勒的脖子,一只手举枪对准歌德的脑门。 冷静阴郁的青年动手时没有一丝迟疑,抬眸间流露出的冷漠目光,扼杀了席勒开口的机会。 心搏骤停、血液循环堵塞、呼吸困难……不足一秒钟的生死攸关,让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恐无助。 兰波用一枚成年人巴掌大小的亚空间,包裹住了席勒的心脏,他不信这样的情况下,对方逃跑还能活下去。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验证出结论,也要借此获得想要的回报。 事后,和德国彻底翻脸,已经无所谓了。 与此同时,‘福地樱痴’挥出手中的时空剑,试图越过时空界限,回到果果消失的十几秒前。 然而,于事无补。 重复的事情再发生一次,重复的结果再出现一次。 ‘福地樱痴’出现在司机的身旁,两把利刃分别横在主驾驶和副驾驶的脖颈处,“开车,不要停!加快速度!” 言外之意,自然不用多说。 歌德失去异能力了,席勒无法抵抗突如其来的控制,外界的人即使发现,也挽救不了恶劣的局面。 历经大风大浪磨炼的中年男人沉着面对现实挫折,瞟向车窗边缘延伸的红色空间屏障,果断发号施令:“席勒,把布拉姆交给兰波,放弃控制权。” 他无比认真地告诉兰波:“你的孩子不见了,你需要我们协助。” 明明杀了他们的念头是那么的强烈,但是兰波却不得不熄灭内心深处的冲动,冷峻的眼神紧盯着席勒,“我给你三秒时间做出决定。” 第620章 青年的声音像是从北极海里打捞出来的浮冰,没有一丝情绪起伏,沁入心灵的寒冽。 即使歌德失去了异能力变成了普通人,但他仍然是位高权重的德国指挥官,想要动他们就要掂量一下两国开战的后果,可兰波看起来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歌德提高声量喊道:“席勒!” 席勒因为心脏被亚空间攥住,动一下都觉得撕心裂肺,沙哑地说道:“给你!” 一具实木棺材忽然出现,斜倚着座位,而他的面色逐渐从青紫转苍白,呼吸急促起来,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福地樱痴’从前座回到后车厢,他掀开棺盖,抓住吸血鬼君王的脖子,将战利品拱手相让。 ‘福地樱痴’任凭兰波处置圣剑和布拉姆的举动,惹得歌德多看起来。 他大脑飞快运转,分析出兰波隐藏的能力,心里顿时生出厌恶的情绪,面上却丝毫不显。 歌德没有揭露的意思,毕竟保不准兰波会不会发疯也杀了他们,操控尸体。 他暗暗惋惜,自己的异能力怎么忽然消失了。 躺在真皮车座上的席勒,生命已经濒临枯竭,他颤抖着双手脱下手套,掌心的红色刻印如水一样溶解。 兰波放下枪支,握住圣剑,掌心出现繁琐而细腻的刻印图案。 他内心没有一丝喜悦,甚至害怕自己晚一秒钟,就会看到丘比带走果果,更怕果果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决定。 布拉姆疲惫地睁开眼睛,最后又紧紧闭上眼睛,意味不明道:“吾之宿敌,你最终还是那么愚蠢。” 这对昔日仇敌再次见面,却是一个比一个惨烈。 ‘福地樱痴’没有理会,他生前的忧患和痛苦,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所剩的情感不足以让他燃起斗志,恐怕只有杀了费奥多尔才会对他提起兴趣。 因为兰波的疯狂,马拉美预感大事不妙,才有了他和纪德的对话。 而众人皆担忧的果果,刚从归墟时空的利维坦的肚子里辗转回归,迎面就和双目漆黑的浮士德撞了个正着。 破空声划过脸颊,果果也不怂浮士德的异能力,对方想分解他,也要先穿过黑洞,不就是仗着自己能重构嘛! 那果果也不和他玩虚的,非要贴上去,玩消消乐,叫浮士德毛都别想剩下。 一大一小不给其他人机会,直接干架,三两下就把费奥多尔的牢房打成了奶酪房。 费奥多尔脑子发懵,但身体本能开始逃生,上蹿下跳,灵活地躲避两人攻击彼此的余波。 他还是人,但那两个明显不是正常人行列,要是被其他人杀了还可以复活,可被这两个杀了,就什么也不是了。 警笛声此起彼伏,费奥多尔顺着破洞口果断跑路。 果果见这人想跑,立马给了浮士德一个大逼斗,小小的手掌轻松扇碎异能生命体半个脑袋,朝着费奥多尔的背影追了上去。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你跑之前问过我的意见了吗?”浮士德光弄他,已经很让人生气了,这个罪魁祸首怎么可以临阵脱逃。 费奥多尔脸色一沉,“你到底是谁?” 果果一腿踢在青年的脚窝里,在费奥多尔跌倒之际,一只小手掐住那脆弱的后颈,将他的脑袋砸在墙上。 力道不大,声音响亮,懵逼又不致命。 “我是你远方的要你不得好死的朋友啊!”果果生平难得不讲礼貌地骂道:“你这个混账王八羔子!什么破异能力!罪与罚是你大爷的吧!做点人做的事情吧!居然还好意思问我是谁!” 一连串的旋律优美的法语,哐哐地砸在耳朵里,费奥多尔晕晕乎乎,嘴角微微抽搐,心情无语到了极点。 而失去理智的浮士德也进入暴怒状态,一修复好脑袋,就追了起来。 果果提着费奥多尔,掰着他的脖子朝后面看了一眼,纯良如小天使地笑道:“今天,我就送你见上帝,不要太感谢我!” 费奥多尔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事实证明,智商再高,也无法点亮武魂,更挡不住一巴掌的物理伤害。 监控室的叔本华看着大屏幕你追我赶的三人,脑门流下冷汗,“所有人离开监狱,前往空旷地带避难!” 他原本修复好的身体,看到那和歌德干架的凶残的身影后,竟然开始隐隐作痛。 这下!叔本华可以肯定,昨晚差点给自己整报废的人,就是这弱不禁风的小女孩了。 第283章 监狱内没有信号,果果拿着手机,却联系不了兰波。 兰波的情况就靠丘比转达,虽然一时半会儿解不了彼此的燃眉之急,但多少能让他安心点。 自从决定带上费奥多尔,果果的行动速度也没有之前那么灵活了,其间有好几次浮士德都碰到了费奥多尔,偏偏对方什么都没有做。 果果把“自找麻烦”这四个字念了又念,对浮士德的反应也察觉到几分不同寻常。 即使异能生命体失去理智,也能下意识甄别出危险源。 他杀了费奥多尔,承受【罪与罚】反噬的就是歌德,这显然违背了剧情的发展。 换而言之,世界不希望费奥多尔这个时候就死了。 果果一边躲避浮士德,一边小声嘟囔:“就知道针对我。” “果果,你去找太宰治,我来引开他。”丘比主动释放自己体内其他世界的能量波动,顺利帮果果吸走了浮士德的火力。 第621章 浮士德现在脑子一片混沌,在两个外来者之间,犹豫了片刻,果断选择丘比。 果果停下动作,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费奥多尔,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最后还是带着他找太宰治去了。 丘比捉弄浮士德时告诉果果,兰波已经顺利控制住了歌德、席勒、布拉姆,正在前往施潘道监狱的路上。 果果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也稍稍放松了一点,但他还是对丘比强调了一句,“不能让兰波出事。” 接下来,他要尽快处理掉费奥多尔,这人死了,有些事情自然就没有追究的必要了。 论起异能克制这方面,自然没有比太宰治更合适的人选,反正果果也不关心费奥多尔知道的秘密。 他没有浪费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关押太宰治的牢房。 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少年,突然打了个喷嚏,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一边揉着鼻子,一边坐起来环顾四周,“有没有人啊?我好像感冒了!就算是犯人也不能这样冷漠吧!” 昏黄的灯光照亮狭小牢房,却始终无人搭理太宰治,就在他重新躺回去的时候,地面忽然出现一个漆黑的洞口。 精致美丽的小女孩,拖着昔日的敌人,柔声问好:“太宰,好久不见,麻烦你处理一个人,好吗?” 果果说话时,地面传来震动,四周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太宰治的鸢眸暗了下去,深深地凝视着三番五次给他带来惊喜的孩子,“你要我处理的人不会就是你手上那个吧?” 果果提着一个成年人,无视重力拉扯,飘到天花板上,打算解决少年不能破开的牢顶,“这所监狱的人正在紧急撤离,他们没工夫管我们。” 一只纤细小手,随手在天花板画了个圈,墙面就像是被橡皮擦了一样干净。 果果带着费奥多尔一下子就上去了,剩下的就是把太宰治弄上来,而少年则一脸羡慕地看着他。 丘比甩掉浮士德,立马闪现回来,它抖落一根绳子从洞口放下去。 果果和丘比道了声谢,居高临下看着太宰治,周身的光晕将他衬得明亮无比,“我能拉你上来,快点!” 太宰治看着绳子想起了不好的回忆,还想墨迹一下逃避现实,扯闲话道:“你一个人来的吗?兰波呢?” 果果莞尔一笑,提醒道:“下面有一个很凶的浮士德,你要是喜欢待在这里,我也没意见。” 太宰治看了眼产生裂缝的地面,身体打了寒战,“连你都解决不了吗?” 他将绳子绕着腰缠了几圈,双手紧握住绳索,高喊道:“你可别和中也一样大力甩飞我啊!” 果果倒是没甩,三两下把他拉了上来。 太宰治扔掉绳子,问:“走哪边?” 果果笑盈盈地交给他一把匕首,“你先杀了费奥多尔。” 太宰治面露难色,一双漂亮的眼睛滴溜溜地四处瞟,“这么急啊!我可不会杀人啊!害怕!” 果果跳起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把他的脑袋按到自己平视的位置,“别看了,这里只有我和丘比希望你活着,其他人更想你死。” “你现在杀了费奥多尔,你以后能少一个对手,确定不做吗?”虽然他表现得云淡风轻,但也不敢保证太宰治就能活着走出施潘道区。 太宰治艰难地弯着腰,忽然认命了,他握着匕首,蹲下身体,“一个个都要我杀人,什么世道啊!” 被丘比戏弄了好一会儿的浮士德,气势汹汹打烂了墙,头发盖住脸,一步步靠近,看起来有几分阴暗男鬼的样子。 太宰治闻声扭过头,大吃一惊道:“他看起来也不厉害啊!怎么你还躲着他!” 果果白了他一眼,揪住太宰治衣领,挡在自己面前,果然浮士德犹豫了。 然后,他还不忘拽起费奥多尔的衣领,温柔提醒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比了个中指,作势要捅身边的费奥多尔一刀。 果果头发下的耳朵动了动,拎起两人甩飞出去,一枚子弹反射到一堵土墙上。 太宰治和费奥多尔齐齐跌了个狗吃屎造型,前者捂着脑袋“哎哟”个不停,后者从昏迷中苏醒,头破血流,鼻子下流出两道血痕。 浮士德哪里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猛地扑了上来,作势要给他几分颜色瞧瞧。 “浮士德!吃我一球!”果果一边说,一边捞起丘比,像个初级投球手一样掷出了它。 结果!丘比狠狠地砸在浮士德面中,两个不是人的家伙一起飞出去,撞倒了一堵墙。 空气里还有回音,“果果!我讨厌你啦!” 果果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看了眼四周狼藉,“看样子今天都弄不死啊!” 太宰治一个环抱抓住想要跑的费奥多尔,两人狼狈不堪地进行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那个搞偷袭的人此时也坐不住,果果等的就是他。 一个箭步冲过去,起跳、下落,裙摆飞扬,狠狠地将人蹬进负二楼监狱。 “我杀了你们所有人!”声音从坑洞后面传来,带着浓浓的恨意。 浮士德被气得从不会说话到憋出狠话,只用了短短的几分钟, 那边小学鸡打架白热化了,两个鸡窝头,一团乱麻的绷带,囚服都成破烂衫了。 太宰治会得太多,也很不要脸,他这些天没好好吃饭,早就体力不支了。 第622章 但他打不过,就抓头发、咬人、手脚并用……和一只发疯的黑猫没什么区别。 挠了费奥多尔一脸印子,拔了他不知道到多少头发,还专挑男人脆弱的部位照顾,搞得病弱的俄罗斯人精神接近崩溃。 找准时机,费奥多尔给了太宰治一拳,努力撕掉这么个不讲武德的玩意。 太宰治眯起一只眼,凶狠一笑,回了费奥多尔一个头杵。 声音响亮,一听就是好脑袋,但某个成年人伤上加伤,都快脑震荡了,此刻晕得找不着北。 太宰治拖着费奥多尔的衣领,哼了哼鼻子,“果果,有老东西欺负我,你不帮忙也就算了,怎么还能看热闹啊!” 刚把浮士德弄到负三楼的果果,此刻很无语,他分不清是自己太成熟,还是他们太幼稚,总之,心累。 明明一刀就能解决的事,怎么没完了呢? 浮士德吭哧吭哧又跳上来,果果叹气,“这个世界好神经啊……想回家……” 跑路中的叔本华,捧着电脑,目光呆滞,他敢说自己这份录像要是发售出去,一定能卖到畅销。 * 施潘道监狱内一片鸡飞狗跳,外面却是一片风平浪静。 目前为止,也就歌德、席勒、司机,以及安保人员的情况比较不容乐观。 凭空消失的果果,失去异能力的歌德,点燃导火索的丘比。 三样凑在一起,兰波也搞不清到底是谁的问题更大,但他们的关系却是实打实地急转直下了。 车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就如同那拉到极致的弓箭,随时都可能弦断箭飞。 形势比人强,歌德主动放下东道主的傲慢,缓和紧张的局面,“兰波,布拉姆的控制权已经是你的了,我们也打不过你,你没必要一直掐着席勒的脖子,那挺没意思的。” 兰波一边体会圣剑带来的奇妙,一边将心神移回现实,他态度冷淡地对他们说道:“的确没意思。” 他说着,松了指节的力道,收回了禁锢席勒呼吸的左臂。 却又在众人反应不及时,反手给呼吸困难的青年注射一支毒药,无色的药水很快就一滴不剩。 席勒瞳孔猛地放大,求生本能在这一瞬间疯狂暴涨,人却被摁得死死的。 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着要离开这辆车,找到治疗系异能者解除负面影响,去通知高层歌德已被法国人挟持,实际却什么都做不了。 “兰波,你这是要与整个德国为敌了!”歌德周身气势瞬间爆发,表情也难看极了。 ‘福地樱痴’不再冷眼旁观,长刀在中年男人的脖子上划出一条红痕,“你动,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歌德修身养性快十年,如今也被气得破了功,只能说打不过就是要受气的。 “我希望你们安静,不要做让我分心的事情。”兰波站直了身子,那支用完的注射器被他随手朝着车窗外一扔,顿时不见踪影了。 想让这两人老实配合,压根是不可能的事情,还不如干脆利索点将他们的生命牢牢握在手中。 这!可比时刻提防偷袭来得简单。 侥幸逃过一劫,却又身中剧毒的席勒,立马按住歌德的手臂,声音沙哑道:“先生,不要求他,没用的。” 他说话时,身上的力气正在消失,显然是毒药里还掺了点别的东西。 尽管席勒内心也很恐惧死亡,但情感上却无法抛弃已经失去异能力的歌德,更见不得敌国的人趁机羞辱自己尊敬的前辈。 情况如此恶劣,歌德内心不免有些焦急,以他对希勒的了解,这时就算是他命令对方走,对方也肯定不会离开。 最要命的是兰波的异能力范围极大,人一消失,车立马就停,席勒躲起来也是毒发身亡的下场。 歌德抬头看了眼没有动作的‘福地樱痴’,抬手将一瓶扭开瓶盖的矿泉水递给神色黯淡的席勒,“放轻松,没事的。” 席勒苍白的脸庞流露出温暖的笑容,他喝了一口清凉的水,滋润又干又痒的喉咙,尽量放缓呼吸频率,平复紊乱的思绪。 虽说是毒药,但肯定没有那么快发作的道理,也存在解药,除非他真的要和德国撕破脸。 兰波冷眼看着他们,顺便无情地戳破他们的幻想,“干脆把你们都变成吸血鬼算了。” 沦为普通人的歌德,此刻是半点不敢小瞧撕下伪装的兰波,“我倒是没发现,你原来是这样野心勃勃的一个人。” 他是没想到自己着了小人的道,竟然给兰波做了踏脚石。 兰波一言不发,专心探查果果的下落。 他们本来要去施潘道监狱,即使不清楚威尔斯回溯的这段时间具体发生了什么,首先确定那里的情况总是没错的。 布拉姆对此类行为,早就没脾气了,听之任之,摆烂到底。 于是,兰波的出发点,便正好直击靶心,没多久就了解到了果果正面临的处境。 第284章 俗话常说,一日之计在于晨。 这句看似粗浅的道理,决定了人类千百年来的作息规律,不仅仅在人类身上发挥作用,还对城市发展产生了巨大重要影响。 柏林作为一个容纳百万人口的超级城市,此刻的繁忙远超其他二三线城市。 早高峰结束后的公路,依然由无数车辆穿行其间,黑色公务车混在车水马龙里,也只是稍微大点的黑点。 第623章 司机的油门永远踩不到底,最快也就踩到四十多码,而他们此时距离施潘道监狱还有十多公里,算下来半小时能到都算快的了。 而今外界并不知道布拉姆的控制权发生了移交,为了不打草惊蛇,致使庞大的国家势力横加干预。 兰波相当谨慎,选择了低调行事,他从隶属于布拉姆麾下的吸血鬼的心音里获取到果果的位置,却发现事情超乎常规进行下去。 联系不上歌德的叔本华,正在向作战部队申请特殊小队介入,围剿入侵施潘道监狱的外来者。 如果情况危急,军方那边大概率会提议摧毁施潘道监狱,消灭碍事的知情者。 兰波脑子稍微一转,就明白了叔本华的真实用意——先把隐患消除掉,免得被他国抓住把柄,至于果果和浮士德,他们能活下来,也没有证据表明是德国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说到底,德国人也不在乎监狱里的犯人是死是活了,或者说希望他们死得连渣都不剩才是最好的。 司机和安保员被吸血鬼同化过,他们现在不可能向外泄露信息,只是开车去显然来不及了,必须得换个交通工具,还要制止德国军方的行动。 布拉姆被这奇怪的走向,惊得睁开疲惫的双眼,他挺怀疑坐在这里的又是个什么玩意,总不能歌德其实是有个双胞胎兄弟吧! ——这事比想象中还要麻烦一万倍。 被腹诽的歌德抬眸,对上布拉姆复杂的眼光,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膝盖,估摸着兰波是要做决定了。 席勒直觉布拉姆已经知道了很重要的事情,可视线一转,再看兰波那越发阴沉的脸色,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他下意识想要询问上司的意见,也见对方眉头紧锁,顿时闭上了欲言又止的话,眼里浮现一抹淡淡的忧伤。 歌德虽然没有头绪,但他却比年轻人更沉得住气,眼神示意席勒静观其变,大不了就用异能力逃跑。 ——以死告知海陆空的三方元帅,计划失败,布拉姆被夺,将矛头对准兰波,联合英国对法国发难。 歌德盘算得很清楚,左右‘福地樱痴’只能回溯小范围时间,盯梢的人看到信号就能懂。 而以死传递的消息,只需稍微验证就能清楚真假。 随着兰波眉宇间的郁气逐渐增多,漠然疏冷的眼神,也不知不觉就移到了歌德身上——杀了这车上的所有人,读取歌德的尸体,或者将他们都变成吸血鬼。 他能在最短时间控制德国军队和德国政府为己所用,还能解决浮士德这个心头大患。 歌德预见不妙走向,立马出声呵斥,“兰波,你冷静点,德国以后还要和法国联盟,别到时候弄得自己下不了台了!” 席勒敏锐觉察到冷峻青年身上散发的冰冷杀意,他忍着心头不适,费力站起来挡住了瘆人的目光。 兰波的手指动了动,车内的气氛也越发诡异,死亡的阴影正笼罩在他们每个人的头顶。 当他不再犹豫,想要付诸行动时,丘比钻了出来。 白色的毛茸生物,踩在‘福地樱痴’的肩膀上,警告道:“兰波,你不能动歌德,他的灵魂有古怪。” ‘福地樱痴’一把揪住它的后颈,伸展手臂,将它递到兰波面前,苍老的脸庞写满了不爽,“你!不许踩在老夫身上!” 丘比收缩双手双脚,像只无助的白猫,却瞪着圆溜溜的红眼睛,“别动他,相信我一次。” 兰波握紧了左拳,声音冰凉如雪,“理由!” 已经做好牺牲准备的歌德、席勒被这一出戏搞糊涂了,他们对视一眼。 歌德打算再看看,他给席勒使了个眼色,年轻人无奈叹气。 两人屏气凝神,警惕地盯着对峙中一人一兽。 丘比语速极快,像是十分着急一样,“歌德和浮士德一体两面,世界意识钻了【时间机器】的空子,才导致他们分离出来。” 说着,它扭了一下脖子,忽然消失在‘福地樱痴’手里。 众人奇怪时,丘比出现在白发苍苍的头顶上,交代下文,“一个对付你,一个对付果果,你现在不能动还是人类的歌德。” 话题涉及神学领域,自然引来许多异样的眼神。 兰波却听进去了,思绪万千,还陷入前所未有的纠结之中。 被当成垫子的‘福地樱痴’这下无所谓了,双目如同死鱼眼,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眼皮。 他心想自己活着愚昧受人欺骗,死了也没半点进步,逃不过精神控制。 席勒和歌德,则有些不可置信地打量正在讲话的白毛生物,这个罪魁祸首害他们这么惨,现在又来救他们,可这说的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还有那个‘果果’,不会是在说‘卡莉斯塔’吧!他们到底有多少秘密啊? 布拉姆对踩在仇敌脑袋上的丘比很有兴趣,“这到底是何物?怎么会知道如此多的隐秘?” 他啧啧称奇道:“还有,为何施潘道监狱有它的身影,这里也有,它难道会分裂吗?” 歌德和席勒闻言,锁定一个地址,旋即明白过来,施潘道监狱出事了。 他们觉得问题出在小孩身上了,但兰波肯定会把账算到他们头上。 兰波深吸一口气,厉声质问着丘比:“那世界意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不是非得我死了,祂才能不制造这些没完没了的麻烦!” 第624章 他心里不断串联前因后果,最后发现好像一切还是和他有关,没有改变命运,果果也不会被针对到如此地步。 丘比一改往前的稚嫩可爱,异常严肃地说道:“兰波,你冷静点,你原本应该在去年秋天死掉变成特异点,可你活下来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兰波被气笑了,语气同样认真,道:“那我必须得死吗?还是死在两个小屁孩手里?这又是什么狗屁不通的命运,你觉得它很有道理吗?” 他面无表情下达逐客令:“如果你现在没有解决的办法,那就马上给我滚远点,我很烦你!” “兰波,命运就是如此戏谑无常,小看命运的威力,会吃大亏的。”丘比说:“就像你现在正在经历的一切,看起来是意外拼凑,但都和命运脱不了干系。” 其他人,脑袋上快出现问号了。 兰波将吃瓜看热闹的布拉姆扔进彩画集里,拔出无头骑士赠予的十字长剑,将挡在自己面前的席勒推开。 他语气不善道:“麻烦你快点,说清楚你阻止我的理由,不然我真的不敢保证自己能理智多久!” 锋利无比的剑尖对准歌德的眉心,青年杀意凛然,金绿色的眸子如枯井般古波无澜,身上再没有往日的一丝温厚气息,如同古时候惩恶扬善的正义骑士。 歌德无视他,拉着中了毒的席勒坐下,“你们聊得不好,也别迁怒于人,生气只会让事情越来越严重。” 反正他们最坏的结果就是死了,那不如先看看他们有没有可能反目成仇,其他地方可听不到这样有趣的对话。 “兰波,你听我说完再动手吧!这些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丘比摇晃着尾巴。 它一字一句讲述道:“按照原本的命运线,你死后一年,魏尔伦会因为你的死亡,重新踏足横滨那片被诅咒的土地。” “他会在今年解放封印,主动走向毁灭,到时候你会用你的生命换他的重生,把他永远困在横滨。” “可以你们两个目前为止的关系,压根不存在你死我活的可能,世界意识很着急,祂在找机会修正错误。” 兰波听得入神,又像是无法接受一般,定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丘比。 丘比总说他们要付出代价,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魏尔伦原来会是那样凄惨的结局。 两个超越者双双葬送在一个落后岛国,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多么不可思议,他们明明这么年轻,甚至魏尔伦真正接触这个世界的时间,还没有15年。 按照丘比所说,果果没来,兰波不会在有生之年和魏尔伦和好如初。 而兰波真死在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手里,他也的确会报复那么多年对自己不闻不问的魏尔伦。 但那是异能人格死板执行命令会做的事情,【彩画集】不会心痛遍体鳞伤的魏尔伦,可兰波会啊! 他所做的一切,难道就是要推魏尔伦坠入深渊吗? 人生一败涂地,难道指望中原中也爱护一个素未谋面的兄长吗? 他们的经历完全不同,又怎么可能理解彼此呢! 兰波垂下握剑的手,低着头,海藻般卷曲的黑色长发遮住了他的表情,可他的心里、眼里翻涌着滔天的恨意。 ——命运,何其可笑!硬要将多年前的子弹射向了他们的心脏,嘲笑他们的感情。 席勒甩了甩眩晕的脑袋,他抓住歌德的手臂,小声道:“我感觉不太好。” 本就不舒服,还要思考,也是难为他了。 而且这些事寻常人听了都觉得匪夷所思,哪有人注定要死的,人不都是自己做主吗。 歌德清楚这是毒药发作的前兆,他摸了摸青年的脉搏,随后像个长辈一样地鼓励着他,“坚持一下,我们还有转机。” 其实看到‘福地樱痴’时,他就已经想到兰波异能力的危害程度。 只是那个时候,歌德认为与其让兰波杀死他们,再伪装他们下达命令,得到布拉姆和德国政权。 还不如他主动递上台阶,搏一条和解之道。 就赌兰波得到布拉姆会第一时间寻找卡莉斯塔的身影,然后消除吸血鬼。 现实证明,兰波没那么光明磊落,反而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他的异能力本身就象征着他狂妄的灵魂。 感情无法冲昏兰波的头脑,反而将男人的冷酷无情放大了无数倍,从他打算动手开始,有些事就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考虑。 万一,搜遍柏林也找不到卡莉斯塔,那以兰波和魏尔伦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个性,指不定要用布拉姆在德国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的狂浪。 两个舐犊情深的超越者搭档,出手的威力有多大呢? ——那肯定比莎士比亚加亚当·弗兰肯斯坦要可恶一万倍! 歌德都打算硬碰硬了,结果丘比又忽然出现了——命运!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不管丘比说的是不是真的,它能影响兰波,那么他也有条件和兰波谈一谈。 这边,兰波也平复好了心情,他向丘比问出重点:“我为什么不能动歌德,说这个吧。” 丘比扫了眼心里重新燃起斗志的中年男人,正声道:“这55分钟内,歌德虽然是普通人,但他灵魂里藏着世界意识的一部分。” “你入侵他的精神世界,就是和世界意识正面碰撞,结果只会反过来被夺舍。”丘比说明下场,“当你不再是你,你自然会按照命运指引行事,甚至和浮士德一样主动对付果果。” 第625章 兰波不大相信今天它会这么好心,但他弄懂了丘比的意思了,就和【彩画集】那次分不清自己是异能力一样。 不管是他直接读取歌德,还是利用布拉姆同化歌德,都属于精神攻击。 ——正中世界意识下怀! 个人的意志无法抵抗世界意识,结果就是果果要遭殃了。 接下来的话,歌德听了个似是而非,他的确被算计了,但他是被这个世界算计了。 而目的呢!就是整死兰波和魏尔伦,然后再对付那个小家伙。 丘比又说:“你已经得到布拉姆了,太影响这个世界的走向,对果果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兰波心塞得要死,一口气堵在喉咙里面始终下不去,退而求其次道:“我不会毁掉来之不易的和平时代,但我想让福地樱痴杀了歌德,这可以吗?” 丘比果断泼他凉水,“异能力和异能者相互制约又此消彼长,你杀了歌德,异能者对异能力的灵魂束缚就会消散,浮士德会回归异能的原始形态——龙。” “你想让果果去打龙,我一点意见都没有!真的一点也没有!’它冷不丁地笑了,但笑声却让人心里发颤。 歌德和席勒觉得这可比之前的废话有用多了,但他们现在不会用这个威胁兰波。 控制也不行,杀也不行,兰波算是明白了,但凡他今天做错一点,他和魏尔伦的关系就能顺着原来的路线发展下去。 丘比淡淡道:“你是人类,不要妄想和世界意识较真,祂现在只是不方便对你和魏尔伦动手罢了。” 歌德挑了挑眉,德国都不是兰波最大的敌人了,这转折来得实在有意思。 而且,忽视兰波和丘比之间无法言说的猜忌,还有卡莉斯塔……不!应该叫果果了。 这孩子身上的秘密,显然已经超越人类,影响世界走向了,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席勒仍然无法相信他们的对话,毕竟这些言论和神经病一样无厘头,世界又不是电视剧,哪来的命运左右人类。 兰波不死心地问道:“55分钟后,我能杀了歌德吗?” 丘比笑了,“那可以,不过浮士德也会回到歌德身上,你确定要和他打一架吗?” 接二连三看着兰波吃瘪,歌德心里多少舒服了些,特别是知道自己的异能力能回来。 他语调舒缓地说道:“兰波,我自始至终要算计的人就是你,根本没道理在半路上对卡莉斯塔动手。” 兰波哼了一声,“对付我,其他都是顺带,对吧!” 歌德点点头,“当然!也不知道是哪个国家那么恨我们,居然派出来的分离型异能者、传送类异能者来对付我们。” 他胡说八道得好像事情就是那么回事一样,最后还不忘感叹:“不过也真是怪,只针对我和卡莉斯塔,不针对你们。” 兰波回击道:“歌德,你真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五行缺德的那个!” 果果平时一堆没用的冷知识,塞到他的脑子里,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可惜欧洲人很难理解其中笑点。 歌德一时语塞,有点没好气道:“我缺德,你还遭天谴呢!孩子都丢了,真不急吗?” 印象里东方文化中的五行是指金木水火土,但兰波却明着骂他缺德! 可怜他年过半百,被一个只有自己一半岁数的人骂了,这世道没有一个尊老的人。 一旁的席勒想笑,他也的确笑了。 兰波移开视线,再次看向丘比,“我真不能打死他们吗?” 丘比留给他一个背影,“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自己决定。” 它蹲在‘福地樱痴’的白发里,但嘴上还是嘀咕个不停道:“如果不是果果要求,我才懒得来保你一命。” 歌德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整件事的始末,找到了谈判的关键,适时出声道:“兰波,虽然这个丘比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它说的那些话,显然也不是为了糊弄你吧。” 他自认为自己是有点威胁兰波的手段了,虽然那是他自己的性命。 兰波揉了揉眉心,“明人不说暗话,这50分钟内,我的确动不了你,但席勒的命在我手里,布拉姆也在我手里。” “你想想看谁的下场更不容乐观吧!”难堪的话,他点到为止,真实情况不容许德国讨价还价。 “兰波,你以为得到布拉姆,其他国家就能容下你吗?”席勒硬气地警告道:“就算我会死,可你的结局只怕比我更加凄惨!” 兰波的心力早被消磨得所剩无几了,这下他也彻底狠下心来。 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当着他们的面,让监狱的吸血鬼去干扰浮士德的行动,多少要让没有用的人给果果争取时间。 歌德神色大变,表情凝重地说道:“兰波,你对此并非一无所知,但显然也掌控不了局面。” “我可以叫人去帮忙,还能立刻出动直升机送你前往施潘道监狱,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中年语重心长说完之后,就等着看他是什么反应。 兰波明白歌德想要什么,当即拿出了解毒剂扔给席勒,并明确提出要求:“我要果果完好无损地回来,德国和法国达成百年协议,你们从此以后不再打扰我的生活。” 歌德说:“好!” 席勒接住药剂却没有立即使用,他觉得兰波现在的精神状态岌岌可危的,用了就是妥协答应。 第626章 可他怕就怕在事后兰波翻脸无情,利用布拉姆报复他们所有人。 然而,兰波却忽地话锋一转,语气狠戾,“如果你们暗中搞小动作,我就送德国一个炼狱般的礼物,让你们的后人体会一下【彩画集】的可怕之处。” 他手中的长剑潇洒地搭在席勒的脖子上,硬是让他人理解其中利害。 席勒犹豫着看向歌德,话刚到嘴边,却歌德一个眼神按歇了心思。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争一时之气,只会遗憾终生。 歌德站起来,郑重其事道:“德国不会反悔,也希望你尊重自己的诺言,今后守护好你那宝贵的家人,别再让不相干的东西伤害了他们。” 兰波收回长剑,解除亚空间封锁。 ‘福地樱痴’消失不见,丘比一下子掉了下去,但它稳稳地踩在车垫上,别有深意地看着他们每个人。 歌德亲眼看着席勒注射完解毒剂,随后告诉兰波一条更快的路径,“让司机去格瑞特酒店,那里正好有一架闲置的直升机,我会下令让所有人远离施潘道监狱,你抓紧时间吧!” 马拉美重新和兰波联系上时,他都不敢和兰波讲威尔斯去了哪里,只是小心翼翼询问他——魏尔伦和中原中也还不知道卡莉斯塔失踪了,要不要告诉他们。 但这时候的兰波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就算他得到威尔斯的异能力,也只会让果果出现在错误的地方和时间。 ——直接去找人才是最快捷高效的解决办法。 另外,兰波也没有让马拉美把焦虑散播出去,他心里其实有些说不清的惶恐。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怪了,特别是丘比。 第285章 离开监狱的人并不多,寥寥几十人,其中一半是德国精锐部队的佼佼者。 他们撤离后,大多数都对叔本华心存感激,感谢仁慈的领导没有命令他们参与——那完全不是普通人能招架得住的战斗。 但也有那么一部分例外,觉得叔本华这个领导者小题大做,太怂,错失良机。 虽然当时那种意外情况完全超乎他们预料之中,但两名侵入者明显是敌对关系。 特别是成年一方,还和歌德长得一模一样,怎么想他也是站在德国这边的才对。 法国来的小孩确实厉害,可又怎么样,照样拿对方没辙,被追得到处乱跑,拿下只是时间问题。 而他们明明可以趁此时机,让空间系异能者封锁两人的退路,然后在密闭空间投放毒药、腐蚀性药剂、点燃爆.炸物干扰他们。 就算不能活捉卡莉斯塔也不要紧,反正异能者破坏军事监狱、营救罪犯的行为已经发生。 就算是小孩子,也足够罪名成立。 ——异能者犯罪,无关年龄,情节严重直接判处死罪。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可人一旦有了“可惜”的情绪,接下来无论怎么想,都会后悔当时的选择。 部下有所不满,自然瞒不过叔本华的眼睛,但他现在没空理会这些人的想法,心思全放在了怎么处理后续上。 打了两三个电话都联系不上歌德,叔本华极其冷静地向秘密作战部队和军方三位元帅,申请启动清除扫荡方案。 接下来的几分钟时间,叔本华陈述了理由。 一、歌德和席勒可能出事了,不排除被兰波挟持; 二、浮士德和卡莉斯塔是一同出现的,大概率是德、法之外的异能者所为; 三、浮士德与卡莉斯塔打斗过程多次被重伤,但他留意到浮士德的伤口不存在人体组织,连鲜血和骨头都没有,皮下只是一团黑色物质。 ——外表和歌德如出一辙,能力也相似,他极有可能就是歌德的异能力本身,但却是敌我不分的状态; 四、卡莉斯塔所展现的能力无限接近魏尔伦,面对战力接近歌德的浮士德也能游刃有余,说明这还不是极限; 五、诛杀太宰治、费奥多尔,以及清除吸血鬼囚犯,保住军方威信。 不消片刻,高层就批准了席勒的申请,大约15分钟后,会有专人到达施潘道监狱。 叔本华放下手机,神色愈发肃穆庄严,他抬起冷漠的眸子,对所有人说道:“如果你们觉得自己很有本事,即便是对付两名超越者也不在话下,那就尽管去好了!” “我向来尊敬为国效力的英雄好汉,却不会对白白送死的蠢货心生怜悯。”青年眼眸中闪烁的目光,就如刀一样锋利无比,冷冷地划过众人的眼睛,没人硬着头皮和他对视超过三秒。 众人鸦雀无声,而那些在战场上真正见识过超越者恐怖之处的人,齐刷刷地打了个寒战。 超越者是一个称谓,也代表着人类自身所拥有的最顶尖的力量,从不被年龄所限制。 真有那个实力,就算是小孩,也能傲视群雄,令人望而生畏。 看到他们这副德行,叔本华心里还是很失望的,他下令道:“留下一支预备队随时待命,其他的人都去疏散附近居民。” “是!”众人异口同声道。 待所有人都去执行任务了,叔本华和空间系异能者戈特弗里德·贝恩交代道:“以防万一,你和我得留在这里。” 贝恩拉了拉口罩,刻意压低声音,沙哑地答复道:“如果监狱里面那两个真有歌德和魏尔伦的本事,我们两个绝对挡不住他们大开杀戒。” 第627章 叔本华看了眼几百米开外的监狱,神色凝重得能滴水,“那也没办法,打不过就躲着点,不能让他们跑到居民区。” 贝恩点点头,说出自己的看法,“那孩子不像是有意来搞破坏的,也许我们可以谈谈。” “你觉得我们能骗到她吗?”叔本华打开电脑,“本质上,卡莉斯塔不相信我们,她在等兰波过来。” 他一只手啪嗒啪嗒地敲着键盘,眼神专注又坚定,“要是他们真的肆无忌惮起来了,我们得在部队到达之前干涉他们的战斗,尽可能把他们引到无人区,减少无意义的伤亡。” “看看这个。”叔本华忽然将电脑屏幕转了个方向,d栋所有的监控画面呈现在比他矮一头的贝恩面前。 d栋楼内部时不时传出轰隆声,大多数监控摄像头还顽强地坚持记录画面,真正被摧残得不像话是建筑本身。 地下两层监狱损坏最为严重,墙面坍塌毁损,墙体结构出现变形现象,电力系统不停释放红字警告。 可以想象那两个怪物再战斗下去,整栋监狱离倒塌也不远了。 叔本华想到了昨晚自己的经历,身体就感觉很不舒服,“贝恩,其实我们现在看到的都是小打小闹,特别是对比以前的那些恶劣事件。” 贝恩擦了下额头上的汗,“你说的是异能战争吧!” “是!我现在有种不祥的预感……”叔本华的声音微微停顿。 “昨晚我连卡莉斯塔什么模样都没看清楚,就被她一击伤到濒死状态,这种实力怎么可能连离开都做不到。” 他皱紧眉头,看起来很是焦虑,“那孩子真的是在等兰波吗?” 贝恩沉重叹息道:“我会尽全力封锁住这片区域,至于其他,麻烦您了。” 年轻一代中,他的能力格外突出,正是因为如此,才多次执行这样要命的特殊任务。 叔本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尽力,其他的交给我们,再不济还有那些老家伙。” 但没过几分钟,歌德的命令也传到了。 ——清除方案改成隔离方案,不变的是疏散附近一公里的居民群众,作战时间是一小时,并且要广播告诉监狱内的孩子。 此事乃是时空波动引起的意外事故,德国愿意和法国达成百年和平,也不追究相关人员的刑事责任了。 歌德这个举动,让叔本华立马想到了威尔斯,他的心中忧虑更甚于之前了。 贝恩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不仅不能动那孩子,还要保护对方。 这怎么做到,对方虽然小,但她也是超越者,看起来不找他们麻烦都是好事了。 监狱内的警报声比树林里的蝉鸣更加刺耳,丘比将外界消息告诉给果果时,他已经来到天台。 踢掉了碍事的鞋子,赤足行动,仰望着晴空白云。 刺目的阳光照在果果身上,镀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他的长发越发璀璨,眼眸越发清澈明静、皮肤也像高山终年不化的冰雪。 微风轻拂过脸颊、耳廓、指尖缝隙,及腰的发丝随风摇曳,有人发出庆幸的喃语。 浮士德被果果扔进了黑洞里去,但过不了多久又会回来找他的麻烦,短暂享受新鲜的夏天罢了。 其实,果果也不惊讶各方的小动作,不过比起这些纠缠不断的势力组织,他更在意太宰治跑多远了。 没错!现在这所监狱,除了暴乱的吸血鬼犯人,就剩他和浮士德了。 ——几分钟前 太宰治不愿意杀了费奥多尔,他的理由是——不想死在这里。 果果一眨眼间就出现在他面前,浮士德瞬间停住了脚步,原本没有神采的双眸流露出忌惮的目光。 太宰治紧紧地勒着费奥多尔的脖子,饶有趣味道:“他怎么不动了呢?难道是怕我吗?原来我这么厉害啊!” 果果无可奈何,他知道聪明人半点不能糊弄,但没想到总嚷嚷着“活着好难”的太宰治,也有一天主动求生。 他叹了口气,干脆趁着浮士德忌惮太宰治不敢上前,打算和少年说个明白。 施潘道监狱外都是德国人,对付一个太宰治,一支机关枪就够用了。 太宰治不怀好意的目光,停在了鼻青脸肿的病弱俄罗斯人身上,狠狠地勒了一下人家的脖子,“费奥多尔早就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刚才那个异能者就是来带走他的人。” 费奥多尔忍着痛,嗤笑道:“你是无效化异能者,没人能救你。” 太宰治捂住他的嘴巴,笑容和善,心却格外狠辣,“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活。” 果果轻笑道:“你觉得我会同意你们离开吗?” 他眼瞳里明媚的蓝,几乎能让人忘却烦恼,但美丽之下还有无法触碰的危险,让人一点也不敢小瞧了。 太宰治摇头道:“果果,你希望中也失去我这样聪明的搭档吗?天底下可找不到第二个像我这样罕见的异能者了。” 少年虽然浑身狼狈,但笑容却格外纯真迷人,含情的眉眼漾着一汪春池水。 不知他真实本性有多恶劣,还真容易被他表面这副惹人喜爱的模样迷惑。 被太宰治好一通搓磨的费奥多尔,呵呵笑了,因为牵动嘴角的伤口,所以他很快又恢复面无表情。 果果笑而不语盯了他们几秒,脚下动作敏捷如电,膝盖骨仿佛都要碎掉了的两人,身体不由自主下跌。 第628章 “和我谈条件,也不拿点真东西出来,当我是三岁孩子吗?”一只小手锁着他们的喉骨,稚嫩嗓音从他们耳朵上方传来,温柔又不失优雅。 没开玩笑!就算短暂失去异能力的果果,也不是他们两个能拿捏的人。 ——大力出奇迹。 但费奥多尔和太宰治真的是两眼一黑、又一黑,他们最多吱一声,被控制得死死的。 浮士德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像是在思索该不该出手,毕竟那两个人的异能力对他而言太糟糕了。 果果看了眼浮士德,就在他们以为自己真要交代在这里时,他松缓了手里的力道,问出一个问题,“你们两个就没怀疑过这个世界吗?” 太宰治苦笑道:“怀疑也没用啊!我难道还能撬动地球吗?” 费奥多尔故意咳嗽起来,难受地去拉那只纤细的手腕,他想看果果会不会撒手。 谁承想,果果非但没松手,反而松开了太宰治,扬起小手,作势要来一巴掌给他一个教训,“我专治各种不服。” 有过惨痛教训的费奥多尔立马老实了,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的错。” 说实话,果果挺不喜欢费奥多尔的,“费奥多尔,你做这么多事为的是什么?” 太宰治揉着脖子,打算站起来,看一场好戏。 果果看了他一眼,一句话打消太宰治的想法,“太宰,老实蹲着。” 费奥多尔对太宰治侧目而视,眼神讥讽,就像是在说:“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也就那样。” 不等脸色阴沉的太宰治发难,费奥多尔先一步回答起了果果问题,“人类为了掠夺地球的资源无所不用其极,我要创造一个没有任何纷争、人人平等自由的国度。” 果果看着他脸上真诚的笑容,十分困惑地问道:“你是哪个精神病院出来的,你的院长是不是叫耶稣。” 费奥多尔眨了眨眼睛,“你也信天主教吗?” 委屈蹲着的太宰治插话进来,“他就是一个胡说八道的人。” 果果有点想当甩手掌柜了,“丘比,来两支半小时发作的毒药。” 费奥多尔和太宰治亲眼看着丘比走到他们面前放下一盒药,两支注射剂,本就不能美丽的心情不约而同地灰败起来。 果果淡淡道:“你们两个手拉手,给对方打一针,我就不管你们了。” 他自顾自地说道:“你们是选择毒药,还是变成植物人。” “那解药我找谁要去?”太宰治摸上盒子,取出两支安瓿瓶,“说真的,你看起来真的很像在玩我。” 果果摸了摸他乱糟糟的头顶:“兰波,他知道是哪种毒药。” 他也不想这样,可老天偏偏选了这两人当正派和反派,能不能活下去看天意吧! 太宰治看了眼费奥多尔,两人神色平静,眼神幽深。 ——合作!活下去,然后分道扬镳。 有那么一瞬间,果果觉得他们很像一对兄弟,都那么善于伪装,精于算计。 结果当然如果果所愿了,他也笑了,“费奥多尔,从这里离开后,你可一定要去见兰波。” “不然!【罪与罚】的秘密天下皆知,你也将成为下一个布拉姆。”金发碧眼,辉煌灿烂,如圣洁的天使。 可每个字都踩在费奥多尔的理智上,这就是要逼他主动求和。 从没被人这么戏弄过的魔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转了转手腕,百思不得其解道:“你从过去回来了,可是!你是怎么做到的?” ——威尔斯的异能力只对一个人生效,从无例外。 “我以前看过一本书,名字叫《修女安魂曲》,作家叫威廉·福克纳。”果果嘴角笑容消失,“我很喜欢里面一句话,过去从未逝去,它甚至从未过去。” 费奥多尔细细品味着,这个名字他有些熟悉,但他搜寻不到这部书籍。 心里七上八下的太宰治,不动声色地凑到果果面前,撒娇卖俏,道:“别理他,告诉我他的异能力是什么吧?” “杀死他,成为他。”果果摸摸他的脑袋,眼神越发温柔。 他的声音轻的很,像是在吟唱古老的传说,“要是连【人间失格】都扛不住,那只能说他命太硬了,不过我相信你会把他带到兰波面前的。” 闻言,太宰治瞳孔猛缩,紧抓着他的手不放,充满压迫感的情绪从鸢色瞳孔爆发出来,“你要做什么!你出事!兰波可不会给我解药,他会杀了我的!” 果果轻松甩开了他的桎梏,歪了一下头,打趣道:“不会,我保证,因为你是中原中也的最佳搭档,因为命运偏爱你。” “你要离开了吗?兰波怎么办?中也和魏尔伦怎么办?他们会疯的!”太宰治的心颤动起来,他不是怕死,但他讨厌一无所知地去死。 太宰治终于明白为什么果果没有离开了,因为他要回另一个世界去了,所以他没有时间管其他人了。 真那样的话,就是和兰波、魏尔伦彻底不死不休,太可怕了,比死还可怕的事情出现了。 虽然还不明白为什么,但看太宰治反应,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费奥多尔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 回去,回哪去,这些问题,他不理解。 果果没理睬少年的请求,转头笑道:“费奥多尔,如果我能活下去,我会告诉你这个世界的真相。” 第629章 他又说:“如果我不幸死了,那么我祝你带着迷惘,永远沉沦于虚妄世界,无法安息。” 所有的话都是为了让费奥多尔无法自拔地陷进迷谭里,就算失败了,也要他余生废寝忘食找不到答案。 眼见他们分开,浮士德怎么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果果出手不再收敛,黑色的花朵肆意绽放。 每一次大开大合的碰撞,都会导致场面更加混乱不堪。 太宰治眼疾手快抓住费奥多尔的肩膀,大声吼道:“他死了,我们两个这辈子都要活在超越者的阴影下面,你想活就赶紧带我去找兰波!” 费奥多尔拉着太宰治躲开头顶的碎石,不容置喙道:“那就听我的安排,你的时间不多了。” 他能否用魏尔伦的秘密换得和平共处,取决于卡莉斯塔能够活下去。 何况关乎世界的本质,这样巨大的诱惑力,谁会不心动呢! 第286章 施潘道监狱的天台上,一道纤弱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又登上了危险重重的围栏墙眺望远方。 就像一只飞累了停下脚步的白鸟,沐浴炽热阳光的同时,顺便抖落身上多余的尘灰。 朝着虚空踢掉了脚上的小皮鞋,抛飞了肩上的斜挎包,解开了束发的缎带,最后手里只握住一部手机,沉默地摁下拨号键。 四方天台上的监控器,将这幅摇摇欲坠的场景,呈现在德国军方面前。 他们并不担忧孩子的安危,反而好奇这通电话的意义是什么。 一举一动都在德国高层的注视之下的果果,丝毫不在乎别人的关注度是否合理。 轻柔的旋律仍然在脑海里盘旋,而他已经做好了告别的准备。 坐在直升机里面的黑发青年,正透过防弹玻璃遥望越来越近的目的地,他内心深处的不安愈发强烈,往日里平静的心境泛起阵阵涟漪。 电话迅速接通,“果果,不要站在天台的边缘,离开那里!” 手机里传来兰波急切的想法,嗓音低沉醇厚,带着难以言喻的力量,“我还要六分钟才能到施潘道监狱,你再忍耐一下,我们一起面对浮士德,等这一切结束后就回家了。” 果果眼里浮现柔软的温情,“兰波,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对吧。” 兰波想也没想就否定掉了,“还没有的,哪有那么快啊!只是暂时达成共识而已!” 他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里嫣然一笑的孩子,指甲深深扎进掌心的软肉里,掐出月牙印记。 “兰波,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果果转过身,身后空无一物,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地下场。 他坦然自若地告诉兰波自己的想法,“这次轮到我自己面对问题了。” “你不能!我也不能!”兰波握紧了手机,态度坚决地拒绝道:“无论是什么问题,我们都应该一起解决。” 他觉得果果的语气不应该这样轻飘飘,他应该朝着他们坚定不移地前进,而不是站在危险的边缘,虚无缥缈地看着远方。 果果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光辉,语调平静地说道:“费奥多尔的异能力讲究因果关系,他会让直接杀死他的人变成他。” “我让太宰治和他互相注射了半小时发作的毒药,但我也放跑了他们。”他缠弄着乱飞的发丝,声音温柔不失甜美,可又像极了交代后事。 闻言,兰波眼里的镇定蓦地不见踪影,他语调急促地转移话题,道:“不要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了,你答应过我们——” “兰波,我告诉他们解药在你手里。”果果自顾自地说道:“费奥多尔知道【温柔森林的秘密】,他肯定会以此要挟你。” 兰波想要劝阻、追问、威胁,但果果轻笑安抚着他慌乱的情绪,“其实,不过也不用太在意,他挺怕死的。” 一想到那两个聪明绝顶的家伙,为了活下去不得不隐忍妥协,果果就有点想笑,但兰波笑不出来,他很害怕。 “就算他们真的来见我了,我也不会给他们解药。”兰波让‘福地樱痴’用最快的速度前往施潘道监狱,完全不在乎这架直升机能不能承受的。 身为人质的歌德,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旁观事态发展。 他窥探到了兰波身上脆弱的一面,那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刻的手足无措,让这个坚强不屈的男人竟然看起来要哭了一样。 果果听到了手机里面传来的嗡鸣声,他能够想象到一个黑点正在朝自己逼近,最多10分钟,可惜他等不了啊! “兰波,他们跑不了多远,或许还有一个治疗系异能者当帮手,但我真正想对你说的是——” 他说:“请你不要再靠近我了,这次就让我心无旁骛去实现梦想吧!” 兰波的话被忽然爆发的响声打断,他的心被一双大手狠狠地捏住了。 大屏幕显示是浮士德踏碎了天台,监狱墙体正在缓慢崩塌,画面逐渐模糊不清,又跳转到其他视角。 藏身在监控后面的人,惊讶地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人儿,心脏怦怦乱跳,那不是高兴,而是恐惧。 “兰波,他要死了,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果果一边躲开浮士德的袭击,一边跳到碎裂的天台上,无数残渣漂浮,如星辰一般围绕着太阳自转。 兰波转头看向沉默寡言的丘比,“是你!” “是威尔斯的错,她的异能力影响了时空的流速。”丘比摇摇头,“在你不在的时间里,果果去了归墟,见到了利维坦,知道了阿尔蒂尔的死亡倒计时……。” 第630章 “兰波,不怪丘比,我已经决定了。”果果的声音紧随其后。 “这次!我想赌一把大的,赢了就两全其美,输了就一无所有,你来见证我吧!”他随手挡住浮士德的拳头,黑色的光缠绕上对方。 愤怒的嘶吼包裹了其他声音,无人听清那空灵悠扬的旋律。 “你将仇恨、麻木、衰弱, 和你往昔遭受的种种蹂躏, 全部归还了我们, 在无辜的夜晚, 有如每月一次的鲜血涌流。” 这蕴含仇恨的诗歌,终于又一次解开尘封已久的束缚。 憎恶吧!毕竟都是他们的一厢情愿而已! 每一个字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击碎了兰波侥幸的想法。 来不及了,彻底来不及了。 承受着世界巨大恶意的魔兽,开始透过幼小的身躯宣泄着内心的痛苦。 手机从高处砸落,不见踪影,人类的感情从澄澈眼眸中淡去,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重力的影响范围扩大十倍、百倍、千倍、一股无形的力量撞击平行时空。 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怖,以果果为中心扩散出去,令方圆一公里的人僵硬地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雪白的皮肤上攀爬着血色荆棘花,黑色的雪花在他周身明明灭灭,所有靠近他的东西都难逃湮灭的下场。 “两个世界即将发生碰撞,这次由你们来见证他的爆发。”丘比平静地说道:“看吧!即使星辰陨落,也能释放前所未有的魅力。” 兰波朝着远方看去,眼泪模糊了视线,一滴浓黑的墨水融入晴朗的天空,天地为之色变的景象,仿佛末日审判的前兆。 “怎么会这样子?只差一点啊……”青年暴力拉开直升机的门,狂风吹乱了一头乌黑的长发,将机舱里的热意全部带走,薄唇轻颤,眼里涌出泪水。 歌德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目光锐利起来,死死地盯着远方——答案已经浮出水面了。 世界意识、命运修正、没有未来,来历成谜……此刻,所有的细节都串联上了,这是一个震惊全世界的结论。 想通一切后,歌德再也坐不住了,他起身抓住失魂落魄的青年,愤怒吞噬了他的理智,“兰波!他是黑之十二号,是牧神倾注了毕生所学的完美造物,他的感情都是伪造的数据,生来就是为了毁灭而存在的——” 站在坠落边缘的兰波,一把推开了歌德,狂风呼啸而过,撕裂他的理智。 他双眼赤红地瞪着歌德,“他是果果!是卡莉斯塔!是我活下去的意义所在!你没资格点评他!” “你这个疯子!你怎么敢带他回到欧洲的!你觉得联合国这下能容忍下去吗?”歌德忽然想到了仍在监狱附近的叔本华。 对上丧失人性的无心神明,别说是异能者,就算是超越者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他们只有两个选择,除了逃,就是死战,可战斗毫无意义。 歌德喘着粗气,抓起对讲机,大声命令道:“叔本华,我通知你们全体撤退!马上离开那里!” 他现在没时间质问兰波了,他得通知德国做好防护措施,然后了结自己生命,让浮士德销毁那不是人的孩子,遏制住灾难席卷全球。 监狱外不远处的叔本华,大脑一片空白,他愣怔地望着神迹中心的孩子,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冰凉。 出现这个反应的,不只是他一个人,其他人也定在原地,像极了被高级猎食者威压震慑的猎物,一动不动地,生怕被发现你。 监控屏幕里越发不受控制的局面,令歌德心急如焚,没有回应,他再次喊道:“叔本华,那不是人类可以对付的敌人!我们都被兰波给骗了,他是黑之十二号!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兰波歪过头,瞳孔微微涣散,“你才不属于……” 即使他的内心满是抵触,可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从恐惧下挣脱出来的叔本华,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 他拉着贝恩奔向越野车,再次呼叫所有人紧急撤退,不停地重复,生怕晚一秒就被追上来。 直升机上,嘈杂声不断入侵他们的内心。 丘比说:“果果已经触碰到了世界的境界线,人类还是不要去干涉为好。我该去帮忙了,而你只要不发疯杀人,今后就能继续存活下去。” 兰波重新找回理智,他抬起手敲晕了想要自戕、令浮士德变成异能龙的歌德。 他朝着虚空呼喊道:“马拉美,帮找到太宰治的踪迹,我现在非常需要他!” 守在威尔斯身边的马拉美送来答复,“我已经告诉小仲马了,太宰治和费奥多尔就算逃出施庞道监狱,肯定就在那附近没有走远。” 兰波权衡利弊,“我不能放下果果,替我告诉保尔,远离这里吧!” “兰波,你不要慌,也不要乱来!施庞道监狱现在充斥着各种威压,根本去不得了!”马拉美抓着头发。 意识分散在施庞道监狱的他,精神一度接近崩溃,“魏尔伦和中原中也不可能比你更快,但他们一定看到了卡莉斯塔的动作,你现在打电话给他们,稳住他们两个!” 兰波拿出手机拨号,心里祈祷他的亲友不要靠近那片区域,一个不通,又拨打另一个。 接通电话的是中原中也,“兰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兰波看着越来越近的距离,急切地询问道:“保尔呢!” 第631章 “他比我快,我不知道他到哪里了?”中原中也停下脚步,他声音沙哑道:“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你不要去了,我马上就到了,一切交给我们吧!”兰波匆匆说道:“” 果果踩在虚空,掌心凝聚出来的黑暗将炙热的阳光吞噬,瞬息间也吞噬掉了浮士德。 他闭上眸子,双手虚握着一颗浑圆的黑洞,恍如恶魔降临人间。 黑色的飞雪不停飘向阴沉的天空,巨大的海市蜃楼凭空出现,不断逼近柏林。 遮天蔽日的夜色,夺走所有人的心神,只有一轮红色的月亮,将朦胧的余晖照亮两个世界。 亚当·弗兰肯斯坦超绝的夜视能力,足以让他看清楚那个城市的样貌——横滨,未解放的租界领域。 他将此事告诉莎士比亚,对方一脸木然地表示,他动不了一点,而且也来不及了前往施潘道监狱阻止他们了。 尊严和生命,莎士比亚选择尊严。 * 纪德望着头顶倒立的城市,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喃喃自语:“一模一样……” 马拉美、老前辈、威尔斯齐刷刷看向他,男人低头,蹙眉解释道:“我还以为是我的异能力出问题了,原来只是预见的时间发生了错误。” “按理来说,你不可能预见到了这一幕的。”丘比从虚空掉下来,踩在他的脑袋上,“真神奇啊!当然让果果与你相遇的连锁反应,居然能持续如此久。” 威尔斯警惕地后退,马拉美挟住她的肩膀后退,并且质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丘比跳下去,“我是来警告你们的,不要妄想回溯时间改变眼下发生的事情。” 老前辈阴柔地笑道:“为什么?” 丘比环顾一圈,慢条斯理道:“萤虫之光怎与日月争辉,这场世界意识的交锋,自然也轮不到规则下的衍生物来左右胜负。” 众人愣住,却很快回过神来,问出另一个问题,“如果强行干预会怎么样?” “时空大乱,一切恢复原状,不该相遇的人,从此形同陌路。”丘比别有深意地看向纪德,“这世界自然不会再有果果的存在痕迹。” “命运真是爱捉弄每个人!”它边说,边消失不见,“各位再见了,如果你们不听我的话,或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威尔斯放下相机,“对不起,我真不知道会这样。” 马拉美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很清楚这不能全怪威尔斯,毕竟谁能想到阻止一场吸血鬼爆发,会搭上一个无辜的孩子呢! 又有谁会知道卡莉斯塔是黑之十二号呢? * 巴黎 夏尔·波德莱尔拽着雨果的衣领,发疯般地逼他想办法解决燃眉之急。 然而雨果一脸苦哈哈,心里骂马拉美就知道给波德莱尔透露消息,当然他也在想办法,但他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 从黑暗中苏醒的荒霸吐,占据了甲二五八号的意识。 他要杀死不远处那个眼神悲戚的白袍男人,即使同归于尽,也无所畏惧。 白发苍苍的阿尔蒂尔·兰波仰起头颅,可眼泪还是抑制不住地湿润了眼眶。 他已经确定了,这世界不存在他的亲友,多年前的意外就是他们的结局。 但在黑暗吞噬自己前,阿尔蒂尔最后睁开眼看了一下熟悉的月色。 月色依旧苍凉,但夜空却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兰波眼里忽然盛放开希望的曙光,在千钧一发之际,爆发强烈的求生欲,借助【彩画集】躲过必死的局面。 荒霸图扔出一颗黑洞后停下动作,愣愣地望着天空,血色的双眼流下滚烫的泪水。 他心里有个微弱的声音,不停地在呼唤着——哥哥。 第287章 黑之十二号,甲二五八号,神也无法赐福的特殊存在。 他们都曾在人生最关键的阶段,遇到了最要命的选择,不约而同地放弃过,又默契十足地迎向毁灭。 是人类!叫他们诞生于乱世之中,尝遍人间冷暖百味。 也是人类!教他们为人处世,却又不得不历经千辛万苦,去体验生死离别,遗忘原初的本我。 他们自诞生那刻起就结下了不解之缘,这份羁绊从始至终都未消失过。 即使意外错过了太多,也能再重新相遇。 世界横隔在他们之间,不断施加压力,一面阻挠事态越演越烈,一面拉扯着彼此死活不放。 朦胧的夜色遮掩住了晦暗不明的真相,猩红的月辉映照着万籁俱寂下的肃杀。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城市轮廓越发清晰,隐约可以看到亮起的灯火。 横滨与柏林就隔着一面不存在的镜子,两相对望,仿佛下一秒就要撞个粉碎。 这离奇诡异的海市蜃楼,太真实了,让这个世界的人开始怀疑,人生是不是哪里出了bug。 然而他们不知道,有些人光是想活着见一面,都要耗尽所有幸运和勇气。 若是一个人无法冲破这层枷锁,那就两个人,想必结果也一定会大不一样吧! 赌上性命,向世界发起挑战,即使可能一无所有,但起码他们都努力过了。 丘比从高空坠落,它咬碎了一团指甲盖大小的彩虹色异能金属粉末,黑色的飞雪卷起金属粉末无风自散,一段怪异的音律传播下去。 第632章 这是燃烧生命的催化剂,也蕴含一道温和的命令,它直接钻进入果果意识深处,激发吉维尔更深的怒火。 果果手里的黑洞场域,瞬间膨胀起来,竟然连同原主人也一起吞噬下去。 无论魏尔伦如何风驰电掣,也赶不上那惊天动地的变化速度,他的心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 直升飞机里,兰波亲眼了看到果果消失的全过程,浑身力气一下子被掏空。 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更不敢相信自己接下来看到的画面。 以果果为中心,方圆百米之内变成黑暗地带。 那不是无限扩散的圆,也没有魔兽出没,而是一根直冲云霄的黑色柱子,贯穿天穹,辐射到底, 而另一方世界的横滨也发生着类似一幕,他们总有那么一瞬间默契的时候。 在阿尔蒂尔想方设法前往彼方另一座城市的时候,甲二五八号咧嘴一笑,素白的小手指向倒映的城市,制造出同样效果的黑洞场域。 距离不过几米的白发青年丝毫不慌,也没有躲避的意思。 他只是瞬间就在周身叠加了十几层亚空间防护罩,接着就任由自己被黑暗吞噬。 虽然【特异点】爆发的现象像极了黑洞,但它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宇宙中的致密天体,本质上还是特异能力的奇异活动。 而被人类灵魂所支配的【特异点】,相较于一次性自毁的【特异点】而言,稳定性增强,杀伤力可控,持续时间未知。 即使人类现有的技术还无法破解它的奥秘,但对它的到来却早有防范准备。 纵观人类发展史,牧神绝不是第一个实验【特异点】的人类,但此前无数人止步于人伦、禁忌、秩序面前。 继他之后的几十年里,这类现象时常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悄悄蔓延。 就连阿尔蒂尔也研究到死了,甚至他死后也没放过自己。 可以说!在【特异点】这方面,他所掌握的情报远超于任何国家。 可即使他再如何了解,也不曾真正拥有这样的力量,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面临的困境有多可怕。 重力场域内的时间流速紊乱,重力作用为零,不具备任何生存条件,并且界限模糊……堪比神话传说中的放逐之地。 可就算一去不复返又能怎么样? 这可是阿尔蒂尔近二十年来首次盼望到的希望,他如今什么都不怕,就怕不能再见。 何况!今晚他本来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就当是临死前的幻想吧! 红色的微光照亮时空错乱的虚界空间,,四周感知不到其他生命的气息,也无法辨别,方向位置,再没有比这更孤独、更绝望的地方了。 阿尔蒂尔要找的人不在身边,他并不意外自己开始倒霉的运气。总之,得先找到甲二五八号。 可惜,在这片广阔的空间里,他的【彩画集】只能占据一小部分。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阿尔蒂尔的心情也越发烦躁,他低头看着自己手掌,目光渐渐凛冽起来。 如果他不能及时找到人,那么他必须在这片空间消失之前将自己变成【特异点】。 只是那样做了之后,阿尔蒂尔·兰波就再也不是原来的自己了,而是异能傀儡。 慢慢探索显然来不及,得有点特殊手段吸引甲二五八号…… 准确来说是chuya,青年心里默默纠正对人家的称呼,他已经很久没见那孩子了。 可被阿尔蒂尔心心念念的两个人,正打得不可开交。 在丘比的感知范围里,无数肉眼无法察觉的因果线纠缠在一起,化作锁链延伸至虚空深处。 而丘比要做的就是寻着那红得发黑的锁链,找到果果,以及另一世界的中原中也、阿尔蒂尔·兰波,为他们指引正确的方向。 世界不可能永远不变,一旦察觉到位置,情况就不容乐观了,它得快点。 * 柏林郊外,施潘道监狱的异象已经大到无法遮掩的地步。 寻常人分不清这是天灾,还是人祸,只知道自己今天怕不是遇到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 越是心惊胆战,越是思维活跃,伴随着恐慌蔓延的同时,还有强烈的探究欲。 随着第一个举起手机记录“海市蜃楼”和“天柱”的人出现,接下来马上就涌现出了第二个,第三个…… 这个行为本身就有传染力,他们需要把压力分散出去。 只是这异象若不能及时消除,以人类那以讹传讹的八卦本领,不出一小时,全世界就会知道天降浩劫,神秘复苏,人类即将灭亡…… 到那时候,人类道德准则下压抑的癫狂本色,将逐渐显露无遗,而柏林就是第一个面临秩序混乱、社会动荡的首都城市。 英国最先收到消息,当然没有放过对德国施压的机会。 钟塔侍从骑士长克里斯蒂,对暂代歌德职位的席勒发起了不友好的问候,她表示不行就一键毁灭。 法国也不甘示弱,明知道情况不是德国能控制的,还强烈要求德国不惜一切代价阻止【特异点】爆发。 德国甩出十几个不同视角下的监控视频,画面中无一例外显示果果就不是个人类。 英国直呼德、法两国是神经病,前者想用吸血鬼君王布拉姆统治世界,后者直接派出灭世兵器搞外交,就自己老老实实发展殖民事业。 第633章 德国不理英国,把矛盾全转移给法国,反过来要求法国赔偿德国面临的经济损失,并且解决根本问题。 法国这边气的不行,波德莱尔脸都黑成锅底了,雨果揉着眉心。 他们得到了一个布拉姆,代价是放出了个大祸害,现在兰波不归,有理都理亏三分。 至于协议,那也是建立在双方友好的前提下。 表面上,各国势力之间相互倾轧,实际上他们没一个敢轻举妄动。 大不了今天就开战,看谁更厉害! * 匆匆赶到施潘道附近的兰波,脸色苍白,眼里满是担忧,“我终究来得晚了,为什么不能等等了……” 他长叹一口气,心中郁结越发严重。 面对那虚无缥缈的场域,兰波现在更怕魏尔伦不顾一切闯进去,左右为难,他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兰波,现在这种情况找到太宰治还有用吗?‘马拉美情绪焦急传音道。 “没用了,不过你放心。”兰波沉吟片刻道:“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我会亲自进去找到果果,把他带回来。” 兰波这样说并不是在糊弄马拉美,而是根据眼前的情况得出的结论。 ——果果没有彻底解开封印变身魔龙,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马拉美管不了那么多,他听了急得想打人,‘你压根就不在乎了他最后的交代。这个时候还敢进去,真当那里面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吗?’ “没有什么比人更重要!”兰波说。 “兰波!身为你的同事,我得认真地告诉你,他现在敌我不分,你去就是找死!”马拉美耐着性子劝阻道:“如果你再发生什么点意外,那魏尔伦就真的没人能拦得住了。” 兰波顿时愁眉苦脸起来,“马拉美,你们有找到保尔的踪迹吗?” 马拉美哭笑不得,‘你不要指望我们能拦着全力以赴的魏尔伦,那家伙的实力根本就不是人好吗!‘ 兰波苦笑摇头,他又不能分身,除了等魏尔伦主动现身,还真就没有别的办法。 ‘兰波!他那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如果魏尔伦也失控,我们今天都得交代在这里。’马拉美也知道青年心中有多为难,但情况容不得他们犹豫不决。 马拉美旋即补充道:‘欧洲一半的国家都盯着这里的动静,他们既希望柏林就此毁灭,又害怕牵连自己,法国顶着压力和其他国家叫板。’ 兰波摇头,“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大道理,我很清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非要说是谁做错了,那也是所有人的错,我不杀吸血鬼,就是防备着——” “没有人能难辞其咎,包括你,兰波!”一道蕴含失望的磁性声音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还在柏林市中心的马拉美,顿时把嘴巴抿得死死的,无比烦躁地瞪着年轻漂亮的威尔斯。 那可是失去幼崽的魏尔伦啊!随时可能暴怒的超越者!他何必这时候多嘴添堵呢! 兰波转头看见皮肤发红,满脸汗水的魏尔伦,呼吸一滞,歉疚道:“对不起,保尔,我没有保护好果果……” “但!我会把他带回来的,你能再相信我一次吗?”他的视线稍微移动,触及亲友眼底冷漠的目光,心里立马泛起一阵心酸的滋味。 真的难以想象魏尔伦怎么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跨越十几公里的距离来到这里的。 就算是人造超越者,心脏也要承受相当沉重的负荷啊! 魏尔伦胸膛有规律地起伏着,他的呼吸明显加快许多,语调艰涩地说道:“兰波,我和果果是不一样的性格,我恨我自己,我也恨人类。” “我很努力让自己放下无意义的情绪,可结果还是这样不尽如人意。”他为了赶到这里,几乎没有一刻放松。 可有什么用呢!不过是亡羊补牢罢了! 兰波伸手想握住魏尔伦的手腕,但魏尔伦退后了一步,脸上浮现难以掩饰的疲惫,“兰波,你没发现吗?” 兰波嗫嚅着回答道:“是我判断失误,我应该杀死威尔斯的。” “不是这个!”魏尔伦摇头否决,神情逐渐痛苦起来,“是我们根本不适合在一起生活。” “我不能给你带来好运,我更无法像你一样守护法兰西,我只是想做我自己而已。” 他闭了闭眼,不愿再看到那悲戚的眼眸。 这些话像一把刀子捅进兰波的喉咙,他无法想象今后没有亲友和果果的日子,“保尔,你说这些以为我不懂是什么心思吗?” 他吐出一口浊气,眼神犀利又坚定地看着逃避的亲友,“你无非就是不想让我去找果果,用这些伤人的话甩掉我这个亲友,然后好自己一个人去!” “兰波,果果和你没有关系,我才是他的血缘亲人!”魏尔伦直视兰波的眼睛,不退不让道。 兰波上前一步,抓住魏尔伦的手腕,沙哑着嗓子,警告道:“既然你都没有忘了你们之间的关系,那就该知道异能相碰会发生什么,你还想再经历一次吗?” 神秘岛的那次意外,让魏尔伦看到了果果与众不同的前世,但也差点让吉维尔跑了出来,他怎么可能忘记呢! 可是啊!果果怎么办,兰波又怎么办,他真的不知道了。 魏尔伦再也无法压抑自己心里的恐惧,他近乎绝望地哀求道:“兰波,那我应该怎么办,我只是不想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里面待着啊!” 第634章 “那里什么都没有,时间漫长又枯燥,环境又黑又安静,连回音都没有。”风尘仆仆的青年情真意切地说道:“就算真的会死,我也想陪着他走到最后啊!” 他用右手抵住心口位置,一字一句道:“反正我已经享受过幸福了,我不怕死的。” 兰波沉默了,偷听他们对话的马拉美也彻底没了脾气。 他们总在权衡利弊、分析未来形势,可魏尔伦却不在乎那么多,他太寂寞了,他害怕那个孩子也会寂寞,被遗忘而死。 马拉美摇摇头,和身边人吐槽,“大难临头了。” 兰波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他要带魏尔伦探寻世界碰撞的境界线,他们一起去找果果。 直升机扶摇直上,很快就来到两个世界交融的水平面下。 脚下是柏林城市,头顶是倒立的横滨,红色的月在遥远的地方闪烁光芒。 但是待在这里,他们感觉针扎一样的难受,一股莫名的心火烧了起来。 兰波和魏尔伦看了彼此一眼,那种感觉不是错觉,而是真实的压力,两人眼神阴郁许多。 兰波伸手,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触碰到另一个世界,但他摸到了冰冷的屏障。 十分坚硬,就好像一块透明的防弹玻璃,挡住两个交汇的城市真正相融。 接下来,他们用时空刃、重力和亚空间去撞击那面无形的墙壁,最后力量还加倍反弹了回来,差点伤到他们。 意识到外物力量都不起作用,兰波也绝了打破界限的想法,没什么比果果更重要的了。 然而当他要带着魏尔伦走进果果制造的场域时,变故发生了。 黑色的天柱化作飞雪消散,三个人影从他们眼前掉落下去。 其中两个是孩子,一个是成年人,完全来不及看清楚他们的模样。 魏尔伦和兰波对视一眼,也开始自由落体,重力可以减轻负担,也能加重引力作用。 至于直升机,自动驾驶不要紧,歌德要是死了,那只能说他太衰了。 丘比抱住果果的脖子,给失去意识的他来了一口狠的,异能金属粉末从伤口进入,那叫人痛彻心扉啊! 果果一下子从对打的记忆中醒来,刚张嘴就被狂风灌了一肚子空气,眼泪都被逼出来了。 身体不断坠落,身边还有个特可爱的小朋友,他凭借本能抓住了年幼孩子的手。 但可爱的小朋友,还沉浸在打架的氛围里,反应过来被人抓到了,不顾下沉姿势也能打出黑洞。 不仅给果果添麻烦,还给后面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阿尔蒂尔差点就被误伤到了,这导致他怀疑chuya是不是记仇了,但又祈祷最好不是,他挺不能面对一个记仇的弟弟的。 魏尔伦和兰波很努力在捞人,但他们也不好靠近。 眼见离地距离越来越近,果果直接撞进小朋友的怀里,静静抱住那具瘦弱不堪的躯壳,随着他嘴里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那孩子身上的荆棘瘢痕也逐渐消退。 阿尔蒂尔和兰波同时撑开一个容纳他们亚空间,结果就是【彩画集】相互抵消了,两人看向彼此,魂都吓飞了出来。 双方都没想到能看见彼此。 还是魏尔伦抢先一步捞到两个小家伙,扭转乾坤,他朝那两个人喊道:“你们两个缩小范围啊!” 真是见鬼了,他们都猜错了,可果果的记忆怎么解释? 果果直接把怀里安静下来的小朋友塞给了魏尔伦,他神情坚定地撒手,心里默念道——林默,你完了! 魏尔伦一个没拉住就被他跑了,他百思不得其解时,兰波伸手去够,但也拦不住,两人一个比一个安静。 阿尔蒂尔面露惊恐,下一秒被减轻重力的果果撞了个满怀,两人一下子和他们拉开距离,隐忍的痛呼声在风里凌乱。 果果拽着阿尔蒂尔的那头白毛,愤怒道:“染了头发,我也认识你,你这个混账东西!” 第288章 随着果果体内的封印重新稳固,直冲云霄的黑色天柱化作无数絮雪,在刹那间消失不见。 而眼看着就要和柏林城市撞个玉石俱焚的海市蜃楼,则悄无声息地变成蒙蒙雾霭,融进了密集的乌云当中不见踪影。 上一秒,仿佛要天崩地裂的柏林,下一秒,恢复暴风雨来临前夕的阴翳天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天崩地裂,就是上天开的一个小玩笑。 至于,事故始发地上空,几个拖曳着朦胧虚影坠落的人,就如流星一样稍纵即逝。 但总有人能看到惊天巨变之后的景象,例如: 叔本华、马拉美、中原中也、亚当,虽然心中那座沉重无比的大山逐渐瓦解冰消,但担忧之色却仍在眉心徘徊。 叔本华首先要确定的是,被兰波遗忘在自动驾驶直升机上的歌德的安全,其次他让人密切观察施潘道监狱的状况,以及兰波等人的动作。 正在路上的中原中也,尽管心中有着前所未有的苦恼,但他还是全力以赴地赶往施潘道监狱。 亚当站在一栋大楼上面,他眺望天空的同时入侵了德国军方监控系统,将自己窥探到的数据一一传送至钟塔侍从骑士长克里斯蒂电脑上。 机器刑警很清楚自己不具备抵御魏尔伦、兰波的防御力,如果不想错过一手消息,那就只能使用非常手段。 ——这是影响国际的大事,绝不能任由德国和法国私自处理。 第635章 好不容易躲过一劫的费奥多尔、太宰治,意外没有错过果果逃生出来的一幕。 但他们却无法笑出来,望着彼此的眼睛,面面相觑。 生死攸关之际,是被动等待半小时毒药身亡,还是主动对敌示弱交换解药,又或者选择两难之间的第三条道路——自己解毒。 城市内不知情的人,仍然沉浸在恐怖氛围中无法自拔。 他们仰着头,望着头顶那片被乌云笼罩的天空,试图透过压抑的天幕,预测未来的方向。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到了,那诡异到极点的末世景象出现又消失的过程,他们肯定会否定摄影机拍摄的模糊影像。 说不定,当有人给他们看完整视频时,还会轻易就下定结论,把神秘莫测的未知领域,归结为某些沉迷虚妄幻想的人的恶作剧。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容不得他们继续思考下去。 柏林城市上空惊现十几道紫色闪电,不过几秒钟就爆发出惊天动地的雷鸣。 ——狂风骤雨,席卷而来。 伴随着呼啸而过的风声,黄豆大的冰雹噼里啪啦地往下砸落,其中还混杂了婴儿拳头大小的冰块。 那些跑得不够及时的人,依稀能够听见玻璃破碎、树枝断裂、篷布掀翻、同伴痛呼等乱七八糟的混合声音。 这场突如其来的冰雹雨,显然不在天气预报的范围内,就和之前未消失的海市蜃楼一样诡异无比。 但民众的注意力已经开始转移,并且很多人开始自动合理离奇的天象气候。 冰雹雨的出现,自然会给柏林及周边城市造成不小的财产损失,但它也给德国联邦政府留下了可操控的空间。 起码!这极端恶劣的天气能有效扼杀掉80%的谣言。 此刻,事故爆发地的情况,并不容乐观。 各方势力暗潮涌动,比起真相本身,他们更在乎制造问题的人是否还活着。 ——那样恐怖的力量,如果不能得到控制,那么就只能销毁。 冰雹雨冲刷着城市的灰尘,带走夏日的炽热气息,却无法熄灭人心的贪婪。 马拉美最先掌握情报,他将兰波等人安然无恙的好消息告诉身边的人,又立马传回国内,寻求紧急援助。 纪德没有看到不好的未来,他和老前辈对视一眼,两人在马拉美的点头下,带着威尔斯迅速撤离。 远在巴黎的波德莱尔,拿起了振动个没完的手机,解锁的第一条好消息让他浑身一震。 不待笑容从脸上绽开,紧随其后的第二条消息,则直接给他来了个五雷轰顶。 马拉美的第二条消息是——天上掉下来一个白发版的兰波,一个年幼版的中原中也,他们被歌德异能力“浮士德”缠上了,无法脱身而去。 一个异世界的黑之十二号已经够让人头疼了,现在又来一个兰波和中原中也。 而另一个世界的法兰西损失惨重,直接弄丢两个顶级情报员,还是再也找不回来的那种情况。 天知道!他们会不会想不开又跑回原来的世界。 雨果看了眼他的手机屏幕,这一看还真是不得了啊! 他深吸了一口冷气,重新审视卡莉斯塔拥有的力量和价值。 其实就算是魏尔伦,也不能做到这种程度,根本原因还是丘比。 可!其他国家不知道啊!他们只会把矛头对准本身就是超越者的孩子! 欧洲人总会在特定时候,一如既往的无耻,但法国却不能眼睁睁看着果果被联合国口诛笔伐。 除却他自己,他身后还有三个超越者,外加两个超越者预备员。 换作平时,免费白得两个超越者,波德莱尔、雨果一定能笑出声来。 但现在这种情况不明的条件下,他们反而有苦难言,毕竟平行世界的兰波的性格就是个未知数数。 * 异度空间摧残了施潘道监狱的电力系统,监控设备全部损坏,只剩下几台远程控制的无人机,偷偷摸摸地拍摄满地狼藉的监狱和存活下来的幸运儿…… 那些变成吸血鬼的犯人,大多数侥幸逃过一劫,只有一少部分犯人,在果果和浮士德打斗过程中,被扩散出来的异能力波及,伤亡惨重。 冰雹雨在这一片区域越下越大,带着砸死人的势头,仿佛是上天在发泄怒火与不甘。 浮士德从虚空里钻了出来,冰雹和雨水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他朝着果果的方向坠落,嘴里念念有词道:“可恨!可恨!可恨!——” 下一秒,杀意凛然的异能生命体就冲向了虚弱的孩子。 阿尔蒂尔眼疾手快展开亚空间,果果拉着他下坠得更快,并且告诉他,“他是浮士德,歌德的异能力,追了快十分钟了。” 两人平稳落地时,魏尔伦和兰波焦急迎上来,视线冰冷地扫过被果果推开的阿尔蒂尔。 白发青年衣着单薄,一副实验室研究员的打扮,和兰波宛如一对双生子。 果果拜托魏尔伦和兰波帮他挡一下浮士德,他有事要和老朋友好好聊聊。 而这对亲友也看出两人之间复杂的情感,主动地分担了他身上的压力。 魏尔伦将浑浑噩噩的赭发小孩留在他们身边,并且让精神状态堪忧的阿尔蒂尔建立保护罩。 他说:“如果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么就赶紧在德国大部队到来前逃跑吧!” 第636章 当他们的视线触碰到一起时,前者百感交集,后者愧疚不已地答应下来。 总之双方都觉得这事不简单,却无一人当着果果的面说出来。 兰波将另一个自己所表现的失意尽收眼底,他很清楚那些流于表面的感情有多么真切。 可越是如此真实,他越排斥这个容貌年轻又神态沧桑的男人,直觉告诉这人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当然!就算兰波心里不喜阿尔蒂尔,也不会现在就对他表露拒绝的意思。 他们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另一个自己同样拥有【彩画集】,他是一个能发挥重要作用的角色。 阿尔蒂尔无暇顾及别人的看法,他匆匆扫了周围一圈,大概就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但让他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思绪乱成一团,心里却只有再见的故人。 等独处时间挤压出来后,阿尔蒂尔直接跪了下去,愧疚地递出了一把匕首,“对不起……你要是恨我,就捅我几刀吧!只有不要把我当成陌生人看待……” 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补充道:“也不赶我走,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死也行!” 这一跪却吓到了躲在果果身后的chuya,男孩睁得大大的钴蓝色眼瞳,面上浮现出警惕的神色,喉咙里发出微弱的低吼声。 果果摸了摸无辜孩子的脑袋,稍微安慰了一下。 然后,他试图把自言自语的男人拽起来,可惜拉扯无果! 果果只能揪着憔悴青年的衣领,语气十分严肃道:“把你这副要死不活的表情收一下,我现在还没死,就算你想给我哭丧,也委实早了点!” 那张失去血色的精致小脸,早已没有了任何表情,澄澈双眸中也只剩下一望无际的冷冽,仿佛不久前的愤怒和怀念都是假的一样。 “果果……这都是我的错,可我……也找了你好久……”阿尔蒂尔的声音不停地发颤。 他像是很久没有开口一样,“我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阿尔蒂尔的语气有着说不出的小心翼翼和珍视,“如果没有这次意外,我到死……也不能知道你在哪里。” 果果无言以对,他有时候真的佩服这人的执着,但也恼这种情况。 前世错,今生缘,谁又能轻易放弃所有呢! 纵然有千言万语的思念,可真的重逢之后,却发现什么话都是多余的。 阿尔蒂尔是恨不得用自己的命来弥补曾经犯下的错误,可他偏偏是那么没用的一个男人。 身为超越者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跨越生死、时空,无论那一个他都做不到。 所以,就算死也不可能偿还欠下的感情债。 一想到此,青年顿时心生悲凉,眼眶通红地流下晶莹的泪水,无尽的哀戚与懊悔从心底里溢出来。 如果那时不去打扰,那么他们何至于再度颠沛流离,更不会让两位亲缘寡薄的温柔女子失去自己悉心呵护的孩子。 “意外又不是你造成的,你为什么不能去过你的人生。”果果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林默,“你从来不亏欠我,而我也不欠你,你的命我不要。” 阿尔蒂尔摇头,视线已然模糊,眼前人的模样却重新刻印在心里,他紧握住那双稚嫩的小手,冷得如同一块寒冰,“怎么可能不欠,我害死了你,我毁了你将要美满的一辈子,你的人生才刚开始啊!” “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还要我提醒你吗?”果果摇晃他的身体,“不该记得的人,就该永远想不起来才对!” “那你为什么还要记得我?又为什么还要来救我?”阿尔蒂尔一脸颓废地松开双手。 青年陷入崩溃边缘,他毫无形象地跪坐在地上,任凭灰尘弄脏整洁的白大褂,“反正我死了,也是应该的,没人会在乎一个给他人添乱的男人。” 果果握紧小拳头,用力砸在他消瘦的肩膀上,“现在我来问,你来答,如果让我发现你骗我,我们这辈子就老死不相往来。” 阿尔蒂尔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愣愣地抬起脑袋,露出脆弱易碎的表情,“晚点可以吗?我现在好想哭?” 果果又捶了一下他,“憋回去,实在不行你边哭边回答也行。” 阿尔蒂尔点点头,无声流下眼泪,他没有资格要求果果不计较。 只怪命运不公,让两个世界的参差如此之大,犹如天堑般宽广。 第289章 果果想过很多次再见会是怎样的情景,但唯独没想过他下跪求死的模样。 他曾经认识的林默,从少年长成青年,就算整日忧郁自伤,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心如枯槁。 这个世界真的太糟糕了,它把一个三观正常的人同化成了没有希望的木偶,把本来要自愈的人重新打回原形。 “你起来站着和我说话。”果果心里升起丝丝怜爱。 他凝视着憔悴不堪的友人的目光,平静而温和,“最好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阿尔蒂尔看着他并无愤怒的眸子,紧抿着发白的薄唇,内心深处波澜起伏,但他很快就对亲友的要求做出了回应。 他站起身来,可即使站直了,上半身也是微微佝偻下垂的,像是羞愧难当了似的。 在果果注视下,阿尔蒂尔的心不知不觉安定下来,他抬手随意地擦去脸颊上的泪痕,拍打掉身上多余的灰尘,还稍微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 第637章 虽然阿尔蒂尔尽量想让自己看起来有点精神,最好能像以前那样踏实稳重,但他如今的气质、神韵、谈吐较前世而言,颓败了太多、太多。 眼圈青黑、肤色暗沉、黑发染白,明明很年轻的年纪,却又流露苍老的气息。 回想往事,仿佛历历在目。 为了活下去而自我欺骗,将失望和痛苦变成生活的调味,使心灵饱受精神疾患摧残。 十几年如一日的麻木生活,叫人不得开怀,且郁结于心,这一时的惊喜反转,填补不了长久亏空的精气神。 “你并不适合穿浅色的衣服,换件深色的吧。”孩童纯真空灵的声音把青年凌乱的思绪,从黑暗深处的角落拉回现实。 两人四目相对,湿润的荒原被澄澈明亮的天空覆盖,谁包容着谁,从一开始就很清晰。 只是其中一个太贪心了,放不下,也忘不掉,所以上天也看不下去了,直接毁了他们的一生。 阿尔蒂尔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他急忙脱掉了身上的白大褂,换上一件深灰色的风衣,语调局促地解释道:“我平时不穿白的,是为了潜入实验基地寻找有关你的线索,才这样做的……” “那些事都过去了,等我们都有空了,再聊吧。”果果摇摇头,他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他此前做了什么,“你只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另一个世界的事,真的没有几十分钟后,他们要面对的局面难搞。 模样美丽的金发孩童轻轻叹息,精致如画的眉眼悄然无声地染上温柔的忧伤,眼神不带任何杀伤力。 他从上到下仔细观察着青年的五官轮廓、身高体形、衣着搭配,像是在确定好久不见的朋友变得怎样了。 被这熟悉的目光笼罩,阿尔蒂尔心尖发颤,那声叹息更是飘进了他的心里深处泛起涟漪。 这里是柏林城外的监狱,他们的动静这么大,不可能没人关注。 此前发生什么先不管,单看横滨上空出现的柏林城市,也能推理出柏林上空出现的横滨城市。 何况!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还有甲二五八号的出现,这些无疑给这个世界的人增添许多不解之谜。 “果果,兰波他多少岁了?”阿尔蒂尔语气很紧张地询问,他的心绪并不宁静,答案关乎着未来的走向。 不能等风波迭起再了解这个世界的情况,必须得主动掌握住自己的命运。 果果蹙眉,“28岁,年初回归法兰西的怀抱,和雨果等人改革立新……他有亲友,还有中原中也这个弟弟。” “我和他们相处了快一年,一直过得很好,不久前才想起了你。”他发现自己这位好久不见的朋友,看起来就像是要碎了一样。 阿尔蒂尔被这个数字惊到微微张开口,他掐着手臂上的肉,喃喃自语道:“已经过了27岁,他们和好了……过得很好吗……” 精神恍惚之际,他垂下眼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些都是果果意外穿越的连锁反应。 白发青年怅然若失地叹息,他的眼睛倏然一动,被雪白细腻的足尖吸引住。 这时,阿尔蒂尔才终于看清果果身上穿的衣服款式——那其实就是一件雪纺的浅蓝色长袖连衣裙。 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此刻濒临破灭,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声音颤抖道:“你变成女孩子了……” “你少胡思乱想了,我还是原来那个我,最多脑子出了点问题。”果果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忧郁了。 他能指望什么,这人从来都喜欢在一些莫名其妙的细枝末节上较真,明明是一个早晚是给要自己搞破防的笨蛋罢了 阿尔蒂尔无措地抬起眼,庆幸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就看见面无表情的小中也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看。 他一米八四的身高,加上两厘米的鞋跟,轻松俯视两个未成年的孩子。 赭发小男孩眼底隐含杀意,一只小手牵着身前人的衣服,一只小手偷偷地握住一缕淡金色长发,像极了护食的幼崽。 阿尔蒂尔有些愧疚地从自己空间里拿出一件宽大的白色衬衫,他将衬衫递过去,果果伸手拿走他手里的衣服。 两人虽然阔别已久,但还是有几分默契度。 在果果转身之际,对阿尔蒂尔警惕十足的小中也,瞬间恢复懵懂的状态,且丝毫没有排斥年长些许的人亲近自己。 他乖巧地配合抬手,套上那件不合身的衬衫。 果果把领口的扣子也系上了,这样就没人看见小中也贴身穿的树脂实验服了。 这世上的错大多是因为贪婪造成的,一个刚诞生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呢。 做完这一切,果果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他揉了揉小家伙蓬松柔软的赭色短发,“再忍一下,好吗?” 明明是没有血缘的人,但只要注视那一双蓝汪汪的眼睛,心就会不自觉地柔软下来,。 小中也眨巴着眼睛,踮起脚尖,紧紧抱住浑身散发清香的闪耀同伴,呢喃细语地呼唤道:“哥哥……我害怕……” 他心跳声逐渐加速,发自肺腑的喜悦悄然填补空虚,可不够,总觉得还不够…… 阿尔蒂尔暗暗审视起自己从实验室里救出来的孩子的反应,他有点不确定小家伙的情况是好还是坏。 如果小中也就是他曾经养大的孩子,那他在自己离世之后又经历了什么。 如果小中也只是根据本能寻找自己依赖的对象,那他是否也会和自己一样想起所有的事情。 第638章 追其原因,那个世界已经乱套了,只有活到未来的人,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果果安抚好了小中也,便重新面向犹豫不决的阿尔蒂尔,他语调柔和地提问:“第一个问题,你现在的名字是什么?” “我的名字吗……”阿尔蒂尔不自然地笑道:“阿尔蒂尔·兰波,19岁,无家可归,无业游民,不过——” “我这些年积攒了价值连城的稀有物品,今后的生活是有保障的。”他特意停顿了一下,看到果果没有失望的样子,鼻头又是一酸。 果果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应他的想法,“第二个问题,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阿尔蒂尔·兰波的神色愈发憔悴,迟迟没有回答。 他能完美掩饰自己内心的黑暗,却不能欺骗自己。 ——林默永远是谭果的朋友,就算穿越也不会改变。 ——可会读取尸体的保尔·魏尔伦却不是,他永远是黑之十二号人生里的灾难,从来没有改变过。 所以!在确定果果的记忆之前,阿尔蒂尔·兰波就只能是意外穿越的林默,绝不能有其他的身份。 就算一切都隐瞒不住,他也不能承认自己是情报员保尔·魏尔伦…… 一旦承认,那么林默就是个用心不纯的混蛋,是为一己之私毁了两个幸福家庭的败类。 阿尔蒂尔从痛苦的记忆里回过神,他沉吟良久,终是虚弱无力地开口了,“12岁,那个时候的我什么都做不到,还差一点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果果摆摆手,问出下一个问题,“精神病院肯定管不住你的,说说别的,你今年多少岁了?” “19岁……”阿尔蒂尔的声音顿时变得苦涩,“你呢?你能告诉我,你经历了什么吗?” 果果无所谓地笑道:“孤身一人,和一个控制狂作对,吃了几次闷亏,气狠了就打了一架,然后就掉到这里来享福了。” 他所遭受的苦难,远不及阿尔蒂尔7年的绝望深切,从始至终,或许只剩下孤独伴随着对方成长了。 阿尔蒂尔有些绝望地看着笑容轻松的果果,“你怎么把苦难说得那么轻松呢?” “你口中的打一架,明明是同归于尽,那么大一个坑,什么都不剩……”他浑身颤动着说道:“要是我早点想起来,要是早一点去找你……要是我不去认识你,该多好啊!” “我不介意你后悔,但你还是要回答我的问题。”果果笑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当初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 阿尔蒂尔不假思索地说道:“因为你特别美好。” “你的答案一如从前,但我想听听别的。”果果歪了一下脑袋,微不可查地叹息。 他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最后定格在青年金绿色的眼睛上描绘少年的模样,“你真的是因为我好看才主动来找我的吗?” 阿尔蒂尔脸上浮现怀念之色,“你和谭姨入住别墅那天,我就坐在阳台上晒太阳。而那天之后,我的世界就多了两道温馨的身影……” “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他神色坦然,目光真挚,脸上写着明明白白的向往。 小中也抱住果果的纤细手臂,不安地重复道:“哥哥……离开……” 果果摸了摸身侧的小脑袋,微微抬起下颌,语重心长道:“长话短说,既然你已经选择成为阿尔蒂尔·兰波,那么有些事情就当作没有发生,忘了吧!” 阿尔蒂尔愣愣地看着,“你不希望他们知道真相。” “那不是真相,而是噩梦。”果果如释重负道:“在我们弄清楚这个世界前,有关那些文豪们的故事就当作一场梦……” 他看了眼完全听不懂的小中也,说出自己的感受,“我希望你和他们和平相处,即使不能接受,也不要互相伤害。” 阿尔蒂尔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我明白了,他们需要你,你也需要他们。” 果果脸上的笑容灿烂起来,“谁让我和他们糊里糊涂成为一家人了呢?” 他伸出一只手,郑重其事道:“现在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果果,旁边这位小朋友是我弟弟,名字等他自己想好了再取。” “我是阿尔蒂尔·兰波,很高兴重新认识你,果果。”阿尔蒂尔握住他的小手,心头涌起一阵酸涩,“只要你想,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包括去死。” 果果莞尔一笑,“那就活着,好好地活着,别辜负重来一次的时光。” “至于其他的,我们以后再聊也不迟。”他看了眼四周的亚空间,眼里的光闪闪发光,“现在解除【彩画集】,我得出去帮忙了。” 虽然不清楚外面怎么样了,但以己推人,也能猜到浮士德的下场,无非是打不死继续消耗耐力。 第290章 当他们谈完准备来解决浮士德时,这场冰雹雨也愈演愈烈了起来。 所以,阿尔蒂尔没有收敛【彩画集】的亚空间,反而直接扩大了异能力的统治区,将整个施潘道监狱纳入闪烁红光的立方体里,然后又叠了好几层甲,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他的存在一样。 兰波回头,眼里闪过惊疑不定的神情,视线聚焦在与自己相似的青年身上,暗忖他都和果果说了什么,他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亚空间是支撑他们生存的重要力量,一般情况下,他们是绝不会主动暴露自己的极限在哪里的。 第639章 如此高调张扬地显露异能力所掌控范围,多半是为了彰显自身实力强盛。 阿尔蒂尔的应对法,一边警告敌人不要小觑了自己,一边又向友方亮出自己的底气,这样做倒是正合兰波的心意。 不过很快,这些满意又化作对果果的担忧,他静静地看着他们和谐共处的画面。 原先的猜想,已被年轻的同位体和稚嫩的实验体,证实为错误答案。 可见!丘比没有欺骗他们,是他们自己不相信真相。 但那又怎么解释黑之十二号和保尔·魏尔伦的关系,还有果果这个名字,他掌握那么多种语言和知识,总不能是生而知之啊。 虽然丘比没有确切表明过他们之间的过往,但果果的确死去了,也成为过【彩画集】的异能人偶,这个谜团已然不攻自破。 若是失去搭档的阿尔蒂尔,找到了回到过去,挽救黑之十二号的办法,却又没有掌控好时间出现了意外…… 察觉的眼神窥探,阿尔蒂尔并不动声色地敛去心中的敌意,他朝这个世界的自己颔首,表达自己友好的意思,却并不知道兰波的猜想已经向着真相逐渐靠拢。 白发遮掩住清晰的脸部轮廓,却无法抹去冷峻青年眉眼之间的阴郁,在同位体审视的目光下,也未显露心虚的一面。 但阿尔蒂尔再次抬眸,不偏不倚地看向他,那双荒凉的眼眸里,映射出异能力流转的浮光掠影,只一眼就给兰波留下深刻印象。 兰波蹙眉不语,转过头看向自己的亲友,思绪万千。 阿尔蒂尔抿了抿唇,目光在魏尔伦身上扫过,心中有的是对未来的憧憬和迷惘。 他不想解释自己的经历,但他又需要从知情人口中了解果果的经历,空闲了还是要这位同位体好好聊聊。 两人手里虚握着流光溢彩的立方体,分别朝着浮士德的方向而去,精准地将思绪不清晰的异能生命体推飞了出去。 魏尔伦没有看是谁帮的忙,扭曲的重力场带动空气动力,直接将异能生命体推入黑暗中。 他的身法快得肉眼无法察觉,转瞬之间,便来到果果面前。 小中也仰着头,露出不解的眼神,他只觉得这个哥哥好高、好有安全感…… 不过!他还是更喜欢小小的哥哥,但两个都想要。 “果果,既然话已经说完了,那就离他远点。”魏尔伦的神情并不轻松,语气也一反常态地严肃,“我不喜欢多余的人出现在我面前。” 阿尔蒂尔垂下眼睫,忧伤地说道:“抱歉,我不能离开他们!” “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请直接告诉我,我会改正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异世界的亲友会是这样的反应,但肯定是和果果有关的事情发生了。 魏尔伦闻言,心中一凛,眼底涌动着晦涩难懂的情绪,“听着!我对你整个人都不满意。” 他放下狠话,“等这次事件结束后,你就离我们远远的,如果不照做,我就打断你的脊椎,割断你的手筋、脚筋,让你这辈子都瘫在床上。” 果果拉着小中也的手走到两人中间,“魏尔伦,你不要吓唬人了。” 他左右瞥了两人一眼,开始缓和紧张的气氛,“他是阿尔蒂尔,也是我的朋友,暂时没有去处了。” 魏尔伦眉头紧蹙,狐疑地望着眼前神色不安的白发青年,“你说他叫阿尔蒂尔?” 果果点点头,“这个名字有问题吗?” 魏尔伦冷笑一声,声音清冽又柔和,就如他整个人一样,优雅而富有攻击性。 在阿尔蒂尔不解的目光下,他回应道:“名字当然没问题,但他原本不该叫这个名字。” 侥幸心忽然碎裂一地,阿尔蒂尔错愕地看着金发碧眼的北欧神明。 “阿尔蒂尔,他有什么理由顶着这个名字而活呢?”魏尔伦从没这样刻薄过,但今天是个例外,“一个男人自以为是的救赎,真该死啊!” 因为这个人,他差一点失去了果果和握在手里的幸福。 小中也被他身上散发的压迫力吓到打了个激灵,他紧抓着果果的手,“哥哥好可怕……” 果果瞪了眼快速收敛自己杀意的魏尔伦,“是我一意孤行,你有气就气我好了,气别人做什么吗?” 魏尔伦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认真的果果,“你护着他做什么?他就是个骗子——” “他不是骗子,他是我朋友,你并不了解我们之间的情况,不要听丘比胡说八道好吗?”果果踩了一脚魏尔伦的皮鞋,打断他继续刺激人的过激行为。 他深吸一口气,补充道:“而且他有抑郁症,如果你希望他死在你面前,那么继续说下去好了。” 阿尔蒂尔看着那风华正茂的面孔,心神开始恍惚,一时不察竟然将现实和梦境搅和在一起。 他觉得眼前一切,像极了自己吃多了镇痛药才有的幻想。 ——周围温度不冷,心却好像来到了北极圈,被零下几十度的严寒冻得瑟瑟发抖。 没过几秒,阿尔蒂尔的呼吸便急促起来,身体僵硬,肌肉绷紧,就连牙齿都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惧在发颤。 直到指甲狠狠扎进的掌心,晕出血了,他才从幻觉中挣脱出来,耳鸣声又此起彼伏了。 阿尔蒂尔细细琢磨着每个字背后的含义,无法辩驳,也无力阻止魏尔伦,甚至心里觉得这样骂也好,反正自己就是个虚伪做作的家伙。 第640章 果果抓住了阿尔蒂尔的手,“是低血糖犯了吗?” “好像是的……”阿尔蒂尔从亚空间里取出一瓶常吃的药。 他颤抖着手指扭开瓶盖,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放进嘴里含着,眼前场景不再昏暗。 中药的香味和苦涩仿佛揉进四周,魏尔伦对阿尔蒂尔的出现本就觉得很烦躁了。 现在见这人一副几近昏厥的样子,心里更多不是可怜,而是惊惧,他并不希望某人做鬼都要留在他们身边。 别人或许不会如此顽固不化,但以魏尔伦对阿尔蒂尔·兰波的了解,这个人死后百分百会变成果果的背后灵。 不远处,兰波眯着眼睛,旁观他们如何相处。 他越看越觉得情况不妙,另一个世界的他精神状态不说岌岌可危,也绝对是摇摇欲坠的地步。 果果见双方都沉默下来,把小中也推给了魏尔伦,“我暂时不能放着阿尔蒂尔不管,你就当他是空气忍一忍,等情况稳定下来,我们再商量一下住处。” 魏尔伦拉住小孩柔嫩的手掌,语气缓和一点。“他有手有脚,还有异能力,难道还照顾不了自己吗?” 他补充道:“你不要告诉我你想要和他出去住,并且等他精神恢复正常了再考虑我们。” “他这种情况和你们待在一起很危险的。”果果叹气,“我直说吧!心理治疗对他没用,他需要的是陪伴。” 浑身上下散发哀伤气息的青年,哆嗦着身子,情绪消极地说道:“我已经无处可去了,你们能否收留我一段时间……” “等弄清楚状况,我能独自解决生存问题,不用你们操心。”他瞥了眼不远处的同位体,坦诚地告诉他们自己的现状。 在不明原委时挑拨他人的感情,只有傻子才会做,某人暗暗发誓他这次不会重蹈覆辙。 果果望着不受待见的朋友,很是无奈道:“我们得先找雨果,他能解决你的户口问题,如果法国不愿意帮我们。” “那我们就去俄罗斯转转,那里地广人稀,我相信没有一个大国会拒绝两个超越者的加入。”他在心里瞬间想了多种可能,最终选择了一条合理的方向。 轻灵婉转的声音在阿尔蒂尔耳畔徘徊,他糟糕透顶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勉强笑道:“只要不是加入日本、英国、德国……其他的国家,我可以接受的。” 魏尔伦周身的气场倏然冷了下去,“果果,你的计划里面有我们吗?” 果果仰着头,直视愠怒的俊美青年,“当然有!不过我现在没空解释清楚,你先看一下小中也,我去和兰波聊聊怎么处理浮士德和布拉姆。” 魏尔伦定在原地,拉住想要跟着果果走的小中也,他满腹心事在年幼孩子面前化作一声叹息,“阿尔蒂尔,你为什么不能过你自己的生活呢?” 阿尔蒂尔哑口无言,低声嗫嚅道:“对不起……” 他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可他不怪魏尔伦厌烦自己。因为换作是他,也不希望一个精神失常的人缠着自己在意的孩子。 果果走到满头大汗的兰波面前,看了眼在亚空间中无法突破出来的浮士德,“那把剑给我用下吧!” 兰波擦掉手心沁出的冷汗,他弯腰曲背抱住面前苍白着脸的孩子,温声细语道:“不要怪保尔,他只是太在乎你了。” “我恢复意识的时候看到了你们了,谢谢你们一直没有抛弃我。”果果踮了踮脚,把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回拥住默默无声的人。 他轻笑道:“我知道你们为了我可以抛弃所有,但下次还是多相信我一点吧!” 不断重构自己的浮士德正在变得虚弱,但一直来来回回的纠缠,也很让人心烦意乱啊! 果果握住十字长剑,想法逐渐坚定下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用指甲在自己手腕的皮肤上划破一道口子。 嫣红鲜血霎时间流了出来,一颗颗血珠飘浮到平整银白的刃面上,顺着细密缝隙形成独特的暗纹。 兰波被他的行为吓了一大跳,急忙拿出纱布,“你怎么还伤害起了自己!” 果果阻止了他的手靠近自己伤口,“这把剑是我们手里唯一一件能直接伤害灵魂的武器,而我的血又有特色的力量,两两叠加或许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兰波劝阻道:“布拉姆在我手里,德国会和法国站在同一条战线。” “可我们没有时间和浮士德耗下去。”这样说着,果果又按压伤口挤出更多的鲜血,他把整个银白的剑刃上覆盖为红色才作罢了。 兰波握紧了手里的医疗箱,他一直觉得果果太聪明了不是件好事,可他又庆幸果果如此理智地看清他们的处境。 旋即,果果对兰波展露出不要紧的表情,“其实我很困了,但我知道这个时候我不能睡过去,有了这点疼痛,我也能精神些面对接下来的质疑。” 身为风暴眼的主角,又是异能领域中危险系数最高级别之一,若是这时表露怯意和不适,今后不知道多少人惦记咬一口。 兰波不再犹豫,“如果这样都不能解决浮士德,那就把风险转移给德国,那毕竟也是歌德的异能力。” 果果轻声答应道:“同意。” 他侧目看了眼魏尔伦,整个人更加放松了。 阿尔蒂尔被那些血刺激得不行,脚步都出现踉跄了。 魏尔伦蒙住小中也的眼睛,又拉住了他的胳膊,警告道:“你去做什么?既不能解决异能生命体,还让果果分心照顾你的心情,” 第641章 “你看不出来吗?果果已经很累了,你和我都安分一点吧!”他说话没留任何情面,直接揭穿阿尔蒂尔当下的无能为力。 “那是什么?”阿尔蒂尔对果果所遭受的伤害感到内疚自责,他愣愣地看着兰波和果果走向浮士德,眼泪不自觉地流淌了下去。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多余,似乎就不该出现在这里破坏果果已经得到的幸福……是自己错了吗? 小中也的声音稚嫩而焦急,“哥哥……我要哥哥……” 魏尔伦心情无比沉重,他松开桎梏住阿尔蒂尔的手,按晕了年幼的弟弟,将跌落的孩子抱在怀里,悲伤从他眼眶里溢出来。 “阿尔蒂尔,你或许知道很多事情,但你压根不清楚我们的害怕。”他的声音不复平静,充满压抑的情绪。 魏尔伦深深地看着把头低下去的阿尔蒂尔,落寞又凄凉地说道:“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想死了,请离我们远远的,也不要再以任何形式出现在我们面前。” 第291章 施潘道监狱外围,一座空无一人的荒废公园,三位狼狈不堪的逃难者,在凉亭下面躲避着突如其来的冰雹。 他们正是太宰治、费奥多尔,还有护送他们潜逃的异能者。 操控岩土的异能者名叫伊万·冈察洛夫,他藏身于地下洞穴中,为了将无效化异能者和自家大人快速运出监狱,可谓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逃离监狱的途中,丘比悄悄地给了太宰治一颗炸弹,他不动声色地收下了。 在他和费奥多尔躲进钢铁蛋壳里时,也成功用同归于尽的手段震慑住了他们,确保他们不会中途上演撕票悲剧。 但费奥多尔看到他手里那枚新型触发型炸弹,心情却跌到泥潭里了。 他明明已经离开了危险重重的监狱,却身中剧毒,还被太宰治威胁不准逃跑。 三人相互警惕彼此,却又望着亭外末日般的风景径自出神。 心思活泛又敏感多疑的太宰治和费奥多尔,在脑海里复盘这件事的细节,良久没有开口说话。 恶劣的天气变得越发狂躁,这场越下越大的冰雹雨,以及一公里外模糊不清的奇异景象,深刻印入他们心灵之中。 予取予求的大自然,既有丰富多彩的资源,也有暴虐无道的灾害,它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家园,也是人类无法战胜的敌人。 可凭一己之力撼动一方天地的,不是神明,也不是魔鬼,而是人类智慧创造的嘲弄神明的怪物。 饶是太宰治和费奥多尔机智过人,这会儿也大脑宕机了。 他们发现自己对于果果的想象,太空白了,也太片面了,即使已经猜到他就是特异点生命体,也无法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非人复杂的脑回路,竟然让人类陷入绝境。 太宰治收回视线,言语散漫地调侃着病弱伤残的俄罗斯人,“费奥多尔,再过十几分钟,我们就可以一块儿去死了,你高兴吗?” “你小子,嘴巴放干净点!”那浑然不在意别人的轻视态度,让一旁身受重伤的白发青年,恨不得上前咬碎他的喉咙。 鼻青脸肿的费奥多尔抬起手,制止住了忠实信徒伊万进一步反击的念头,“太宰君只是在开玩笑,他还不想死呢!” 太宰治见伊万仍然没有松懈下来,吹了吹口哨,“来,打死我啊!” 费奥多尔呵呵笑了两声,反问身边恶劣的少年:“太宰君,你因为那个叫果果的孩子,而落得如今这番凄凉的下场,难道还对他们抱有期待吗?” 面对魔人扎心的挑唆,太宰治笑而不语。 当然,他表面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心底暗戳戳地骂道:‘傻子才会信任你这良心黑掉的家伙!’ “朝他们摇尾乞怜,最多得到一时的安宁。”费奥多尔不知太宰治心中腹诽,和颜悦色地劝解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另谋出路呢?” 费奥多尔主动地邀请太宰治加入自己的阵营,“我在这里认识一个解毒的高手,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解完毒后我们一起去探索这个世界的未知,如何?” “我被你画的大饼给噎到了。”太宰治摇摇头,“其实就算你预备好了治疗系异能者候命,我不可能和你一起走,因为我信不过你呀!” 费奥多尔垂下眼睫,整个人的气场都危险了许多,“那我们就交换吧!你回去找兰波,我去找我的朋友。” 太宰治闻言挑了一下眉,饶有趣味地问道:“先说说你想和我交换什么吧!” 他扬了扬手中按住启动键的炸弹,友情提示道:“事先说明,如果我对交换物不满意,那么咱们就一起去死吧!” 伊万气急败坏地骂道:“你是神经病吗!” 太宰治歪了下脑袋,用另一只手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你怎么知道我是神经病呀?莫非你也是!” 伊万情绪越发激动地骂道:“你——这个疯子!” 下一秒,他开始不断咳嗽,汩汩的鲜血从嘴里冒出来,一片血污映入眼帘。 在监狱里时,白发青年就被果果伤到了五脏六腑,他强撑着自己的身体。 此刻淤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一块吐出来,心中支撑他的那股气力也骤然消散了。 费奥多尔快步走上前去,他从伊万的衣兜里拿出一个铝合金盒子,将盒子里平放的一小试管的绿色药剂给伊万灌了下去。 第642章 一共才三瓶,全进了一个人的肚子。 而喝下药水的伊万,情况逐渐好转起来。 虽然人还是苍白无力,但是面容上已然没有先前那副将死之人的黑气了。 费奥多尔扶着伊万,沉声说道:“伊万,不要说话了。” 冷眼旁观他们主仆情深的太宰治,故作疑惑地开口:“这难道是传说故事里精灵的生命之水。” 说完之后,就得到两枚白眼,他惋惜地扫了眼空掉的玻璃试管,“可惜了,不能解毒。” 费奥多尔神色冰冷,语气不善道:“再说下去,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太宰治无奈叹气,单手叉着腰,摆烂道:“看样子我们今天都得死在这里了。” 他心里清楚费奥多尔不可能放弃自己的生命,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这个伊万就是【罪与罚】的下手对象。 费奥多尔仰着头,脸上毫无惧色,“你听说过【书】吗?” “什么书?”太宰治一脸不解地问道。 “一本能够改变世界命运的书……”费奥多尔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蛊惑意味,“它就在横滨,可具体在哪里,我还没有确切答案。” “哦~只是一个不明确的消息啊!”太宰治感觉自己的手都快要酸死了,“我觉得这并不足以我放过你!” “那你就真的得跟我一块儿死了。”费奥多尔漫不经心地笑了。 亭外狂风四起,拳头大的冰雹砸断脆弱的树枝,叮叮当当的打击声犹如一支群魔乱舞的乐队。 太宰治眼皮子跳了跳,心头浮现相当不妙的预感,十分熟悉且恶心。 “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走!”朦胧不清的世界中,一个纤细矮小的身影突然降临,他沙哑的声音十分响亮动听。 凉亭里的三人闻言均愣住了,狂风暴雨中的人是面沉如水的中原中也,他携带着强烈的恨意来到他们面前。 “是中也啊~”太宰治欢快地喊道:“难怪我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让我猜猜看是谁为你指引方向的——丘比!” 中原中也横眉吐气道:“一边待着去!别来影响我的心情!” 他原本是要去找果果的,是丘比非说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他才忍着怒火来救太宰治。 太宰治视若无睹,凑到他身边,像是告状的小孩子一样,“你可别杀了费奥多尔,他的异能力是夺舍,带他去找兰波吧!” 中原中也蹙眉,俊俏的脸庞绷得很紧,秀丽的眉眼却透露着浓重的防备情绪,“魔人必须得死!” 费奥多尔撑着伊万站起来,“我和你们走就是了,正好和兰波讨要解药。” 丘比蹲在他们都没注意的地方,太宰治眼尖第一个发现了它的出现,“丘比!我已经完成果果交代的任务了,把解药给我吧!” 众人朝着他的视线看去,又白又软的小家伙将他们的戒备看在眼里,但也只是温温柔柔地回复道:“好啊!” 太宰治从丘比这里拿到了解药,他看了看自己左手上的炸药,笑盈盈地转过身子,“中也,你能解决这个吗?” 中原中也一脸严肃道:“那是法国最新开发的炸弹,威力惊人。”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十分天真地追问道:“所以呢?” 中原中也撇了撇嘴,从他手里拿走解毒药剂,“毒可以解,炸弹你还得继续拿着。” 费奥多尔幸灾乐祸道:“太宰君,真是活该啊!”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下子就变成了阴晴不定的样子了,“丘比,你比果果还会卸磨杀驴。” 丘比甩了甩蓬松得不像话的尾巴,“白嫖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中原中也轻喝了一声,眼神冷冽又充满压迫感,“各位时间紧迫,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吧!” 伊万很想反抗,但费奥多尔挡在他前面,“劳烦中也君带路了。” 几人去而复返,而施潘道监狱外圈也被德国的军队围得水泄不通。 中原中也开着车到达亚空间边缘,他没有硬闯进来,也没有让太宰治触碰【彩画集】制造的屏障。 坐在车里的太宰治,恨不得自己有八只手去堵住耳朵,他朝着淋着冰雹雨的中原中也,大声地问道:“中也,你快点,这里好吵啊!” 中原中也没有回头看比冰雹还聒噪的搭档,他伸手触碰到【彩画集】释放自己的异能力,只有这样做了,兰波就能明白是他来了。 ——如果兰波让他进去,那就说明问题不大。如果兰波不愿意让他进去,那么就说明情况危急。 短短几秒,中原中也感觉度日如年,心情也无比忐忑。 亚空间又一步扩张将他们都容纳进去,噼里啪啦的声音一下子从他们的世界消失了。 坐在车里的人透过车窗看到了内部中空的亚空间,这就仿佛一个巨大的蔬菜大棚,而这样做都因为无效化异能者太宰治的存在。 太宰治摸了摸并不发热的额头,他的心怦怦直跳,危险仿佛近在咫尺,“怎么办……我感觉自己命不久矣了!” 费奥多尔喃喃自语着,“真是奇妙的异能力啊。” 中原中也重新回到车上,踩下油门,朝着中心位置靠近。 这时,兰波和果果顺利解决掉浮士德,他们和魏尔伦、阿尔蒂尔坐在废墟上面,一边谈论如何解决户口问题,一边静候救援人员到来。 第643章 当兰波把布拉姆拽出来时,阿尔蒂尔一整个瞳孔地震,果果挨着他坐着,并没发觉他眼里的震惊。 但魏尔伦和兰波却将他反常的情绪尽收眼里,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按捺住内心的怒火。 接下来,阿尔蒂尔心不在焉地听他们谈论的话题,听了一半又忘了一半,表现得完全不像是一个合格情报人员。 但对他早有怀疑的搭档们,却越发肯定阿尔蒂尔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起码是果果所不知道的事情。 而被他们放在心上的果果,此刻正在补妆,将惨白的小脸变成红润的小脸。 【彩画集】空间之外,叔本华站在歌德面前,整个人就如一柄出鞘的利剑一样锋利无比,“指挥官,三方元帅说此事全权交给您负责,请下达命令吧!” 浑身湿漉漉的歌德扶额,都是半截身子要入土的老家伙了,还把黑锅甩给他。 重新恢复异能力的中年男人,哭笑不得地吩咐道:“我的命令是禁止使用任何武器、弹药攻击此次来访者,所有人原地待命,时刻汇报他们的一举一动!” 叔本华正义凛然答道:“是!” 他转身就拉起对讲机对领命前来的军人下达监视命令,仪式感爆表,但心里已经看清楚了后续的发展。 ——成也!布拉姆,败也!布拉姆,德国和法国谈和刻不容缓。 一旁的席勒递上一部显示来电的手机,“是维克托·雨果的电话。” 他分析道:“先生,我觉得他不可能不知道卡莉斯塔的来历,这一切都是法国人的算计。” “虽然我这次是栽在那小家伙手里了,但也见识到了这个世界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歌德十分倦怠地叹了口气,“那冥冥之中的命运也并非注定的结局。” 年轻且富有想象力的席勒,若有所思道:“先生,是尼采看错了,那孩子在创造未来,但世界却容不下他。” 第292章 中原中也赶到监狱深处时,视线牢牢锁定在废墟上面闲谈的几人,焦急万分的心情顿时就被眼前容色无差的两道身影给惊走了一大半。 “我好像看见两个兰波了……”一向行事果决的少年这会儿感到无比迷惘,他恍惚地自言自语起来。 几人的脚步都变得迟疑了,甚至有人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拍了拍冰冷的脸颊,直到细微的疼痛感刺入大脑皮层。 太宰治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微微眯起了双眼,他清俊的脸庞浮现一抹复杂之色,清爽的声音染上几分意味不明的气息,“中也,这不是幻觉。” “我不止看见了兰波,还看见了年幼的你呢!”他的视线在魏尔伦怀里的赭发小孩脸上,和神情抑郁的白发青年脸上轮番流转。 头发乱糟糟的鸢眸少年,语气微妙地笑道:“恭喜!你多了个弟弟……还有一个不讨喜的兰波哥!” 中原中也闻言觉得毛骨悚然,错愕的目光掠过白发的兰波,径直看向黑发的兰波,两人神色都不愉快啊! 他走向抱着实验体的魏尔伦,很小声呢喃道:“放轻松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我吗……就算不是一张白纸,我也不会让他们影响的。” 正常人看到自己怎么会生出喜欢的情绪,不被吓死都算好的了,中原中也的反应无可厚非。 太宰治看着搭档的背影轻笑一声,实在懒得拆穿他难以接受的心思,但他心里也很清楚自己的世界观比中原中也的世界观更崩塌。 世界之外存在无数个自己,存在无数种不同的选择,人生最终还是归于死亡。 既然他们都不是唯一的存在了,那么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呢? 那高纬度的观测者,难道真的不存在吗? ——丘比啊!究竟代表着什么力量啊! “平行世界的消息一经曝出,必定震惊四座,届时不知道多少科学家将为之疯狂。”费奥多尔瞧着不远处几人温馨又和谐的画面,不由得感叹人生奇妙。 非人者亲自开辟了一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世界通道,并且用实际行动证明,平行世界真实存在于每个人的身边。 只是!常人缺少跨越时空的力量,无缘得见不同视角的风景。 伊万本就惊诧,听到自己完全信仰的人的结论,更是惊得合不拢嘴了。 他只觉得太荒谬绝伦,眼前忽然天昏地暗了起来。 被洗脑过的青年忽然念起了太宰治、中原中也听不懂的呓语,长久以来的困扰又浮上心头,可这次更多是对神和灵之间的敬畏和恐惧。 费奥多尔听清楚了伊万咏诵圣经的俄罗斯语,幽幽地说道:“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他对伊万说:“可见宇宙本身就混沌无序,是人类创造了文明秩序,在漫长岁月里播撒希望的种子。” “「神看光是好的 , 就把光暗分开了。」”太宰治接上他的话,眼里竟然也流露着淡淡的哀伤,“所以人才有好坏之分,善恶之举。” 话音落下,他们相视一笑,原本静谧的心灵世界,随之燃起希望的火焰。 ——何必祈求神灵眷顾,人类就是创造奇迹的上帝。 不过,亲眼见证假说成真,也够可怕的! 人类几千年的文明发展,竟然在这一天被【特异点生命体】打开新世界大门。 伊万脑袋昏昏沉沉,他在怀疑自己所做的选择,究竟是为了向主祈祷救赎,还是不愿只是自我,逃避破败的现实。 第644章 背后对话声传入中原中也的耳朵里,他板起脸来,扭过头注视他们,语气很凝重道:“死到临头,你们两个还想打谁的歪主意!” 太宰治摇头晃脑,神神叨叨地说道:“那肯定不是我,毕竟我很有自知之明,不会被正义抛弃了。”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说费奥多尔没安好心,纯纯是在给人家添堵到底。 眼见火力集中在自己身上,费奥多尔拍了拍伊万的肩膀,声音温柔又不失礼貌,“我一个阶下囚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了,怎么还会对别人有恶意呢!” 中原中也冷哼一声,没再理他了,大步朝着前方迈去。 要说他不恨费奥多尔,那自然是假的,但怎么处置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士来处理。 魔人牵连人数众多,上到国家利益,下到无数无辜之人,虽然他已经放弃抵抗了,但他脑袋里面却掌握着相当丰富的情报资源。 见到中原中也安然无恙寻来,果果有点心虚地迎了上去。 几步距离间,他扑进少年的怀抱,软言软语地示弱:“中也,当时情况紧急,我只能冒险一试,你看我现在一点事也没有呢!” 中原中也这次不吃他这一套了,冷着脸盯着毛茸茸的小脑袋,神情异常严肃地反问:“你真的一点事都没有吗?” 没有听到熟悉的称呼,果果心里咯噔一下,弟弟又生气了。 他缓缓仰起头,眼眶里渐渐湿润,一双好看得不像话的浅色眼瞳满是忧愁地望着人。 太宰治用余光瞥着他惹人怜爱的小脸,帮腔搭话来解围,“啧啧!遇到事的时候,一个不在。事情解决了,姗姗来迟的人又借题发挥了。” 他心中感叹着,当初自己茶言茶语的灌输,还是蛮有道理的 在一众内心越来越自责的人群里,太宰治继续发挥他的碎嘴子 ,“可怜的果果呦!这要是让森先生看到了,一定心都要融化吧!” “喂!你的手还要不要了!”中原中也侧过头,语气不善地打断太宰治继续作死。 太宰治扫了眼逐渐逼近的一黑一白的兰波,还有神态沉静的魏尔伦,他心里的不适感越发强烈。 “中也,你来照顾这个孩子,余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处理。”魏尔伦不容置疑地说道,他把怀里的小孩送到中原中也面前。 果果看了眼中原中也,仁慈而包容地对待意外降临的孩子,“中也,他是我弟弟,他和你一样可爱,暂时还没有名字。” 中原中也额角的青筋快要鼓起来了,他无奈去接昏睡的小家伙,磨着后槽牙说道:“我知道了。” 他上一个弟弟躺在营养液里终结掉了痛苦的人生,而这一个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在拯救他自己。 魏尔伦双手一松,眼里的柔情重新浮现出来,他弯了弯腰,把一脸安心表情的果果抱走,没有给旁边不说话的阿尔蒂尔给予分毫眼神,默不作声地拉开双方的距离。 果果眨了眨眼,他环住魏尔伦的脖子,下巴垂在可靠的肩膀上,轻声呢喃道:“魏尔伦,我可是赢了世界一次,你应该为我高兴的,” “你就是个一意孤行的小傻瓜,赢了皆大欢喜,输了一无所有,反正不考虑我们了。”魏尔伦气不打一处来,把他说过的话重复一遍。 暗杀王千防万防,就是没防住威尔斯的异能力搞鬼,但他醒悟了,“从今以后,我寸步不离地看着你,看你还能怎么敢往死里折腾自己。” 果果鼓了鼓腮帮子,欢快道:“别这样较真了,你以后有的是时间重新养小中也。” 俊美出尘的魏尔伦闻言流露出不悦的表情,语气温和地纠正道:“是我们一起养,你要是只顾着那个家伙,小中也会哭给你看的。” 果果把头埋进了散发香气的颈窝里,拉长了语调,软绵绵道:“魏尔伦,我已经为自己拼了两次命了,今后只想安稳地度过余生,就算你想赶我走,我也不会离开的。” 魏尔伦忽然觉得眼睛酸涩肿胀,他转过头,悄悄地抹掉眼角的泪痕,“累了就休息,谁也不能动你了。” 果果喟叹一声,轻轻抚摸他留长的浅金色长发,开玩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世界这么大,哪里都可以变成家。” 而把他们抛在一边的阿尔蒂尔,低着头看着空落落的手掌,长发覆盖清瘦的脸颊,浑身上下散发着落寞寂寥的气息。 费奥多尔觉得这位深藏不露的超越者好像失去梦想了,起码和本世界的人生赢家差距明显。 “兰波先生,我快要死了,你还想如何处置我呢?”他故意喊到他们的名字,试图引起阿尔蒂尔的反应, 但只有兰波有所回应,他打量着比所有人都落魄的魔人,“我会亲眼看着你中毒而亡。” 中原中也长舒一口气,他也不想看到这么能搞事的人还活下去了。 ——迟则生变,最好不要犹豫 费奥多尔对此了然于胸,他笑道:“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还不想死啊!” “说这些都没有用了。”兰波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独立的空间阻挡住奋起反抗的伊万,“你害了太多人。” 费奥多尔扯了扯嘴角,有恃无恐道:“杀了我,你就不会知道我的来历了。” “把我变成吸血鬼吧!还有伊万!”他补充道:“我们所知道的一切都向你们和盘托出,这难道不是最优解吗?” 第645章 兰波沉默下来了,他不得不佩服俄罗斯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魄力。 宁可将自己变成傀儡,也要活下去,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只做一手的买卖。 而阿尔蒂尔逐渐发散思维,注意力完全不在魔人身上,已经飘到了前世的记忆深处, 他死后的记忆并没有恢复,所以他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导致一切重来。 根据现代所得到的信息,阿尔蒂尔无数次推测这一切的根源就是【书】。 但他找遍了横滨,也没有发现【书】的踪迹。 而且不管是小说,还是漫画,【书】的出场一直都很神秘,大部分时候被人遗忘了作用,又时不时跳出来,让人抓心挠肝的引导物。 忽略一切不合理的因素,正传以中岛敦展开,白虎少年背负着奇怪的使命,引发了一系列阴谋诡计,与各方势力展开殊死搏斗。 主角团真正接触到【书】的时间是漫画开场中后期,费奥多尔掌握一页【书】扭转乾坤,之后…… 很遗憾,阿尔蒂尔无法在不正确的时间里找到【书】的影子,而他又没有看到有生之年的作品迎来完结。 太宰治不动声色地挪步到神游天外的白发青年身边,友好地打招呼道:“这位异界的先生,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中原中也的反应比阿尔蒂尔还要大,他来到太宰治身边,劝告道:“你干嘛?他一看就心情不好,别惹他了!” 阿尔蒂尔抬起头,阴郁的情绪从眼底倾泻出来,“太宰,你希望我做什么?” 此话一出,无异于平地惊雷,所有人都呆滞地看着镇定自若的白发青年。 因为,从始至终就没有人对他提及过太宰治的名字,除非他们本来就认识,所以才能自然地叫出少年的名字。 “先生,我好像没有对你说过我名字。”太宰治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嘴角不自然地上翘。 他就像是看到了冰山下面藏着的怪物真身,因为直面未知而恐惧未知,所以不得不戴上虚伪又怪异的面具应付眼下的情况。 少年说:“难道你认识我吗?” 第293章 “无意间从别人那里得到过你的信息,实际上我们并没有接触过彼此。”阿尔蒂尔话语声虽然不轻不重,却让所有人听得明白了。 众人纷纷看向眸光暗沉,神秘莫测的白发青年,兰波眉头微皱,太宰治收敛下怪异的笑容,费奥多尔意味不明地阴着脸,就连中原中也都露出了难搞的表情。 很显然,阿尔蒂尔在否认自己认识太宰治,可谁都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还是假,更不清楚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人暗自思量之际,阿尔蒂尔话锋一转,“太宰,既然你需要我帮你,那就直说需要我做什么吧!” 他神情阴郁地盯着太宰治,平静地绕开这个问题。 兰波压下心中烦躁,看了眼静默中的少年们,“你没看见他手上那个炸弹吗?” 太宰治眨了一下眼睛,清俊的脸庞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微笑,似笑非笑道:“哎呀~我手都快要酸死了,再这样拿下去,真的保不准会失手。” “这可是法国最新研究的炸药啊!要是“轰”的一声把我炸飞了,那我不就白来了吗?”浑身狼狈的少年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到阿尔蒂尔面前,表情颇为夸张地表示自己的害怕。 太宰治这样一搅和,兰波和阿尔蒂尔之间的对峙也进行不下去了。 中原中也抱着年幼的同位体退了几步,如果两位空间系异能者不愿意帮忙,那么太宰治一定会对他搞幺蛾子,趁早离远点。 费奥多尔视线微转,侧目对神色不安的伊万摇了摇头,而他对伊万的下场已经心知肚明了,只是安抚一下罢了。 阿尔蒂尔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魔人,他将手指放在太宰治手中紧握的炸弹中间。 修长白皙的手指传来冰凉的触感,异能力顺势从铝合金外壳渗入内部,彻底隔绝火星触发的可能。 2秒钟过后,阿尔蒂尔抬起黯淡无光的眼眸,淡定说道:“松手,它不会爆炸了。” 他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如枯井一般死寂地看着面前故作疑惑的少年, 太宰治眼睛亮了亮,露出感激的神情,笑着夸赞道:“先生,你可真厉害啊!” 他的异能力只有接触才会生效,而亚空间只要隔开他就行了,这个办法运用在炸弹上也很有效。 话音落下,太宰治便松开手上的力道,小小的红色立方体贴合住了炸弹,制造出了魔术般的悬空效果。 众人看不清炸弹有没有触发,但隐约看到暗金色的光芒闪烁。 兰波心神一凛,说不清哪里不对劲,但他确实从自己的同位体身上感受到了【彩画集】的不同之处。 阿尔蒂尔没理会他们的眼光,微微托着手中危险的武器远离众人。 兰波捕捉到同位体眼里划过的复杂神情,他出声提醒道:“保尔现在心情很不好,你别去打扰他了。” 众人都看到走动的身影停顿了一下动作,语气生硬地回答道:“这里并不需要我做什么,我去处理一下炸弹。” 兰波表情不变,平静地交代道:“别走太远。” 一旁的中原中也见到两人没有争执起来,微微松了口气,“感觉他们早晚要打一架啊……” 即使他压低了声量,说话声也格外清晰。 第646章 太宰治移步到藏不住心事的搭档身边,语气欢快地揶揄他,“中也,你如今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中原中也冷哼一声,“你滚远点,一看就没安好心!” 兰波收回视线,注意力集中在费奥多尔身上,声音低沉说道:“我不会把你变成吸血鬼的。” “看来,你是恨我呀!”费奥多尔一副很是失望的样子,“可我知道的东西真的很多,比如:某位诅咒师的阴谋、特异点诞生的所需条件、温柔森林的秘密、歌德的实验所……” 兰波面无表情道:“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但有人在乎。我死了,这些秘密就会流传进千家万户的生活中。”黑发的俄罗斯人意味深长地说道:“届时!所有人都会知道自己身处在怎样危险又黑暗的世界。” “你也是这样威胁歌德的吗?”兰波掀起眼皮,超越者的恐怖的压迫感蜂拥而出,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知情者手刃了。 费奥多尔戏谑地说道:“谁让大部分国家都有那么点不为人知的罪恶呢!” 他伸出右手,平放在眼前,目光玩味,“死亡于我如影随形,可命运又不许我死掉,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如果我的死亡能撼动这个世界,那么该是多美妙绝伦的事情。”费奥多尔透过自己手指的缝隙,去探寻超越者眼里的奥秘,然而他也只是一无所获罢了。 兰波冷漠地看着他,“那也和你无关了。” 费奥多尔放下手,无奈一笑,“是的,我快要死了,可惜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也可惜和列夫·托尔斯泰的赌局没有下文了。” 兰波听到这个名字,顿时联想到了俄罗斯当代颁布的铁血政策,那位泰斗怎么会和费奥多尔有关系呢? 他蹙起了眉头,“你到底是什么人?” 费奥多尔直视他锐利的眼睛,“我是谁重要吗?”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面面相觑,不理解怎么费奥多尔提到一个列夫·托尔斯泰,事情就有了转折点。 如果他们知道列夫·托尔斯泰的权利地位,以及他a的异能力【战争与和平】的恐怖之处,甚至亲身体会过俄罗斯那块土地上彪悍霸道的风土人情……或许能理解兰波的烦闷了。 兰波挥了挥手,狭小空间内的伊万还未反应,忽然心口一疼,眼前一片模糊。 伊万感觉时间格外漫长,他脑海里浮现起仓促的过往,视线定格在红色的天空上。 他仿佛被什么吸食人精魂的妖魔抽空了力气,疲惫而困倦地跌倒下去。 眨眼间,伊万死在了费奥多尔面前,他死前的表情十分困惑,鲜红的血洒在亚空间内壁上,随后浸润了废墟的土壤。 费奥多尔愣一下,却并没有因此而产生悲伤的情绪,他叹息道:“伊万,你的罪已经赎清了,愿你来生不再为人。” 说罢,他垂下眼睫,食指和中指并拢,依次从额头、胸前、右肩、左肩划出无形的十字线。 神情悲悯,气质庄穆,几乎要让人忘却魔人身上的狼狈,和手上夺走的无辜人命。 中原中也看得有些着急,“这种虚情假意的人,只有杀了才算一了百了,让他活下去对所有人都不公平!” 太宰治觉察到某种不祥气息,他仰起头看了眼被阻挡的天空,“或许还有一个不能杀了他的理由。” 兰波将费奥多尔打晕在地,他掏出解毒药剂,行云流水地完成注射,随后将伊万读取成为傀儡。 伊万对列夫·托尔斯泰所有的印象都源自新闻报道,他并不曾见过列夫·托尔斯泰,甚至对费奥多尔也是神父一样的印象。 阿尔蒂尔回来时,身上染上了香烟的气味,他嘴里嚼着薄荷糖,似乎并不意外费奥多尔还活着,但伊万已经死透了。 兰波打算和他敞开天窗说亮话,亚空间屏退无关人员,“你知道丘比吗?是它把果果弄到这里来的。” 阿尔蒂尔一口咬碎了薄荷糖,咔嚓声仿佛就是他本人的真实写照,每个字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艰涩,“我会杀它一辈子的,今后见一次杀一次。” 恐慌弥漫开来,他回忆重逢的细节,才明白那个藏在果果身上的白色东西原来是丘比。 丘比是什么,它是不可能存在于野犬内的生物,是绝望的散播者。 该说幸好吧!果果中指上没有多一枚戒指,指甲上也没有不该有的印记,他没有出卖掉自己的灵魂换一次奇迹,一切就还来得及的。 兰波握拳,尽量不让愤怒喷涌出来,“它到底为什么找果果,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大半年,丘比始终是悬在他们心上的铡刀,一日不清楚它要什么,一日就无法放松警惕。 阿尔蒂尔摸了摸口袋的烟盒,“丘比是实现愿望的许愿机器,它既不要灵魂,也不要身体,它只要能量。” “什么能量?”兰波的心一点点下沉,“目前为止,丘比都没有让果果许愿啊?” “许愿的前提是和丘比签订契约,它会把人的身体变成躯壳,把灵魂变成宝石,从此摆脱人类的束缚。”阿尔蒂尔眼里涌现出如深海般连绵不断的悲哀。 兰波催促道:“这难道不是魔鬼的交易吗?” “是!这就是一次性的交易。”阿尔蒂尔垂下头,“当灵魂因为绝望而全部污染时,就会释放绝无仅有的能量,那正是丘比要的结果。” 第647章 “而绝望的灵魂则会失去自我,变成一只传播诅咒的结界恶魔。”他难过地说道:“只要不答应它,悲剧就不会发生。” 兰波面色煞白,回想丘比说的什么永恒不变的陪伴,它简直谎话连篇。 他回过神来,怒其不争地朝颓败的青年低吼道:“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那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果果会变成小孩子——” “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和你无关,你看好你的亲友,我会找到解决丘比的办法的。”阿尔蒂尔红着眼睛打断他的质问。 兰波冷笑出声,“我杀过丘比,可它压根杀不死,换成是你,又能解决什么?” 阿尔蒂尔抿了抿唇,仍然不松口告诉他自己经历的苦难,“告诉我,他和你们经历了什么,完完整整地告诉我。” “凭什么?”兰波反问道,心里的不服气完全写在脸上,他气这个人的出现,厌恶这个人的自私,憎恨这个人的伪装, 即使这个人是他自己,比他还惨,即使自己所得到的好处很大一部分来源于这个人,可还是无法接纳对方的出现。 阿尔蒂尔不气不恼地回答道:“凭他是果果,我是他的朋友。” 一生风霜雨雪;一生荒唐辜负;一生迷惘错过; 活了三世,心早就比风雪还冷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亏欠的人。 阿尔蒂尔不知道找谁有用,不知道重来为何如此艰难,不知道一个处心积虑的丘比在等什么…… 但因为这些不待见的行为,就眼睁睁地看着事情走向错误方向,却无动于衷,那不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兰波的愤怒逐渐消散,他自嘲一笑道:“你们都瞒着事,但我希望你能早点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问题,而不是在果果看不到的地方针锋相对下去。” 阿尔蒂尔无话可说,他们本来会是同一个人,但一点点误差改变了他们的人生,一个走向极致的悲,另一个迎来前所未有的惊喜。 兰波看着默不作声的他,语重心长道:“很快!你就会明白,这一切绝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两人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中原中也立马停止和太宰治无意义争吵,他才不管对方挑衅的眼神,迎着两人如出一辙的眼神,问:“真不能让太宰治杀了费奥多尔吗?” 兰波摇摇头,“先找歌德算笔账,其他的先放一放。” 他上前摸了摸少年的头发,“好消息,你的朋友还没死,歌德原本想利用他们刺激你,但你迟迟没有出现。” 中原中也狂喜道:“他们在哪里?” 兰波放下手掌,“坏消息,他们还在歌德手里。” 太宰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果然还是我幸运啊!” “你滚远点!”中原中也转身,怒气冲冲地踢了一脚,被闪避技能点满的人麻溜躲过了。 阿尔蒂尔望着远处的人影,心中一闪而过的歉意,还有对丘比浓浓的杀意。 解除亚空间时,德军的车已经开到边缘地带。 席勒打着一把漆黑的雨伞迎接他们,“诸位受累了,为了法国和德国的百年友谊,请我前往安全的宫殿,一同商议‘时空异能者暴乱’的后续事宜吧!” 他压下发现两个兰波的震惊不已,言行举止稳重而不失礼貌。 兰波冷峻的眉眼化开冰封千里的寒意,“乐意至极!” 他们清楚彼此手里的底牌多么珍贵,强强联合本就是最优解。 第294章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恶劣的天气逐渐好转。 乌云散去、雷声削弱、雨声淅沥,空气里弥漫着湿润泥土和植物揉碎杂在一起的复杂气息。 一支特殊的黑色车队低调地开往施潘道城堡,送重要人物进行一场影响世界格局的联盟会议。 车队中间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坐着让所有人如临大敌的超越者们,没人希望这短短的几公里出现岔子,但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行至半路,一名浑身上下湿漉漉的青年从天而降,拦截下打头阵的越野车,那张英俊脸庞流露着坚毅不屈的神情。 他就像一块顽固不化的岩石,肃穆庄严地矗立在道路中央,用钢铁躯体阻拦着车队前进。 司机本想撞死这不长眼睛的西装男人,但叔本华眼疾手快叫停住了他的冲动之举。 汽车急刹发出轰鸣声,而来人直接将手掌放在了车前盖上,毫不退让。 他高声向所有人表明自己的立场,“亚当·弗兰肯斯坦!现代表联合国刑警组织,正式向德国联邦政府递交刑事司法协助请求书。” 被拦停下来的车子,发出刺耳的喇叭声警告,却阻止不了亚当发言,“超越者无端使用异能力,制造天象异常现象,散播恐怖效应……” 机器刑警的嗓音格外响亮,就像是开了外放器一样,直接压过了其他声音,穿透嘈杂雨声,延伸至车内的空间,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叔本华神情不虞,“莎士比亚自己不来就算了,他怎么敢让一个机器人来插手的。” 车后座的歌德掀起沉重的眼皮,漫不经心道:“等他说完了,请他一起去城堡喝喝茶,烘干一下衣服。” 武装分队紧扣住扳机,他们对英国的横加干预感到愤怒,却又不得不按耐住内心的激动。 亚当深知自己今日所为必将引来无穷的后患,可他的宣言仍然没有停下来,“超越者为一己之私而任性妄为,此事情节严重,且已具备影响社会治安秩序稳定发展的危险性。” 第648章 “各方高度重视,命我彻查前因后果。”亚当凝视着不透明挡风玻璃后的人影,严肃而不失正义道:“望贵国及其他相关国家,给予联合国所有成员一个合理的答复,并且一同协商如何消除社会负面影响。” 叔本华冷笑一声,让人下车去请他到第二辆车入座。 冷硬如铁的德国军人,“雨天路滑,请和我上车吧!” 亚当无法拒绝他的要求,毕竟他要求介入的话已经说出口了,有必须同行的正当理由。 混在中间车辆的魏尔伦,抱着昏睡不醒的小中也坐在靠窗位置,额前疏密有致的碎发,不经意地遮住了浅色眼眸中的忧郁,柔化周身凛然的气韵,“哪里都有他了。” 暗淡的光线下的金发青年,并未降低魅力,反而更加蛊惑人心,只是忽如其来地感慨一句,就分走了车上所有人的部分心神。 副驾驶上的人质——席勒,透过后视镜悄悄观察暗杀王的脸色,却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出生气不爽的情绪,仿佛亚当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气球。 他面上不露声色,悄悄地收回视线,一半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横插一脚的亚当身上。 即使魏尔伦和人类保持着疏远的距离,可他身上还是散发着的神秘魅力,能让人悄然放下戒备心理。 就连席勒也不知不觉受到了影响,又或许他是被车里面温馨的表象感染了。 中原中也面色难看了许多,钴蓝色的眼瞳涌现出急切的担忧,“亚当这个傻子!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 坐在自家人中间的果果轻声安抚道:“别看亚当现在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实际上!他还真有点资本朝我们放狠话。” 话音落下,他打了个哈欠,晶莹的泪花从眼角滑落下来,好一副慵懒惬意的小可爱模样。 席勒闻言,却神色微变,他知道亚当本身意味着什么变数。 带来毁灭和死亡,藏于光明之下的危险武器,这些令他更加在意英国的小动作。 青年神色凝重地望着前方车辆,心中满是对英国人的厌恶。 果果看着青年温润如玉的侧脸,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有些话本来就是说给席勒听的,目的就是希望他间接影响歌德的情绪。 众所周知,亚当是一名掌握着致命武器的智能机器人,他还有英国和莎士比亚在身后做支柱。 虽然德国人并不知道亚当丢失了【壳】武器,但中原中也清楚亚当没有毁掉柏林的能力,所以他心中的不安无法在短时间内平息下来。 回忆如潮水一般汹涌,在亚当出现时提醒着中原中也欠的人情,他看着亚当上了车,很是愤愤不平道:“英国人一点也不在乎亚当的死活,可亚当还替他们冲锋陷阵,连我这个旁观者都为他感到不值得。” 驾驶位上的兰波很满意少年认清英国人色厉内荏、谨小慎微的真面目,不过考虑他对亚当还有不应当的同情,便打算纠正一下中原中也的认识问题。 “中也,就算你现在为他打抱不平,他也不会为了你而改变原则。”兰波十分冷静认真给出结论:“你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早点认清楚自己的立场问题,好过无意义的失望。” 果果脑袋一歪,靠着中原中也的胳膊,开口缓解骤然上升压力的气氛,“或许亚当无心伤害谁,但他确实在给我们添堵。中也,你以后还是多为自己考虑!” 中原中也自然懂他们为自己好的出发点,他伸出手揽过果果的肩膀,庄重发誓道:“我不会让亚当伤害你的。” 果果笑了,“亚当奈何不了我。” 席勒听着听着觉得很怪异,他木然地看着前方,亚当可能伤害他们,这是他听过的最冷的笑话。 另一辆车上,阿尔蒂尔扶着方向盘,等待车重新启动的时刻。 太宰治和阿尔蒂尔表面上相安无事,实际上他有各种层出不穷的问题想问透底,但没有一个拉近乎的话得到回应。 阿尔蒂尔的内心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从亚当的声音里,他解读到了不利果果的处境。 欧洲本身就鱼龙混杂,此时如果不震慑住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家,那么今后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打搅他们的生活,处理这样的事情必须得狠辣决绝。 这车上只有他们和费奥多尔三个人,当没人开口说话时,气氛就格外压抑。 费奥多尔仍在昏迷当中,没人理睬的太宰治只能无聊地翻白眼。 但经过亚当这一插曲,他们接下来没有再遭遇意外拦截,大约十分钟后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文艺复兴时期形成起来的古典建筑,由四座土红色的城堡和瞭望塔组建而成的方形宫殿。 车开进入堡垒内的广场,叔本华找了个借口把亚当提前支走了,不对付他是一回事,准许他捣乱那又是另一回事。 已经代表英国来表明立场的亚当,这次老实多了,一点也没有不配合的意思。 亚当知道自己向德法两国提出异议有多难,继续打着联合国的名号挑衅下去,也只会落得一个凄惨的结局。 静观其变,等莎士比亚恢复过来,这是他现在不得不忍的原因。 亚当和叔本华走了之后,其他人才陆续下车。 小仲马和法国外交团,迟了几分钟,但双方汇合时,喜色和惊讶怎么也藏不住。 兰波解释了几句,小仲马和其他人艰难消化掉爆炸的信息。 第649章 雨果和波德莱尔的电话虽迟但到。 雨果沉声道:“兰波!我们得知道完整的事情经过,还要确定另一个你的态度。” 兰波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隐瞒下去,他尽可能用精简的话语概括来龙去脉。 威尔斯的异能力影响了果果的时间,而丘比说了一些话,又导致他不得不解开封印。 实际上,这次事故声势浩大,但伤亡少得可怜,让人头疼的是十分持久的影响力。 兰波主动交代了能够为自己所控制的布拉姆,以及费奥多尔和托尔斯泰不明确的关系…… “兰波,你以为这样说,就能让另一个世界的人携带的危险系数降低吗?”波德莱尔沙哑的声音透过空气传播。 他严厉批评道:“不管你多么信任那个孩子,可他终究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不是吗?” 小仲马为兰波接下来的回答紧张不已时,他忽然想起什么,迅速地环顾四周,确定那些人在不在附近偷听对话。 要知道答案如果不如意,那么他们随时可能分道扬镳,还是少点多事的人吧! “法国容不下我们并不要紧,我们会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的,总之,绝对不会连累法国。”兰波心如止水道。 他们很清楚果果干了什么了,这个时候的态度决定了未来的走向,一个超越者和几个超越者,孰轻孰重啊! “法国不会容不下自己的孩子,你放开手脚去和歌德谈判,你手中布拉姆是一把利剑,一定要利用得当了。”雨果义正辞严道:“至于其他的声音先不要理会,同时你也要看住他们不要乱走,大仲马很快就会到达柏林。” 兰波答应了,就算没有雨果的认同,他也不会将布拉姆抹除掉。 这样做,并不是因为兰波想要得到至高无上的统治力,而是要让所有觊觎着【特异点】的国家明白一个道理——别想轻易动他们。 波德莱尔对兰波如今的处境非常不放心,他虽然嘴巴上面不留情面,但言行中无不透露出希望他赶紧回国的意思。 电话挂断时,兰波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以前所遇到的生死攸关往往都是一瞬间的事情,但这一次毫发无伤地扭转乾坤,却让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小仲马拍了拍兰波的肩膀,“凭一己之力搅乱欧洲的风云,真不愧是你啊!” 兰波摇摇头,“我只想要平静地生活。” 偏殿里,阿尔蒂尔看着换了长衣长裤的果果忽然感到心疼,不敢想象果果经历了什么才走到今天。 在他暗自伤神时,果果来到他身边坐下,倒了奶茶放到桌上,像很久以前陪在他身边看云起云落一样安静。 到了现在,阿尔蒂尔多少还觉得有些不真实,果果却觉得他这样惆怅若失的样子,才是真实的反应,心理上的疾病哪有那么快就能痊愈的。 魏尔伦虽然不乐意看到他们俩走近,但也不想永远限制果果的行动和想法,过度隔绝早晚会让果果生出厌烦的心理,那不是他希望的结果。 果果的人生一直很有主见,只是这种主见会让他们这些大人觉得自己偶尔很无能。 中原中也在德国的地盘上多少有些不自在,即使有阿尔蒂尔的亚空间保护,他也没有和太宰治谈论过多。 兰波和小仲马回来时,席勒也走了过来,问他们能否前往会客厅议事。 兰波扫过众人,他让魏尔伦、果果和自己去一趟,其他人留在这里养精蓄锐。 太宰治享用着千层蛋糕,并没有提出自己要参与进去的想法。 欧洲巨头的国家大事,无论什么时候都轮不到外人去旁听,这一点他十分有自知之明。 阿尔蒂尔倒是想去,但他看到果果摇头,立马就歇了下去。 他身上的神秘感很重要,起码在不了解情况时,敌人会因为困惑而忌惮。 ——没人会嫌自己的底牌不够多,没有人会想真的与世界为敌。 宽敞明亮的会议厅内,十五张舒适的椅子呈环形排列。 歌德坐在主位上跷着二郎腿,神情淡漠地端着一杯热咖啡,低头啜饮时,深邃的眉眼间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意味。 法国来访者一半人员到场,在场所有人纷纷置身沉默之中,上演一出气氛压抑的哑剧。 无人因为过度压抑而冷凝的氛围流露出异样的反应,他们寻找展开话题的契机,或许就是歌德放下咖啡杯的那一瞬间。 第295章 歌德往一边随手放下咖啡杯,露出和蔼可亲的表情,感慨道:“德国和法国时隔百年,还能够重新建立合作关系,这是我们双方都乐见其成的结果。” 众人没有答话,歌德话锋一转,指出合作的弊端,“英国不会无动于衷地等着德法两国联盟,明日的联合国大会肯定要讨伐超越者不遵守国际公约。对此!你们有什么看法吗?” 首座上的中年男人笑容收敛,意味深长的目光划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脸庞。 英国派出的调查员亚当扯着正义的大旗,先一步把矛头对准他们,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也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虽然英国政府联合其他国家对两国施压的一边倒局面不容乐观,但小仲马却丝毫没有自乱阵脚,他提高音量对众人说出自己的见解,“一切因威尔斯而起,一切也应当在威尔斯这里得到终结。” 既然联合国想要一个说法,那么就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答复。 第650章 左右威尔斯也是英国人,还是一名在逃通缉犯,再多背一个黑锅也不是很要紧了。 德方,一名满脸都是胡子的中年男人,皱着眉头说:“把错都推给通缉犯,这种话谁会相信。” 法国团中一名和他年纪相差不大的外交员,发言反驳:“安德森上校,英国想要的只是一个借题发挥的理由,相信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让他们收回自己的贪婪之欲。” 安德森不耐烦地说道:“温德尔阁下,你又不是没和联合国打过交道,那一帮弱小如老鼠的家伙个个都是墙头草,早已经习惯了唯英国马首是瞻的生活。” 温德尔没有情绪波动的声音随其后响起,“各位!我们的重点难道是那群靠不住的小人吗?” “那我想知道,当英国人不接受并且打算胡搅蛮缠时,法国有什么应对策略。”安德森沉着应付道。 “德国难道觉得自己能够置身事外了?”温德尔温和一笑,反讽道:“上校莫不是忘了到底是谁野心大到想要一统全球!” 末排一名不起眼的德国人出声,转移话题道:“法国超越者违法乱纪已成事实,不趁着事情还没发酵起来想好对策,难道是要等到问责结束后才明白自己的不足吗?” 小仲马不屑地看着刚才说话的壮硕青年,“德国难不成被英国打压习惯了,怎么凡事都往最坏的发展方向设想。” 刚才说话的那人闻言黑了脸色,小仲马不给他找补的机会,很不客气道:“各国自战争结束后都沉淀了多年,你们似乎忘了当初的锐气。” “我们法国所拥有的军事实力和异能者数量从未低于过英国,而今又新添数名超越者。”他自信大方地告诉在场的德国人,“就算德国势弱,怕了英国的钟塔侍从,想要低头服软,也别用我们法国当借口。” 歌德轻咳了一声,“兰波,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毕竟这件事和你也脱不了干系呀!” 兰波语气平静地回道,“亚当想要调查取证,那就让他先查威尔斯,至于奇观异景所造成的社会恐慌,那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没人想到兰波这么干脆地把问题都甩出去了,安德森神色阴沉地盯着他看,“你这招祸水东引还真是妙啊!” “比起吸血鬼泛滥,这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兰波意有所指道:“如果某些人非要找罪受,我可以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社会恐慌,秩序混乱。” 德方一时语塞,自然也想起了他们已经失去的布拉姆。 歌德一脸严肃的表情,说道:“兰波,别的事情可以先放一下,但是布拉姆,你却必须得杀死。” 兰波目光犀利,冷若冰霜地看着他,“真是有意思,我都已经凭本事把布拉姆抢了过来了,为什么要听你的说杀就杀。” 小仲马略带嘲讽道:“当初和你们会议讨论时,也没见你们考虑过我们的担忧。” “该不会是想着解除自身危机后,再中途反悔和英国沆瀣一气,对我们这些好脾气的人大动干戈吧!”他直视歌德深邃的目光,步步紧逼,堪称冒犯。 话音落下,拍桌子的声音格外响亮,一名沉不住气的年轻人站起身来放下狠话:“德国没有贪生怕死之徒,你们既然信不过我们,我们也不乐意和你们合作!” 魏尔伦和果果漠然地看向愤恨不已的英俊青年,明明他们也没别的意思,甚至一个俊美无比,一个精致美丽,但就是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本来还想开口帮腔说点什么的德国人立马闭嘴了,年轻人傻得要死,他们可不傻。 被那两个人间杀器记上号了,甭管在哪里,也逃不掉粉身碎骨的下场。 歌德压低声音,呵斥道:“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斯诺,你给我滚出去!” 被歌德叫到姓氏的青年瞬间蔫巴了下去,脸色难堪地走了。 兰波全然不惧周围想要把他杀死的眼神,“大家既然坐在这里了,最好说点有用的,不然就散了吧!” 歌德压根指望不上那群不了解异能者的老牌成员,他给席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来播放视频。 席勒吩咐人关了会议室的电灯,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到大屏幕上,监控录下的画面虽然不够清晰,声音也很模糊,但让人看见造成变故的根源。 凭空出现在施潘道监狱的金发孩子、黑发中年男人,赫然就是果果和歌德…… 两人你追我跑,还顺带挟持犯人费奥多尔,他们出现的每分每秒都带着惊人的破坏力。 天台的影像足以证明果果全程留有余力,即使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也能看出他主动释放出特异点……十几分钟后,他才重新出现,隐约能看见几人的身影。 直到亚空间的出现,阻隔了外界的窥探,他们再也不能清楚后续发生了什么。 果果双手环胸,轻笑出声:“你们看完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只有一个想法,我还是太仁慈了啊!” 魏尔伦的声音格外轻柔,他笑着附和道:“的确,换成是我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追着跑,一定要让其他人也感受一下被恐惧包围的滋味。” 兰波面无表情,一副就算他们说出毁灭世界的话,也都是小事的态度。 歌德扶额,再次对未来规划这类事情感到厌倦。 其他德国人看他们的眼神无比慎重,就连法国一行外交人员,也不免有些担忧他们是否突然发疯,再一次报复那些曾经冷嘲热讽的贵族。 第651章 席勒暂停视频,灯光重新照亮了,他走到会议大厅中间,说:“现在由我来为大家重新梳理一遍事情发生的经过。” “通缉犯威尔斯使用异能力回溯时间,但她的异能力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异常现象,导致本来在前往施潘道监狱路上的我们陷入困境之中。” 他看了眼坐在座位上脚都踩不到地的人畜无害的孩子,“贵国的超越者卡莉斯塔,和我国超越者歌德的异能力,因为时空异常的复杂性而引起战斗……” 絮絮叨叨一段话讲完,总结就是这都是威尔斯的错,完全不提布拉姆、兰波、魏尔伦所做的事情。 席勒郑重其事地向年幼孩子致歉,“在此,我代表德国联邦政府感谢你,凭一己之力拖住了意识混沌的异能生命体,不让其进入普通人生活区进行破坏活动。” 果果淡然一笑,“不客气。” 兰波也退后一步了,“有个明事理的人在,我想我们的关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有人被气到想吐血,但又不能表现出来。 席勒面色不变,“施潘道监狱关押的都是重案犯,德国事后会对遭受无妄之灾的受害者,进行人道主义关怀。至于天象异常,那也属于自然灾害的范畴……” 他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我们已经安排电视台主持人、记者、气候专家出面化解舆论危机了,各方媒体和公众网站不会出现关于超越者的谣言,联合国的说法明日就会不攻自破。” 形势比人强,德国不得不主动收拾烂摊子,万幸的是情况没有那么严重,不然他们怎么也得找法国索要精神损失费。 魏尔伦偏过头与兰波交流眼神,既然德国给了台阶,那么他们顺着走下去,也算是全了两国的友谊,后续要是翻脸,那就是两国的事情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小仲马和兰波小声交流两句确定了心思。 歌德让席勒来息事宁人,是吃准了兰波还不想舍弃法国这个靠山,而法国也借此观望兰波等人的态度。 法兰西真要让他们因为一场谈和不了的议会跑路,那肠子都要悔青,心都要碎掉,毕竟是四个超越者啊! 接下来议会就顺利很多了,少了你挖苦我,我讥讽你的打压套路,两方人马一致把矛杆子对准英国,重新定义联合国的话语权。 果果听得直打哈欠,他很清楚歌德当下的立场问题。 对方顾及着布拉姆的恐怖传染能力,表面上不追究异世界存在,背地里肯定也会对他们有所试探。 布拉姆这块烫手山芋,短时间内可以威胁各国统治者,但时间稍微长一点,兰波就会成为众矢之的的靶子。 所以!布拉姆到底还是得死掉,还得在各国眼皮底下死得透透的。 魏尔伦听到后面没了耐心,他不动声色地抱着果果走了出去,没有他们在,这些人或许能放开一些,兰波留下多少能听到些不一样的想法。 歌德端着续了三次咖啡杯,心底不断感叹自己老了,精力不足,连一个小娃娃都比不过了。 第296章 半空中的轰鸣声逐渐蔓延至地面,施潘道城堡的站岗哨兵不用拿望远镜看,也能发现一架灰色的武装直升机正在不断逼近。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这架武装直升机来到堡垒中心的广场上方,开始缓缓降落。 草坪上被超重的直升机压出深深伤痕,沾染青草泥土味道的雨气一下子飘进机舱内部。 大仲马扯平久坐留下的衣褶,仔细看了一眼抹了发油的利落发型,他率先一步踏上德国领土。 两名一丝不苟的年轻军人跟在后面,他们左手拿着一个黑皮小箱子,右手拿着一份贴着保密纸条的牛皮纸袋。 德国这边商议出迎接人选,几名衣着整齐、精神饱满的军官接过这件麻烦事,上前欢迎法国特派员的到来。 大仲马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他们胸前平平无奇的勋章,在他眼里连个像样的都没有,说不清德国在拿乔什么。 年轻军官并不知道这位气势磅礴的老干部的想法,一个个露出得体又大方的笑容,准备和他们握手言和。 大仲马身后的两名年轻人不等这些人开口,就递上牛皮纸袋里的文书,请他们过目一下。 挺拔俊朗的德国军官愣了一下,但还是接过文件,脸上轻松的表情随之浮现眼前的文字而不见踪影。 他们还想拖延时间,可面对身经百战的老油条对手,实在是强势不起来。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12点整,会议仍然没有结束。 大仲马等为首的年轻人看完了,就提出自己的要求,“我是来完成大事的,请你们不要浪费我宝贵的时间和精力。” “明白,我现在带您去会议厅。”为首的军官很是无奈地答应,并且给他们带路,一路无言,直奔会议厅。 * “冒昧打扰诸位了!”浑厚的男低音从门口传来,将你一言我一语的会议室变成他的一言堂。 大仲马雄伟高大的身姿矗立在众人眼前,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原谅我不请自来中断会议进程,但你们这场会议也开得太久了。” 他的到来就像一道照破黑暗的光,直接给在场的法国同胞吃了一枚定心丸。 “歌德,好久不见啊!”高调出场的法国异能局局长,昂首挺胸走向会议中心。 第652章 他忽视不甚重要的目光,对主位的人打起招呼来,笑声爽朗,神色从容。 歌德微笑,对所有人说:“各位辛苦了,还有什么未尽之语,不妨留着下午接着商议吧!” 小仲马看见自己可靠的老父亲,心中那块巨石也悄然消失了,他和兰波相视一笑,剩下的时间自然留给主心骨。 众人一一起身离开,徒留下歌德和大仲马二人,会场内安静地落针可闻。 歌德上下打量他宽大的西装,回忆往昔道:“上次见面还是五年前,那时候你还没这样胖吧。” 大仲马和煦一笑,“五年前,你也没这样消瘦过,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歌德反问:“说明什么?” 大仲马坐到他身边,“我们都老了,身体一天天走向衰败,新一代的年轻人将要代替我们肩负起保卫家园的使命。” “你们法国真是太怪了,总是在快要毁灭时迎来改革的新生。”歌德微微仰起头,沙哑的声音在会议室回荡。 他不是很看好道:“但照如今的趋势发展下去,改革也拯救不了人们空虚的心灵和枯竭的资源。” 大仲马淡然应对下来,“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痛苦,人类习惯性地在错误中寻找平衡点,非要去考虑太长远的后果,就容易患得患失、丢掉初心。” 歌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偏过头看心宽体胖的男人,好奇地问道:“那卡莉斯塔是黑之十二号这件事,你又怎么看?” 大仲马直视他探究的目光,饶有趣味道:“你敢在他面前说这话吗?” 要知道,那几个护短的超越者有多厉害,一出手足够叫人笑不出来! 歌德摇摇头,“这种事情只能问真正在意的人,我不信你们法国对另一个世界没有心思……要知道,那可是人力可掌控的神迹。” “那也要看是什么人。”大仲马一副我不认可的表情,“目前而言,人为的神迹,绝对不会允许我们这些心术不端的人控制一二。” 歌德说:“你连自己也骂,够可以的啊!” 大仲马的神色一点点严肃下来,“歌德,就算你真的很想从他们身上挖出点什么东西,也要想想你身上肩负的责任,和我们这些还没有退休的家伙。” 歌德笑了笑:“我觉得你应该是搞错了什么,从头到尾想要他们死的就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 大仲马摇头,“狡辩已经没有意义了。” 世界怎样想管他什么事,他只考虑法兰西的发展,和自己儿子的安危。 “反正你也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随便你怎么想吧!”歌德叹息,“亲眼目睹了人与大意识之间的抗衡,我已经看开许多问题了,这次合作或许也是我们反抗命运的机会。” 大仲马压下心中古怪的想法,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托尔斯泰给雨果发了一封函件,他要我们交出费奥多尔,你抓了他那么久,有收到过类似的函件吗?” 歌德轻啧一声,“可能是因为我没对费奥多尔用过刑。” 费奥多尔和俄罗斯皇室有关系,他是没想过的,但和托尔斯泰有关系,真出乎意料了。 大仲马敲了敲椅子扶手,“行吧!我还有事儿,晚点再来和你聊。” 歌德很是不爽地说道:“你就是来确定我的态度的吗?” 大仲马起身,摇摇头,“我是来警告你的,既然要合作,那就坦诚相待,别对盟友下黑手。” “恐怕连你们自己人都害怕那个孩子的影响力吧!”歌德目送大仲马一步步消失在眼前,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德国没必要争第一的地位,只要能永垂不朽就可以了……” * 偏殿,果果哄着睡醒后一脸委屈的小中也,“好啦~好啦~我们都已经道歉了,你也已经抱着我的胳膊快一小时了……” 小中也又气又急,结结巴巴道:“大哥哥……打晕我……他们都好坏……哥哥也不管我……我害怕……看不到你……” 其他人在几米开外光明正大地看着,声音模糊不清,可这样他们也能脑补出很多啼笑皆非的画面。 太宰治顾及这群暴力狂只能憋笑,中原中也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阿尔蒂尔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埋头工作。 魏尔伦双手环胸,若有所思道:“中也,你以前也这么记仇吗?” “我没有!”中原中也脸红了一片,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太宰治“哦”了一声,魏尔伦欲言又止,眼里有心疼。 面对几人仍然不相信自己的眼神,中原中也都快跳起来反驳了,“你们可别把他当成我来看待,我们压根就不一样啊!” 魏尔伦看看那个独占欲极强的赭发小可爱,看看身边这个脸红耳热的赤诚小少年,他没有感觉俩人之间相差太多,感情都那么直白。 于是,他给出了一份独特见的答案,“中也,可能你是长大了,所以才变得不孩子气了。” 中原中也如遭雷击般黑了脸,他磨着后槽牙,说道:“我真想把白濑抓到你面前,让他亲口告诉你我小时候从来没这样过。” 太宰治故意歪题,“中也小时候一定也很在意同伴,不让怎么长大了那么护犊子。” 中原中也抓狂地摇着他的肩膀,“太宰治,你把魏尔伦本来就有问题的脑回路带歪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第653章 即使魏尔伦很不想和阿尔蒂尔打交道,但他还是态度强硬地关了对方的笔记本电脑,“那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阿尔蒂尔定定地看着眼前白皙修长犹如艺术家的手,“毕竟是果果唤醒他的灵魂,而他脑子本来就填充了很多知识,会把果果当成哥哥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一边说,一边试图重新把笔记本电脑打开,“再看看吧!他现在挺傻的……或许吃饱了就忘记发生什么了。” 魏尔伦看他始终不抬头看自己,直接拿走了已经发热的笔记本电脑,“能说出吃饱了就忘了这种话,我真怀疑,你到底是怎么照顾人的?” “我不会照顾人……”阿尔蒂尔揉了揉脸,起身要去果果身边躲一下魏尔伦。 中原中也放过翻白眼的太宰治,凑到兄长身边,“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尔伦柔声叮嘱道:“中也,你平时离阿尔蒂尔远点,他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家伙。” 说完,他把笔记本电脑留给一脸不明所以的弟弟,也起身跟了过去。 太宰治摩挲着下巴,“中也,这个家里恐怕就你最单纯了。” 中原中也气愤地表示自己并不单纯,他经历很多黑暗的事情,单纯和他沾不上边。 太宰治眯了眯眼,像一只会坏笑的猫,戏谑地笑道:“你等着看吧!再过一两年,那个小的都能欺负到你头上去。” “你说的什么跟什么?”中原中也对他很是无语,“他就一个小孩子,哪像你心思那么重啊!” 太宰治竖起手指,“你没发现吗?他不喜欢你,甚至不想看见你出现在果果面前。” 凭借本能分辨好坏的小孩子,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抢夺别人的宠爱。 中原中也看了眼离他们快十米远的几人,迷茫不解道:“为什么?” 果果没有回来时,他们所有人都被睡醒的小中也排斥在外,他还以为是不熟悉陌生的他们。 “可能是他潜藏的记忆作祟吧!”太宰治将自己的分析说出来,“原本是自己的哥哥居然还有一个弟弟,本来独属于自己的偏爱也被瓜分,或许他真的害怕自己被抛弃、被取代了吧。” 中原中也抓了抓头发,“真麻烦,另一个我怎么这样子了?” 太宰治不怀好意地揽住搭档的肩膀,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话,“或许另一个你,上辈子是被阿尔蒂尔养成了‘兄控’这样容易掌控的性格,但凡不配合,就用哥哥威胁什么的……心理阴影巨大!” 中原中也直接抓起靠枕糊他脸上,其他人只听见“哎呀”地怪叫响起来,再看就发现他们两人在沙发上单方面争吵。 中原中也蒙着太宰治的脑袋,大喊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快去喝点漱口水去!我再也不会听你瞎咧咧了!” 如果真是太宰治所说的那样,那中原中也无法直视阿尔蒂尔和另一个他,“兄控”“好控制”“战斗武器”。——那是比他和白濑、【羊】还要畸形的关系。 再说那样的话!那另一个世界的法国的下限就要跌破了!简直不干人事了!专嚯嚯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孤儿! 果果摸了摸小中也的脑袋,“中也小时候就被一群小屁孩带偏了方向,和太宰治打架是关系好才能做的事情,他平时很沉稳的。” 小中也眨巴无辜的眼睛,似懂非懂地点头,“可是……我的名字……也是中原中也……” “他是大chuya,你是小chuya。”果果耐心解释道:“他是哥哥,你是弟弟,懂了吗?” 小中也把头埋进果果的怀抱,泫然欲泣道:“不要……我不要他……当哥哥……不可以” 阿尔蒂尔瞪大眼睛,和果果面面相觑,连忙甩掉责任,“不关我的事,你弄哭的。” 本来他就够不招人待见了,再多背几口黑锅,这辈子也算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果果头皮发麻了,他抄着小哭包快走两步,来到监视阿尔蒂尔的魏尔伦身边,“快!给你哄哄,我去看看中午吃什么。” 魏尔伦接住小猫崽子似的小中也,但小猫的爪子牢牢地勾住果果的发梢,嘴巴瘪得厉害,无声地掉珍珠眼泪。 果果赶紧停住脚步,拿走魏尔伦的手绢给小哭包擦眼泪,“别哭,别哭,你本来就虚弱,不吃东西怎么行啊?难不成给你喂奶粉吗?” 阿尔蒂尔扶额,他不敢想象那个画面再一次上演,以后小中也会不会气炸。 虽然很久很久以前他们真的干过类似的事情,但重来一次不能继续方寸大乱啊! 兰波等人回来时,很是困惑看着老实排排坐的几个人,魏尔伦简单明了道:“养一个会哭的孩子真的好难。” 兰波转动眼瞳,看向萎靡不振的果果。 小中也抱着果果的胳膊,钴蓝色的眼睛湿漉漉地望来人,一下子把头低了下去,像是刚出水的小人鱼一样胆小怯懦。 果果已经佛系了,“什么时候才能吃饭,我有点心力交瘁了。” 他多少还是有点不适应小中也黏人又弱气的一面,特别是哭起来的时候,感觉好像做了天理不容的事情一样。 兰波问小仲马,“我们必须得留在这里吗?” “你们还出去啊!”小仲马错愕,“不是啊!随便吃饱了就送你们回巴黎了好吗!” 其他人马上走散,坚决不留在高位人群里,以免被牵连无妄之灾。 第654章 阿尔蒂尔欲言又止,他真不知道怎么开口,重来一次全乱套了。 虽然上上辈子他们兄弟关系很好,但他和小中也的关系并不亲近,在他有意疏远下,即使自己的离去,也不会有太多伤怀。 可等阿尔蒂尔真离开了,到底是chuya独自一人生活,发生了什么都不为人知了,这或许也是导致他患得患失的主要原因。 第297章 由于偏殿出现的人太多,本来对陌生环境很敏感的小中也,这下子更加没有安全感了,像个小复读机一样重复地呢喃道:“讨厌……讨厌……” 果果侧着身子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细语地安抚着他,“别怕,我们不留在这里了。” 在亲近人面前无比温柔的兰波,放缓节奏询问亲友情况,“你们回来后,他一直这个反应吗?” 魏尔伦俊美的脸庞流露出苦涩的表情,“你来之前,他哭了好一会儿,我们碰一下都不行。” 现在这种情况,即使是他这个大哥哥,也不能靠近了,说不挫败也是假的。 中原中也补充得更详细一点,“除了果果谁也不要,不吃不喝,犟得厉害。” 果果抬眸看了一眼想要说点什么的兰波,“只是应激了,没有大问题,我带他去没人的地方缓缓。” 他拉了拉小中也的手,从沙发上滑下来,往没人打扰的房间走去。 魏尔伦有事想和兰波商量,但他又担心两个小孩子不在眼皮子底下会发生意外,就好比此前的事情。 他看了眼无所事事的阿尔蒂尔,还没开口,就看见对方想也没想站起身跟上两小孩的步伐。 中原中也环顾一圈,陌生的人影令他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虽然这间偏殿很大,但人一多就缺少隐私性,小孩子会有应激反应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中原中也推搡了一下太宰治,压低了声音,用日语催促道:“快点起来,我们留在这里不合适。” “街头小混混和国家公务员,本来就不该出现在同一个画面框里。”太宰治很高兴可以远离这些身兼要职的法国人,吐槽一句就走了。 小仲马闻言,嘴角抽了抽,“我可听得懂日语,有意见也别当着我的面说呀。” 兰波无奈一笑,“他们都小,和大人气场不合。” 小仲马尴尬地笑了,他的目光落到了兰波身边的魏尔伦身上,金发碧眼的超越者哪怕流露出来的眼神冷得能冻死人,也是赏心悦目的一幅风景。 魏尔伦对于视线十分敏感,明里暗里的观察只会他联想到过去不受信任的特殊时期,虽然他压根不在乎这些人的窥视,但他也不可能给这些人一个好脸色。 小仲马无话可说,气氛逐渐紧张起来。 兰波和魏尔伦很快达成一致,转头对小仲马说道:“我和保尔暂时离开一下,你需要我帮忙可以来找我。” 小仲马很清楚他们有多不放心孩子们的安危,自然也没有强行要求兰波留下给出自己的意见,点点头,目送他们背影消失在眼前。 反正!会议记录他们的做好了,剩下的就是精简提炼出有利于法国的方针。 其他人见状,心中长吁一口气,有些庆幸兰波等人和他们保持安全距离,又有些不平衡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如此巨大。 ——强者和弱者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同一屋檐下只会让弱的那一方感觉压力山大。 身为大使的小仲马被外交团中的年长者叫过去分析会议的内容,他们得尽快理清思路,争取最短的时间收获最大的利益。 果果这边哄着小中也喝口水,阿尔蒂尔从空间里翻找食物,结果也只是找到一堆罐头和一根梆硬的法棍。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看着和长枪一样的法棍很是惊恐,或许之前他们有怀疑过阿尔蒂尔的国籍,但当他拿出法棍之后,一切就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 毕竟正常人不会带一根武器当作食物,也只有法国人才舍不得他们的特色美食。 选择性记忆外界信息的阿尔蒂尔,对茶几上的东西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在众人费解的眼神下默默地扔掉法棍。 由于他自己都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了,这下正好处理掉了空间里多余不要的东西。 中原中也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起来,可见他对于来路不明的阿尔蒂尔并不抱希望。 太宰治能猜到搭档心中忧虑什么,无非就是公关官和村濑警官。 他撇了撇嘴,心叹自己以前没有珍惜欺压三个小萝卜头的悠哉时光,现在忍受煎熬不说了,还是无依无靠地在异国他乡顽强自救。 兰波把会议后面的内容大差不差地告诉了魏尔伦,左右都是如何打击英国的手段,其中之一就包括对联合国提起诉讼,控诉机器刑警亚当入侵德国国防系统。 魏尔伦觉得这是好事,“以后亚当没有国际刑警这个身份,他也能如中也所想活得更长久一点。” 兰波知道亲友不在意自己身上的通缉令,但他却不能不放在心上,“布拉姆在我手里,很多事情就由不得英国再坚持下去了。” 不出意外,他能借助这次打压解决英国钟塔侍从的追杀。 魏尔伦嘴角微微上扬,“有你来处理这些头疼的事情,我就只需要看护好他们就行了,” 兰波握住魏尔伦的手腕,温暖如春的目光聚焦在亲友干净美好的侧颜上,“不要太有压力了。” 第655章 魏尔伦摇摇头,便头对上那双包容自己所有的金绿色眼眸,“即使现在还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不用再担心果果离我们越来越遥远了,他答应我会一直留在我们身边,不再分离。” 兰波脚步微转,自然地拥抱住魏尔伦,“那你也要答应我呀!” “我要答应你什么?”魏尔伦茫然地回拥住忽然煽情的兰波,好听的声音在亚空间里飘荡。 兰波松开人,捧着那偶尔犯傻的人的俊美脸庞,“你和我不再分离了。” 魏尔伦的心莫名悸动起来,他眨着浅色的眼睛,像个少年一样无辜道:“我们当然不会再分离了,就算是死,也会携手并肩的。” “保尔,这样真好!”兰波心脏怦怦直跳起来,浑身上下有些发热,心情不可思议的舒畅。 他感觉自己被暖阳包围不再寒冷了,又像是喝到了一瓶醇厚可口的香槟,幸福感随着雪白的泡沫满溢了出来。 魏尔伦摸摸他的额头,担忧道:“是感冒了吗?怎么突然说胡话了?” 兰波松开双手,指尖残留的温度和额头上温柔的抚摸都让他眷恋不已,低沉的嗓音包裹住浓浓的欢愉心情,“我没有发烧,只是太高兴你在我们不再飘忽不定了。” 很多事情都源自初见时种下的希望和梦想,从交换名字那刻起,他们就开始反复确定彼此的距离,像两株互相缠绕的藤蔓一样生长,滋生各种各样的感情火花。 只是多年前的习惯刻印进了牧神赋予的人格式之中,魏尔伦总是下意识相信兰波能顾全自己,然后忽视兰波需要自己的感情。 但经此一事后,他知道兰波没了自己也不会独活的决绝,知道自己其实无法怨恨兰波任何一个选择,这种感情不受公式束缚,是独属于自己的心得体会。 魏尔伦眼里闪过紧张的神情,视线最终定格在兰波拉住自己的手腕上。 他试探性地说道:“兰波,我想……我其实是爱你的。” 语调独特的温柔声音在兰波耳畔萦绕,他瞪大眼睛看着垂下眼睫的亲友。 “即使那种爱不属于友情、亲情、爱情,就只是我人格公式上的缺陷,但我觉得很爱你的感觉并不是什么错误。”魏尔伦面上流露着明媚的笑意。 “你给了我太多不一样的惊喜,虽然也包括很多负面情绪,但你对我真的很好很好。”他郑重其事道:“这也导致我实在找不到推开你的任何借口了。” 虽然魏尔伦有时候真的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和思想,特别是果果或者中原中也身处险境时,他会优先考虑他的同类,但他也会因为兰波的一举一动而思绪万千, “不是我很好,而是你也很好啊……”兰波看着笨拙形容自己感受的魏尔伦,不知不觉间湿润了眼眶,颤抖着声线道:“保尔,你会一直爱我吗?” “我不知道爱你这种感情会不会消失,但我肯定不会再爱上别人了。”魏尔伦抬眸,“毕竟!陪我走过最艰难岁月的人只有你,不惜自己生命想要保护我所拥有的一切的也只有你。”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我,这具身体重新出现新的人格,那个人格也肯定不会再接受任何一个人类了,除了你。” 魏尔伦笑道:“就像果果,哪怕重来,他也不会认错谁是他心目中的阿尔蒂尔,也只会对熟悉的灵魂产生怜惜的感觉。” 兰波眼底漾开细碎的微光,他的眼里也只有魏尔伦的身影无比清晰,“保尔,你是我生命里遇到的最打动我心的灵魂,你是我亲手浇灌出来的希望,我的记忆可以消失,但身体本能不会忘记你的存在。” “我通过你品尝到了人生百味的滋味,也希望你能拥抱幸福的人生。”兰波挽起魏尔伦淡金色的碎发别到耳后,“就算有一天你对我的爱消散殆尽了,我也希望你一直是自己的英雄,不因为别人妥协自己。”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你心里的兰波了,那就说明你爱的兰波已经死了,不用犹豫杀了我,或者直接转身离开我。”兰波温和地笑着。 他其实很怕自己有一天真的被世界意识取代了,他不想与他的保尔为敌,不想让他的保尔因为他而陷入绝境。他想要一个如风一般潇洒飘逸的保尔,如明月一样不被人随意支配的保尔。 魏尔伦拥抱住了兰波,“兰波,即使有一天我们不爱彼此了,也不会变成偏执的样子,或许这才是果果改变命运的最终意义。” 他们脸颊贴着脸颊,呼吸近在咫尺,眼睫剐蹭带来心尖上的痒,眼泪却不受控制地顺着呼吸流淌出来。 兰波热泪盈眶,放纵自己这一刻软弱下来,“保尔,我此生只想和你生死相依,不再分离……” 他希望时光可以慢一点,等他将所有细节都记入脑海才重新转动起来。 ——如果他们无法辨清爱是什么,那么就认真投入这段感情。 ——如果他们的人生注定分离,那么就把想说的话表达清楚。 这样,等到死的那天,就没有那么多遗憾了,起码他们都知道正确是什么样子的了,而不是在错误的方向徘徊错过彼此。 第298章 大仲马出了会议厅大门,和接待自己的德国军官打了声招呼,顺便问了一下宴席什么时候准备好。 年轻的军官老实回答问题:“预备着是12点整,当然提前也不是不行。” 第656章 大仲马笑道:“既然是在东道主的地盘上做·客,那我们自然是客随主便。” 他交代两名助手去帮人家打下手,自己则点了一名熟悉宫殿布局的执事,转身走了。 德方军官领着两名法国人去提前踩点,虽然是因为议和会议留在城堡内用餐,但是也要确定一下宴席上是否存在安全问题。 当大仲马来到招待人的偏殿时,埋头研究的一众人齐刷刷抬起脑袋,个个都目光如炬地看向他的方向。 大仲马笑容满面,眼角的褶皱柔化整个面部的威严,“大家这么紧张地看着我,难道是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难题了。” “不如!赶紧说来,我也听听看各位的建议。”他三言两语化解尴尬气氛,环顾四周,也不见熟悉的面孔出现。 小仲马和老父亲虽然不是心连心,但也看懂了他的意思,上前解释道:“小孩子怕生,不喜欢人多嘈杂的环境,阿尔蒂尔带他们去找清净地了。” 大仲马不觉意外,但对神情缓和下来的外交小团队故作疑惑,道:“兰波和魏尔伦呢?” “他们有自己的事要协商,和我们说了声往左边门走了,也没走太远,估计还是会去找卡莉斯塔的。”走到大仲马面前时,小仲马已经把一行人的去向交代一遍了。 一名儒雅的青年说道:“文书报告的工作,还是我们更熟悉,用不着他们来操心这些问题,不过我们还有一些小问题需要琢磨一下,您现在就要见到兰波吗?” 大仲马笑道:“那倒没有那么急,我还是要先确定你们这边的进度。” 他慈爱地看了眼儿子,边走边说道:“午餐料理,厨师还在准备中,晚点才能享用美味佳肴,辛苦大家再忍一下腹中饥饿。” 其他人或多或少地流露出小事一桩的神情,眼下这样好的局势,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地方。 但非要说点什么头疼的事儿,那更多还是在兰波等人的身份上犯了难。 异世界的来客终归有太多未知数,而这一点,非身居高位的超越者确定不了那些人的意志。 大仲马没来时,他们其实也有了主意,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小仲马,自己就不掺和超越者复杂关系了。 小仲马等众人聊了个七七八八后,找了个汇报工作的由头拉走了老父亲大仲马,众人含笑不语。 初出茅庐的儿子向从政半生的父亲寻求一个意见,天经地义,谁会多嘴多舌呢! 寻了处安静的环境,大仲马欣慰地拍了拍小仲马的肩膀,“这次你临危不乱稳住外交团,又促成两国建交达成,等回去之后论功行赏,国王肯定少不了给你加官晋爵的。” 这件事能不能成,将直接影响法兰西未来百年的发展,除了小仲马,其他人的嘉奖肯定是少不了的,对他们而言就是丰功伟绩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小仲马更重视国王对兰波等人的态度,“父亲,兰波才是此行的最大功臣,你觉得他能重新回到特战力总局吗?” “谁会不希望他回来呢……可你也要看他愿不愿意回啊!”大仲马嘴角的弧度收敛几分,显然也是对此感到惋惜。 中年男人眸中的骄傲悄然消失,只剩下晦涩难懂的复杂性思量,“和黑之十二号相关的事情,涉及很多不为人知的机密情报,我也不能对你说太多了。” 小仲马觉得父亲的目光太睿智,仿佛能看到了未来,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卡莉斯塔的能力完全超出我们当初的预料,主攻派肯定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届时,自然有人点燃不该有的贪婪火焰。” 大仲马静静地看着他,“这不是你最想问的问题。” 小仲马点点头,诚心请教道:“父亲,人心难测,我左右不了党派之争,但我想知道怎样做才能不让他们与法国背道而驰?” 大仲马反问道:“你的想法呢?经历这些事情后,你对他们有着怎样的看法。” 他始终不曾移动自己的目光,语气里还多了许多鼓励的味道。 父亲的严厉虽然没有实质表现出来,但为人父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个没有主见的男人。 要知道从政这条路,看似光明坦荡,实则却少不了各种勾心斗角,不争不抢还能坐享其成,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小仲马坦诚道:“这几天我和他们并未过多相处,但也在危难关头看到他们最真实的一面。他们很强,哪怕随便单拎出一个都强得可怕。” 他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羡慕,“可真正让我觉得可怕的是他们对彼此的感情,纯粹、炙热、无私、不惜代价保护受伤的一方……” 慕强心理人人皆有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何况大仲马也知道他儿子尊重英雄的个性。 小仲马想到他们那晚无惧无畏的身影,眼睛更亮了,他万分肯定道:“哪怕生死攸关,他们也不曾放弃过谁,这样的感情,外人无法破坏。” “不管是魏尔伦,还是卡莉斯塔,又或者中原中也,都是很真性情的人。”小仲马神情坚定,他对父亲很是认真地说道:“只要他们能好好地,那么兰波自然不会舍弃法兰西。” 大仲马听完,感慨道:“你能看明白的事情,却还有人只顾眼前利益,惦记着不该肖想的东西。” 老父亲怕自己儿子没听懂,便解释了个彻底,“在我出发的这段时间,钟塔侍从不断向法国施压,逼我们交出兰波、魏尔伦、卡莉斯塔、中原中也,还有另外那两个平行世界的一大一小。” 第657章 小仲马心里狂冒冷汗,“他们疯了吗?” 大仲马摇摇头,语重心长道:“他们不是疯了,而是知道自己错过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再不态度强硬,占据道德制高点,恐怕明天就要被法国和德国联手挤下欧洲第一的宝座了。” 小仲马对此表示不屑,“英国真是小人,不就是想趁着联合国风向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尽早让兰波等人成为各国的眼中钉肉中刺吗!” 大仲马微微颔首,“他们要的就是兵不血刃将当前的损失最小化。” 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别说雨果不会理会他们的奇葩要求,就连我们习惯和稀泥的国王也不会答应交出人。” 小仲马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那矛盾激化了,英国会不会兵行险着啊!” 其实他心里更不放心国内,万一法国这边想通过这件事,对兰波等人恩威并用,结果却惹怒了他们,那可怎么办? 大仲马眼里闪过回忆之色,幽幽感叹:“当年一个黑之十二号,就让巴黎高层人心惶惶,如今的卡莉斯塔有过之而无不及,光凭他一个人就能搅得柏林天翻地覆,再加上防御拉满的兰波,谁敢惹他们。” 往事历历在目,大仲马还没有忘记当年惨痛的经历,同样雨果和军方大佬们也不能忘记,只是有些人肯定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小仲马遥想曾经牧神的反动革命所带来的腥风血雨,就觉得自己的头更大了。 如今的卡莉斯塔可比牧神厉害太多了,他不是无依无靠的一个小孩子,而是牵动好几个超越者的核心。 惹他不愉快,就是惹一个团体不愉快,更要命的是这个团体掌控着一支吸血鬼军团,还和七大背叛者之二关系密切。 届时因为英国而闹翻了天,就算出动异能封禁物,也不一定拿下卡莉斯塔,两败俱伤都是最轻的后果。 雨果让大仲马来也考虑了他们这群人的难处,只身留在危险重重的德国,本就考验人心耐力,可不得尽快把他们送回国去吗! 小仲马看着父亲的身影走远,深深地叹了口气,祈祷国内不要再生波澜。 另一边,兰波和魏尔伦平复好心情,不让人看出一丝端倪地找到了果果他们。 果果打着哈欠,精致小脸上的倦怠感毫无遮掩。 小中也吃小半瓶罐装的八宝粥,靠着他的肩膀昏昏欲睡地眨眼睛,靠近的脚步声将他吓得瞪大眼睛,打了个激灵。 果果摸摸小家伙的脑袋,“是你的大哥哥来了。” 他眼里满是对小中也的疼惜,这孩子和当初的他很不一样,像个刚出生的小猫崽子一样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魏尔伦担忧地看着他们,柔声细语地安抚道:“果果,你也别想那么多,累了就睡会,我还在这里呢。” 果果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没事。” 小中也仰着脑袋,呆呆地望着俊美非凡的魏尔伦,怯生生地抓着果果的手,说:“大哥哥……不可以……打晕我了……我能保护……哥哥” 只要其他人不在他的身边,他对魏尔伦也没那么抗拒了,再一个他也感觉到身边人的疲倦。 果果揉了揉小家伙没什么肉的脸颊,神色宠溺地说道:“chuya可真可爱!去抱抱大哥哥,他很喜欢你的。” 魏尔伦坐在他们身边,笑容清浅而温柔,让小中也觉得格外和煦美好。 等小中也恋恋不舍地放开果果的手时,魏尔伦正好伸出手将他抱在怀里,“睡吧,我们都在这里。” 清淡的花香扑面而来,小中也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而站在不远处的兰波见状也走向小餐桌旁,两个少年立马挺直了腰背,而撑着下巴看着果果方向的阿尔蒂尔,则头也没有移一下。 中原中也很担心自己的朋友,有了机会也想问问兰波他们的状况,怎么才能把他们交换回来。 兰波的态度一如既往地温和,他坐下打开一瓶椰汁,一口气喝了半瓶解了渴。 兰波放下易拉罐瓶子,在少年期待的眼神下开口,“国家大事是现在首当其冲的要紧事,你那两个朋友本来也没有太大作用,歌德一时半会儿是想不起来他们的。” 中原中也皱起眉头,“现在想不起来,不代表就没有危险了呀!” 狗急了还跳墙,他的朋友虽然变成吸血鬼,但又不是杀不死。 兰波安慰道:“他们的生命体征很稳定,晚一点我会和歌德谈谈的。” 中原中也闻言,欲言又止道:“这样的话,不就要付出些代价了吗?我能悄悄地去救他们吗?” 他叹气道:“关押的地方是居民区,那就好说,但要是军政地带,那就只能拉倒了。” 太宰治笑了出声,连忙摆手,让他们不要在意自己。 中原中也瞪了眼看热闹的搭档,“笑什么笑,你自己安全了,就不管同伴的死活了是吧!” 他自己何尝不知道冒险,可不冒险那就得谈条件,两害取其轻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太宰治无奈耸肩,“你那两个朋友肯定关在类似监狱的地方,而我们呢!” “就在敌人眼皮子底下,再出事不就是给敌人送把柄吗?”他细长有力的手指戳了戳大理石桌子,“你可别为了一时兴起再犯傻了!” 兰波这次站太宰治这边,但他也知道中也不会乱来的,只是想弄清楚他的朋友们到底在哪里,能不能亲自去救。 第658章 兰波,说:“中也,两个不重要的日本人,就算值点钱,也不至于让我欠下人情债,他们会回来的。” 太宰治呵呵笑道:“中也,你就是杞人忧天了,国家利益可比个人利益重要多了,你想想你的两个哥哥能力多大吧!” 中原中也冷哼一声,“那是我的事,我的哥哥!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他别有深意道:“太宰,别以为逃出生天,你就安全无忧了。” 兰波看向沉着脸的黑发少年,不容置疑道:“太宰,你得去巴黎一趟。” 太宰治脸上的表情垮了,很是落寞道:“那你也给我一个准话吧!我是被送进监狱,还是实验室。” 阿尔蒂尔漠然地转过头,即使他冷峻的脸庞没什么表情,也能看出他对此事有几分在意的态度。 兰波淡淡道:“以你的才智,不会想不到自救的办法吧?”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垂下眸子,气氛一度压抑至冰点,门外传来波动。 阿尔蒂尔对他们平静地说道:“是大仲马。” 兰波抿了抿唇,“早晚要面对的,你和我去见见他吧!” 第299章 兰波起身,阿尔蒂尔即使很不情愿,也跟着走了。 两人并肩同行,兰波小声询问道:“你对大仲马很熟悉吗?” 阿尔蒂尔淡淡回道:“如果你也被大仲马无所不用其极地邀请加入异能局,我想你也会对他的脚步频率印象深刻的。” 兰波眼里闪过不可思议的神情,他实在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样不愉快的过往,“你讨厌他们吗?” “你难道不厌倦了那样没有自由的生活吗?”阿尔蒂尔阴郁地笑了,轻蔑而又自嘲地看着他。 如果不是阿尔蒂尔亲自说出口,兰波也完全看不出自己的同位体,其实非常厌倦和政府单位的人打交道。 兰波蹙眉,提醒道:“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想必不会比我好,可你现在不能在他们面前表现太过了。” 阿尔蒂尔脚步微顿住,微微眯了眯眼睛,极其危险道:“你已经有了选择,这样看来你和我果然没什么区别。” 兰波眸色暗了暗,他自顾自地往门口方向走去,“管好你自己吧!” 早在得到布拉姆那刻钟起,他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现在他只是想获得最优解。 看到他冷淡的表情,阿尔蒂尔糟糕的心绪有了些许好转。 某方面来说,他们就是同一个人,让他们迫于形势而放弃手中的武器,简直倒反天罡。 大仲马敲了敲门后,站在大门口前等了又等,渐渐有些不耐烦了。 过了好一会儿,门打开一道缝隙,而里头的情景却并没映入他的眼帘。 站在大仲马面前的一黑一白,一个温和,一个阴郁,属实给他一个大惊喜。 那种表面彬彬有礼,实则疏离淡漠的感觉,绝对的错不了。 阿尔蒂尔没开口,任由大仲马端详自己,兰波适时开口,“先生,小孩子怕人,难得安静下来,我们去隔壁的房间吧!” 大仲马往里面眺望,红色的薄膜阻拦着他的目光,“你现在心有余悸,我能理解,但回到巴黎后,可不能这样做了。” 兰波颔首一笑,阿尔蒂尔脸上不见喜色,一副“我抑郁,不想说话”的姿态。 三人去了隔间,太宰治看着融入墙壁的亚空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阿尔蒂尔的实力比兰波要强很多。” 中原中也愁绪如麻,懒懒地敷衍他道:“你感觉没用,他们两个都强得不像话。” 太宰治摇摇头,视线落到不远处沙发上依偎着的三人身上,那样的画面实在温馨,总能让人忘记他们本质上是【特异点】化身。 中原中也拽了拽他的胳膊,“别把主意打到果果身上,兰波要是知道你利用果果,立马能结果了你。” 太宰治被逗笑了,“我才不会那么蠢呢!” 中原中也好奇地反问道:“那你想到什么自救办法了吗?” 太宰治信心十足道:“我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你不用担心我啦~” 中原中也嘴角一抽,立马否认掉,“我没有担心你!” “是吗?是吗?”太宰治捂着心口,哀哀戚戚道:“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啊!算了~算了~谁让我是个没人在乎的小可怜呢~” 山路十八弯的语调令中原中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拍了拍太宰治的脑袋瓜,“别恶心我!正常点!” 太宰治翻了个白眼,从一堆罐头里捞出来一个金枪鱼罐头,“不解风情的家伙离我远点吧!” 少年们总能找到鸡毛蒜皮的快乐,但大人却不能像他们一样无忧无虑地发散自己。 大仲马正襟危坐在两个兰波面前,“这位异界来客,我该怎么称呼你。” 阿尔蒂尔抬眸,“从今以后,我也是阿尔蒂尔·兰波,你愿意怎么称呼都可以。高兴叫名字,不高兴喊声‘喂’都行。” 大仲马犯了难,他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有意串通,总之这下只能开门见山了,“法国可以接纳你,但有一个前提是你得如实说出你的人生轨迹。” 兰波没有插嘴帮助阿尔蒂尔逃避的意思,他也想看看自己的同位体能说出一个怎样离谱的故事来圆谎。 阿尔蒂尔思索一番,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原名保尔·魏尔伦,少年时期生了场重病,总觉得世界是假的。” 第659章 “我的父母觉得我脑子不正常,就想要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后来我逃走了,离家出走了几个月遇上了波德莱尔和另一位你。”说到此处,他眼里涌现短暂的怀念,但面色依旧不佳。 大仲马不动声色问道:“然后呢!” “他们看我有天赋,热情地邀请我加入了特战力总局,或者国家异能局,总之想让我为国效力。”阿尔蒂尔眨了眨眼,接着他就说出了让大仲马心灰意冷的话。 “但我没答应他们,反而靠着异能力做起了生意……在欧洲各国探索神秘力量的起源。”阿尔蒂尔没有不好意思,也没有沾沾自喜,平淡而冷漠的态度,像是在说无关紧要的小事。 大仲马难得流露词穷一面,“你的病好了吗?……或者说,你找到答案了吗?” 阿尔蒂尔歪了一下头,“没有呢!” “接下来怎么办?”大仲马觉得自己有点抑郁了,不知道是被他身上的忧伤传染了,还是被这无厘头的发展打乱了思绪。 “我对这两个世界都有着深深的不解,可我很好奇另一个我过得是怎样的人生。”白发青年嘴角微微上扬,“比起我,他又如何能够拥有这么多美好的人。” 他像是在镜头前面演技不熟练的十八线演员,僵硬地笑道:“先生,我想留在这里继续研究起源,顺便了解我自己。” 兰波移开目光,不去看前辈勉强的表情,他的同位体个性十足,但也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先不管这些话是真是假,但起码他敢这么说,那就是笃定了无人能拆穿自己。 ——所以!答案就是,阿尔蒂尔说的都是实话,他的人生的确过得乱七八糟的,没有像他们认知中那样发展起来。 大仲马重新找回自己的语言组织能力,却又对阿尔蒂尔无从下手,“你不要你的过去了吗?” 阿尔蒂尔笑得越发让人感觉压抑,“我留在他们身边,说不定哪一天就回去了呢?” 兰波心中五味杂陈地很,他的同位体遇事镇定自若,逻辑清晰,但对外表现却多少有点不太正常啊! 他只能说——干得漂亮了! 精准拿捏住了大仲马,并且靠着异能力的特殊性立于不败之地。 ——活不了就死,死了就找麻烦。虽然阿尔蒂尔没有明说这句话,但大仲马从他配合但膈应人的表现读懂了那个意思。 他暗骂这位兰波年幼得的病不是精神错乱,而是生了一根不服管教的巨大反骨。 一个魏尔伦的作用本来只有那么大,但一个黑之十二号却让两人成为顶尖的搭档,真是命运弄人啊! 可话题还是要进行下去的,只是中心任务要转一转了。 大仲马先安抚一下受害者枯槁寂灭的受伤心灵,然后承诺法国接纳任何一位同胞,只需要缴纳足额税费,再然后委婉地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去休息一下。 阿尔蒂尔笑容消失不见,冷冷地望大仲马,那古井无波的眼神瞧得他心底一阵发凉。 大仲马觉得这不是一个年轻人该有的气场,但一想到他独自经历的也不奇怪了。 至于怀疑阿尔蒂尔,其实他无法怀疑下去,这个人身上散发着万念俱灰的死气,是活不下去才有的病。 几秒过后,阿尔蒂尔站起身,像是一抹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他们。 大仲马面色沉沉,“这位的精神状态暮气沉沉啊!” 兰波沉吟片刻之后,说道:“虽然不同的选择带来不同的人生道路,但我的确就是那么阴沉的一个人。” 他庆幸道:“如果我没有遇见保尔,现在也不会比他好多少,真走运啊!” 大仲马连忙打断他的设想,“我们聊正经事,你绝对不可能变成那个要死不活的鬼样子。” 原本大仲马是抱着探究的心思,来亲自见识一下另一个兰波什么样的。 他想,毕竟那个兰波也出现在了横滨实验场上,80%的概率是成为情报员了,那承想对方一开口就惊掉人下巴。 异世界的兰波不仅是个作死的家伙,他还是本世界兰波的暗黑版本,不存在真心拥戴过法兰西,也不留恋过去的人生,搁这就是玩人生模拟游戏。 大仲马来回几个呼吸,又缓了缓,“兰波,你对另一个你什么看法。” 兰波心想“我和我”的命题来了,他装出深思熟虑的模样,慎重地回复道:“他对我的人生很感兴趣。” 这话直接让人脑补很多故事情节,一个孤僻的男人对另一个人生幸福的自己,他会有怎样的感受呢! 从改变名字开始,是否意味着这个孤僻的男人也想拥有幸福的人生呢! 大仲马表示家庭纠纷要不得,但一想到兰波身边一堆帮手,又觉得自己担忧多余了。 那个阴郁的兰波就算真想取代兰波,也不可能得手,魏尔伦会教他做人的。 但这样不可控的人就算影响不了他们,也能嚯嚯其他人啊!比如上上下下想作死的家伙。 大仲马左右为难道:“兰波,你知道的,我得搞清楚这件事儿,可以的话就一次性说清楚,别让那帮老家伙借题发挥了。” “先生看那个人的态度难道还不清楚吗?”兰波眼里闪过明晃晃的苦恼,“有些事情,反正我是说不清楚的,但你所听所闻已经是一半的事实了。” 兰波对上大仲马严肃起来的眼神,也收敛了许多情绪,“卡莉斯塔对法兰西仁至义尽了,其他人不能要求他承担这个年纪不该负的责任,至于秘密,谁都会有的。” 第660章 “没人能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大仲马着重说道:“你保证不了,我也保证不了,就连他自己也保证不了。” 今天他们可以把人带回来,明天他们也有可能彻底离开,这就是不确定的未来。 兰波不以为意道:“有人要杀我,我难道会站着被打死吗?同理,您也是一样的心情。” 一句话拨乱反正,而不是由人来本末倒置。 大仲马算是看透了他不受半点委屈的性格了,语气也不再硬邦邦的,“从你回来那一天,我就知道你在酝酿风暴,但我没想到你们能创造世界级风暴。” “这不是我们乐意看到的画面,可事实如此,怨天尤人也不是我的风格。”兰波垂下眼睫,“我们都想好好地活下去。” 一个为国争光的英雄人物说自己想好好活下去,本身也是嘲讽掌权者的无能。 大仲马一瞬间感觉自己苍老很多,他的精力不如从前了,对待感情也越发吝啬,“你有考虑过将来留在哪里吗?” 兰波如实答道:“我想我是不会留在巴黎的,毕竟他们不喜欢巴黎的环境。” 一句他们不喜欢,就说明他的心在哪里了,终究是个人的感情更重要。 大仲马真心实意地说道:“你已经有主意了,其他人也动摇不了你的决定,但你要知道法兰西不会弃你们于危难而不顾。” 他眼里饱含对国家的美好祝愿,“未来还很长!你会看到平等、自由、浪漫的法兰西重新回归巴黎,而塞纳河畔也将恢复清澈透明。” 兰波笑了,脸上流露出期待的神情,“我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来自何处,也永远不会忘记前辈们的付出。” 他坦坦荡荡道:“当法兰西需要时,我可以为之赴汤蹈火,而法兰西不需要时,我也会守好自己的初心。” 他们是走是留,取决于法国高层的决心是否坚定。 而大仲马也不是一个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人,信任和被信任都是双向选择,既然能用行为证明的事情,自然没必要在口头上再三强调,一切就看后续如何发展。 第300章 午餐过后,小仲马告诉兰波等人私人飞机已经准备好了,他们随时可以离开柏林。 兰波决定入夜再出发,毕竟夜晚的能见度低,可以大大降低被追击的危险。 另外,他和歌德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解决,肯定要当面碰面的。 歌德收到风声单独请兰波去了茶室,而兰波也不希望其他人打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所以连魏尔伦都留在房间看护孩子们。 狂风暴雨退却后,天空万里无云,灼热的夏日重现眼前,暖阳透过落地窗照亮房间。 茶桌上,歌德心平气和地泡了一壶红茶,随着雾气氤氲,室内弥漫着清香,花园则一片萧瑟的景色。 兰波端起面前颜色鲜艳的茶汤送到唇边浅尝辄止,茶杯烫手,就如他现在的处境,被人架在火炉上面烤。 歌德一只手拿着一把折扇扇着风,一只手端着茶杯转来转去,“我调查过你在横滨的生活习惯,你以前是个很怕冷的人。” 兰波冷静地看着他,“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没得比较。” “可你怕冷,并不是从横滨才开始的,我看另一个你好像并不怕冷。”歌德语气平淡道:“两个世界,不同人生,应该不会有那么大的差别吧!” 兰波明白他这是在说阿尔蒂尔不对劲,即使另一个世界他没有遇见黑之十二号,也不该变成白发苍苍的失意者,另外他的白发也说明一些问题。 如果阿尔蒂尔的眉毛也是白色的,那倒还能解释天生白发,可灰黑色的细长眉怎么也掩盖不住他原本的发色。 一个年轻的男人,一头乌发变白发,要么他曾经患有重大疾病,要么就是经历了生命无法承受的打击,当然也不排除他可能遭遇了某些特异能量影响。 但!光是这一点就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兰波将阿尔蒂尔对大仲马的话转述了一遍,脑子有问题这个说法,虽然听起来很无厘头,但是的确逻辑自洽。 至于,歌德最终会怎么想,那要看他的怀疑有多深,毕竟他知道的可多了一点。 茶杯的茶水从滚烫放到温凉,歌德一口饮尽,“所以他也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假呀!” 尽管兰波因为面前人敏锐的直觉有一瞬间惊诧,可他的眸底却没有一丝波动,“怀疑世界的真实性,怀疑自我的唯一性,这些本来就是人之常情,可真正想要去探究答案的人却少之又少。” 歌德停下手上的动作,漫不经心地笑道:“你不是吗?” “我不是。”兰波说:“因为我不需要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填补我的人生,光是还活着就已经知足了。” 歌德重新倒茶,低头凝视茶汤,看见自己的倒影,“真的是那样吗?” 他说:“因为找不到一个活下去的意义,所以就给自己创造一个活下去的借口,这就是另一个你吗?” 兰波反问道:“是不是很重要吗?” 歌德抬眸,深邃的瞳孔微微凌厉,“世界意识,人类命运,果果、丘比、阿尔蒂尔、实验体甲二五八号……将这些事串联起来,他们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毕竟是平行世界,对我们而言就是略有不同的历史。”兰波眉峰压低,他讨厌聪明人,但他又喜欢聪明人的谨慎小心。 第661章 “你决定和他和睦相处了吗?”歌德在兰波和丘比的透露中知道得多了,他面对世界都想要除掉的人,不可谓不三思而后行。 兰波笑了笑,“他现在人生地不熟,难道会觉得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应付眼下糟糕到底的处境吗?” “我祝贺法兰西又多了一个超越者。”歌德意味不明道:“不过!柏林都发生这样大的事情了,莎士比亚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兰波当然不会承认,反正让莎士比亚中蘑菇毒的是丘比,又不是他。 歌德虽然并不清楚他们做了什么,但肯定是他们干的好事,“我真希望他永远安静……还是别让那个老头来坏我们的好事了。” 兰波挑眉,“他要是真的来找麻烦,不就正好应了超越者以权谋私的罪名了吗?” 在打击英国这方面,他们两个也算心照不宣了。 歌德笑道:“我知道你想从我手里要那两个日本人,正好我有件事想要你答应一下。” 兰波“哦”了一声,目光如炬,语气锐利起来,“太过分了,我不会答应你的。” “一点小事而已,把福地樱痴的刀借我研究一下。”歌德神情温和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冷峻青年,“我看完就还你,这不过分吧!” 兰波翻了一下手,一把太刀出现在掌心之中,歌德从他手里拿走了。 光锃如镜的刀刃缓缓拔出刀鞘,流水一样的波纹延伸至刃尖,握在手里就能感觉到其中灵性。 歌德收刀入鞘,“费奥多尔曾跟我说这把刀里面住着一个神明。” 兰波闻言,眼里流露出疑惑不解,“这是一把祭祀刀,来源可以追溯到千年之前的平安京时期,日本传说中妖魔鬼怪横行的繁华时代。” 他的视线落在朴实无华的刀鞘上,“妖亦是神,神亦是妖……予取予求,食人心。” “你说的人心恐怕不简单。”歌德颇为惊讶道:“不过,我听你的意思,你是觉得这把刀封印了妖魔?” 兰波摇摇头,“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但是日本那个地方确实没什么好东西,表面看似无害的器物,往往就藏着掖着见不得的秘密。” 就比如,特级咒物。 歌德不了解岛国,满不在意道:“可能也只有像福地樱痴那样的人才能使用它吧!” 太刀物归原主,回到亚空间死寂的空间。 兰波也不为福地樱痴洗白什么,虽然那个男人本意是想挽救世界,但他却实在太愚蠢了,竟然真的相信未来的自己,以及处心积虑接近他的费奥多尔。 歌德自顾自地说道:“人下午会带到这里来,到时候你们把他们带走吧!” 他又说:“布拉姆还是要处理掉的,不然英国佬一定会开启疯狂模式,我可不能给你背这个黑锅。” 兰波淡淡道:“我会处理掉的,只是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了英国。” 喝了掉剩下的茶,起身告辞。 歌德喊住他:“兰波,如果世界意识真的想要你死,那么未来你一定还会遭遇危机。” 他看见青年回头了,笑容多了几分真诚,“未来要是觉得累了,可以假死来德国。” “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还想招揽我?”兰波略苦恼地看着他,冷声警告道:“和我扯上关系不是件好事。” “可你活了下来啊!”歌德拿起折扇,轻轻摇动,“华国有句古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我觉得这句话在你身上得到了印证。” 微风不燥,他心怡然自得,“放心好了,你们的秘密,我会带进棺材里,一个字也不会泄露出去。” 兰波微怔,心里说不出个所以然,却莫名地觉得有些悲伤。 大概死亡就是如此,哪怕只是随口一提,都会让人难过。 兰波还是离开了茶室,歌德坐在阳光下,欣然地喝着茶,他像个退休干部,可又大权在握。 这不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因为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干净。 当下,最让人窝火的还属英国那边的问责,德国和法国当不会告诉英国人事情原貌,他们都准备让英国狠狠地吃个教训了。 兰波回到安心的空间里,他的神色也渐渐柔和,好消息自然得先告诉家人。 中原中也高兴地说道:“真答应了,就这么简单的要求了,那我们今晚就可以离开了啊!” 他又接着问道:“我还要回去吗?我是说港口黑手党。” 太宰治推了推他肩膀:“你请了一个月的假,这一个月就当是挂职在那玩。” 兰波告诉少年,他有自主选择的权利,“不管是黑手党,还是其他组织,都只是你当下阶段的一部分,一切还可以如以前那样,就当是历练了。” 太宰治扬手开口,“兰波先生,我能加入你的阵营吗?” 兰波并不意外,“确定了吗?” 太宰治笑得明媚,“除了你,我没得选啦!” 兰波郑重其事道:“我有正当理由可以把你送回日本,但今后你就没那么自由了,也不能说死就死了。” “你需要我的异能力来堵住悠悠众口,而我为人处世的能力,也恰好符合你的需求。”太宰治直截了当道:“我觉得这样也很好,因为你们的存在,那些大国也不敢轻易抹杀我了。” 兰波点点头,“人活一世总要有取舍,你能看清自己的位置,我也不会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第662章 中原中也好奇道:“那太宰去哪里?” 太宰治耸肩,“看巴黎之行咯!有人管我衣食住行,我也乐得自在。”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审讯手段,当初就不该搭理兰波的,可要是不认识,他也看不到这么多有趣的灵魂。 兰波不想让中原中也担忧个没完没了,所以有些事尽可能避免让他涉足。 法国是不可能不好奇果果怎么出现的。 而太宰治觉得自己可真难,为了回去见见织田作之助,可太不容易了! 第301章 “书?”果果轻柔的声音在空旷的休息室里回荡,“那个东西很重要吗?” 阿尔蒂尔思绪万千,“【书】非常重要,不过我不确定现在就能找到它……” 他压下心中的阴影,语气中透着肯定意味,郑重其事道:“但还是要找的,毕竟它影响着这个世界的发展。” 果果隔着亚空间保护罩,看了眼床上睡得香甜的孩子,“你打算怎么找?” 他很快又收回视线,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疲惫不堪的白发青年身上,静静地等着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望着那双澄澈的眼眸,阿尔蒂尔脑海里闪过模糊不清的回忆片段。 忽然,耳鸣声此起彼伏,曾经褪色的记忆又重新鲜活起来,但他却不记得那些人的模样了。 果果见他瞳孔失焦,显然是走神了,便伸出手在阿尔蒂尔面前晃了晃,“真该给你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阿尔蒂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恍惚中回答道:“没用的,我自己的问题。” 果果细心地发现他额头的冷汗,想起他之前还吃药的场景,不由得一阵担忧,“上次睡觉是什么时候?” 他起身握住青年冰冷的右手,明明还是盛夏,这家伙却浑身散发着冬天的潮湿。 阿尔蒂尔感觉微弱的暖意从指尖传递到心脏,可他不敢直视关怀备至的孩子,把头低了下去看那双稚嫩的手,“等安全了我会好好休息的。” 果果摇摇头,重新坐到他对面,“你应该抓紧时间休息,就算是只睡一个小时也行。” 虽然兰波拿定主意,今晚就回到巴黎,可熟知其中关窍的德国,又怎么会容忍他们带着布拉姆跑了呢! 建交归建交,私底下他们也拦不住德国向英国透露消息啊! 阿尔蒂尔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自己得养精蓄锐,可他真不敢睡,“果果,我很怕一睁眼又要回到那个冰冷黑暗的世界里……” 果果眨了眨眼,有几分好奇地问道:“你来之前,那些国家在打仗吗?” 他到那个世界的时候,就没接触过外面的风景,那边是什么样的对他而言万分陌生。 阿尔蒂尔因为联想起了不好的事情,一下子就失落了起来,“战争、屠杀、掠夺、饥饿、灾难、疫病……人与人之间没有多少信任可言了。” 随着这些心里话说出来,悲观情绪也释放出来了。 “你的家人呢?”果果问了个要命的问题,即使他知道这很伤人,但他还是得确定一下,毕竟对方和他还是不一样的。 阿尔蒂尔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他闪烁其词道:“我无法面对他们,只能逃离他们……但我存了一笔巨款,每年圣诞前一天会发放到他们的手中,也算是还了生养债吧!” 他不能接受父母眼里的一切,老老实实活着只会让自己感觉到无法呼吸的痛苦。 于是阿尔蒂尔在自我和家庭之间,别无选择地选择了自己,他带走的只是部分的爱,时间会让他的父母忘记那份伤痛。 果果说不出这样做是好是坏,但他希望阿尔蒂尔能够放下包袱,也要明白一件事情,“你得知道,我不可能再回去了,就算你没有决定放弃,我也帮不了你了。” 阿尔蒂尔忽然鼻头一酸,声音闷闷沉沉地说道:“这里有你想要的生活和不能抛下的家人,至于我,就算是回去了也没意思。” 果果敛目,小脸面无表情起来,“那林姨呢?你也不在乎她吗?” 他可以不在乎阿尔蒂尔的父母亲,可他不能忘记那个为了孩子偷偷抹泪的林妈妈,他更不能忘记事无巨细满足自己喜好的温柔母亲。 “果果,我不知道怎么找到她们,你给我点时间……我会找到答案的。”阿尔蒂尔满目悲怆,顿时乱了方寸,“对不起……” 果果心累地说道:“不要道歉了。” 虽然恢复记忆时,他也想过要怎么惩罚和他一样倒霉的家伙,但那也只是迁怒而已,他不知道怎么恨同样失去一切,还被迫陷入泥潭的林默。 “第一,这不是你的错,第二,你已经付出代价了。”果果仰起精致的下巴,眼里倒映着阿尔蒂尔几乎静止的身影,“我们找到那什么【书】吧!或许答案就在那里!” 阿尔蒂尔吸了吸鼻子,眼眶微微湿润,“如果没有怎么办?” 果果轻声道:“没有也不能去死啊!” 阿尔蒂尔神色一僵,他想起兰波说的话了——丘比告诉了果果自己快死了。 “人会因为痛苦而放弃生命。”果果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里,“如果你还是想死,那么我也不会阻拦你。” 阿尔蒂尔没有落泪,但他的心肿胀得厉害,像是快要炸掉的气球,“丘比并不是好东西,你不要答应它的要求。” 第663章 果果闻言,觉得有些好笑,“你不用觉得我会被它骗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比你清楚。” 从一开始果果就知道丘比别有用心,就算真有一天他为了什么而付出灵魂,那也一定是因为他想那么做了,而不是丘比蛊惑了他。 阿尔蒂尔起身蹲到果果面前,握住他的双手,苦口婆心地劝诫道:“无论如何都不要答应丘比,它就是一个深渊,对你来说也会是万劫不复的噩梦。” 果果没有排斥他靠近自己,他有自己的原则和主张,“你该休息会了。” 阿尔蒂尔苦笑,怅然若失道:“为什么丘比选择你了呢?”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够和丘比契约,这样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还有打破常规的能力。 “阿尔蒂尔,为什么我能够选择果果,这件事你心里应该清楚的。”一道清亮的孩童声响起。 丘比踩在床沿边上,一个跳跃动作出现在果果肩膀上,红眸蕴含着无限冰冷,居高临下道:“你真以为你能够阻止命运吗?” 果果抖了一下肩膀,让丘比脚滑摔进温暖的怀抱中,并且对它颐指气使道:“丘比,知道【书】吗?报个位置来吧!” 丘比背过身,却被阿尔蒂尔抓住机会,提起后颈皮毛,它对此不以为然:“【书】本身就是规则的具象化,人类无法得到它,除非是主宰世界的神。” 阿尔蒂尔本来还想带走丘比的,这下停顿住了动作,眉头皱得紧巴巴的,“丘比,你本来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就算这个世界有咒灵,有妖怪,但丘比也是跟随果果才来到这个世界的,至于它到底怎么找到果果的,这就是一个未解之谜。 果果从他手里抱回丘比,揉着小家伙圆圆的脸,“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所说的神是哪一种?” 丘比摇晃着大尾巴,挡住阿尔蒂尔越发阴沉的视线,“我说的神可不是受到因果影响的东西,而是反过来影响这片宇宙运行轨迹的高纬度意志。” 果果轻笑出声,“那你觉得我能成为你口中的神吗?” 阿尔蒂尔猛地站起来,急声打断道:“不可以!” 他太清楚那是什么结局了,丘比口中的神没有自己,即使永生不灭,也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了。 果果给了丘比一个安抚的眼神,“别理他,告诉我,我可以吗?” “想起你到底是谁吧,届时成不成得了神,就在你的一念之间。”丘比的尾巴尖垂落在纤细的手腕处,它血宝石一样的双眸闪烁着精光。 阿尔蒂尔只觉得讽刺,他把丘比甩飞出去,怒骂道:“滚!你这个没有心的东西!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杀了你!” 丘比呈一条抛物线,重重地摔落在地毯上,它爬起来,眼里没有丝毫情绪,“你是个虚伪的男人,你和兰波一样。” 阿尔蒂尔冷笑,“我虚伪,你又不虚伪吗?你骗了多少无辜的人,你心里清楚!” 丘比歪了歪头,“虽然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的,但你这样真的很过分,我和人交易尊重了人类的意见,是人类太天真烂漫了,总觉得奇迹不需要支付代价。” “你怎么有脸说的!”兰波觉得它无比恶心的就是这一点,“如果你告诉她们全部,她们自然会害怕和你交易,也不会在你的驱使下自相残杀,创造一个又一个不幸的命运。” 丘比理所应当道:“你说得也没错,可如果没有她们的牺牲,你也不会看到我,也不会有机会看到心心念念的人。” 兰波握拳,愤恨道:“在你的算计下,人类就是一次性道具!” “是!你的确创造了奇迹,可你的罪孽却分给了无辜者。”脑海中浮现的光怪陆离,让他脸色越发苍白,“你让她们的灵魂永远无法安宁,日日沉湎于绝望之中,并且越陷越深。” 丘比没有逃避他的道德指责,“人类掠夺资源时,也没有想过让其他生灵得以安息,那些被吃掉的动物、被砍伐的森林、被污染的土地、空气、水源,这些问题哪一个不比我更该接受惩罚呢!” 丘比又一个灵魂拷问:“人类为什么不愿直视自己的邪恶本性呢?” “人类眼里也只有自己”它提前一步给出答案:“可人类太高看自己了,世界、宇宙乃至维度之外,都存在着碾压人类文明的意志。” “说得很有道理,那你又为什么不找那些邪恶的人交易呢!”阿尔蒂尔依旧愤怒,“既然榨取无辜者的灵魂,就别将自己置身事外,人类是错了,你又真的对了吗?” 丘比沉默了,在它的观点里,没有对和错,只有愿意和不愿意。 果果拉住阿尔蒂尔的手,“和丘比辩论是没有意义的,即使赢了,你也得不到快意,它没有心。” 他从未见过情绪如此汹涌的林默,但他并没有被吓倒,或者因此而觉得阿尔蒂尔很陌生。 “人类在丘比眼里是道具,丘比在我眼里也是道具。”果果清楚知道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有多希望自己幸福,“它对我们是有用的。” 阿尔蒂尔苦涩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前世的林默、今生的阿尔蒂尔,从根本来说没有任何改变。 他就像海底的火山,危险性藏在不见天日的深海,只有流逝的岁月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果果让丘比离开,或许他有一天需要丘比,但不需要的时候还是别来打扰他的好。 第664章 阿尔蒂尔坐在果果身边,渐渐地也平静下来了,“对不起,我没控制好情绪。” 果果摇摇头,“你再这样下去,我快对‘对不起’这句话ptsd了。” 一直以来,不管是林默还是阿尔蒂尔,都在他面前表现得纯良大方,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感觉不到违和感。 前世顾及林姨和母亲,有些事不想深挖到底,今生已经失去太多,不愿再看阿尔蒂尔重蹈覆辙。 他们因为这个世界,而不得不改变生存法则,何必还要互相伤害对方呢! 更何况——本来就不存在仇恨。 果果转过头,对上阿尔蒂尔歉疚的眼神,面上流露出温柔的笑容,“这个世界有病,我们也有病,可活着没办法啊!” 阿尔蒂尔拥抱住他,千言万语顺着眼泪流走,太多不能诉说的心事也沉寂下来。 他欺骗了他,错误也从未消失。 果果感觉自己被熊抱住了,但他不能推开,还要拍着阿尔蒂尔的肩膀安慰一番:“看你可怜,我先不打你,等你好了,我一定把你打成熊猫。” 别的都可以算了,但这个身高差,他果然还是无法原谅的。 阿尔蒂尔知道他说说而已,真动手肯定是因为别的事,他由衷地希望决裂那一天永远也不要到来。 第302章 英国,伦敦,钟塔侍从会议厅 克里斯蒂审视圆桌上沉默不语的骑士们,纤纤玉指轻叩实木,清脆响声伴随着指针转动的滴答声不断回荡。 即使主位的金发女郎优雅大方,圆桌上的骑士们也不敢与她对视一眼。 克里斯蒂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被他们的逃避反应给点燃了,她将面前的一沓报告书扔到桌子中央,散落的信纸映入众人眼帘。 克里斯蒂质问道:“你们打算当哑巴吗?” 距离她最近的男士环顾一圈,见到好些人把头低下去了,他清了清嗓子,“骑士长大人,根据最新传回的消息,德国和法国联盟已成既定事实,兰波又握有圣剑掌控布拉姆,还与其他世界的人有密切联系……” 克里斯蒂美目流转着不悦之色,“萨克雷,以你之见,英国是要不战而败了啊!” “当然不是的!”萨克雷连忙否定,“大英帝国本身无惧任何势力的挑战,只是这件事关乎平民百姓的生命安全,我们不得不慎重考虑如何应对德法两个联盟。” “的确!我大英帝国拥有无数先进技术装备,以及强大的军事基地,就算整个欧洲联盟也不敢对我们放肆。”克里斯蒂微微颔首,“现在的难题就出在了无辜人民身上,我们该怎么才能让「十大灾祸之一的吸血鬼布拉姆」彻底消失。” 萨克雷给其他人使眼色,他已经开了话匣子了,今天必须得商议个方案出来堵住骑士长的火气了。 一名英俊的青年笑道:“战争结束之后,内耗不断国家相继走向衰弱,德国和法国也不例外,他们本身就是因为国力下降而联盟。” “从根本来看,他们是害怕越发强盛的英国人占据他们的生存空间。” 他轻易总结出结论,“我们不能退让,还得让他们明白到底谁才是不可战胜的英雄,谁才是惹人非议的跳梁小丑。” 克里斯蒂蹙眉,“奥登,我知道你骁勇善战,但女王不希望看到她的子民受到伤害,你懂我的意思吗?” 她当然也主战,但那群贪生怕死的家伙知道莎士比亚身体受损、亚当·弗兰肯斯坦弄丢【壳】武器后,却不敢让他们正面发起进攻了。 英俊青年无奈点头,“我也不希望宣战,但如果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们也可以顺势教训一下他们。” 萨克雷双手交叠,修长的手指呈现金字塔式造型,“骑士长大人,该有的防御还是要有的,我认为可以取出异能封禁物了。” 一名英姿飒爽的棕发女子突然发言,“【大指令】由英法两国共同保管,双方都派出特派员,这件武器哪边都动不了。” 她神情凝重,“最重要的是,遗失的【壳】武器如今下落不明,我怀疑它被运送到了伦敦。”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黑了脸,有人拍着桌子低吼道:“他们敢那么做,我们也没必要退让他们了,直接开启世界大战。” “萨克雷,接下来的会议由你来主持,我要去面见女王。”克里斯蒂周围的气压涌动,难以名状的压迫感以她为中心展开,会议厅内顿时鸦雀无声。 萨克雷提议道:“骑士长大人不妨带上沃尔斯通克拉福特小姐,她制造的机器人亚当已经闯下大祸,身为制造者总该想想解决办法的。” 克里斯蒂起身离去,剪裁简洁的裙摆随步伐而摇曳,那抹纤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众人视野之外。 骑士团的成员相顾无言,他们从前并没遇到过这样棘手的难题。 先不说怎么解决三番五次戏弄英国的暗杀王魏尔伦,就单一个布拉姆,一个【壳】武器就够让人七窍流血了。 萨克雷撑着脑袋,头疼道:“当初就不该相信日本人的办事能力,福地樱痴狼子野心啊!” 会议中发话的女性卷着胸前的头发,“他已经死了,被魏尔伦杀死了。” 骑士们一个个并不打算放过死掉的福地樱痴,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中,有人说:“如果不能及时遏制布拉姆的能力,那么摧毁就好了,用剩下的【壳】武器炸掉柏林、巴黎。” 第665章 众人一阵沉默,有人说:“军方早就考虑了灭绝方案,如果这次不能与德国、法国和平解决布拉姆,那么一定会重启世界大战的。” “而我们也不可能再置身事外了,要么摧毁其他国家的超越者,要么和他们同归于尽。”萨克雷落下一声深深叹息。 越是享受过美好,越是畏惧死亡,这就是人的本性。 慈眉善目的英国女王,正在和首相、元帅讨论有关德法双方的军事行动,他们面对来势汹汹的骑士长克里斯蒂很是温和地笑了。 执事搬来一把椅子放到女王身边,克里斯蒂朝着女王行了礼,旋即落座。 谈话声重新响起,话题中心意思是:如何让英法德三国达成共识,以及意见分歧时的处理方式。 三点钟左右,英国女王与法国国王、德国总理连线,这是一场没有遮羞布的言语比赛。 英国意思明确:杀了布拉姆,一切从轻处理,否则别怪英国让巴黎和柏林成为世界战争的爆发点。 会议末声,女王着重提到了同样野心勃勃的俄罗斯。 三方协议并不愉快,甚至没有确切的说法。 这些事自然也传到了兰波等人身边,他们听了之后的反应很平静。 果果托着下巴,轻声道:“这是要掀翻整个世界的节奏。” 阿尔蒂尔阴郁地看向费奥多尔的方向,这个人从头到尾都神秘得要死,可现在却像一只待宰羔羊一样。 但就算落到如今这样的境地,费奥多尔依旧有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 世界意识弄得这一手,可谓一举多得,恰好纠正跑偏的剧情,也让不能死的人苟活下去。 只是这个威力有点太大了,剧情现在快要一发不可收拾了。 魏尔伦察觉白发青年复杂多变的神色,提醒道:“愁眉苦脸可不是好习惯。” 阿尔蒂尔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你们可以当我不存在的。” 他知道魏尔伦都很难接受他的出现,毕竟对方心目中认可的兰波只有一个。 魏尔伦扭过脸,目光落在工作中的兰波身上,“说得轻巧,那么大一个人,谁能当看不见。”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神色有些古怪,他们都习惯了成熟稳重的兰波了,自然无法适应阴郁的阿尔蒂尔,更不太懂怎么在这样不对劲的环境里开口。 兰波顿住笔,注意力从欧洲地图,转移到在场的人身上,“各国越是制衡彼此,我们的生存空间也越大,至于费奥多尔,我打算交给雨果先生。” 果果眨了眨眼睛,“你想利用费奥多尔分散托尔泰斯的火力。” 兰波将笔记本合起,“人在我们手里,就算托尔泰斯想要保下他,也要说个所以然才行!” 太宰治小声“哦”了一下,和中原中也解释道:“如无意外,费奥多尔这辈子是不可能回到俄罗斯了。” 中原中也嘀咕:“法国这样做能行吗?” 魏尔伦提议道:“兰波,要不弄个假的应付托尔斯泰吧!” 他觉得费奥多尔太祸害人了,要不是他,他们也不至于顶着巨大的压力留在柏林处理事务。 兰波摇摇头,“暂时不要,保不准托尔斯泰发现了异常。” 阿尔蒂尔说:“还是先处理一下布拉姆吧!” 兰波也的确要处理他,考虑保密性,太宰治是不能在场的。 于是太宰治自觉留下,盯住昏迷不醒的费奥多尔,中原中也对吸血鬼不感兴趣,他主动提出要去照看睡着的同位体。 空无一物的客厅里,兰波将布拉姆从亚空间里弄出来,打开棺木,赫然看见睁着眼睛的吸血鬼君王。 换个人说不定要被布拉姆的形象吓死,但他们见多识广了,却没有一个害怕的。 甚至兰波还弄走了他睡觉的棺木,脱掉他的衣服,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状况。 当年,福地樱痴砍了布拉姆的手臂,斩断了他的下半身,时至今日这些伤口虽然好了,但也留下了狰狞的伤疤。 布拉姆苍白如雪的脸阴沉得要死,现在的他连一点体面都保留不了。 兰波脱下手套,掌心的刻印十分鲜艳,“传说,水银和圣水能遏制吸血鬼的力量,圣水没有,那只能用水银来实验了。” 红色的立方体来到布拉姆面前,他沙哑着嗓子,“为什么不杀了我呢?” 果果好奇地看着他,“你难道不想活着吗?” 布拉姆看着模样如同小天使般纯洁的金发孩子,很是费解道:“我这样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果果认同道:“的确,可我们还不希望你死掉。” “你们够了啊!”布拉姆心如死灰,“为什么不能抹掉我的灵魂呢!我知道你们有那种办法的!” “果果,我们别打扰他们了,好不好?”魏尔伦有些不能直视如此悲惨的布拉姆。 讲句真心话,他觉得曾经的北欧君王变成这样子实在可怜极了 魏尔伦打算带果果离开这里,至于兰波和阿尔蒂尔要做什么,随他们两个去吧! 兰波和阿尔蒂尔也想让果果离开,但果果暂时还不想离开,“灵魂死掉了,你就不能去往归墟了,更不可能再轮回转世,确定吗?” 最重要的是灵魂死掉了,异能力也消失了,变相来说是杀了布拉姆这个人的存在。 布拉姆望着那双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有些失神道:“归墟是什么?” 第666章 果果想了想,“所有灵魂的归宿地,忘却自我,忘却悲伤,忘却遗憾,一切又会重新轮转起来,你依然是你,但你也不再是你。” 布拉姆陷入沉思,他现在也不是他了啊! 回忆自己的一生,当初的他可不是现在这样啊,美好的,痛苦的,麻木的……他是为了一个孩子而发起战争的,可到底什么都没有改变! 魏尔伦、兰波、阿尔蒂尔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们不确定果果这样做是好是坏。 布拉姆心念微动,“所有人都会转世吗?” 他迫切想知道自己能否再次见到那个孩子,那个因为他一时疏忽,而被人杀死的孩子。 第303章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并不是果果一个人的原因,但他无疑是点燃草垛的火星。 原先异世界的秘密没有暴露出来,他们还能配合法国执行清除计划。 现在果果的身世之谜已经暴露,各国又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行动轨迹,还试图通过联合国权威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 就算此事能够顺利了结,也无法消除各国高层萌芽的野心,他们当然也不可能天真以为法兰西能永远庇护他们。 任何人都有撕破脸面的时候,不能等到法兰西也跟着出问题了,再去想应对之策。 然而与国家对抗,优势本来就不在个人,即使他们是能和世界为敌的超越者,也会有力竭的时刻。 可若是能掌控住布拉姆的吸血鬼军团,弥补数量上的短板,那结果自然会大不相同。 就算日后成为人类公敌,他们手中也有威胁各国高层的致命武器,为了和平,双方妥协是必然趋势。 而这些事情,决计不可能告诉除他们以外的任何人,就算有人猜到他们会不配合,也不会影响他们此刻的决定。 ——命运只有把握在自己手里才最可靠。 看着眼前布拉姆上钩的一幕,阿尔蒂尔看向果果的眼神五味杂陈。 他先前感叹兰波和他并无二致,是因为他发现兰波对法国同胞的提防,可追根溯源让兰波变成这个样子的,却是果果的出现。 看看他们现在所做的事情吧!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 在果果帮助下失而复得的兰波,不知不觉融化了一颗心,彻底流向了魏尔伦。 阿尔蒂尔说不出什么滋味,有人在原本的道路上寻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他应该嫉妒才对,可是他有的只是羡慕而已。 “请你告诉我吧!所有人都会转世的,对吗?”布拉姆见果果没有回答,神色有些焦急了。 果果之所以没有立刻回答,是因为他在犹豫,也想知道布拉姆的耐心。 当再次听到询问时,他选择如实回答问题:“虽然灵魂会转世轮回,但记忆却很难重现。一般来说,转世的人无法保持原来的模样。” 布拉姆愣怔片刻,猩红的眼瞳重新燃起希望曙光,他有些激动道:“人的模样会改变,灵魂却不会改变,只要她们还是她们,那一切就不是问题了。” 果果沉吟了一会儿,认真对待他道:“你要见谁?” 魏尔伦和兰波对视一眼,决定按兵不动,他们默默看果果如何套出布拉姆情感的弱点,心中思索圣剑的力量如何最大化。 阿尔蒂尔收拢思绪,脑海中回想起模糊的漫画内容,瞬间一个大胆的猜想从他口中说出,“布拉姆·斯托克,你曾经有一个女儿,她死了,你很后悔。”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布拉姆瞪大眼睛,血红眼眸流露出戒备的神情,“你和我并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你从哪里知道我的名字的。” 他的真名,他的女儿,这些事情都过去几百年了,世人只知道他是个冷漠无情的异类。 别人不知道阿尔蒂尔为什么能说中,果果却对此心知肚明。 未来有时间,他会将《德古拉》的故事分享给魏尔伦和兰波,毕竟作家笔下有趣的故事和这个世界并不相通。 阿尔蒂尔冷漠地回应着布拉姆,“我和你本来就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可你怎么会认识我呢?”布拉姆看着他承认,却又不解释清楚,更加惊疑不定了。 他也想到对方的特殊之处,“还是说……你认识另一个世界的我!” 但布拉姆很快又否定了,“不对,你很不对劲!” 他对另一个世界的情况并不了解,但他非常清楚自己的个性。 他绝对不可能接受兰波这样的人出现在自己身边,更不可能把自己的秘密说出去,而他也不存在被兰波读取的可能。 另外,阿尔蒂尔要是真的那么了解他,就不该只说那么一点事,所以他们绝对不可能认识彼此才对。 阿尔蒂尔高深莫测道:“你不会知道答案的,放弃吧!” 布拉姆将目光移向恬静美丽的孩子身上,意味不明道:“难道你们异世界的人都这么神奇吗?” 果果也不正面回答,俏皮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他说完之后,拉了拉魏尔伦的手,眨了下眼睛。 魏尔伦将视线从阿尔蒂尔身上移开,略带疑惑地看着他,似乎在问怎么了。 被长剑贯穿身体的布拉姆,眉宇阴沉滴水,“你们难道也和歌德一样狼子野心吗?” 众人沉默不语,完全没有要为他答疑解惑的意思,但却有风雨欲来的迹象。 第667章 “保尔,你和果果离开这里吧,”兰波忽然出声打破焦灼的气氛,他说这番话,就是进一步试探的信号。 果果瞥了眼神色如常的兰波,他微微点头,魏尔伦也没有其他意见。 他们转身往后挪动步子,脚步声均匀有节奏,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布拉姆的耳膜。 兰波和阿尔蒂尔佯装不知,看着布拉姆陷入挣扎之中,他们也想知道‘与已故女儿重新相见’这个诱饵能不能拿捏住布拉姆。 “果果……你是叫果果对吧!你不能走!”布拉姆目光灼灼地盯着果果,“我有话想和你说!” 脚步声并未停止,他眼里的情绪越发焦急,“求你!只要你答应帮我找到我女儿的转世,我可以为你们做任何事情!” “那先说说你的故事怎么样?”果果回眸,望着无法动弹的吸血鬼君王,神色狡黠,像是吃到鱼的猫咪。 布拉姆明知这是个陷阱,但还是会为了一丝希望而走进去,“这是个很乏味的故事……” 他阖上双眼,眼角的青筋宛如是一条条小蛇一样鼓动起来,给人感觉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果果轻声应和道:“我会认真聆听的。” 魏尔伦轻抚着果果背后的浅金色长发,神色温柔地注视着眼前孩子鲜活灵动的模样。 阿尔蒂尔和兰波给了彼此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如果布拉姆在接下来的陈述中有谎言,那么他们自然会毫不留情地对付他。 无人反对,布拉姆落下一声沉重的叹息,他一边给自己做心理疏导,一边将往事铺在眼前,“我出生在15世纪末的爱尔兰贵族世家里,从小接受贵族文化的培养。” “年幼的我和其他人并无区别,但身为贵族,我却享受到了寻常人所不能企及的美好。” 他怀念道:“在那样一个生机蓬勃的航海时代,我也立志要成为一位优秀的领主。” 众人听布拉姆娓娓道来:“我在成年之后,带领麾下组建了一支航海舰队,踏上了一条远离家乡的漫漫征途……” 布拉姆的眼神逐渐飘远,似乎能看到迎风飘扬的船帆,那广袤无垠的大海。 欧洲的大航海时代始于15世纪初,最先尝到甜头的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仅仅半个世纪就成功证明了航海道路的巨大收益率。 到了15世纪末,欧洲大部分国家都开启了航海潮流,别说贵族阶级向往海外大陆的丰富资源,就连平民百姓也渴望前往新大陆一展宏图。 那时的人尤为重视航海路线建设,但他们积累财富的方式并没有多么文明高尚,大部分时候是通过掠夺方式占领不属于自己的土地资源。 ——手段残忍的欧洲人,给那些生活在原始部落的土著人,造成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布拉姆和部下克服海上种种的磨难到达新大陆,但新鲜劲过了,也发现了美好畅想中伴随的血腥残暴,他的领主梦碎了一地。 更不幸的是新大陆的土著们恨透了外来的入侵者,虽然他们正面打不一定能打得过武器精良的欧洲人,但他们熟悉地理环境,非常会搞偷袭,搞暗杀,搞埋伏…… 布拉姆大为不解,然后灰溜溜地回到了爱尔兰,而家族也开始给他安排相亲对象。 结婚生子、继承家业……反正一个合格继承人该做的事情他都做了,只是妻子在生下女儿不久之后就离世了。 靠着祖上蒙阴,布拉姆和女儿过了近十年的幸福日子,直到爱尔兰、英格兰、苏格兰的战争爆发。 民不聊生的日子很快就来临了,贵族也不能幸免于难,一场火灾打破了他的平静生活,还带走了他的女儿。 本来布拉姆也是要死的,但异能力救了他的性命,哪怕是被人埋进了棺材里,他也爬出来了。 只不过,从此以后他就变成吸血鬼了,而复仇的种子一旦种下,就注定他无法善终。 辗转几百年,布拉姆也没灭了罪魁祸首,还成为福地樱痴的战利品。 总之!他这个吸血鬼君王当得确实差劲,或者说他没有一个君王该有的阴险狡诈。 果果听完木着脸,百思不得其解地总结道:“一个不死的吸血鬼活了几百年,我就不说你应该统治世界了,起码你也该把英国变成自己的后花园吧!” “可你什么都没做到,还被英国冠上人类公敌的称。”他看着哑口无言的男人,目光真诚,语调轻柔,“布拉姆先生,你的智商很有问题。” 虽然果果并无嘲讽意味,但一字一句却让布拉姆羞愧难当。 本来还很悲伤的氛围,被几道没忍住的笑声驱散。 原谅他们没法感同身受吧!但这个他们真的不能! 布拉姆越发觉得挫败,他有点抬不起头了,郁闷道:“我知道自己的问题很大,但我真不理解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人类公敌了?” 四周无人回应,布拉姆心里也有点恼怒,压抑许久的情绪支使他开口辩解道:“你们相信我,我没有要把全人类变成吸血鬼的打算,是他们污蔑我啊!” “欧洲各国都喜欢互泼脏水。”果果深感认同地点头,毕竟他现在也被英国污蔑为情绪不稳定的破坏分子。 布拉姆无可奈何地望着他们,“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说说你们要做什么吧?” 此话一出,魏尔伦和兰波心中听完故事的那一丝轻视很快散去。 第668章 虽然事实证明布莱姆几百年来一事无成,但不代表他的危险性就能随着失败人生而降低。 在场中有一个人相信布莱姆,那就是阿尔蒂尔,他相信对方的过去没有作假。 听起来荒谬,但当剧情的力量大过人时,真的能影响到人的脑回路。 比如:法国两个顶尖超越者埋骨横滨,美国一团人好像没有脑子硬刚,英法两个将【大指令】交给福地樱痴……诸如此类戏剧化的情节,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智商高低。 魏尔伦不知道阿尔蒂尔心中骤然增加的怨念,他此刻光明正大地和兰波交流,“兰波,你觉得他是不是在骗我们的信任感?” 兰波看了看手掌圣剑的刻印,直接下令道:“布拉姆,你刚才说的有隐瞒或者篡改的内容吗?” 布拉姆眉头狠狠皱起,“我没有。” 他对圣剑的力量非常抵触,可现在的他没有力量反抗兰波。 兰波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居然真的没有说谎……所以,你是真的不聪明啊!” 第304章 不聪明这几个字不断在布拉姆的脑海里回荡,他想不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或许……他真的不够聪明吧!不然,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种任人摆布的境地。 “布拉姆先生,凡事都要往好处想想,虽然你已经成为你世界公敌之一,但你还有我们护住你的命呢!”果果欢快的笑声从他的耳膜一扫而过。 “就算你很可爱,我也会生气的……”布拉姆毫无血色的脸肉眼可见地发红,心没死,但眼神已经生无可恋了,“别以为我知道你们想利用我。” 果果坦诚相待道:“我们现在是各取所需,别觉得不好意思了……难道说你想在敌人面前毫无尊严地死掉吗?” 布拉姆当然不想,“你觉得是各取所需,那就是吧……反正我也不能忤逆你们的安排。” 虽然几百年前他的仇人就已经没了,可他憎恶的那些国家依旧流淌着仇人的血液,对他也没有放下屠刀。 “布拉姆,我们可以合作的。”兰波取出一件衣服给布拉姆披好,上一秒对上人家感激的眼神,下一秒就快准狠地拔掉人家一缕头发。 这点痛并不能给布拉姆造成伤害,他听到“合作”时变得欲言又止了,最后还是很不情愿地拜托道:“麻烦帮我系上扣子,谢谢!” 阿尔蒂尔懊恼地看着这一幕,心想自己当隐形人当习惯了,居然连基本的社交礼仪都忘光了。 他们说了这么久,就布拉姆如今这四肢不全的半截身子,多少也会给果果留下一点心理阴影啊! 果果懒得理阿尔蒂尔胡思乱想投来的关心视线,他更在意身边的人玩够了没有,仰着小脸,“魏尔伦,我的头发好玩吗?” “抱歉,我想可以炸起来的。”魏尔伦假装无事,松开了不知不觉间绕了出来的小辫子,从口袋里拿出缎带系住丝滑柔软的长卷发。 果果无奈笑了,另一边兰波神色温和地帮布拉姆穿好了衣服,“布拉姆,如果能够自由,你会报复人类吗?” 布拉姆感觉有电流刺向大脑,圣剑让他连说谎都做不到,内心深处的声音不断从他嘴里发出,“我对人类已经彻底失望,即使得到自由,也没有兴趣再继续战斗了。” 兰波接着问道:“你想要什么?” 布拉姆心中刺痛,黯然神伤地低下头去,如红酒一样醇厚迷人的声线,忧郁地诉说道:“我想见我的女儿,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见见我的妻子……我想离开这个世界了。” 不死系异能者能与世长存,可随着时间流逝,丰沛的情感也会自然而然变得淡漠。 如果注定逃不过孤独寂寞的宿命,那么还不如趁早放弃永生,起码可以阻止自己因为孤单而疯狂的结局。 “果果,故事也听完了,剩下的还是让兰波来吧!”魏尔伦摸摸果果的发顶,人生看似短暂,实则又很漫长。 他不希望果果困在丘比所谓的命运中,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果果为了改变命运,而走向另一个极端。 果果温柔地笑了起来,一副怎样都可以的乖巧模样。 布拉姆也不在乎自己的头发被拔掉、衣服有没有穿好、尊严还剩多少了,他很是伤心道:“你们不想帮我,还是让我死了算了吧!” 自暴自弃的不死伯爵,越发让人怀疑他是怎么活了这么多年的。 “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怎么会不满足你的愿望呢!”果果抬脚,在魏尔伦不赞成的注视下,走到落寞的布拉姆面前。 他稚嫩的声音清脆婉转,让浮躁的心灵也沉静下来,“不过你也要知道找人的艰辛,还是找一个转世的人。” 两人不过一臂距离,布拉姆望着那双如天空一样干净的眼睛,有一瞬间心神恍惚起来。 他语气放缓说道:“只要你真的找,你找多久我都能等。” 其他三人被他这样天真的话给惊到了,茫茫人海,上哪找?很可能他们到死都不一定找到布拉姆的女儿 ——要知道那可不是一个具体的人啊! 兰波忍不住再次确定布拉姆的求生欲,而布拉姆也不是真想和他们虚与委蛇。 布拉姆真的活累了,凭他自己的能力,就算逃脱掌控恢复全盛时期,也不一定找到自己的家人。 与其如此折腾,和全人类陷入持久战,还不如躺平一点,等创造奇迹的人继续书写新的篇章。 第669章 就在兰波和魏尔伦思索如何糊弄人时,阿尔蒂尔倒是想起漫画里有个小姑娘,特别像布拉姆的女儿。 但阿尔蒂尔也不确定一个日本女孩,就是布拉姆女儿的转世,欧洲人变日本人多少有点膈应了。 而且倒算一下年龄,那位生活在日本横滨的小姑娘,现在最多也才四五岁,思来想去还是水银灌顶来得实在。 他们首先得压制住布拉姆的能力,确保联合国查不出他们李代桃僵的猫腻。 果果想了会儿就笑盈盈地答应下来:“成交!我帮你找人,你配合我们行动。” 他们的约定没有时间限制,找得到最好,找不到他也不会再让布拉姆受到外界的伤害。 布拉姆内心一阵欢喜,这是他近百年来听过的最好的声音,“只要你能做到,别说配合了,就算事后你要抹掉我的灵魂,我也无怨无悔。” 他反正也活够了,死前能见到自己女儿转世的模样,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就算灵魂湮灭也不会留有遗憾。 虽然果果看他眸中欢喜不像作假,但还是要和他事先讲清楚利害关系,“布拉姆先生,有句丑话我也说在前头。” 布拉姆闻言愣住,“什么,你还不相信我吗?” “我当然会有些疑心的。总之!对你慎重一点,总没错的。”果果抬头看了眼时刻关心着自己的三人,脸上的笑容明媚如春,眼里全然没有委屈自己的意思。 即使这是一项长期任务,但果果也不可能为了布拉姆放弃自己生活,和玄学有关的事情,他也有别的打算。 见此情形,魏尔伦、兰波、阿尔蒂尔稍稍安心下来,这一笔交易双方都不会亏本,成不成得看时间和运气。 果果重新看向布拉姆的眼神,冷漠而又无情,即使他模样年幼稚嫩,但那股望而生畏的气势却让人心惊胆战。 “布拉姆先生,如果你违背约定,那么我不仅不会帮你,我还会杀了你女儿和你全家人的转世,让他们和你都永无轮回的机会。”他声音轻柔动听,容色如玉般自然美丽。 就连其他人也想不到果果能说出这种狠话,更别提对他印象良好的布拉姆了。 活了几百年的不死伯爵瞳孔猛缩,显然是被果果的话深深地震撼到了,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明明你也在乎天下苍生啊……” “天下首先得容纳我和我在意的家人,其次我才会包容苍生的不幸以及可恶。”果果笑道:“布拉姆先生,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和我们反戈相向的画面。” 哪怕他原本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可他也能为了在意的人沾染无辜者的生命,自主沉沦于黑暗之中。 “你不仅有着撼动天地的意志,还有让人类为之惊惧的魄力,你的危险性并不在我之下。”布拉姆感叹道。 果果挽起鬓边碎发,轻笑道:“因为我足够危险,所以那些想要将我敲骨吸髓的人,也不敢蜂拥而上了,这不是挺好的一件事吗!” 布拉姆心里隐隐作痛起来,“你还这么小,本来该有美好的明天才对,可你经历的一切已经远超人类想象了。” 果果云淡风轻地回答道:“我唯一吃过的苦头就是牧神,而他也死在了我手里。” 布拉姆表情微惊,继续听果果说道:“你并不了解我的真实面目,用人类的眼光看待我,实在太小瞧我的恐怖了。” 年幼的孩子伸出纤细的手臂,掌心凝聚黑色能量,“我的力量来自【特异点】,异能力扭曲的恨意就在我的封印之下,如果有谁非要作死,我不介意打开封印之门放出真正的恶魔。” 布拉姆看得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所以杀了他爱的人的转世,也是认真的。 但他不怒反笑了,从压抑的浅笑,变成狂傲的大笑,画面十分诡异。 魏尔伦和兰波皱起眉头,如果不是现实太过复杂残酷,他们又怎么会与吸血鬼君王同流合污啊! 阿尔蒂尔的心灵再次变得摇摇欲坠,他印象中的那个少年,虽然有时候冷漠得像个旁观者,但也不会主动伤害别人的生命乃至灵魂……这一刻他清晰认识到记忆与现实的差异。 ‘变了,果果不是谭果,不是谭果果了,是你毁了他的人生。” …… “他是因为你、因为这暴力的世界才变成这样的,这不是果果的错,这是你的错。’ …… ‘可他仍然是他,他为了找你才和世界为敌的。” …… “你看,不会再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了,你送出去的礼物有人欣然接纳了。’ …… ‘他和你还是朋友,并且在这个纷纷扰扰的世界有在乎的人了,即使你不够特殊,可他想活下去了!’ 心里嘈杂的念头越来越多,一个冷漠的声音让阿尔蒂尔快速冷静下来,‘你该知足了,在记忆回归时,做好该做的事情。’ 他默不作声地擦掉额头渗出的冷汗,将发麻的手指轻轻放进口袋里藏好,平复紊乱的情绪。 兰波将同位体的患得患失尽收眼底,他越发好奇他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变故,导致他们现在一个比一个精神失常。 布拉姆过了许久才止住笑,他眼角眉梢微微发红,晶莹的泪水滑落下来,“也只有你能帮我实现这个心愿了!” 他郑重承诺道:“我不会背叛你们,因为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我女儿的转世,” 第670章 魏尔伦深深地看着重新焕发光彩的吸血鬼,他上前抱起心满意足的果果,心情低落和亲友说了声离开的话,“我们先走了。” 兰波和阿尔蒂尔点点头,有了果果的助力,布拉姆已经彻底被打动了,他们接下来要做一件瞒天过海的大事。 果果伏在魏尔伦的肩膀上,小声呢喃道:“信任这种东西太脆弱了,还是得用布拉姆真正在意的亲情系足安全绳。” 魏尔伦镇定自若道:“果果,你还记得你以前对我说过的畅想吗?” 果果抬起脸,把小手贴在魏尔伦线条流畅的下颌角,眨动着双眸,笑盈盈道:“记得,种好多好多的果树,过无忧无虑的生活,今年冬天就能实现了。” 魏尔伦闻言笑了,“为什么是冬天?” “因为冬天种树成活率高啊!”果果的眉眼弯成了月牙儿,说的话也甜到他心坎里去了,“最重要的是冬天还能打雪仗,我很期待今年圣诞节的来临,你呢?” 魏尔伦单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可我更期待着明年春天的到来。” 果果环住魏尔伦修长的脖颈,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耳廓上,“去看看中也他们吧!” 魏尔伦温柔一笑,两人回到休息室,正好撞见中原中也和小中也面面相觑的场景。 小中也头发蓬松乱翘,眼睛一下子亮晶晶了,他光脚奔向他们,小声喊着:“哥哥!” 中原中也一脸郁闷地望着他们,“我管不了了,你们看着他吧!” 魏尔伦放下果果,果果就走过去拉着小中也找鞋子了。 两小只走开,魏尔伦上前给弟弟一个拥抱,用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耳语道:“别着急,他失去过很多,现在没有安全感,但早晚也会把你当成哥哥的。” 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可别反过来了。” 魏尔伦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他是小孩子,绝对不能反过来当你的哥哥。” 中原中也挠挠耳朵,“这个倒也是。” 他心中吐槽连连不断,天知道那小家伙恢复记忆会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他活了多久,又出了什么事才变成这个样子…… 反正,他从没想过和同位体打交道也这样麻烦!果然不是每个人都如魏尔伦和果果啊! 第305章 守在外厅的太宰治慵懒地抬起眸子,对来者不善的老爷子和气开口:“老先生,别看我了,想进去就去敲门吧!他们能感知到的。” 这个他们指的自然是兰波等人,而老爷子就是莎士比亚,他说话声音有些中气不足,少年,你要不要加入英国国籍啊?” 太宰治露出死鱼眼,视线扫过无人的门口,他并不清楚这位用了什么办法孤身一人来到这里,但老者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够对付的家伙。 想通这些后的下一秒,他毫无波澜地拒绝道:“谢谢,但是我很喜欢现在的状态。” “答非所问可不好啊!”莎士比亚表情和蔼,笑道:“你应该认真想想我的问题,重新思考一下回答的方式。” 太宰治歪了一下脑袋,“我是个及时行乐的人,我觉得现在还不错。” 他都上了一艘贼船了,怎么可能还会考虑比兰波更不靠谱的英国人,再说了,英国人又能是什么好人吗? “现在的你对兰波是有用的,他当然不会对你怎么样,可是啊!”莎士比亚低头瞄了眼昏迷状态的费奥多尔,面上仍然保持和睦稳定的心态,心里暗暗估算怎么把费奥多尔弄回英国。 太宰治不以为意地“哦”了声,成功拉回莎士比亚的注意力。 老者摩挲着文明杖顶部宝石,仍然用推心置腹的口吻劝说着少年,“未来瞬息万变,把自己的人身安全交给一个随时杀死自己的人手上,实在不够严谨。” 太宰治神色木然,心如止水地看着他,“老先生,你是来救我的吗?” 莎士比亚笑容越发慈祥,“这样说也行,那么你愿意获救吗?” 太宰治俊秀脸庞浮现出惊喜之色,但他看了眼不远处的墙壁一眼,便唉声叹气起来,“老先生,你不用在我身上白费精力了,我的个人意愿在这件事上起不了任何作用,他们实在太强了。” “你是无效化异能者,而且你很聪明。可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要装傻呢!难道觉得老人家好欺骗、不会生气吗?”莎士比亚心中冷笑,少年当着他的面装模作样,真当他看不出来吗? 超越者的气势磅礴如山,若是想碾压无异能者,几乎轻而易举,但他面对的是热爱自杀的无效化异能者。 太宰治感觉气氛兀自冷凝,他板着脸,站起身来,警告道:“老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杀死费奥多尔和我吗?” 莎士比亚手中的文明杖轻轻点动木地板,清瘦的身躯里藏着恐怖的力量,静默时就已经散发出不怒自威的压迫感了。 “老先生,既然你喜欢这里,那这里就让给你好了。”太宰治冷笑一声,转身就走,“至于费奥多尔,他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了!” 他心里祈祷这老头一定要抓紧时间杀了费奥多尔啊!不然对不起他忽然离开的举动了! “不识好歹的少年,你们真是一个比一个糟心!”莎士比亚拧着眉头,抬头纹深刻地暴露出来。 看得出来,他对油盐不进的人失望至极了,而他也不会如少年的愿对费奥多尔下杀手。 第671章 门外脚步声响起,大仲马气势汹汹地走进来,人未至声先发,“莎士比亚,你怎么又随意闯入别人的空间啊!你已经老了,能不能讲点礼貌。” 莎士比亚面色难看,他人已经苍老,但精神却并不衰老,依旧如年轻那般勇猛顽强,“亚历山大·仲马,你们法国做事总是这样卑鄙龌龊!” “你可真会倒打一耙,现在到底谁卑鄙龌龊不是一目了然吗?”大仲马呵呵一笑,他瞥了眼站到一旁的太宰治,挥了挥手让人赶紧离开这里。 太宰治不矫情,麻溜地撤退,他可不想从这两个人嘴里听到一些了不得的国家大事。 等他一走,莎士比亚彻底没了好脸色,“你们法国人怎么都敢做不敢当了!” “啧!你倒是说清楚我们做了什么啊!”大仲马不苟言笑看着他,“不然,就凭你没有真凭实据的侮辱,我就可以告你诬蔑他人。” 莎士比亚狠狠地敲了一下文明杖,怒视着拒不承认的中年男人,“你们法国好得很!” “我们法国一直很好,但是你们英国啊~难评价,太难评价了!”大仲马早从儿子那里知道了兰波唆使丘比下毒的谋算。 但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人的错误呢!错的只是防范意识薄弱的莎士比亚!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这个老头被蘑菇给毒死了! 莎士比亚嘲讽道:“亚历山大,你以为装作若无其事就能当作一切没有发生吗?恐怕连你们自己都在害怕他们吧!” 大仲马的声音十分威严,“该害怕的是你才对!” “我为什么要害怕,我已经活到这个岁数了,就算是横死也划得来。”莎士比亚说话时,整个人的情绪平静得可怕。 大仲马不屑道:“你的异能力【仲夏夜之梦】能将所有人带入地狱,但魏尔伦他就是从地狱杀出来的恶魔,他杀你易如反掌。” 言外之意就是,别想着同归于尽了,真惹怒了魏尔伦,他们所有人只会有一个结果。 莎士比亚说:“你别忘了,魏尔伦是国际通缉犯!” 大仲马回道:“他都已经成了通缉犯了,难道还在乎你们这些虚伪的正义人士吗?” 莎士比亚神色晦暗,“你们把【壳】弄到哪去了?” 大仲马爽朗一笑,“当然是物归原主了,我说的这个主是制作者。” “真以为我傻吗?东西被魏尔伦拿走了,他怎么可能还给威尔斯。”莎士比亚怒其不争地批评着不在场的人:“威尔斯真是瞎了眼,她居然觉得你们法国会拯救世界。” 大仲马眼里闪过不耐烦,表面上依旧和颜悦色,“莎士比亚,你也别在那里指桑骂槐了。我听得出来你想表达的意思,劝你趁早歇了挑拨离间的心思,我们法国不可能任由外人欺负他们。” 莎士比亚骂道:“你愚蠢,他们已经得到布拉姆,又怎么可能完全相信你们的决定,当务之急就是杀死布拉姆,确保吸血鬼不再出现。” 大仲马当然知道布拉姆落到旁人手里多么危险,可他更清楚英国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你也是嘴上说得好听,归根结底还是怕英国被吸血鬼吃掉了,别忘了到底是谁先过分的。” 亚空间内走出人来,黑发白肤,修长高挑,语调温和,“两位都先冷静一下吧!” 大仲马和莎士比亚移开视线,兰波扫过二人不佳的面色,淡淡道:“我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你们的声音,真担心你们下一秒就会打起来。” 莎士比亚开门见山,“杀死布拉姆,归还圣剑,一切既往不咎了。” 大仲马怼他,“呦呦~什么都不做,张口就来,你以为你是谁呀?年纪大就能为所欲为吗?” 他又转头对兰波说道:“别怕他当着咱们的面为老不尊,他今天敢倚老卖老,我就能录下他的丑样转发全球。”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是那种无耻之徒!”矜贵优雅的莎士比亚被气得开始喘粗气了,“明明已经是年过半百的年纪了,说起话来还是那么不着调,也是雨果越活越回去了才会把你派来柏林。” 兰波笑了笑,四两拨千斤道:“刚才是谁既要我杀人,又要我归还剑的,怎么你这样的长者也会敢作不敢当了呀!” 莎士比亚转头盯着兰波,缓和语气:“只要你归还圣剑,英国会对你做出补偿的。” 他没想到这人一直在背后偷听,还听了这么久才出现。 兰波冷然道:“我稀罕那点补偿,可笑至极啊!” 莎士比亚心里十分窝火,“不要岔开话题,布拉姆不死,全人类都活在你的阴影下面,圣剑不归,英国——” “英国被反噬就是活该!”兰波凌厉地打断他,“你们任人唯亲,错把豺狼当忠犬!偏偏惹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后,还想置身事外,让其他人背负责任、承担损失。” 莎士比亚完全没有台阶可下,兰波还越说越不客气了,“在我这里,无理要求一概拒绝,哪怕是雨果先生来了,我也不可能改变心意。” 莎士比亚周身气场风雨将倾,他不善道:“兰波,你不要以为自己得到布拉姆,就能和联合国抗争到底了。” “就算你想逞一时英雄气,也要考虑你身后那群脆弱易碎的同胞吧!”他神色冰冷道:“别忘了,英国随时可以踏平欧洲大陆上的任何一个国家!” 大仲马上前一步,神色严肃道:“莎士比亚,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第672章 “你们英国要是敢不仁,也别怪我们这些国家不义。”他的气势丝毫不弱莎士比亚,“战争而已,谁怕谁啊!” 兰波沉声道:“布拉姆我会杀,但圣剑你们休想从我手里拿走。” 莎士比亚坚决不同意,“那是英国的武器,你凭什么占有!” 兰波提高音量,警告道:“我说是法国的,你又能怎么样。” 大仲马拍手称快,“没错!那就是法国的东西,你们想要自己去造一个吧!” “真是胡搅蛮缠!莎士比亚甩手离去,他的脚步越来越远,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大仲马脸上笑容如回流的潮水般迅速消退,“兰波,你决定好了吗?” 兰波点点头,“圣剑我不会给英国。” “圣剑既然被你得到了,那就是你的了。”大仲马没有反对他的做法,转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歌德送了两个人过来,就是前不久登上新闻头条的那两个已死的人。” 他目光凝重,时刻注意着兰波的表情变化,“没有意外发生的话,很快就会把他们遣送回日本。” 兰波情绪稳定,“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遣送回去也不要紧,至于枪击案事件……” “反正他们也都没事,处理起来问题不大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让日本开个新闻发布会,把问题推给某个有神经病的罪犯身上,人们的注意力自然就会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一段直播视频而已,谁会在意那么多细节,关注这件事的人只想要一个结果而已。”大仲马觉得这些都是小事,反而布拉姆才是目前重中之重的要紧事。 接下来,大仲马对兰波试探了几句,他想探明兰波对布拉姆的真实意图,结果问了和没问差不多。 几分钟后,兰波转移话题,说:“英国那边肯定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我估计今晚是走不了了。” 大仲马叹气,“看莎士比亚的态度就知道英国不安好心,你和另一个世界的你都注意点,别被人钻了空子。” 两人之后又聊了许久,他们预测今晚会有一场风波降临。 第306章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洒满人间,绚烂的霞光映照万物灿烂的景象,清爽的微风吹拂而过,带走些许炎炎夏日的燥热。 祥和的氛围将灾难的阴影掩盖,人们重新收获惬意的时光。 至于德国首都城市柏林,因非自然现象所导致的种种损失,也在政府部门引导下得以复原。 当然!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德国政府承诺发放受灾补助金。 这笔补偿资金及时遏制住了德国民众游行闹事的可能性,虽然有部分人不相信专家的分析判断,仍然坚持自己所看到的景象是“世界末日的预兆”,但他们的言论并不会影响到整个社会的稳定性。 表面上来看,一切又回归正轨了,但真正的危机却在民众看不见懂地方酝酿着。 小型公寓房内,轻薄的白纱帘幕随风飘扬,漫天红霞若隐若现。 容貌姣好的金发女人,坐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上,反复检查手中摄像机是否清理干净。 她低着头,在斑驳的光影下显得更加柔和,脸颊两侧垂落的发丝,也散发着淡淡的忧伤。 神色坚毅的青年正襟危坐,他一直保持一个姿势,注视着女人的一举一动,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威尔斯放下擦拭干净的摄像机,她摁下快门键,拍下一张毛糙地毯的照片,不经意地询问道:“我现在是犯人吗?” “不是。”纪德的声音低沉又蕴含磁性,他否定她的想法。 作为时间回溯的工具人之一,他很清楚威尔斯的初衷,哪怕她隐瞒了一些事实。 威尔斯叹息,“可你们不像是要放过我啊……还是说,你们在等兰波和魏尔伦来决定我的死活吗?” 她抬起脸,蓝色眸子里满是悲伤,避开与人对视的目光,转而望着房间的尽头触摸不到的自由。 威尔斯忧伤地说道:“他们会来杀了我吧?” 纪德沉默不语,他不知道兰波会怎样做,但他知道法国这边绝对不会允许兰波读取威尔斯。 所以,纪德还是说了一句让威尔斯宽心点的安慰,“除了卡莉斯塔,我们所有人都欠你一个人情。” 威尔斯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和兰波说过的,但她也不知道那个孩子会引发这些事情。 某方面来说,世界危机并未解除,只是转移到了其他方面了,可她别无选择。 身为此行负责人的马拉美,正在厨房准备晚餐,他端着托盘从厨房里走出来,“收拾一下,准备享用晚餐了。” 他一贯梳在脑后的头发黏在脸颊、脖子上,解开领口纽扣的衬衫,也有些凌乱地贴在皮肤表面。 纪德起身,去端那几个飘在空中的盘子,“辛苦你了。” 威尔斯放下摄像机,“我去拿饮料,你们先坐吧。” 马拉美用茶几上的报纸扇风,“好怀念春天吃烤鱼的时光啊!” 没一会儿,酱汁浓郁的牛排味道弥漫整个客厅,他们三人坐在一起用餐,气氛不算尴尬,但有点沉闷。 马拉美握着刀叉,颇为惋惜地说道:“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我真想请你们去五星级酒店吃顿大餐庆祝一下,可惜我们暂时还没有脱离危险期,委屈两位了。” 第673章 威尔斯咽下嫩滑的牛肉,“你的手艺很好。” 纪德看了眼桌上的果汁饮料,“执行任务期间不适合饮酒,暂时忍耐一下吧。” 马拉美咬住肉,咀嚼食物的同时还要抱怨生活艰苦,“等回国了,我一定要开香槟塔庆祝一下。” “这样好的局面,的确该庆祝的。”威尔斯没有说什么扫兴的话。 马拉美笑了笑,“威尔斯小姐,你别想太多,等我们这段时间忙完了,会送你去往安全的地方的。” 威尔斯有些惊讶地看着开朗大方的英俊青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马拉美点点头,“眼下最大的危机已经度过了,剩下的就是国与国的较量。” 他补充道:“我们还在你身边,主要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 接下来,威尔斯的食欲稍微好了一点,她倒不是相信了马拉美,而是从他们的态度当中察觉到了法兰西对兰波等人的忌惮。 同伴太过强大,有时候会变成敌人,这句话适用于所有人,就连兰波也不例外。 晚餐过后,马拉美和纪德交代道:“一定要保护好威尔斯小姐,如果遇到重大危机,她非要使用异能力,那你就要请示我的意见了。” 威尔斯的时间异能对一个人只能起一次效果,纪德已经不能再配合她行动了。 而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就算她想要对某个人强制使用异能力逃跑,也是无济于事的徒劳。 何况!威尔斯对这件事的受害者残存着深深的自责以及内疚,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要逃掉。 纪德沉吟片刻后,问马拉美的意见,“法国高层今后会怎么对待卡莉斯塔。” 马拉美不理解他为何经历那么多磨难之后,还能保留住仁慈的本性,打算说得更清楚一点,“他不是卡莉斯塔,他是另外一个魏尔伦,他的真名也不叫卡莉斯塔,而是果果。” “在我看来,身份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名字也只是一个人的称呼,最重要的是为人处世的原则和底线。”纪德心里很没底的。 但有些话他想说出来,“于法国而言,他们已经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我们不能抛弃他们。” 马拉美的笑容恰到好处,“你在担心他们的处境吗?说实话,你的担忧有点多余了。” 他伸手拍了拍纪德宽厚结实的肩膀,“他们可比你我有本事多了,未来的路更用不着我们操心,我们还是做好自己的分内工作吧!” 纪德无话可说,他如今是无期徒刑的罪犯之一,压根不能左右领导者的思维方向,说多了反而连累当初救了他和部下的恩人。 马拉美离开之后,威尔斯出现在纪德身后,“他们很危险,但更危险的是这个世界。” 两人沉默地望着彼此,房间内一片安静。 * 夜幕低垂,一支十人队的武装部队进入施潘道城堡,他们全部来自英国。 英法德三国会议重新召开,并且态度强硬地要求兰波等人入席参加会议,可看到他们真出席了,英国又肉眼可见地不开心。 大多数人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异世界的人,看到阿尔蒂尔的第一眼都被他的相貌震惊到了。 忽略那头白发,阿尔蒂尔和兰波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二十出头的模样正好是异能者的黄金时期。 至于魏尔伦和果果,还有一大一小的中原中也,反倒因为年龄差太大,让人联想最多的就是父子兄弟之间的血缘关系。 在莎士比亚的设想中,异世界的人应该拒绝参加会议,这样他们就还有问责抓人的发挥空间。 但兰波等人老老实实地来了,甚至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对待他们所有人,这就让人没了针对的方向,还得直面他们的恐怖。 可就算硬着头皮,也要上啊! 三方各占据一块位置,莎士比亚、大仲马、歌德带领的属下上演对簿公堂的戏码,看起来似乎挺像回事的,但谁也不会承认错误。 会议从一开始就充满火药味,情绪激动时,可以听到英语、德语、法语相互嘲讽彼此。 果果靠着椅背,他感觉到很多人的视线一直盯着他,心情十分复杂,“真想让他们都闭嘴。” 阿尔蒂尔心里有些想笑,但他并没有表现出和果果熟络的感觉,反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让人琢磨不透的很。 chuya窝在中原中也怀里,他很是不理解这些人做什么,可他记得哥哥的交代,今晚一定要乖乖地和另一个自己待在一起。 中原中也打了个哈欠,他对欧洲人的印象一直不太好,现在更加糟糕了。 如果不是他的哥哥魏尔伦,他可能过这辈子都不会和这些人打交道,以后他也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了。 会议开到一半,终于有人要针对兰波等人了,开口就来了个大招——阿尔蒂尔·兰波包庇国际罪犯魏尔伦。 紧随其后又是一套连环call,指责兰波自私自利,为了包庇入侵本土的异世界三人,试图通过布拉姆左右人类的走向。 兰波冷笑一声,脱下手套,露出刻印着复杂图案的右手,“看来,你们是希望我做点什么了!” 歌德在一旁看笑话一样看着莎士比亚,“真是了不起,兰波本来都没有那个想法的,现在都要被你们气得有了想法。” 莎士比亚回头,冷声呵斥道:“你们年轻人就喜欢胡闹,都给我闭嘴冷静一点!” 第674章 表面是骂自己人不知道分寸,实际上把在场年龄没他大的都包含在内了。 大仲马悲悯道:“英国真是没有人才可用了,居然让退休老爷子带着一群毛头小子,在这种正经场合胡搅蛮缠。” “莎士比亚,你如今年事已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歌德补刀:“一味纵容好赖不分的后辈,只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很强,殊不知自己的行为就是在给英国丢面子。” 莎士比亚想同归于尽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他不用在这里忍气吞声了。 第307章 莎士比亚按捺住脑海中疯狂的想法,摆明利害得失,“三百多公里外的俄罗斯帝国,已经虎视眈眈地瞄准了欧洲大陆,而身为欧洲最强国家的英法德,却还在争执当中徘徊不前。” 白发老者周身气压骤降,枯朽的身躯多了几分古朴厚重的气息,他对在场的人义正词严道:“你们到底要怎样才能看清现实啊!” 大仲马只觉得好笑,歌德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漫不经心地听莎士比亚絮叨大义。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可以抵挡住大厦将倾的磅礴力量。”莎士比亚目光炯炯有神,他仿佛看到了不久后的悲剧,衰老的声音也染上悲怆。 但!没人被莎士比亚打动,他们能坐在这里,本就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莎士比亚见状顿感疲惫,他下达最后通牒,“好好思考一下吧!是要拉所有人一起迎接世界大战,还是维持现状,共同抵御外敌。” 大仲马和歌德对视一眼,心想这老头不去当演说家真是可惜了啊! 沉静内敛的兰波,忽然冷冷开口,质疑道:“莎士比亚先生,英国政府要是真心希望欧洲各国和平相处,为什么身为欧洲刑警的亚当·弗兰肯斯坦可以携带战略武器肆意进入他国领土,窥视他国的军事要塞,以及国防系统。” 席勒立即拿出亚当入侵德国网络的证据,英国一方哑口无言地看着自己证明异世界人危险的材料变成自己的罪证。 莎士比亚身后一名中年男人,说:“事权从急性!” 歌德毫不退让道:“德国联邦政府坚决反对任何一个国家的武装军队入侵德国领土,而携带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智能机器人也属于武装力量。” 大仲马深吸一口气,神色无比严肃道:“莎士比亚,真正要开启世界大战的是你们英国政府,如果你觉得武力可以胁迫所有国家认同英国的决策,那么尽管开战好了。” 莎士比亚火冒三丈道:“你们真觉得两国联盟就可以无视其他国家的意志了,非要让欧洲陷入战火纷飞——” “难道不是你们英国政府太过无理取闹吗?”大仲马纹丝不动,“好处要全占,实事一点不干,天底下所有人都得让着你们英国人吗?” 英国一方说:“这不是英国一个国家的事情!” 法国、德国也不甘示弱,怼回去,“是不是得看实事说话!” 吵了几分钟后,大仲马拍桌子让所有人安静下来,他盯着莎士比亚的眼睛,“当年异能战争,我就看你们很不顺眼了,忍了你们这么多年,真当法国是泥捏的了啊!” “你们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情况,还当自己是几年前的实力吗?”他嗤笑一声,“要打就打,别找借口推三阻四,我倒要看看今天是你死还是我活!” 歌德戏谑道:“欧洲自古就是四分五裂的,英国是怎么来的自己心里该有点自知之明吧!” 他几乎戳着英国人脊梁骨说话来,“而且战争爆发,就算俄罗斯想讨一杯羹,那第一个遭难的也不会是法国和德国。” 众所周知,英国的祖先是强盗,而领土也是从爱尔兰领土获取来的。 它和连接大陆的法国、德国隔着一条海峡,可以说完全不在一个范围之内。 “说实话,我很赞同英国对战争的观点。”歌德一边欣赏着英国人难看得不行的脸色,一边对他们说着掏心窝子的话,“战争虽然暴力残忍,但它的确是最快捷的换位方式。” 英国那边的眼神越发凶狠,如果可以,他们一定会弄死歌德,但打不过,只能干瞪眼。 歌德后仰着身子,一脸期待的表情,“德国和法国需要重新定义在欧盟的地位,英国有意见,现在可以直接提出抗议,可别和几年前一样玩些下三滥的手段了。” 歌德这番话就是要让法国和德国站在同一条线上,布拉姆加两个超级大国,英国就算嚣张也笑不了太久。 大仲马没有拒绝,法国一个国家势单力薄,但有了德国这个盟友就不一样了,刚好和法国分割欧洲大陆。 就算俄罗斯真打过来,中间还有东欧国家挡住,等他们搞定海上孤岛的英国,俄罗斯那边谈得拢谈,谈不拢再周旋。 毕竟!谁会不乐意看英国垮台呢! 就是真这么干,一定要拉上成千上万的普通人一起玩消消乐游戏。 但要是因为怕死就退让,那他们还不如许愿世界毁灭来得痛快,便宜谁都不能便宜只会威胁恐吓的英国政府。 三方势力再次陷入僵局,莎士比亚纵然有心力挽狂澜,也无处发挥自己的优势,或者说他本来也没多少优势。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布拉姆的吸血鬼时刻都在将英国人民同化为傀儡。 当前局势恶劣,莎士比亚要想保全英国,就必须主动割舍国家的利益。 第675章 但他认为这个割让不应该只是英国,联合国那些吃干饭的一个都不能跑了。 大仲马和歌德无所谓他私底下想拉多少人头进来平摊损失,但当着他们的面要他们低头服软,那是不可能的。 经过这么一闹,阿尔蒂尔的目光早已锁定住了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红色空间像是涨大的气球推了出去,几道冲击波精准定位英国一名动手脚的男人。 德法两边只是一瞬间警惕过后,就放松下来了,而英国那边人仰马翻地,一个拳头大小的银色盒子被一个长发覆面的男人拿走。 莎士比亚皱着眉头,用手杖敲击脚下的空间薄膜,其他人也从慌乱中清醒过来,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冷静。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阿尔蒂尔,他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从面目模糊的男人手里接过银色盒子,看都没看一眼就放到了自己面前的会议桌子上。 白发苍苍的青年从容不迫道:“危险的东西,还是不要带入会场比较好。” 红色方块包裹着盒子,虽然有人好奇那里面是什么,但无一人要求他打开查看。 话音落下,阻隔英国一伙人的亚空间消失在他们眼前,当众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的阿尔蒂尔依旧一副冷漠的样子。 坐在他身边的果果,微微俯身,伸出手,轻轻点在红色方块上,“既然危险,还是销毁掉吧!” 在诧异的目光中,吸纳所有光线的黑色能量从娇嫩指尖释放出来,连同阿尔蒂尔的异能力和紧挨着的桌面一起吞噬掉了,只留下一个光滑的圆形切口。 一秒钟完美处理掉危险品,异能检测仪始终没有响动,足以说明很大问题了。 莎士比亚回头狐疑不决地瞪着自己人,他怀疑这里面已经出现了吸血鬼,但他却不知道谁被感染了。 果果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清灵的笑声虽轻,但所有人都能听见其中蕴含的愉悦。 魏尔伦抚摸果果的小脑袋,眼神温柔地望着他,“好玩吗?” 果果仰着小脸,“不好玩,所以!下次我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句话这也是对其他人的警告,他有能力杀了在场的所有人,而且某方面来说他比魏尔伦还要危险。 在场的人心底生出一丝寒意,特别是英国这边,他们本来就和魏尔伦有仇,现在又对他们百般刁难。 别说有个善终,只怕今天一过,就有人得为当初的错误付出生命代价。 莎士比亚沉声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大仲马笑呵呵道:“我们不想怎么样,只是要一个公正公平的态度而已。” 莎士比亚冷笑:“好,既然如此,那么就论功行赏吧!” 他的视线从兰波身上划过,定在魏尔伦的脸上,“英国即日起撤销对魏尔伦的通缉,并且不再追究异世界三人的罪责和义务,他们的危险等级全部由法国定夺。” 大仲马温和笑道:“本该如此。” 兰波抬眸看了眼歌德的方向,歌德嘴角微勾,意味不明地看着他,彼此心照不宣地隐瞒住了真正致命的秘密。 三方国家拟定并签署和平条例,并且还异能战争中的受害者一个公道。 两个小时后,会议迎来高潮——处决布拉姆! 尖耳红眸的吸血鬼君王沉睡于华丽木棺中,他睁开双眸,释然一笑,“吾将在地狱等候尔等的到来。” 有了福地樱痴的教训,现在所有人都记得要检查一下吸血鬼君王是不是原装货了。 莎士比亚要求兰波,将他们之中的吸血鬼召唤出来,兰波直接下令,三个眼眸猩红,虎牙尖锐的吸血鬼从他身后走出来。 和这几人同行一路的英国人惊骇不已,莎士比亚也没想到吸血鬼入侵到了钟塔侍从内部。可想而知,英国高层还有多少人是正常的啊! 如果今天不割地赔款,他们就算开战也没有多少胜算,敌人直接从内部瓦解他们的作战计划。 众目睽睽之下,兰波握住圣剑,布拉姆登时面目扭曲不成人形,嘴里发出嘶哑的叫声。 他的血肉像是被什么溶解了一样,冒出滋滋白烟,这个过程持续了将近六分钟,直至白骨彻底消散。 三名吸血鬼旋即恢复正常模样,他们互相看着彼此,面面相觑。 莎士比亚问三人:“你们什么时候被咬的!被谁咬的!” 兰波看了眼刻印消失的手掌,收起了光洁如新的圣剑,“别问了,为了这个世界的安宁,所有被布拉姆感染的人,都不会记得自己变成吸血鬼这件事。” 莎士比亚沉着脸,“那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杀死了布拉姆。” “刻印已经消失,布拉姆如果还活着,那就意味着他重获自由了。”兰波摊开手掌,“既然他都自由了,又怎么可能放过全人类。” 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布拉姆又不是什么不记仇的主,所以他肯定是死了。 就连歌德也陷入了疑惑,他知道兰波的异能力,可他也知道布拉姆对他们的仇恨。 怀疑的视线扫过沉默的人群,最后落在阿尔蒂尔身上,而他坦然自若地接受审视。 大仲马让所有人脱下手套,展示自己手掌,无一人有刻印,但也有人眼尖发现果果手上快要愈合的伤疤,这一点又引起多种阴谋论。 果果望着歌德的方向,轻笑道:“歌德先生,我手上的伤怎么来的,你可以问问你的异能力。” 第676章 歌德笑了笑,赶紧甩锅,“是威尔斯的错,你找她索要赔偿金吧!” 不提他的黑历史浮士德,一切都好商量。 插科打诨,不管他们信不信布拉姆已死,都没有收到吸血鬼乱世的消息。 而席勒的属下送来的消息,则进一步让所有人打消了疑虑——从布拉姆取下的样本消失了,有录像视频为证。 会议仍在继续,兰波等人也没有离开施潘道城堡。 中原中也感觉自己来打酱油了,甚至他觉得今天大多数人都是来当摆设的,但这话他不好讲出来。 少年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家伙,他这位同位体比他更不在乎别人说了什么,眼巴巴地望着果果的方向,十分惹人心疼。 果果困得不行,眼皮子一直打架,魏尔伦看不下去,把他抱在怀里,让他睡会。 兰波和阿尔蒂尔提前喝了浓缩咖啡,困意没有,但精神状态有些差劲,看起来一个比一个阴沉。 第308章 当心神沉入黑暗时,无边寂寥自灵魂深处蔓延开来,冥冥之中自有一双温柔的手缠绕着果果,将他拉回诞生之前的混沌世界。 天地消失,万籁俱寂,唯有黑色的火焰如影随形。 明明灭灭的虚幻怀抱住赤裸的灵魂,温暖而又安心的感觉萦绕心头,周遭的环境是那么亲切熟悉,让果果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水。 “怎么哭了呢?”一道柔和的嗓音响起来,带着微微疑惑的语气。 蜷缩起来的果果闻声睁开双眼,神色倦怠地望着眼前昏暗的景象,他小声喃喃道:“怎么这么暗沉啊……” 下一秒,朦胧不清的光晕在黑夜里闪烁,一只纤细修长的手轻轻落在果果的眉心,好听的声音紧接响起来,“这里本来就是黑暗的世界。” 冰凉的触感从眉心渗透到全身,果果想躲开,但他浑身没有力气,只能没好气道:“你好冷,别碰我了!” 悦耳的笑声从头顶上方传来,“这里没有温度,你怎么会觉得冷呢?” 果果顺着眼前抽离的白皙线条往上仰视,他看清了身边人的模样。 大约十四五岁的年纪,一身希腊简洁优雅的白衣装扮,金发碧眼,线条轮廓清晰自然,精致如画的眉眼隐约流露出淡淡的忧伤,浑身散发着雨后初晴的清新气息。 少年见果果眼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眼里那抹忧伤转瞬即逝。 果果失神地望着他,“你是黑之十二号?” 美少年伸出手扶年幼的孩子坐起来,贴心地为他整理好了散乱的长发,做完这些后,他唇角微微上扬,声音越发温柔似水,“很奇怪我的出现吗?” 眼前人浅色的眸子里透露着神秘的光芒,本该是诡谲危险的时刻,果果觉得生不出一丝排斥的情绪。 他对眼前的人无比亲切,或许是因为对方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吧! 果果远眺着那一望无际的夜色, “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他完全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转世重生到异世界。 “也不是一直,但那些经历都成为过去的回忆了。”黑之十二号抚摸他的脸颊,“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现在的生活,只是来看看你而已。” 果果抬手握住少年冰凉的手指,“既然你是黑之十二号,那我又为什么会变成黑之十二号呢?” “这个……我不知道了,你可以找找答案。”黑之十二号拉着他的小手,贴紧心口的位置,“我沉睡很久,人类的纷纷扰扰,本来就与我无关紧要了。” 果果感受不到心跳,但是他自己也没有心跳的迹象,“你……好奇怪啊?” “你可以叫我十二号,也可以叫我ambre。”黑之十二号柔柔一笑,松开了果果的手,站起身来赤足行走,足下水波荡漾,而四周的光亮也更明显了一些。 果果眨了眨眼睛,“琥珀?” 黑之十二号点点头,眼里漾开纯粹的笑意,“虽然有些不符合潮流,但含义却很特殊,你觉得怎样?” 果果一时有些恍惚,但他却没有从云雾一样的线索中抓住他所熟悉的感觉。 等他回过神,便再次对上清泠泠的蓝色眼眸,“琥珀,我是不是来过这里?” “那是你苏醒之前的事了。”黑之十二号转过身,白色衣袍纤尘不染划过水面,足尖轻点脚下黑潭,很快就荡开一圈圈涟漪。 果果拍了拍身下的非牛顿流体,黑色涟漪不断延展向外,“底下是什么?” 黑之十二号如实相告:“被封印的吉维尔,小声点,动静太大会吵醒祂的。” 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一道庞大的影子突然凝聚起来,贴着果果的手掌撞了一下。 这一撞直接波及到了果果本来就不稳定的灵魂,他身体一软,痛苦地倒了下去,一双手从后面搂住单薄身子往冰冷的怀抱靠近。 痛苦减缓,果果虚弱地窝在他怀里,愤愤不平道:“你故意的!” “这怎么能是我故意的呢?”黑之十二号叹气道:“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你,封印也是你,而我不过就是个幽灵罢了。” 说起这个,果果觉得自己真的委屈极了,“要不是你放弃这具身体,我怎么会顶替你成为黑之十二号……本来应该沉睡的人是我才对!” 黑之十二号拍着他的后背,“就算你想和我耍赖皮,我也不会负责你今后的人生的。” 第677章 也只有那群大笨蛋才会觉得他是什么不好惹的家伙,明明就是不想对他好啊! 果果抓住他的衣服,仰起苍白的小脸,很是不服道:“真的不能吗?” 只比他大了那么几岁的少年笑道:“我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群法国人,你休想让我回去看他们的脸色行事。” “那琥珀这个名字从哪里来的,小中也又为什么会缠着我哭闹不止,还有阿尔蒂尔这个人,你给我说清楚了!”果果不信他的话,眼里满是“你也要骗我”的难过。 黑之十二号摸摸他的脑袋,“缘分使然,你就当多了个弟弟吧!” 果果并没有舍不得他现在的生活,于是提议道:“我们能轮流来吗?一三五归你,二四六七归我!” 黑之十二号十分抗拒,还有点嫌弃自己的想法,“不要!就算可以交换,我也不会代替你生活下去。” 末了,他还补充了一句,“我认识的阿尔蒂尔已经死了,死得很透彻,不用管他了。” 果果揪着少年的衣服,难以置信道:“你不要弟弟了吗?” 他的关注点明显有点歪,但在这种形势下,他也的确管不了那么多了。 “嗯!”黑之十二号神色平静地说道:“他现在是你的弟弟了,以后吵啊、闹啊、你多包容一下!” 果果直觉有坑,“你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黑之十二号歪了歪脑袋,“小孩子总是缺爱的,要多关注他的心理健康,时间久了,他就不会那么害怕失去了,何况他也不记得自己的曾经。” 果果瞪大眼睛,急切地询问道:“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黑之十二号笑了出声,揉了揉糯米团子一样柔软细腻的脸庞,“别瞎猜了,我真不知道,而且我也没有回答的必要。” 果果推他,但没什么力气,也挣扎不开,又气又恼道:“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你来到这里是为了修养亏损的灵魂。”黑之十二号耐心讲解道:“等你回到现实,自然就会遗忘掉和我有关的谈话内容。” 果果感觉他好孤单,眼泪又开始流了下来,“即使我知道你的存在,也不能记得你吗?” “傻果果,你为什么要记得我的存在呢?”黑之十二号心疼地望着哭得伤心的小家伙。 他抬手温柔地拭去他眼角的热泪,“你现在拥有的幸福,可是你自己亲手创造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可是……”果果感觉自己的心揉成了沙子,即使他很想说个所以然,可他依旧不知道这悲伤从何而来。 他语无伦次道:“你难道不是我吗?他们都说我认不清自己到底是谁,可你就在这里,你就是……我不知道的那部分了!” “别难过。”黑之十二号紧紧地拥抱住他,声音好听又温柔,“你一难过,我也跟着想落泪了。” “你一直都是你,而我是你的幽灵。”他神情放松下来,安抚道:“等你愿意接纳我的时候,我就会回到你的心里去。” 果果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一直忽视的疼痛也彻底爆发出来,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只剩下微弱的呓语,“我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把自由……还给…你……好不好……” 黑之十二号试图抚平怀里孩子微微蹙起的眉,但他的右手已经消失不见了,淡淡的忧伤重新回到美丽不可方物的眼眸,“你自由,我才能自由,别怕……你很厉害的。” 白衣少年拥抱着蜷缩的孩子躺下,晶莹的泪珠穿过封印,融入进吉维尔混沌的思想中,让象征毁灭和新生的祂,也品尝到了痛苦的滋味。 黑色流火彻底点燃无边无际的黑暗,磅礴的大雨砸向黑色潭水,水面下人类无法直视的魔龙也蜷缩起来形成巨大的蚕茧。 现实中,果果的身体在发烫,只有拥抱住他的魏尔伦知道他此刻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 会议如何已经不重要了,但魏尔伦不能让其他人察觉到果果的异样,他忍着心底的恐慌,若无其事地让兰波触碰到果果手掌散发的体温。 滚烫而又炽热,兰波心里一惊,差点露出惊吓的表情。 他有条不紊地收拾桌上的物件,然后不动声色和大仲马说:“会议开得太晚了,小孩子熬不住。” 大仲马看了眼睡着的两个孩子,又看了眼难掩倦色的少年,他们今天都太累了,但这里需要一个空间系异能者坐镇。 “让阿尔蒂尔留下,你们先去睡会儿吧!”他说:“养精蓄锐,准备明天回国!” 兰波小声叫了叫中原中也,给他一个撤退的手势,“走了,回房间休息了。”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起身时没忍住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怀里的人从浅睡中惊醒,下意识找熟悉的人。 而后,小家伙感觉自己又被年长者摁住了肩膀,他很想躲开这股不舒服的桎梏,但他记得哥哥的交代,立马老实待在对方怀里不动了。 魏尔伦单手抱着果果起身,左手扶着单薄发烫的后背,操控异能力让他抬起手环住自己的脖子,并且把脑袋伏在自己的肩膀上。 外人看来,果果就好像睡得迷糊了一样,但从阿尔蒂尔的视角出发,却能一眼看出问题。 如果真的还有意识,怎么可能连睁眼的反应都没有。 当下,白发青年的心脏骤跳发颤,他很想亲自去检查果果的身体,但他又不敢声张,甚至不敢让自己的表情管理失控。 第678章 眼前一阵阵发黑,阿尔蒂尔的幻觉又缠上了他,只能呆呆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又木然收回视线。 其他人自然留意到他们起身离场,虽然英国、德国有些人不满他们的举动,但也因为实力悬殊而压下这股不爽。 等彻底走远,回到熟悉的亚空间环境中,魏尔伦彻底装不下去了。 金发青年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他手指颤抖地掀开果果眼皮,看着涣散的瞳孔,几欲崩溃道:“大概就是七分半前,果果的体温忽然升高,他现在没有意识了!” “什么!”中原中也感觉自己被这番话浇了个透心凉,差点他就把怀里的小男孩扔在地上。 他疾步上前,“怎么会,刚才还好好的啊!” “保尔,你冷静点,先降温,先给果果降温!”兰波神色担忧地说着,他想要从亲友怀里抱走果果。 但魏尔伦压根不让,直接抱着果果往浴室方向走去,“兰波,你准备药物,快点!” 中原中也惊恐不安地跟上去,他怀里的孩子也意识到情况不妙了,顿时挣扎起来,“把哥哥……还给我!” 两人的异能力触发在一起,中原中也感觉指尖酥麻,一点不属于他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中,让他当场愣住。 那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雌雄莫辨的五官,笑容温柔地望着他,近在咫尺又无法触摸到真实温度。 短暂性失去意识过后,chuya跑向了魏尔伦消失的方向,眼里满是泪水,慌张又害怕地呼喊道:“哥哥……” 第309章 原本高热昏迷的果果已经够让兰波心乱如麻了,现在又多了一个行为举止完全不受控制的chuya。 一者不省人事,一者哭闹不止,两者相加,令他烦不胜烦的同时,也狠下心肠。 见事态逐渐失控,兰波也顾不得chuya强烈不安的感受了,他态度强硬地拦住了小家伙的去路,在愤怒注视下,异能力发生抵抗时,不由分说地将人打晕过去。 才刚获得自由的小家伙,就算有一身蛮力,也不是空间系强者的对手啊! 兰波眼疾手快托住下跌的孩子的后脑勺,眼里闪过晦暗的神色,“请安静……” 狠心的念头冲破感情束缚,一支镇静针剂落入他的手中。 尖锐的针头刺入皮肤薄弱的后颈,随着注射器推移,针管内的药水一半进入chuya的身体内,神色安详平和,重新恢复可爱的模样。 中原中也见状,大步上前,凝重道:“兰波哥!对他贸然用药会不会出现副作用啊!” “我给他注射的是n新研发的镇静剂,现在只有这样,他才能听话一点。”兰波轻松抱起陷入深度睡眠的曲亚,顺手一送交给中原中也,“我们不能因为他,制造出更大的灾难了。” 中原中也接过轻飘飘的小人儿,情绪复杂地看着兰波:“我刚才——” “会议结束之后,大仲马肯定会过来,到时候我去应付。”兰波打断他的叙述,自顾自地走进浴室,“中也,你的任务是看住他,要是他醒了,你就打晕他吧!用药也行!” 低沉而没有感情的声音飘进中原中也的耳朵里,他的心蓦地一凉,旋即想起魏尔伦说的话,心中担忧更甚于前,“果果他不会有事的,对吧!” 兰波沉着分析道:“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晚,果果也发烧了,也是昏迷不醒的状态。” “那么严重的伤都挺过来了,这一次肯定也不在话下。”他一边肯定,一边又细思发病的原因,“何况,丘比都没有出现,真到了危难关头,它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中原中也抱住小家伙跟在兰波身后,脚步急促,眼里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他现在很后悔,“一定是因为手上的伤口感染了才导致发烧的,真不该让他受伤的。” “以后不会了!”兰波的声音冷得掉冰碴子,“不管怎么样,今晚是要瞒过去的。” 宽阔浴室内没有什么家具,魏尔伦只能坐在放水的浴缸边缘,用热毛巾擦拭果果的身体,而他们的谈话,他也都听清了。 但魏尔伦现在并不关心其他人会不会怀疑果果的身体出了状况了,他只想让果果睁开眼睛看着自己。 “兰波,酒精、氧气瓶、镇静药、退烧药,快点!”魏尔伦朝他们的方向看去,短短一瞬间,他甚至能感受到果果的呼吸、脉搏、心跳越来越微弱的节奏,而高热也没有退下去的迹象。 兰波从医疗箱里取出治疗果果高热所需要的药物和医疗器材,预备测量体温、脉搏、血压,检查肢体反应能力,以便确定用药剂量的浓度。 即使他不是医生,但做起这些事情来也得心应手。 中原中也来到他们身边,手足无措地说道:“哥哥,你需要我帮忙吗?” 魏尔伦一颗心几乎全扑在了昏迷的孩子身上,但还是抬起头看向惴惴不安的弟弟,眼里的担忧如潮水一样汹涌,“没事,我和兰波能够处理的,你去外面休息一会吧!” “别让其他人打扰我们!”下一秒,魏尔伦就意识到自己有些不近人情了,神色略微和缓,道:“我们明天一定会离开柏林的!” 中原中也站在一边,担忧地望着毫无知觉的果果,他知道自己留下来也帮不了什么忙,但他真的很怕自己走开就发生意外。 为了以防万一,兰波站起身,说:“中也,让太宰治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聊聊。” 第679章 “我马上回来!”中原中也见二人考虑周全,也不再犹豫了,把chuya交给兰波转身离开。 室内重新恢复安静,亚空间防卫着外界的一切,包括空间内隐藏的监控设备。 魏尔伦说出自己的新发现,“兰波,我现在可以肯定是果果的人格式出现异常了。” 兰波皱起眉头,不安在心田逐渐扩大,“丘比手里有牧神的异能金属,是它唤醒了果果的神志,它一定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虽然我们知道这件事是它有意为之,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魏尔伦神色痛苦地低下头,“我刚才尝试感应果果的精神震动频率,却完全捕捉不到他存在的意识……” “可吉维尔偏偏又存在于他的身体内,甚至前所未有的安静。”在兰波越发焦急地注视下,魏尔伦解开果果衬衫的三颗纽扣。 雪白皮肤一块圆形的黑红瘢痕,映入他们的眼帘,复杂又诡异的图案说不清蕴含了什么,但让人联想到远古的禁忌符号。 ——神秘莫测、令人移不开视线,又让人头晕目眩。 魏尔伦察觉到兰波失神,立马拉起果果的衣服,兰波晃了晃脑袋,脑中一片空白。 稍微缓过神来,兰波想起丘比对洛夫克拉夫特的描述,不可直视、不可描述、不可触碰、疯狂而又诡异的神秘者。 “果果的精神体极大概率陷入假死状态……一切都是因为吉维尔的存在,它的力量在渗透果果的身体,意志、灵魂。”魏尔伦快被这简单的一句话抽空了浑身力气。 他难以遏制住自己失控的情绪,悲痛欲绝道:“兰波!我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发生,我好像只能眼睁睁看着丘比预言成真了……我们该怎么办?” 闻言,兰波瞬间失去血色,他将手搭在魏尔伦的肩膀上,“保尔,我们还有机会的,弄清楚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找到那个让时间倒流的存在改变命运。” “神吗?”魏尔伦低着头,自嘲一笑:“丘比,出来,你出来吧!” 丘比一向神出鬼没,而它也如愿出现在他们面前,“你们终于明白我存在的意义所在了。” 魏尔伦没有抬头,疲惫道:“直说吧!果果还有多少时间可以保持自我?” “不出意外,还有五年。”丘比拨弄着浴缸的热水,“魏尔伦先生,别太悲观了,果果的灵魂不会毁灭的,只是他的身体终归有承受不住的那一天。” 兰波愁肠百结,连对付丘比的心思也没有了,“果果什么时候能醒来?” 丘比踩在浴缸边缘,清脆甜美地说道:“等他消耗掉体内的异能金属,自然就会醒来,最迟明天晚上吧。” 魏尔伦摸了摸果果的脸颊,恨不得自己代替他受过。 门外敲门声引起兰波注意,他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如果无效化异能者能够终止异能反应,或许果果就能醒来。 丘比一只爪子按住果果的手背,很快它又收了回来,扭着脑袋,提醒道:“太宰治解决不了灵魂上的问题,让他离开吧!” 魏尔伦始终不理解果果的灵魂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问过丘比,但丘比总是避重就轻。 丘比看出他心中的疑虑,却依旧不打算明说,语重心长道:“魏尔伦先生,我劝你还是不要探究过深了,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知道真相只会在绝望中越陷越深。” “我会问阿尔蒂尔的。”魏尔伦给果果扎起头发,准备给他换身睡衣,然后观察体温变化。 “丘比,阿尔蒂尔可以信任吗?”兰波脚步顿住,操控异能傀儡打开房门,并让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稍等一下。 丘比望着他冷峻的身影,笑道:“信任这个东西不会因为一两句话而改变,我能告诉你的是,他比你们想象中的更疯狂,不仅背叛了心中的法兰西,还放任一切走向黑暗。” “如果说谁最痛恨这个世界,谁最不能失去果果,那么一定是他了。”它意味深长地瞥了眼魏尔伦,“你们要是真的为果果好,就该珍惜还能够相处的时光。” 魏尔伦声音艰涩,仿佛吞了针一样难受,“你滚!” “人类总是执着眼前的景象,而忽略长远的发展,但我相信果果会解放自我的。”丘比离他们远去,带着无情者的洒脱消失。 而丘比的声音却萦绕在他们的脑海,“我早就看到过你们不曾遇见的奇迹,向往着美好和自由的灵魂,又怎么会拘泥于一方世界,约束终将被打破,新生的神明会带来崭新的世界。” 兰波想人力终究太过渺小了,他或许的确要参考一些更高维度的生存方式,让那象征毁灭和诞生的黑洞也停留在他的身边。 * 太宰治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道:“又出事了,不过看样子也用不上我啊!” “别瞎说!”中原中也紧绷的神经无法放松下来,但他的反应恰好证明了太宰治的猜想。 “中也,你这个人什么真的都写在脸上,我一看就明白了问题关键。”太宰治摇摇脑袋,“不过,你不希望我说,我也不会点破你们那点事的。” 中原中也一声不吭,兰波的声音缓缓传来,“太宰,我希望你帮我一个忙。” 太宰治撑着下巴,语气却很正经,道:“尽管说吧!为了我的小命着想,我肯定会在所不惜地完成你的要求。” 第680章 兰波冷静地回道:“未来有一天,你和我去一趟莫斯科。” 太宰治脑袋一歪,尴尬笑道:“哈~哈~这可真是往死里折腾我啊!” 中原中也听不懂他们打的哑谜,起身去房间,他很不放心魏尔伦和果果。 走到房门口时,他想起自己从同位体那里得到的记忆,又犹豫了一下,回头看向高大的背影。 太宰治眼尖,清楚地看到搭档钴蓝色眼瞳里的忧色,“兰波,没事我回去了,费奥多尔那边我会看住他的。” 兰波点点头,顺便给了他一个武器箱。 中原中也神色惆怅地说道:“兰波哥,关于另一个世界,你还是找阿尔蒂尔问清楚点吧!我觉得那孩子的情况多半是和他脱不了干系的。” “你看了什么吗?”兰波意识到中原中也和chuya异能力碰撞时察觉到了什么。 中原中也一脸难色,“我从他的记忆当中,看到了果果十几岁的模样,还有中年的阿尔蒂尔……他们一起过16岁生日,似乎并没有不愉快。” 兰波叹气,“我明白了,等他回来我会问他的,你也去睡会吧!” 中原中也推开房门,昏黄的光线洒落下来,给所有人平添一抹暖意,他恍惚中又回想起在横滨岁月静好的时光。 坐在床沿的魏尔伦,语调沉重道:“中也,你去睡吧,这里有我,没事的。” 说话期间始终低垂着头,双目空洞无神,温暖的手掌握着果果的小手,他的疏离深深地刺痛了少年的心脏。 中原中也走到魏尔伦身边,难得温柔体贴,道:“哥哥,让我陪你吧!” 魏尔伦阴沉的心湖泛起波澜,他抬起头,眼眶微微湿润,“抱歉,我没有保护好他。” “哥哥,我也是你的弟弟啊!”中原中也弯腰拥抱住他,“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能一起面对,一起想办法解决,你们……别丢下我一个人。” 魏尔伦忧伤地答应道:“不会的,就算我不要兰波了,也不可能不要你。” 中原中也松开他,故作轻松地笑道:“我知道你不会不要兰波的,我们永远是一家人,死后也会葬在同一块墓园。” 他们是家人,可以分享喜怒哀乐,可以携手并肩,可以为彼此付出一切,但不能抛下谁。 生活总是要继续向前的,天大的事也不能一个人硬撑,而他们不再孤苦伶仃了。 第310章 会议结束,已是深夜。 一行人走出会议厅,透过那漂亮的玻璃窗,就能看到幽暗的天空、皎洁的明月、稀疏的星辰,还有那似有似无的清香顺着气流钻进人心深处。 歌德邀请他们所有人留下好好休息,但两国外交人员经历的糟心事有点多,并不愿留宿施潘道城堡,推辞中提到回大使馆处理事务。 阿尔蒂尔和小仲马就在大仲马的身边,一个心不在焉,一个满心崇拜。 他们听着大仲马和歌德、莎士比亚互相说客套话,最终还是敲定了主意,各回各家。 分别前,大仲马笑得意味深长,调侃道:“要是哪个脑子不清楚的人非要作死,让大使馆出了事儿,那这笔账就算在德国头上了。” 歌德坦然自若回他,“德国和法国是友好的邻国,谁敢在这里找事,我一定让他知道“生不如死”怎么写。” 两人就差没有明说——“英国人,你们老实点,不然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 莎士比亚气得肺都要炸了,怒气冲冲地带着人离开。 大仲马眼里划过不着痕迹的冷笑,他让小仲马带领其他人跟随德方护卫车队先走一步,自己则和阿尔蒂尔去找兰波等人。 歌德吩咐席勒加派人手,确保今晚的闹事者也一个都走不了。 多国关注,今晚注定是个难以入睡的夜晚。 阿尔蒂尔和大仲马一路无言,走到房门前,敲了敲门,“我回来了,可以进去吗?” 没过一会儿,门就打开了。 长发披散的冷峻青年站在门后,神色倦怠地望着眼前的人,他的心思百转千回,然而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大仲马飞快扫了眼他身后的空房间,笑道:“兰波,别阴沉着脸了,快点收拾一下,我们准备回大使馆。” 阿尔蒂尔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掌心,以保持清醒理智,黯淡无光的眼睛重新点燃一点光芒,可他的希冀又是那么的脆弱,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不见。 兰波微微颔首,“我去叫他们,太宰治就麻烦你们了。” 他转身时,冷冷地瞥了眼阿尔蒂尔,波动的空间给予了警告的意思。 阿尔蒂尔倒是有眼前一晃的眩晕症状,他不动声色收起【彩画集】。 其实他大概能猜出兰波的意思,果果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但魏尔伦不想看见自己。 大仲马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越发古怪了,阿尔蒂尔似乎被兰波讨厌了,但他也没法改变两人的相处模式。 说起来,这也是很正常的反应,哪怕只是相同的相貌,也会令人感觉生理不适。 特别是像他们这样的特殊性人物,实在没办法喜欢凭空出现的另一个自己。 更何况!阿尔蒂尔的某些发言,于兰波而言又实在太没有边界感了。 如果另一个世界的亚历山大·仲马也来到大仲马面前,他想自己可能也会如此排斥这种侵入现象。 大仲马看了眼寂寥如雪松的阿尔蒂尔,打算公事公办,让他跟自己去处理费奥多尔和太宰治。 第681章 前去寻找太宰治的路上,大仲马感慨道:“阿尔蒂尔,每个人的活法都是不一样的,你有你自己的人生,而他们也有他们的生活节奏。” “别被一时的幻想迷了眼。”他侧过头,看了眼神色憔悴的年轻男人,语重心长道:“你啊!再想想吧!别勉强自己融入不适合自己的生活圈子。” 阿尔蒂尔冷漠地回应道:“可是!我不相信其他人,包括您。” 大仲马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知道这番话纯属自作多情了,但你也要考虑实际情况啊!” 阿尔蒂尔脚步微顿,很快恢复正常,“我不会加入国家组织,但我也不会损害法兰西的利益,只有这一点,请您一定相信我。” “你是异世界的超越者,一举一动都可能引起轩然大波。”大仲马对他坦诚相待道:“而且你已经参与到了国际竞争当中,也为法兰西争取到了切实的利益。” 阿尔蒂尔装傻充愣地回应:“那有能怎样?” 大仲马直视前方,声若洪钟,“你自己觉得不怎么样,其他人可不怎么想!” “我不提你另一个世界的身份,但你也别忘了自己本身是法兰西的一分子啊!” 他严肃起来,就是不容许别人欺骗自己的意思,“就算你想要离开,也摆脱不了这个标签。” 阿尔蒂尔始终落后大仲马一步,态度消极悲观,“先生,虽然我知道你是希望我认可如今的生活,重新选择未来道路,可我不是你期望中的人。” “既无法遵守死板的规定,也无能忍受朝九晚五的生活,我向往着不被打扰、由自我意识支配的人生。”经历生死离别的青年本质上已经老去了,他更重视不能失去的人。 这一世,阿尔蒂尔不会给自己制造新的束缚了,就算有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会改变他的意志。 再不济,也是一个死,而异能力的特殊技能也会保全他的属性,甚至还能强化他,唯一的缺点也能让他人消消气。 大仲马停住脚步,回过头,凝视暮气沉沉的白发青年,“你能保证自己不会加入其他国家吗?” 语气已经冷淡了些,可见他对他失望至极。 一个强大的男人低头逃避现实本身是可耻的行为,更别提阿尔蒂尔三番五次想要摆脱自己应当背负的责任。 “加入其他国家又有什么意义,我想要的从来不是权利和地位,而是活下去的信念。”阿尔蒂尔并不觉得这声质问令他羞愧难当。 不仅是因为他的心智成熟得不能再成熟了,更是因为这个世界本身就是绝望的存在,他只想保护那一个人免受伤害。 大仲马狠狠地皱起眉头,直呼:“愚蠢!” “是啊!太愚蠢了,可怎么办,我不知道该为谁而战了……你又为什么非要我选择大义呢?”阿尔蒂尔心如刀割,心中的悲伤无法言语,一个对视就让大仲马噤声了。 雄伟挺拔的中年男人静默了一会儿,沉声说道:“你到底在执着些什么!” 他狠心揭穿事实,“他们才是一家人,你只是个外人,就连那个试验体都比你有理由留在那里。” 阿尔蒂尔垂下眼睫,失落道:“没关系,我会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的,等他们厌恶了,我就一个人默默走远点。” 他自嘲一笑,“反正,我走到哪里都是不起眼的存在,您也没有义务要拉我一把。” 大仲马感觉气血上涌,他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自暴自弃的青年,“你干嘛不做一点有用的事情呢?权力和地位对超越者并非毫无益处,只要你有心想争取这些东西,那么我们就能够扶持你走上登上巅峰。” 法国需要可用的人才了,虽然阿尔蒂尔的身份有问题,但他总比兰波要好呀! 第一,他和魏尔伦没有私情;第二,他对于回去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第三,他目前无所事事,急需要一个容身之地渡过难关。 老一辈人终归有回归自然的一天,新一代人中缺少堪当大任的领导人才,只要阿尔蒂尔愿意,他会成为法国的中流砥柱。 以他的能力,他们用心培养一段时间,结果绝对不会让人失望。 兰波情绪低落,道:“您的想法太理想化了,我成为不了你们的接班人,顶多在你们需要的时候付出一份力量。” “你真是好赖不分!”大仲马气呼呼地甩下话,大步离开,“和兰波一样,都是驴脾气!犟种!” 兰波苦笑,而他的手心满是掐痕,明明他的内心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无比担心着果果的身体状况。 可他却不能表现出对亲友的担忧,而是通过各种掩饰的手段暴露自己软弱无能的一面。 十几分钟后,所有人聚在城堡广场。 魏尔伦用薄毯裹着果果,不给任何人靠近的机会,就坐上了车。 阿尔蒂尔远远地看他们一眼,然后收回视线。 太宰治看他脸色不好,善意关心了几句。 阿尔蒂尔低声问他,“你和中也的关系很好吗?” 太宰治的上半身后仰了几分,笑容灿烂道:“不好不坏,你想向我打听什么事情吗?” 阿尔蒂尔转头望着车窗外的风景,“没什么,只是问一声。” 太宰治双手环胸,“哦!” 他猜不透这人到底图什么,但却知道他在意果果。 可物是人非,他们也不是原来的模样了。 第682章 车里没有声音了,陷入死寂之中。 而另一辆车上面,兰波坐在驾驶位,其他人坐在后座,心事重重地低着头,气氛十分压抑沉闷。 歌德拿着望远镜,看着车队驶出,嘴角勾勒着淡淡的微笑,“小孩子都这么容易累吗?” 席勒说:“换普通孩子恐怕就不是累那么简单了。” 歌德放下望远镜,“这样看来,他也还算是人类之躯,也需要睡眠、食物……我们只要离他远点就好了。” “先生,你又在说什么呢?”席勒在他身旁叹气,他真的太心累了,“我们好不容易摆脱他们。” 歌德笑得温柔,气色也红润许多,“尼采,我想知道未来,你愿意告诉我吗。” 蜷缩在椅子上的男人昏昏欲睡,但还是抬眸看向他,红色眼瞳里闪烁着迷人的光辉,声音沙哑道:“危险已经度过了。” 席勒松了口气,但还是谨慎提醒一下:“还不能放松警惕吧!” 歌德点头,“英国这次可亏大了,肯定会找麻烦的。” 席勒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先生放心,这次过后,亚当就不是欧洲刑警了。” 歌德可惜道:“英国明里不能使用亚当进入他国,但暗地里还是会让他做危险的事情,他啊!早晚有一天要报废的。” 被人反复诅咒的亚当,像个木头人一样安静,他这次虽然没有搞砸事情,但也要承担犯下的错误。 不过做不成国际刑警,他也可以申请成为英国地区警务的辅助工具人,总之他还是能够顶替人类的好帮手。 第311章 忙碌了一天之后,法国外交团在德方护卫下在回到大使馆,虽然满身疲倦,但收获颇丰。 他们相信法兰西的未来一定会蒸蒸日上,取得新的突破,重新回到繁荣昌盛的生活轨道上。 大仲马叫上大部分人重新梳理一遍会议纪要,而兰波等人表示这方面他们帮不上忙,在众人默许之下,小仲马陪同他们先回了宿舍楼。 小仲马将太宰治和费奥多尔安排到兰波的隔壁房间,剩下怎么安置,他就随兰波的便了。 魏尔伦和中原中也,还有两个孩子找了一间内部连通的房间,兰波让阿尔蒂尔住他原来的房间,阿尔蒂尔没有意见。 在他们的有心隐瞒下,小仲马并没有发现两个孩子的异样,他和兰波简单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等小仲马彻底离开亚空间的感知范围,阿尔蒂尔立马站不住脚了,他也不管兰波怎么想,直接在他眼前玩了一手乾坤大挪移。 见此情形,兰波嘴唇紧抿,表情凝重,阿尔蒂尔的异能力比他想象中要强很多,完全不是二十岁的年纪该有的能力。 中原中也说的话也在兰波脑海里回响,另一个世界的chuya过着虚假的生活,但当虚假被打破之后,他就不再信任阿尔蒂尔了。 兰波现在需要确定阿尔蒂尔到底经历了什么,这关乎着果果的性命,如果这五年他找不到办法,那么…… 这样想着,他也抬脚走出房间,前往魏尔伦的所在地。 消失在兰波面前的阿尔蒂尔,突兀地出现在魏尔伦的房间,给正在挪床的中原中也吓了一大跳。 中原中也心里惊诧阿尔蒂尔的空间操控能力,但身体本能占据上风,操控他挡在魏尔伦身前,“你怎么在这里!” “有什么急事,你去和兰波说更好。”那张熟悉的脸庞让他下意识想要放松警惕,刚才只差一点,他就要对来人动手了。 “告诉我,果果到底怎么了?”阿尔蒂尔还是上前了几步,即使他被中原中也拦住去路,语气中透露着强烈的哀伤。 “他发高烧,昏迷不醒,告诉你又能怎么样?”魏尔伦对失魂落魄的阿尔蒂尔并没有好脸色,冷淡地告诉他一部分事实,“回你的房间去,别再给我们平添烦恼了。” 阿尔蒂尔面露苦涩,哀求道:“魏尔伦,你让我看一看他好不好?” 他并不知道果果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发烧了,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够代替亲友承受一切磨难,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受苦受罪。 中原中也蹙眉,大声告诉他:“冷静点!你又不是医生,看了也没用啊!” 阿尔蒂尔充耳不闻,神色哀戚地望着魏尔伦怀里毫无反应的孩子,这一幕让他想起当年推开房门看到的画面,失去温度的人不会回应他的情绪和感受。 想着过去无法挽回的事情,阿尔蒂尔忽感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是他的低血糖症发作了。 他再也不能压抑自己的悲伤了,大颗的泪珠从眼眶里滑落,“他失去意识了,是吗?” 中原中也见状有些于心不忍,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白发青年,“丘比说明晚就能醒来的,你别瞎想啊!果果好好,他会醒来的。” 阿尔蒂尔眼前发黑,自顾自地从口袋里拿出糖果,胡乱地放进嘴里,瞳孔涣散时低头看了眼中原中也。 少年俊秀的面容透着关切的神情,钴蓝色的眼眸流转着复杂的情感,可他只是爱屋及乌罢了。 阿尔蒂尔缓了一会儿,温声道:“你先出去好不好?让我和魏尔伦单独说两句话,行吗?” “中也,你去找兰波,我要看看他能说点什么!”魏尔伦目光凛冽,“放心!就他这样的身体素质,也做不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第683章 中原中也此刻左右为难,无论怎么说,阿尔蒂尔·兰波也是个超越者,让他此刻离开,万一发生点口角怎么收场啊? 房门口传来叩门的响声,而后门把手转动起来,兰波径直走进来,“阿尔蒂尔,你和我出来,别逼我和你动手。” 阿尔蒂尔摇头,“我要看一下果果,就一下。” 中原中也不敢松开他的手臂,他怕自己这一走,阿尔蒂尔就要倒在这里变成【特异点】。 虽然他满不在乎阿尔蒂尔的死活,但果果醒过来之后发现他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朋友变成尸体,那他们拿什么拯救阿尔蒂尔啊! 魏尔伦将果果平放在床上,细心地拨开脸颊的发丝,“想看,就过来看吧,看完了你就出去,别没事找事了。” 阿尔蒂尔疾步上前,眼泪无声掉落,中原中也原先扶一下他,结果反被他忘在脑后了。 白发青年弯着腰,神思恍惚地抚摸年幼孩子的额头,冰冷的手掌被高热的温度烫到,他用异能力轻轻地感受那颗心脏的颤动频率。 异能力之间奇妙的联系重新建立,昏睡中的孩子忽然睁开眼睛,空洞又无神的眸子顿时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魏尔伦没有拉走兰波,他蹲下身,握住果果的小手,温柔地呼喊道:“果果,看我,你看看我啊!” 然而,果果只是看着阿尔蒂尔,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这怪异的眼神,让所有人担忧不已,兰波和中原中也忙不迭地来到床畔边,一声声呼唤果果的名字。 阿尔蒂尔嘴唇颤抖着,他将右手放在果果心口位置,【彩画集】和吉维尔的频率同步提高,眼泪一滴滴掉落在手掌上。 魏尔伦紧张地看着他,兰波和中原中也同样意识到他这是在唤醒果果的灵魂,这一幕再次证明他们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阿尔蒂尔不能死,他或许能改变丘比口中的五年之期,这一刻希望落在他的身上了。 “阿尔蒂尔……别哭、不好看……”果果眼里逐渐有了光彩,他本人的意识极为模糊,但让众人都松了口气。 阿尔蒂尔柔声问道:“痛吗?” “困……”果果的声音十分微弱,他重新阖上了双眼,“我好困……” 阿尔蒂尔彻底弯下腰,把头垂了下去,哭泣道:“我等你醒来,你不要和我失约了,我会准备你喜欢的花和礼物的。” 魏尔伦犹豫几次,最终没有拉开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兰波和中原中也相顾无言,果果的前世太苦了,阿尔蒂尔是他人生仅有的一束光亮,只可惜对方没有照亮他未来的道路,反而将他拖入了深渊。 阿尔蒂尔渐渐平息了情绪,沙哑着嗓子道:“兰波,我有话想跟你说。” 兰波阴郁地说道:“和我回去吧!” 阿尔蒂尔用湿巾纸擦了一擦果果的额头,“抱歉,我又让你受苦了,你好好休息,我不会乱来的。” 他握紧了用过的湿巾,脸上的泪痕让他看起来无比苍白无助。 中原中也担忧道:“果果到底怎么了,你知道吗?” 阿尔蒂尔站起身,没有一丝波澜道:“他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中原中也追问道:“你确定吗?” 魏尔伦担心阿尔蒂尔在中原中也面前说出些不好的话,紧张地看着他,眼里有不赞同的意思。 兰波出声道:“中也,果果太累了,他需要恢复,生病不一定就是坏事。” 阿尔蒂尔点点头,但为了让中原中也安心点,他还是说了些话,“过分使用异能力,和世界意识相撞,间接导致吉维尔的封印有些不稳……他会好起来的。” 中原中也并没有放松,“果果以后还可以使用异能力吗?” 阿尔蒂尔迟疑道:“具体情况肯定是要等果果醒过来之后才知道,但最好还是别用了吧!” 他实在不想看到悲剧再次发生,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果果。 众人一愣,他们觉得这件事难办。 阿尔蒂尔率先走出房间,“你们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 兰波安抚性拥抱了一下魏尔伦,“别想太多,今晚我会守夜的,你们多睡会。” 魏尔伦和中原中也,目送他们离开。 中原中也坐在床沿,“哥哥,阿尔蒂尔刚才是怎么做到的。” 魏尔伦叹气,“【彩画集】,他肯定是读取过吉维尔,所以对于吉维尔的波动了如指掌了吧!” 中原中也苦恼道:“我应该恨他才对,可是我觉得他很可怜。” 魏尔伦沉默不语,中原中也接着道:“哥哥,阿尔蒂尔真的很可怜,果果也很可怜,他们能不计前嫌地奔向彼此,我们又有什么理由怨恨阿尔蒂尔呢?” 魏尔伦难过道:“中也,我不知道,但我还不能接受他。” 第312章 “明天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们任何人都不清楚,但我希望我们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地回家。”兰波坐在阿尔蒂尔对面,两人相似的眉眼就像在照镜子。 “你对果果很重要,保尔对我也很重要,还有中原中也和那个孩子,我们不能失去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兰波想清楚了许多。 他语气平静道:“所以,我决定对你妥协一下,把我经历的事情分享给你。” 阿尔蒂尔靠着椅背,麻木的心微微颤动,眼里泛起波澜,“……谢谢。” 第684章 兰波从他遇见果果开始说起,他在去年秋天的某个下午,试图杀死中原中也却差点被杀死的某个瞬间,为了那一份救命的恩情,而改变了过去单一的想法。 收编gss,和森鸥外合作,远赴海外拉拢美国组合首领菲兹杰拉德; 在伦敦找到落魄潦倒的法国军人,确定了前进道路,意外结识非人者洛夫克拉夫特; 重新回到巴黎,暗中联系波德莱尔开启改革计划,受命前往standard与战争的七大背叛者凡尔纳、王尔德达成共识; 在岛上,与寻找中原中也的魏尔伦重修旧好,再假借魏尔伦的身份混淆视听,帮助雨果等人整治巴黎高层。 而真正的魏尔伦又出现在横滨,引导英国搜查官亚当揭露横滨隐藏实验基地,杀掉n窃取机密文件,可怜还有个孩子无法救回来了。 但中原中也接受了那惨痛的现实,并且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彻底接纳了他们。 在他们整理资料的那段时间,因特级咒物和果果的关系,与日本御三家中的五条家主加深了解。 说起来,并不算多愉快的经历,毕竟人家也在算计他们。 这一点也是兰波一直没探查到底的事,他和五条家也有段时间没有联系了。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有些乱七八糟了,能分离异能的涩泽龙彦,拥有自主意识的【彩画集】拐跑果果,那晚死了不少异能者,最后又杀了涩泽龙彦。 而真正的幕后操纵者——费奥多尔,却假死逃离,但他被魏尔伦悬赏追杀了。 他们过了一段平静的时光,这个时候果果出了点问题,他频繁地出现瞌睡症状,没有根源的嗜睡。 直到遭遇变异的异能力【脑髓地狱】,他们才了解到情况比想象要复杂太多,不过有惊无险,果果也始终不记得那次发生了什么。 事后,五条家主带人和森鸥外做了一笔交易,废了梦野久作的咒术师才能,也伤了他的灵魂根基。 而他们也获得许多情报,对日本某些特定的群体产生的探究意识。 兰波拿出两面宿傩的手指递给阿尔蒂尔,“五条家也有一根手指,他们想塞给我,我觉得太邪性就没要了。” “五条家族、两面宿傩、加茂宪伦、天元、星浆体……”阿尔蒂尔嫌恶地看着木乃伊般的干枯手指,心里补充两个人的名字——羂索、虎杖悠仁。 兰波回忆往事,继续说下去。 梦野久作事件后,他们和五条家有共同交流的话题,但因为忌惮双方底牌感情并不算深厚,始终不冷不热的状态。 但和妖怪、除妖师有了联系后,他们也发觉果果的身体很特殊。 果果不止能看见咒灵,还能看见妖怪,他的血对异类有吸引力,也有杀伤力。 而真正警醒他们的还是夏目贵志身边的大妖怪——斑,它自以为是的挑衅,实则将自己变成了阶下囚。 它表示警惕,确信果果并非人类,而是忤逆天道、不得善终的堕神。 高级妖怪觉察到的异样说辞令人心惊,虽然他们用夏目贵志的性命和斑做了笔交易,但也指望不上那只懒惰的大妖怪。 后来五条家主因为夏目贵志又出现了,还带他们参加了的场静司举办的除妖师聚会,也是那次宴会的缘故,他们后来遭遇了一桩离奇的意外。 “结束旅游行程后,我们回到了横滨重新整理资料,一天夜晚果果忽然被梦魇支配着无法自拔地哭闹起来。”兰波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 “那晚果果一直说你缠着他,不放过他,还要带他走,那晚我们都快疯了。” 他有些埋怨地看着阿尔蒂尔,“保尔安抚不了果果,一墙之隔,我又和变成我的样子的妖怪对峙。” “之后呢?”阿尔蒂尔听得入神,有些不敢想象他们在一起的时光经历了多少危险重重的事件。 “那只该死的妖怪将精神崩溃的果果带到了咒术师的禁区,但一点好处没讨到就死了。”兰波深深叹了口气。 “果果闯入禁区很快就被人发现,他也发现了咒术高层里的一些人和诅咒师串联制造【咒灵血浴】的秘密,于是就将他们杀得一干二净。” “他自己走到了当地警局,联系了我们,又联系了五条悟,回来后生了场大病,人也变得成熟起来。” 他对那些人没有一丝同情,现在说起来也是自责得不行,自己用心呵护的孩子因为一时不察遭逢大难。 阿尔蒂尔的心被狠狠地揪起来,愧疚不已道:“他不该记得我的。” 兰波摇摇头,“我没资格怪你的选择,毕竟果果那样决绝的个性,换成是我,也好不到哪去。” 阿尔蒂尔沉默不语,他当时太年轻,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等他察觉到不对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兰波说:“经历妖怪一事后,丘比也开始明里暗里说些不好的话,五条悟代表五条家来了一回,毕竟欧洲容不下任何威胁自己的势力,他表明自己的立场,以及寻求我的援助。” 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全看五条家未来发展趋势。 当他们稍微放松一点时,洛夫克拉夫特主动出现了,他的到来引起了后续一连串连锁反应。 与王尔德建立友谊关系,前往爱尔兰寻找无头骑士,然后得到些似是而非的提示和一把针对灵魂的十字剑。 他们还确定果果想要找人的心思,以及从丘比口中得知费奥多尔、歌德的动向。 第685章 为了铲除威胁他们平稳生活的吸血鬼布拉姆,应歌德不怀好意地邀请来到柏林,被人偷袭,反过来占据一点上风。 结果歌德又不知道发什么疯破罐破摔,世界意识下场针对果果,一步步走到现在。 大概如此,但细节说起来,一个通宵都说不清楚。 兰波喝了口矿泉水,开始问阿尔蒂尔在黑之十二号死后做了什么。 “我读取了他的人生,直观感受到了他所遭受的痛苦和不公,以及艰辛……”阿尔蒂尔低垂着眼睫,声音哽咽起来,“明白了很多忽视的道理。” 他悲伤得流下眼泪,沙哑地说道:“没人爱他,人人都想通过他获得成功,包括我。” 兰波被他的情绪感染,心里酸涩难受起来,“你后来做了什么?” 阿尔蒂尔抹掉眼泪,但他怎么都擦不干净,“我的任务失败了,上级领导想复刻技术,他们逼我服从命令交出他的……遗体。” 他说:“本来我想让他入土为安的,可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也不能实现,甚至死后也毫无尊严。” “我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任务失败,也不认为他离开人世后,就应当被抛弃、侮辱。”白发青年艰难地说道:“可我人微言轻,无人在意……我装病拒绝任何指令。” 他说出的话能令任何一个心理医生为之头疼不已,“我将自己带入……他的生命当中,感受那些被伤害的日子,渐渐真的出现幻觉了。” 兰波感觉他已经支离破碎了,但他想要知道全部,哪怕是大概。 阿尔蒂尔抽了许多纸堵住决堤的眼泪,他从来没有对谁提起过那段冗长不堪的岁月,“从我精神出现问题那天开始,我感受到了多方力量共同带来的压力……自那之后我的处境,十分危险。” 他断断续续道:“他们不信任我的忠诚度,更不敢让我脱离管制,他们害怕我变成牧神一样的反动分子……就这样熬了四年,我再次接到任务。” “横滨的人造异能生命体。”兰波神色一凛,他知道对方的人生在这里又出现了不一样的转折点,“那时候,你做了什么。” 阿尔蒂尔抬起头,眼睛红肿充血,“我假死叛逃了,带着试验体甲二五八号。” 他边流泪,边说道:“辗转来到一个陌生且没有战争的偏远国家,埋葬自己的过去,伪造证件,抚养那个孩子长大成人。” 将心比心,兰波觉得这是个无解的话题,“可后来呢?” 阿尔蒂尔抬手掩盖住自己的眼睛,“我……积郁成疾,在生命最后阶段,在中也去读大学的第一年,我给他和我自己筹备葬礼,转移名下的财产,确保那孩子今后有足够的物质供给……死后的事情我并不清楚了。” 为了弄清来龙去脉,兰波不得不揭开他的伤疤,“你活着的时候,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阿尔蒂尔轻微摇头,悲痛欲绝道:“我利用牧神的技术,虚拟了他认知中的世界,他也只以为自己是战争遗孤,兄长是患病的人,十几年如一日,我们没有离开过那个国家。” 兰波见他伤心得不能自已,便等他情绪缓和下来,再问:“果果这个名字是你取的吗?” “糖果……那是小名,他自己喜欢。”阿尔蒂尔泪如雨下,“大名是琥珀,意为封存于岁月的金色宝石。” 他怎么对得起那些爱他的人,他亏欠得太多,无法弥补了。 兰波觉得不能再让他继续说下去了,“现在你听我说吧!” 阿尔蒂尔点点头,以示回应,他的精神状态非常糟糕,身体出现虚脱现象。 “你能剥离吉维尔和果果的联系吗?”兰波对他抱有极大的希望。 可阿尔蒂尔做不到,他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吉维尔才是奇点所在,抹杀掉吉维尔,就等同于杀死果果,分离也是在要他的命。” 兰波只能问他,“那你读取的内容里有吉维尔吗?还有重力异能力吗?” 可他这样做无疑是往阿尔蒂尔的伤口上撒盐,“非自然死亡,异能会附着在尸骨之中,吉维尔是奇点、是能源,是心脏,但它不可能成为人类。” 那段时间,他分不清眼前人是谁,眼前人也分不清自己死了还是活着,于是肯定自己死了。 毕竟被【彩画集】读取的尸体,视野永远局限在空间里面了。 兰波根据他所知情况理解他的意思,“灵魂会随着身体死亡而沉睡,失去灵魂操控的【特异点】就只能沉寂,如果留下一道毁灭的指令,那么【特异点】应该就能化身成恶魔了。” 【彩画集】就是能自主决定未来方向的特异点,原主最后的命令至关重要。 同理!果果的情况也是如此,他的诞生,本身就是掌控吉维尔的核心法则。 第313章 “哪怕记忆残缺不全了,灵魂也没有遗忘掉过去的痕迹,该想起来的终究都要记起。”阿尔蒂尔苍然一笑,眼泪湿润眼眶,掌心一片温热,心却似深海的鱼一样无比冰冷。 漫长又冷寂的雨夜,还在持续不断,而那触碰不到的伤,也没有愈合的余地。可哪怕是伤痕累累,阿尔蒂尔也不想放手离去。 他将曾经的美好和遗憾铭记在心,结果自己越陷越深,反被黑暗彻底吞噬,“我陷入了困境之中,在错误的道路上试图寻找到正确的方向,然而一切就像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好像注定我和他只能活一个人。” 第686章 这样悲伤的事情,阿尔蒂尔无处诉说,他放下捂脸的手掌,惨白的面容满是哀伤的泪水,“我已经死过了,可为什么还要我看着他再次……离我而去呢?” 他不断逃离自己的家乡、亲人、朋友……一个人默默忍受寻找真相和希望,为的就是赎罪。 兰波也不知从何安慰他,“你难道就放弃了吗?” 阿尔蒂尔摇头,虚弱地说道:“怎么会呢……我肯定要救他的,哪怕牺牲我的性命也要救他的。” 他寻找了一生又一世,却错失良机,周而复始地在原地徘徊,除了悲伤,更多的是恨和不甘心 。 “你的异能力比我强,还能影响吉维尔,就算现在没有解决的办法,以后也还有时间。”即使兰波没有亲身经历眼前的人的痛苦,也能感受到他承受的孤独无助,以及悔恨自责,他安慰道。 阿尔蒂尔深呼吸,用力擦掉脸上的泪痕,他沙哑着嗓子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时间回溯了,但我猜应该和chuya,以及【书】有很大关系。” 兰波眼里划过些冷意,“得让他恢复记忆,又或者让中也去收集他的记忆碎片拼凑出事情发生的过程。” 阿尔蒂尔忧伤地看着他,“我死后用【彩画集】读取了我自己,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你可以读取我,或许能看我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整个世界改变样貌。” 闻言,兰波心脏怦怦乱跳,他们的异能力相同,读取对方信息是非常可怕的行为之一,哪怕一方死亡,一方存活,也会产生奇点效应。 当【彩画集】与【彩画集】相互读取时,极大概率会制造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特异点】,说不定能超越时空,取代掉吉维尔的位置。 但是那样做之后,不管是兰波,还是阿尔蒂尔都将不复存在,以果果的个性,他宁可自己死掉,也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 兰波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chuya记忆还没有恢复过来,就已经开始排斥我们的存在了,未来等他恢复记忆,或许会怨恨死我们。” “我想,他恨的其实是我。”阿尔蒂尔决定好背负他的仇恨,哪怕对方想要他的性命,他也不会后悔,“大概在我死后有人告诉他真相了,唆使他找到【书】复活……他的哥哥。” “知道【书】,并想要得到【书】的,眼下就有一个人!”兰波立马就想到了费奥多尔,“魔人这家伙!不管在哪个世界,都不是好人。” “不管是哪一世,我都没有遇见过费奥多尔。”阿尔蒂尔也试图找过那个神秘复杂的男人,但对方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一丝踪迹都没有留下过。 兰波不解地提问:“我有件事很好奇,难道所有人都保留着上一世的记忆吗?” 阿尔蒂尔否定道:“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未来发生过什么,而且都不是完整的记忆……类似于一个片段,或者某个时期经历的事情。” “就算是我,也不可能详细地想起每一个细节。”白发青年用自身举例,说明了一下。 然后,他又提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其实整个世界并没有太大变化,依旧按照原来的路线发展,只是某些地方出现了截然不同的状况,但不是变得更好,而是变得更糟糕了。” 兰波恍然大悟,“所以牧神也拥有前世的部分记忆,他提前创造了黑之十二号,而历史又重新上演了一番。” 他急切地询问道:“那时候你到底在哪里?” “我那时候除了记忆,便一无所知了。”阿尔蒂尔苦笑,“等我过去时,什么都没有留下。” 兰波听得发愁,苦恼道:“那你对【书】到底有多少了解。” 再次提到【书】,阿尔蒂尔忽然想起了一个拥有【书】的脆弱世界,关于【书】而出现的一句话。 ——「在那之中有着无数的可能性世界,根据一切的选择与条件变化,而出现无限分歧的世界的全部可能性。」 电光石火间,阿尔蒂尔反问兰波:“你对维度空间有多少了解” 兰波一时语塞,阿尔蒂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零维是点,一维是线,二维是面,三维是体,四维是时空,五维是平行时空,六维是时空交错……” 说着说着,阿尔蒂尔把头低了下去,下颌紧绷而突出,“人类无论怎么努力都生活在三维空间,而丘比和【书】则可以在六维空间里不断穿梭,当它们出现时,它们的存在自然也就会显现在人类肉眼可见的世界里。” “与其说它们是规则的具象化,不如说它们是高纬度的某种生物。”阿尔蒂尔的声音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可他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人类无法掌控它们是因为自己本身就是低纬度的生物,就像蚂蚁无法左右人类世界,人类无法左右命运。” 眼前人明明还活着坐在他面前,但就像没有气息的机器人,这让兰波觉得诡异而危险,他的第六感让他远离面前的人。 “所以无论我们多么厉害,也无法杀死丘比,更不能确定【书】的位置。”青年手背青筋鼓起,骨节用力过度,仿佛要断裂一样。 “而吉维尔也是如此的存在,它从未消失过,但它被拘禁在了人类的身体内。”他从亚空间里拿出自己的手记本和钢笔,快速地从后翻开崭新一页,然后在泛黄的纸页上书写自己的感悟。 阿尔蒂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负面情绪影响了理智。 第687章 而兰波在意阿尔蒂尔有着明显使用痕迹的笔记里都记载了什么,他沉默看着他书写,并没有打断他的节奏。 这期间双方都很安静,气氛再次变得冷凝,亚空间里只有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和浅浅的呼吸声。 兰波也在细思解决问题的办法,他发现自己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对付高纬度的生物。 阿尔蒂尔笔尖停顿,黑墨晕染一个点,他缓缓抬起脑袋,幽幽地说道:“费奥多尔或许知道办法,因为他所做的事情,就是为了控制【书】,颠覆这个世界。” “除了费奥多尔,还有个人值得我们去一探究竟——俄罗斯首相托尔泰斯。”兰波脸色越发阴沉,他一开口就是双方无解的敌人。 阿尔蒂尔“啪”地一下合起笔记本,他的精神已经濒临极限了,“我需要休息……今晚麻烦你了。” 兰波一言不发,看着他起身时脚步踉跄了一下,下意识站起身想要去扶住那个摇晃的男人。 阿尔蒂尔先一步扶住椅子,手臂躲开了他的触碰,“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他停住,缓了几秒,才重新迈开步子。 兰波心里有很多想法,但对方现在真的需要睡一觉了,可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自己难道不怀疑对方有没有撒谎了吗? 他带着某种疑惑,向背影都透着孤寂的男人询问:“你写诗吗?” 阿尔蒂尔慢慢转过身,他的肌肉有些僵硬,语气有点不自然道:“什么诗?” “「我永恒的灵魂,注视着你的心。」”兰波吟诵道:“这难道不是你的诗吗?” 阿尔蒂尔转过身,他耷拉着肩膀,自嘲道:“你错了,这不是我的诗,也不是果果的诗,至于到底是谁的,我不会告诉你的。” 兰波仍然不肯罢休,“下一句是什么?” “……「纵然黑夜孤寂,白昼如焚。」”阿尔蒂尔凄凉地笑着,眼泪滑过鼻尖,掉落在地毯上,“你在怀疑我,无所谓了,随便你怎么怀疑吧!” “黑夜孤寂,白昼如焚……”白发青年失魂落魄地往前走去,淡薄的语气莫名让人觉得凛冽寒冷,“我啊!一直活在地狱里,却也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辙了。” 兰波看着浴室门轻轻阖上,自言自语起来,“我不会重蹈覆辙的,你也不会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房间,前往魏尔伦的房间。 魏尔伦并没有睡,即使他已经很累了,但他却不敢闭上双眼,沉睡下去。 房门敲响,中原中也立马起身,“没有锁门。” 门把手转动,兰波从门缝走出来,“果果退烧了吗?” 魏尔伦又摸了摸身边孩子的额头,惜字如金道:“低烧,深度睡眠。” 兰波叹息着靠近他的身边,中原中也担忧开口:“兰波哥,我的事情你告诉他了没,他都和你说了什么?” “信息有点多,我慢慢和你们说吧!”兰波随手拿起一张椅子,放到床旁边坐下,他将重要的内容概括起来。 魏尔伦和中原中也蹙眉,随着时间流逝,神色越发沉重。 兰波轻咳了一声,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他的确就是果果要找的人,但他前世死的有点早,今生恢复记忆又迟了牧神一步,所以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导致时间回溯了。” 魏尔伦微微移目,他看向另一张床上睡着的孩子,“这样看来,有很大概率是chuya得到了【书】,并且扭转了过去的历史。” 兰波接着说道:“按照这个思路倒推,我认为他是无法控制那股力量,所以才导致世界出现了循环。” 魏尔伦垂下眼睫,怅然若失道:“丘比口中的宿命,原来指的是这个意思吗?” 中原中也不解道:“这到底怎么了,难道他们都活着不是件好事吗?” 魏尔伦感觉自己的心碎裂了,因为他不希望弟弟知道太多,而隐瞒起来的真相,此刻如针般扎进他的心脏。 兰波心里也不好受,“中也,如果结局是注定的,那么无论过程如何,最终他还是要面对失去的那一天。”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中原中也慌了,“什么结局!什么失去!什么意思!” 他起身抓住魏尔伦的手臂,“哥哥,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魏尔伦抬起头,眼眶蓄满泪水,难过地抱着他,“弟弟,我不确定,我还不能确定,你先别着急,让我缓一下,或许是我想错了。” 中原中也着急得有些不知所措,但他无法从这个温暖而又悲伤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哥哥,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告诉好不好?” 兰波狠下心道:“中也,你不觉得果果太强了吗?” 中原中也茫然地望着他,表情焦急道:“强大也是错误吗?” 魏尔伦红着眼睛,低吼道:“兰波,你闭嘴,不要说了!” “强大没有错误,但强大是有代价的。”兰波看着亲友,很是难过说出事实,“吉维尔的力量太强了,如果不能及时遏制,他就像你那位同胞兄弟一样慢慢被异能侵蚀掉。” 第314章 中原中也的面色陡然苍白,他愣愣地望兰波,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声音,“不会的!不会的!你们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的啦……” 他的呼吸慢慢停下来,试图通过冷静思考来辨别事物本质,寻找应对的方法,“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对!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第688章 魏尔伦紧紧拥抱住中原中也的肩膀,过长的碎发遮住了满是忧伤的俊美面容,“中也,时间重来让一切回到原点,但吉维尔也变得越来越强大了,它汲取着果果的生命,不断增长。” “……果果也会死掉吗?”中原中也感觉自己被一双无形大手攥住了脖子,一下又一下地收紧肌肉,“他也会沉睡不醒吗?” “吉维尔对世界的恨从未消失过,它蛰伏着等待复苏的时刻来临,它期待着复仇。”魏尔伦眸色黯淡,脸色也极为苍白。 他用低沉喑哑的声音回答道:“它是会呼吸的天灾,有脉搏的神明……生命的对立面,毁灭。” 中原中也难过地看向在床铺上睡容恬美的孩子,完全不能接受这个说法。“可是他才那么小啊!” “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这个世界的轮廓,为什么要让他背负那么沉重的责任。”他一字一句饱含感情,“如果世界要毁灭,那就让他毁灭好了。” 随着急促的呼吸声响起,少年的心脏颤抖得更厉害了。 他曾经总认为自己是无人理解的怪物,可身为怪物的自己也有活下去的欲望,他们拼尽全力拯救世界,不是为了毁灭自己的。 如果早知道果果会因此,而引来世界意识针对,还不如让吸血鬼称霸世界了! 兰波和魏尔伦同样悲伤得不能开口说话,丘比在很早之前就给他们预警过了,他们也试图通过各种形式找到破解的办法。 可!前路却渺茫无望,仿佛置身于迷境之中,经历过暴雨洗礼的chuya是他们能看到的出路之一。 他们无不希望是chuya改变了世界,这样或许就能从根本上找到【书】的踪迹,借助那神秘的力量扭转吉维尔和果果的关系。 中原中也推开魏尔伦,不甘心地低吼道:“难道没有办法吗?” 兰波站起身,坚定道:“有的,但需要你配合我们一起完成。” 中原中也眼前浮现果果的音容笑貌,他上前几步,抓住兰波的手臂,迫切地要求他告诉自己答案。 “丘比给我们五年期限,这五年里前三年应该是安全的过渡期。”兰波扶着中原中也纤瘦的手臂,“我们先假装无事发生,不要让果果察觉到异样。” 中原中也烦躁不安地望着他,“然后呢?我到底该怎么做!” 兰波沉重地说道:“我需要你通过异能力共鸣作用,读取另一个你的人生轨迹,帮助他尽快恢复前世的记忆。” 中原中也松开双手,后退了一步,悲恸地看向注射了镇静剂的赭发孩子,“如果果果的情况是严峻的,那么他是不是也相同的发病原因。” “有很大概率会出现问题,所以我们要面对的问题远比想象中还要复杂。”兰波放下双手,五味杂陈地看向难过的亲友。 两人眼神对视时,金发青年再也无法遏制自己心中哀恸的情感,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顺着眼角流淌出来,“抱歉……我想去换身衣服。” 他胡乱地擦拭苍白的脸颊,起身后绕开关切望着自己的两人,径直走向浴室,修长的背影透着凄惶的气息。 中原中也心头一阵悲凉,“兰波哥,丘比到底想要做什么,你告诉我吧!” 他一直没有深究此事,是因为他觉得他们不说,肯定是有原因的,但现在他不能一无所知了。 兰波走到床头位置,蹲下身,轻柔地抚摸着果果的脸颊,然而当他要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丘比亲自出来解释了。 “何必问兰波先生呢!这个问题我可以当面回答你们。”丘比坐在果果的身侧,坦然自若地说道:“我希望果果向我许愿,和我建立契约关系,成为永恒不变的魔法生物。” 兰波已经累了,“你就那么自信我们不能阻止你吗?” 丘比表现出怜悯的神态,“我以为你和那位聊过之后应该明白一些事情了,可现在看来你似乎还是有些天真,居然以为是我导致的错误。” 中原中也紧紧注视着它,“难道不是你吗?” 他指责道:“明明知道要发生什么,但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下去,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这就是你的错误。” “可我为什么要无偿对你们好呢?”丘比轻笑,毛茸茸的模样一派天真可爱。 它坦诚相待道:“我观测到了世界上某个角落的特殊存在,我来到他身边,帮助他明白一些事情,你们不过是我顺带而已。” 兰波伸手锁定丘比的位置,丘比一眨眼就消失在他的空间里,空气里弥漫肃杀。 丘比那小孩子的声音漫不经心地响起,“人类啊人类!之所以愚蠢,就是因为看不清自己的能力。” 兰波收回手,“那就看我们谁更胜一筹吧!” “命运是必然的选择,阻止我不过是毫无意义的举动。”丘比舔舐着爪子,红色的瞳孔映照出少年钴蓝色眼瞳里的狠戾之色。 丘比意味深长地瞥了眼chuya的方向,“去了解吧!只有真正了解全部,你们才能明白他的痛苦所在。” 兰波顺着丘比的视线看到熟睡中安静柔弱的孩子,“我明白了,的确是chuya改变了世界走向。” 丘比晃了晃脑袋,“错了!是【书】造就了所有人,而他为了心中的恨流干了自己的血和泪。” 它啧啧称奇道:“说到底,chuya只是个可怜的孩子,被所有人狠心欺骗了,谁让那个真正不会欺骗他的人早早离开了他呢!” 第689章 兰波提取到关键信息,瞳孔猛然一缩,脸上血色尽失,惊愕不已地说出猜想:“他把自己献祭给【书】了吗?” 丘比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它平静地注视着他们,无声也是一种答案。 “那他……还是他吗?”中原中也瞪大眼睛,喃喃自语道。 这样惨烈的代价就换来重来一次的生命,然而却还是没有躲过死亡的镰刀。 丘比说:“一个循环往复的世界,缠着命理线的傀儡,若想要打破循环,自然就得拥有超越循环的力量。我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吧!” “丘比,你不要走!”中原中也朝它消失的方向喊道。 兰波早已看穿丘比不会停留,他起身去浴室,打开玻璃门,面对被冷水淋湿的亲友,温声道:“保尔,不要折磨你自己,如果感冒了,果果醒来一定会担心的。” 他伸手拉着魏尔伦冰冷的手掌往里面走去,不容他的亲友有一丝拒绝的余地。 中原中也一个人在外面,他看了眼关上的门,低头看着果果,小声倾诉着心里的委屈。 他把头埋在臂弯里,无声地流泪,他想要是真需要牺牲,那么牺牲自己吧! 这样,兰波和魏尔伦能相伴一生,而果果和另一个自己,还有阿尔蒂尔也能苦尽甘来,弥补上一世的遗憾。 浴室里,热水氤氲的作用,热气扑面而来,让人重新意识到这是炎热的夏季,而非寒冷的冬天。 “保尔,你要相信我,就算我得到【书】,也不可能牺牲掉那个孩子。”兰波用浴巾包裹住魏尔伦滴水的头发。 瓷砖上滴答滴答的水汇聚成小水洼,小水洼缓缓流入地漏,这些水是从魏尔伦湿透的衣服上渗出来的。 听了丘比那些话的魏尔伦早已如坠冰窟,他现在很茫然,一方面他想要救果果,让那孩子体会完整的人生。 另一方面他也希望chuya能够幸福下去,不要怀抱着冰冷的尸体,在虚假的生活中自我欺骗了。 魏尔伦觉得自己真的太贪心了,他现在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愿意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可他如果将这种想法说出口,兰波又该怎么办,所以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不要轻易下决定,我们还有时间的,明天就要回到巴黎了。”兰波温柔细致地擦拭着魏尔伦湿漉漉的长发。 对方的神情令他觉得不安,他必须得打消亲友消极的顾虑,“果果这边如果还是不醒,我想让chuya先沉睡一天再说,你觉得可以吗?” 魏尔伦牵动嘴角,随着他的引导而做出回应,“可以。那孩子只能由果果来哄,我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唉~这回波德莱尔一定被我们的欺骗气到爆炸了。”兰波故作为难地说道:“他肯定不会放过谴责我们的机会,真是让我觉得头疼呢!” 魏尔伦仰起俊美的脸庞看向兰波,他握住他的手掌,“我不会理他,不管他说什么。” “好!反正我能应付,你放心交给我好了。”兰波微微低头,两人额头触碰在一起,“你现在好好洗个热水澡,等会儿一定要休息一下。” 他眼里的温情几乎要将人淹没,“我呢!就在你身边,哪也不去,守着你的弟弟们。” 魏尔伦清晰看见他金绿色瞳孔里的呵护,内心深处的恐惧软绵绵地化开了。 他语调温柔又真诚道:“兰波,谢谢你坚定地选择了我,肯定了我的人性……我会好起来的。” 说罢!魏尔伦抬手捧住兰波的脸颊,轻轻吻了一下那单薄柔软的唇面。 微凉又细腻的触感,令兰波的心漏了一拍,他惊讶了一瞬,不知不觉间柔和了忧郁的眉眼,紧接着毫不犹豫地亲了一下魏尔伦发白的菱唇, 黑发青年笑得如沐春风,“他们需要你,而我却是不能离开你啊!” 他是多么执拗的一个人,一旦认定了想要爱的是魏尔伦,那他就算赴汤蹈火也要占有对方的心,所以——牺牲,离开,抛下,一个都不可以有了。 “我也不能离开你。”坐在椅子上的魏尔伦被他的话感动到了,他知道兰波这是在告诉他。 ——就算是死,他们也会在一起的,一个人偷偷离去是不对的。 兰波读懂了浅色眼眸的深情,虔诚地亲了一下魏尔伦的额头,“我永远爱你。” 魏尔伦忽然释然一笑,他没有怀疑,心情无比平静,多么神奇的感觉,人类的爱让人格式无法自拔地迷恋,但这个人类只会是兰波。 金发青年修长的双手微微放下,绕过脆弱的后颈,从下至上拥抱住温暖的爱人,这份温暖令他想起冬日的篝火。 “要是我能早点明白你的感情该多好啊!”魏尔伦将下巴靠着亲友的肩膀,任由自己身上冰冷的水浸湿对方身上干燥的衣服。 兰波摸摸魏尔伦湿漉漉的长发,他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因为凉意而颤抖,神色温和地说道:“我们在最好的年纪重新相遇,洗尽铅华并且爱上彼此,就算生命只剩下一天,一切也不会晚的。” 魏尔伦只觉得自己空荡荡的胸腔,被越来越多的爱意填满,他轻轻地应了一声。 他的确遗憾那些年对失忆的兰波刻意逃避浪费掉的时间,但他真正后悔的是自己的感情竟然如此后知后觉。 他苛刻地要求自己不要忘记对世界的冷漠、对人类的仇恨、对自己的厌恶,可放下这些沉重的枷锁,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第690章 中原中也希望魏尔伦原谅阿尔蒂尔,现在他已经不会再怨恨对方的出现了,“兰波,我想要的很简单,一家人和睦相处……以后我不会再针对阿尔蒂尔了。” 兰波想到另一个疲惫不堪的自己,心里更多是在可怜他的遭遇,而非嫉妒对方的强大,“我们的家很大,就算再多一个他,也能住得下的。” 他们都愿意放下芥蒂接纳阿尔蒂尔了,而阿尔蒂尔此刻平躺在床上。 即使他已经入睡,但他的表情却非常不安稳,眼皮下的眼球胡乱地转动,惨白的脸不断渗出冷汗,显然他做噩梦了。 第315章 他又做梦了,梦里是不变的场景,乌云密布的天空,一望无际的荒原,深不见底的沼泽。 他不知疲倦,往前走啊走!时间好像没有尽头,直到一脚进了软烂的泥泞,才结束没有休止的远行。 但这并不是结束,他在淤泥里越陷越深,掉到一片幽暗寒冷的湖里随波漂流。 梦终于延长到了另一个方向,微弱的月光照在惨白的皮肤上,暗蓝色的花朵含苞待放。 他是一具尸体,在寂灭的时光沉沦,于是等待着消亡的到来。所以,一切是那么的模糊不清。 可他不舍得离开,头顶的湖面掀起风暴,波涛暗涌的浪潮卷着他浮出水面。 庞大的阴影环绕着无边无际的湖面,猩红的眼睛又若隐若现,就好像有什么吃人的妖怪即将出现。 水面上染上黑色,他低下头闻到了铁锈的气味,幽蓝的花朵接二连三地盛开,飘满湖面。 纤长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四肢,勒住他的脖子,按着他的脑袋,想要将他溺毙在这片湖水里。 ——窒息感扑面而来。 他费劲地挣脱掉藤蔓的缠绕,水里忽然浮现另一张脸,仔细一看格外冷漠。 那竟然也是他,正缓缓向他靠近,冰冷的触感从额头传来…… “不要忘记了,你还欠他一束鲜花,一份礼物。”遥远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像是索命的幽灵。 阿尔蒂尔猛然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昏黄柔暖的夜灯照亮房间的死角,也刺痛他的眼睛,惊惧在金绿色眼眸里久久不散。 “……是梦……是梦!”阿尔蒂尔坐起来,他摸到了额头的冷汗,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的后背服竟然都湿透了。 这个梦处处透着压抑恐怖,阿尔蒂尔感觉非常不好,黏腻的后背和梦里的呢喃,让他的心情十分糟糕,还有焦急的心情。 虽然他日常都可能陷入幻境,但不意味着他就没有“逃避”这种情绪了。 同样是一个清晨,不过那时候寒冷至极,生命流逝也没有一丝痕迹。 阿尔蒂尔环顾一圈,并没有看到兰波的身影,他知道对方在哪里。 这样想着,他侧过身体,拿起睡前放在床头柜的怀表。 ——凌晨四点二十五。 阿尔蒂尔起身,穿上拖鞋,他走到窗台边,拉开了厚重的帘子,红色的软膜贴合着玻璃,房间一片寂静。 “我现在还可以自由活动。”阿尔蒂尔心里有了决定,放下窗帘,呼吸了几个来回,走向了浴室。 他草草淋浴了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坐在椅子上,翻阅着自己的笔记。 就这样度过了一个半小时,阿尔蒂尔揉了揉脸,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 兰波察觉到空间波动,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同位体做了什么,当他再次使用异能力的时候,一切又都无事发生。 六点,天色已经大亮。 阿尔蒂尔并未和任何人说明他离开了,但马拉美发现了他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街上,相应的监视的德国人也发现了。 “他这是要做什么呀?”马拉美就这样静静地观察着穿着黑色风衣的白发青年,看着他四处张望寻找着什么,然后走到一家花店门口,敲了敲门。 理所应当,这个时间点,花店里没有人回应阿尔蒂尔。 马拉美打了个哈欠,嘟囔道:“真是够神经的,这大清早上的不去晨跑,反而买花,他也不像那么浪漫的人啊?” 阿尔蒂尔沉默地等了几分钟,然后走向下一家店,他并非漫无目的,但实在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 而梦里的场景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幽蓝色的花是他喜欢的颜色,但不是亲友喜欢的类型。 几百米外的下一家花店已经营业了,阿尔蒂尔推门走了进去,询问:“女士,请问……你这里有向日葵和小雏菊吗?” 铃铛声清脆响亮,十分悦耳动听。 “有的!”一个穿着棉麻长裙微胖的中年妇女,直起腰,抬起劳作时垂下去的脸庞。 她放下剪刀,热情招呼道:“先生,你要花束,还是自己插花?” “我自己弄,就在这里,价格就按花束算。”阿尔蒂尔已经看见了花丛里的向日葵,生机勃勃的样子十分富有朝气。 花店的老板娘温和地笑了笑,她不介意客人的个性过于忧郁,她只嫌弃自己提供不了客人想要的花,“先生,你可以先选花,然后再来这边挑选包装纸和丝带。” 稍微介绍了一下,老板娘从花架上捧下一瓶白瓣黄蕊的小雏菊,走到客人面前放下,“要小心一点,这些花很娇弱。” 阿尔蒂尔弯着腰看了许久,抽了六枝开得正好的向日葵,很慎重地取了十几枝小雏菊。 第691章 他站直了身体,然后转了一圈,又选了尤加利叶、白色满天星、栀子花、最后跟着老板娘去挑选包装用的材料。 包装主要用的香槟卡纸、薄绿欧根纱,白色鱼尾丝带绸带,阿尔蒂尔亲手系的优美蝴蝶结,这倒是符合他法国人浪漫的形象。 老板娘不停地夸赞他心灵手巧,只收了他花和材料款,没要手工费,还推荐他对面的冰淇淋蛋糕十分讨人喜欢。 这恰好触动到了阿尔蒂尔的某些回忆,夏天里光着脚、坐在凉亭吃雪糕的他们,微风要比现在燥热得多。 他抱着一大捧花走出花店的门,朝着对面的蛋糕店而去。 “冰淇淋蛋糕、芒果慕斯、蓝莓千层、吐司……卡布奇诺,先生请去那边稍等一下。”服务员看见他爽快掏钱,顿时变得和蔼可亲了。 她笑容满面地打包着蛋糕盒子,嘴里哼着愉快的小曲。 十几分钟后,阿尔蒂尔抱着花,提着盒子离开蛋糕店,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偷偷减轻负担。 马拉美疯狂地戳着大仲马的号码,“天呐,亚历山大先生,你都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另一个世界的兰波!那家伙居然买了花,还买了蛋糕,他这就是想收买人心啊!” “你觉得会有我们的份吗?”大仲马站在大门口,困倦尚未从脸上消退,但他早就看透了那人的凉薄,对此毫无期待。 “肯定没有!”马拉美愤愤不平道:“真是可恶啊!鲜花和美食,还有那低声下气的模样,我一个都不可能有。” 大仲马敷衍说道:“好啦!你也赶紧去睡觉去吧!再这样下去,我真担心你的身体熬不熬得住。” 电话那头嘟囔了一下,传来忙音。 大仲马打了个哈欠,收起手机,双手插兜,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的人影。 阿尔蒂尔回来时,正好看见台阶上木桩一样高大的男人,居高临下望着自己,他礼貌性问好:“早安,先生。” “早安,下次一个人出去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们一声,你都不知道这外面有多少人盯着你。”大仲马微眯着眼睛,观察他的神态变化,以及他手里面的东西,“这是送给谁的?” 阿尔蒂尔不假思索道:“我想给他们留个好印象。” 大仲马觉得这个理由有点生硬,“蛋糕还可以解释是给所有人的,但花应该就不是了吧?” “我不可能给每个人都送一束花。”阿尔蒂尔跨过几节台阶,经过他的身边时,栀子花香袭来,“请不要多想了。” 那头未扎起来的白发十分显眼,冷峻的模样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能开玩笑的人。 大仲马和他并肩同行,“你这样,我真怕你被兰波打一顿。” “为什么会这样想?”阿尔蒂尔打算解释一下他不是讨好,“您放心,我不会对别人的亲友有任何玩弄的心思,只是单纯想要感谢他们。” 大仲马瞥了他一眼,勾起嘴角,“你这样说,我就更不放心了。这束花还是送给那孩子吧!他应该很喜欢的。” “……好。”阿尔蒂尔本来也没想送给别人,只是在他面前不得不那样说。 大仲马见他这三棍子也打不出个闷屁的样子,就觉得累,他摇摇脑袋,负手往自己儿子的房间走去。 阿尔蒂尔穿过走廊,又爬了几层楼梯,敲响了房间门,“我可以进来吗?” 开门的是兰波,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清香,也看见他大包小包提着精美的盒子,“你脸色不好,出门前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吧!” 阿尔蒂尔觉得他们的担忧有些多余,就现在这个风口浪尖,谁会吃饱了没事干找他的麻烦,“我带了早餐,他们还睡着吗?” “先进来吧!”兰波希望魏尔伦和中原中也多睡会,所以他并没有叫醒他们,甚至还贴心地隔开了空间。 被中原中也搬走床的那间空房,兰波和阿尔蒂尔面对面坐着,花和早餐放到了桌上。 兰波好奇他的用意,“怎么突然想起来要送花了?” 时至今日,他也没有忘记果果中了【脑髓地狱】的情景,他们的分别来得猝不及防,这件事伤透对方。 “我还欠他一束花和一份礼物,现在我想补上。”阿尔蒂尔低下头戳着蛋糕,“原先的花他不喜欢,这个应该没有问题的。” 兰波得以确定,抬手抚摸花瓣的露珠,“你很用心,果果看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这句话让阿尔蒂尔很快意识到他对自己的态度软化了,怀疑应该是打消了大半。 看来!昨晚流的泪还是有意义的,起码让另一个自己感受到他的真心。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们都想要改变现状。 兰波提的那些事,阿尔蒂尔也在认真思考可行性,但是他也有几句话要先警告一下,“读取记忆是件很危险的事情,需要一个人在场,做到及时止损。” 兰波想过,这件事情他们三个人谁做都可以,但不能是果果。 阿尔蒂尔点点头,至于【书】,急也急不来,他不作声地盘算何时利用中岛敦那个孩子。 房间里,床上的孩子费力地掀开眼皮,他看了眼身边的人,逐渐回想起自己昨晚似乎答应了谁要赴什么约。 魏尔伦第一时间发现他苏醒过来,然后叫来众人。 几个人围着果果嘘寒问暖,而他还是半梦半醒的迷蒙状态,静静地看着离自己最远的阿尔蒂尔,“你昨晚是不是哭了。” 第692章 魏尔伦和兰波对视一眼,中原中也抿着唇,他们明白果果醒了是为了谁了,齐刷刷地安静下来。 阿尔蒂尔过来时有些慌乱,他想起自己忘在桌上的鲜花,“我准备了鲜花送给你。” 他随手一翻,将那束花包含希望与自由的花变到自己手里,抬脚慢慢地靠近果果,“你看,我特意挑选的,庆祝我们重逢,还有你喜欢的蛋糕。” 果果不禁莞尔一笑,“你的仪式感还是那么足,要是我睡过头,你不是得等好久了。” 中原中也让了让位置,示意阿尔蒂尔过来,对方感激地看了眼他,他这样做完全是因为自己看不得他们不如意了。 果果闻到了栀子花香,他凭感觉伸出手,摸到了向日葵凹凸不平的花蕊,“真好看……不过我想吃瓜子了。” 他歪了一下脑袋,将身体靠在魏尔伦的怀抱里,心满意足地阖上双眼,声音十分轻柔,缓缓说道:“我很喜欢,不过我得再睡会,你先收好了……中也麻烦你了。” 迟来的回答,错位的时空,只有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阿尔蒂尔眼睛酸涩,疼惜地看着魏尔伦怀抱里虚弱的果果,“放心睡吧,我保证他会好好的。” 看着果果重新陷入沉睡,他咬住嘴唇内侧的软肉,指甲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背,不让自己陷入崩溃。 魏尔伦摸了摸果果的额头,心口沉甸甸,“退烧了,他会好的。” 他抬起头,劝慰道:“有些事过去了也没法改变,你慢慢放下吧。” 这声“放下吧!”就好像一个讯号,阿尔蒂尔忽觉周身一松,不由得晃了一下。 中原中也急忙扶住他的肩膀,一脸担忧地对他的哥哥说道:“你们别担心,我来照顾他。” 魏尔伦和兰波看着他们离开视线,不约而同地叹息——阿尔蒂尔这是执念太深了,他一时半会还要缓缓。 离开柏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一路安然无恙却令所有人意外,大白天走能有这效果,可见法国下了多大功夫。 回到巴黎已经是中午了,雨果和波德莱尔准备了一顿接风洗尘的宴席,打算好好认识认识他们几个人。 第316章 “那还是说假的吧!”在政坛上混了快30年的雨果一口否决道:“就这种情况,我们能不偏袒吗?” “那也不能一味纵容他们,你看看他们都闹出多大的事情来了,都把天捅一个窟窿了。”波德莱尔扭过脸,语气沉重地说道。 雨果缓缓转动脖子,看了眼他,和蔼一笑,“那你来批评,我来教育。” 波德莱尔压低眉峰,眼下的黑眼圈让人无法忽视,眼里流露出不悦的神情,“雨果,你怎么总是让我做坏人呢!” “功大于过,你让我怎么办吧?”雨果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极了。 波德莱尔抖开他的手,一本正经道:“起码得问清楚他们到底怎么回事。不然,你怎么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别的隐瞒呢!” 雨果轻笑开口,“问了他就一定会说吗?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觉得布拉姆没死。” “难道你就不担心吗?”波德莱尔见一本正经的中年男人无动于衷,心下有些气恼。 他的声音忽然拔高,“这件事关乎重大,不容儿戏!” 雨果从容不迫道:“就算我们心里不踏实,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假如布拉姆没有死,那么他在获得自由的那一瞬间什么也不做,就已经说明了他的立场偏向了兰波那边。 这种概率虽然很低,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果果的存在代表着许多未知数。 但仔细想想,他们又不是不了解兰波的性格,兰波从来没想过统治人类,对于掌握权力这件事也是兴致缺缺的。 能让兰波做出危害人类的举动,那么只能说明法兰西和其他国家触碰到了他的逆鳞,伤害了他珍视的人,迫使他拿起武器反击。 扪心自问,如果他们的家人因为某些人的私心而受到伤害,那么他们能够咽下这口气吗? 答案是否定的,他们也会毫不留情对付所有针对自己的敌人 雨果告诉波德莱尔,“夏尔,他们是英雄,对待英雄要有包容的心!” 他强调道:“现在这种局面已经很好了,德国和法国强强联手,英国暂避锋芒,联合国即将出现新的风向。” “经此一事,国王已经决定明年就退位让贤了。”年过半百的老人心情愉悦道:“皇权制终将淘汰,民主时代即将到来,未来十年法兰西必定崛起,我很满意现在的状态。” 波德莱尔也不想这样急切,但他确实察觉到了某种不安定的可疑信号,“大仲马的分析报告着重强调——另一个世界的兰波!精神状态堪忧!” 对于那个男人的意外出现,波德莱尔甚至可以想象到初次见到兰波的画面,少年与人群格格不入。 “阴沉、厌世、悲观,最主要的是法律和道德都对他毫无约束力……能让他上心的,你我心知肚明。”他原原本本地描述着初印象的直观感受,没有掺水,也没有修饰。 雨果总结道:“你是在担心他的出现打破了兰波和魏尔伦的平衡。”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波德莱尔烦躁地从口袋里拿出烟盒,他用着兰波十几年前送的打火机,点燃一支香烟。 这一刻他有了些便宜师父的味道,“兰波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把魏尔伦的心焐热了,结果就因为柏林这档子破事,又反复挑战魏尔伦的敏感神经。” 第693章 “另一个世界的兰波,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想留在他们身边当碍事的电灯泡!天知道会发生什么?”英俊潇洒的中年男人,一边吸烟,一边焦躁解释道:“我不是关心他们的感情,我只是不想看到他们窝里斗。” “我觉得那种事情不会发生。”雨果想象不出来他担忧的画面,“首先,兰波并不感情用事,其次,魏尔伦也不是因为皮相而改变态度的人。” 波德莱尔烦躁吸烟,在烟雾包裹下,深深感慨:“怕就怕另一个世界的兰波惦记那个小家伙啊!” 他皱起眉头,阴沉地看着万里无云地天空,“我总觉得他们有点不为人知的故事,不然他怎么会捅破了天也要找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为了另一个世界的中原中也是说得过去,可附带一个兰波算怎么回事,那么恰好就卡在他们你死我活的时间点……”波德莱尔忧虑不已道:“他们之间真的没点什么吗?” 雨果心想不愧是前任情报局局长,明锐如镜,他笑道:“以你的观察力肯定能看出他们之间的猫腻,这事交给你了!” 波德莱尔优雅地翻了个白眼,走到垃圾桶旁边,摁灭了烟头,“我就得非得插手这些人的感情纠纷吗?” “能者多劳,请不要推辞。”雨果鼓励着他,眼角的皱纹显得他这个人越发温和可亲。 耳麦里传来飞机进入巴黎上空的信号,波德莱尔重新点了遍人,确保停机不会出现意外情况。 * 飞机顺利降落,气压恢复平稳,机舱内的众人按了按耳朵旁边的穴位,大仲马扫视一圈,叫上他们依次走出机舱。 兰波和大仲马走在前面,外交团的一部分人紧随其后。 魏尔伦和阿尔蒂尔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落后许多,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则走在最后面。 太宰治环视四周现代化的建筑,觉得和自己想象中的大有出入,他小声嘀咕道:“感觉也不怎么样啊!” 中原中也随口怼他,“被德国遣送回国就舒服了是吧!” 太宰治摆摆手,表示自己不计较,“切,你担心你的朋友,至于阴阳我吗!” 公关官和村濑,已经被遣送回日本了,这会儿还在空中飞着,不过他们回到横滨,也是先去异能特务科配合检查。 即使中原中也担心他们的安危,也知道自己不宜和他们过多接触,见面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分别前交代几句而已。 想到这些,少年面色有些黯淡,手动调整帽檐,挡住四周的窥视。 波德莱尔和雨果出现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对于跟在后面的人,他们心里也很无奈,不过早晚要亲自见见的。 阿尔蒂尔一言不发,他和魏尔伦等人都做好瞒天过海的计划了,就等着雨果、波德莱尔入套。 双方见面流露出欣喜的表情,大仲马看着他们笑道:“幸不辱命啊!” “欢迎回来!”雨果上前拥抱了大仲马、兰波,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多少有点感动。 接风宴席早已准备妥当,外交团这部分人先坐上公务车准备前往宫殿。 等其他人走后,他们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就转移到阿尔蒂尔身上,但也没有贸然就攀扯过去。 白了头发的冷峻青年静静站着接受打量,而他面无表情,身上除了黑就是白,无形中就给人疏离的距离感。 这让他们感觉非常陌生且怪异,特别是和俊美如神明的金发青年站在一个水平面,那种矛盾感尤为强烈。 兰波和波德莱尔、雨果讲了自己这边有点不方便,想要去休息,就不去面见国王了,免得闹出不愉快坏了其他人的好心情。 大仲马帮着说了两句,意思也是他们身份特殊,没必要去皇室贵族面前引人注目,万一碰上两三个下毒的杀手出了岔子可不好。 毕竟不是政客,那些争名夺利的纷扰,他们肯定是能回避就回避掉。 雨果想起上一次带着果果前往凡尔赛宫殿的情形,也同意了他们的要求,“让司机护送你们去上次那个庄园吧!” 兰波没有意见,暂留几日是没有问题的,至于未来去哪,他不希望别人多管闲事了。 波德莱尔发现几人面色都很差劲,再看他们怀里抱着的孩子,疑从心起,关切地询问道:“他们……是不是睡得太沉了,莫非身体不舒服?” 说罢,他上前几步,想要亲自验证一下。 魏尔伦丝毫不慌,“昨晚没睡好,现在补觉,有事和兰波说。” 波德莱尔感觉自己心脏堵塞,额角青筋鼓胀,“我又不是贼,你防什么呀!” 魏尔伦淡淡道:“实话实说,你怎么还不高兴。” 大仲马皱紧眉头,“一路上整整一个多小时,眼睛都没睁开过,和吃了安眠药一样沉稳,确定不去医院看看?” 中原中也插在衣兜的手不自觉滴握紧成拳,太宰治见他如此紧绷,自然也想到昨晚他忽然来找自己的事。 问题肯定是有了,但这事恐怕他们都解决不了,所以才不想声张。 波德莱尔确信这是有事了,但他不确定这是故意演给他们看,打消法国高层的警惕,还是真的出现后遗症了,不希望他们过多干扰。 年幼试验体掌握超出凡俗的力量,这本身就非同一般。 而果果凭一己之力打通两个世界的大门,还成功转移过来两条鲜活的生命,如果一点代价也没有,那才是真的叫人无法安心。 第694章 所以这样的情况,对忌惮他们的人而言,反而是件好事,起码法国这边知道他们也是有弱点的凡人。 兰波见雨果的眼里也跟着起了疑色,知道自己不说点什么是过不去了,他云淡风轻道:“小孩子贪睡,晚点饿了就醒的。” 雨果看兰波夹在两难之间,轻咳了声,揭过话题,“你们都累了,先去休息吧!需要什么告诉我们,其他人不会影响你们的生活。” 这种半公共场合实在不适合谈论这些涉及私密的事情。 第317章 司机护送兰波等人前往庄园,一路沉默无言,但也算是相安无事,非常顺利地抵达目的地。 另一边,国王和王公大臣没有看见超越者们的身影,心无一例外地沉了下来。 他们表面上言笑晏晏,举杯赞颂有功之臣的伟大,心底深处却对超越者以及异能者不遵从指令的态度而愤怒不止。 皇室贵族自诩出身高贵,是站在人类金字塔顶端的人类。哪怕是强大到能毁灭一个小国家的超越者,也该服从自己的统治才对。 可兰波等人“听调不听宣”的做法完全与他们的野心背道而驰! ——这怎么可能不气呢! 法兰西明明可以通过他们这些人的力量,以更省力的办法实现全球第一,但就是人家不愿意配合啊!这让坐等其成的资本家怎么能接受。 国王面上笑得和善,心里怒骂上任共和制的总统种种愚蠢的行为,为他的王位埋下如此多的祸根,逼得自己不得不退位。 可心里头的这些恨和怨再大再多,也不能对肱骨大臣们宣之于口,因为他也不想退位之后被曾经的臣子们斩草除根。 觥筹交错的宴席上,人人都有一副完美的假面,哪怕有人只是在敷衍了事,也是满腔热忱的谦和姿态。 所有人都得到了上位者的认可和尊敬,在酒足饭饱过后由内而外感受到了幸福的满足心情,宴会到下午两点左右便结束了,之后开始述职工作。 国王听完总结,询问雨果的意见如何安置兰波等人。 所有人的视线聚焦在这位老大臣身上,但他的回答注定是要所有人失望的。 无论是哪一个兰波都不可能入职到国家机关,他们可以在危难时刻奉上自己的力量,但在无事发生时,他们只希望过普通的生活,并且不要被别人打扰。 海陆空三方元帅想将兰波等人收入囊中的想法适时冒出,又快速熄灭,虽然他们十分看重超越者的武装力量,但也不想自讨没趣了。 当一个小团体厉害到超乎想象时,掌权者自然而然就会忌惮,甚至感到恐惧,特别是威逼利用这招没有作用时,就更加不敢胡乱作为了。 要知道!搞砸了那反面例子就是——“七大背叛者”。 ——惹不起,轻易又不能启用。 眼下这样不冷不热的关系,虽然不能让利益最大化,但总体来说有利于整个法国,也利于他们今后的官路。 下午四点多,国王眼眸惺忪,身体越发疲倦,一脸木然地听着军方的参谋长讲话。 结果越听越觉得乏味,他扶着额头,唇抿成一条直线。 虽然没有开口言明自己累了的意思,但在座的人精们都看出了他精神状态不佳。 面容粗犷的陆军元帅当即就找了个正经由头提出辞意,表示今日收获众多,要与部下们一起集思广益。 其他人见状跟着提出自己的想法,他们也是一个意思,差不多该撤退了。 回去时,大仲马和雨果聊了聊巴黎如今的贪腐问题,又着重提到另一个世界的兰波很不好拿捏,“我们可不能前脚告诉英国、德国法国会无条件收容人,后脚又因为意见不合闹出矛盾纠纷啊!” 雨果肯定告诉他,“绝无可能!” 波德莱尔嘴角微抽,心想要是感情不和,他才不去做那个和事佬,要去也是维克多·雨果自己去。 各自上了车,雨果靠着柔软的车后椅,让司机先去总部,他要去调取一些资料。 波德莱尔则先去了庄园,他得去会会另一个世界的兰波了,顺带确定一下那两个孩子的状态。 * 下午室外气温升高至三十九摄氏度,兰波等人窝在房间里,哪也不去。 果果比他们预想中要醒得早一些,苏醒后的状态有些萎靡无力,昏昏欲睡的样子也依旧令人担忧。 面对关心,他表示自己已经睡了快一天了,真的快饿瘪了,而且特别想要洗个澡,换身干净清爽的衣服。 以前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魏尔伦和兰波虽然对他的想法很无可奈何,但接受起来十分良好,有条不紊地准备食物,换洗衣服,然后帮他打理长发。 再出现众人面前时,果果从头到脚散发着清爽气息,连垂在腰间的发梢都是精致的感觉,状态明显好了很多,面色也红润了起来。 看到他又恢复活力,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chuya醒来后发现身边坐着漂亮得发光的哥哥,哽咽着哭了好久,令果果揪心不已,但又头大如牛。 给chuya下药的兰波,现在和阿尔蒂尔是一个待遇了,小家伙恨不得跳起来挠破他们的脸,气鼓鼓地抱着自己兄长的胳膊不撒手。 魏尔伦和中原中也准备了很多清淡开胃的菜肴,chuya才从营养液出来,很多食物都不宜食用,需要慢慢建立耐受力,而果果他则需要精细的食物补足亏损的气血。 第695章 兰波和阿尔蒂尔默默坐在不远处,看着魏尔伦照顾不给他们好脸色的孩子用餐,他们也不是不想帮忙,但……靠近不了一点! 至于坐在餐桌上的果果,优雅而快速地吃掉面前的美食,而后进攻甜品,幸福得眼睛得笑弯了。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小声嘟囔,“家庭地位清晰可见!虽然兰波是一家之主,但他却因为太有威严被另一个你排斥了呢~” “就算你闲着没事干,也不能来烦我!”中原中也用手肘推开他,“难道你忘了你现在是食物链的最底层吗?” 距离太近,又是坐着,太宰治没躲开他的肘击,“哎呦”一声,揉着腰,“可我真的很无聊啊!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外面很多树,你闲得慌,去吊一下脖子,但注意别往死玩。”中原中也双手抱胸,彻底无视嬉皮笑脸的太宰治。 “无情,实在是太无情了!”太宰治起身、捂脸、故作伤心地跑了出去,“中也,我们绝交10分钟……” 中原中也翻白眼,“也就织田作之助受得了太宰治的臭毛病了!” 阿尔蒂尔看了眼快要消失的背影,一言不发地盯着中原中也,那认真的样子看得少年汗毛直立。 中原中也很不自在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阿尔蒂尔说出自己的疑惑,“中也,你还会留在港口黑手党吗?” 餐厅虽然大,但他们几个离得不远,都听到了。 中原中也略僵硬地转头看向魏尔伦、果果,还有年幼的同位体,“我没有回去的必要了吧……留在那里,也是给别人带来危险,还给我自己制造麻烦。” 这个决定让所有人感觉到中原中也的成长,不过!他的成长源自拔苗助长,放弃了原本想要追求的东西。 阿尔蒂尔淡淡道:“可是人生那么长,你总得找一点自己想做的事情打发时间啊!” 兰波又提到另一点,“虽然港口黑手党是个黑暗组织,但却能与日本其他势力抗衡一二。” 中原中也皱眉,“以我现在的年纪,就算森鸥外把港口黑手党交给我,其他人也不可能服从我的命令。” “现在不行,但以后未必不可能,港口黑手党的武装力量能为你自身提供强大的筹码。”兰波仔细考虑过他们所有人的人生发展。 gss虽然在他的帮助下一改往前的强盗模式,但实际还是隶属海外机构管辖,日本政府针对的话,只能转移立足点。 可港口黑手党是日本本土势力,森鸥外又趋向稳定发展,也是能左右日本经济城市的庞大势力。 虽然与御三家、官方机构互不打扰,但收集情报方面却是一大助力,掌控一个黑.帮组织对他们而言的确存在好处。 “中也,如果你能够稳定发展下去,未来十年一定可以成为港口黑手党领袖。”思来想去,兰波觉得没必要抛弃原来的工作,他完全可以摸鱼划水,就像他以前那样。 黑发青年面带微笑,温和地鼓励道:“届时就算没有我们,你也能独当一面。” 他也不希望原本热烈张扬的少年,因为果果的身体状况,而放弃自己璀璨的一生。 全身心投身于家庭,固然令人感到幸福,但也容易让人失去自我,这是少年还不曾经历的冗长岁月,他暂时还不了解其中失去的可能性多么重要。 面对循循善诱的兰波,中原中也却罕见沉默了,他能感受到其中的好意,以及一些说不清的担忧。 而如果没有果果,他原本的人生似乎就该如此,但他现在有不能割舍的家人,且他的家人未来一片迷雾。 另外……中原中也也不想再给原先的朋友带来困扰来,就算那些朋友最开始接近他没安好心,但他们也并未害过自己啊! 【羊】、红叶大姐、旗会、织田作之助……这些人,他无法放心。 “中也!你犹豫什么?”太宰治从门口冒出脑袋,困惑发问道:“你忘了你原来的誓言了吗?” “在几位超越者面前,森先生没有拒绝的权利,他早晚会让位给你的。”俊秀的少年,眉眼带笑,真诚而又狠心道:“别对那个糟心大叔心慈手软了,他不值得!” 其他人并不意外太宰治会如此,是森鸥外先放弃的他,他理所应当会报复回去。 “太宰治,你在怨恨森先生吗?”中原中也复杂地看向门口的方向,认识这么久,他早已了解这个搭档的个性。 脖子上缠着绷带的俊秀少年,唇角微微上翘,勾勒出一个迷人的笑容,他抬脚走了出来,“我单纯只是想看他倒霉而已!最主要的是,你不会让他死掉。” 一个人轻易就能死去,可森鸥外啊!让他死掉不过是最轻松的惩罚。 中原中也脸色一沉,太宰治却不等他犹豫,便追问道:“中也!你变了,你想要逃避!” 中原中也反驳道:“我没有!” “太宰,让中也自己决定吧!”兰波觉得这事得自己想通才好,他希望亲友的弟弟能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一味迁就,等到后悔时又来不及追回曾经。 果果和魏尔伦总结他们的内容,“实力不够,权势来凑,不得不说的确很有战略规划。” 魏尔伦心里也不希望一个偏远岛屿的组织困住他的弟弟,但将自己彻底回归家庭,那也不是他的弟弟该做的事情。 第696章 正如阿尔蒂尔所说,人生那么长。 少年才刚起步,他必须得找到自己觉得有意义且可持续发展的目标。 而果果的事情……魏尔伦想了又想,觉得还是由他们这些成年人来承担吧!他一开始也不希望他的弟弟变得消沉绝望。 所以!最后倒霉的只能是森鸥外。 而在无人发现的虚空里,丘比笑着观察果果的反应,显然它很满意这一次的观测结果——沉睡的灵魂已经苏醒过来,只需静静等候即可。 第318章 波德莱尔过来时,沉重的谈话已经结束,他见到了正在翻阅报纸的兰波,埋头钻研电脑的阿尔蒂尔,以及无所事事悠闲打牌的五人组。 清脆的脚步声破坏整体和谐性,没有人起身迎接他的到来,自然也没将他看得多么重要。 他不来,这里的气氛非常融洽,他们几人相处起来身心都很放松,丝毫没有因为国籍、时空、地域差异而产生隔阂。 他一来,有些话估计就会收敛。 不过他们的确胆大妄为,丝毫不在乎他人评价的眼光,不然怎么会合作戏耍英国搜查官一遍又一遍呢! 波德莱尔不由哂笑一声,他想自己来得可真够迟的,完全错过了最佳时机,现在他们都醒了,大大小小的没有一个可以套路的咯! 兰波放下报纸,睁眼说瞎话,“先生的心情不错,看样子!不久后是有好事要发生了。”言语间不失幽默感。 “兰波,你这个缺席的大功臣,可少来开我的玩笑!”波德莱尔心里有些不快,自己被他们欺骗了许久,居然到现在为止还打算假装无事发生。 兰波起身,谦逊道:“要是没老师和前辈们帮扶,我又能做成什么事呢!” 波德莱尔摇头失笑,他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走到单人沙发上坐下,“我真是羡慕你们,不管什么时候都能享受清闲。” 中年男人目光深邃而幽静,似笑非笑地扫过打牌的几人。 魏尔伦等人对他的到来表现得极为冷淡,只是淡淡瞥了眼,就又玩游戏去了。 兰波起身倒了一杯解暑的花茶,端到他手边,“夏日炎炎,您辛苦了。” 波德莱尔接过,他笑道:“刚才说你不要调侃我,现在又开始恭维我了。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开始油嘴滑舌了。” 那张岁月抚摸的英俊脸庞流露出醇厚的韵味,磁性的声音颇有些玩世不恭的挑剔意味。 “我想讨好老师,当然得表现得好些。”兰波给自己也续了茶水,举止大方得体,“老师,你会理解我们的做法的吧?” “有事叫老师,没事叫先生,哼!”波德莱尔瞄了眼一言不发的白发青年,对方低头不语,一副拒绝社交的姿态。 本质来说,就是冷漠自大,而大仲马对阿尔蒂尔的评价也不无道理。 另一个世界的兰波,绝对不是心思简单的人,他留在这里一定有清晰的目标,探索世界,鬼才信了他的话。 虽然能感受到那道不容忽视的审视,但阿尔蒂尔并没抬头看波德莱尔。 他依旧沉默寡言,仿佛一个哑巴,只要没人叫到他的名字,就当自己不存在一样。 桌牌上的五人一边打牌,一边留意他们的动静,听兰波用成熟男人那套话糊弄他的便宜老师,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但他们说着说着,话题便一转,逐渐靠拢向复杂方向靠拢了。 魏尔伦察觉到他们接下来的谈话内容可能涉及机密,便放下手里的烂牌,神色温柔地看着对面桌、手把手教弟弟打牌的金发孩子。 “他们等会儿肯定会说很久,你们要不要去另一间房?”青年的提议当然会得到采纳,有些事情听了也无用,不如躲着点。 和chuya坐在一起的果果,悠然一笑,他摸了摸小孩子毛茸茸的脑袋,“那好,你正好去听听看他们说点什么事,我们去其他地方也能玩得自在些。” 中原中也闻言,放下了手里的纸牌,不出意外他这把也是输的,索性就盖住了。 他对坐对面的搭档说:“太宰,准备挪下屁股,把牌带上。” 太宰治嘟囔道:“你们可真是会玩,再出几张,我就又要赢了。” 少年显然拿了好牌,可惜这局作罢了。 他被凶了眼后,手法娴熟地将所有牌拢在一起,三下五除二叠整齐,其间还有闲工夫,瞅了一眼西装革履、神情和悦的中年男人。 但很快又收回视线,太宰治心道自己的确得回避点,不过这个国家的政治关系也够复杂的,兰波不去宴会绝对有道理。 中原中也将桌上的水果零食收到托盘里,果果牵住chuya的手走向右手边的出口,还不忘交代一脸莫名的孩子以后远离波德莱尔。 chuya回头看了一眼,彻底记住波德莱尔的模样,他冲着果果乖巧地点点头,发自内心道:“哥哥……讨厌,我也讨厌……他。” 哪怕他并不理解其中原因,但他却无条件相信他的哥哥的嘱托。 果果觉得有趣极了,轻笑道:“讨厌一个人,千万不要当面说出来,小心眼的人会记仇的!” chuya握了握拳头,语气坚定有力,“我不怕……我能保护哥哥!” 太宰治小声在中原中也耳边重复,中原中也气恼得磨牙,“你这家伙又皮痒了。” 他心里琢磨怎么在小家伙看不到的地方好好教训这个家伙。 第697章 太宰治直接蛐蛐他:“中也,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好,你这样会教坏小孩子的啊!” 厚重的木门掩上,少年的交谈声消失殆尽,魏尔伦来到兰波身边坐下。 “小心眼……呵呵!”波德莱尔眯着眼睛,意味不明地看向他们,“现在,到底谁更记仇啊!” 魏尔伦对波德莱尔的指责充耳不闻,他坐在兰波的身边,自顾自地倒茶,也不打算和波德莱尔打招呼了。 波德莱尔立马给了兰波一个不爽的表情,“我还在这里就这么疏远我了,背地里不知道说了多少坏话,你再这样教下去,他们绝对无法无天。” 兰波笑而不语,此刻的他和无条件溺爱孩子的熊家长别无二致。 阿尔蒂尔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冷漠地对待曾经的上司,完全让人看不出对方于他有过提携之恩。 “你们啊!”波德莱尔怒其不争地看着他们,“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兰波笑道:“孩子们都很乖,只是偶尔顽皮一点。” 波德莱尔无语了,他决定好好和另一个兰波说道说道:“阿尔蒂尔,初次来到这个世界,你觉得有哪里不适应吗?” “……挺好的。”阿尔蒂尔抬起头,如实反映,“大家都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这里的氛围。” “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波德莱尔又问:“比如去看看你的家人。” 阿尔蒂尔的态度却很坚定,“先生,那不是我的家人,我的家人早已经被我抛弃了。” 波德莱尔眉头一皱,觉得他有点偏激了,善意地劝诫起来:“你这个性格很麻烦,就算你不想和这个世界的亲朋好友扯上关系,也可以表现得委婉一点,起码那样可以降低你的危险等级。” “你是希望我对这个世界产生留恋,方便政府机关掌控吗?” 阿尔蒂尔察觉到他的意图,他觉得没必要浪费时间。 魏尔伦和兰波喝茶不语,他们完全没有调节的欲望。 波德莱尔有些烦躁,“一个人生活在一个世界都是有根源的,你身处的时代在过去十年前的另一个世界,想要回去就只能让卡莉斯塔再解放一次封印,你觉得你还有回去的可能吗?” 阿尔蒂尔点头,坦诚道:“我没想过回去。” “那你就如浮萍一般随波逐流了!”波德莱尔担忧地看着他。 兰波轻咳一声,插入他们的谈话中,“他暂时会和我们一起生活。” 波德莱尔眼里闪过惊讶,“你们愿意接纳他!” 魏尔伦放下茶杯,“您觉得不合适吗?” “只是有些意外。”波德莱尔面上忧心忡忡,心里越发怀疑他们有没有杀死布拉姆了,“既然已经决定短期的去处,那么有时间就去做个体检吧!十年后的医疗技术完全可以帮你改善心理疾病。” “好的。”阿尔蒂尔想自己答应是一回事,去不去做检查又是另一回事,波德莱尔和雨果也不能强迫他。 波德莱尔深深地看着他,“你绝对在敷衍我。” 阿尔蒂尔摇头,兰波和魏尔伦笑笑不说话。 波德莱尔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那淡漠的双眸,试图猜测阿尔蒂尔心底的想法,然而对方一直面无表情,眼神淡漠得不像一个人。 阿尔蒂尔轻叹息,“你忧虑过深了!” 他解释道:“环境变化不会影响我生活节奏,以前的我孤身一人,今后的我只想低调做人。” 波德莱尔唇角微勾,“兰波,你对费奥多尔有什么想法吗?” 兰波反问,“托尔斯泰还是要求我们释放费奥多尔吗?” 波德莱尔点头,神色严肃起来,“对方警告我们不要对费奥多尔行刑,不要通过异能者读取他的记忆。” 兰波说出自己的猜测,“记忆是一个人的根本,或许托尔斯泰是在担忧费奥多尔泄露有关俄罗斯的战略情报。” “还有种可能,托尔斯泰这样做,其实是在提防下一个费奥多尔出现。”魏尔伦有不一样的想法。 记忆宛如人格面具,深深影响一个人的想法和决定,读取者的意志不够坚韧,极有可能被被读取者的思维影响,从而出现人格危机。 费奥多尔这个人太聪明了,只要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管他说什么,等待那些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浮出水面,再逐一击破。 第319章 他们有许多对费奥多尔的疑问,然而在其他人面前却无法表现出来,因为他们也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 兰波思索一圈,询问波德莱尔自己是否可以去见见费奥多尔。 波德莱尔沉吟片刻,答应了,毕竟费奥多尔也是他们抓到的,甚至连歌德都不再追究下去了。 而后他们又聊了许多关于未来的话题,这些可能性是波德莱尔希望他们知道的,将来或许有一天会再度需要他们的支持。 魏尔伦沉静如水,目光掠过说话的人,阿尔蒂尔则完全只听不语。 在波德莱尔看来,他们两个有某种诡异的相似度,然而让他细想清楚时,便发现了那怪异的源头——他们啊!对人世毫无眷恋,所以并不在意法兰西的未来如何变幻。 所幸!兰波在这里,他是一根无形的线,一条牵引他们和法兰西的绳子。 波德莱尔既觉得惋惜,又觉得庆幸。或许人生就是如此兜兜转转,不能说完美,也不能说不堪。 第698章 “我有个问题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今天正好有机会,我想认真问问你们的情况。”波德莱尔目光炯炯,他望着如荧幕明星般闪耀的男人,八卦之心混合着某种忧虑情绪爆发起来。 魏尔伦感觉到他的目光带着赤·裸的探究欲,他认为波德莱尔绝对没安好心,而兰波不这么想,年少时感受过类似的打探性经历。 波德莱尔笑得如狐狸一样狡猾,玩味地说道:“你们两个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真的只是亲友那么单纯吗?” 兰波淡然一笑,脸上没有一丝羞涩感,“虽然没有求婚仪式,也没有结婚登记,但我们已经许诺终身了。” 魏尔伦显然也没有料到他会这样直白,他下意识偏过头看向兰波,想要说点什么,但一对上那双深情的眸子,心跳就悄悄地加快,耳朵也有些发热。 最终,他没有反驳下去,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假装喝茶不再看他们任何人。 波德莱尔唇边弧度加深,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如果你们想要举办婚礼,我可以帮忙的。” “正好有现成的花童,不管是穿裙子,还是穿西装都不违和。”波德莱尔接下来更是语出惊人,令喝茶的魏尔伦直接呛了一下。 茶水呛入喉咙,生理反应占据上风。魏尔伦来不及指责他为老不尊,就一阵咳嗽,白皙如雪的肤色染上淡淡红晕,更像是羞恼不已的样子。 “能和爱的人一起走红毯,可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波德莱尔觉得自己找到了制服他们的办法,“这样好的事情,应该和你的弟弟们分享一下,说不定他们会双手双脚赞成。” 今后谁要是再挑他的毛病,他就用类似的话让他们窘迫得恨不得跳起来好了。 兰波轻轻拍着魏尔伦的后背,温和地笑道:“老师开玩笑的,真照他想到那么做了,果果一定把我们两个打包送出门。” 阿尔蒂尔在一旁不知所措,更加希望他们忽略自己的存在,早过了爱不爱的年纪的人,对别人的幸福也只有祝福。 然而波德莱尔怎么可能放过他,打趣完了两个心意相通的年轻人,很快又把矛头对准他,“兰波没有加入我们时都有过伴侣,你有喜欢的人吗?” 阿尔蒂尔无奈道:“我是不婚主义。” “好吧!看来你是没有遇到心动的对象,但我这个过来人得你警告一句。”波德莱尔意味深长道:“人生路漫漫其修,没有想爱的人其实并不要紧,重点是不能爱上不该爱的人。” 魏尔伦和兰波的目光锐利了一点,他们可以接纳阿尔蒂尔,但不意味着他们可以容忍对方诱拐果果。 “虽然我精神有些问题,但我的道德水平却没有跌破人类的标准线。”阿尔蒂尔的死鱼眼终于有了情绪波动,语调阴郁,一如他毫无掩饰的表情。 波德莱尔欣慰道:“这样就太好了!毕竟我也是担心你因为某些错觉而迷恋上养成游戏,那孩子还小,他的个性又鲜明——” “先生,我不是变态!你的担忧是多余的。”阿尔蒂尔眉头紧皱,生硬地打断他的话语。 波德莱尔也不犹豫,直接道歉:“看来是我的表达方式让你觉得不舒服了,以后我不会说了。”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阿尔蒂尔神色有些难看,拿着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一言不发地走了。 魏尔伦和兰波心情复杂地看着他萧瑟的背影离去,波德莱尔却不以为然,他说:“再理智的人,也有一时糊涂的时候,感情这种东西说清楚也只是预防,重要的是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等他彻底消失,波德莱尔恢复深沉的模样,不苟言笑道:“感情这种东西是捉摸不定的,你们不趁着什么苗头都没有萌芽的阶段点醒了他,难道还要等他铸成大错的时候再纠正吗?” 兰波不好说这是对还是错,但这无疑是对另一个世界的他的一种伤害,“阿尔蒂尔不是我,果果也不是保尔,他们之间没有可能。” 虽然兰波也担忧他们日后都恢复记忆如何自处,但他还是很相信果果的选择,也从事实出发肯定阿尔蒂尔的为人不会那么无耻至极,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果果。 波德莱尔端起茶杯,悠悠感叹:“孩子长大成人,也只是一眨眼的光阴,就像我初见你们一样,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的情景。” 他清楚明白,时间多么无情。 “当果果褪去稚嫩的外衣后,就又是另一番风华正盛的景象。”历经沧桑的中年男人,即使不了解全部,也能预感到一些未知的危险。 他回味着茶水的清香,又抬眸展望着未来,“未来的他们会如何面对彼此,我们不得而知,但我希望不要再出现意外了。” ——吃一堑长一智,任由种子肆意生长,那致幻的花朵就会盛放起来,甜蜜又浪漫的感觉会令人越陷越深。 魏尔伦心头一紧,有些惊讶地看着推心置腹的波德莱尔,对方真心实意在为他们考虑未来发展。 如果不是他知道并对方不知晓果果的过往,这一刻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这样说的了。 “有我们把关,谁也不能通过感情来伤害果果,你放心好了。”兰波握紧了魏尔伦的手掌,给足了对方安全感。 波德莱尔不知道内情,他们知道啊!活了两世的阿尔蒂尔,年龄相加至少也有50岁了,他的苍老从内而发,并非那头白发那么简单。 第699章 * 果果这边并不知晓他们谈论什么,自顾自地玩着牌游戏。 不知为何!太宰治的运气总是格外好,在没有作弊的地方都能连赢了好几把,他自己都感叹:“手气真好!可惜不能赌点什么!” 中原中也撇嘴,“糖都快被你赢完了,你还想要什么!” “你的钱!”太宰治笑呵呵道。 果果让chuya打出一张方块七,“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太宰治甩出一张方块k,慵懒地说道:“可是!你们这个小赌的赌注也太特别了,除了水果糖就是巧克力,能再大点吗?” 中原中也紧跟其后出了a,“你说你无聊,我们才陪你玩的,玩了你又嫌弃不够尽兴。” 太宰治耸了耸肩膀,笑容灿烂道:“可这样也太没意思了!我们赌点别的,谁赢了就指定输的一方做一道菜。” 中原中也谢绝他的提议,“你做菜能吃吗?” 太宰治揉揉鼻子,“我不会输的!” 果果觉得也没难度,反正做菜又没说一定要好吃,一定要符合要求,打发时间而已。 中原中也只当他们太闲了而已,chuya虽然不明白赢了有多少好处,但他心里也想赢过对面的少年。 于是接下来又打了三把牌,无一例外太宰治赢了,少年踩在椅子上趾高气昂地笑道:“你们一把都没赢,一人一道菜,让我想想看该吃点什么好呢?” 中原中也翻着桌上的牌,眉毛都快倒起来,很是不服,他觉得是对方洗牌导致的。 果果摸摸失落的chuya的脑袋,聊表安慰道:“没事,游戏而已,输了也不要紧。” chuya垮着小脸,揪着手,“我……不想输给……太宰治。” 太宰治双手叉腰,尽显赢家的嚣张,“大的输了~小的也输了~要不要继续啊~我不介意凑一桌满汉全席!” 中原中也翻白眼,chuya握拳,钴蓝色的眼瞳燃烧着光芒,他蠢蠢欲动地看着意气风发的太宰治。 太宰治预感不妙,立马收敛起来,轻咳两声,老实坐好,“那个……不打牌了,让我想想今晚吃点什么吧!” 中原中也“切”了一声,“转移话题,是怕被打脸了呢!” 太宰治懒得和他计较,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温柔又可爱的果果,“我想吃味噌鱼排、河豚刺身,还有冷豆腐。” 中原中也宕机,良久才开口:“再说一遍!你要什么?” 太宰治重复一遍,鸢色眼瞳像是融入了碎落的星辰,熠熠夺目。 中原中也起身,拽着太宰治的肩膀摇晃,“你作死去外面啊!” 太宰治咿咿呀呀地拒绝,“我要吃河豚刺身,要吃!要吃!不然今晚我就吊死自己!” chuya不解地拉着果果的衣袖,细声说道:“哥哥……是很难吗?” 果果解释给他听,“河豚有毒,做不好会吃死人的。” chuya紧张地看着那边聒噪的搭档,他对死这个字眼有着新的理解,“死是……不好的,但……太宰治想死,他……不正常!” 果果眨了眨眼睛,“也没错,他的确不正常,你不要学他。” chuya点头,言简意赅道:“不要……河豚。” 果果如沐春风地答应,然后心里琢磨河豚毒素也可以储存起来。 中原中也仍在摇晃太宰治,不满道:“这里是巴黎!你想吃鲷鱼也就算了,偏偏还要河豚!我们上哪里给你弄河豚,你自己去海里钓吧!” “河豚!河豚!我要河豚!”太宰治捂着耳朵,像个小孩子一样胡搅蛮缠。 阿尔蒂尔来时就看见混乱且温馨的场景,悲伤被欢乐气氛治愈。 金发碧眼的漂亮孩子温柔地朝他扬起笑脸,懵懵懂懂的孩子暗暗地、警惕地看着他,少年们依旧吵吵闹闹的。 原本糟糕的心情,竟然不可思议地好转起来,他清晰感觉到无形的力量支撑着自己颓败的心灵。 一切正如阿尔蒂尔心中期望那样向阳而生。 第320章 “愿赌服输!难道——你们想要耍赖吗?”太宰治义正辞严道。 中原中也丝毫不怯,态度强硬地回应道:“你要分场合!现在不是吃河豚刺身的时候,万一送过来的河豚有问题怎么办,那东西一口下去,几分钟就能送你归西!” 太宰治理了理起皱的白衬衫,无所畏惧道:“如果真有人要下毒,怎么防备都是不够的,别找推迟的借口。” 中原中也双手抱胸,脚尖轻点着地板,不耐烦地劝道:“别闹,回横滨吃,现在不行!” “中也说得轻巧啊!你也不想想我现在是什么状况,活一天算一天。”太宰治浑身一软,瘫倒在椅子上,像个没有骨头的棕毛大狗狗。 他一脸委屈地埋怨着生活的艰辛,“……谁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回横滨,我今天就要吃河豚刺身!” 中原中也听出些不对劲的意思,他皱眉,压迫感满满地俯下上半身,低声问道:“你有什么难事?” 他并非想关心太宰治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遭遇到什么麻烦,而是想确定他的兄长们想利用太宰治做些什么? “好了,不过就是一只河豚而已,想吃也不要紧的。”阿尔蒂尔从果果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完整脉络,见情况有些不对,他出声打断少年的追问。 太宰眉开眼笑地望着白发冷峻青年,中原中也难以辨别他的喜悦是真是假,他们听见男人温和道:“今天就算了吧!明天我亲自去海鲜市场亲自采购,顺便做点熟腌菜。” 第700章 “阿尔蒂尔先生真是个大好人!”太宰治发送一张好人卡,阿尔蒂尔无动于衷,宛如面瘫。 “他们会允许你出去乱逛吗?”中原中也犹疑不决,但他想到太宰治和兰波的合作关系,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了。 下一秒,阿尔蒂尔就回应他道:“我可以易容出门。” 太宰治冷哼两声,踩低捧高,阴阳怪气道:“中也真笨!还是少操心大人的事情吧!” 中原中也瞪了眼他,“你少折腾点,我们也早点回去,不好吗?” 太宰治略略略,表示自己听不到声音了。 chuya默默看着他们,悄悄地试图拉远果果和阿尔蒂尔距离,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眼里的焦急之色越发浓烈。 果果轻声安抚两句,以温柔的方式驱散了小孩心中的不安全感。 这一切都被阿尔蒂尔看在眼里,他知道自己今生任重道远,已经做好被讨厌一辈子的心理准备了。 随后,果果问了几句波德莱尔的来意,是不是试探他们对法兰西的忠诚度和信任度。 阿尔蒂尔神色一滞,很快又回过神,他掠过一些调侃的话语,捡了一些对方其实认同的话讲给他们听。 太宰治吐槽:“这些大人物其实就是怕你们内讧,与法国断绝关系。” 中原中也兴致缺缺,他对国家大事本身无感,如果不是和兰波、魏尔伦扯上关系,他呀!听都不会听。 果果反应平淡,“这次事发突然,也是歌德的图谋牵扯到我们,带来了危机,不然我们又怎么会去柏林摧毁德国的战略部署。” 虽然他们有实力撼动世界,但是却卷入国际竞争,惹来无数危险的关注。 波德莱尔等人没有因一时胜利就高歌猛进,反而选择更稳妥的发展方式,不得不说这也算稳定了他们的归宿。 chuya忧心忡忡地望着果果,他听不懂那些话里背后隐藏的故事,但察觉到在他之前,他的哥哥应当是经历过很多不好的事情。 同样经历过悲欢离合的阿尔蒂尔,并无为国效力的奉献精神,他提到一件他们都在意的事情:“法国还没有决定如何处置费奥多尔,不出意外,他应该会活下去。” 费奥多尔这个人背后的势力比想象中要复杂,就如房间里偷偷啃噬食物的蟑螂,当人们察觉到害虫出没时,他占据你家中大小角落,以及下水道池的暗道。 而后又发现费奥多尔走过每一个地方,都留下了令人难忘的痕迹,即使心性再好的老实人也会奋起直追。 太宰治觉得烦心,他答应了要和兰波前往莫斯科,但心里却又怀疑此行的意义是否正确。 托尔斯泰是一个令人自相残杀的控制系异能者,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异能者,在俄罗斯领土上进行情报工作,不如早早地放弃人数优势。 ——无效化异能力和一个优越的脑子,更有利于兰波的搜查情报。 中原中也敏锐地察觉到此事多少和太宰治有点联系,“太宰,你对费奥多尔那个人怎么看?” 太宰治语气淡淡道:“是个手眼通天的小人。” 果果莞尔一笑,他们拉着chuya去洗手。 阿尔蒂尔没有开口的意向了,他找了个地方坐下打开电脑。 * 傍晚,夕阳余晖笼罩庄园,雨果踩着红霞的影子,赶在晚餐之前来到他们面前。 晚餐很是丰盛,气氛非常祥和愉快,仿佛是家庭聚餐一样轻松自在。 休闲时刻,雨果走到两个年幼孩子的身边坐下,放下满身的担子,敞开心怀,慈祥地笑道:“我现在该称呼你为果果了,对吧!” 果果颔首一笑,如水仙花般美丽纤细的线条勾勒出纯粹自然的美。 chuya静静地看着有些许白发的老者,而对方笑了笑,又看向了他。 睿智的眼神仿佛穿透了他的内心,心里有些回避的想法,但又不愿意露出怯意。 雨果笑道:“这个孩子是叫中原中也吗?” 他对纯洁的新生命抱有无限期待,即使孩子不一定会成为法兰西一分子,也能平等对待他们。 另外一位年长的中原中也觉得同名同姓也不好,被别人喊到名字总觉得怪怪的。 果果摸摸chuya的脑袋,“chuya,你该和雨果爷爷问好。” chuya茫然了好久,雨果表情越发慈祥,波德莱尔端着酒杯啧啧称奇。 法国高层上上下下,谁都知道雨果这个人铁石心肠,但他们又怎么会知道雨果也向往抱瓮灌园的朴实人生。 “雨果……爷爷,晚上好!”chuya乖巧地站在雨果面前,钴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星辰,声音细弱无力。 他说完不自在地垂着眼睛,怯生生地让人觉得像是小猫一样可爱。 雨果很想摸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但他真担心自己稍微靠近,就会吓跑对方,“你们都是好孩子,以后安心长大吧!” 明亮的灯光下,其他人也笑起来,不过当属波德莱尔笑得最厉害,手中酒杯摇摇晃晃,金色酒液都快洒出来了,像他这样潇洒风流惯了的人是不喜欢小孩的,只喜欢有趣的灵魂。 浅聊几句后,chuya越发不自在起来,他不喜欢这么多人看着自己,总觉得莫名紧张。 果果看出他不适,带着他来到魏尔伦身边,他们有自己的专属果汁,这里更适合他们。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坐在吧台桌的高脚椅上,虽然未成年不宜饮酒,但生性浪漫的法国人觉得少年不该拘泥世俗,只要他们懂得节制,少喝点即可。 第701章 晚间闲聊时光后,雨果单独和兰波谈话,一直聊到了深夜,他想进入俄罗斯的想法被打消了。 兰波回到房间,和魏尔伦说了大概。 因为涉及古代禁术,费奥多尔这件事他们不宜探究过深,更不能轻易接触托尔斯泰。 魏尔伦沉吟片刻,问:“明天你还要去见费奥多尔吗?” “去吧!”兰波神情复杂,“看看他会说点什么,你留在这里照顾他们。” 魏尔伦起身,要去果果的房间,走前他说:“阿尔蒂尔明天想出去一趟,你陪他出去吧。” 兰波答应道:“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 果果这边正在看书,chuya已经睡下了,阿尔蒂尔坐在书桌前敲敲打打,看到魏尔伦回来,他也收拾东西站起来准备离开。 魏尔伦没有说什么,看了眼chuya的睡颜,就去了浴室洗漱。 所有人都有默契配合彼此,他们都不打算在果果面前提及那些曾经的过往,想要淡化岁月遗留的伤痕。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一间房,恍惚间好像是回到了几个月前夏威夷岛出差的情景,但他们都不再是原来的模样了,对于活着也有了新的看法。 翌日,清晨,微凉的晨风带来清新的气息,叽叽喳喳的鸟雀将睡梦中的人唤醒起来。 兰波和阿尔蒂尔易容前往海鲜市场,果果带着chuya在花园里接触大自然,魏尔伦在他们身边寸步不离。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向森鸥外打探被德国遣送回去的公关官、村濑,森鸥外告诉他们两人现在在异能特务科,下午就会回来。 森鸥外借着这次联系直接问中原中也知不知道福地樱痴的去向。 太宰治这个好徒弟直接反问他的老师是不是有人要来寻仇。 大狐狸和小狐狸即使分隔两地,也能猜到对方的心思。 电话里,森鸥外不再遮掩,“猎犬副队长,武装侦探社社长,异能特务科局长,这三个人都来找过我,他们要找回福地樱痴的尸体。”其实他还少说了一个人夏目漱石。 不过,森鸥外是看在夏目漱石是他便宜老师的份上,才帮忙遮掩了过去,其他人就无所谓的态度。 中原中也心想发生太多事情了,他都快忘了福地樱痴这个人身后的背景了。 太宰治无奈极了,“森先生,你没有卖了兰波吧!” “太宰,这怎么可能呢!”森鸥外赶紧否定,他可没有透露兰波异能的特殊性,“我问你们就是想知道,对此你们有什么打算。” 中原中也说出他自己的看法:“福地樱痴已经死了,就算有人因此怨恨我们,我们也全盘接受了。” 言外之意就是,尸体不可能还回去。 这样的决断力令森鸥外很满意,福地樱痴虽然死了,但尸体却留着许多痕迹,自然不能让异能特务科的人回收。 至于这样做对其他人造成的伤害,兰波都不在乎,他这个外人自然更不在乎了。 太宰治打哈哈说他们不日会回去,也不管森鸥外什么反应,就挂断了电话。 中原中也蒙了一下,抢过手机,很是无语道:“我要是不回去,你怎么收场。” 太宰治双手叉腰,“你会回去的,毕竟你的敌人有点厉害。” “你说猎犬吗?”中原中也不屑撇嘴,“没了福地樱痴,他们就是一盘散沙,再厉害也要先通过政府的审核,不然就是犯罪。” 太宰治夸张鼓掌,“呦!中也变聪明了呀!知道如何打击对手了!” 两个少年吵闹起来,仿佛一辈子都吵不出谁胜谁负。 第321章 兰波陪同阿尔蒂尔采购所需食材花费了两个多小时,而这两个多小时,其他人放松身心享受着片刻宁静。 而当他们回到庄园后,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波德莱尔就命专车来接兰波前往巴士底狱。 还想好好休息会儿的兰波,只能无奈动身起来,并且告诉魏尔伦午餐不用等他,甚至下午都不一定能回来。 因为费奥多尔的身份过于特殊,法国高层一致要求将他关押在巴黎市区东部,那座专门关押□□的监狱中静待处置。 来接送兰波的军官一副刚正不阿的正派形象,四十出头的年纪,沉稳干练。 他在兰波上车之后,才明确提到上级的要求。 ——想要探监必须得尊重高层的指示,不能使用异能力隔绝空间、屏蔽监察官,事后会有专人检查实时录像的真实性。 兰波平静接受这些例行规定,这些措施主要针对诡计多端的费奥多尔,其次就是为了防止他因为私心刻意隐瞒、知情不报。 坐在主驾驶位上的中年军官,见任务对象没有不耐烦的神情和眼神,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想和超越者打交道虽然不困难,但却有一定程度的理解差异,对方能理解他的工作真是太好了。 黑色汽车一路上风驰电掣,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巴士底狱。 中年军官时不时瞥两眼后视镜里的冷峻青年,确定他还在车上,而不是中途消失。 兰波保持侧头远眺的姿势,古井无波的目光聚焦在车窗外的绿色风景上。 他的内心一片安宁,静静看着闪过的模糊树影,思考到底什么时候离开巴黎,这样被人戒备的感觉可真不自在呢! 汽车驶入一片开阔且荒凉的区域,经过唯一可以通过巨大壕沟的吊桥,来到城堡的大门前方停下。 第702章 ——巴士底狱就在他们眼前。 八座高约三十几米的塔楼巍然耸立,塔楼间由结实坚固的城墙连接,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台重炮,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驻扎了大量戒备森严的军队。 中年军官与高大魁梧的警卫人员说明来意,在其亲自检查完了证件、确定来者就是本人之后,才真正踏入巴士底狱的内部。 这座两千多平方米的大型监狱,建于14世纪,原本是一座抵御百年战争中英国人入侵的军事城堡。 可经过几百年的不断发展,它逐渐变成了法国专制王朝的象征,而皇权没落也是不容置疑的必然结果。 杂乱的脚步,在幽静且阴冷的过道里回荡,此时此刻不见古人的踪迹,却又令今人梦回风雨飘荡的陈旧岁月。 兰波知道这里并没有多少犯人,大多数□□都靠着下作手段逃过了刑罚,而那些作恶多端的异能者、杀人犯……不过是短暂停留而已。 监狱长打开大门,哐当一声,一道沉重铁门升起,忽如其来的灯光划破角落的黑暗。 这是一间狭窄封闭的牢房,但它更像是摧残人理智的禁闭室。 坐在床上的费奥多尔微眯着眼睛,逆着光打量来人,“……兰波先生,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见我了呢!” 低沉的嗓音像是生了锈的风琴,无边的阴郁从瑰丽的眼眸中溢出来,他整个人的状态都变得颓靡不堪了。 兰波的视线划过被啃咬得不像样的指甲,他定定地看着落魄的俄罗斯人,从容不迫道:“不出意外,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中年军官站在他身后旁听他们有些俗套的开场白,作为此次的监察员,他与远程网络后的技术员密切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费奥多尔把头低了下去,垂直的黑发覆盖住他消瘦的面部轮廓,“如果我因为黑暗的环境而死,那么你觉得谁是杀死我的凶手?” “先生,看样子,我们应该离他远点。”监察员从他身上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基于对异能者的谨慎性提议道。 兰波抬起手制止身后的中年男人上前,神情淡定,“放心,他不会那么愚蠢地攻击我们中任何一个人。” “兰波先生真是了解我的性格啊!”费奥多尔选择从对方在乎的话题展开讨论,“那聪明如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失去所爱。” 青年没有爱人的心,但他可以理解爱人的人,在身陷绝境时会有多么歇斯底里,何况不久前也见识过超越者们疯狂的一幕。 兰波眸色一暗,如寂静的森林般晦暗幽远,他语调平缓地讥讽道:“我可以理解为这是阶下囚最后的倔强。” “成王败寇,你怎么评价我都无所谓啦!”费奥多尔抬起头,双手撑在床沿,后仰着身子,他像是在沐浴阳光微风般流露出舒缓的微笑。 兰波轻轻蹙眉,气氛骤然安静下来,良久无人开口说话。 费奥多尔忽然轻笑一声,挠了挠脸颊,抚开凌乱无序粘着的发丝,“兰波先生,我大概能猜到你来找我的原因,但我不会如你所愿的。” 幕后之人凝重地看着电脑屏幕,无一例外,他们都在好奇这个原因是什么。 兰波一时之间没有答话,良久之后才开口,“你这个人有什么可以令人相信的地方吗?” 费奥多尔摇摇脑袋,失笑道:“不信我,又何必来见我。” “我见你,不是要相信你,只是最后确定一下我的猜想。”兰波就此翻开旧账,“为了操控福地樱痴为己所用,你从未来开始改变神刀雨御前传回的信息,一步步将他引诱进陷阱里,致使他误入歧途——” “错!是福地樱痴自己想要改变未来,而我恰好可以给他提供帮助,只可惜他和我都不知道未来已经不成样子了。”费奥多尔打断他,一脸纯良地歪曲事实。 接着,费奥多尔又说:“另外,还有一点你说错了,真实的未来远比未来的我所描述得更加残酷。”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人类早晚要被其他种族毁灭。” 他对他们抒发己见,全然不在乎听者的感受,“人类若想要扭转乾坤,就得从根本上改变命运的走向,创造人类可以和平共处的环境。” “千言万语都掩盖不了你的私心,是你想要通过杀戮的方式窃取真理之【书】。”兰波中肯之言,恰好撕开魔人伪善面目,也揭露一点他的真实目的。 【书】的存在早晚要暴露,那还不如他自己主动提出来,如果有人真的能得到了,那么他就去抢好了。 费奥多尔一时分不清他究竟想不想要【书】了,但他没有想太久,抓住了一点可乘之机,“真理之书,上帝之手……” “为了创造奇迹,人类会祈求神明垂怜于自己,而你离神明只差一步之遥。”他神秘兮兮地说着,“接下来的人生里,请自行思考吧!” 兰波从他脸上读到了嘲弄,犹如实质般黏腻的恶意,“你这样玩弄别人的生命,永远不可能成为拯救世界的神。” 费奥多尔收敛笑意,面如死灰地看着眼前冷酷无情的男人,“我用尽全力,试图触碰到这个世界的壁垒,用凡人的智慧改写历史的轨迹,意图创造崭新的未来。” “而你!轻而易举就收获了命运的馈赠,却还奢望成为一个平凡庸俗的普通人。”他站起身来那刻,身体微不可地摇晃了一下,“命运何其不公!” 第703章 “如果我是你,我会掀翻这个世界的规则,打破黑暗的魔咒,解放众生的灵魂,让万事万物平等共存。”病人青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情绪。 虽然他单薄如纸,一推就倒,但声音却高亢激昂起来,直视那双冷静又坚定的金绿色眼睛,散发着不输于任何强者的气魄。 兰波毫不犹豫地骂道:“你是个疯子!” 如果世上有真神,那么祂绝对不会怜悯如尘埃一样渺小的人类。 “疯子能看到不一样的世界,也能发现独树一帜的美丽。”费奥多尔并不觉自己做错了事情,这个世界诞生出了他,才是最大的错误。 他的语气越发逼人,神情也逐渐狂热起来,“原本他答应过我,再见面会告诉我这个世界的本质的,然而他食言了。” “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你决定逃跑的时候,就注定了要和答案失之交臂。”兰波转身离开,声音不紧不慢穿过耳膜。 “即使时间重来一遍,也是一样的结果。”他步履稳健,内心丝毫不受其影响。 兰波身后的中年军官,以及监控外的人,心神一凛,不知为何,他们竟然觉得此情此景下状若失心疯的敌人有些悲壮凄凉。 费奥多尔愣怔了片刻,抬起手抚摸着半边脸,喃喃自语道:“我这一生荒诞不经,如镜花水月般虚幻无依……然而我也想要结束众生的苦难。” 铁门重新锁上,黑暗如期而至,一个人的呓语在房间里回荡,不知情的人或许都要怀疑昔日足智多谋的魔人是不是已经彻底绝望了。 那间牢房将囚禁费奥多尔的余生,如果他承受不住被世界抛弃的结局,那么他可以选择自杀。 这样的惩罚,于他而言堪比地狱的诅咒,只是他真的放弃了吗? 中年军官紧随兰波身后,他问:“你现在要回去吗?” 兰波脚步微顿,“送我去见雨果先生,他应该有话想和我聊聊才对吧!” “好!”中年军官一口答应下来,他并不怀疑自己的行为是违反波德莱尔意志的选择。 * 庄园里,魏尔伦正在准备午餐,而阿尔蒂尔心无旁骛地料理海鲜食材,果果、中原中也、chuya准备配菜。 厨房杀手太宰治被他们严厉禁止进入,只好一脸期待地守在厨房旁边,认真记下海鲜的数量。 他在期待自己能分到多少,可以的话他希望越多越好。 第322章 放在厨台的老年机忽然震动一下,提示正在品尝鱼汤咸淡的魏尔伦,他有短信需要查收。 他扫了眼有条不紊备餐的大人小孩们,放下调羹,擦了擦手,按亮手机屏幕。 邮件箱里的未读信息铺展开来——「保尔,我已经见过费奥多尔了,现在前往特战力总局……如果顺利的话,今天晚上我们就回横滨。」 寄件人:兰波! 魏尔伦嘴角不自觉地向上翘起,俊美无比的脸庞浮现一抹柔和的浅笑,他回了个「好」的字母。 “兰波赶得上午餐吗?”果果注意到年长者的神情变化,如清泉潺潺般清澈干净的嗓音响起。 四周飘荡着浓郁的肉香味,站在果果身边的chuya没忍住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哥哥……兰波会……回来吗?” 虽然他的肚子不是很饿,但此时此刻却非常想要吃东西。 其他人也朝着魏尔伦的方向看了过来,他们并不介意多等一会儿,但最好不要太久,毕竟食物的最佳赏味期有限。 “不用等,但可以单独给他留一份。”魏尔伦一锤定音。 他放下手机,从锅里盛了一碗鱼汤,走向孩子们的身边,“chuya,来帮哥哥先尝尝味道,好吗?” “你忙,我来照顾他。”果果一手接过小碗,投喂起了食指大动的chuya。 刚才的短信另有隐情,虽然不清楚具体内容,但看魏尔伦脸上的笑容,就知道应该是个好消息。 chuya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好多,流利地表达着自己的感受,“好喝!” 果果弯了弯眼睛,继续投喂,确保他喝汤的速度平缓,不会呛到喉咙里。 中原中也拌好了待会裹蔬菜、海鲜的面糊,他问两个主厨,“现在要炸天妇罗吗?” 阿尔蒂尔将部分烤好的羊排切成肉块,燃气灶上还炖着番茄牛腩汤,“中也,你端菜,剩下的我来弄。” 守在厨房门口的太宰治,此刻眼巴巴地看着冰箱,对辛劳的人视而不见,反而对冷藏柜里的腌制海鲜一副望眼欲穿的痴情模样,“熟腌的海鲜不可以吃吗?” 比起昨天点名的三道菜,以及另外的西式菜肴,太宰治现在想吃腌制的梭子蟹、花螺、小章鱼、皮皮虾……抓心挠肝了。 “熟腌的海鲜晚上吃,生腌的海鲜明天吃,这不是早告诉过你了吗?”中原中也将恋恋不舍的太宰治赶到餐厅。 他将外焦里嫩的羊排端上桌,烤羊肉的酥香味立马弥漫开来之后。 餐桌上,果果和chuya紧坐在一起,目光在色香味俱全的肉上徘徊观望。 魏尔伦陆续又端出软烂入味的番茄牛腩汤,和奶白浓郁的鱼汤、青翠欲滴的凉拌莴笋丝,主食考虑他们的口味,煮了软糯香甜的米饭。 几分钟后,一盘荤素有致的天妇罗、一盘清蒸虾也上了桌,还有太宰治点名的三道日式菜。 精致无比,但量少至极,和大鱼大肉两相对比就显得格外寡淡了。 第704章 太宰治戳戳chuya做的冷豆腐,神情恍惚了好一阵,旋即哀怨地看着优雅用餐的阿尔蒂尔,“先生,你果然是在报复我啊!” 阿尔蒂尔面无表情盯着他,“你就说有没有吃到。” 太宰治嘴角一抽,“……吃到了,但没有一点胜利意义了。” 中原中也忍俊不禁道:“这难道不是你心心念念的河豚刺生吗?” “你们好过分啊!”太宰治发了一句牢骚,他夹起一片晶莹剔透的鱼片,蘸了点芥末酱送进嘴里。 咀嚼两口后,鲜甜味与辛辣芳香在味蕾上融合,迸发出独特的风味,少年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 中原中也发誓自己绝对没有眼花,他居然在太宰治的脸上看到了回味无穷的表情,“太宰,有那么好吃吗?” 太宰治十分认真地点点头,同时下筷入神,“果果不愧是精通肌理纹路的大师,这个片鱼的功夫,举世无双!我从没吃过这么爽口的刺生!” 中原中也想要夹一筷子,太宰治仿若恶虎一般夹住他的筷子,义正词严道:“你不能吃,万一有毒,我负不了责任的。” “——小气鬼,我不吃你的行了吧!”中原中也哼了一声,筷子一转夹起虾蘸酱放到盘子里。 果果觉得他们两个在一起特别像青春期的小朋友,chuya好奇刺身什么味道,但又记得哥哥的话,对这种漂亮精致的食物心有芥蒂。 魏尔伦笑了笑,“中也,他只能吃一顿,你想吃随时可以。” 太宰治大受打击,品尝时更加用心了,“果果,下次我们还打牌吧!” 果果无语地看着笑容满面的少年,“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了,我又不是一定会输给你啊!” 太宰治脸皮贼厚,在他看来,这句话完全可以算是嗔怪,“好好好!有空一起打牌,我随时可以奉陪的。” chuya闻言立马坐不住了,他直白地攻击道:“太宰!是想欺负哥哥的大坏蛋!” 他心想如果哥哥非要和这个坏家伙打牌,那自己下次故意输掉,就做齁咸的菜报复回去, 在场所有人都被小家伙的童言童语逗笑了,除了太宰治,一个接一个哄着chuya怎么识别真正的大坏蛋。 太宰治为了晚间的腌海鲜,低头认错,表示自己真的是个无辜且柔弱的美少年。 chuya狐疑不决,但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太宰治,你是大骗子!” 太宰治假装难过,伸手夹走一块羊排,低头大快朵颐,“我要化悲痛为食欲!” 中原中也被他的厚颜无耻打败了,魏尔伦和果果轻笑起来,太宰治这个人虽然神经兮兮的,但他想要讨人喜欢的时候又总是特别有趣。 阿尔蒂尔笑而不语地看着他们,他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欢声笑语的气氛了,只希望大家都能好好地,不要再出现任何意外了。 * ——特战力总局。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雨果难得放松下来,他靠着真皮沙发椅,说着令人困惑的发言,“这世上有【真理之书】吗?” 虽然他不是坚定不移的无神论者,但也不是彻头彻尾的有神论者。 坐在他右手侧方的波德莱尔,深沉地分析道:“或许费奥多尔是想借着这次机会挑拨离间,但我心里却觉得他没有说谎的必要。” 雨果心里何尝不是如此,他说:“费奥多尔认为兰波已经得到了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并且随时可以将神明召唤出来……但我们并不需要【神】,也不需要凡人难以理解的【神国】。” 波德莱尔仔细回想兰波得到的与神明有关联的物品,“费奥多尔所说的东西,应该和那把供奉于神座下的神刀有关,我记得它是叫‘雨御前’……兰波会交给我们研究吗?” 雨果心里闪过些许惆怅,“等会儿就过来了,他也有些话想和我聊聊吧。” “这件事你自己决定吧!”波德莱尔站起来,抚平西装上的痕迹,一同抚平的还有心里那些怀疑的念头。 他边走边说道:“柏林的情报网需要重新调整,我去找大仲马对接一下回归名单,先走了!” 歌德通过布拉姆掌握了大量原先隐匿在德国境内的情报网,可他的野心过于庞大,为了不惊动其他国家只能隐忍蛰伏。 谁曾想!大业未展,中道崩殂了。 本想闷声发大财,结果在兰波等人这里吃了个大闷亏。 碍于和法国签订的和平公约,以及自己这边泄密的间谍信息,不得不放弃摆在面前的法国的间谍名单。 德国和法国这波互相放过,而德国对其他国家就没那么客气了,雷厉风行抓人中。 翻飞的思绪回笼,雨果端起手边的瓷杯,垂下眼帘,微抿了一口,“太苦了,还是得多加点糖。” 十几分钟后,办公室房门被人叩响起来,雨果说:“请进!” 兰波推门而入,神色内敛的雨果侧头看向他,温和道:“咖啡还是茶?” “茶。”身姿高挺的青年迈着稳健的步伐靠近,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经验丰富的前辈。 棱角分明的脸庞却分外冷峻,深色长款风衣的下摆,随着步伐摇摆不定,卷曲的长发如墨般飘逸洒脱。 雨果示意兰波坐下聊,他往前送了送茶杯,“和费奥多尔见过之后,你的心情有点低落。” “先生,今晚我想离开巴黎。”兰波开门见山道:“你还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吗?我最多再停留三天。” 第705章 雨果有些为难道:“你才回来多久,现在去其他地方很危险啊!” 兰波解释道:“封闭的环境并不利于孩子成长,以及抑郁患者自愈。而且以我们的实力来看,敌人就算可以出其不意偷袭,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雨果沉吟片刻,笑道:“那之后想去哪里?” “先回一趟横滨,可能还要去纽约。”见到他松口,兰波也没有隐瞒之后的去处,“处理福地樱痴的身后事,还要调查雨御前的来历,另外整合资源优势产业转移阵地。” “你一直很有规划,想做什么绝对不会迟疑和犹豫,这点魏尔伦他们不及你。”雨果不容置疑道:“今晚就走还是太仓促了,三天后吧!” “好的。”兰波点头答应。 雨果进一步提出自己的想法,“年轻一辈的人缺少磨炼,你和魏尔伦能帮忙指点一下吗?最好带上他们一起。” “您这是不放过一丝压榨我们的机会啊!”兰波哭笑不得道:“他们能受得住打击吗?” 雨果笑道:“放心,他们没有那么脆弱易碎,大不了我给他们发点补偿费。” 兰波无奈极了,长者何止想要磨炼后辈的意志,还想确定他们的实力如何了。 第323章 兰波难得来一趟,以前和他有那么几分不错交情的熟人,见他先后见过雨果、波德莱尔,又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不约而同地凑了过去,和他攀谈柏林之行的收获。 其中不乏资历卓著的人,笑得爽朗大方,调侃他立了大功之后也不回来,要过自己的快活人生。 年轻一些的后辈也是近半年才了解这位传奇的人物,他们虽然艳羡兰波风光无限,但也没有嫉妒的意思。 毕竟光一个高危机的【异能生命体】就不是寻常人能驾驭的主,一屋子高危人群聚集,哪怕他们长得再好看,那也受不了啊! 故人难得重聚,有些人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孤身一人的兰波,相熟的老同事拉着他往曾经常去的酒馆走去,打算好好喝一杯。 ——庆祝兰波安然无恙返回巴黎。 复古的酒馆一下子涌进来四位熟客,擦拭玻璃杯的中年大叔抬起头,笑容满面道:“欢迎!” 众人熟络地点了自己想要的午餐和酒水,原本还算冷清的酒馆,此刻有了几分活人的生气。 酒馆老板本身就是情报站一员,他和多年未见的情报员热情地打招呼,“兰波,好久不见!今天也要来一杯苦艾酒吗?” 兰波微笑拒绝了,“请给我一杯柠檬水。” “看样子!你是找到了生活的良方,不再需要苦艾酒上青色的火焰了。”虽然在老板记忆中的兰波模糊褪色,但也记得他原来是个怪癖、难以亲近的人。 疏离、忧郁、畏寒……原以为这些标签会伴随对方一辈子才对,没想到阔别十年之后竟然重获新生。 兰波笑而不语,老板转身拿出几瓶酒摆在面前,手法娴熟调酒,“人啊!变来变去,可你依旧是你。” 时光匆匆流逝,常来这里喝酒的人笑说酒馆有新业务了,老板中气十足道:“谁想做柠檬水了!都是这个臭小子的无理要求!” 他们围坐一桌,有说有笑,大多在怀念以前的兰波是个什么模样的,自从他回来之后,这些讨论犹如夏日的藤蔓一般快速生长。 有人说性格阴沉,有人说孤傲不群,有人感慨他那时候虽然厉害,但相处起来感觉又特别麻烦。 并非他难以沟通,而是很难从他身上找到人的气息……现在那些都是过去式了。 几分钟后,棕发、绿眼、留着两撇浓密胡须、故作深沉的莫泊桑,忽然感叹起此刻正在柏林英勇奋战的同胞们的艰辛,“……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早晚的事情,你要是担心,可以和雨果先生申请前往柏林。”打扮考究的爱弥尔·左拉提出建议,但他接下来又补刀道:“不过是你的话,就不一定会被采纳了。” 莫泊桑忧伤地看了眼兰波,“要是我也有你那样的能力就好!” 他一点也不想成为一个治疗系异能者,可以选择的话,他希望自己是战士。 兰波真诚地看着对方的眼睛,“伟大先驱也需要一个好医生。” 莫泊桑闻言,唉声叹气。 他身边儒雅风流的男人,罗曼·罗兰和他碰杯,笑道:“我的朋友啊!强者的身边总是伴随腥风血雨,那样沉重的压力,你这样敏感的人是承受不住的。”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等他们回来了,肯定要加官晋爵。”左拉理所当然说道。 兰波听他们真心实意地发笑,也笑了笑,曾经的生活离如今的他实在是太久远了,竟有些不真实的错位感。 酒足饭饱后,他们回了总局,享受惬意的午后。 莫泊桑忽然开口道:“兰波,另一个你是怎样的人啊?” 休息室,就他们几个一起吃过午餐的人,他们也好奇兰波对另一个自己的真实感观。 兰波顿了顿,“他是个很没归属感的人,精神状态游离于肉.体和灵魂之间,身上有种垂垂老矣的暮气,但又像顽强的荒草,随时可以穿破龟裂的泥土。” 莫泊桑啧啧两声,“听起来很麻烦,他和你们能相处下去吗?” 兰波兀自转移话题,“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可以直接告诉我的。” 第706章 众人神色复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留下莫泊桑和兰波单独相处的空间。 兰波平静地说道:“高层想要基因样本吗?” 莫泊桑抚摸美型的胡子,“皇室成员单独找过我,他希望我通过体检的方式获取你们的基因链信息……这件事我单独汇报过,雨果先生说要看你的想法。” 兰波闻言,心里也有数了。 “基因链技术研究已经进入成熟阶段,我们单为你们考虑,其实认为可以备份数据库,甚至各项重要器官也能提前培养。”莫泊桑语重心长道:“如果未来有一天,你们当中有谁的身体出现疾病或者发生严重症状,只要一个电话我们就及时救援。” “谢谢,但我不能接受你们的好意。”兰波深思熟虑后,说出理由:“我!不想再次看到重要之物,从我相信的人手里遗漏出去了。” “没关系!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你拒绝这份医疗保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莫泊桑重新点了一根香烟,深吸一口,烟雾进入肺部,随着血液循环涌入大脑。 片刻后,他的脸上浮现细微而满足的笑容,略带磨砂音色的嗓音响起,“当你们需要治疗时,我也会提供帮助的。” 兰波抿唇,“我明白了,希望我不会有求助的那天。” 他是特战力总局最顶尖的一批情报员,他的异能力完全违反人类意志与物理法则,没人希望和他成为敌人,哪怕只是意外。 虽然波德莱尔和雨果没有从果果的昏睡中窥探到真实情况,但柏林一行中发生的意外给他们上了很重要一课。 在他们看来,万一兰波想要一个治愈系异能者,在他无从选择时,法国这边就有现成的一名医生可以收割。 既不能与他为敌,又要确保和睦相处的良好局面,那就非常需要表明立场了。 莫泊桑觉得兰波肯定是懂得他们一方的顾虑,只是揭破人性丑陋一面,那场面就有些难看了。 下午,兰波又去见了波德莱尔,他向对方保证道:“波德莱尔先生,我向你起誓,绝对不会读取法兰西的同胞。无论未来的情况多么危急,我也不会那样做!” 虽然兰波时常和波德莱尔打感情牌,一口一个老师也叫得真切,但他们清楚个人感情在国家利益终究渺小了些。 他们之间纵然有再多的信任,也需要精心维护,才能永久长存。 波德莱尔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凉薄而又清醒地看着他,“兰波,我希望你们好好地,任何一个都不要出现意外情况。” 他的笑容逐渐消失殆尽,语气越发低迷,“但丘比对果果的执念,让我觉得你所拥有的美好透露出一丝诡异。” “是歌德和你说了什么吗?”兰波冷静得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波德莱尔将电脑转了面对准他,眼眸里闪过一丝危险的暗芒,“就在你们回来之前,他发了一封邮件给我,所见所闻无比详细,足以颠覆三观。” 兰波一目十行扫过文档,他越看越心惊,歌德这个老狐狸把浮士德的来路、世界意志、分身的丘比……竟然全部写了进去。 波德莱尔见他岿然不动,就知道他真的很有恃无恐,“我知道,他这么做是利用未在间谍名单的眼线,试探你是否彻底杀死布拉姆,也是在警告我们不要对你们抱有幻想。” 兰波抬眸,冷峻的眼神对上审视的目光,他反问:“您觉得我们是敌人吗?” “不是!”波德莱尔摇头,转瞬即逝的哀伤划过他的眼底,“但我看到这些之后,我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未来……你或许会为了他们走向万劫不复之地。” 兰波一口否定道:“这些事情只是你的臆想——” “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出现浮士德,为什么会有错位的时空,又为什么你的命运是死在横滨,而魏尔伦走向自毁!”波德莱尔板着脸,神情严肃起来,“想个办法让他们回到原来的时空里去吧!” 既然世界认为这是错误的,那么从现在开始把错误修正掉是不是就有可能阻拦悲剧发生? “对不起,我做不到。”兰波阴郁地看着他。 波德莱尔自嘲一笑,“无可救药啊!到了这一步你也不想告诉我实情,那么只能说明根源出了故障。” “他绝对不只是黑之十二号那么简单,甚至——”他万分肯定道:“阿尔蒂尔、中原中也的异常也和他有关!” 兰波没有答话,拿出手机,拨打歌德的电话,嘟嘟声结束后。 “兰波,那件事我只告诉了波德莱尔。”电话接通一瞬间,歌德先一步开口。 “是吗?”兰波轻笑一声,挂断电话,整个人变得捉摸不定了,“老师,他只告诉了你。” “杀人灭口吗?”波德莱尔叹气,他并不怀疑对方的狠心程度。 兰波摇头,温和道:“我想维持现状,请您和歌德先生协商一下,保守好秘密。” 威胁人自然地用他们最在乎的东西,就像他们做的那样。 波德莱尔沉吟道:“驱狼逐虎,你真的有点可怕了。” 兰波阴郁的眉眼间迸发出刺骨的寒意,与平缓悠长的语调形成强烈的矛盾感,“对不起,但我别无选择。” “为了世界和平,德、法两国友谊长存,您一定不希望我大开杀戒的。”他犹如从地狱走出来的死神,手中握着镰刀,随时可能带走他人的生命。 第707章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来,兰波递给波德莱尔,“老师,拜托你了,别让我那么做。” 整个世界仿佛都停止了,心脏几乎要爆炸,往日的种种景象片片浮现眼前。 波德莱尔闭了闭眼睛,他一脸麻木地接过手机,摁下接通键,“歌德,关于那个孩子的探究到此为止,你也不想看到欧洲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 “波德莱尔,你……真是吓人啊!”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吁,“代我向兰波道歉,此后德国不再打扰他们的生活。” 波德莱尔冷笑一声,仰头看着他的好弟子,“兰波,就在我面前听着呢!” “……”远在德国首都的歌德沉默了,他可以想象兰波是多么疯狂地把波德莱尔逼到这个地步了。 早知道这样……他还是会发邮件的,没有一丝愧疚。 兰波微微一笑,笑容不及眼底。 波德莱尔挂断电话,直视那双深邃无华的眼睛,“我们都忘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老师,我很感谢您没有隐瞒起来,可我是个很自私的男人,愧对你的信任了。”兰波朝他微微鞠躬,“三天后我就会离开巴黎,无事不会返回,我的家人劳你费心了。” 师徒缘分终究浅薄,波德莱尔移开视线,冷硬道:“想回来就回来,没人会拦着你。” 兰波内心五味杂陈,“感谢您的宽容大度。” 在柏林经历短暂的生离死别之后,他想守好自己的小家庭,为此可以不计代价。如果有人非不信邪要试探他的底线,那么他也绝对要让那个人夜不能寐。 * 而庄园里,正在教chuya常识的果果,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紧急安抚道:“没事,有灰。” 其实,他感觉有人在背后讲自己坏话,迅速抽纸揉了揉鼻子,很快就将这茬抛之脑后了。 第324章 下午五点左右,兰波回到庄园,他将接下来三天的训练计划告诉他们。 这项任务往好处想,可以多了解一下他们之后国家所培养人才的能力,双方交过手,哪怕以后反目成仇,他们也能一打一个准。 魏尔伦想了一会儿,表示自己一天之中最多只有一小时的时间陪练,兰波知道他是不想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所以!哪怕魏尔伦说只有半小时,兰波也没有意见,他甚至都做好了亲友不乐意去的准备。 至于雨果说的其他人……异能力都重复了,难道要让可怜的新人们被打两次吗? 那可太罪过了,为他们身心健康考虑,还是算了吧! 这样想还真不是兰波太自信,而是他和魏尔伦真有那个叫板整个总局的底气。 “兰波先生,你就这么放过费奥多尔了吗?”太宰治轻轻蹙眉,下颌微微收紧,神色有些发暗,“如果费奥多尔的同伙把他救走,或者他在狱中泄露秘密……” 虽然兰波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但太宰治觉得莫名地违和。 在他看来,这一趟外出不可能如此简单就了结了旧账,肯定有些不为人知的插曲,而兰波不愿意透露出来。 兰波淡淡道:“我不适合再出手了。” 这句话可以延伸出很多层次的含义,他相信对方是明白的。 就如兰波所想的那样,太宰治立马发觉最接近的原因——有人善后了,费奥多尔死不死已经不会影响他们。 他想通后,眉眼舒展开来,周身流露出怡然自得的气质,“那我安心准备回横滨就好了!” “也不知道森先生有没有想我,我可十分期待着他看到我的反应啊……”少年自言自语地走开,看起来是回房间。 某些人只是看着外向,其实压根不喜欢和别人挤在一起没话找话,兰波笑而不语。 别看现在风平浪静,其实巴黎本身也是是非之地,能尽早远离可是件好事。 中原中也瞥了眼清瘦单薄的背影,他对太宰治时不时消失在众人眼前的行为习以为常,“那这三天我们哪也不能去了吗?” 兰波好笑道:“法国并没有限制我们的人身自由,你想去哪里?” 中原中也一时之间没有答案,他难得来到欧洲,结果每天愁眉苦脸,他哪里有想去的地方啊! 果果提议道:“难得大家都有空,吃完晚餐去看埃菲尔铁塔亮灯吧!” 他戳起盘子里的雪白丰盈的荔枝肉,投喂瘦瘦小小的chuya。 营养不良的小家伙啊呜一口吃掉,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一双水汪汪的蓝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恬静的兄长,含糊其辞道:“去……看塔!” “还要拍照留念。”果果欣慰地笑了,又喂了他一颗荔枝,“这可是你人生的第一站,意义非凡。” 他心想养一个听话懂事,还会无条件叫哥哥的幼崽,果然令人神清气爽。 阿尔蒂尔侧头看向那对心意相通的搭档,只见魏尔伦露出温柔似水的祥和一面,笑道:“没问题。” 兰波眼里倒映他们的身影,不禁有些心疼他的亲友,“以前工作不允许,也没有留下纪念照片,现在不用拘谨自己了,的确要好好拍一张合照。” 魏尔伦心里一软,“以后还有很多机会的。” 兰波笑道:“的确,英国那边的通缉令已经撤销了,以后再也不用委屈了。” 魏尔伦被他逗笑了,“虽然我被通缉了,但他们也不敢亲自来抓我,你应该可怜他们的。” 第708章 果果和阿尔蒂尔也笑了,小的中也茫然不知笑点,大的中也想到被坑惨了的亚当有些笑不出来。 中原中也抓了下头发,“那太宰治怎么办?我们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他会不会出意外啊!” 叫上他一起吧,他们言笑晏晏拍全家福,对方心里又怎么想。 ——家庭游玩真的不适合外人介入啊! 兰波看着考虑朋友的少年,温和地给出建议:“你去问问他想不想一起去,他不想去,你就叮嘱他别乱跑。” 中原中也“嗯”了一声,转身去找享受孤独的人。 他是不介意太宰治一同前往的,但对方怎么想就不好琢磨了,等会儿怎么开口啊? 走到门口,中原中也心想不对啊!他何必替那家伙着想,反正去不去随太宰治自己好了。 太宰治就静静地看着他犹豫几秒后,又故作镇定地进来开口,问自己去不去看埃菲尔铁塔,“我能不去吗!不去指不定要被未知的敌人暗杀啊!” 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你很有自知之明!” 太宰治呵呵地笑。 * 下午六点,暮色降临,满天紫红色的云霞照耀大地,披着彩色外衣的倦鸟纷纷归巢。 兰波等人坐在餐桌上,就着美食聊天,好不愉快。 刀叉切割食物与盘子发生摩擦,那细碎声音被餐桌上的欢声笑语所掩盖,舒适宜人的生活氛围包裹着空虚之人的心灵。 虽然这样的日子过分平淡、没有自由可言,但于向往美好的人而言,却恰恰是足够了。 一直以来都对人性厌恶至极的少年,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名为家的味道,从心间渗透到四肢,充盈着幸福的气息,竟也不觉得孤单了。 太宰治吃下心心念念的熟腌螃蟹和虾,于是更加期待明天生腌料理,当他看向他们时,仿若自己也是这个家庭的其中一员。 不知不觉间,食物一点点消减,胃被一点点填满,心也变得平静下来。 太宰治在看阿尔蒂尔专注的目光,在看chuya稚嫩的微笑,还有中原中也完全放松的样子,以及互相敬酒的超越者们……如果没有果果的出现,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果”这个词真的太有虚幻色彩了,包含莫名的悔意和无奈。 但“如果”很难存在于现实,它是假设,需要验证,伴随着抉择和舍得。 太宰治咀嚼着虾肉,饶是他这样没心没肺的人,也觉得果果的出现真是件大好事,让他也见识到了人性之美丽。 人类可取之道在于人心,是恶!所以不相信善有善报。是善,所以看万事万物都乐观开朗。 ——单纯的厮杀和苟活推导出来的结果是错误的。 先入为主,以果推因,怎么可能得到美好的事物和情感,怎么可能从别人的喜怒哀乐找到自己的归宿。 ——追寻死亡,也是逃避死亡。 太宰治愣怔片刻,恍若如梦初醒。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腕的绷带,倏尔洒脱一笑,接受起来不堪又害怕幸福的自己。 他一边享受食物的滋味,又一边默默诅咒那身陷牢狱的费奥多尔永世不得翻身,千万不要再出来祸害人间了。 晚餐过后,少年们带着小孩们去花园里散步,青年们打扫卫生。 两边分工明确,很快就收拾好厨余垃圾,准备好了外出游玩必备的物品。 夜晚七点多,更深的暮色逐渐降临,微蓝从天际晕染,晚风拂过脸颊,清凉宜人。 他们开了两辆汽车出发前往埃菲尔铁塔,花了半个多小时到达目的地。 此时距离埃菲尔铁塔固定亮灯时间,至少还有两个小时,时间可谓是非常充裕的。 他们甚至可以去塞纳河畔欣赏晚霞消失的景色、再去战神广场闲庭信步逛逛、又或者去其他花园走走看看,再不济也能去购物街买一堆喜欢的东西回家。 太宰治首次来到巴黎,对新鲜事物还有那么几分好奇的兴趣,但近距离感受这座盛名远扬的浪漫之都后。 他无疑是失望的,这种失望却很容易又放下了,变得不在意了。 钢铁架起的高塔,只有远眺才能看出架构,近距离观察也不过是个空架子。 有些幻想只有亲眼所见才会消失殆尽,这也不过就是一座喧嚣和繁华交织而成的欲望都市,和期望的梦幻泡影差别甚远。 中原中也见他意兴阑珊,好奇地问他的感受,太宰治敷衍道:“就那样吧!” 中原中也笑他不懂生活的趣味,可能也只有一只一只美味的螃蟹才能打动他的心了。 太宰治冷哼,懒得理他,心想自己不是不懂,只是欣赏不来这样的景色。 果果拉着chuya的小手走走停停,他热衷于让懵懂的弟弟感受世界鲜活的一面。 花的艳丽芬芳,树的馥郁清香,风的自由流动,食物的酸甜苦辣……人生百般滋味,只有感受才能诞生出自己独特的想法。 阿尔蒂尔紧紧地跟在两个孩子身后,眼里满是慈爱,哪怕只是这样默默地跟在后面,他也觉得活着有了莫大的意义。 魏尔伦和兰波并肩同行,情报员时期的他们被限制在各种各样的规矩里面,而今重获自由后,再次踏上熟悉的道路,心境也大不一样了,无比平和且踏实。 ——人生在哪里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思考,和谁在一起。 第709章 十点钟到来之际,他们以绝佳的视角,录下埃菲尔铁塔亮起的一瞬间,和他们并无太多感情的少年也在风景之内扬起了嘴角。 在太宰治漫长而枯燥的回忆里,他深刻记得与他们相关的一切,哪怕时光荏苒,他想自己也不会忘记那璀璨的星空,清风明月的夏夜。 接下来的三天,兰波和魏尔伦每天会分出一两个小时,按照雨果希望的那样指导所谓的“新人”。 至于被两位顶尖超越者搓磨的人,他们每天痛并快乐,不敢怒、不敢言,只能祈祷他们赶紧结束一切。 原本还有点贼心不死、见色起意的家伙,经过这一通折腾后,一个比一个萎靡不振。 而果果也不闲着,硬拉着所有人游玩巴黎的景点,像是打卡旅游一样,购买了一堆东西,拍下一堆照片。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波德莱尔和雨果为他们送行,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外面玩够了记得回来。 兰波主动和他们拥抱了一下,然后转身踏上新的旅程,全然看不到两位长者目送他们飞机起飞后,眼里的不舍与担忧。 飞了一夜,几人顺利降落横滨,他们回了家,太宰治也跟着他们走了。 打开别墅大门,一股沉闷气息扑面而来,两个小孩子无一例外打了喷嚏。 回家第一件事——大扫除! 太宰治想跑,但被中原中也抓住了,“走什么!也不怕那群人把你拆了啊!和我去擦玻璃!” “我不会搞卫生!只会添乱啊!”太宰治想要反抗,但势孤力薄被中原中也拖走了。 果果拉着chuya去了花园剪花,五颜六色的花朵肆意开放,草木清香让人在陌生环境里放松下来。 他们抱着花来去匆匆,这里放一瓶月季,那边放一壶绣球,像两只欢快的小猫,穿梭在他们的视野里。 兰波和魏尔伦相视一笑,他们抱着一摞床单走向洗衣房,承包拖地的阿尔蒂尔扎着头发,眼里满是笑意。 将家里填满鲜花后,果果拉着chuya上了楼顶,坐到摇椅上慢慢晃动起来,小脚丫一点一点地面。 果果指着远方那波光粼粼的海面,轻声告诉激动到不能说话的弟弟,“这里就是家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会住在这里,你和我住一间房。” chuya眼角流下泪水,“我和哥哥吗?” 果果摸摸他的脑袋,又擦掉他脸上的泪痕,“不只是你和我,还有兰波,还有魏尔伦,还有中原中也,还有阿尔蒂尔,我们一起陪着你长大。” chuya把头埋进了他的颈窝,紧紧地拥抱住他,委屈巴巴道:“哥哥,不要离开我。” 果果安抚道:“我不会离开的,我会陪着你,并且以后想去哪里都带着你。” chuya哭得泣不成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难过,明明是很好的一件事情啊! 阿尔蒂尔站在后面看着他们,心久久难以平静,愧疚野蛮生长。 第325章 兰波等人重返横滨时,并没可以遮掩自己的行动轨迹,他们大大方方地回了自己的家,全然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留守在海景别墅的眼线,则第一时间将此事上报给了上级领导,来自日本政府一方的监视者按捺住心里的焦虑不安等待撤退命令。 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迅速引起各大势力的高度重视。 日本政府坚决反对他国超越者滞留,特别是那揭露日本人体实验恶行的魏尔伦,还有那搅得柏林鸡犬不宁的孩子。 可翻来覆去的议论,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应对良策,反而加重了这些位高权重者的压力和恐惧。 ——如何合理地把他们驱赶离境,真是让人头疼欲死! 内阁一员大将硬着头皮给出建议:“不如在联合国会议上提出抗议,联名要求法国履行超越者管理制度的义务和责任……或许英国会考虑借此打压法国呢。” 此话一出,鸦雀无声。 只能说这员大将真是脑子进了核污水,居然还妄想有国家会帮日本。 经历过“人体实验”和“不死伯爵”这两件事后,欧洲各国可谓是恨死日本了。 别说!现在看在日本无辜者的份上不好发动战争,哪天要是给欧洲列强们一个开战的理由,光英法德三国就能团结一致灭了日本这个无耻之国。 还联合国会议上提议,还英国考虑打压法国……钟塔侍从被福地樱痴耍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还会帮日本政府驱赶他国超越者,那位手段狠辣的骑士长大人巴不得兰波等人在日本也捅个窟窿。 日本地理位置特殊,军事实力显著不足,又没有归宿于国家管控的超越者。 虽然御三家中有个能攀登顶峰的五条悟,但他还是个半大小子,又是五条家的宝贝疙瘩,怎么可能为政府的愚蠢行为和欧洲超越者为敌。 形势完全碾压了日本高层的意志,既铲除不了能覆灭国家的超越者和异能生命体,又惹不起背景强大的欧洲军团,除了夹紧尾巴老实做人就别无他法了。 别说未来十年能不能翻盘,除非世界末日来临,否则一切免谈。 这个上午,法国顶尖超越者进入日本的消息不胫而走。 和那群被乌云笼罩的日本高层不同,欧洲各国的领导者们,在知道兰波等人回到日本后,一个个都笑逐颜开了。 可以的话!他们巴不得兰波等人永远停留在东亚岛国,最好这辈子都别回欧洲。 第710章 而一旦再有类似柏林的灭世事件,那就刚好来个借口——沉了日本岛, 外界纷纷扰扰之下,身负重担者不得轻松。 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港口黑手党的森首领、猎犬的副队长大仓烨子,以及武装侦探社的福泽社长,均收到一封不知名的密信。 异能特务科乱得如同一锅粥,坐在和室里,戴着圆框眼镜的光头大叔,横臂在前,双手插进和服大袖之中,对着那份不知从何飘到办公位的信件唉声叹气。 ——「种田长官,纵容下属私自进入他人家中挪动器物,汝再有下次,休怪吾等不留情面。」 白纸红字,种田山头火越看越觉得不祥,门外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预示来人急切。 “种田长官!”门扉刷的一下就拉开了,坂口安吾强自镇定走到面前,“联合国那边又下通知了,要求政府即日起限制猎犬的人身自由……” “在福地樱痴的罪情彻底查清之前,忤逆命令的相关人员一经发现,就一律视作福地樱痴的同伙,由调查组缉拿到默尔索监狱,等待国际法庭审判。” 嘴角有痣的文弱青年,跪坐于草垫上,面色黯淡得如同涂抹了草木灰,“若同犯试图中途逃跑,不用顾及人道主义,直接就地击杀。” 种田山头火听完后,长叹一口气,挺直的脊背也弯了下去,仿佛一下子被压垮了的骆驼,喃喃自语道:“完了……彻底完了!” 他说:“欧洲那边已经知道猎犬的由来了,异能实验这事……终于还是烧到眉毛上了。” “如今之际,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了。”坂口安吾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头就看到摆在低矮桌案上的红字信件。 他心里一颤,咽了咽口水,抬眸询问道:“长官,这信是谁送的?” “今天谁引起轩然大波了,那这信就是谁送的。”种田山头火看了就发愁,脸上表情越发苦涩。 “福地啊福地,你真是干得一手烂活!昔日的英雄,今日的落水狗,”中年男人咬着后槽牙,狠狠地骂着,神情却悲痛至极,“劝你不要给欧洲做清道夫,你不听。” 他抹了一把脸,烦躁不已道:“现在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我怎么保住他们啊!” 一个头两个大,而且想破脑袋都没辙啊! 这几日,坂口安吾四处奔走,他见过猎犬的众人,确定除了那位副队长,其余人均不知情。 所以这事只要舍弃一个,就有转圜机会,只是那可是能以一挡百的超一流异能者啊! 他们何尝不是担忧的呢!怕就怕,舍了一个,欧洲也不放过啊! 种田山头火发泄一通后,重新稳定下来,“只能找夏目先生了……安吾!从现在开始,你不要离开异能特务科,直到此事告一段落为止。” 坂口安吾沉默点头,心里越发焦灼不安了。 港口黑手党风平浪静,仿若无事发生。偌大的组织,也只有森鸥外在为欧洲列强发难真心实意犯难。 一封打开的黑字信件铺展在眼前,「森先生,近日杂事不断,若有不便之处,可随时联系,在下必定助你一臂之力!」 森鸥外被控住动不了,一点也动不了,他思索了许久,还是决定联系夏目漱石,但不是为了扳倒兰波等人,而是断尾求生。 以他的立场来说,劝解别人实在是吃力不讨好,特别是那群自诩正义的家伙。 编辑短信时,往事仿佛历历在目,罪行桩桩件件不容辩驳,而杀人者与被杀者,无一例外都是手染鲜血的恶人。 “爱丽丝,其实那些都无所谓了。”森鸥外放下手机,起身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眺望海天相连的边界线。 “黑暗滋养罪恶,一旦犯了罪,那想要洗清罪恶,就是不可能的。”他自言自语道:“我的道不完全正确,但有人会来完善它。” 正如这个世界不够完美,但也海纳百川。 坐在咖啡厅的夏目漱石收到了森鸥外的邮件,大意是警告他们不要再试图追回福地樱痴的尸体了。 万不得已,港口黑手党将保住猎犬的立原道造,以及武装侦探社晶子。 夏目漱石看完,表示很为难啊! 武装侦探社,往日嘈杂的名侦探乱步,近些日子总是死气沉沉。 每天早早来了办公室,哪也不去,就是看着电脑屏幕。 而今日不一样了,江户川乱步改成看信了。 ——「名侦探,你可知福地樱痴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内容极为挑衅,但侦探却知道送信之人所言非虚。 江户川乱步摘下眼镜,把头埋进臂弯里,他知道再这样查下去,晶子也难逃一劫,侦探社也将不复荣光。 为今之计,只有和港口黑手党那位合作才有生路,但社长是不会同意的吧…… 推门而入的一男一女走到假寐的侦探面前,满脸担忧地看着他。 江户川乱步抬起脑袋,压住信纸内容,故作轻松道:“哎呀!一不留神就睡着了。” 他一边揉搓脸颊,一边笑道:“社长、晶子,你们有事吗?名侦探可以帮你们分忧解难哦!” 高大的白发男人叹息道:“乱步,猎犬要出事了。” 江户川乱步收敛笑容,“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但错了就是错了,无论怎么解释,福地先生都是错了。” “乱步,福地不是那种人,他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他走错了路。”武装侦探社社长握紧拳头,心里并不相信他的发小是个穷凶极恶的坏蛋。 第711章 从战争阴霾里走出来的晶子,此刻左右为难,她抚摸着鬓边的金属蝴蝶发夹,纠结道:“乱步,你也没有办法了,对吗?” 晶子希望乱步说‘对’,这样社长也能舒心一点,别再执着为了一个回不来的人横冲直撞,把自己也弄得头破血流了。 乱步低下头,淡淡道:“社长,你真的了解猎犬吗?” 这话难倒了福泽社长,他连自己朋友为什么要包庇【不死伯爵】的原因都没搞明白,又怎么可能了解另一个和他完全不相干的特种部队。 乱步戴上眼镜,不疾不徐道:“我们去见见种田长官吧,他比你更清楚猎犬的真实底细。等了解完了之后,就会有人来找社长,那时候可以再做决定了。” 人常说旁观者清,如今年长者反倒看不清自己的初心了。 明明知道这个国家黑暗的一面,但涉及自己的朋友,似乎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不堪的是福地樱痴。 年少时灿烂的笑容,青年时无奈的眼神,回忆漫长又短暂。 可福地樱痴怎么可能是干净的人呢!哪怕他是身不由己、言不由衷、迫不得已,可做了就是做了。 一旦犯下罪行,那真相曝光之后,也难逃制裁。 福地樱痴这位队长已死,由他派遣潜伏进港口黑手党的立原道造,因为种种原因被刻意遗忘,顺便除了个名。 而剩下三名成员比其他人想象得更加平静,哪怕他们因为前任队长作风问题,不得不接受政府监督、审查,也没有因此对福地樱痴生出怨言。 他们的副队长不再保持幼女的形象,变成了少女形象,以绝对镇静的姿态处理所有对猎犬有意见的不好言论。 那个张扬四射、天真又残忍、随时随地发表对福地樱痴热爱的女孩,随着福地樱痴的死讯消失了,只剩下冷静又稳重的副队长。 很难想象,大仓烨子一夜之间经历的蜕变多么沉重,又放下了什么。 眼瞎但心不盲的条野采菊,来到她的身边,将信件递了过去,“看看里面的内容说的是什么吧!” 大仓烨子打开信封,苍劲有力的字令她当场愣怔了,在队友催促下,她颤抖着声音念道:“上面写着……‘杀人者…人恒杀之’。” “落笔是谁。”条野采菊觉得她的情绪再次回来了,他问道:“不要隐瞒我,好吗?” “是……队长。”少女的眼泪滴落下来,打湿了纸的边缘,她急忙拿开信纸,抹掉脸上泪痕。 条野采菊递上手帕,“烨子,队长已经死了,英国那边亲口说的,凶手是魏尔伦。” 大仓烨子一下子变了脸,情绪激动道:“凶手不只是魏尔伦!肯定还有其他人!” “一定是威尔斯,她联合魏尔伦杀了队长,或许还有法国人!”少女太了解福地樱痴的能力了。 哪怕是超越者,也难杀死她的队长,绝对有外力协助。 条野采菊坐下,淡淡道:“那又能怎么样?你要为他报仇吗?你打得过魏尔伦吗?我们现在自身难保了啊!” 这句话过分强调他们的处境了,但这就是现实。 大仓烨子落寞地抚摸着信纸,“队长死了,那些忘恩负义的政客,就一个接着一个急着碾碎我们。” 猎犬执法期间得罪的人并不少,所以这会儿,很多落井下石的人就想拿他们堵住联合国的嘴。 “我们现在很好欺负,哪怕没有犯罪,也能子虚乌有出一些问题。”条野采菊笑道:“比如:这张信纸。” 大仓烨子手指紧了一点,她看向面前常常毒舌的青年,认真道:“熬过这一阵子就好了。” 条野采菊伸出手,“和队长相关的东西还是交给调查组,别让人误会了我们。” 一张纸不能证明福地樱痴还活着,也不可能改变他们的处境,目盲的青年想断了副队长对那个男人的执念,不要沉湎于伤怀中迷失自我。 大仓烨子不想给,她心里仍然抱着一点点希望,可更多的是绝望。 早在队长出发前,他就对她暗示过此行凶险,只是没想到会发生那么多事情。 “大仓烨子,何必为了一个失意的中年男人毁了自己呢!”条野采菊伸手拿回信纸,“你现在可是我们的副队长啊!末广铁肠那个铁憨憨还需要你啊!” 大仓烨子的心被挖掉了一大块,她强撑着身体,笑骂道:“你们这些笨蛋!真是一无是处,到头来还要我来照顾你们,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没办法,和那些家伙打交道实在是令人作呕,辛苦你了。”条野采菊迁就地说道:“拜托了,一定要好好保护我们啊!” 大仓烨子无话可说,条野采菊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感受到了她身上的悲伤。 青年摸摸少女的脑袋,难得一见地温柔起来,安慰道:“队长没了,猎犬也快散了,但你还有我们,谁敢动你,我们第一个不答应。” 大仓烨子抚开他的手,吸了吸鼻子,“一个瞎,一个傻,真是蠢死了!” 门外那个过分正直的铁憨憨,就一声不吭地守在那里,但嘴角微微上扬起来。 第326章 武装侦探社三次求见,种田山头火三次都选择了拒不相见的处理方式。 直到夏目漱石出面,这场持久性的拉锯战才算是结束。 三方人马齐聚一堂,光头的中年大叔,双手放在和服袖子里,神色冷静地说道:“福地樱痴的死,我们都很难过,但这却不足以平息欧洲列强们的怒火。” 第712章 “他们要求日本政府……在这个月底之前,交出福地樱痴中饱私囊剽窃的物资,审理【不死伯爵】相关人员。”种田山头火暗含审度的目光,划过脸色铁青的侦探社社长。 最终,那抹视线落在此间,早已退出政坛的伟大人物身上,“欧洲列强已经不会再相信日本了,今后在国际市场竞争中,等待我们的将是无穷无尽的偏见和欺辱。” 一生传奇色彩的夏目漱石,此刻的心情无比沉重,“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而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时今日,也轮到日本偿还业障了。” 夏目漱石这样说其实还是太委婉了,日本为了强大自身不知道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真正该接受惩罚的人却每每隐身起来,责任则推给了无足轻重的人。 他也知道福地樱痴藏匿【不死伯爵】,实属受人蒙骗,而非真的野心勃勃。 “夏目先生,任何一个国家都有见不得光的黑暗面,强如英法德也并不代表正义。”种田山头火直视他幽深的眼睛,目光仿若刀剑一般锋利,“他们照样脏污堪,奴役底层人民。” “人口拐卖、器官移植、军火走私,甚至卖国求荣……诸如此类的事情,世界各地屡见不鲜!”异能特务科的长官一字一句,几乎令人振聋发聩,“如果真的揭露出来,那些国家又比日本好到哪里去。” 福泽愤恨道:“欧洲列强不过是仗着军事优势以势压人,他们这是在污名化负重前行的人。” 在场的人不是傻子,剽窃欧洲先进技术这事盖锅在福地樱痴身上就算了,反正他的确那么做了! 但意图颠覆人类文明的罪行,简直离谱到家了。 福地樱痴真与邪恶势力同流合污,又怎么会在掌控“不死伯爵”之后什么都没有做呢! 哪怕他只是一统日本,这两三年也成了啊! 这件事!错就错在福地樱痴不够圆滑,明明有无数种办法可以改变这个不公的世界。 哪怕纯粹地自私自利,也不至于落到人人唾弃的下场。 气氛忽然冷凝,银发的中年男人用力过度,掌心流出黏稠的血水,少年模样的侦探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社长……” “我没事。”福泽内心越发悲痛,哪怕他们都肯定福地樱痴的为人,此事也无力回天了。 众人皆脸色难看,种田山头火环视一圈,视线定格在年轻的名侦探脸上,“说再多也改变不了福地樱痴已成千古罪人的事实。我能为他做的事情,就是保全他的部下,但我需要各位的帮助。” 他拿出自己收到的信件,以及猎犬送来的信件,“乱步,你能看出这上面残留了多少信息吗?坂口的异能力读取只能读取到一片黑暗” 福泽社长瞳孔一缩,他辨认出了其中一封是来自福地樱痴的手笔,然而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咙无法吐出来。 江户川乱步也拿出一封信件,三张信纸材质各不一样,字迹也大不相同,唯一的关联性就是它们出现在了不恰当的时候和位置。 夏目漱石将森鸥外发给自己的邮件,也放在乱步面前,“森鸥外应该知道内情,但他不愿意开口。” 众人心里的巨石越发沉重,他们一言不发,神情肃穆得可怕。 江户川乱步抚摸其中一封信纸上的水痕,良久才说道:“不用推理也知道是兰波,他在警告我们不要去打扰他的生活,否则福地樱痴的下场,就是我们的下场。” “真的死了吗?”福泽难以接受道:“这封信明显是福地本人写的啊!” 江户川乱步把头低了下去,“社长,这封信是他最后的遗言……劝我们不要为他报仇。” 夏目漱石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到底怎么做到的?” “问题出在时空上面。”江户川乱步说出他的推测,“【雨御前】只能传回一点未来的信息,有人抓住他这个的弱点了,所以他毫无反抗之力被擒拿了。” 夏目漱石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对他那个固执的弟子,说道:“福泽,如果你还想武装侦探社继续发展,那么就不要和兰波等人见面。即使因为意外遇见了,也不要有一丝杀意,移开视线,自然走开。” 福泽错愕地看着认真的老师,他很不甘心。 “这次你必须得听夏目先生的话!”种田山头火一改往日敦厚,也跟着警告道:“兰波那个人今时不同往日,他手眼通天又睚眦必报,” “一旦被他察觉到你们的存在会给他的生活带来影响,那么他和暗杀王绝对不会留你们一条活路。” 光头男人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面孔,“那一家人,别说你惹不起,就连英法德三国见了他们都要掂量三分,谨慎再慎重。” 夏目漱石问他们还记不记得,夏初的时候横滨发生的地震。 只有少数人知道那短暂性的强地震的原因,而他就是其中之一。 这位变成猫被意外卷进去的老先生隐去自己的异能力,将很早之前的秘密说了出来。 其实哪有什么复制体,他们就是另一方世界相似的个体,并且黑之十二号是死而复生的状态。 “梦野久作失控,那个孩子被混合咒力的异能力伤害到了,前世记忆复苏……”有些秘密夏目漱石一直憋到现在,可算一吐为快了。 “森鸥外知情,五条家出面调和,费了好大工夫才稳住他们的怒火。” 他这样说着,其他人心里那股不安,却更加强烈了,“后面我去拜访过五条家主,也追踪过他们的去向,结果细思极恐。” 第713章 三人一个比一个安静,认真地听夏目漱石讲述那段往事。 江户川乱步觉得这是好大、好大一个谜团,换作平时他一定会去探究其中的真相,但现在他恨不得转头就走。 他不是怕,而是感觉触碰到了人类不该踏足的禁忌,稍有不慎就可能坠入深渊。 看着众人越发难看的表情,夏目漱石的神色也越发深沉,他说:“五条家的人对那件事讳莫如深,警告我不要接触和他们相关的其他人,就连存活千年的天元也是如此。” “如果不是我在五条家主面前还有点信誉度,五条家那位神子可能就把我的出现告诉兰波等人了。”夏目漱石晦暗不明地看着众人,说出来的话也令人越想越心惊。 五条悟是五条家这几百年来诞生的希望,也是日本最有潜力的种子,可他却不是站在政府一边,而是立身于家族传承之上考虑未来。 “有传承的大家子弟一直都高高在上,但他们都如此,你们可想而知其中藏着多深的猫腻。”就连夏目漱石这样地位崇高的异能者,也左右不了御三家和除妖世家的风向。 种田山头火知道那些个存在,心里浮现另一件事情——再过几年天元又要开始同化仪式,有个可怜的女孩就要死了。 可他们有何尝不是那个可怜的女孩呢? 死亡的阴影随时笼罩着任何一个人,种田山头火忽然觉得有些冷,不经意间打了个寒颤,抿紧了唇。 “其实不看他们,光看森鸥外的反应就知道了。”江户川乱步说道:“我们都了解森鸥外的掌控欲,但凡港口黑手党有一丝战胜的可能,他都不会主动和兰波合作。” 闻言,种田山头火越发烦躁,头上浮现一层冷汗,推测道:“森鸥外知道了兰波的底牌,他怕了!” 他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擦拭额头的汗,拧着眉头道:“正好兰波要和他合作,所以他也借着兰波的力,除掉他不想看的多余势力。” 说到此处,这位长官现在十分后悔没有把异能许可证给森鸥外了。 要是早和港口黑手党达成一致,由政府消化黑手党的势力,那兰波自然也不会轻举妄动,就算掌控了gss也要投鼠忌器。 夏目漱石不得不为自己当年出的昏招付出代价了。仔细想来,他当初就不该让森鸥外离开军事监狱,搞什么三刻构想。 现在是越搞越乱,虽然能挖去横滨生了蛆的腐肉,但也伤筋动骨了啊。 种田山头火咬咬牙,决定兵行险招一会,他看向夏目漱石,“先生,我们都知道森鸥外想要什么,港口黑手党现在也在转型,不如用——” “没用的,他发给先生的邮件已经摆明态度了!”福泽快夏目漱石一步打断他的主意,“凡是和兰波有关的密辛,他绝对不会泄露给我们,除非我们能证明可以杀死他们所有人。” 种田山头火瞪大眼睛,“你开什么玩笑!” 他真的快疯了,杀死兰波,还是魏尔伦,还是那个被他们视作掌上珍宝的小家伙,真的确定不是送死吗? ——那可是高能量异能生命体啊!弄不好,世界都完蛋了! “福泽,我们不能针对他们啊!”夏目漱石也觉得眼前一黑,语气中透露出强烈的无奈,“英国和德国都妥协了,你觉得日本就可以了。” 江户川乱步拉了拉社长的衣袖,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晶子不能再进一次精神病院了。” 面对魏尔伦,他们所有人都可能立马就死了,就连能无限治愈自己的晶子也活不下去。 那是黑洞,政府非法实验基地的那个巨坑至今还在山谷里,就像一只漆黑的眼睛盯着天空,时不时呜咽一下,诉说对方的恐怖之处。 夏目漱石站起身拍拍福泽的肩膀,“人是重中之重的根本,猎犬那边由我们来处理,你回去吧!” 种田山头火站起身来,紧攥着被汗水浸湿的手帕,“忘了今天的谈话,也忘了福地樱痴……我们都不想看到你搭上一切,最后也落得他那样不堪的结局。” 两人先后离去,徒留下侦探社的两人。 江户川乱步担忧地看着一言不发的社长,不知如何安慰。 自从父母离开人世后,他就知道这个世界特别黑暗,也特别残忍,好人要想有好报需要自身强大。 他看不懂人心的算计,读不懂他人的口是心非,也没有抵抗重力使和欧洲超越者的力量,然而却有真心想要保护的存在。 白发中年男人静坐许久,他说:“是我无能为力,不怪任何人。” 说罢,勉强一笑,带着人一起回侦探社。 第327章 人间纷纷扰扰,半数碌碌无为,半数追名逐利。即使有意绕开了国家大义,也避不了生活里柴米油盐酱醋茶。 定睛回头一看,就会发现平平淡淡,也是难得的幸福。 正如多方关注的法国超越者们,其实并没有太大的野心和志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所爱之人有个更美好的归宿。 一上午的大扫除清理了主卧室、客厅、厨房,以及日常经常走过的地方。 出于隐私性,他们找不了保洁团队,自然也不可能亲力亲为将一整个别墅打扫干净。 剩下的工作,自然交给了兰波和阿尔蒂尔的工具人,一个是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福地樱痴,一个是长发覆面完全看不清相貌的男人。 第714章 兰波特意问了阿尔蒂尔他读取了谁,然而结果令人十分意外。 阿尔蒂尔什么也没说,长发男人默不作声地抬手,掀开覆面的黑色长发。 一张没有五官的白脸映入他们眼帘,比那些血盆大口的怪物更令兰波身心不适。 阿尔蒂尔一个指令下去,男人又掩盖住了自己的异常,他向兰波解释道:“自从我恢复记忆来,他就存在了。” “研究多年,我发现他就是一具完全没有思想的空白傀儡。”他坦诚相待道:“当我需要时可以一心二用,用两个身体操控异能力。” 兰波蹙眉,目光聚焦在他的异能傀儡上,认真分析道:“你曾经读取过你自己,这个……会不会就是前世的你?” 真的不怪他这样想,仔细看看这个傀儡就会发现,他虽然身形消瘦,但身高和他们相差无几。 异能力本身就是奇妙的存在,另一个世界连死而复生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出现了,那异能力变异保留前世读取人格又有什么稀奇的。 兰波继而提出猜想,“你这辈子是不是没有读取过其他人。” “第一没有必要,第二我想看看这个空白的傀儡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阿尔蒂尔垂下眼帘,“如果真的就是前世的我,那么这一世的我死了再读取一次,【彩画集】会不会出现不一样的效果。” 兰波眉头皱得更深了,“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这样做,万一那具傀儡是为了取代你而来的,你再读取你自己,不就正好掉进了世界意识的圈套了。” 【彩画集】本身就违背常理,而这个世界更加不讲道理,为了杀死果果,连浮士德都分裂出来了,难保世界意识不是在等待机会。 阿尔蒂尔接受得很快,他说:“在不明确那具傀儡到底是什么之前,我不会有那种想法了。” 兰波舒展眉眼,“实在不行,你就读取一个人,看看能不能把他消灭掉吧!” 这样做的确是保险起见,可阿尔蒂尔犹豫不定了,“等有合适的人,我试试。” 兰波看出他有些放不下,暗道他可能是寄希望于那具傀儡,其实是唤醒读取后记忆的钥匙。 要是真的要做了,不管最后出现的谁,果果都会难过的。 在没有结论之前,兰波决定好好看住他的同位体。 阿尔蒂尔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愿,他的异能力和兰波的异能力,各占一半别墅,不限制进入通道,又巧妙地避开太宰治所在区域。 果果这边和chuya坐在摇椅上看海,累了就靠在一起休憩放松,活像两个软糯可爱的宝宝,无忧又无虑地享受着独属于他们的安宁时光。 魏尔伦在准备午餐,暂时没有上去叫醒他们,而是让中原中也上去看着两个小家伙,以防意外。 兰波帮忙洗菜,一边联系织田作之助,电话铃声嘟嘟响了几声,传来接通的信号。 “兰波先生,你有什么命令?”织田作之助难得接到老板的电话。 “织田,最近有没有陌生的人找过你呀?”兰波询问道。 “没有,但我总是感觉有人在监视我。”织田作之助如实答道:“哪怕是在家里也能感受到一些微妙的气息。” 兰波也不能保证一定可以庇护住对方一家,但他可以让他们过得更安心一些,“带上你领养的那三个孩子搬家,直接去我给你的地址,先不要管家具什么的了。” 电话那头,织田作之助预感到风雨欲来的征兆,也敏锐地察觉出了这些天的不对劲之处,可能是来自他的老板,“兰波先生,公司未来是有什么变故吗?” “日本未来将出现经济危机,提前谋划一下出路。”兰波平淡道:“你是我的得力助手,这大半年里也接触过很多事情了,应该知道公司其实就是gss吧。” “知道,但是我觉得这个应该不要紧。”织田作之助耿直道:“你这边是不是出了什么情况?” 魏尔伦瞥了眼兰波,兰波关掉水龙头,擦了擦手,对电话内头的人说道:“我的情况比较复杂,有些棘手的敌人,他们不敢对我动手,但可能会对你下手” 他忽然笑道:“织田,你记得我以前对你说过的话吗?” “遇到危急时刻,用你的名字放狠话。”织田作之助的记性很好,但他还是有些不理解这样的可行性,难道一个名字就可以震慑住敌人了。 兰波叮嘱道:“真正会对你出手的人听到‘我会和他们不死不休’多少会犹豫的,你出门在外注意安全,新家那边我打点过关系,会有人帮您照看孩子。” 织田作之助答应下来,就按照他的意思带孩子们去新家了。 这通电话刚打完没多久,另外一通紧急的电话又来了,兰波看了眼来电显示,直接笑了,“王尔德看到我发的邮件了。” 魏尔伦正在擦掉鸡翅上面的水分,“你先接通吧!” 兰波按下去的那一刹那,听筒里爆发出担忧的声音,“兰波,我的天啊!你可算是给我发消息了,我差点都以为你不要我这个朋友了呢!” 魏尔伦觉得这人完全没有初见面的绅士风范了,咋咋呼呼地,像个愣头青。 兰波笑道:“怎么会呢?之前不联系你,是情况不允许。” “你们现在在哪儿?”远在太平洋旅游区的王尔德问,“我能不能去看你们?” 兰波一一解答,“在家,至于你来看我们,还是算了吧!我不一定有精力保护你安全离开横滨。” 第715章 “柏林的动静闹得有点大,我这边听人说了你们的事,就一直在关注国际网坛。”王尔德絮絮叨叨地说道:“前两天发现魏尔伦的通缉令撤销了,你说这件事算是彻底结束了吗?” 告诉王尔德的人就来自「七大背叛者」,并非凡尔纳,而是另一位战争中幸存下来的男人。 对方警告王尔德离他们远点,那群在风口浪尖上飘摇的超越者们,根本不是他这个脆皮可以招惹下去的,稍个不注意被钟塔侍从盯上,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柏林那场今天巨变直接改变了三个超级大国的格局,可以说欧洲国家高层领导人几乎没有不警惕兰波的人。 ——做他们的朋友,风险性太高。 兰波把手机递到魏尔伦面前,挑眉一笑:“保尔,你亲自和他讲一下吧!” “照顾好自己,有空我们会去看你的。”魏尔伦微微一笑,独特的嗓音传达感谢,几乎无人可以模仿其中温柔动人。 “行!有空一定要来找我玩啊!”电话那头的人语气坚定而有喜悦,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又考虑双方的情况没有继续下去。 兰波安慰他几句,彻底安了对方的心,电话挂断,他摇头笑了笑,“背叛者的关系网啊!” 魏尔伦拿起洋葱放他手里,“切了,凉拌鸡胸肉,我去看看果果。” 兰波接过任务,一边切洋葱,一边想费奥多尔给的线索到底指向何处。 顶楼上,已经睡醒了的两个孩子停止对话,和中原中也齐刷刷地扭过头,看向神色温柔的魏尔伦。 魏尔伦端着一盘子葡萄,招呼他们吃点水果,“不要挑食,补充维生素。” 中原中也觉得这样居家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有些好笑,果果拉着chuya靠近过去,笑得甜美可人。 气氛正好,令人心情畅快无比。 阿尔蒂尔从地下室走出来,没看见人,就去了厨房,看了眼只发现兰波,想了想还是过去帮忙备菜了。 兰波和他提起费奥多尔关于神的临门一脚说法,阿尔蒂尔沉思许久,猜测道:“会不会是【特异点】?” 仔细回想一下,费奥多尔利用涩泽龙彦引发迷雾挑起杀戮收集异能宝石,又在对方不备时葬送了他的生命,继而诱导【人间失格】和【龙彦之间】深入接触释放异能本身模样——龙。 福地樱痴的异能力同样特殊,寻找到抑制异能,两两相撞要么抵消,要么陷入循环制造【无限矛盾型特异点】。 “矛盾、无限循环、自虚空中诞生。”兰波心想他们的意见倒是重合了,但能创造出什么样的特异点呢? 光是想想,就觉得麻烦。最重要的是,费奥多尔为何如此肯定会有神。 裹得严严实实的【福地樱痴】忽然出现,摘下口罩,“要试试吗?多重矛盾体!” 兰波和阿尔蒂尔相顾无言,觉得福地樱痴失败完全是有道理的。 首先,创造【特异点】的动静完全是个未知数,影响范围可大可小。 其次,柏林发生的事情才过去多久,布拉姆又在他们手里,何必如此激进。 照【福地樱痴】的奇葩脑回路获得力量,是深怕别人不来找麻烦吗? 【福地樱痴】翻了个白眼,摸着胡子,嘲讽道:“明明已经知道办法了,但却不敢尝试,你们到底在怕什么?” 兰波淡淡道:“看你可怜。” 【福地樱痴】一时之间无话可说,“……是因为可怜我,才命人给他们送信吗?我知道你们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能不能——” 阿尔蒂尔也知道这事,神色凛冽道:“警告的话也传出去了,要是还不识好歹,那就是他们自寻死路。” 兰波很清楚自己做的这些不是觉得愧歉他们,就如阿尔蒂尔所说一样,他们实在不想平添杀戮,但对上门挑衅的仇人,那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福地樱痴】苦笑,“大仓烨子是个可怜的孩子,在婴儿时期就被强行改造成死士,她这一生都没有过一个完整的童年……你们的亲友也是这样过来啊!” 兰波丝毫不受道德绑架,“你已经死了,少操活人的心。” 据他从对方记忆里看到的信息,欠了福地樱痴人情的夏目漱石,自然会出面保住猎犬,为他们洗清嫌疑。 剩下的就是个人情绪问题,大仓烨子会不会复仇。 第328章 被【彩画集】读取的异能生命体,即使保留着曾经的记忆与情感,也无法自主支配自己的行为和念头。 兰波只稍微动一下念想,就能剥夺掉【异能傀儡】前身那仅剩的自我意识,令其无条件地遵从他的内心愿望行事。 强如【福地樱痴】照样难逃牵引,他所知一切会全部填充进兰波的情报库里,就连他自己也可能在某一天会变成刺向同伴的尖刀。 高深莫测的夏目漱石、铁血无情的猎犬成员、日本政府犯罪组织「七号机关」、包括联合国政府在内的许多秘密…… 兰波一时半会也整理不完,但他并不着急,有的是耐心挖掘,提取出与他有利的信息。 春困、秋乏、冬眠、夏打盹,酒足饭饱,困倦又从饱腹感中升起。 这样悠闲的生活,要是不好好享受,那实在对不起老天的眷顾,以及自己风里来雨里去的艰辛。 之前在监狱里过得不人不鬼生活的太宰治,吃完饭就溜去客房睡安稳觉了,可能也不想被兰波等人逮住问这问那吧。 第716章 而他们哪有没工夫管他,中原中也心不在焉地帮着兰波收拾桌上碗筷,脑子里全是各方势力倾轧、旗会和羊,还有处境艰难的村濑警官…… 中原中也到底不放心,打算问问兰波自己能不能出去一趟。 兰波担心他一个人出去遇上暗杀者,但他暂时又不能离开。 阿尔蒂尔见状,主动提议,他和中原中也一起出去,正好熟悉一下这个世界的情况。 面对如此可靠的人,中原中也心生感谢之情,准备接下来几天带他好好熟悉横滨。 阿尔蒂尔和中原中也出门前,和窝在沙发上懒得动弹的果果打了声招呼,并且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果果看着戴着帽子、身高差距越发明显的两人,不禁莞尔一笑,眼里的光衬托得一双蓝眸更加通透明亮。 他歪着脑袋,慵懒地说道:“记得带上驾照,留意交警查车,回来的时候带点新鲜水果、蛋糕零食。” “还有呢?”阿尔蒂尔觉得这一幕熟悉,下意识接上话,“坚果花生你不要吗?” 果果笑盈盈道:“都可以,但最好给我带糖炒栗子和费列罗巧克力。” 一旁昏昏欲睡的赭发孩子闻言,支棱着耳朵,也跟着他们记下这两样零食的名字,并且小声追问那是什么。 果果摸摸他的小脑袋,“好吃的,等你尝过就知道是什么味道了。” 他们一走,客厅又空荡了几分。 小孩子的困意也重新回来了,眼皮子耷拉着,昏昏欲睡地靠着果果。 魏尔伦关掉电视,顺手抱起一个,又拉上另一个回卧室午睡,顺便自己也补个觉。 至于兰波,他送两人出门后,也陷入了忙碌中,这回着重处理gss所面对的问题——银行那边停止放贷了,上升期的公司出现了资金熔断。 不出意外是政府搞的小动作,想要断了他们留在横滨的资本市场。 兰波联系了所有干部,重新把【gss首领】弄出来,线上开了个会议,统合一下意见,免得利欲熏心的人心提前四分五裂。 菲兹杰拉德那边的投资,以及以前一个资本大佬给的投资,虽然没法实现长期效益了,但也不亏本。 gss目前主要收益来自给有钱人提供安保服务,售卖古董字画、枪支弹药,以及海外持续增长的证券期货……日本待不下去,也可以去美国,实在不行还能去非洲。 垮台是不可能的,重点是有没有人因为此次风波想要单干,他们本来就来自海外,不是雇佣兵,就是退伍军人,抑或者本来就是黑手党。 以前被工会放弃时,单干做成了海盗,每天枪林弹雨,受伤流血丧命常有的事情。 如果不是兰波看中gss的人际关系,他们早晚会被港口黑手党吞没掉。 现在好不容易躺平挣钱了,有人偷偷摸摸地和他们说,“哎呀!兰波其实是个法国间谍。他目的不单纯,挟持你们首领,架空了gss,还把你们当狗使唤,动不动就消失,有事就抛弃你们……” 吧啦吧啦一通,gss这群外国佬听完更想笑了。 前任老总没点用,事业越干越黄。 本来他们还担心兰波不靠谱,结果人家来头大得日本政府都忌惮不已——法国顶尖级超越者,和国家关系密切,和暗杀王是亲友,完全深不可测。 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傻子都懂! 这群和横滨对着干的亡命之徒,确定兰波不会跑路,心更踏实了,胃口也更大了。 要知道原本日本政府就想要他们的命,现在只敢断他们财路,就说明跟兰波准没错。 兰波这边态度也和善,和这些审时度势的老油条表个态。 ——想走的不留,钱也给到位,但如果一边拿钱,一边还想背刺。 ——那不好意思了!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先政府一步痛下杀手。 黑暗组织就是这样的,既要有实力,又要有魄力,还要有狠心,更重要的是忠诚。 所以自古能长久的都是血缘关系的家族,就如意大利黑手党,成员众多且组织纪律严明,一直保持家族式管理模式。 兰波搞定完了gss,就看到森鸥外给他发了一份文件。 关于镭钵街的整改计划又停工待料了,具体原因是一些投资方今早无故暴毙,死亡现场遗留的信息都指向此次项目利益分配不均。 警局那边成立了刑事调查组,展开侦查工作,势必要给恶势力一个沉重打击。 凶杀案的背后自然是政府搞鬼,gss的干部也提过,在他们看来不过都是小事。 反正又不是他们杀的人,赖也赖不着他们啊! 兰波给了森鸥外回信,明确告诉他是七号机关作案,改建项目停了无所谓,大不了政府再看着镭钵街变成罪恶巢穴。 日本人的死活和他一个法国人又有什么关系,他就是赚点钱,还给日本政府脸了。 高楼大厦中享受空调点森鸥外无语极了,他打了电话给夏目漱石,原封不动告诉他的老师。 之后骂道:“政府发癫,横滨这辈子都不可能走向正道,我也不管镭钵街了,你们爱怎么折腾随便吧!” 也不管夏目漱石被顶撞成什么样子,反手就挂了电话拉黑,可见森鸥外也毛了。 秘书来电,说已经迷晕了立原道造,现在囚禁于地下室,由尾崎红叶干部看管。 森鸥外的烦躁稍稍缓解,召唤出三无萝莉爱丽丝,面无表情前往地下室。 第717章 立原道造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他不知道森鸥外见过他的哥哥,看到武装部出现这么一个熟悉面孔怎么可能不调查他呢! 之前不惊动,那是森鸥外想看立原道造一步步沉沦下去,现在他继续旁观下去,那政府那边分分钟挑唆立原道造来刺杀他。 他们这层关系得挑明了,人嘛!森鸥外也不会杀,反而还要策反过来为己所用,再不济关起来一辈子。 黑暗中,一束光从头顶照亮,刺痛木椅上被捆住的少年的眼睛,他浑身疲软无力,“首领,我做错了什么?” 鞋跟落地的声音仿佛踩在人心上,直到森鸥外来到立原道造面前才消失,“那要问问你到底是谁了。” 不良少年的喘息声忽然沉重起来,艰难地抬起眼睛看着压迫感十足的中年男人,“首领!你在怀疑我是叛徒!” 他的声音十分沙哑,但仍旧透露着气愤的味道。 森鸥外摸摸从他身后黑暗中钻出来的金发女孩,他意味深长地笑道:“福地樱痴那个蠢货,居然都没有告诉你,我是谁吗?” 立原道造瞳孔猛地一缩,他不明白这和队长有什么关系,追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重新认识一下,鄙人森鸥外,是当年主张不死军团的军医,也是害死你哥哥的主要推手。”森鸥外颔首一笑,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僵硬的少年,“按时间推算,你应该继承了你哥哥的异能力。” 明明是温和的声音,却令立原道造遍体生寒,他不清楚森鸥外给他注射了什么药水,但一定是抑制异能的主要原因。 但凡他可以使用异能力,那么他绝对会杀了眼前的男人。 “你一定也觉得不可思议吧!”森鸥外抚摸着爱丽丝的长发,“为什么我会从军医变成港口黑手党首领,可如果我告诉你真相,你接受得了吗?” “什么真相?”立原道造红着眼睛质问他。 森鸥外揭开黑暗往事,“当年被选中参加常暗岛战役的军人,大多数并不是正规军人,而是普通平民,和被判刑的罪犯,以及参加过特殊改造实验的试验体。” 立原道造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很快他又反驳道:“我哥是正规军人——” “是!但你哥是被选中的一个,因为异能力的原因,他有幸被分到正常部队参与战斗。”森鸥外打断他,“但正常人在那个地方也没有退路。” “他是被不死军团计划逼死的。”立原道造咬牙切齿道。 “的确如此,但根本原因是政府不允许投降,并且不断派遣所谓的军队参加战争。”森鸥外面无表情道:“你的队长就是当时执行军官之一,你的副队长就是那场战争中被改造的试验体。” “人命在那个时候犹如蝼蚁,可为了胜利,高层不计任何代价。”中年男人冷酷无比。 “我提议不死军团作战计划,从来没有觉得单单依靠治愈系异能者无限治疗军人就能赢了战争。”他字字锥心,“而是想尽可能保全那些军人的性命,以及前仆后继的军人。” 结果嘛!那些人承受不住一次次死亡带来的负面影响,自己崩溃也就算了,还把小晶子也搞疯了,顺便搞崩溃了整支部队。 问题是他们没有撤退的可能,政府不投降,就会有人送死,还有一堆无视人伦的试验体。 连军人的孩子都在这场战争中难逃一劫,又何况穷苦人,和流浪汉,以及失孤儿童。 立原道造瞬间想明白了,他不敢相信自己身处的国家还能如此无下限。 他麻木地听着森鸥外继续说道:“不要以为上了战场的军人可以撤退,我们所有人都被下了死命令,要么死在常暗岛,要么就赢了其他国家再滚回去。” “在那座吃人的岛上,土地越来越多,然而尸体却不见踪影……也就异能者的尸体会被回收提取异能力的,你的异能力就是最好的证明。” 立原道造耳朵嗡嗡作响,因为他和哥哥的血缘关系,所以那群科学家就这样践踏了他哥哥的遗体,政府还蒙骗他为国效力。 太可笑了!太荒唐了!他到底在做什么!受人蒙骗向同样遭受折磨的人复仇嘛! 人生是什么笑话?为什么他一点也笑不出来,心脏仿佛要爆裂了一样。 森鸥外冷笑一声,“特别告诉你一件事,上了岛就没人能独善其身,谁要是敢当逃兵,那家眷老小就一律充军,或者扔进实验基地。” 立原道造把头垂了下去,仿佛无法呼吸一样,只能发出野兽的嘶喊,惨烈而又悲痛。 第329章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像是沙粒摩擦的声音,颤抖着从立原道造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他的情绪逐渐失控,饱含恨意地低吼道:“难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个黑手党首领说的话吗!” “立原道造,你其实一直在怀疑身边的人,只是缺少一个质疑他们的理由。”森鸥外负手而立,身前是不屈不挠的少年,身后是不见天日的黑暗,单薄的肩膀仿佛能撑起未来。 他望着那试图自我欺骗的军犬,不苟言笑道:“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认清现实留在港口黑手党,见证我一步步改变横滨的格局。” 立原道造深深低着脑袋,倔强地不让眼泪流出来,嗤笑道:“……真恶心啊!”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说对方,还是在说自己,嘲讽的意味十足。 第718章 森鸥外坦然以对,反过来把所有人都骂一遍,“人类一直很恶心,这点毋庸置疑。” 冰冷的目光从上往下打量,立原道造感觉到强烈的呕吐欲,胃部就像当初移植哥哥的异能力时一样疯狂搅动着。 即使很不情愿,但为了让杀死哥哥的人付出代价,为了证明自己也有价值,他还是继承了哥哥的异能力。 即使他很想反抗,但为了活下去,并且找到机会杀了面前这个男人,又不得不忍气吞声。 森鸥外从那鼓起的青筋上感受到仇恨的力量,再次确定这个少年不会归属于卑鄙小人,“立原,其实从我见到你那刻开始,我就知道命运的齿轮又回到了原点。” “你成为我的部下,就像你的哥哥那样表面上忠诚于我,心里却犹豫彷徨。”中年男人感慨道:“然而你和你那懦弱且逃避现实的哥哥不一样,你更能忍耐。” “就犹如沙漠里寻找绿洲的路人一般饥渴难耐,也能耐着性子摸索方向,绝不轻易放弃自己。” 立原道造很想对他嗤之以鼻,但事实却并没有说错什么。 他只能沉默地听着森鸥外自顾自地评价道:“明明披着军犬的外衣,骨子里却流着侠士的血脉,你渴望用暴力改变这个不公的世道,但是又不知道怎么使出一身气力。” “仔细想想看,还有哪里比港口黑手党更适合你。”立原道造不得不承认他被森鸥外的这句话撼动了信仰。 猎犬不是合格的军队士兵,崇尚力量主义,在秉公执法的前提下肆意挥霍力量,散发个性。 然而再如何肆意妄为,脖颈也有一条不能挣脱的锁链。 黑手党暴力本身是错误的,但如果这个世界到处都是阶级规则的束缚,那么不妨试试一力降十会打破僵局。 森鸥外点到为止,转身离开,给立原道造充足的时间思考人生。 哪怕将来他是假意屈服,他也能一点点磨掉军方打上的烙印,将对方培养成足以继承港口黑手党的第三任领袖。 * 悄悄去看了羊成员的中原中也返程的时候,忽然一拍脑门,懊恼起自己来,“真是自作多情,万一给他们带来麻烦怎么办?” 阿尔蒂尔反问:“难道你不去看就不会给他们带来麻烦了吗?” “可是我不去是不是风险就会降低一些呢?”中原中也叹息道:“希望没人发现吧!” “你这是杞人忧天了。”阿尔蒂尔安抚道:“放轻松点,他们没有你照顾也过得不错,起码学会了独立思考。” 中原中也无话可说,以前的羊成员在他的纵容下无脑又巨婴,现在的羊成员虽然生活水平大幅下降,但的确知道收敛锋芒了。 只要没人找他们的麻烦,那么作为普通人而活,再难也不会比最初流浪那段时光艰险。 “要去港口黑手党附近转转吗?”阿尔蒂尔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说不定会碰见你在起旗会认识的朋友。” “你是听果果说起的吧……”中原中也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语气有几分漫不经心道:“其实除了平时娱乐放松会碰一面,大部分时候我们互不打扰,好像也达不到朋友的水平。” “你这样疏远和他们的关系,只是不想让他们在组织和你之间为难。”阿尔蒂尔以过来人的身份给出建议:“真正在乎你的人会主动平衡两者的关系,你只需要大大方方地去面对就好了。” 中原中也生硬地转移话题,“我打个电话。” 阿尔蒂尔问:“那我们去哪里呢?” 中原中也一边拨打阿呆鸟的号码,一边不自在地挠挠脸颊,“去唐人街,你记得路线吗?” “没问题。”阿尔蒂尔自信回他。 中原中也很快就联系上了阿呆鸟,他熟络地询问着:“阿呆鸟,公关官现在怎么样?” “中也!”电话那头的人先是惊喜地喊了声名字,后又夹杂着感谢的情绪告诉他公关官的近况,“中也!多亏了你,我们的大明星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他现在和钢琴人配合警方处理上次的绑架事件。” 正在外面四处乱逛的青年,说:“估计这两天就会有公告发出来……你呢?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公告?”中原中也心里的郁气跟着消散,“警方那边怎么处理啊?” “还能怎么处理呀?不就是说真凶另有其人,戴着人皮面具激情作案,警方救援及时,抢救回了受害者,而罪犯在逃跑过程中,试图挟持无关路人反被枪毙了。”电话那头的人语速极快,像是在说唱一样。 中原中也笑了笑,“这样的话,太宰治就不是犯人了。” “中也,你还是多关心关心我们吧!”阿呆鸟不满地嘟囔着,“你都不知道这些日子,我们有多担心你和公关官,生怕你们在哪个小黑屋里遭遇不测了。” 中原中也的心里泛起波澜,他看了眼专注开车的青年,笑道:“没有的事情,好好的呢!” “那……你还回来吗?”阿呆鸟忐忑不安地问道。 中原中也其实也有几分不确定,故作轻松道:“难道我休息几天就被开除了?不是说加入港口黑手党就不能中途退出吗?” “别人那是别人,你是你,不可同日而语的。”阿呆鸟笑呵呵道:“你要是不想回来,首领其实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你有兰波和暗杀王这两个强势得可怕的家人。” 第719章 “我肯定是想回去的,但我也想问问首领的意思。”中原中也心里一阵暖流涌过,他和阿呆鸟的关系的确比其他人要强。 信号另一端的阿呆鸟,佩服道:“你可真实在!” 中原中也岔开越扯越偏的话茬,“不说这个了。有个事儿我也向你打听一下,和公关官一起被遣送回来的村濑,他怎么样了?” “那个人啊!”阿呆鸟耐人寻味地说道:“他是退役警察,异能特务科再怎么样也不会对自己人动手,你可别为了他去勇闯政府大楼啊!” “怎么会!”中原中也打消他的疑虑,“我可没那么傻!” “不好说啊~”电话里传来戏谑的笑声,随后又正经起来,“公关官对失踪后的经历闭口不言,除了首领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清楚,你去问他也是没用的。” “好了,等到我回去的时候,我请你喝酒。”中原中也爽快地承诺下来。 “那可就说好了,别食言。”阿呆鸟爽快地答应下来,似乎生怕他反悔一样。 阿尔蒂尔琢磨森鸥外这个老狐狸分裂旗会是何居心时,中原中也已经拨出号码,打给了森鸥外。 铃声叮叮当当响了许久才接通,“中也。” “首领,是我,我已经回到横滨了。”中原中也收敛笑意,严肃认真道:“太宰治现在和我在一起,他很安全,你需要我送他回去吗?” “那他自己想回来吗?要是不愿意就先麻烦你照顾他一下,等他消气了再说吧!”声音低沉,完全可以让人想象出一个体贴温和的男人来。 “首领,你介意我现在的身份吗?”中原中也最终问出了那句话,他是个不喜欢说假话的人,特别是面对有对自己好的人。 虽然森鸥外有过很多算计,但于他而言已经是一个很好的长辈了。 “中也,身份真的重要吗?比你这个人还要重要吗?”森鸥外推心置腹道:“如果连你都这么认为了,那么曾经搞砸一切的我是不是该找个地缝钻下去。” 中原中也从兰波那里了解过森鸥外的底细,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所以这话真不知道该怎么接。 他听见手森鸥外落下一声叹息,包容感满满地说道:“你只是暂时有些迷茫,等回来以后可以来茶室和我聊聊,我们讨论一下港口黑手党的发展前景吧!” “我都这样了,还可以成为港口黑手党的下任首领的候选人吗?”中原中也有些讶然,眼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他也不管阿尔蒂尔怎么看了,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森先生,你不用顾及我哥他们的,只要你说不愿意,那么我就不再回去了。” “中也,我不是勉强,而是觉得组织在你手里能走向一条正途,实现三刻构想的核心理念——保护横滨。”森鸥外语重心长道,“你回来,我们促膝长谈,我保证五年之后你就会成为下任首领。” 中原中也有些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听起来确实匪夷所思,但我向你发誓我是认真的。”电话里的森额外真的心累死了,“总之,等你回来我们详谈吧!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选择你了!” 森鸥外挂电话的速度就和他拿手术刀切人的速度一样快,中原中也还没找回思绪,就无话可说了。 阿尔蒂尔这才开口,“那位已经看清楚形势,他就想借助我们的力量平衡横滨的混乱局面,尽快壮大港口黑手党,让那群政客们少来横滨指手画脚。” 中原中也犯愁道:“这就是聪明人吗?走一步看百步,现在就能眺望未来了!” “他不是看透了未来,而是知道我们安于现状,不会帮欧美发动殖民统治。”阿尔蒂尔给他分析道:“同时他也在赌其他人都是色厉内荏的夯货,不敢孤注一掷。” 中原中也对森鸥外更加敬佩不已了,“为了横滨,森先生也是豁出去了。” “丢了一个首领之位,就能保证命,他可不亏本。”阿尔蒂尔觉得少年还是挺天真的,就与他仔细分析一通。 那所谓的三刻构想,从一开始就是个狗屁办法。 表面上说三方势力建设横滨,实际横滨最初就是因为黑手党乱杀事件,政府解决不了了。 要的就是森鸥外这个自己人,整垮了横滨的三个龙头黑·帮,先平复乱象,再废土重筑。 但森鸥外有本事,直接将港口黑手党起死回生了,也令三刻构想具象化了一点。 不过嘛!方向不尽如人意,往恶势力方向去了。 合作伙伴看清了港口黑手党的危险性,其实已经容不下森鸥外了,为了抑制野心膨胀怎么也不肯给异能许可证。 同时他们也需要森鸥外牵制gss和其他黑手党组织,不说是坐收渔利之利,起码是两害相争,不至于一方独占鳌头。 在异能特务科设想中,兰波再厉害也不可能知道森鸥外其实是军方出身,代表政府的暗势力。 为了横滨,森鸥外再怎样野心勃勃,也不可能让欧洲人占领横滨市场经济。 代表政府的异能特务课、夏目漱石,从一开始就把森鸥外当成棋子,反过来森鸥外也拿他们当棋子,开辟自己的道路。 要是没有柏林这档子事,政府机关等到时机来临,就会暗中挑起两个组织对立起来。 偏偏gss这边加重砝码了,欧洲再次对日本发难。 第720章 日本政府这边焦头烂额,森鸥外也迫切需要给横滨带来新的转机,战争时日本背叛了德国,现在又惹毛了英国,唯一一点良好的关系就是兰波等人。 这点关系不足以和法国建立良好友谊,但有兰波这一家子超越者在,横滨就多了一个安全保障。 欧洲国家也不会动不动就来放狠话:“我就要灭了你。” 虽然这样横滨也挺掉价的,还要蹭超越者的光环,但蹭到就是赚到真的挺好用的,特别是在日本没有自己超越者时。 再绕回来看待森鸥外准备扶持中原中也这个事吧!他冒险了,但这个险值得冒。 中原中也用一种看太宰治的眼神看着阿尔蒂尔,而阿尔蒂尔不动如山,淡淡道:“世界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利益则是相互依存的,唯有感情难以计算。” “人活一世,有时候吃亏也是占便宜,占便宜也是吃亏,重点是如何不损害自身核心达成目的。”他说完笑了笑,凉薄得很。 中原中也切实地感受到了他活了很多年的那种感觉,并且深刻认识到自己还是太嫩了,必须得找个地方磨一磨。 法国是兰波的母国不适合,欧洲其他国家又有危险性,日本虽然幺蛾子多,但强者一只手抠得出来,折腾出事也兜得住。 第330章 阿尔蒂尔和中原中也去了唐人街,一边转悠,一边买东西,一个黑衣人忽然冒出来,若即若离地跟在他们身后。 男人跟了差不多十几分钟,才决定好了靠近,但这时中原中也已经很不耐烦了。 俊秀的少年双手插兜,冷冷地打量起眼前的矮个子男子,“我说你啊!到底想干吗呢?跟个苍蝇一样很烦人的。” “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想请两位去咖啡厅坐坐,和我的长官聊聊关于村濑的故事……不知能否赏脸。”为首的中年男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客气又礼貌地表示一番。 “啧!”中原中也心里一沉,冷哼道:“我不去你能怎么样?” 方方面面都普通的中年男人顿时面露难色,嗫嚅道:“对不起,我冒昧了。” 说罢,他欲要转身离开,心里祈祷着这招有用,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阿尔蒂尔扶了下帽檐,轻轻拍了下中原中也的肩膀,附耳小声道:“想去就去,有我在,喝一杯咖啡也没什么要紧的。” “我和村濑无缘无故,以前有什么恩情,也在柏林一笔勾销了,他的死活不归我负责。”中原中也皱着眉,声音故意抬高说给那蜗牛挪步的男人听,“我们回去,省得又看见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坏了心情!” 此话一出,那中年男人都僵在原地了。 政府如果非要对无辜者痛下杀手,那中原中也就是有分身之术,也保不住羊等人。 的确!还不如硬气点和他们对着干,看看对方敢不敢招惹下去了。 面对异能特务科部下想要辩解的表情,中原中也直接冷笑一声,扭头就走。 异能特务科这套手法典型是想空手套白狼,现在用村濑来试探他的想法,等坐下谈了就不知道会怎么样试探他的底线了。 既然异能特务科如此忌惮他的家人,他又何必上这个套,白叫别人以为自己是什么软柿子——好拿捏! 阿尔蒂尔对此很是欣慰,可见!他车上那一通话是说到中原中也心里去了,让少年人彻底明白政府也不过是个两面三刀的组织机构而已。 而顶着压力山大的部下,灰头土脸地去和种田长官汇报情况。 种田山头火叹息一声,“看样子!中原中也对日本是彻底寒了心了。”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对政府寒心的人越来越多了。 夏目漱石端着咖啡的手微微顿住,垂下眼帘,遮住眸中复杂交织的情绪,“这怪谁呢!为了创造超越者,为了赢得战争,杀了一个又一个孩子,我们才是真正罪孽深重的人。” 明明有能力阻止,却默认惨剧不断上演,明明自己贪生怕死,却要别人拼个你死我活。 如今这样的局面可谓是自食恶果,难道还要一错再错吗? “大仓烨子的情况已经上报给了调查员,就算是为了政治正确,他们也不能对她动手了,至于猎犬其他人……”种田山头火顿了顿,眼神晦暗不明。 “内阁大臣意见是直接解散,从此开始不许他们再执法监督了。”他端起瓷杯,微抿了一口苦涩的咖啡。 “等风波过了,就转到第七机关,彻底做个隐形工具,某天一纸命令又让他们暗杀兰波等人。”夏目漱石略带嘲讽,“有些老东西打得一手好算盘呀!” 种田山头火淡淡笑道:“先生既然明白,就该知道我这个位置实在难做。可以的话,我也想像您一样做个随心所欲的自在人。” 夏目漱石眉头一皱,沉默良久,最后下定决心,“我这个自在人也是时候捡起老本行,为这个沉疴不起的国家祛腐生肌了。” 既然好言相劝不能令封建势力停止迫害,那就以杀止杀,借此时机祛除贪污腐败分子,还平民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好了。 * 回到家后,阿尔蒂尔一人包揽搬运工作,想吃的东西摆在茶几上,伸手就能够到。 果果从阿尔蒂尔手里接过一大盒新鲜榛子,满眼惊喜地拨弄着,“这个可不好买,你和中也费心了。” 阿尔蒂尔又拿出一盒子胖嘟嘟的莲蓬,放到他面前,“另外还有荷花、荷叶、藕尖、莲藕,今晚吃荷花宴。” 第721章 果果笑逐颜开,“我要吃荷塘三脆,酥炸荷花、荷香糯米肉。” 开头第一个菜让众人迷糊不已,而阿尔蒂尔笑点头,又问他:“难道没有别的了。” “荷香蒸排骨、荷叶鸡、清炒藕尖、凉拌藕片、桂花糯米藕……”果果一点也不客气,掰着手指头报自己要吃的菜,“莲子百合羹、荷花鱼炖豆腐……” 兰波摇头失笑,“果果的脑子里一半是吃的东西。” 魏尔伦眨了眨眼睛,“我以前也没听他说过啊?” 中原中也看着和谐共处的一大一小,笑道:“可能是不想你太累了。” 太宰治啧啧称奇,他觉得自己这几天绝对不能离开,光听那荷花宴的菜名就比怀石料理更有食欲。 “总之,有好多我想吃的,你以后慢慢做吧!”说了一箩筐的菜名,果果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仿佛白发青年一定会做到。 阿尔蒂尔颔首一笑,眼里满是宠溺,温柔地答应道:“没问题。” 果果圈住一愣一愣没回过神的小chuya,蹭蹭脸蛋,“chuya,未来我们有口福咯!” chuya茫然不知,有些手足无措地抱着忽然幼稚起来的哥哥,他一边说:“口福……是什么?”一边抚开落在脸颊上痒痒的发丝。 果果解释道:“口福就是,一辈子不缺好吃的。” chuya点点脑袋,似懂非懂地看着温润如玉的阿尔蒂尔,哥哥说的“口福”未尝不是幸福的延伸。 其他人有些理解为什么他们记忆不全,也能如此其乐融融了,因为他们本来就认识彼此,那些隔阂早已烟消云散了。 果果十分愉悦地拉着chuya剥起了如青色花朵的榛子果实,以及胖嘟嘟的嫩莲蓬。 小家伙对什么都很好奇,会闻闻嗅嗅,果果剥开生的榛子、去芽莲子会送到他嘴边,chuya顺口就会咬住,清脆的果实扑面而来。 魏尔伦知道果果这是在用这些自然的元素来丰富chuya的感知,帮助他适应这个世界,光从这一点来说,他就已经是个很细心的哥哥了。 中原中也身心放松下来,主动和他们说了许多话,魏尔伦很高兴他能看清其他人的虚伪。 中原中也担忧地看了眼太宰治,而太宰治无所谓道:“不用这样看我,我早就知道森先生不会让我成为港口黑手党下任首领了,再说我对首领之位也没有兴趣,谁想和他一样被困在高楼上啊!” “那你为什么要加入港口黑手党。”中原中也不解道。 太宰治耸肩,“别看我一直随心所欲,动不动去跳河、上吊,但其实我比你更身不由己。” “光有智力,而无自保的强大武力,就是我的原罪。”他一句话解释清楚。 他们都是非常清醒的人,有些事想想也能明白,怨天尤人没有一点好处,反抗不了不如看淡点,起码这不紧不慢的日子就能迎来转机。 第331章 天上濯濯生辉的星月洒落一地清晖,凉爽舒适的海风卷起蓬松的云四处游荡,树影婆娑起舞,虫鸣稀稀疏疏。 喧哗人世间,有人停止呼吸、远离尘世,有人发出哀叹、吟诵不幸,有人怡然自得、独享自然。 虽然这个世界很大,但每个人抬头仰望天空时,也只专注于自己眼前的那一片风景。 柴米油盐酱醋茶填满了人的一生,人要为了碎银几两而烦恼不已,谁又会有空关心这世界上消失的存在。 自那天之后,日本高层集团少了许多不必要的争执和矛盾,多了一些平和的中肯之言。 生活慢慢回归正轨,爱恨情仇也隐匿在心底深处,像是蜜蜂的尾刺轻易不能显露。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整日无所事事,过了两三天混吃等死的日子,感觉自己身上的肥肉都快顶掉肌肉了。 两人一致决定在被米虫腐蚀掉他们意志之前,回到港口黑手党组织上班摸鱼。 兰波等人对此早有预料,不是所有人都乐终于成天待在家里不出门的,有些人天生闲不住。 甭管是出去做什么,创造多少价值,单单就是接触信息量丰富多彩的外界,也会觉得一天充实无比。 反正,家永远就在这里,中原中也想回来就能回来。 * 一辆黑色轿车稳稳停在港口黑手党本部的停车场,专门传达干部及首领指令的邮差,在两名少年下车前再次交代一遍森鸥外的要求。 中原中也和邮差保证道:“放心!就算是捆,我也会把太宰治带去面见森首领的。” 太宰治无语极了,邮差先生感动极了,然后请他们两个下车走人。 一下车,太宰治就和中原中也拌嘴,两人一边拌嘴,一边去坐电梯。 恰好同路的黑手党们,惊讶地发现【双黑】搭档居然回来了。 他们全须全尾回归的消息瞬间传到了领导圈子里,有人欢喜有人愁,众人反应各有千秋,却都影响不了港口黑手党森鸥外的决策权。 两个少年在顶楼办公室待了快一个小时,重新回到自己的办公区。 太宰治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下属全骂了一遍,连顶头上司失踪都不知道,一天到晚拿得薪水不如喂狗。 下属们面上唯唯诺诺、低头认错,心里开始鬼哭狼嚎,暗叹好日子结束了! 作死的小祖宗不愧是首领的贴心好弟子,打了旗会大明星一枪,还能坐稳准干部的位置,看这情形今后的日子更难熬了吧! 第722章 如果不是每月到手工资远甚其他同级,他们真的不知道这样苦逼的日子该怎么过了。 太宰治那边愁云惨雾,而中原中也这边一片风平浪静。 中原中也回来第一件事先确定部门人数,然后问了一遍自己不在期间的大小事,之后分了各自任务,就该干嘛就干嘛去了。 下属们早有默契,一般能解决的事情都稳妥点办好了打个报告。 而遇到难啃的硬骨头就上报给大人,交由中原中也亲自处理,最多三天就能处理完事。 回来一上午,中原中也还见了很多人,不是同级,就是更上一级的干部,之后又去旧世界酒吧喝酒。 旗会五人张灯结彩欢迎他回归,总之绝口不问中原中也请假后发生的事情。 公关官经历这次事件后,虽然性命无虞,但是他的身份已经暴露。 官方没有实质证据缉拿他,但却有千百种理由封杀,禁止他继续演艺事业。 准确来说下个月,公关官就要发通告辞别他热爱的演艺生涯了。 “以后做什么?”中原中也知道这件事,有些惋惜他以后不能演电影了。 公关官仰起精致的下颌,潇洒不羁地笑道:“去给钢琴人当秘书。” 穿着黑白格子风衣的钢琴人当场喷了口酒,叫苦连连:“你哪是来给我当秘书的,你是来我这里当吉祥物的吧!” 阿呆鸟拍着中原中也的肩膀,大笑道:“钢琴人,你可不要小看人家大明星的实力啊!他哪点比你之前那个贪心下属差了!” 雌雄莫辨的公关官一脸温柔地帮钢琴人擦掉手上的酒渍,笑容有些不怀好意地的味道,“这可是首领的命令哦!”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自己主动请缨的。”钢琴人十分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他当然喜欢又能力的人做副手,只是他们这层朋友关系,多少有点不利于上下级沟通啊! “那你也去找首领把我辞退掉呗!”公关官笑得十分得意,眉梢微微上翘,越发魅惑人心。 众人都笑作一团,喝了点酒,又打起台球来。 * 海景别墅里,没了两个少年在,家里也冷清了不少。 兰波和魏尔伦在厨房准备午餐,果果带着chuya和阿尔蒂尔在花园扦插栽培谢了沉重花头的绣球,修缮乱长的月季枝条、紫藤花枝、凌霄花新出土的芽…… 这两个人一边修剪花墙,一边当着chuya的面堂而皇之地说起了中文。 “果果,我估测这个世界杂糅了起码五支不同的力量体系。”穿着黑衬衫、黑西裤、凉拖鞋的阿尔蒂尔,把头发全部扎了起来,垂在后背。 “异能者、咒术师、除妖师,以及爱尔兰神话和克苏鲁神话。”白发青年干活的同时,说出这五个不同的世界体系象征力量。 “那丘比算什么?”果果把月季上面的刺撸掉后塞给天真懵懂的chuya。 在他听来,阿尔蒂尔的意思很好理解。 就是说这个世界不是单一的小说漫画塑造出来的,而是好几个不同的作品黏合在一起形成的综合世界。 阿尔蒂尔干脆利索地剪掉没有芽点的桠枝,“丘比自成一体,它来自魔法世界,你可以把它看作是,引诱魔法少女堕落成魔女的契约兽。” 果果动作微顿,“魔法少女?那它找我……是不是意味着它的脑子有问题了?” 倒不是介意男女,只是不理解为什么它会改性。 “或许是……吉维尔把它引诱过来了。”阿尔蒂尔其实有些无言以对了,“毕竟异能也是有意识的存在。” 他不知丘比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但他知道【特异点】这个东西是没有性别的。 “这样就合情合理了。”果果接受自然,“丘比是想借我的口拿下吉维尔逸散出来的能量,而吉维尔也想借丘比摆脱我的束缚。” 阿尔蒂尔心情低落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吉维尔的真身是谁。 清脆的笑声唤醒阿尔蒂尔走神,果果拍了拍他的手臂,笑道:“不管丘比和吉维尔怎么样联系上的,但起码我还是我,它们两个主宰不了我的决定。” 阿尔蒂尔勉强一笑,果果没看到他脸上的苦涩,轻声说道:“和我说点更实在的,你看到的未来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呀?” 每个故事都有它自己的主角、配角、反派,以及背景介绍和命运走向。 通俗点说,就是社会背景、出场人物、时间节点、重要事件、人物死亡……这些内容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可以把它看作是某个人种下的一棵大树,细小而分散的情节看作是根、茎、叶、花、果、种子。 当外来力量截断了某个主要枝干,那么原本应该在那根枝干上长出来的茎、叶、花、果、种子就会消失。 但这棵缺了枝干的树,它的根还没有断,还在源源不断地汲取营养。 这些多余的营养成分,自然也会扩散到其他部位,形成新的芽点,使新的枝干继续生长繁殖下去。 原定的枝干消失,新的枝干不符合种树人的要求,那么就会有人想要扳正它的形状。 故事之外,属于剧情的力量就开始慢慢显现出来了。 他们在柏林时发生的一切,少不了命运线的束缚。 所以丘比会说,离了果果,死亡就会重新找上兰波——什么注定的死亡完全就是强行降智的光环。 第723章 虽然阿尔蒂尔对这些世界有大概了解,但他也不知道歪了脖子的世界树会有什么样的未来。 耳畔迟迟没有回音,果果意识到自己的提问难倒了阿尔蒂尔。 “以你的经验来分析,我们现在还需要做什么吗?”金发孩子悠然一笑,他将剪下来的花递给chuya,说得更具体了些。 潜台词就是——‘你看了那么多小说漫画,总能记得一两个重要的情报信息吧!’ 这一下点醒了阿尔蒂尔,与其猜测无形的命运之手如何左右他们,不如想想如何左右故事本身。 他们想要在综合世界生活下去,最好是摸清楚它到底以哪个小说为中心,再往细节入手。 阿尔蒂尔微微侧身,蹙眉说道:“潜伏在n身边的那个诅咒师,他叫羂索。” 果果问:“然后呢?” 阿尔蒂尔想到兰波这些天的收获,以及始终沉睡的布拉姆,语调沉重道:“不出意外的话,羂索肯定已经知道【荒霸吐】和【温柔森林的秘密】了,也和费奥多尔有过短暂合作。” 他低头看着小小两只的孩子,眼里有无穷无尽的担忧,“我会想个法子把它除掉的。” chuya听出磁性嗓音中蕴含的冷意,他早已觉察到他们在说很私密的事情,但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他挪动脚步走到两人中间,仰着头,有些警惕看着一直在说些听不懂话的白发冷峻青年。 果果摘下手套,摸摸小家伙蓬松的发顶,轻声细语地安抚道:“chuya,我有点口渴了,能去帮我端杯水来吗?” 阿尔蒂尔静默不语,眼底划过几分惆怅。 chuya左右为难,他担心哥哥被骗了,欲言又止许久,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照做了。 等chuya走远了点,果果轻声说:“怎么做,你告诉我。” 阿尔蒂尔迟疑道:“这件事涉及咒术界的未来发展,御三家的五条家主一定会帮我们。” 果果莞尔一笑,“懂了,我来联系五条悟,看看他是个什么反应吧!” chuya端着猫爪玻璃水杯,小跑过来,“哥哥喝水。”声音软软糯,比最开始流利不少。 如今他也会使用异能力了,刚才运用的很好,确保自己跑的时候,杯中水不会洒出来。 “谢谢chuya。”果果笑得更加温婉动人了,一口气喝掉一半。 他从口袋里拿出帕子给chuya擦擦额头的细汗,又让他也喝点补充水分。 chuya成就感满满,“魏尔伦哥哥说,等会吃饭,下午再弄。” 果果澄澈的眼眸中漾开柔和的笑意,“好的,剩下的都交给阿尔蒂尔了,下午我们坐着看他干活吧!” 阿尔蒂尔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指,戳在那雪白柔软的脸颊上,按出一个酒窝,“好过分哦~” chuya第一个不干了,鼓着腮帮子,拉着果果躲开。 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但钴蓝的大眼睛就是写满了不满。 这可把果果可爱得不行了,他心情愉快道:“可惜没有拍下来,看样子要随身带着手机了。” 看在弟弟可爱的份上,他懒得计较阿尔蒂尔干了什么了,牵着chuya的小手回屋里吹空调。 chuya眨眨眼睛,扭头得意地瞥了一眼停在原地的阿尔蒂尔,仿佛在说:“哥哥喜欢我,不喜欢你。” 跟在后面的阿尔蒂尔眼神幽怨,反正这个便宜弟弟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喜欢他。 第332章 餐桌上,果果说了联系五条悟的打算。 他主要想问问五条悟,过去这么久有没有加茂宪伦,和制造“血池”的诅咒师的踪迹,以及【虎】到底是什么研究出来没有。 兰波和魏尔伦对视一眼,不由得想起和五条悟所见的最后一面。 那时白发小少年在他们面前表现得真诚且坚定,希望他们帮忙解决空间封闭问题。 “最近的动静也挺大的,五条家不可能没有收到风声,既然都没有主动联系我们,可能是想避避风头。”兰波侧头看着果果,眼里倒映出孩子恬静柔美的脸庞。 他神色温和地说道:“以防万一,你先别联系五条悟,我等会儿试试能不能打通五条家主的电话。” 那个知道【特异点】的夺舍者,到底也是个麻烦,而另一个不知所踪的诅咒师,当初可算害惨了他们。 至于两面宿傩这个特级咒物,反而是最不要紧的东西。 阿尔蒂尔心里松了口气,他想要是联系不上,等过段时间自己悄悄地去趟京都,探明五条家那个家主是什么来头。 吃得差不多,魏尔伦问chuya:“吃饱了吗?” “饱了!”坚定且稚气十足的回答响起,经过这几天努力,chuya已经不再计较这位大哥哥打晕自己的事情了。 魏尔伦擦了下手,轻柔地摸了摸chuya的肚子。确定是真的吃够了,就拿桌上的湿巾、餐巾给他擦嘴、擦手,抱他下桌。 chuya全程乖巧地配合着,他吃饱了再等会就会犯困,魏尔伦打算让他看会动画片。 有魏尔伦照顾小家伙,果果就闲得自在了,他擦了擦嘴,也下了餐桌。 客厅就只剩下兰波和阿尔蒂尔了,两人收拾起碗碟,一人擦桌子,一人打扫厨房卫生。 把餐具都放进洗碗机,按下清洗键后,兰波站起身,抬眸看向有话想说的同位体,“怎么?” “没什么。”阿尔蒂尔几番犹豫,还是放弃将里梅其实是两面宿傩得力干将的信息告诉兰波。 第724章 兰波看着他离开,没有多加挽留,只是注视对方背影的目光又深邃了许多。 虽然他也在意chuya打的小报告,但既然果果不想让他们知道,那就算他态度强硬也撬不开他们的嘴的。 下午三点多,兰波打了五条家主的私人号码,第一通电话没有人接,几分钟后,他又打了第二通电话,在即将挂断的时候接通了。 “兰波?”说话的人明显是个少年,情绪很平静,声音清越、略带磁性。 果果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伸手和兰波要了下手机,“五条悟,是你吗?” “是我。”少年叹息道:“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果果环视一圈,其他人没有开口,他轻声问道:“我有点事情想问问你爷爷,他老人家还好吗?” “……你们要找的五条家主已经死了,就在小半月前,现在我是五条家家主,有什么事情问我就好了。”众人耳旁回荡着略显低沉的旋律。 果果沉吟片刻道:“悟,你害怕我们吗?” “我为什么要怕你们?就算你们想对我不利,也该掂量一下五条家蕴藏的诅咒吧!”少年压低声音道,“别以为超越者就能为所欲为了。” “本来想问问之前的事情进度如何了,现在我觉得可能得过些时间,我们才能好好谈谈了。”果果感觉到他的防备,就像一只刺猬一样敏感,五条悟在用尖锐的一面保护着软弱的腹部。 “诅咒师没那么好找,等有消息再说吧!”电话那头的人又重新恢复平静,“再说了,你们那么厉害,哪里还需要一个封建家族——” “你心情不好,我不和你争。”果果干脆利落地打断他,“等你从悲伤中走出来了,如果你还想阻止占卜中的血色预言,那就给我打电话吧!” “日本应劫不是正合法国的意吗?”五条悟不解道:“为什么要帮我,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少年,虽然是五条家家主,但他们想要的东西,貌似也给不起。 知道五条家主死了,阿尔蒂尔和兰波心里闪过一个想法。 他们在想要不要去薅羊毛,趁着五条悟没有发育起来时,直接扼杀了这颗日本新星。 果果坐在沙发上,摸着chuya细软蓬松的赭色头发,“可能……你比较像主角。” “哈?”一个拉长的疑惑词,这大概是五条悟目前为止最像小少年的一瞬间了。 五条悟接下来的态度明显好多,有些嗔怪,“你是在搞笑吗?还主角,如果我是主角,那你们是什么,幕后操纵的大反派?” 魏尔伦眼里划过不悦,他现在比较敏感一些东西,虽然不是很想和一个失去亲人的孩子谈论是非,但也不希望他把怨气发到他们身上。 果果在他开口前,摇了摇脑袋,示意魏尔伦别和五条悟计较,人家没了爷爷很可怜的。 当然!也是五条悟敢暴露自己当家作主这事,让他有了几分好感和信任,不然谁想理闹脾气的小孩。 果果清了清嗓子,打算结束通话,“五条悟,我们下次再聊吧。” “下次!什么下次!你好好说说看,我怎么是主角了,我哪里像主角了。”五条悟不干了,他闹了。 声音一下比一下高,果果不得不拉开距离,轻笑道:“不和你聊了,拜拜!” 话音落下,不等人家再开口,痛快地按下挂断键。 “什么神子,明明和波斯猫一样口嫌体正直。”果果抛着手机,语调轻快又富有韵律,向所有人表达着自己的感受:“有时候和他聊,感觉像逗猫猫一样,顺着毛他嫌你靠太近,给他留点个人空间了,他又嫌弃你疏远。” “家里不能……养猫!”chuya心里顿时生出危机感,什么猫,那就是个龇牙咧嘴的坏人! 在他简单点脑回路里,实在不想靠更深的了解分辨一个人的好坏了。 阿尔蒂尔和兰波将小家伙眼里的情绪尽收眼底,有人分散火力可是一件好事,千万不能在chuya面前提前笑出来。 果果接住手机,好奇道:“不喜欢猫吗?那狗狗怎么样,像棉花糖一样蓬松柔软的萨摩耶犬。” 魏尔伦提议道:“改天,我们一起去宠物店看看。” chuya犹豫不决了,“那我要看看,才知道喜不喜欢。” 所有人笑了起来,逗了chuya一会儿后,魏尔伦分析起了五条悟透露的信息,“五条悟说他爷爷是小半月前死的,算算时间,起码也有七天以上了。” 兰波接着说道:“七天以上的重大事情,潜伏在咒监会的情报员,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吸血鬼这边也以为御三家一如往常……” “至今为止,连讣告都没有发出来。”他猜测道:“这样看来,丧事是被五条家瞒住了。” 咒术师死亡,遗体会交给专门的入殓师销毁,确保不会滋生诅咒和咒灵,同时也防止通灵者对亡者进行诅咒或者读取。 五条家主的死能瞒住外人,就说明五条家内部成员之间足够团结一致。 虽然这样做不一定能瞒咒监会和加茂家、禅院家太久,但每争取一天时间,五条悟就会强大一分,而敌人的胜算就会少一分。 果果揉了揉chuya的脸颊,“可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五条悟却愿意告诉我们。” 真诚是把无形之刃,一旦被挥中,可就不得了了。 现在唯一要确定的就是五条家主是不是真的死了。以他们对五条悟的了解,小少年一向光明磊落,性格直率,还不至于那么缺德,诅咒自己爷爷死了小半月的。 第725章 五条家主虽然一开始就别有心意,让五条悟和果果认识了,但他所做一切并未伤害他们,还提供良多助力。 即使知道他们归属于法兰西,不可能给日本人好脸,也没有背后捅刀。 兰波感受着不存在的良心在跳动,他对五条悟这个小孩下不了手了,“御三家要是能一直保持这样冷漠的状态,我们也没必要针对他们做什么。” 一个国家的毁灭,就是从人心冷漠开始,御三家的高傲自大让他们不屑于普通人为伍。 何况!杀了五条悟百害而无一益,掌握诅咒术法的五条家发现自家神子没了灵魂,满门都要来找他们麻烦,届时日本也有借口对他们出手。 ——划不来!大写的划不来! 阿尔蒂尔瞬间熄灭了一刀砍断《咒术回战》剧情的想法,他感觉自己的戾气有点严重,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充满诅咒的国家的影响。 * 被果果挂断了电话的五条悟,独自消化掉所有情绪,他发现除了一开始兰波说了话,之后都是果果和他聊。 虽然五条悟很想打电话继续说道说道什么主角不主角,但人家一直好言好语,自己又放了太多不客气的话,反打回去又说什么? 难道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揪着不要紧的话吵吵闹闹吗?他现在可是五条家的家主啦! 纠结许久,手机被无情地摔倒蒲团上,身量拔高到一米六多的白发小少年。 此刻拉不下面子,也无法直面自己的内心。 果果给予了平等的尊重和安慰,也让五条悟越想越觉得烦躁。 他不想承认自己想要一个朋友,但他又确实渴望一个不在乎他身份,只把他当悟对待的人,哪怕这个人是接近神的非人。 虽然族人都安慰他,逝者已逝,而生者则更当自强不息,可五条悟那一颗自诩无心无情的心却始终隐隐作痛。 明明见过那么多人死亡的场景,可当五条悟感知着老人一点点停止呼吸时,却僵硬得完全不能行动。 那个期望他走向更大的世界的老人,那个为他保驾护航十多年的老人,那个一点点榨干自己灵魂的老人,就那么无声地离开了五条悟。 ——从此以后再没有人会像老人一样关心他,爱护他,从此以后这偌大的家就由他承担起来了,从此以后他也要走老人的道路。 五条悟不明白权力和地位有什么好的,他这十几天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回忆老人陪伴他度过的点点滴滴,有慈祥的,有严厉的,有无奈的,有伤心的。 那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午后,老人离世前最后留下那句话始终萦绕在五条悟的脑海里。 躺在柔软床榻上、眼睛深深凹陷下去的枯槁老人,虚弱着对他说道:“悟,即使是五条家主,也可以有真心相待的朋友的,不要封闭自己的内心,喜欢的东西一定要争取得到,厌恶的东西想方设法也要推开,不要被任何人阻拦住脚步。” 这不是五条家主应该有的态度,但是一个长辈临终前的肺腑之言,他不忍心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被古老而又陈旧的传统思想束缚。 午后炙热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亮神社的布置,五条悟弯腰捡起老人生前使用的手机,确定没有摔坏了,才松了一口气。 他坐在蒲团上,屈起膝盖,如苍蓝明月的眼眸流露怀念之色。 时光仿佛静止,少年望着神社外的蓝天白云,视线不知为何渐渐模糊不清。 自五条家主离世后,五条悟终于流出了眼泪,他自言自语道:“我才没有悲伤,我是高兴爷爷,他不用被病体拖累了,他解脱了……远离束缚,拥抱自由……” 五条悟抹掉脸上的眼泪,清瘦下去的脸颊被揉得发红发热,“主角和反派是一路的,那么一定能让所有人大开眼界的吧!” 他站起来,转过身,凝视神社供奉的牌位,自信张扬道:“老头子!区区诅咒之王两面宿傩,也不过是个特级咒物!等老子变成最强,就一定杀给你看啊!” 第333章 五条悟平复好心情后,主动联系了兰波,他既然已经是五条家家主,那么也会肩负起相应的责任。 ——铲除【加茂宪伦】、根除潜伏在咒监会高层的诅咒师、找回两面宿傩的全部手指…… 兰波不得不夸赞一句,“小小年纪志向远大!” 可五条悟定的目标并不好实现,茫茫人海中如何找是个问题,他需要兰波等人提供线索。 “妖怪占卜里的【虎】在仙台,去找一家名姓‘虎杖’的人家,找到之后什么都不要做,静静观察那家人的生活状态。”果果这边传递阿尔蒂尔偷偷漏的答案。 别说电话那头的五条悟蒙了,就兰波和魏尔伦也万分不解。 “那个人会不会出现,其实我也不确定。”果果一边剥橘子,一边说:“如果他还会出现在那家人面前,那么一切就有了转圜的可能性,如果他就此隐姓埋名,那么……我想谁也找不到他了。” “你这么肯定的,依据是什么?”小少年困惑不解道。 “那种东西我没有,你也别想那么多,反正我不会告诉你情报来源的。”果果给每个人都分了一瓣橘子,语调轻松自然道:“好好变强,别轻易死掉。” “完成这一点,你就知道未来那些人到底有什么阴谋了。”后半句话有些含糊其辞,那是因为果果在咀嚼橘子肉。 第726章 “那家人是不是也是诅咒师?”五条悟吐露心中的猜想。 果果咽下果肉,他又拿起一颗橘子,打算剥皮,“你派人去看了就知道了,不过要小心千万不要被外人察觉到异常了。” 他语重心长道:“任何一个变量都可能引起蝴蝶效应,进而形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除了知道剧情的阿尔蒂尔,还有本来就不在意俗世的chuya,其他人闻言直接心头一震。 他们很清楚就是果果这个变量导致现在的结果,如果连他也觉得这事很麻烦,那么其他人就不必多说了。 “我知道该让谁去了,具体情况我一定会告诉你的,怎么做到时候也麻烦你给我个提醒。”电话那边的五条悟已然有了当家作主的能力,“你现在能给我个大概时间吗?” 果果随口回答道:“短则一年之内,长则三年五载,就看那个人的谨慎程度了,总之不要惊动那家人,一切静观其变好了。” 阿尔蒂尔和他是用打谜语的方式聊起前世之事,本意也是不想透露太多。 由剧情里的角色人物去影响既定的命运线,也提防某些角色被世界意识所影响,做出超出预期的决策,增加除掉反派大boss的难度。 果果点到为止,五条悟这边也识趣挂了电话。 确定大概方向,有了摸索的思路,五条悟彻底打起精神来了。他想自己应当放宽眼界,以魏尔伦等人为奋进目标,重新定义自己实力。 虽然他如今很强,但真对上魏尔伦这样恐怖的重力使,却压根不够看。 熟练掌握“苍”和“赫”,完善自己的咒术领域,还差最关键一步——领悟“咒术反转”。 只有学会“咒术反转”,才能解决日常咒力不足的烦恼,进一步提高“无下限”和“六眼”转换效率,达成咒力循环大圆满。 “六眼”和“无下限”融会贯通后的完全体,哪怕不一定成为全世界最强,也一定远超一般超越者的标准,甚至和魏尔伦、果果也能较量一二,届时自然可以撼动咒监会对御三家的监管体系。 找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后,五条悟感觉身体里涌出一股不服输的激情。 他要做强者,像兰波、魏尔伦等人那样令超级大国都望而却步的顶级强者。 而兰波和魏尔伦则意味深长地看着阿尔蒂尔,他们稍微转转脑子,就能想通到底是谁知道这些事。 ——阿尔蒂尔不愿直说,果果代他的口说给所有人听。 这会儿,阿尔蒂尔避无可避,他叹息道:“好吧!我承认那些东西是我告诉果果的,但我也只知道这么多了,别的问我也没用。” 兰波和魏尔伦对视一眼,心想他越发不简单了,兰波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阿尔蒂尔耷拉着眼皮,很是无奈道:“可能你们不信,但我有时候会做一些离奇的梦,看到完全不同于异能者的怪诞世界。” “……你好像在说一些很离谱的事情。”兰波觉得自己也不是傻子啊!他实在没法相信同一个世界,怎么可能有人遭遇那么多离奇的元素。 果果帮阿尔蒂尔解释道:“不只是他,我也会做梦,那些什么诗歌啊!还有和这个世界截然不同的生活。” 魏尔伦抓住关键词,他蹙眉,追问道:“你们两个都会做这种梦,别告诉你们两个人做的是同一个梦!” 果果下意识去看阿尔蒂尔,阿尔蒂尔的表情有一瞬间僵硬,他们两个的反应完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兰波眯了眯眼睛,不容置疑道:“果果,你带chuya出去玩会。” 魏尔伦也是差不多的神色,他们要审问阿尔蒂尔一下了,这家伙绝对瞒着很重大的事。 一切就如预期一样展开了,阿尔蒂尔冲果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离开了,剩下的他来圆。 果果带着chuya出去前,还不忘提醒他们不可以欺负阿尔蒂尔。 兰波和魏尔伦动了动手指,纯良又温柔地答应下来,等两个小孩子移开视线,脸色一个比一个冷,定定地凝视着罪魁祸首。 “说吧!梦又是怎么回事。”俊美青年不复往日温柔似水,声音冷冽如寒冰。 黑发青年紧接着亲友之后,声音低沉地说道:“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们。” 阿尔蒂尔有苦无处诉说,他深邃的眉眼里藏着一片哀愁,静静地望着对面姿态如出一辙的两个人,“我死后,其实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等等!你说你死后做梦?”魏尔伦打断他,首当其冲发出质疑。 他抬高几分音量,强调道:“你都说你死了,那你怎么可能还会做梦!” “那段经历无比真实,但也充满虚幻色彩……起码那样美好的世界就不可能出现在我的想象中才对。” 阿尔蒂尔微微低头,一缕缕长发从他眼前滑落,外人只能透过他的白发看到岁月的痕迹,却不知道他真实经历的时间,远比想象中更漫长。 兰波面露不忍,语气稍微温和一点,“你确定你死后吗?” “那段经历的确是我死后发生的,可中间我却一直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果果是谁。”兰波说:“重来一世,我花了很多年才想起来大概,却始终想不明白那到底怎么来的。” “可要是能一直沉浸在其中,我想我是不愿意回到这里的,可惜还是不能长久。”他的一双眸子似悲似喜,仿佛在追忆那段不存在于现实的美好时光。 第727章 魏尔伦抿了抿唇,他真的越听越糊涂了,但有件事算是明白了,“你之所以知道丘比,知道虎杖,也是因为你曾经在那个虚无缥缈的世界,看到过有关的信息。” “你通过什么方式发现的?”兰波屏气凝神地望着他。 阿尔蒂尔沉吟良久,犹豫不决道:“书……本,印在杂志上面,不断连载的漫画。” 话音落下,石破天惊,如果是阿尔蒂尔说的漫画,是他们日常生活中娱乐消遣的东西,那么这意味着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烈日当空的夏日里,兰波和魏尔伦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眼底少有地涌现出了崩溃之色。 可以说!在阿尔蒂尔这句话说出之后,他们能感觉难以名状的诡异气息,暗中缠绕着他和果果两人,继而把他们也推向完全未知的领域。 魏尔伦的心绪倏然间变得焦灼起来,“我有些乱,你说得这些简直——” “完全不符合常理,对吧!”阿尔蒂尔打断他,“可是啊!我看到了。” “虽然不是全部,只是只言片语的概括,甚至没有后续。”他坚定不移地说道:“但我真的看到了五条悟的人生走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有一段时间你们的灵魂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兰波刚要开口,一道稚嫩声音响起。 兰波和魏尔伦循着声源看去,只见毛茸茸的动物身影从不远处走来。 “你们其实去了【书】中世界,而你则以【书】中人的身份,察觉到了万千世界的转折点。”丘比从角落里走出来,毛茸茸的身姿十分可爱。 它在三人警戒的注视下停止步伐,推测出接近事实的真相,“但是——” 拉长的语调令所有人感到其中蕴含的不怀好意,“因为你的某些举动被【书】发现了异常,所以你们又回到原本的轨道,开启了新一轮的轮回之路。” “阿尔蒂尔先生,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果果你还在骗他的,因为你的所作所为,无不是把他推向了解放之路。”丘比笑声连连,猩红的眼眸迸发强烈的欢喜。 阿尔蒂尔脸上血色尽失,他动了动手指,【彩画集】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将丘比变成一团血雾。 在兰波和魏尔伦看来,他的做法无疑是默认了丘比那套说辞,也就是说【书】远比他们想象中更难获取。 而阿尔蒂尔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他的肩膀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声苍凉的笑声,无尽地嘲弄着丘比。 ——其实,有一点丘比说错了。那不是【书】中世界,那才是真正的现实,主宰他们荒唐世界的神。 而他们所有人,都是虚拟的精神世界的一员,连生死都无法掌控。 第334章 魏尔伦起身走到那团血雾掉落的地毯上,“丘比,【书】到底是什么?” 他压低声音,咬字清晰有力,仿佛一位铁面无私的审判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碎成粉末的罪犯。 “那真的重要吗?”如千万只黏虫组合的混乱声音从地面传来,“即使你知道它是什么,你也无能为力啊!” 魏尔伦冷若冰霜,那团血污开始凝聚,跳动,像是一团史莱姆,嘀嘀咕咕道:“魏尔伦先生,答案就在chuya身上,不要心急,他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凭空出现的黑暗吃掉了地毯上跳舞的血污,魏尔伦回头看向阿尔蒂尔,“我们难道一定要伤害chuya吗?” 阿尔蒂尔抬眸看去,那如同神明一般耀眼的青年,与雌雄莫辨的少年虚影,隔着模糊的界限相互映照,眼里的蓝色都是那么忧郁而美丽。 兰波忧心忡忡道:“能早一天解决问题,就早一天吧!” 阿尔蒂尔移开视线,他言不由衷道:“chuya体内的荒霸吐,应该不会任由中原中也深入接触。次数多了,或许会产生排斥反应。” “就像果果,只要他不愿意想起过去种种不幸,那么就会始终保持现在的心态。” 他深呼吸一口气,补充道:“等那孩子状况稳定了,你们征求他的意见,看能不能减少抵触心理。” 兰波看着要修补的地板,暗自恼怒丘比故弄玄虚的小动作,“等过段时间局面稳定下来,我们去找无头骑士,请她帮忙看看chuya的状况,再不行就去找洛夫克拉夫特,或者斑。” “现在来看,你们已经陷入死循环了。”魏尔伦神色沉重,深邃的眸子闪动着深深的忧虑,“以果果的个性,他不可能屈服于命运的安排,到时候搞不好会选择更决绝的办法摆脱束缚。” 这也是兰波和阿尔蒂尔所忧愁不已的地方,他们实在不知道果果会为了挣脱出去做出怎样的选择。 “阿尔蒂尔,既然你们在无意识状态下去过一次【书中世界】,那么按理来说就是存在连接【书】的通道,我们把那个通道重新打开不就行了吗?”魏尔伦思路活泛起来。 他记挂着丘比提到的“书中世界”和“轮回之路”,在世界之上还有世界,而且他们还去过,其实可以尝试一下完全脱离的方法。 兰波非常赞同他亲友的想法,他的目光也聚焦在阿尔蒂尔身上,“你尽可能想办法找到【书】,其他的我们一一尝试,哪怕到最后关头,也不能放弃希望。” 虽然去往【书】的世界会伴随着遗忘,但如果那是个美好且让果果念念不忘的世界,遗忘掉这些苦难和惨痛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第728章 “五年之内,我会想到办法的。但是——”阿尔蒂尔站起身,抬脚绕开茶几沙发,“在此期间,请不要把我说的那些告诉他。” “阿尔蒂尔,在【书中世界】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魏尔伦犀利的视线,紧追着修长男人的背影不放。 阿尔蒂尔脚步一顿,苍白的脸庞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消失,“他是我人生路上的一缕曙光,一直以来包容着我的阴暗面,把我从黑暗拉到光明,陪伴我度过漫长的青春。” “就在那个没有异能的和平世界,失去记忆的我们在华国重新相遇,并且陪伴彼此成长。”白发青年转过身,冷峻苍白的脸庞,忽然浮现出一个几乎让人落泪的微笑。 他们清晰看见了阿尔蒂尔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我们……是彼此唯一的朋友。” 他用很是怀念的语气说道:“虽然性格不同、爱好也有差异,但相处融洽,在我成年那天和他约定好了,以后一起去世界各地旅游。” 魏尔伦和兰波从包含情绪的话语中听到一个男人最真挚和热烈的想念,内心深受震撼,然而又是惋惜。 到底是什么原因,剥夺了阿尔蒂尔已经拥入怀中的幸福呢? ——促使他们从一个没有异能的至高世界跌落回了晦暗无光的血腥世界。 魏尔伦直白地问道:“你做了什么,导致【书】发现了你的身份。” “本该遗忘的记忆。”阿尔蒂尔仰起头,随手抹掉眼泪,万分懊恼道:“我想起了自己是谁,这就是我犯过的最大的错误。” 兰波眉头紧皱,魏尔伦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爱果果,还是爱黑之十二号。” “我不配有爱,我是个要赎罪的混蛋。”阿尔蒂尔眼里流露着悔恨莫及的神情,他忽然冷厉起来的语调里,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厌弃。 不等兰波和魏尔伦再说点什么,他就转身离开了,留下满地狼藉让他们收拾。 魏尔伦迷惘地看着来到自己身边的亲友,“他的感情好复杂,我无法理解。” “如果我是他,我也会恨死自己的。”兰波挽起他鬓边的碎发,轻柔地触摸魏尔伦耳垂的宝石,“保尔,对于他你不用想那么多,只要知道一件事就够了。” 魏尔伦垂下眼帘,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关怀,他听见兰波低沉醇厚的声音说道:“阿尔蒂尔是个谦卑的忏悔者,他是来赎罪的。” * 花园里,果果带着chuya挖土,播撒种子。 两个孩子光着脚踩在草坪上,对着撬开的湿润泥土一顿操作,刨出一条难看的土坑出来。 阿尔蒂尔收拾干净来寻他们时,就看见衣服上沾着湿泥巴的小家伙,拿着水管,互相滋水。 但是!凡事有例外,chuya都知道不要让自己淋湿,果果这是怎么回事,玩心大发了吗? 头发、脸颊、衬衫、长裤都沾着水珠,不知道还以为是泼水节。 大人不在,玩得十分开心的果果扭过头,扬起手上的洒水喷头对准天空方向,笑盈盈道:“阿尔蒂尔,你快看!有彩虹!” 不断喷洒的水雾折射了阳光,形成一道小小的七彩光芒,而飞下来的密集水珠则飘向两个精致如画的孩子。 chuya眨巴着大眼睛,不再使用异能力隔绝水雾,脸上满是笑容。 说真的!画面十分唯美,朦胧的色彩把果果和chuya衬托得更加空灵出尘,活脱脱两只小精灵。 阿尔蒂尔看着他半湿的头发、挂水的眉毛、眼睫,以及半黏在身上的湿润布料,心里狠狠地倒吸几口凉气,他尽可能平静地走过去。 果果还没意识到危险性,但还是移动了一下喷泉,避免chuya和他一样。 一步两步,直到彻底靠近,阿尔蒂尔一只手抓住一个,夹在肋下,稳稳托住他们的腰腹部固定位置,迈步返回。 “是觉得自己不会感冒是吧!前天晚上是谁说牙松了的!万一今晚你的牙掉了,有你好受的!”白发青年有种操碎了心的即视感。 水管掉在草坪上,水花减弱,但小孩子清脆嗓音却在不断提高。 “放我下来,我会去换衣服的!”果果有些羞恼道:“我又不是小包裹,你放我下来!” chuya没有开口,他努力尝试了一番,结果无效努力,整个人被气得像个刚出炉的小包子,“坏蛋,” 虽然阿尔蒂尔看似单薄,但实际肌肉量不比魏尔伦差多少,他牢牢地控制住两个不服的小家伙。 想使用异能力吗?不好意思啊,没开封印,【彩画集】将平等对待每一个熊孩子。 兰波和魏尔伦听见声音,就看见啼笑皆非的一幕,什么沉重心情都被委屈巴巴两张包子脸驱散了,而阿尔蒂尔觉得这样足够他们两个长记性了。 可能到了晚上,阿尔蒂尔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果果的第二颗门牙掉了,他不出意外地发烧了。 夜晚十点,果果躺在床上,脸颊透着不自然地绯红,打着点滴,还要听训,同时还要面对欲哭无泪的chuya。 才当了几天哥哥,什么威风都荡然无存了,还多了个脆皮形象。 魏尔伦很是无奈道:“好了,最近半个月可以戒糖了。” 本来挺伤感一件事,看到果果露出生无可恋的眼神,中原中也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果果一整个眼不见为净,他这十几天都不可能张开口讲话了,更休想让他露出缺掉颗门牙的微笑。 第729章 阿尔蒂尔也是服了他这个一换牙就发烧的毛病了,一年到头都不见发烧感冒,但一到换牙期就抵抗力下降,每次都搞半个多月才消停。 回到这个世界还这样,难不成是吉维尔的诅咒吗? 第335章 第二颗门牙长出来的日子里,果果饱受牙龈发炎和低烧的困扰,每日清汤寡水,还要戒糖,令他萎靡不振。 唯一的好处就是,他收获了所有人全方位无条件地关心,走到哪里都有个小尾巴跟在身边。 但身体不适,果果哪里也不想去,他甚至连开口说话都是没精打采的语气。 每天的作息和猫一样慵懒,到饭点随便吃两口,吃完了就找个地方享受岁月静好。 不是窝在沙发上看书,就是坐在花园新搭建的秋千上晃悠,又或者躺在摇椅里伴着海浪声休憩。 黏在病弱兄长身边的chuya,每天的行动轨迹也是差不多的,不过他还要被魏尔伦抓学习进度。 ——每学习半个小时,可以休息十分钟。 一天上午两小时,下午两小时,和幼儿园的小朋友没什么区别,日子远远没有果果那么闲适自在,但也充实满足。 果果有时候愿意动弹两下了,就会带他学习乐器,乐声悠扬传过漫长时光令人感到温暖。 魏尔伦时常坐在木椅上静静聆听,流露出纯粹而又美好的淡淡浅笑。 他听过很多歌剧院的演出,也亲自弹奏过许多经典曲目、民歌俗谣,但果果曲风多变的音乐里却有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可以欢快洒脱、轻盈飘逸,如穿梭森林的自由之风。也可以荡气回肠、百死无悔,如奋力冲破牢笼的飞鸟。也可以神秘悠远、忧郁低沉,如藏在深海下孑然一身的鲸鱼…… 然而这些都不足以让别人了解到真实的果果到底是什么样的,因为他本人远比他所表现出来的更加神秘莫测,值得一生去呵护和探索。 在美好的生活下,也遮掩着明暗交织的晦暗空间。 阿尔蒂尔把一间房直接爆改成了实验室,兰波的异能傀儡再次派上用场。 “n”的聪明脑瓜子转得滴溜溜的快,关于异能研究数据、医疗技术文献交给他完全事半功倍。 而专门研究特异点的“n”对于费奥多尔的谜语,更有自己独特的实验方法。 在兰波和阿尔蒂尔两人的见证下,利用“n”的才智开展出了“福地樱痴”的详尽用法,而要达到费奥多尔追求的目标,则需要将三者能量不停转换。 他们首先利用“福地樱痴”本身异能力【镜狮子】的增幅特性,同时使用圣剑和雨御前,结果产生出类似于【特异点】的能量波动,非常微弱但足以没记录仪捕捉。 而且,时间不会如“福地樱痴”往常挥动雨御前那样返回过去留下印记,而是处于抑制状态,有多股特殊的力量相互交织,形成滞空状态。 兰波作为“福地樱痴”的异能主人,强烈感受到一股拉扯感。不出意外的话,【彩画集】的特异功能也融入了这三者之间。 兰波和阿尔蒂尔将初步试验结果告诉“n”,而“n”看着各种数据陷入疯狂大笑状态,他的研究方向并没有错误,异能反应异常指出更加不可思议的领域。 按照费奥多尔原来的设想,只需要把圣剑和雨御前刺入“福地樱痴”体内,静静等候抑制异能和增幅异能互相碰撞迸发出的无限能力冲破时空限制。 将存在于过去、现在、未来的雨御前的完整体,从所有时空里拉拽到当前的锚点位置,通过圣剑留下的刻印轻松实现掌控【神】的祈愿。 而一旦这样做了,那么就没有退后的余地了,“福地樱痴”自然也不复存在。 现在的情况,则又比费奥多尔的设想要更加复杂。 兰波的异能力【彩画集】已经读取了“福地樱痴”,其中就蕴含着超越死亡界限的玄妙,极大可能会导致收束的时空和玄妙的规则相互碰撞,出现超越【神】的不死存在。 而这还是最好的猜想,与之相反的恶化反应,将导致不可挽回的灾难。 全程参与【特异点】制造过程的兰波,也可能被吸入到循环系统之中,成为造【神】的一部分,失去自我的灵魂。 届时,恐怕连阿尔蒂尔也不能控制住从虚空中诞生的【特殊型高纬度异能生命体】。 “n”论证指向两极分化的局面,要么兰波掌控住了超越所有人类可能性的【神】,要么他也成为神的一部分,彻底成为未知领域。 这无疑是把阿尔蒂尔和兰波拉到了极端方向,他们暂时还不能承受这个风险,起码在现在是不行的。 兰波认为他们没有那么冒险的必要,完全可以再找一个类似“福地樱痴”这样的增幅型异能者,掌控住不那么危险的【神】。 但阿尔蒂尔不那么想,如果有其他可能,那么费奥多尔不会把目光集中在横滨,这也是这个世界最可悲的地方。 ——想法虽多,却会出现非常多的变量,致使未来唯一性无法打破。 可能他们永远找不到那个增幅型的异能者,又或者这个增幅型的异能者其实不是可以使用雨御前的主人,抑或者出现其他阻力…… 但有希望,总好过更盲目冒险的选择。 阿尔蒂尔沉寂了一天一夜,他想到已逝的涩泽龙彦,那招来横祸的、与【书】有关的引导者——中岛敦。 第730章 打破空间之力的芥川龙之介与中岛敦如今是织田作之助家的孩子,他们的结果会比前世更好吧! 可冥冥之中活下来的兰波,似乎也背负起了亡者相应的使命,他将为了果果做些什么呢? 阿尔蒂尔琢磨不透异能这种东西的根源,来自作家的智慧的结晶,可为什么会变成他们的一部分。 和他们同名同姓的那些作家,归根到底不是他们啊! 必须得接近真实才行,比异能者更靠近世界本质的是异能,有一个现成的存在就在兰波手里。 出现在五年后的【龙彦之间】不是特异点,是异能本身,如果用异能本身取代吉维尔了,那么就要把纯粹的那部分能量提取出来。 ——解放【龙彦之间】需要太宰治,这也是一个死胡同。 不管是涩泽龙彦,还是福地樱痴,抑或者布拉姆,他们都在无形之中把兰波引导至死亡。 阿尔蒂尔很是困扰,然而在剧情中想要得到【书】,似乎又少不了这些必要步骤,他现在可以指望的就是三年后【西格玛】的出现能否带来【书页】。 三年,这个数字说漫长也短暂,但相较于五年之约,它确实又有一丝触碰的希望。 最终,阿尔蒂尔在隔天晚上,将有关【西格玛】的只言片语告诉了兰波。 他不确定这个变量在他开口之后,还会不会如期而至,但他需要实验与【书】有关的节点是否因此流失了。 就像在十几天前,果果去用“虎杖”去试验【咒术回战】的剧情一样,他们要尽量确定外力的影响程度。 兰波感受到阿尔蒂尔的焦虑不安,他安抚对方一定要冷静思考,忽然也意识到自己其实不该知道那么多。 这个世界的意识,随时可能干预到他们的生活之中,阿尔蒂尔从【书】中世界得到的有关于未来的情报尤为珍贵。 如无必要的话,阿尔蒂尔都不该泄露出来。 于是,两人约定好了,在未来五年之内,他们要做的事情。 第一,尽可能避免和命运节点直接相连起来; 第二,利用身边一切有利于自身的资源研究【特异点】; 第三,在安全范围内探索这个世界存在的未知现象和奇异存在。 至于其他的,兰波选择相信阿尔蒂尔,由对方来决定如何处理涉及【书】的相关线索和人物,而他则提供相应帮助,辅助对方完成对【书】的掠夺。 如果这些都没有办法解决本质问题,那么兰波会去尝试亲自造【神】的。 哪怕是最坏的结果,成为未知之物的一部分,他也会让【彩画集】最后的命令贯彻新生者的意志。 即使只是一丝希望,他们也会尝试,让果果不再进入那可悲又扭曲的轮回世界里。 第336章 ——九月末,新西兰。 果果的种树大业,终于在这年秋天来临之际,迎来了质一般的飞跃进展。 * 当兰波拿出几张去玩澳大利亚的机票时,果果并没有察觉到他悄然准备的惊喜,只单纯以为他们已经搞定了横滨的工作,又可以出门旅游了。 仔细看了好几眼,确定目的地和起飞时间后,果果眼前一亮。 他拉着chuya回了房间收拾行李,准备春秋两季穿的衣服,还要带上最近在看的书,常用的设备。 晚上八点出发东京,经过漫长一夜飞行,天刚蒙蒙亮时,他们到达新西兰纳尔逊机场。 私人飞机一般都有专车接送,司机是个俊朗大气的青年,载着他们从机场出发前往目的地——尼尔森区。 南半球气候与北半球气候季节大有不同,九月末的新西兰迎来初春时节,五彩缤纷的花盛开在林荫大道上。 金色的阳光洒满海岸线,波光粼粼的大海上漂荡着扬帆的船只,成群结队的海鸟盘旋在半空发出鸣叫。 微风不骄不躁,湿度宜人,还有特殊的青草香味。 坐在靠窗位置的chuya,趴在车窗上感受扑面而来的风和阳光,这不是他第一次经历长途跋涉了。 但他却从生机勃勃的景色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畅快,仿佛回到了灵魂安然的故土,欢喜又眷恋着每一寸时光的流逝。 魏尔伦和中原中也无比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他们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消失过。 阿尔蒂尔看着熟悉却又物是人非的□□,心中泛起怅然若失的涟漪。 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否会影响chuya,但他无疑是希望年幼的孩子尽早恢复记忆的。 他们来到一座小镇,车开往人烟稀少的郊区,但这里有着绿意盎然的大草原和迷人的自然风光。 远方的旭日缓缓升起,传递温暖。 一路往前,车停在一栋古朴别致的别墅庭院里,司机热情周到:“各位先生、小朋友,你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下车时请注意高度,不要撞到脑袋了哦!” 果果环顾四周,觉得这里实在不像酒店,他一回头就看见兰波和年轻司机签署一份文件。 下笔潇洒,字迹清晰流畅,力透纸背,兰波将文件还给司机先生。 一切完毕司机满意一笑,他伸出手,友好地祝福道:“阿尔蒂尔·兰波,祝你和你的家人们在新西兰获得前所未有的宁静和幸福。” 兰波握上去,颔首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到司机离开之后,果果从其他人的眼神中回过神来,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里不是酒店,是属于他们的居住空间。 第731章 他快步上前,忽然跳了一下,扑进略有些慌张的青年的怀里,惊喜交加道:“你怎么做到的?” 兰波稳稳地接住了他,不让人滑落下去,大大松了一口气,和煦如风般笑道:“你是购买房产吗?这可不止我一个人的功劳,雨果先生和大仲马先生也帮了大忙。” 阳光在他的身上镶嵌金边,在果果澄澈明亮的蓝眸之中熠熠生辉,眉梢眼角流露出柔和的笑意。 “刚才那个是新西兰政府的人吧!你和他签了什么协议?”他稚嫩的声音清脆灵净,令人心情愉悦不已。 “保证书,顺便未来帮他们一点点小忙,维护两个国家的友好关系。”兰波调整了姿势,方便更好地抱着果果。 他转眸一笑,面向亲友的方向,温和地说道:“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我们第二个家了。” 中原中也的笑声清朗又生动,他拉着chuya的手,往大门走去,“该选房间了,先说好我是一个人,不用哥哥作陪。” 魏尔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温柔的表情,他和阿尔蒂尔去提放在地砖上的行李箱,他们显然是提前知道这件事了。 果果没有离开兰波的怀抱,他抬起头看了眼不远处的三层小楼房,神色越发柔和。 “该看看我们的新家了,房间随便选,有不满意的地方就重新装修一下。”兰波揉了揉他的发顶,紧随其后跟上去,“虽然这片郊区没有人烟,但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新的家园需要重新建立,开垦荒地,分化种植区域,播撒种子、移栽树苗……一切却如希望那样顺利地展开。 中原中也待了五天,他和chuya已经建立良好的联系,然而想要探索深冰下的秘密,却需要激烈而冲突的感情,无奈放弃了短时间内唤醒沉睡记忆的念头。 又过了两天,中原中也乘坐私人飞机回到了横滨,而果果等人在新西兰停留了一个半月之久。 他们探索山林中隐藏的乐趣,寻找矿石、挖掘野菜、品尝山花的滋味……风吹拂起凌乱的发丝,穿过指尖缝隙,在山谷里回响着不羁的旋律。 ——十一月中旬 果果抚摸着树苗发出的嫩芽,轻声说道:“挪威的冬天来了,极光将带走逝者的灵魂,我们一起去靠近看吧。” 他沐浴在阳光下,眼眸微垂,嘴角噙着一抹清浅的笑,线条简洁优美,伫立在田野间自有一番宁静圣洁之美。 阿尔蒂尔仰起头看了眼远方天空,“好。” 回到家里,阿尔蒂尔和兰波提起旅游的事情,兰波也想起了在柏林时果果的遗憾,他那时并不明白极光对果果意味着什么。 而这时,兰波已经明白了其中蕴含的刻骨铭心之情。 即使是虚幻的母子情义,那也是果果眼里的真实,是魏尔伦可望而不可即的血脉亲缘。 他们从新西兰回到横滨,彼时秋叶飘零,又到了一年红枫季。 兰波决定故地重游一次,这次没有外人的身影,只有他们一家人。 兰波诉说起往事,温柔与爱溢于言表,魏尔伦和他并肩携手,眼里满是无奈,但还是陪他幼稚一回。 两人慢悠悠地踩着沙沙作响的树叶迈步,湖畔边,披着淡金色发的孩子和赭色短发的孩子比谁的风筝飞得更高。 白发青年坐在石凳上观看他们比赛,留起半长发型的俊秀少年,双手插兜,仰头看着风筝,脸上带着怀念之色。 十一月末尾,他们飞往北欧寻找神秘的极光。 挪威的冬天比想象中要温暖许多,即使是曾经怕冷的兰波也能适应这个国家的温度,他们兜兜转转最终前往不冻港特罗姆瑟。 到了昼短夜长的漫长冬季,几乎所有的北欧小镇都会陷入安静的状态。 而北欧人在秋天储备了大量食物,就足够保证他们等到来年春季的降临。 北欧人不喜欢冬天,也不太喜欢绚烂多彩的梦幻极光,他们觉得那是带走生命的死亡女神的裙摆。 阿尔蒂尔悄悄和兰波说起:“极光飘向人类未知且无法探寻的尽头,在美好时代被赋予了新的含义——灵魂的归宿。” 兰波看向雪山里壮观的雾凇,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魏尔伦在照看玩雪球的孩子们,他得确保那两个小家伙不会因为玩得过分高兴,就弄出一身汗而感冒了。 中原中也朝着那边两个不玩雪的人扔出雪球,调侃打趣道:“喂喂!你们两个难道就不想体验一下打雪仗的快乐吗?横滨的冬天可没有这么厚实的大雪地啊!” 阿尔蒂尔和兰波相视一笑,他们的确不像以前那么怕冷,但置身于冰天雪地也无法热爱起来啊! ——这是怕冷者最后的一丝倔强。 魏尔伦微微眯眼,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兰波,我好像因为你的臭毛病,确实没有好好玩尽兴过。” 曾经一到冬天恨不得天天抱着壁炉的兰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他的亲友并不打算罢休。 在黑发青年拜托不要的眼神下 ,戴着白色耳罩的金发青年,随手捞起一把雪团成球,走向他的亲友,“不要紧的,你有彩画集,雪接触不到你。” “好不容易来了回真正的雪国!怎么可以不好好体验一把呢!看球吧!”中原中也大笑着朝两个兰波的所在地扔出雪球,“今天你们两个就算使用异能力,也别想逃过一劫了!” 第732章 兰波左右躲闪,阿尔蒂尔连忙撤退,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接下来恐怕要被围攻。 雪地里两个毛茸茸的银灰色团子,旋即加入同盟组织,对兰波和阿尔蒂尔发动追击雪球。 几个人在雾凇林里东窜西窜,中原中也趁机对魏尔伦发动偷袭,魏尔伦挡住,并且给了不可爱的弟弟一球。 中原中也不甘示弱,一边躲一边反击,他可记得这个好哥哥为了蒙骗亚当,当时真狠狠教训了自己的,今天怎么着都要出口恶气。 果果和chuya两个小不点,逐渐边缘化,但他们谁都可以扔一两球。 局势从一开始作战分明,逐渐演变成了一锅乱烩,不绝于耳的笑声仿佛要融化这片雪地。 天空忽而飘下鹅毛大雪,果果抖了抖身上的雪花,他脱下手套,接住那棉絮一样柔软的雪花,掌心的体温很快将它融化成水。 chuya看着飘雪的天地,惊叹道:“哥哥,雪好美啊!” 看了一会儿,雪越下越大,温度也越来越低,甚至还刮起了一阵冷风。 魏尔伦牵起雪地上轻盈如羽毛的孩子们的手,一只手牵住一个,往雪地车方向而去,“去泡温泉吧!” 中原中也拍了拍手,脸上挂着开心至极的笑容,他扫了眼神色萎靡的发色相反的青年们,“你们还愣着干嘛?难道还想玩打雪仗吗?” 兰波和阿尔蒂尔表示不可能的事情——赶紧走!不管是天然温泉,还是木屋蒸桑拿,都好过在雪地里打滚。 即使有【彩画集】傍身,他们也不喜欢雪和雨。 回到山上的温泉旅馆,几人收拾衣服去泡温泉浴,好好放松身体。 长头发的几人都扎着丸子头,短头发的也无所谓头发湿掉多少,但每次一起泡温泉他们都会下意识去看果果的状况。 确切来说!是看到他身上的疤痕,就会难过他独自一人熬过的苦难。 chuya第一次看到那些从后背到小腿肚肚增生伤疤还哭过很久,阿尔蒂尔更是不能原谅自己,恨不得回去把骨灰都没有的人找出来折磨千万次。 现在脱离牧神已有一年之久,果果身上的斑痕,也不知不觉间淡化了许多,即使无法恢复正常,也比刚开始好了很多。 果果自己有时候也会恍惚一下,他曾经居然还碰到过一个神经病,但现在想想那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这副身体其实早已经忘记了当时的疼痛和怨恨,而这却多亏了他身边的这些人一直不离不弃地陪伴。 忽略这些细节,他们现在的生活真的很幸福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氤氲的雾气弥漫开来,完全隔绝了寒冬的气息,他们恣意地挥舞到手的自由,享受着当下的生活,对未来充满无限憧憬。 夜幕降临得极快,浩瀚无垠的星空逐渐清晰,梦幻的弧光不知从何处飞掠,照亮北欧大地。 这是自然的鬼斧神工,是人类永远无法营造的伟大。 只有亲眼所见才能明白极光的美好,不需要任何附加意义和科学解释。 它就是千万年前的光华,人类文明的见证者,未来的展望者。 第337章 12月24日,平安夜 “平安夜不能没有苹果。”小孩的声音清脆甜美,“而且必须得是脆苹果,粉苹果。” “已经买好了。”黑发青年说。 “你只是想吃苹果糖了。”另一名金发青年,温柔地揭穿他的真实目的。 在众人不必多说,他们已经心知肚明地注视下,果果轻咳一声,“……还有冰糖葫芦和冰糖水果串。” 阿尔蒂尔担忧道:“你下边的门牙才长好没多久,少吃点糖吧。” 魏尔伦和兰波笑而不语,蜷缩在果果身边睡得香甜孩子眼皮颤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朦胧不清地望着他们所有人。 果果瞥了眼阿尔蒂尔,轻轻拍着chuya的后背,哄人入睡。 倦怠和安宁同时俘获小孩子的灵魂,令他再次沉入梦乡中。 从外面回来的中原中也径直来到壁炉旁边,和小声聊家常的家人围坐在一起,他揉搓着脸颊,嘟囔道:“今年的冬天好冷,一直刮风下雨,到处都是湿的就不说了,偏偏还刺骨的冷。” 魏尔伦将一杯冒热气的红茶端给坐在单独沙发上的少年,他柔和如水的眼神拂过中原中也泛红的脸颊,“最近没什么事就别去上班了,港口黑手党又不要求管理层按时打卡。” “哥,你和太宰治的想法真的出奇一致,他在七天前就已经开始翘班了,至今仍没有要出门的打算。”中原中也捧着热茶,吹了吹氤氲的热气。 “最让人好笑的啊!太宰治还说——‘横滨这场冬雨要是不停,就算是饿死,也不可能上班的’。” 少年微微低头,浅尝了口稍微吹凉的红茶,暖意流到胸口,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魏尔伦挑眉一笑,“是太宰治的风格,不过他隔三岔五就发信息给果果,问什么时候打牌。” 中原中也心想不愧是太宰治,作死小能手一点也不怕阿尔蒂尔顺着网线敲他的脑袋瓜,“毕竟!你们现在很少回横滨,那馋嘴猫一发现你们回来,就想来蹭吃、蹭喝。” 果果放下手里的书籍,轻声提议道:“明天圣诞节,请他和织田作之助一家来玩吧。” “圣诞节他们会来吗?”中原中也眼里有些不确定,但最终还是尝试了一下。 第733章 他拿出手机,摇了摇,笑道:“我发个信息问问看他们怎么安排,如果圣诞节没空,新年也可以一起去祈福。” “中也,顺便再多邀请一个森鸥外吧!”一直静静听着的阿尔蒂尔,忽然开口道:“顺利度过一年,总得感谢一下他对你的照顾。” 兰波心念微动,猜测他可能想探探森鸥外的底细了,“中也,你再多发一条信息,看森先生有没有空来做客。” 中原中也看魏尔伦也没有介意,心里就放心多了,但看着刚发出去的两条短信,他不禁有些头疼道:“如果他们都来了,太宰治知道了一定会翻白眼的。” “那就如实告诉他好了,愿不愿意来随他去吧!”果果莞尔一笑,眉眼弯弯如月牙儿一样。 中原中也发完信息,半小时内就收到了三人回复。 「中也,看在你主动邀请我的份上,我会给你带一份特殊的礼物的,附带一个咬舌头的表情包。」 ——太宰治 「平安夜快乐!明天下午两点左右到,不过小朋友喜欢什么礼物啊?」 ——织田作之助 「我和爱丽丝都很期待圣诞节聚餐,顺便见见中也君的家人们,聊聊一年的感想哦!」 ——森鸥外 中原中也起身,把手机递给魏尔伦,“他们都来,我们要提前准备什么吗?圣诞节礼物是不是不能少啊?” 兰波微微偏头,和魏尔伦一起看完了回复内容,他抬眸看向有些纠结的少年,温和笑道:“这个不用担心了,交给我和保尔吧!” “我和兰波出去买点东西。”魏尔伦把手机还给中原中也,他拉起兰波,两人准备出门一趟再采购一些物资。 没多久,阿尔蒂尔放下手边的电脑,起身去了厨房,他准备煮点热红酒,顺便看看面包发酵得怎么样了。 果果轻柔地抚摸着chuya的头发,“因为很多原因我们没办法邀请你的其他朋友,中也会难过吗?” 中原中也不以为然地笑道:“天天都能看得见,想什么时候聚餐都可以,倒是邀请了他们才让我为难啊!” 旗会和尾崎红叶与他们过深接触,其实并不是件好事,保持适当距离对大家的安全都有利。 “阿呆鸟送你的那辆改装摩托车,兰波帮你检查过了,性能非常好。”果果神色温柔地看着中原中也。 他叮嘱道:“不过骑着出去前,你自己还是要检查一下,免得被人动了手脚,路上出现损坏了。” “我会注意安全的。”中原中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耳朵,旗会里面就属阿呆鸟对他最热忱。 面对这样不加掩饰的友情,他心里自然是想回报一二的。虽然有好几个想法,但还有些犹豫。 果果不再多说什么,旗会成员什么情况他和魏尔伦一清二楚,起码比【羊】要有自保能力,更明白分寸感的重要性。 夜晚,他们用过晚餐后,互相赠送礼物,又出门看了场电影回来,沐浴休息。 12月25日,圣诞节 窗外的天空飘起了雨夹雪,玻璃附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每个人的心情都会好,他们起床第一件事拆礼物。 兰波送了栩栩如生的永生花,中原中也送了精心雕琢的宝石饰品,魏尔伦送了亲手织的围巾。 果果给每个人送了一盒亲手做的零食,口味都是根据他们的喜好选择的。 chuya送了油画,他把自己看见的美好分别送给了每个人。 阿尔蒂尔凭借记忆把异世界同名作家的部分诗歌抄录了下来转送给他们。 当然!这里面也有例外,阿尔蒂尔不可能送果果一本异世界的书,果果收到的礼物是星空腕表。 每个人都很喜欢自己的礼物,更喜欢其中蕴含的心意。 拆掉圣诞的礼物后,兰波送了一份特殊的礼物给魏尔伦——象征无限循环和永恒不息的银色莫比乌斯环戒指。 魏尔伦欣然收下了,但他只是戴了一下就又摘了下来,我并不喜欢束缚,所以我想了个特别的解决办法,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把早早准备的两条银色项链取了出来,将自己的戒指套进项链,又将一条银色项链交给了兰波。 兰波只能照做,魏尔伦见他完成任务,便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阿尔蒂尔·兰波,现在把你的戒指给我吧!” 他如同一只优雅矜贵的金色大猫一般,神色傲娇地看向自己心爱的人。 “你总是和别人的想法不一样,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并且还很喜欢你的做法。”兰波露出一副“我早就知道你会这样对我了”的淡然表情。 他顺从地给出戒指,也顺从地撩开后颈的长发,任由魏尔伦把他自己戴过的戒指掉项链戴在他的脖子上。 在魏尔伦欣赏了一会儿后,兰波从似乎忘记什么后续的亲友手里拿走属于他的戒指,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保尔,戴上了我的戒指,就不可以丢掉了。” 魏尔伦哼了哼,“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他像兰波之前做到那样,乖顺地戴上项链。 兰波拉着魏尔伦走到镜子面前看他们两人的倒影,他的亲友伸手仔细确定了锁骨处的戒指不会掉落下来,嘴角笑容弧度更加美丽动人。 兰波凑上去亲了一口脸颊,笑道:“我的保尔真好看,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漂亮得不像话啊!” 第734章 魏尔伦眨了眨眼睛,找了个确切的词语形容他,“油嘴滑舌。” “只对你油嘴滑舌!”兰波坚定不移地看着耳尖泛红的亲友,他的亲友总会因为一些小事害羞,这很可爱。 “礼物我已经收到了。”魏尔伦轻咳两声,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他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边走边说道:“我该去看看果果和chuya了,也不知道他们两起来了没有。” 兰波无奈看着他离去,当手触碰到锁骨处对方的戒指,他不自觉地扬起笑脸。 他觉得柏拉图式爱情没什么不好的,能从亲友变成爱人,还要感谢魏尔伦迟钝的神经学会了拐弯。 至于其他——家里两个孩子,牢牢牵住魏尔伦的心神,他哪里有空想别的无关紧要的事。 起得最早的阿尔蒂尔,准备好了所有人的早餐。 时间一分一秒推移,楼上脚步声渐渐清晰起来,他们围坐在一张餐桌上用餐。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风刮得很大,但吹不散屋内的烟火气息。 天南地北的很多人给他们发来祝福信息,兰波在回复这些信息时,嘴角的笑就没有停止过。而对于他老师和马拉美的打趣,一概略过好了。 下午,率先来敲门的是太宰治,带着特殊的礼物,和织田作之助一家站在大门外面。 三个模样出众的小少年,穿着精致舒适的服装,但神色一个比一个紧绷。 兰波和中原中也亲自开门迎接他们的到来。 “可算开门了!”太宰治向来是不和他们客气的,“中也,给你的礼物,收好啊!” 他把足球大小的礼物塞到中原中也怀里,熟练地从柜子里翻出新的拖鞋换上,“天知道我怎么从被窝里爬出来的,为了吃一顿饭,可真不容易。” 太宰治自己一点也不尴尬,但和他相熟的三个小少年看到他这样不礼貌,头皮都快跳舞了。 织田作之助不觉怪异,他露出温和的表情,语调平缓地问好:“圣诞节快乐,兰波先生。” 经过一年多业务磨炼,还有三个孩子陪伴,他的面瘫大大改善了许多。 而他一开口,身后那三个小少年也郑重地表示自己的友好态度,“圣诞节快乐!兰波先生,中原先生。” 急切而有诚恳,但中原中也感觉他们好像要证明自己绝对不是太宰治那样不讲礼数的少年。 “织田帮了我很多忙,我很感谢他的出现。你们是他的家人,平时可能也因为他的工作被忽视过。”兰波不带一丝侵略感的和煦目光,从中岛敦、芥川银、芥川龙之介的脸上依次划过,语气越发舒缓。 他身上的距离感也越来越弱了,“在这里我先说一句对不起,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向我提出来,我会帮你们解决问题的。” 十二三岁的小少年和资料中弱不禁风的样子相比,长高了不少,也结实了很多。 可见!他们被织田作之助养得不错。 而三个小少年也在观察兰波的模样气质,他们觉得自己以前的想象多少有些偏离了现实。 这位先生谈吐自若,完全不是他们电视里和贫民窟看到的资本家,更像是彬彬有礼的读书人。 原来织田作之助没有为了安抚他们,而选择欺骗他们,太宰治那个家伙是故意说人家冷酷无情,杀人如麻,原来都是想看他们出糗而已。 明白过来后,中岛敦和芥川银有些不知所措地羞涩,芥川龙之介虽然不怕,但他也不怎么会应付成年人的日常交际了。 兰波笑了笑,邀请他们进来,“中也,麻烦你带他们去喝杯热茶,吃点甜品吧!” 中原中也把太宰治的礼物放到一边,“屋里很暖和,你们穿着外套会出汗的,柜子里有新鞋,穿那个会凉快些。” 屋内开阔明亮,温暖如春,压根不需要被炉,他们身上的厚外套必定得脱了下来挂在衣帽架上。 织田作之助让他们换上拖鞋,带他们走进里面的客厅,“兰波先生的家人都是很温柔的人,用心相处就可以了。” 中原中也笑了笑,没说什么。 三个小少年还是第一次见识外国人的家庭环境。总体来说,和他们现在住的房子的空间布局大同小异,室内面积更加宽敞,家具装潢偏复古华美,楼层面积更多些…… 中岛敦看着那弯曲的楼梯,和身边的芥川兄妹说:“好像电视剧里面的大富之家的……” 他说着,忽然眼见瞥见了二楼楼梯扶手上出现的两个孩子,一时愣住了。 芥川兄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留着浅金色长发、五官精致出尘的孩子,还有一个缩小版的中原中也,软萌可爱,但眼里有警惕之色。 走在前头的织田作之助,打了声招呼,“果果,要带你的弟弟下来认识一下吗?” 三人顿时看向他们的监护人,眼里闪动着局促不安,确定要认识一下吗? 那位和中原中也相似的小朋友,他看起来不是很想理人啊!确定吗? 第338章 中原中也回眸看了那么一眼,就看到了那三位眼里或多或少的忧虑不安,他咳了一声,友好道:“那是我弟弟,他很内向。” 经历过无数磨难的中岛敦、芥川兄妹,同时觉得那似乎和内向无关,应该是领地意识比较强烈才对! 然而,织田作之助并不想动脑筋,他觉得小朋友们的世界有自己沟通方式,哪怕是十二三岁的他们也能算小朋友。 第735章 果果看chuya不太愿意下去,安抚一下他的情绪,“虽然他们比你大那么几岁,但他们都很无害的人类。” “这个世界有很多你所不了解的一面,你会慢慢长大,自然也要适应生活的各种变化。” “就从我们熟悉的人开始,好吗?”他拉了拉小家伙的小手,软言软语地劝解道:“如果你觉得哪里不舒适说出来,告诉我,可以吗?” chuya紧绷着小脸,眼里的不情愿快要溢出来了,但还是点了点头,决定走下楼去认识一下他们。 果果牵着他的手来到楼下,先和织田作之助问了好,之后看向从沙发站起来的有些局促的小少年们,也和他们问了圣诞节安好。 别说中岛敦有些无所适从,就连芥川兄妹也有些木讷。 站在他们面前的孩子已经开始抽条,身姿纤细,面容美丽,言谈举止优雅端庄,看起来活脱脱一枚小仙女。 可是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都对他们说过,兰波先生家的两个孩子都是男孩子,远看难以忘怀,近看难以置信。 如果兰波的形象再恶劣一些,那么芥川兄妹一定会往相当糟糕的方向脑补的,但这种情况,他们只能怀疑金发碧眼这位小朋友是不是有点性别障碍。 良久的沉默,让chuya察觉到他们看向自己哥哥时复杂的眼神,他心蓦地一沉,低声呵斥道:“不许盯着我哥哥看!” 这一句低语直接把中岛敦和芥川兄妹整不会了,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更糊涂了,他们仨焦急地看向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从三人眼神里读出“求助”的意思,小朋友的世界他也不懂啊! “你们随意,我和弟弟还有点事。”果果心里默默宣告chuya第一次交友失败了,他牵着chuya的小手去找阿尔蒂尔。 中岛敦挪挪脚步来到织田作之助身边,小声道:“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织田作之助摇摇头,他正要安慰敏感的孩子,沙发后面忽然钻出来一个披着彩带的少年,发出他们熟悉的声音,“别想太多,那孩子只是讨厌有人靠近他和他哥,独占欲能理解吗?” “太宰治!你说帮忙就是这样吗?把彩带卷成麻袋披在身上,然后跑掉!”情绪激动的少年从不远处走来,“不要给我添乱啊!” 太宰治最后被中原中也无情拖走,织田作之助摸摸中岛敦的脑袋瓜,“他们一直都这样的,习惯就好了。” 中岛敦、芥川兄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不过好在门铃按响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灰色西服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个金发碧眼穿着红裙子的女孩来到温暖的客厅。 清瘦又斯文的男人主动上前和织田作之助握手,“鄙人森鸥外,这是我女儿爱丽丝。” “在下织田作之助。”织田也介绍起自己收养的小少年,“最小的弟弟叫中岛敦、最大的哥哥叫芥川龙之介、中间的妹妹芥川银。” 森鸥外笑呵呵,慈祥地说道:“都是好孩子啊!” 爱丽丝环顾一圈,看到落地窗旁布置圣诞树的两个少年,但没有看到其他人,有些好奇问道:“果果呢?还有小中也呢?” 织田作之助了然于胸,“小中也不喜欢和我们待在一起,果果带他先离开了。” 森鸥外来了,中原中也放下手里的铃铛,拉着一副生无可恋模样的太宰治走过来。 森鸥外嘴角笑意加深,“太宰啊!你已经旷工9天了。” 太宰治面无表情道:“我只是居家办公而已,还有现在是属于我的圣诞节假期,接下来还有新年假期,森先生不可以无理取闹扣我工资。” “圣诞是西方假期,不是东方。”森鸥外呵呵一笑,“另外你的工作都甩给谁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新年假期过了,请直面你的错误。” 爱丽丝双手抱胸,看太宰治的好戏,太宰治撇撇嘴,从茶几上拿起橘子走开,一点也不乐意和他们共处一室。 森鸥外转头和织田作之助,笑道:“都怪我对太宰治太纵容,把他的性格养得无法无天了,和你一起时,他肯定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吧!” 恐怕这个只有中岛敦、芥川兄妹最清楚,织田作之助很是包容道:“太宰治是个懂事的人,他的出现帮了我许多忙。” 森鸥外更加和蔼可亲了,拉着织田作之助交流育儿心得,然而织田作之助哪有什么心得,他只是在听对方说养儿不易。 ——被白毛武士、黑猫侦探拐跑的晶子,不知不觉养歪了的太宰,以及被他如珍似宝呵护的爱丽丝。 中原中也掏了掏耳朵,提前撤退,在他的圣诞树上下功夫,太宰治恶狠狠地盯着胡言乱语的中年大叔,心里琢磨着怎么给他惨痛一击。 爱丽丝吃着零食,接受中岛敦、芥川兄妹复杂眼神,她咽了咽蛋糕,“林太郎,你没救了,” 几分钟后,兰波和魏尔伦姗姗来迟,魏尔伦的出现让在场的人眼前一亮,北欧神明顷刻之间给所有人留下深刻印象。 他们之前是去拿备好的礼物了,现在一来就给小少年们带来圣诞节的惊喜,顺道活跃了一下冷凝的气氛。 织田作之助也准备了一份薄礼,是他之前去伏见稻荷大社求的平安符。 兰波笑着收下了,魏尔伦没看见果果和chuya,待了一会儿又去找两个孩子了。不出意外,他们就在厨房,和阿尔蒂尔在一块吧。 第736章 爱丽丝接收到森鸥外的信号,放下蛋糕,和芥川银套近乎,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总有很多话题。 这些事是男生无法理解的,其中感情需求也不是男生能给予的。 织田作之助虽然已经把他们送去上学了,但三人都是插班生,又是内敛低调的性格,压根没交到假期游玩的朋友。 正在发育期的芥川银,不是和兄长一起,就是和弟弟一起,要不就是帮监护人处理家中琐事,额外时间还要跟随织田作之助学习杀手保命技巧。 少女的生活里压根没有同性朋友,这也是织田作之助所忧心的地方。 没过一会儿,取得兰波同意的爱丽丝,拉着大和抚子一样安静的女孩去折腾圣诞树了,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不放心,最终也跟了过去。 太宰治巴不得他们来装饰这棵硕大的圣诞树,他正好可以坐在一边欣赏窗外风景,等待傍晚的到来。 未成年的孩子都离开了,森鸥外收敛笑容,一本正经起来,“兰波,过完节,你又要离开了吗?” 兰波回应道:“横滨太冷了,留在这里过冬没意思。” 他看了眼正在喝茶的青年,“再说了,公司大小事我很放心交给织田作之助的,你可以联系他。” 森鸥外捻起一块点心,慢条斯理地说道:“五条家主秋末时候离开人世,五条悟顺利继承家族之位,冬初五条家咒监会提议了许多利国利民的措施,有两条内容我觉得和你有关系。” “成立监察组定期前往偏远地区,开展走访慰问工作。”他说:“给予横滨扶持政策,祛除镭钵街滋养的恶灵……” 兰波并不意外他的猜想,淡淡道:“看在那位老先生的面子上,给五条悟提了一点小小建议。其实!你也可以帮帮五条悟的。” 森鸥外嚼了嚼酥掉渣的荷花酥,推辞道:“我可做不了这种大好人,还是让他欠你们的人情吧!” 织田作之助老神在在喝茶,一场谈话下来,先前很多未解之谜在他面前浮现,他也了解到gss背后存在的更多可能性。 森鸥外知道兰波是个非常懂进退的人,虽然今天这些是做给他看的,也是做给织田作之助看的。 但此举确实安了政府那边的心,也宽了织田作之助的顾虑。 果果最后还是把chuya拉了出来,阿尔蒂尔和魏尔伦也出来了帮忙装饰圣诞树了。 白发的冷峻青年多少有点令人惊讶,但这世上无奇不有,他们这家多了点容貌相似的人,一定也不奇怪的。 中岛敦就是如此安慰自己的,但芥川兄妹却不是这样想的,一个两个相似也就算了,这么多人相似,而且家里也没有上年纪的中老人和母亲角色。 从镭钵街走出来的少年们立马就想到了镭钵街各种传言,他们对视一眼,压下心中惊惧,觉得织田作之助身处公司不仅神秘,而且十分危险。 这股不安直到晚餐来临也没有消失,反而越演越烈,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他们的伪装实在过于稚嫩,连中原中也都能发觉到他们的情绪变化。 太宰治吸溜掉最后一只腌制入味的虾肉,脸上浮现餍足神情,打了个饱嗝,问道:“阿尔蒂尔先生,这么好吃的生腌你到底是怎么研究出来的啊?明明你也和果果他们一样不吃生食。” 一家人除了中原中也会对刺身、生腌动筷子,其他人哪怕再香甜可口,也不会沾一口,仿佛那是什么不能触碰的食物一样。 据太宰治观察,这不是一次两次了,而是每一次都如此。 既然是不喜欢的食物,那么为什么阿尔蒂尔又会做呢?他很不解。 森鸥外也挺好奇的,总觉这里面有故事,另一个世界的故事,他至今也好奇不敢问呢! 指望太宰治告诉他,还是拉倒吧!不如推理一下。 阿尔蒂尔随口敷衍道:“从一本食谱上看到的方子,你喜欢我写给你。” 至于为什么不吃生肉、生海鲜,原因就更简单了,纯粹是怕寄生虫感染。 以前无奈吃过刺身的兰波则是完全不喜欢冷食和那个肉感,果果和魏尔伦是生理上排斥那种茹毛饮血的感觉。 至于chuya不吃,那是因为他们担心他现在的肠胃消化不了生食,所以暂时禁止他品尝。 这个误会他们懒得解释,随便别人瞎想。 这顿丰富的晚宴,让所有人都吃撑了,成年一方甚至还喝了不少的酒。 太宰治逗着中岛敦尝了口葡萄酒,然而中岛敦脸都皱成一团了,不停地吐舌头。 他根本没法想象自己喝着酸甜可口的热红酒,居然是苦涩的葡萄酒熬煮出来的。 芥川兄妹瞪着欺负傻孩子的太宰治,拉着他远离中二少年。 中原中也笑太宰治欺负人家小孩子,太宰治回敬他一句敦是好孩子,从不飙车。 果果目光锐利看向中原中也,中原中也举手投降,他是在赛车俱乐部玩的。 差不多的点,兰波将准备好的烟花点燃,照亮漆黑的夜空。 爱丽丝拉着芥川银玩烟花,气氛活跃起来,果果也点燃一支烟花交给chuya,看他脸上露出笑容来。 两个少年则拿了许多类型的烟花,玩得不亦乐乎,虽然幼稚了点,但确实从绽放到花树里感受到绚烂的魅力。 中岛敦和芥川银拉着芥川龙之介一起融入其中,冷酷小少年抿紧的唇不知不觉上扬起来。 第737章 这夜的烟花放了很久,他们直到十点多才离开别墅区。 果果有些惋惜没有看见中岛敦的异能力白虎,chuya再次对那个白发软萌的小少年感到警惕,阿尔蒂尔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白虎已经被驯服,恶爪也已经学会温柔,少女无需再踏入黑暗,他们都远离了故事主线。 第339章 又是一年夏季,洛夫克拉夫特从深海里潜游来到横滨附近海域。 他上岸之后,根据直觉判断的方向前进,一路向着记忆中的那栋别墅而去。 洛夫克拉夫特仰头看了围墙的月季,而电子监控也拍下他阴沉的脸和修长干枯的身影,安保系统识别到未知者入侵,通知房屋内的人。 洛夫克拉夫特的出现完全出乎意料,在很久之前他们就联系过对方,然而一直杳无音讯,哪怕偶尔去过两次纽约也没有找到他。 至于爱尔兰也去了,可惜无头骑士行踪不明,原本想和杜尔拉罕再见一面的计划一再推迟。 兰波打开大门邀请突兀的旅人进屋,洛夫克拉夫特没客气,眼眸阴沉中透露着些许感谢,他也毫不意外这个家里新增加的成员相貌。 这还是阿尔蒂尔和chuya是第一次见到犹如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青年,前者有些许诧异,后者则满是忌惮。 小家伙的第六感十分敏锐,他察觉到面前这个男人蕴藏的恐怖,就像面对深海里的幽暗海沟一样天然地感到压抑,那双眼睛死气沉沉,无法触摸到其深度。 “杜尔拉罕的头丢了。”洛夫克拉夫特没有坐下,他站在客厅阐明来意。 简洁明了,吐字流畅有力,和以前温温吞吞的样子截然不同,显然他现在很认真,也很看重这件事。 众人神色各异,完全没想到上次见面之后,还会有这样的展开。 ——无头骑士的头丢了可不是小事,到底谁能把不死妖精的头拿走啊! 兰波让洛夫克拉夫特详细说说看,洛夫克拉夫特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他们。 从去年夏天开始,他就一直在沉睡,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消息,最近苏醒回了一趟家,于是打算前往爱尔兰岛。 结果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洛夫克拉夫特有些担忧杜尔拉罕,就找起了她的行踪。 几天前,他在东京池袋找到了对方。 但此时的杜尔拉罕已经遗忘了过去,并且还有了新的名字塞尔提·史特路尔森,她和一对人类父子在一起生活。 “杜尔拉罕变成人了吗?”魏尔伦眼里闪过惊讶之色。 洛夫克拉夫特摇摇头,语调沉重道:“她弄丢了头颅,丢失了死亡骑士的权柄,压根不可能在白天保持正常人的形态。” 这话就值得众人深思了——既然杜尔拉罕是无头形象,那么和她在一起的那对人类父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正常人发现没有头还能自由行动的女性,别说一起生活,就算是看一眼恐怕都要吓得六神无主吧! 兰波抓住重点,“现在的塞尔提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日本这个地方很邪门,总会发生一些完全不可能发生的怪事。 “这就是我来找你们的原因。”洛夫克拉夫特叹气,虽然看起来只是在阴沉上面又加了一层薄薄的黑气。 “塞尔提……和那个人类签了解剖协议,她将无头的身体交由对方研究,而对方给她提供住处和身份,并且不泄露她的秘密。”他解释道:“她在找她的头。” 阿尔蒂尔对无头骑士的冷门番了解有限,他知道那是一群无厘头的人在虚妄中无病呻吟地瞎折腾,却完全没想到剧情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这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果果从果盘里拿起一颗莲雾,又拿起水果刀。 他一边削皮,一边说道:“你希望我们怎么做,帮助失去记忆的塞尔提找到头吗?” 在众人注视下,洛夫克拉夫特缓缓点头,“杜尔拉罕是无头骑士,她有自己的职责和使命,如果继续让她留在人类社会里,她身上的黑暗属性就会改变周围环境。” 兰波微微蹙眉,“具体会怎么样呢?” 洛夫克拉夫特答非所问:“无头骑士是不死妖精,人类无法杀死她,却能让她永远也找不到自己的头颅……” 他低头,凝视着茶几上水杯里的虚白倒影,短暂地出了一下神,“时间久了,塞尔提和分离的头颅,会为了完整融合,而主动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决定。” 头颅是无头骑士的根本,没了头的无头骑士会堕落成什么,尚且不能得知,但传说里得到无头骑士头颅的基本不会有好下场。 “头和身体分离了,记忆也丢失了,现在的她自然不是曾经的杜尔拉罕。”魏尔伦看了看兰波,“得先确定她是否愿意接受帮助,还有她和那些人类的关系到底如何。” 兰波站起身来,“池袋在东京,离横滨也不远,一起去看看吧!” 他看了眼神色平淡的阿尔蒂尔,对方微微颔首表示可以。 果果削掉了莲雾鲜艳欲滴的外皮,将切好了莲雾分给chuya,吃完了水果,两人去洗干净手,去外面等车出来。 池袋,繁华的商业街道上来来往往着许多学生,车流较缓,开了好久才到达一栋公寓楼下。 兰波等人没有下车,他们商量过后,由洛夫克拉夫特和阿尔蒂尔先去探查一下情况,看能不能把塞尔提单独叫出来聊聊。 第738章 洛夫克拉夫特从车上走下来,仰头看着楼层,这次有人和他一起正儿八经地从正门走进去。 虽然他自身形象对这些日本人来说有些过分恐怖,但是却没人敢拦他。 两人上楼,到达终点,按响门铃,里面的脚步声靠近又远离。 过了十几秒,房门打开了个戴着防毒面具的男人,语气无奈道:“又是你,这次还多了个……人?”沉闷的声音透过面罩传出来,带着些不确定的意思。 失忆后的杜尔拉罕快步靠近,完全不顾身后对来人一脸防备的孩子的情绪。 她穿着居家服,除了那个冒烟的脖颈,空荡荡的脑袋,其他的和正常少别无二致。 来到洛夫克拉夫特和阿尔蒂尔面前的塞尔提,拿出巴掌大小的黑白通讯仪打字,然后展示给他们看,「我还没有找到我的头,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洛夫克拉夫特扫了一眼,很是烦躁地皱起眉头,“塞尔提,按照你现在的情况,这辈子你都找不到你的头,” 他阴冷沉郁地俯视着戴面具的男人,话却是对着杜尔拉罕。 戴面具的男人岸谷森严,轻咳两声,“那什么的,塞尔提,你和他们走吧!看起来他们是会帮你的。” 阿尔蒂尔打量一番眼前不良医生,“这位先生,你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吗?” “我……容易呼吸道感染。”岸谷森严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赶紧转移话题,“塞尔提,你先和他们去看看吧!堵在门口实在不好看啊!” 塞尔提手指翻飞,一顿打字,问:「能进屋了吗?我想知道你们到底是谁?」 “不能,你先和我们走一趟,有些事情只能单独告诉你。”阿尔蒂尔觉得这位无头骑士的警惕性完全方向错误了。 明明罪魁祸首就在她身后,她却毫不知情,甚至还被利用得很彻底。 岸谷森严防毒面具下的脸狂冒冷汗,他不知道这一个、两个欧洲人究竟是不是人类,但直觉告诉他。 ——他们比塞尔提危险千万倍,并且可能会发现他过去的所作所为。 塞尔提犹豫一会后,还是选择相信洛夫克拉夫特,她变成骑车手的模样,刚准备踏出房门。 四五岁的小男孩,从客厅跑出来,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哭诉道:“塞尔提你不回来了吗?” 话音落下,岸谷森严强行把伤心委屈的儿子从人家妖精身上薅下来,连忙摆手道:“那什么!小孩子不懂事,不用理他,塞尔提快走吧!别让你的朋友们浪费时间了。” 塞尔提并无留恋,她对和自己进行交易的人类也无恶意,离开或许是件好事。 毕竟!她是无头妖精和人类在一起生活有违人伦法则。 大门一关,岸谷森严放下还在哭闹的儿子,严肃地警告道:“塞尔提是妖精,她早晚会离开我们的,不要对一个寿命悠长的妖精抱有幻想了。” 四岁多的岸谷新罗还是个小包子,哭得稀里哗啦,见哭没用他跑到窗前,急切地寻找他们的身影。 别看人小,其实子随父,已经开始被养歪了,小小年纪就能够解剖活人……活得无头妖精。 而岸谷森严看着痛失心爱玩具的儿子,神色异常冷淡,锁上房门就回到了书房。 楼下,塞尔提跟着他们上了一辆黑色商务车,车上两个八九岁左右的孩子,两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她对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印象。 洛夫克拉夫特说:“先和我们走,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塞尔提往树荫下望去,她的马现在就变成摩托车停在那里,奇妙的是马儿居然催促自己赶紧和这些人走。 兰波等他们坐好,放下手刹,一脚油门,离开公寓楼的可观察范围。 塞尔提有些不放心,打字问:「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找个能谈话的地方,顺便吃点东西。”果果解释给她听,声音清脆,语调婉转。 他身边的chuya,正在观察传说中的妖精,他并没发现对方和人类的不同之处。 然而下一秒塞尔提的头盔如黑雾一样消失不见了,露出散发黑烟的纤细脖颈,直接惊呆了chuya。 「我不需要吃东西,能告诉我你们是谁吗?」塞尔提告诉他们。 “塞尔提小姐。”魏尔伦出声对她说道:“你只是暂时失忆,等找回头颅,你自然会想起我们是谁,现在请相信我们一点吧!” 兰波一边开车,一边看后视镜,“塞尔提小姐,能和我们说说你失去记忆后发生的事情吗?” 「你们真的是来帮助我的吗?」塞尔提内心有些忐忑不安,和人类在一起,她无论怎样都不用担心死。 但是和他们在一起,却有种莫名的危机感萦绕在侧,这意味着他们能威胁自己的生命。 兰波拿出对方曾经赠予出去的十字剑,“你还记得这把剑吗?” 塞尔提一碰就知道这是她曾经拥有的东西,这一瞬间,她忽然明白马儿的意思了。 或许在很久之间,她就预感到了自己会有一劫,事先准备好了一个不时之需,以便在紧急情况下帮助自己脱困。 塞尔提把东西还了回去,将自己的经历以文字的形式展示出来。 简单来说就是,她忽然有一天晚上醒来,失去了过去,失去了头颅。 跟随感应上了一艘渡船寻找自己的头,结果遇上了帮助她的人类,做了一笔交易。 第739章 来到日本,就一直和人类生活,在茫茫人海里找她丢失的头,至今为止又遇上他们。 “你有没有想过,之所以一直找不到,其实是人为的因素造成的。”从上车开始就在看笔记本电脑的阿尔蒂尔,觉得这时候说出真相已经合情合理了。 「我知道是有人藏起了我的头,但我找不到那个人。」塞尔提打字给他们看,「这里人太多了,模糊了我的感知。」 阿尔蒂尔看着电脑上飞快闪过的光芒,语气淡淡道:“你之所以上了船是为了找头颅,可是头没有找到,反而和人类结缘,你觉得这就是巧合吗?” 塞尔提登时就愣住了,她听见青年冷睿的声音说:“拿走你头颅的人与你有不可磨灭的因果联系。” “你要找到人很早就已经找到了,只是你没有往他的身上想罢了。”阿尔蒂尔抬起眼眸,目光聚焦在她手上的通讯设备上,“你去了哪里,他都知道,所以你怎么找到你的头啊?” 魏尔伦觉得八九不离十了,“人类对异族果然不安好心。” 其他人也没有想到答案如此简单,按照阿尔蒂尔的说法,岸谷森严拿走了无头骑士的头,并且还在后面相遇时假装无事发生,对她进行了二次剥削。 更可恶的是知道无头骑士不死的秘密后,还继续欺骗她,到处藏匿她的头,借助大量流动的人口散发出来的信息素,干扰她的感知能力。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么塞尔提想找到头恢复记忆,完全遥遥无期了。 岸谷森严用行动证明什么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和无头骑士在一起,无头骑士就不知道他是幕后黑手,不知道他是幕后黑手,那么他们之间的交易能持续一辈子又或者更久。 塞尔提脖颈上的黑烟浓烈了起来,她有些愤怒了,也不再打字了,开始复盘她少得可怜的记忆。 他们并没有开出去太远,兰波将车停进一个阴凉的树下,他和魏尔伦扭头看着思索的无头妖精,想知道她会怎么处理这段孽缘。 洛夫克拉夫特觉得找他们果然是自己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才一个照面就解决了问题根源。 果果和chuya都开始为这位可怜的妖精生气了,哪有人可以如此无耻呢! 他们完全不怀疑阿尔蒂尔猜测错误,塞尔提生气了一会儿后,觉得不能如此草率了事,「我要回去质问岸谷森严!如果一切都是他做的,那么我要拿回我的头,还要问出他拿走头的办法和原因。」 魏尔伦觉得他们浪费了时间,但他又觉得阿尔蒂尔当时不逼问岸谷森严,应该是有原因的。 果然下一秒,阿尔蒂尔翻转电脑,将截取的邮件展示在他们面前,对方在命人转移杜尔拉罕的头。 塞尔提气得冒烟,阿尔蒂尔给了她一部更智能的手机,言简意赅道:“地图,现在去绝对来得及。” 洛夫克拉夫特感受到她前所未有的愤怒,提议道:“塞尔提,我们走吧,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请等我回来,拜托了。」塞尔提用新手机打字,将老旧的通讯设备留在车上。 两人下车,果果和chuya望着他们快速消失的方向,喃喃道:“应该不会错过吧?”“要等着吗?” “之前还有些不确定,现在彻底没有疑虑了。”阿尔蒂尔合起电脑屏幕,“岸谷森严和诅咒师、神秘组织没有关系,但他能拿走杜尔拉罕的头,也确实用了非常手段。” “——妖刀罪歌!”他从容不迫道:“不过,还是让杜尔拉罕自己来处理吧,我们再看看。” 魏尔伦和兰波神色一凛,日本怎么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刀啊! 第340章 塞尔提取回自己头颅的过程十分顺利。可以说!一旦她有了清晰明确的目标定位,无人可以阻拦她前进的步伐。 头颅回到无头妖精手里,她便恢复原样了。 烟雾弥漫,黑色斗篷下清丽脱俗的纤细少女,缓缓睁开眼睛。 当她用祖母绿的瞳孔丈量世界时,洛夫克拉夫特心中的巨石悄然落下。 他知道杜尔拉罕又回来了,剩下的就是解决掉岸谷森严这个无耻窃贼。 重拾过往所有记忆的杜尔拉罕,朝洛夫克拉夫特微微一笑,“谢谢。” 黑色骏马愉快极了,它踢踢踏踏来到他们面前,现在她们都得以完整,该是时候去找回尊严了。 杜尔拉罕牵住缰绳,潇洒上了马背,她朝洛夫克拉夫伸出一只手,将他拉上马,俩人黑色色系的搭配,画风意外和谐。 骏马踏上新的征途,快如闪电,压根不在乎被人类看到一道黑影会怎么样。 呼啸的风迎面而来,擦过脸颊,吹拂起长发,杜尔拉罕感受到了憎恨与畅快之间存在的微妙变化,她的愤怒也悄然消散了。 这座城市和那个男人欺骗塞尔提太久,践踏着她身为骑士的精神,现在她做回自己了,势必要和无耻之徒划清界限。 十几分钟后,岸谷森严的面前多了好几尊大神,其中就有完整姿态的杜尔拉罕,“那什么……又见面,你要喝杯茶吗?” 他可怜的儿子哭都来不及哭,就被人打晕送回房间了,现在只剩下他面对这群残暴的非人,实在凄凉啊! 杜尔拉罕伸出手,一张俏脸冷若冰霜,“岸谷森严,把罪歌交给我,一切即可结束。” 第740章 岸谷森严微微转头,瞥了眼不远处拷贝资料男人,虽然心都在滴血了,但还是强装镇定道:“……我把刀卖给一个古董店了,地址我现在就写给你们,请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你知道的,新罗很喜欢你的……”他收回视线,仰视杜尔拉罕身后阴沉又冷漠的洛夫克拉夫特,“除了对你的好奇之外,我真的别无恶意。” 杜尔拉罕没有收回手,无波无澜道:“地址。” 岸谷森严走到茶几旁,半蹲下取出笔和纸,写上一串文字,以及一个电话号码,“那把刀卖得很便宜。” 杜尔拉罕从他手里接过信纸,“你从哪里得到它的。” “海里打捞出来的。”岸谷森严老实道:“那把刀很邪门,我想着自己也用不到了,就转手卖了出去。” 理由正当,但明知道刀很邪乎还卖出去,这不就是给别人添堵吗? ——这家伙并不像他表现得那么纯良。 杜尔拉罕没有理他,走到阿尔蒂尔身旁,“还要多久?” 看过她一点点被人解剖的画面的阿尔蒂尔,反问她:“你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吗?” “我会让他立下保密誓言的,如若他违背承诺,那么他的灵魂将归我所有。”杜尔拉罕看了眼正在录像的电脑屏幕,她所认识的人就在楼下等着他们回去。 “那个孩子呢?就这样不管了吗?”阿尔蒂尔淡淡道:“他对你很执着,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 “他还小,别伤害他好吗?”岸谷森严走过来,略带忧伤的沉闷声音从防毒面具下发出来,“相信我,他会遗忘掉你的。” 杜尔拉罕看着阿尔蒂尔金绿色的眼睛,神色无比平静,“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阿尔蒂尔摇摇头,“你和他立下誓言,然后去那家古董店取走罪歌,这里交给我来收尾。” 他想了一下,又补充一句,“放心,我不会伤害他们性命。” 杜尔拉罕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她相信眼前的白发男人是出于一片好意帮助自己解决后续麻烦。 视线一转,冷凝的目光聚焦在岸谷森严身上,肃然起敬的磅礴气势从纤细的身躯中溢出来。 “我岸谷森严……”戴着厚厚面罩不见真容的男人,瞳孔失焦,完全不受控制地开口说话,“在此立誓,此生不对任何‘人’和‘非人者’透露无头骑士的存在。” 他感觉到恐惧,嘴巴却仍在张张合合,“违背誓言,今生不得……好死。”剧烈的喘息声在耳畔回荡起来。 杜尔拉罕转身离开,一直保持安静的洛夫克拉夫特紧随其后。 随着房门关上之后,天不怕地不怕的研究员,看到岿然不动的白发青年合上电脑,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竟然生出了恐惧的想法。 工具人出现在岸谷森严身后,在对方反击之前打晕了他。 阿尔蒂尔难得放布拉姆出来透口气,沉睡了快一年的吸血鬼君王,环顾一圈看到被打晕的面具男,“他做了什么?”声音低沉而又慵懒。 阿尔蒂尔告诉他大概,布拉姆知道自己母国的妖精的可怜遭遇,顿时对岸谷森严冷了脸。 他熟练地咬人,大的小的都咬了,完了就特别嫌弃地要求漱口。 阿尔蒂尔隔绝了亚空间,亲自审问岸谷森严一番,他让布拉姆自娱自乐看会电脑里存的电视。 确定这两人和其他剧情无关后,阿尔蒂尔才放下心来,又弄晕了人。 布拉姆虽然还是受到圣剑桎梏,但好歹多了一双手,能自主干点活了,“我能让无头骑士帮我找下女儿吗?” 阿尔蒂尔觉得想法很好,但实践很难,他说:“你确定这样做杜尔拉罕不会把你超度了吗?” 布拉姆面露尴尬之色,对方好像说得也没毛病,人家杜尔拉罕是死亡骑士,她的主要工作就是引渡亡灵以及维护生死两界的秩序。 亚空间里发生的事情,外人不会知道,阿尔蒂尔销毁岸谷森严储备的所有文件,也幸好他这个人还没有把资料往外传出去,不然还要再多跑几趟。 至于见过杜尔拉罕头颅的人,做了违法的亏心事,难道还会往外说出去吗? 说了,谁又信有人为了抢头颅标本大打出手。 兰波这边知道阿尔蒂尔在给杜尔拉罕收拾烂摊子,就先带着下楼的人去了一趟古董店。 杜尔拉罕带着兰波给的信用卡前去买刀,古董店的前厅空无一人,摆件也没有几样,屋子最里面还传来男人愤怒的声音和女人痛苦的祈求声。 在她还是塞尔提的时候,也看到过不少类似的家暴场面,当时她的做法是解决家暴者,现在她也是如此。 正在无能狂怒教训自己妻子的男人被忽如其来的阴影笼罩,他回头看去,一个拳头砸在他鼻梁上,伴随着剧痛而来的眩晕朝着大脑进攻。 “轰”地一声,刚才还怒气冲冲的男人,现在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躺在冰冷瓷砖上伤痕累累的女人,艰难地坐起来,神色惊恐地看着披着斗篷的神秘人,然后又看向鼻梁都歪了出血的家暴丈夫。 眼泪不停地流淌下来,颤抖着的身体如飘零的落叶,她无法言语,那副模样实在可怜到了极点。 蜷缩在桌子底下的小女孩冲出来,挡在自己母亲面前,小脸上同样写满了恐惧,“不要……伤害我妈妈!” 杜尔拉罕看到男人和女人脸上的黑气,她没有理会可怜的母女,径直找起了罪歌,从木柜子里找到那把充满魔力的刀,再次感受到黏稠的碎语。 第741章 环顾一圈,杜尔拉罕回头问不敢动弹的女人,“这把刀你想卖多少钱?” 女人抱住自己女儿,连忙说:“不要钱……你拿走吧!” 杜尔拉罕自顾自地忙起来,她删除了监控的所有录像,关掉设备,然后找到木匣子装起妖刀罪歌,又把信用卡塞到女人手里。 古董店的女主人哪里敢接,她摇着头,嘴角撕裂的伤口又让她倒吸凉气。 “这里面有十万日元,是我买刀的钱。”杜尔拉罕说:“如果你还有反抗的意识,这笔钱现在就能帮助你离开这里。如果你不敢尝试,依旧和你的女儿活在残暴者的恐惧阴影之下,那么这笔钱也能让你好过一点。” “谢谢!谢谢!真的谢谢您——”女人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揽着女儿的肩膀,弯腰曲背感谢她。 身体很痛,但是今天是她离开的机会,她要带着女儿离开这个烂掉的家。 离开古董店后,杜尔拉罕走了几百米,看到那辆熟悉的车。 她上车后,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告诉他们。 对于这个世间的不幸,他们都习以为常了,并不觉得她的处理方式有什么错误。 果果好奇地打量盒子里的妖刀,“看起来平平无奇的。” 杜尔拉罕告诉他们:“罪歌能控制人类的精神,还可以斩断灵魂上的牵连。” “可以给我吗?”果果来了兴趣了。 chuya拽着兄长的袖子,一脸忧愁地说道:“哥哥,那么危险的东西,咱们不要好不好?” 车上其他人扭头看向杜尔拉罕,杜尔拉罕盖上盒子送到果果手里面,“小心使用。” chuya整个人都耷拉下来了,果果还是接了过来,笑道:“这么放心吗?不怕我去干点坏事?” 杜尔拉罕摇摇脑袋,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我帮不了你们什么,或许这个能对你们的未来有所帮助。” 兰波和魏尔伦神色有些复杂,他们想单独和杜尔拉罕聊聊,确定两个孩子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杜尔拉罕看出他们眸中担忧的神情,“我想请你们再帮我一个忙,送我回到爱尔兰岛。” 兰波点点头答应帮忙了,在路口接到阿尔蒂尔返回横滨。 到家后,兰波支开两个小家伙,和杜尔拉罕,还有洛夫克拉夫特聊了许久。 ——chuya体内有一股不属于他的力量,随时可能爆发出来,罪歌或许能斩断两者联系。 兰波和魏尔伦的心情有些沉重,阿尔蒂尔忧虑同时,心中不禁萌生了大胆的猜想,【书】可能……有一部分就在chuya的身体里。 第341章 “那个怪物出现了,但是吧——”电话里的少年声线仿佛被拉平了,有种震撼过头了变得麻木的感觉,“他变成虎杖香织,虎杖任的妻子,虎杖倭助的儿媳,我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吗?” “难道她在玩过家家吗?”正在东京的五条悟自言自语道。 他躺在凉席上面,空调都降不了他心里的无名火。占据别人的身体,享受别人的人生,连累无辜的人……那种东西还是人吗? 消息挺劲爆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加茂宪伦】变成了【虎杖香织】。 果果默默总结一句——贵圈真乱! 在这件事上,兰波和魏尔伦这样身经百战的情报员,也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他们把目光投向不动如山的白发青年,无声询问他如何看待。 阿尔蒂尔皱起眉头。虎杖悠仁之所以那么特殊,就是因为他是羂索生下来的。 可是啊!哪个好人家的主角,会是不男不女、一团脑组织细胞的大反派生下来的,膈应观众,还是膈应主角团,还是纯粹恶心人。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阿尔蒂尔说道 :“一个活了那么久的人,不可能轻易冒险。他孤身前往虎杖家,说明附近一定有他的同伙在暗中观察动静……先确定清楚了,再考虑抓捕吧。” “你说得好有道理……但是!”隔着手机屏幕传来五条悟急切的声音,“万一他跑了怎么办?” 果果插入两人的对话中,“悟,你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万一他觉察到不对劲,使用空间转移跑了,下次谁知道又是什么时候呢?” 虽然三言两语缓和了矛盾关系,但他也对阿尔蒂尔的决定产生了担忧。 感受到亲友隐隐之间的关怀,阿尔蒂尔勉强勾了一下唇角,“未知常常让人掉进陷阱里,慎重一点吧。” 沉默,良久的静默,令气氛更加冷寂起来。 chuya握住果果的手掌,眼里有着说不出的纠结。 他其实不太明白自己哥哥为什么要管这些破事,他们一家人在新西兰生活不是很好吗?这些恶心的事情难道不能远离吗? 果果对chuya安抚一笑,“没事的。” 兰波和魏尔伦感觉头大,但他们也是偏向阿尔蒂尔的决定的,谁也不想柏林那样难以忘怀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排查工作我会安排的,等有新进展了,我再联系你们。”五条悟挂断电话。 他如今是五条家家主,代表御三家之一,很多事情不能一味地依赖外人,被人抓住把柄,对家族和他都非常不利。 兰波一家本来也受日本政府忌惮,不可能主动去干涉御三家的事情,他们所做的一切更多是为了防患未然。 在合适的时候去补那么一手漏洞,尽可能减少御三家对他们的敌意,以及其他突发事件后的不利影响。 第742章 五条悟理解他们有自己的看法和立场,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张。 想通了之后,心中郁结也消散了,他把收集的情报资料打包一部分发送出去,随后又前去寻找天元。 电脑邮件收到信息“滴”了一声,兰波打开电脑,将五条悟发来的录像记录点开。 缓存成功后,有些模糊的视频映入众人眼帘。 剪着利落短发、额头处缠着一圈绷带的漂亮女人,在庭院里晾晒衣服。 表情温婉自然,动作娴熟流畅,看起来和寻常妇女并无二致。 兰波点击暂停键,他抬眸看向阿尔蒂尔,询问:“你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是他了。”阿尔蒂尔点点头,虽然漫画和现实有些失真,但五官轮廓还是很类似的。 兰波抿了一下唇,“这一来命运就还没有偏离太多。” “她刚出现肯定对环境很警惕,我们不好打草惊蛇,先看看五条悟能不能找出她的马脚,实在不行我乔装打扮去那附近的转一圈。”阿尔蒂尔如是说道。 “要不我去吧!”兰波有福地樱痴的短期回溯功能,只要【虎杖香织】没有什么特异能力,那么基本上是手到擒来的。 阿尔蒂尔微微蹙眉,“这次不像不久之前处理无头骑士的那样简单,我们要对付的并不是人类,而是一个活了千年的老怪物。” 诅咒之物对危机的敏锐反应,以及在命运本身就存在影响力的基础上的意外变动。 可能十拿九稳的事情,一到他们出手就会变得特别凶险。 如果不是羂索掺和了n的人体实验,阿尔蒂尔也不想去沾染阴间的《咒术回战》。 因人而诞生的咒灵,人类完全无法消灭掉的暗面体,谁知道在剧情大改后会孕育什么奇葩领域的咒灵。 他们因为世界本身不存在咒力体系,所以是零咒力的人。 但兰波却土生土长,他身体里有咒力,领域必中效果显著,哪怕有区域内时间回溯,也最好咒术这块离远点。 魏尔伦觉察到阿尔蒂尔的慎重,他询问其【虎杖香织】出现的原因。 “为了生孩子,一个可以容纳两面宿傩的容器,将诅咒之王从沉睡中唤醒。”这恰好也是阿尔蒂尔另一个犹疑不决的点,他是否可以抹杀掉主角的诞生。 果果大为不解,“怎么容纳?” 阿尔蒂尔脸色有些不好看,“在容器各项性能发育成熟后,吃下两面宿傩的手指,超过一定数量,灵魂本末倒置。” 想到那比木乃伊的手指还要恐怖的存在,兰波和魏尔伦立马感觉到胃里泛起恶心。 果果叹息,“两面宿傩的手指有一根在兰波这里。” “丘比果然是不怀好意。”魏尔伦立马就想起来是谁给他们找的麻烦,埋怨一句后。 当事者不在,他只能瞥一眼阿尔蒂尔,“下次这么膈应人的事情,还是早点告诉我们。” 阿尔蒂尔摸摸鼻子,“说了不是更膈应了。” “如果那个容器顺利诞生,他是人,还是咒胎呢?”兰波倒也不怪他隐瞒,只要两面宿傩一日没有复苏的可能,那么他留着那一根手指在亚空间里也碍不了什么事。 阿尔蒂尔坦陈道:“毋庸置疑是个不正常的人。她大概率生了孩子就会跑,但也可能改变想法,怀上了孩子就跑……” “本来那个孩子,就是打入咒术师队伍的工具,未来改变咒术圈子的格局。”他着重强调了一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魏尔伦神色凛冽道:“那就不让她生了。” 如果无辜的生命诞生出来是为了满足别人的野心,那么何必来到这个人间饱受欺骗和侮辱呢! 他们都理解魏尔伦的漠然,但追根溯源,这事是强行打断就可以终结的吗? 兰波已经明白阿尔蒂尔的顾虑了,他说:“她生不了,下一个会不会就是借腹生子。” “现代医疗技术发达,别说生孩子了,克隆一个人也要不了多久。”阿尔蒂尔为难道:“让她生下来,未来15年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不让生下来,又要确保不会出现第二个生子事件,这真的很难说。” 兰波感受到了他左右为难,有些无奈道:“这样一想,还不如让她生下来,看看她到底想干吗?” “又或者……在她生孩子的时候弄死她。”阿尔蒂尔叹气。 魏尔伦又提出疑虑,“她肯定不会让外人知道她生产的时间,说不定会早产,提前剖出来。” “剖出来就是早产儿会先天不足的,到时候她怎么保证这个容器就是完美的呢?”果果又不一样的看法,“所以她能足月生,肯定是足月让那个孩子诞生。” 魏尔伦一想到那么多不确定的事情,他就心烦,干脆利落地说道:“还不如我现在去解决她。” “不建议哦!”神出鬼没的丘比从吊灯上跳下来,被果果精准揪住后颈。 本来就烦,现在看到它,一家人更烦了。 丘比荡秋千,“那可是咒术界的天命之子,你们别太赶尽杀绝了。” 魏尔伦冷笑一声,“哪怕五条悟是天命之子,也都好过怪物生下的孩子啊!” “世界是这么决定的。”丘比继续晃荡,声音包含天真烂漫的色彩。 这下不止魏尔伦脸色晦暗了,就连其他人也冷了脸。除了果果,他把丘比捞到怀里,还有闲心哄人,“都别生气了,这个世界一直挺有毛病的,又不是今天才发疯的。” 第743章 果果已经很久没有揉猫了,打起来之前先让他揉揉丘比的肚子吧! chuya死死地盯着一脸享受的丘比,别问他怎么从一张毛茸茸的动物脸看出来的,问就是那该死的、翘起的嘴角。 果果见所有人都冷着脸盯着丘比,笑道:“其实倒是有个监视人的不二良选。” 丘比骄傲地拱起脑袋,“我呀!” 魏尔伦觉得这样下去,他还不如给果果买只货真价实的猫,或者狗,这样就不至于对一个来路不明、惦记【特异点】的丘比那么好了。 阿尔蒂尔沉了沉气,“那你先说说其他的两面宿傩手指的去处吧!” 兰波也接着道:“还有【虎杖香织】的帮手。” “其实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天元不会放过杀死羂索的机会的。”丘比用额头蹭蹭果果的手掌心,“他们千年前就是老对头了。” chuya一向不关心这些事情,但他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抓住丘比的尾巴,抽猫条一样拽起丘比扔到地毯上,“说话就说话,别妖里妖气的!” 丘比灵巧坠落,没有摔个马大哈,但深深地看了臭着脸的小屁孩,扭头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魏尔伦、兰波、阿尔蒂尔舒心了一点。 ——干得漂亮!下次也请这样挡住不要脸的丘比。 果果看了看空荡荡的怀抱,叹气,还是叹气,他要去猫咖,今天下午就去! 第342章 当天晚上,五条悟又打了一通电话给兰波告诉他天元的意思——【虎杖香织】暂时不能动。 恰好也印证了丘比的说法,两个老对头可能要互掐一把大的了。 可这样一来,他们就更不好介入了。 阿尔蒂尔并不觉得顺其自然就是正确的,但他心里也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打算再看看。 如果【虎杖香织】真的怀孕且没有跑,那么剧情可能还在可控范围。 如果【虎杖香织】察觉不对劲,那么则说明猪队友还是靠不住,该远离就远离好了,没必要非在敏感时期掺和老妖怪的对决。 几个月后,横滨的天渐渐冷了下来,关于【虎杖香织】的消息断断续续地传递了几次。 她还是怀孕了,看起来明年春天就能生下来。 虎杖一家只有要当爷爷的虎杖倭助并不高兴,他似乎早就察觉到了儿媳的异常,但是他的儿子虎杖仁却待【虎杖香织】更胜从前。 阿尔蒂尔从每次通话中感觉到五条悟情绪的异样,他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天元在等【虎杖香织】的孩子诞生,然后杀死虚弱时期的【虎杖香织】。 兰波知道这其实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果果把丘比喊了出来,丘比也肯定了他们的想法。 天元在摇人,有一位特级咒术师已经答应了下来。 事情顺利的话,【虎杖香织】的孩子将归天元所有,并在未来成为诛杀两面宿傩的武器。 果果评价咒术师们是利用怪物杀死怪物。 chuya和魏尔伦觉得咒术师很恶心,不管是千年前的,还是千年后的,只要人心依旧是那个样子,就永远绕不开那些施加痛苦的枷锁。 到底能不能杀死【虎杖香织】,且等到明年才能见分晓。 而这一年,除了帮‘无头骑士寻找脑袋’,他们的生活过得也很平静。 总结一下就是,偶尔会会朋友,大部分时候在一年四季什么都有的新西兰四处探险。 果果莳花弄草,岁月静好。魏尔伦和chuya对人类的厌恶达成共识,对丘比更是防不胜防。 兰波和阿尔蒂尔在研究方面遇到很多滞涩,有些东西光靠理论还是不行,但实践起来风险性又太高了,悻悻作罢,寻找下次良机。 新年后,太宰治、中原中也先后晋升为干部,日子过得有条不紊,这年他们已快满18岁。 曾经是猎犬,现在是黑手党的立原道造,摇身一变成了中原中也的副手。 旗会的阿呆鸟,则成了太宰治的副手。 这个分配方式一度令港口黑手党内部人士大跌眼镜,但他们想了想,就又明白了首领森鸥外的安排用意。 太宰治精通商业运营,而武力值不佳,普通异能者又满足不了他这个人变态的需求,不如找个逃跑技能点满、性格又嘻嘻哈哈的粗神经异能者。 至于中原中也,武力值已经爆了,但有时候冲太快队友跟不上,多少会有身陷险境的意外情况,给他安排一个跟上去补刀的异能者显然效果更好。 两个干部一文一武,再加上暗杀技巧的尾崎红叶、管理情报的钢琴人,五大干部只差一位就能补齐。 但除了森鸥外,谁也不知道这个空位是不是早就有人坐着了。 春寒料峭,新一年又将迎来周而复始的四季轮回。 阿呆鸟不止一次在中原中也表现出,他想上吊吊死自己的想法,但最后他也没有付诸行动,而是任劳任怨当起了保姆。 太宰治对阿呆鸟不冷不热,但把对方当交通工具和盾牌使,那是真的相当好用。 中原中也和立原道造的相处没好到哪去,虽然他们对彼此知根知底,但有些芥蒂一时半会消除不了,双方都在考察彼此。 港口黑手党内最和谐的干部和副手,就数钢琴人和公关官了。 前年五条家向咒监会申请的提案,经过一年多实践证明得到有效认可,在偏远落后地区的确存在拥有咒术师才能的孩子和少年。 第744章 但他们的才能没有得到周围人的理解,反而因为种种怪异的行为被视为不祥之兆,深受同龄人和年长者,甚至是家人的厌恶与霸凌。 虽然这些人数量不多,但也超过了预期数字,五条家愿意资助他们学习,带领他们走上咒术师的道路。 高高在上久了的禅院家和加茂家不以为然,嗤笑五条悟人小鬼大,不知天高地厚。 快13岁的五条悟已经长成了一米七多的少年,他懒得理会老古板,但他不介意打打小古板的脸。 然而!打完小的还有老的,老的还会打群架。 可谁家都有老人呢!五条悟打个响指,身后的中老年人自动起身,气得那群想试探他底细的老头们吹胡子瞪眼。 而五条悟不觉得他有什么问题,虽然还不是最强,但面对死对头们已经能平分秋色了。 有人吵吵闹闹,有人和和美美。 三月,【虎杖香织】已经到了待产的时间,天元没有离开薨星宫,但她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懒散地坐在宫殿里下棋了。 一直到【虎杖香织】生产之日,天元只主动见过一次五条悟,她叫对方来下了一盘棋。 五条悟赢了,天元长叹了一口气,让他回去,还说下次见面恐怕就是应劫了。 阿尔蒂尔整个三月都在仙台,他有些不放心咒术界的人,想看看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3月20日,【虎杖香织】生下一个男孩,在她精疲力竭时,天空蓦然间黑了下来。 以虎杖家为中心,爆发激烈的战斗,【虎杖香织】愤恨道:“天元!” 千年前的老对头隔着虚空算计彼此,而胜利者是天元。 但动用了大量秘术的天元也不好受,她的身体出现未知的变化。 九十九由基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前往五条家,五条悟看着比他略高一筹的特级咒术师,神色平静地问道:“还有多少人活着?” “虽然有反转术士者和治疗系异能者在,但大半的人还是牺牲了,不过这是很正常的事情。”长发女人微微俯身,神情玩味盯着他的眼睛笑。 “真是漂亮的眼睛,不过还是差了一点啊!要加油啊!”言语调戏,但她的出发点是好意的。 五条悟还未开口挽留,九十九由基就已经和他潇洒告别了。 五条悟身后抱着孩子的老人,提醒道:“家主,你可以打电话给兰波了。” 五条悟看了眼皱巴巴的孩子,好生叮嘱道:“不要让他出现意外了。” 老人弯腰曲背,“是!家主大人。” 他抱着孩子去往五条家守卫最严密的地方,接下来很多年他会照顾这个孩子长大成人。 3月21日凌晨,阿尔蒂尔心事重重地回到横滨,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转移到自己房间。 打开灯的那瞬间,在沙发上睡着的纤细小少年也醒了过来。 几乎是一下子坐起来的,一双眼睛困意十足,却精准不误地发现疲倦不堪的白发青年的位置。 蜷缩睡了很久的果果缓慢起身,伸了个懒腰,他摸索着穿上拖鞋,抓了下有些乱卷曲长发,起身朝着刚回家的人走去。 他长高了许多,不像以前那样像个孩子,有了几分少年的感觉。 阿尔蒂尔沉默了一会儿,缓步走上前,拥抱住向他靠近的果果。 他已经越来越不像林默,他也不知道这样下去是对是错,他对未来一片茫然…… 果果静静地感受阿尔蒂尔身上的寒气慢慢消散,轻拍着他的后背,语调温柔地开解道:“阿尔蒂尔,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注定我们回不到从前那个祥和的年代了。” “可我们是为了自保才杀人的,”他情绪十分稳定地说道:“就算真有什么报应,我也不怕它落到我身上。”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阿尔蒂尔难过道:“要是能回去该多好啊!” “我知道你在找回家的办法,我也希望你能找到它,但就算没有路也不要紧。”果果抚摸着他后背凌乱的长发,“反正,一切都会过去的。” 阿尔蒂尔心脏一阵钝痛,“如果过不去怎么办?” 果果仰着头,轻声道:“那就不过去了,慢慢等时间把我们都带走吧。” “我好多了,你去睡吧,chuya醒了看不到你,估计又要四处乱窜了。”阿尔蒂尔松开他,站直了身子,头却低垂着,神色眷恋地凝望着果果。 “你今晚一定会做噩梦的,我还是陪着你吧!”果果脸上流露出恬静的微笑,“至于chuya,我让魏尔伦陪着,他很喜欢魏尔伦的。” 重重光影地映入阿尔蒂尔眼帘,金色的发、雪白的脸、浅蓝的眼眸、精致的五官、纤细的身量,一切都在昭示孩子慢慢长大的道理。 果果转身,打了个哈欠,眼里瞬间浮现晶莹的泪花,“我困了。” 阿尔蒂尔看着他拿起沙发上厚实的毛毯,又从柜子里又拿了一床羽绒被,躺到两米宽的大床上,团出一个温暖、蓬松、巨大的猫窝躺了进去,再盖上毛毯,安详地闭上双眼。 “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吧!”果果很快调整呼吸,进入睡眠状态,“明天可以睡懒觉的。” 阿尔蒂尔揉了揉眼睛,轻手轻脚去打开房门,对门外两个穿着睡衣的青年,小声道:“已经睡了。” 兰波和魏尔伦看了眼里面,暖和的被窝里露出浅金色长发,他们什么也没说又走了,仿佛只是来确定人有没有乖乖睡觉。 第745章 阿尔蒂尔关上房门,收拾衣服,去洗漱沐浴,他的心情已经好多了。 第343章 “虎杖一家,除了新生儿都死了。”五条悟看着庭前的落花,浩瀚无垠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情感波动,仿佛口中的性命都与他无关一样。 坐在凉亭下的一大一小沉默片刻之后,阿尔蒂尔忽然开口,语气淡淡地问道:“那孩子怎么处置?” 少年模样的五条悟,身上已经有了几分成熟、凌厉的气质。他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好吃好喝地养着呗!好歹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说不定以后能派上大用场。” “那你可别弄巧成拙了。”果果端起茶杯,优雅地抿了口寡淡的茶水。 他接着又道:“千万别让那孩子知道是谁杀死了他的家人,起码在三观养成之前一个字都不要透露了。” 五条悟摆摆手,话语里平添了些孩子气的味道,“放心啦~五条家会把他教成一个好孩子的。” “取名字了吗?”阿尔蒂尔漫不经心地说道:“不会还是姓‘虎杖’吧?” “他的名字早就有人定下来了——虎杖悠仁。”五条悟的上半身微微向前倾,手肘放在茶桌上边沿,他用掌心托着干净整洁的下巴,神色温和地盯着坐在对面的两人。 高冷内敛的白发青年,模样和另一个人如出一辙,然而他身上那股淡漠疏远的气息,完全不加以掩饰。 雌雄莫辨的金发小少年,一举一动都透露出非凡人的清隽矜贵,恍若哪个神庭里面出来的圣子。 五条悟想到那个对他百般挑剔、嫌恶的兄控中原中也,忽然有些忍俊不禁了,他悄然勾起嘴角,“家人不一定要有血脉相连才是最好的。” 虽然不知他为何有这一笑,但果果从五条悟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平凡人的烟火气,他问道:“你要把虎杖悠仁当家人吗?” “你想多了,保住那个孩子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五条悟嘴角的弧度相应地减弱了,“会有合适的人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果果继续问道:“你会让他成为咒术师吗?” 五条悟没有大包票那个孩子一定会如何如何,但他却不会让虎杖悠仁成为自己的敌人,“大概率是做个普通人,当然也不排除一些意外情况,走向咒术师的道路。” “两面宿傩的手指找到多少了?”果果凝视他的眼睛,“别告诉我,你让人找了这么久还是一根。” “还不至于那么惨。”五条悟后仰,靠着实木镂空椅背,他比画了一下数字三的手势。 果果一时没忍住,扑哧一笑,清脆动听的笑声令五条悟有些难为情,“已经很努力了,但不好找啊!” 沉默不语了一会儿的阿尔蒂尔,忽然直视那双充满魔力的浅色眼睛,他向五条悟打探情况:“天元还好吗?” 五条悟卷了一下垂在脖颈的白发,语气有些感慨,“她动用禁术伤了元气,已经闭关了。具体怎样,可能要等下次见面才知道,但她不会吃饱了没事干找你们的麻烦的。” “你现在和她关系不错?”果果眼里闪过几分好奇,他看着有些苦恼的少年,美丽柔和的脸庞上流露出清浅的笑颜。 “照这么说,那我和你们的关系不是更好吗?”五条悟调侃回去,并且反问道:“还是说,你们就只当我是个好欺负的合作对象吗?” 阿尔蒂尔神色平静地凝视着对面想要试探一二的少年,“家大业大的五条家主可不好欺负。” 五条悟笑了笑,无所谓道:“我知道你们其实是想知道【虎杖香织】死后,还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果果问:“有吗?” “我也不知道,或许你可以问问九十九由基。”五条悟意有所指地告诉他们:“那位喜欢强者,你们当中随便挑一个人去使美男计——” 果果转动纤细的手腕,手指关节轻轻地叩了一下桌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茶也喝了,话也聊了,该回家了。” 他站起身来,清晰易懂地向五条悟告别,颇有“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从容淡然。 见状,阿尔蒂尔同样起身,抽身而退。 五条悟微微扬起下颌角,“连顿饭都不吃,还真是一点都不把我当朋友看啊!” “错!就是把你当朋友,所以才不好在五条家这里留太久。”果果回眸,阳光明媚,照亮清澈见底的瞳孔。 看着五条悟微微凝滞的目光,他莞尔一笑,转过身朝前走去,“早点变成日本最强,到时候想什么时候来找我,就什么时候来找我,反正也没人敢说你什么了。” 五条悟将那份期待尽收眼底,他歪着脑袋,语调悠然道:“你就不怕我变成最强之后对付你们吗?主角和反派相爱相杀,听着还挺有趣的呢!” “随便你,但相爱是不可能的事情。”果果背对着五条悟摇了摇手,以示再见。 凉亭下的五条悟,闻言直接笑了出声,肯定道:“的确不可能。” 阿尔蒂尔和果果从偌大的五条家里离开,驱车前去埼玉县,他们想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咒术回战》的另一个主角。 两人在埼玉县瞎转悠一通,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直到离开也没有在茫茫人海中遇见禅院甚尔。 然而人生总是那么曲折离奇,缘分又总是那么妙不可言。 他们在人潮纷纷的花火大会上巧遇到了禅院甚尔,彼时的禅院甚尔正和怀孕的妻子故地重游,回忆那段笑料不断的时光。 第746章 一个不怎么富裕的女儿意外见到一个男人,两人吵吵嚷嚷中产生好感,又在男人游刃有余的诱惑下步入婚姻殿堂。 禅院甚尔的妻子,正是和果果、魏尔伦有过一面之缘的冰淇淋店服务员,她视线转动时,恰好看到了海岸旁两道耀眼的侧影,那样罕见的浅金色长发给她的感觉很熟悉。 禅院甚尔问走神的妻子怎么了,她又一次对老神在在的禅院甚尔说起过往,并且感慨自己的孩子会不会也是那样柔软可爱的女孩。 然而禅院甚尔的夫人却并不知道,那时她所见到的兰波,其实是暗杀王魏尔伦扮演的,而她眼里小公主一样温柔可爱的女孩,其实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孩。 禅院甚尔听着年轻妻子叽叽喳喳地说话声,眼神却在那家人身上没有片刻停留,他一向记不住什么人,但那个孩子的家人他却知道一些。 光是暗杀王,就是个很棘手的人物。 连英国政府都拿他没办法,可以的话最好离他们远点。 禅院甚尔打断妻子漫长且快乐的回忆,“亲爱的,万一是男孩怎么办?” “男孩也挺好的,像你就很帅气!”禅院夫人哪怕怀孕了,也一如既往保持着从前青春靓丽的活泼风格,“但行事作风不能像你一样不着调,得好好教育他长大成人。” 嘴角有疤痕的高大男人,抱歉地笑了笑,“那还是女孩好,像你这样每天和个开心果一样无忧无虑的。” 禅院夫人低下头,摸了摸隆起的小腹,“男孩女孩都好,最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人不分离。” 两道极轻的脚步声渐渐靠近,禅院甚尔看向来人一大一小,他又往后看了一眼,发现恍若明星的暗杀王正看着自己。 “欸~先生,你……原来不是黑发吗?”禅院夫人惊讶地发现记忆中黑发的欧洲男人,居然白了头发。 原谅她的视力没有禅院甚尔好,压根没有看清楚重叠的人影里还有多少意外惊喜,和重叠的五官面孔。 “心血来潮把头发染白了。”阿尔蒂尔颔首一笑,“可以借用一下你们的时间吗?我想和你的丈夫单独聊几句。” 魏尔伦和果果的记忆很好,已经告诉他曾经相遇的场景了,即使没有,接上话也不难。 禅院甚尔皱了皱眉,他的妻子还傻乎乎地问道:“甚尔,你和这位先生认识吗?” 在阿尔蒂尔身边的果果,轻笑道:“我们和先生是第二次见面,不算相熟,但我的朋友和他的家族有些渊源。” “家族?”禅院夫人一脸惊讶地仰头看着自己的伴侣,“很大的家族吗?” 禅院甚尔感觉来者不善,语气满是不耐烦道:“去那边,说完就走,别再让我看到你们。” 他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就是不想自己的妻子成为家族的牺牲品,现在被人发现了,那就有可能威胁到他现在的生活。 阿尔蒂尔笑道:“果果,你留下照看一下。” 禅院甚尔环顾一圈,确定没有其他危险的人物,催促道:“快点!” 身量抽条后,已经有一米五的果果和禅院夫人站在一起,也只差大半个脑袋,他朝怀孕的年轻妇女温柔一笑,“我们只是想请他以后不要做一件事,别无恶意。” 禅院夫人对长相甜美、声音温柔、气质优雅的美丽孩子,简直毫无抵抗力,她一脸关切的表情,询问道:“甚尔会伤害到别人吗?” 她这个普通女人对甚尔还有点自知之明的,从相遇到相爱、再到决定相守,对方的过去扑朔迷离,从未真正袒露出来。 就算有人对她说‘甚尔是黑手党、赌场打手’,那都是最轻的了,同床共枕的日日夜夜,她了解爱人的身体,那是经历过厮杀才有的体魄。 “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呢?”果果意识到眼前的女人其实有所察觉,只是包容了对方不好的一面。 他叹息道:“明明你也感知到了他身上的危险所在,和他在一起不觉得太冒险了吗?” 禅院夫人有些伤怀道:“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确实爱上他了,我想和他在一起……一起承担起生活的意义。” “甚尔,他很孤独。”有些话她不敢告诉原来的朋友,她又没有家人,以后出事了也就自己的事,连累不到谁。 果果决定安慰一下对方,语气越发柔和,轻言细语道:“放心!你选择的人没有什么问题,他很强,家族也很厉害。” “虽然他的家族内部有些不合,但那些人早已经放弃了他。”十分真诚,且包含祝福,“只要他不再回去,那么你和他未来会很幸福的。” 清澈如泉水的声音流淌进禅院夫人的心窝,她有些感谢地看着身边的孩子,“谢谢,这是我今天最高兴的事情了。” 她认识甚尔两年多了,虽然知道爱人很强大,但她还是会担忧对方的处境是否真的安全。 有这些认识甚尔的人的肯定,禅院夫人心里那隐隐的不安,也消散了不少。 果果微微一笑,垂下眼帘,看向她隆起的肚子时,心里却升起莫名的忧伤。 他也不知道今天这样一帮能不能改善腹中孩子的情况,但他希望新生命能够和母亲一起平安成长。 禅院夫人看果果盯着自己的肚子,她脸上露出幸福笑容,“希望我的宝宝也能像你一样温柔。” “有你这样温柔善良的母亲,生下来的宝宝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会是很好的孩子。”果果抬眸望向母爱泛滥的禅院夫人,眼里划过一丝怀念,“你有确定名字吗?” 第747章 “之前还有些犹豫,但现在我想让宝宝叫‘惠’了。”禅院夫人温柔地告诉他原因,“这既是我的恩惠,也是甚尔的恩惠,我希望宝宝顺利出生。” 果果愣了一下,他笑道:“一定会的。” 年轻的孕妈妈心湖泛起阵阵涟漪,她伸出手掌,动作轻柔地抚摸已经长大许多的孩子,“虽然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那头白发一看就不是染的。身为孩子,你这么体贴懂事,一定也辛苦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果果没有躲开她的触碰,他有些想念自己的母亲了,“谢谢。” 他们看着不远处一黑一白正在说话的人,眼里都是温柔,碎碎念里也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第344章 “你不是兰波,真正的兰波在那边。”阴沉着脸的禅院甚尔瞥了眼海岸附近兰波和魏尔伦的方向,他态度十分冷淡地说道:“说吧!你找我到底要干什么!” 阿尔蒂尔没有因为他甩脸子而气恼离去,淡定从容地回答道:“你妻子生产的时候,最好去请两个医生,一个是咒术师家入硝子,一个是武装侦探社的与谢野晶子。” “你什么意思?”禅院甚尔压低声音,面露杀气瞪着冷峻的白发青年,“说清楚!” 那双森然的绿色眼睛蕴含着无尽风暴,仿佛随时就会奋不顾身地拔出刀刺阿尔蒂尔,但他丝毫不惧这样近的距离下发生意外,“怎么做随你,原因不要问,因为我也只是来提醒你做好预防措施。” 在禅院甚尔冷若冰霜地注视下,阿尔蒂尔冷静地说出第二件事,“禅院甚尔,如果有人请你去杀五条悟,我可以付对方出的价钱的双倍。” “任何时间都有效,只要你不是来诈骗我就行。”他着重指出期限,如果是为了钱,那么禅院甚尔就可以选择更多的钱。 禅院甚尔咧开嘴,眼神冰冷,语气满是嘲讽:“五条悟还有外国朋友啊!他怎么自己不来呢!难道他还会怕我。” 可以肯定了,这个人绝对不是御三家的,他是代表他自己来的。 阿尔蒂尔漠然地凝视桀骜不驯的禅院家叛徒,“这是我和你的事情,慎重考虑一下,未来或许会给你带来好运。” “我凭什么听你的,你以为你是欧洲的超越者,就能左右一切了,笑话!”禅院甚尔心里的无名火越烧越旺,对方想要插手他的人生,而他不想毫无缘由地随波逐流。 阿尔蒂尔面无表情道:“决定权在你手中,你不愿意也没有人强迫你。” “给我一个理由,我要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劝我。” 换成其他人指不定觉得阿尔蒂尔是在空口无凭指点江山,但禅院甚尔肯定眼前的欧洲人是事出有因的,只是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们和对方的人生毫无瓜葛,以他的人生信条来看,完全不可能有发生冲突的一天。至于为了五条悟!禅院甚尔心里冷笑。 白发青年轻飘飘的语气压根就不在意五条悟的死活,只是在做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而已。 阿尔蒂尔没有解释,他转身就走了,脸上又浮现出虚假的温和。 禅院甚尔内心惊疑不定,不可否认他的确有了一丝丝担忧,而这一点情绪转变也足够他接下来几个月做好充足准备迎接新生儿的降临。 果果见他们谈话结束,主动和年轻的孕妈妈告别。 禅院甚尔回到妻子身边,他的妻子显然也有话要对他说,“甚尔,我们回老家迎接这个孩子的诞生吧!” 禅院甚尔愣了一下,随后露出笑容,他用商量的态度告诉一脸欢喜的妻子:“今晚来不及了,明天早上回埼玉县,好吗? “好。”禅院夫人笑得很灿烂,从内而外散发着幸福的气息。 这也让禅院甚尔放心多了,不过他还是担心果果说些不好的事情影响孕期的妻子,所以回去的路上,他问妻子都和小朋友聊了什么那么开心。 禅院夫人笑道:“人家说你被家族抛弃了,以后只要不回去,我们的小日子就能继续过下去,并且他还祝福我生个可爱的宝宝。” “就这些?”禅院甚尔咋舌,“他倒是没说错什么,我的确被家族抛弃了。” 头发有些翘的女人用手肘怼男人的肚子,气鼓鼓道:“你家什么情况我管不了,但既然你已经是我丈夫了。” “那么就好好地经营我们的家。”她仰着头,眼里满是爱意,“以后不三不四的朋友一个都不要有了,正正经经地上班,知道吗!” 禅院甚尔反驳道:“我有钱,可以开个杂货店。” “那就好好开店!不许抽烟、喝酒、赌博……总之啊!”禅院夫人一脸认真道:“你是要当爸爸的人了,要做好榜样了。” 禅院甚尔揉乱了她的看起来扎手的及肩短发,“好好好!我会当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的,要是有差错,你随便教训我好了。” “记进心里去!”禅院夫人喜笑颜开,她伸长了手去摸禅院甚尔的耳朵,“我打算让宝宝叫惠,以后和你姓禅院。” 禅院甚尔对外人凶神恶煞的样子荡然无存,他笑着地答应道:“挺好的,我没有家,而你的家就是我的家。” * 阿尔蒂尔和果果回到家人身边,chuya迅速牵起哥哥的手,问:“那也是哥哥的朋友吗?” 果果摇摇头,语调温柔道:“只是认识的人,碰见了聊两句,以后应该不会遇见了。” 第748章 chuya迅速松了口气,他看见那怀着孕的女人碰自己哥哥的头发时,可被吓坏了。 他生怕两人之间有什么亲缘关系,以后再来一个更小的弟弟分走兄长对自己的宠爱。 兰波和魏尔伦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有中原中也每回看到他这样都会想扶额、吐槽:“这么黏兄长,长大了还了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在养小姑娘。” 从前年开始留起头发的chuya,不满道:“你不也有长头发吗!比我的还长一些!” 中原中也压根不理又朝自己窝里横的小朋友,他拍拍果果的肩膀,提醒道:“别太宠他了,这么大的孩子该分房睡了,不然以后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还小,再过两年吧。”果果夹在两人之间调解,他口中的‘两年’估摸着是‘两年又两年’,没个定数的。 chuya虽然知道哥哥不会那么做,但钴蓝色的眼睛还是涌上了委屈,“我睡哪里不要你管!哥哥喜欢我,你嫉妒也没有用!” 中原中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点了点小不点似的同位体的额头,“我嫉妒你吃饭还要人抱下桌吗?” 所有人都笑了,包括阿尔蒂尔。 兰波和魏尔伦瞥了眼至今也才长了几厘米的中原中也,有时候他们真的不想拆穿了,但他们的弟弟今年就满18岁了,发育期的谎言也兜不住啊! chuya没有跳脚,他静静地看着中原中也,看得对方嘴角抽搐,他笑道:“我未来一定比你高。” 这回轮到中原中也破防了,“男人能发育到22岁的,你懂不懂!” chuya撇撇嘴,“去年就说会长高了,结果只长了2厘米,今年又说会长高,哼!” “小屁孩,你给我拭目以待吧!”中原中也眼里迸发出火焰,他快步往前面走去,心里想着他一定会长高的。 明明同年差不了多少的太宰治都快长成竹竿了,中原中也还是像个初中生,光看脸说他是干部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啊! 身高一事,果果有些无能为力,“你们也想想办法吧。” “幼年期过分使用异能力压缩了身体机能,发育期又没有人指点,骨骺线提前闭合了。” 兰波小声道:“虽然做手术能拔高,但会影响以后使用异能力的承受能力,这样其实就是最稳定的状态。” 不委婉来说,就是没救了,妄想长高还不如穿增高鞋垫。 魏尔伦去年就已经放弃了,“没事的,中也小小一只很可爱的。” 走在前面的中原中也脚步一顿,扭过身来,气鼓鼓道:“我听到了!” 阿尔蒂尔无辜看向前方,兰波和魏尔伦双双噤声。 chuya牵着果果的手,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我一定会爱惜——唔?唔唔?” 他看向自己兄长,眼里很多不解。 给小家伙手动闭麦的果果,自然地展现兄长的风范,“别担心,我们会找到办法的,实在不行变小吧,重新长大一次。” 魏尔伦俊美的脸庞忽然浮现温柔一笑,“好像也不是不行!” “你们想都不要想!”中原中也大声否决道,完全不在乎路人的眼光。 他扭头就走,心想这什么破办法,难道还要他和那个臭小子一起长大吗?一个靠谱的都没有了! 阿尔蒂尔倒还真想起《夏目友人帐》里的一个妖怪,好像就具备返老还童的能力,但副作用就是丢失过去的记忆。 他想能不能用这种办法阻止果果身体恶化,但下一秒又否定了。 ——变小的果果身体各项条件都会下降,而吉维尔的力量却依旧壮大,那么结果只怕是更糟糕了。 身高一事过后,又风平浪静许久。 直到年末,一通电话打破平静。 “兰波,我是禅院甚尔,我想求你救救我的妻子。”男人低沉沙哑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简直恍若隔世,“只要你们能救她,我可以为你们杀任何人。” 兰波问:“她出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她们也不知道,一切都很顺利的,可是……她一天比一天虚弱了。”禅院甚尔的情绪极度压抑,“才一个礼拜,她就快起不来了。” 阿尔蒂尔的脸色从晴转阴,眼里的明朗霎时间被乌云密布所笼罩起来,“你在哪里?” “东京大学附属医院icu,侦探社的江户川乱步让我找你们,他说现在唯一能救她的只有你们了。”男人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我只能找你们了,求你们想想办法吧!” 兰波深吸一口气,“稍等一下。” 不顾男人挽留,他立马挂断电话,看向坐在旁边整理资料的阿尔蒂尔,急切地问道:“现在怎么办?” “我不知道!”阿尔蒂尔双手撑着额头,十分痛苦地说道:“明明不应该这样啊!到底是什么原因?” “杀死一个人其实很简单,救活一个人才是真的难,现在你们明白为什么命运不可逆转了吧。”丘比再次现身说法。 兰波盯着丘比看了很久,直到下一个电话打来,他接通了,“禅院甚尔你闭嘴!” “你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插手,就听我的安排。”他冷酷无情地对待一个正在饱受折磨的男人,“做得到就应一声,做不到挂了电话滚!” “你们赶紧来!”电话那头的人情绪激动道,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顽强地站了起来。 第749章 “我一个小时后肯定到医院,你看好你妻子和孩子,中间不要出现任何闪失。”兰波吩咐完了就挂断电话。 阿尔蒂尔抬眸看着他,眼里满是惊诧,不安道:“你要做什么?别告诉你是去读取人,那样做没用的,可能还会把你自己拖入深渊。” “我要去试一试把他们弄回法国,光靠我们已经不行了,必须找外援。”兰波快速收拾起桌上的资料,“你和保尔,还有中也他们先留在这里,我和果果走一趟。” 阿尔蒂尔猛地一下抓住他的手臂,眉头紧锁,严肃地质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兰波义正词严道:“你还不明白吗?我要查清楚她虚弱至濒死的原因啊!” 阿尔蒂尔警告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读取她,知道吗!” 两个人宛如照镜子的兄弟,他们的神色却各有不同,但在被要求那方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之后他们下一秒就开始分工合作了。 兰波找到和chuya看电视的果果,大概讲明了前因后果,然后两人飞快地换上衣服,去车库出发前往东京。 chuya立马找到魏尔伦,焦急地告诉他——兰波和果果去东京救人了。 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魏尔伦只能找到阿尔蒂尔,两人安抚住了chuya的情绪,立马收拾屋子。 如果禅院甚尔的妻子还能转移到巴黎,那么他们也不可能就此等待下去,必须得去巴黎确保其他人不会起歪心思。 兰波在路上时联系了雨果,他简明扼要,希望巴黎军方医院接收一个刚生产没几天的日本女人,还有一个未满月的婴儿。 远在巴黎的雨果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但他最后还是答应帮忙了。 兰波然后又联系了森鸥外,和他借用太宰治一段时间,至于太宰治的意见,他欠的人情该还上了一部分了。 兰波带着果果来到东京大学附属医院icu科室,他们找到了胡子拉碴的禅院甚尔,然而在这里还有一个女医生也等候他们多时了。 第345章 眉眼一片沉静的兰波来到失魂落魄的禅院甚尔面前,他从上往下俯视着对方,直言不讳地问道:“你妻子离开icu还能撑多?” “不知道……”禅院甚尔微微亮起的瞳光又熄灭了下去,“你们难道不能现在就去救她吗?” 兰波面无表情地看向一旁的年轻女医生,“我不是医生,也不是治疗系异能者和咒术师,我能帮你的办法就是带你们去巴黎的医院。” 被他冷寂的眼神扫过的晶子,眉头一皱,神色担忧地问道:“万一她撑不住舟车劳顿怎么办?” “可以拒绝我。”兰波态度冷淡,他没有其他的办法,也给不了什么保证。 愿意和他走,那么等会儿就可以出发了。不愿意去巴黎,那么他待会就掉头回横滨,然后去新西兰。 萎靡不振的禅院甚尔,已经完全没有往日的英武气概了,但此刻他却斩钉截铁地答应道:“只要有一线生机,总好过在这里等死强,准备出院吧。” “那你还磨蹭什么!”兰波伸手将人从走廊椅子上拽起来,语气严肃地命令道:“去找主治医生把住院期间的病历记录和检查报告要到手,然后结清住院期间的费用,带上相关证明原件,抱上你妻子生下的孩子,和我们转机去巴黎。” 禅院甚尔耷拉着脑袋,“知道了,你们可以先去看一下她吗?她现在还有意识。” 进入icu科室的病房要做清洁工作,还要穿戴全套隔离衣,停留时间不能太长,但兰波答应了:“我会去看她的,你先去了清费用。” 年轻得不像话的晶子,此刻插不上话,她这些日子每天都在这里,本就是有目的的行为。 可在他人生命面前,她实在开不了口。 “晶子小姐,你想去巴黎吗?”果果拉了拉兰波的袖子,示意他看看纠结万分的侦探社社员。 晶子闻言看向越发美丽动人的小少年,她摇了摇头,斟酌道:“我有些话想和你们说,能借用你们一点时间吗?” 打发走了禅院甚尔,兰波的神情也没有缓和,神色冷然地凝视对方有些僵硬的面孔,“你是为了福地樱痴吗?” 晶子如临大敌地仰视着青年冷峻的面孔,紧张地说道:“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想你们应该也查清楚福地樱痴的全部底细……可不可以把他的骨灰和武器还回来?” 兰波冷冷地说道:“不可能。” 晶子垂下眼帘,垂直的刘海遮住她的眼睛,她将自己口袋里记录禅院夫人病情的笔记本交给对方,“没什么好说的,这里面是我的一些观察,你拿走吧!” 兰波伸手接过,对方丝毫没有不舍,但临走前她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如果未来有一天你们也需要帮助,那么可以去武装侦探社进行委托,社长愿意和你交易。” 助理医生快步走来,脸色阴沉地看向他们,小声嘟囔道:“都要出院了,还要进去探病,神经啊!” 果果听到了没有当回事,目光清冷如月看向来人。 日常作息混乱的助理医生感觉空气变冷,他立马噤声,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凹凸不平的额头。 等真来到他们面前,那种寒冷感和压迫感就越发突出了,身形浮肿助理医生尽量保持镇定心态,走流程道:“你们两个都要进去吗?” 兰波日常俯视别人,语气生冷道:“有问题吗?” 第750章 一米六的助理医生咽了咽口水,艰难道:“和我去那边消毒室穿戴防护服、医用帽、口罩、手套、鞋套……进去后不要乱动仪器,知道吗?” 穿戴整齐后,两个看不清脸的人走进icu,在医生带领下来到病床前。 浅眠的黑发女人从黑暗中醒来,她微微转动眼睛看向身旁一大一小,呼吸面罩下的俏脸无比苍白,仿佛只是个失血过多的患者而已。 助理医生再等他们一声令下就关掉仪器,他巴不得这个查不出病的女人赶紧转院,或许去了其他大医院还能有生存的希望。 和几月前的夜晚不同,果果能清晰地看到她苍白皮肤下枯败的生命痕迹,他微微弯下腰,拉近两人的距离,“我们受你先生的委托,来带你去巴黎看病,你现在感觉有什么不适吗?” 仰躺在病床上的禅院夫人心里很惊讶他们的出现,她微微摇头,声若蚊蝇地道:“我没有力气,你告诉甚尔吧……不要浪费钱了,带我回家……好吗?” 阿尔蒂尔面露不忍,他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对方能不能熬得住长途跋涉。 他们只能尽一切可能帮助对方到达巴黎军区医院,做进一步调查研究分析她衰败的根源。 果果轻声安慰道:“你的先生和孩子需要你,不要担心钱的问题,听话好好养病。” “我真的好困……”禅院夫人心里一酸,眼角流下晶莹的泪水,顺着凹陷的太阳穴滑到干枯毛躁的发丝里。 “你和我念一句话,如果念完后感觉好点,那么清醒的时候多念几次。”口罩下孩子的表情被遮掩了起来,但他的眼睛清澈见底,仿佛雨过天晴的万里晴空没有一丝阴霾。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果果微微拉开距离,摘下口罩。 他对打起些精神的禅院夫人,重复着说了好几次,缓慢而清晰有力的吐字,似乎蕴含着神秘古老的力量。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费力地跟读下去,和孩子朗朗上口的吟诵不同,她的口音有些怪异,仿佛鹦鹉学舌。 但当她心里也跟着念过几遍后,确实感觉自己一片混沌的脑子稍微清明了点,眼里也有了些许微不可察的希望之色。 助理医生心想这是干什么呢!医学不起作用,搞神学了吗?这也不是外国语言啊!更像是华国宗教的咒语。 阿尔蒂尔皱着眉头,他确定这的确能给禅院夫人一丝精神慰藉,或许这就是语言的力量。 果果拿出装在透明密封袋的录音笔,对禅院夫人扬了扬眉,温柔地笑道:“忘了也不要紧,想听了就让你的先生摁下播放键,现在我们准备出发了,待会还要给你用些药,忍一忍啊。” 禅院夫人微微颔首,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可以活的话,谁又想死了? 阿尔蒂尔准备出去看看禅院甚尔怎么样了,电话时不时响起来,横滨那边的私人飞机已经到达东京停靠点,太宰治也在赶来的路上。 四十几分钟后,一架私人飞机飞往巴黎,机舱内配备的医疗器械保证病人的呼吸畅通,而兰波的亚空间则升空后气压的不适感。 太宰治一整个没睡醒的状态,无效化异能力让他只能坐到机舱的驾驶室去了。 两个驾驶员沉着冷静,以最快速度飞往巴黎军区医院。 禅院夫人出院后一直不敢再睡下去,禅院甚尔抱着出生没几天的幼子,一直和她说话,想用亲人之间的爱给予妻子抵抗病魔的勇气。 兰波一边翻阅病历记录和咒术师、异能者的观察日记,一边复盘自己“突如其来救人”的始末,他得给雨果等人一个合理解释的。 禅院甚尔是零咒力,御三家眼中的“天与咒缚”,既不具备咒力、又不具备异能力的他,本身也是人类不同发展的对照组。 禅院夫人——伏黑春依,则是普普通通的人,他们的结合生下的孩子充满不可思议的想象力。 何况!御三家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则。 ——【六眼】与【十影】有宿命之约,一方诞生,另一方也会紧随其后降临人间。 禅院家这些年诞生的孩子屈指可数,禅院惠极大可能继承家族祖传术式。 而阿尔蒂尔也明确表示禅院甚尔的孩子,未来就是十种影术式的咒术师,与五条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所以,这一家有很多值得法国救助的价值,他们可以通过现代医疗和异能技术进行研究,这一家人的身体蕴藏着日本千年长存不灭的咒术秘密。 哪怕最终没有救回伏黑春依的生命,法国也能记录下有关人体内的未解之谜,和咒术师这个群体的奇异之处。 禅院甚尔自己也很清楚这一段旅程代表着什么,如果他们毫无价值,那么法国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去救他们呢! 从他答应他们时,就已经决定了之后很长一段日子要经历的事情。但有兰波做中间人,法国再怎么样无耻至极,也不可能拿他们家人当小白鼠实验。 这就是一场豪赌,赌赢了双方皆大欢喜,赌输了就好聚好散。 果果一直默默地看着禅院一家三口,他没有过父亲,对于父亲是什么样的存在也很模糊。 但他知道这世上有好父亲,也有几位糟糕的父亲。 禅院甚尔就是一半糟糕至极,一半父爱深沉的,如果他的妻子真的没救,那么将来他不一定会对禅院惠好到哪去,甚至完全照着原路走也说不定。 第751章 只是那样就可怜惠了,失去开朗乐观的妈,摊上不靠谱的爸,又遇上同样家庭破碎的姐,更别提后面无父无母的孤寡生活…… 禅院甚尔对视线很是敏锐,他抬眸看向那个和人世间格格不入的小少年,淡金色与浅蓝色之间一抹无瑕的雪色。 有了孩子后,他对一部分家长的想法有了理解,这一家人帮他多半是受人影响,不管怎么说他们都给了他一线希望。 正当禅院甚尔想要说声“谢谢”时,他怀里的宝宝蹙起稀疏的眉,瘪起小嘴,哼哼两声爆发尖锐的啼哭。 兰波和果果警惕地看向娃娃大哭的孩子,禅院甚尔手足无措地抱着襁褓的孩子,这些天都是育婴室的护士在照顾惠,他压根不知道怎么做! 本来有些困意的禅院夫人一下子惊醒过来,她伸手摸到温热的眼泪,担忧地望着小脸憋红的孩子,“惠是不是饿了?甚尔……你快冲点奶粉喂喂他。” 胡渣拉差的禅院甚尔转头看向兰波,兰波指了个方向,“热水在那边。” 果果提醒道:“顺便看下是不是要换尿片了。” 两个人一眨不眨地看着禅院甚尔,他说:“能帮我抱一下吗?” 娃娃的哭声震耳欲聋,而父亲的僵硬更叫人难以评价。 兰波和果果沉默地盯着他,最后还是兰波无奈极了,才去帮忙的,“奶粉怎么冲泡来着?” “开水转温水,滴手背上感受温度。”禅院甚尔一手横抱着大哭的娃,一手提起鼓囊囊的包包。 果果安慰心急如焚的禅院夫人,并想起了飞机上有一名经验丰富的女护士。 他拿起对讲机赶紧让护士小姐去帮忙,免得他们毛手毛脚呛着不知为何哭的宝宝。 哭声让兰波心里忐忑不安,他真的不是很懂和小婴儿相处,还好救兵很快就来了。 看着护士接过襁褓的婴儿,兰波和禅院甚尔先后长舒一口气,可见育儿这事不是上手就来的。 兰波赶紧撤了,他发誓自己绝对不是讨厌婴儿,而是怕看到婴儿那不舒服的表情,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没有对症解决的办法,且只能看着婴儿哭,这对他而言实在是太沉重了。 禅院甚尔却不能跑,责任心极重的法国护士小姐,一脸严肃地传授他如何照顾婴儿的经验。 几分钟后,惠的哭声明显止戈了。 禅院夫人惴惴不安地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孩子的情绪明显牵动着做母亲的心,放弃救治的念头此刻终于烟消云散了。 半夜时分,飞机顺利抵达目的地,门舱打开,一股冷气流席卷而来。 裹得严严实实的几人并未感受到寒冷,一支专业的医疗团队,开始接管治疗工作。 兰波和果果也没有就此离开,他们叫上睡饱了的太宰治一同前往医疗室,治疗团队的负责人表示要对禅院一家三口进行全面的深入检查。 兰波汇报的治疗他们早几个小时看完了,兴趣空前绝后。 半数人认为导致伏黑春依衰弱的主要原因是——妊娠反应引发的基因病变。 小部分人认为是——特异能量紊乱对身体主人造成的附加伤害。 具体想要知道是什么病理,分析他们的三人的基因组合关系,一一排除可能性,这是从科学角度出发得到的解析方法。 从未知能量领域来看,一个人衰败的成因非常复杂,同样需要考虑密切接触者。 被推到巨大诊疗室的伏黑春依,有些害怕地抓住禅院甚尔的手,她下意识呼唤爱人的名字,“甚尔……”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外国人,而且光看这里装修设备就知道这家医院非同寻常了。 禅院甚尔不断安慰她,婴儿总是敏锐的,感受到父母情绪的起伏,他也哭闹起来。 然而禅院甚尔不放心其他人,他唯一可以相信的就是兰波一家,所以没一会儿,他就决定把襁褓里的惠给谁照看了。 “惠还太小了,麻烦你帮帮我!”重新打起精神的高大男人把孩子送到尚未成年的小少年手里。 果果抿了抿唇,他还是接过来了,并且坚定地保证道:“放心,我看着惠,不会让他们做太过分的检查的。” 禅院甚尔轻轻触碰婴儿的脸颊,感受到一丝熟悉气息的惠,在果果轻拍下慢慢止住哭声的。随后,他目送那对年轻夫妻去配合检查工作。 太宰治抓抓头发,“真麻烦啊!” 兰波叫上果果带着小婴儿去抽血取样,而太宰治则被一个温柔漂亮的白大褂研究员拉走了。 第346章 “为什么你们也在这里?”抱着小婴儿的果果,有些无语地望着笑得不怀好意的马拉美和波德莱尔,“难道都喜欢半夜三更不睡觉了吗?” “咳咳!”马拉美装模作样地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看热闹的本性,一本正经道:“雨果先生来不了,我们来确定一下具体情况。” 果果视线微转,瞥向正在打量他怀里是什么生物的波德莱尔,“确定情况不是应该找兰波吗?” 兰波叹息道:“此事我已经和雨果先生汇报过了,你们其实就是来找乐子的。” “哎呀!”马拉美忽然上前两步,弯腰凑近了看已经睡醒的小婴儿,“这孩子黑头发、绿眼睛,怪可爱的呢!” 果果警告道:“他哭了,你哄。” 马拉美伸出手点在小宝宝的脸颊上,下一秒,安静的惠开始努嘴、憋气、张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第752章 果果没好气地瞪着不听劝的青年,兰波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哭得响亮的小婴儿,波德莱尔幸灾乐祸地笑了。 马拉美的表情凝滞了一瞬,收回手、后退、保持距离,低头道歉:“对不起!” 兰波算了算时间,猜测道:“可能是饿了。” 这样说着,他往回走去找热水,准备泡奶粉。 过了三分钟,小婴儿的哭声依旧响亮,可见惠并不是饿了。 兰波一手拿着奶瓶,一手无措地给哭得稀里哗啦的婴儿顺气,他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算了,找护士吧。” “看看你干得好事。”果果瞪了一眼尴尬不说话的马拉美。 马拉美再也不敢招惹是非了,很有先见之明的波德莱尔笑了笑,“或许是怕生。” 这一晚过得很累,但也算有些收获。 检查结果表明,伏黑春依的身体内有一股破坏性的力量,在不断燃烧她的生命力。 而照这样下去,恐怕要不了几天,就会气血耗尽。 这话是对禅院甚尔说的,他只想知道怎么做才能挽救他妻子的生命。 可才过去一晚,哪有那么快就能找到治疗办法的。 禅院甚尔没空管自己的孩子,他又不放心其他人照顾,于是就拜托兰波再帮帮忙。 兰波想拒绝,他甚至说会给他找个专门的母婴医生来照顾禅院惠,但禅院甚尔说他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看孩子。 两人驴唇不对马嘴,兰波觉得和禅院甚尔说话,完全是对牛弹琴,对方心里眼里全是妻子,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眼里的红血色看得人心惊胆战。 没办法,惠还是留在了他们身边暂缓两天,等情况好一点了,禅院甚尔就自己照顾妻子和孩子。 好在阿尔蒂尔他们也来了,虽然一来就看到在婴儿车旁边哈欠连连的果果。 “兰波去哪里了?”魏尔伦本来不想踏足医院的,但他实在放心不下兰波和果果,只好带着chuya过来了。 果果抱住了投怀送抱的弟弟,轻轻地捂住了chuya的嘴,柔声道:“小声点,我们去旁边讲话,别吵醒惠了。” chuya斜睨着小小一只、还有些皱巴的小婴儿,他当初的预感果然没错! 可兄长会在意一个未出生的孩子,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事情。 果果并不知道chuya的委屈,他拉着他们到一个不会婴儿睡觉的距离,才说道:“兰波和医疗团队在商定治疗方案,具体怎么样还不得而知。”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情绪低落道:“伏黑春依得不到及时治疗,恐怕也撑不了几天了。” 魏尔伦抚摸他气色不佳的脸颊,温柔地宽慰道:“再等等看吧,万一明天就有办法了呢!” 飞机上短暂休息过的阿尔蒂尔,此刻一脸疲倦地询问道:“那这个孩子怎么在你这里。” “他父母没空,其他人又信不过,只好让兰波帮忙照顾了。”果果深深地叹了口气。 chuya闻言,眼里涌现出焦急不安的神情,“哥哥,我们自己都忙不过来,怎么养那么小的婴儿,给他找个保姆吧!” 魏尔伦和阿尔蒂尔虽然心里也是如此想法,但他们也知道眼下禅院甚尔已经自顾不暇了。 对方正是因为相信他们,才愿意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托付给他们照料。 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他们的出现都已经帮助他们了解到了,这个世界不为人知的潜规则。 果果觉得chuya误会了些事情,他解释道:“他的父母暂时没有空,等病好了就会自己照顾孩子。” “哥哥,你去休息会儿吧!脸色好差啊!”尽管chuya内心深处自来到这里就开始惶惶不安了,他也在努力自我安慰——事情不会变得那么糟糕。 chuya也希望那家人的女主人尽快好起来,这样他们就不用留在这里,也不用照看一个未足月的小婴儿了,更不用担心兄长们对婴儿心生怜惜之情,起了怜悯收养的心思。 魏尔伦和阿尔蒂尔早就注意到了果果的倦态,他们保证会照顾好小婴儿,并且再三强调这里有专业的医生指导,不用害怕出现意外情况。 果果站起来,走过去看了眼婴儿车里安静的婴儿,他笑道:“兰波应该也快回来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魏尔伦看他僵持,顿时明白过来果果其实并不喜欢这里,他在这里无法安心休息,“阿尔蒂尔,你去看看兰波,我陪着他们。” 言外之意就是去催催兰波,没有非他们不可的事情,就先离开这里去补个觉,恢复一下精力。 门外敲门声响起,阿尔蒂尔去开门,是眼角皱纹越发明显的雨果,和留着两撇美型胡须、完全不像医生、更像是贵族老爷的莫泊桑。 “好久不见,果果和chuya又长大了不少啊!”气势不凡的雨果,语气缓和道:“阿尔蒂尔,你抱上禅院惠跟我们来一下。” 果果站了起来,问:“去哪里?” “不要担心,只是去检测一下他的‘生物电’和‘脑电波’,做进一步筛查工作。”莫泊桑的视线焦点在大小魏尔伦之间微妙跳转,他下意识摸了摸胡子,“他的父亲已经同意了,马上就过来。” 果果没有坐下,他牵着chuya的手,不容置疑道:“一起去吧。” 魏尔伦和阿尔蒂尔齐刷刷扭头看向婴儿车,他们有些为难,虽然答应了要照顾小婴儿禅院惠,但真要下手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姿势和力道去应对婴儿脆弱的身体。 第753章 雨果和莫泊桑一时也没想会这样,他们统一看向金发碧眼的小少年,雨果说:“果果,辛苦一下。” chuya紧紧握住兄长的手,“为什么不让他父亲亲自来,难道他的眼里只有妻子,就没有儿子了吗?” 在一众人纠结万分不知如何劝说时,果果揉了揉chuya的脸蛋,柔声细语哄着替自己委屈的弟弟:“没事,只是抱一下,等检测做完了再说吧!” 果果抽出自己的手,将婴儿车的小宝宝揽入怀中,动作之轻柔,甚至没有在抱起的中途将惠弄醒。 chuya沉默地跟在果果身边,他感觉自己的心酸酸涨涨的,但他又不想承认自己其实是怕有人抢走兄长。 检查室门口,很多穿白大褂戴眼镜的医生,兰波和太宰治也在,禅院甚尔推着坐在轮椅上的伏黑春依。 果果稍微走快了一点,来到他们面前,将禅院惠抱到他的母亲面前,“昨晚吃了三次奶粉,排泄也正常,睡得很好,不用担心。” 穿着病号服、十分虚弱的伏黑春依,一脸感谢的表情说道:“谢谢……让你们也受累了。” 阿尔蒂尔和魏尔伦、chuya在默默观察这对夫妻,和几月前相比,女人变得憔悴不堪,男人也变得萎靡不振了。 兰波上前几步,提醒道:“该进去了。” 他从果果手里接过眼皮轻颤的小婴儿,然后给禅院甚尔使了个眼色。 伏黑春依其实不想看自己还没满十天的儿子躺在巨大的仪器上,小小的身体沾上数十个医疗器械的探测头,但她无路可走了。 这里所有人都在想办法找出她的病因,她的丈夫更是堵上了全部身家,她的孩子也不得不配合检测仪检查身体状况。 哪怕是真的最后没有办法了,伏黑春依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她害怕这个怪异的疾病突然降临在自己孩子的身上。 ——如果真的有遗传性,那么现在未尝不能找到预防措施,哪怕是牺牲她自己也在所不惜的。 而且这些专家医生再三保证过,那些仪器不会对孩子产生负面影响,伏黑春依一边忍受内心折磨,一边要相信他们的付出。 她在心里默念果果教给自己那九字真言,希望言语给自己带来战胜病魔的力量。 禅院夫妇先一步走进门内,兰波抱着禅院惠和其他医师、研究员后一步进入,检验室冰冷的钢门合上,他们也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白炽灯照亮空旷的过道,低声说话的高大背影被照得格外醒目,消毒水的气味变得浓烈起来…… 果果忽然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他抬起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后脑传来阵阵钝痛,仿佛有人拿棉花按压颅内的神经细胞。 这股不适感渐渐强烈,他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了起来,彩色的马赛克斑点涌入视网膜,匆忙地移开视线,甩了甩脑袋。 chuya明显感觉到兄长的身体不稳地晃了一下,他立马搀扶住了,压低声音询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此时,果果眼前一片黑暗,嗡隆声此起彼伏。 魏尔伦和阿尔蒂尔反应稍慢一点,距离更近的魏尔伦立马开始测量额头体温和脖颈处的脉搏,兰波则拿出糖果让果果张嘴含住。 然而这里就这么大,落针可闻,雨果和波德莱尔停止谈话,神色复杂地看向未成年人的方向。 年纪稍大一点的果果,就这几分钟的工夫,小脸血色尽失了。 年纪稍小的chuya,紧紧搀扶兄长的胳膊,身体力行中透露出无法遏制的恐慌。 更别提!围着他们、手法娴熟、配合默契的两个大人,一看就是日常有预防习惯的。 果果含了糖感觉好多了,他把魏尔伦的手挪开,掀起沉重的眼皮,浅笑道:“没事,只是昨天没吃什么东西,低血糖了。” 眼前依然有些模糊不清,但显然比刚才昏天黑地的状况要强很多。 “肯定是兰波忙过头了,忘记你也要吃东西了,等他出来,我一定要骂他一顿。”魏尔伦看了眼雨果他们,“果果,你别拦着。” 波德莱尔嘴角微抽,觉得戏演得太假了,虽然他也不知道他们吃了多少。 雨果告诉他们:“这个点你们只能去食堂吃早餐,那里有微波炉加热,先去对付两口,这里有我们在。” “雨果先生,麻烦你等会告诉兰波一声,我们先走了。”魏尔伦拉着果果的手离开,“记得提醒他按时用餐。” “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一步!”阿尔蒂尔满怀歉意地看了他们一眼,带着忧心忡忡的chuya跟上脚步。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雨果皱起眉头,“夏尔,你觉得他真的是低血糖了吗?” “症状很像,但他身体也没那么虚弱啊……”波德莱尔深沉无比道:“摸额头是测体温,按压颈部是探心跳频率。” “我怀疑他的身体,可能从柏林回来后就出现了后遗症状况。”他心中五味杂陈,给出结论:“伏黑春依的病症,很大概率是和果果身体内潜伏的病症有一定相似性。” 雨果转过身看着紧闭的钢门,“看样子,他们遇到大麻烦了。” 第347章 检查做完后,兰波把惠交给了身为母亲的伏黑春依。 母子俩紧紧相依,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微弱的抽泣声里充满无尽哀伤,仿佛再将她们分离就是天理难容。 哪怕禅院甚尔不想看到妻子消耗生命去陪伴儿子,他也没办法阻止妻子为人母对亲生骨肉的不舍与思念。 第754章 暂时他会自己照顾妻子和孩子的,等实在撑不住了,他再拜托兰波一家好了。 禅院甚尔和兰波说了自己的想法,兰波对此并无异议,短期内他的确可以帮忙,长期内不作考虑。 护士送禅院一家回了病房,专家团们依旧在分析,一时半会儿是没有结论的。 兰波揉了揉太阳穴,转身离开。 他进去时抱着小婴儿,出来时孤身一人,环顾一圈没有看到亲朋好友的身影,也没有看见雨果和波德莱尔的身影。 拿着一叠资料的莫泊桑,从他身后经过指了个方向,让他和自己去找雨果。 兰波打算见完雨果,就去找亲友他们。 两人来到雨果和波德莱尔身处的独立办公室,莫泊桑开始汇报,兰波只是又听了一遍相同的结论。 大意就是伏黑春依体内的未知力量,和禅院惠脑部蕴藏的力量其实同根同源,只是发展轨迹截然不同。 母体内的力量是暴虐的,子体内的力量与之相反,则是温顺。 妊娠反应是很神奇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女性都会落下后遗症,极少一部分女性能够在妊娠期会得到一次重塑,就比如二次发育。 而有些女性则完全不适合生育,她们在怀孕期间会受到身体内部的各种排异反应的折磨。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强烈的孕吐,以至于无法进食,不得不终止妊娠。 孕妇怀胎九月一朝分娩,看似只是几个月,其实一些潜在风险连仪器都探测不出来,只有生产者本人在承受这些不良后果。 伏黑春依是不幸的,她和禅院甚尔的结合,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个上天开了个巨大玩笑。 就像有些夫妻因为血型问题,妊娠期出现溶血现象,导致新生儿出现严重免疫力障碍,而她恰恰相反,是自己出了问题。 在孕育禅院惠时,禅院隐性遗传在母体内发挥了重大影响。 属于胚胎的咒力在伏黑春依身体内得到滋养,未出生的禅院惠就像是能量转换器,平衡了母体与咒力的差异。 但等到他出生之后,顺着血液循环融入进伏黑春依全身的咒力就失去了平衡点。 她自己不具备咒术师的天赋,无法运转体内的未知能量,只能任由这股未知能量通过蚕食她的生命力而保持相应稳定。 莫泊桑认为寄生于人体内的咒力和异能力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依赖血缘关系,并且存在排异行为。 雨果问他的想法,莫泊桑有些犹豫不决,“虽然我们能够用药物和治疗系异能力平衡身体机能,但实际应用在咒术师身上却从来没有过。” “更何况!伏黑春依压根就感知不到她体内的力量。”他的语气里满是无奈,“她本人无法配合我们进行调和、处理体内未知力量的走向,这直接影响到了整个治疗方案。” 雨果和波德莱尔眉头始终没有松开,莫泊桑摸着良心说道:“未知因素太多了,一个搞不好,干预反而变成催化剂,直接要了她的命。” “我给出的保守治疗方案是找御三家,先让伏黑春依学会感知体内力量,然后再进行相应疏导治疗。” 他长叹一口气,“可是来不及了。” “这些你应该告诉禅院甚尔。”波德莱尔开口问道:“他自己就是禅院家的一员,还是主家血脉,怎么做不是很清楚吗?” 莫泊桑抬手摸了摸胡子,“那我还是告诉他。” 说罢!他起身离开了。 能在一天不到的时间里查清楚这么多,已经很不可思议。 就算禅院甚尔万分不甘心,他也得认清现实。想救他的妻子,但摆在那里的只有一条九死一生的道路,是冒险一搏,还是就此打住。 总之要求法国一方在短短几天之内找到百分百治疗方案,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 莫泊桑一走,办公室内重新恢复宁静,伴随着纸页翻动的微响,兰波开口问道:“雨果先生,保尔有和你讲他们去哪里了吗?” 雨果把自己所听所闻的情况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他,他坐在办公椅上,细心观察着兰波的反应。 青年疲倦的眼眸里顿时涌现强烈的担忧,他十分自责道:“我的错!光顾着照顾那个孩子了,都忘了果果压根没有好好休息一下。” 这是一个正常家长该有的反应,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然而魏尔伦和阿尔蒂尔的行为又确确实实透露出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雨果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下去了,或许就像伏黑春依一样,法国压根提供不了太大办法解决兰波的问题。 波德莱尔沉默不语,雨果起身朝兰波走去,他拍了拍兰波的肩膀,温声安慰道:“低血糖症可大可小,你们平时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啊!” 兰波微微仰头,然后说出自己的请求,“雨果先生,禅院一家先拜托你们了,我现在要去找保尔,晚一点再回来。” “他们在我们地盘上难道还能被生吞活剥了吗?你还是看看你自己的脸色吧!”波德莱尔原本静静地看着他,这时有些责怪地表示道:“一整晚没有睡了,不赶紧去休息就算了,还要逞强。” 他可不希望看到有超越者病倒在医院的床上,特别是兰波这个定海神针。 他的老师一直有点刀子嘴豆腐心,语气是好是坏让人捉摸不定。兰波勉强一笑,眼里流露出淡淡的忧郁。 第755章 但他还是神色镇定地说道:“我心里有数,他们要是不想治了,只能麻烦你们给打我电话……我先走了。” “去吧!”雨果和波德莱尔没有再说什么,兰波不再犹豫,快步流星离开。 他们起身目送青年逆着光离开,边走边拿出电话拨通号码,步履匆忙,衣摆如浪花一样翻飞起来。 短短十几秒,颀长的背影和断断续续的声音,一同消失在空旷的医疗室外的过道尽头。 办公室内,雨果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心事很重。” 波德莱尔深邃的眸子凝视着日渐衰老的大家长,“兰波一直都是那个样子,这两年尤为明显。” “我打算让马拉美留意他们日常生活的动向。”他抿了抿唇,忽然郑重其事道:“维克多,对此你意下如何?” 雨果沉吟片刻,叮嘱道:“兰波这样实在让人担心,你让马拉美看顾是对的,但别暴露出来行踪了,魏尔伦最讨厌有人监视他。” 压力给到马拉美这边,接到命令的时候,他差点就一口气上不来把自己给呛死了。 也幸好波德莱尔要求也不高,不然马拉美真的会找块豆腐撞死自己。 马拉美放下手机,他裹紧羽绒服去开窗,被迎面而来的凛冽寒风吹得瑟瑟发抖,“我上辈子难道欠了小祖宗的人情吗?” 他冬天使用异能力的代价太沉重了,如果他和以前的兰波一样怕冷,那他大概完蛋了。 马拉美坐在窗边,一面搜寻兰波的去向,一面暗叹监听一下室外情报并不难,但没有一丝缝隙的室内就拉倒吧!这活谁干谁崩溃啊! * 兰波找到了远离军区医院的几人的去向,在几十分钟前,他们已经住进安全屋。 安全屋属于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的地方,果果简单洗漱了一下、吃了几口面包就躺床上睡觉了。 chuya在飞机上一路也没睡好,这会儿正好和陪兄长休息。 魏尔伦拉上窗帘,屋内的光线一下子黯淡了。 他回到他们身边躺下,微弱的呼吸声传入大脑,紊乱的思绪重新平静下来。 虽然没法彻底入睡,但静静地守护在弟弟们的身边,却能让魏尔伦感到少许踏实安心。 果果的身体状况如何,暂时还需要时间观察,他不能自乱分寸了,得好好想想今后的生活怎么面对。 木门发出嘎吱脆响,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的阿尔蒂尔,并没有朝门口方向看去就知道来人。 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手掌朝上,手指随意弯曲。 不远处,壁炉里燃烧着橙红色火焰,将晦暗不明的目光折射得更加深沉,白发青年暮气沉沉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二十多岁。 兰波穿过红色薄膜进入亚空间内,他关上门,快步走上前,语气担忧地询问道:“果果怎么样?” “低血糖,已经吃过早餐了,刚和chuya、魏尔伦去房间里休息。”阿尔蒂尔仿佛是被唤醒的机器人,缓缓转动幽深的眼眸,岁月流淌而过的沧桑感在他身上肆意流淌。 兰波的心微微松了口气,但还是不解其中原因,“之前也没这样过。” 古井无波的死寂眼神落在他的脸上,阿尔蒂尔淡淡道:“你也累了,先收拾一下你自己,然后去休息会儿。” “你心里难道没有想法吗?”兰波显然不打算跳过此事,他记得是果果是吃过的面包和巧克力的。 阿尔蒂尔语气冰冷道:“我怎么跟你肯定,一没做检查,二也不知道你们昨晚怎么度过——” “这个时候别跟我置气了!”兰波顿时冷了脸,压低了本就沙哑的嗓音,“我又怎么知道帮助禅院一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你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让果果看到了他怎么想,就算是装也给我正常点。”他自己已经够心烦意乱了,同伴拿不定主意也就算了,偏偏还冲他阴阳怪气。 阿尔蒂尔被怼了一下,感觉像是有人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了脚。 的确是他自己无能才迁怒他人的,阿尔蒂尔站起来道歉:“对不起,是我情绪失控了。” 兰波解开围巾,脱掉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呢子大衣,严肃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阿尔蒂尔缓缓转动脑袋,他低下了头,目光游离道:“我在害怕失去。” 第348章 兰波的情绪也曾经低落过谷底,但他从来没有失去信心过,想要做什么就去做,不必犹豫对错与否。 “我们所有人都会害怕失去重要的人,可害怕有什么用呢?逃避又能解决问题吗?”兰波告诫自我怀疑的阿尔蒂尔一句真理,“什么都不做,即使长生不老,也会抱憾终身。” “这件事,我觉得自己做错了,或许我应该直接告诉禅院甚尔,不该让伏黑春依生下孩子的。”阿尔蒂尔抬起脑袋,看向一如他从前模样的同位体。 “你想多了,人对于未曾看到的未来都是不会相信的。”兰波取出自己的手机交给对方,“就算你当时那么劝了他们,他们又怎么可能仅凭你一人之言放弃自己的孩子” “你先看我手机里的东西,我要去看保尔了。”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的黑发青年和白发苍苍的同位体擦肩而过,冷淡语气中透露出十足的强硬,仿佛肯定他弄清楚原委后又能打起精神来。 阿尔蒂尔接过手机,重新坐了下来,他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始传输资料数据。 第756章 脚步声和推门声传入耳中,他有些羡慕地看了眼背影消失的方向。 兰波和魏尔伦才是真正没有秘密的知己,不像他对果果始终有所隐瞒。而等到真相大白那天,果果看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或许就明白自己错付了多少真心。 阿尔蒂尔暗自伤怀着,而昏暗的卧室里一片安静。 光亮从门缝里照进来,然后也渐渐缩小,修长挺拔的身影早已经铭刻进了魏尔伦的灵魂里。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缓慢地从床上起来,穿上拖鞋来到亲友面前。 chuya和果果虽然听到些许动静,但他们都没有起来,而是蜷缩在温暖的被子里继续睡觉。 兰波动了动手指,【彩画集】隔绝接下来的喧嚣,魏尔伦问他:“结果还好吗?” 如同小提琴般优美的声音缓缓飘入兰波的耳朵里,他拉着魏尔伦坐在床尾沙发上,神色怅然地说道:“伏黑春依的衰弱原因已经找到了,但于我们而言没有半分价值。” “怎么讲?”朦胧的红光下,魏尔伦令人过目难忘的精致眉眼更显忧郁,“法国也救不了吗?” 兰波只好从头到尾梳理一遍母体和子体的互相影响力,以及禅院甚尔本身的特殊身份。 魏尔伦听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里流露出如大海般深沉的悲哀——谁又能想到害了伏黑春依的人会是她辛苦孕育的孩子呢! “追根溯源,问题其实出在了禅院甚尔身上,哪怕他是“天与咒缚”,也无法逃脱御三家正统血脉的诅咒。”兰波感慨万千道:“从他出生开始,他身上就流淌着诅咒的魔力。” 咒术师与非咒术师结合起来,一般来说是需要慎重考虑两者的差异的。 禅院甚尔以为自己是零咒力的人与普通人无异了,没想到就是这一念之差,导致现在无可挽回的局面。 他太小看自己了,也太低估了他的孩子的天赋了,两个在咒术师眼里身份卑微的存在孕育了几百年未曾诞生的【十影】。 一步错步步错,且时间没有重来的机会。禅院甚尔最终做出怎样的决定,那是他的事情了,他们已经尽力了。 “禅院甚尔会恨他的儿子吗?”魏尔伦有些可怜禅院惠,明明尚在襁褓中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是背负着诅咒了自己母亲的罪名。 “恨与爱总是交织不断,如果禅院甚尔真的怨恨自己的儿子,那么谁劝他放下都是没用的。”兰波握住魏尔伦的手掌汲取着温暖。 “就算是被父亲怨恨,那是禅院惠的命运。”他以前就喜欢散发耀眼光芒的亲友,经历这些后更加贪恋这股暖意了,“我们能做的就是给予他们适当的帮助和尊重” 明明只过了大半天,魏尔伦却感觉度日如年,他语重心长道:“兰波,果果这么上心,是因为他透过伏黑春依怀念着虚幻世界里的母亲,他很可怜那对母子的命运。” “万一真的救不了伏黑春依,他肯定会自责的。”昏暗光线下,金发青年面露忧伤,愁绪溢于言表。 “如果因为这件事的缘故,导致了果果身体不适,那么我们的确要早做准备。”兰波叹息道:“他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耗费心力。” 他们都不在乎其他人,却不希望家人伤心失望,所以必须得在感情破裂之前找到阻止的办法。 魏尔伦就是这样认为的,“我想带他们回新西兰,你帮着我劝两句。” 他反握住了兰波的手心,一双清澈蓝眸情真意切地望着亲友,只要对方答应什么都能接受。 兰波抬手挽起魏尔伦微微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果果的性子看着绵软,其实和你一样刚强,他认准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会做下去。” “这些天你干脆让chuya装病先拖住他的行动,等到差不多了,我们就回横滨找你弟弟。”仗着彩画集隔绝声音,光明正大地讨论起来了。 “就照你说的办吧!”魏尔伦微微颔首,“你也劳累了一天了,先去睡一觉,安全方面还有阿尔蒂尔和我。” 兰波面露微笑,他往前凑近了一点,在魏尔伦主动靠近下拥抱住了对方,享受片刻惬意的时光,“保尔,还好有你在,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魏尔伦拍了拍兰波的后背,“又开始胡说八道了是吧?身上一股医院的味道,抱完了赶紧去洗澡。” “哎~保尔你居然嫌弃我了。”兰波耷拉着脑袋,恋恋不舍地离开,身后一声愉悦的笑声传来,他也笑了笑。 等兰波走后,卧室里面立马安静下来。 魏尔伦低头嗅了嗅宽松睡衣上的味道,依旧只有清新的花香,哪有消毒水的味道呢! 兰波刚才拥抱时其实隔绝了真实接触,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亲友讨厌什么。 只是习惯了默默地付出着,很少真正说出口,而这种细节偏偏要等人发现才能感受到他细腻入微的独特温柔。 昏暗中,魏尔伦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扬起温柔如水的微笑。 他回头看了眼睡得安稳的弟弟们,轻手轻脚掀开被子,又躺了回去。 几分钟后,果果翻了个身,面向魏尔伦,他顺势伸出手搭在魏尔伦的胳膊上,低声呢喃道:“睡觉啦~你看着我,我睡不着的。” 魏尔伦拉了拉被子,哄着小孩,“不看了,睡吧。” 果果浅浅地“嗯”了声,呼吸频率渐渐缓慢起来,他的手被魏尔伦握住,暖意融融地弥漫整个房间。 第757章 chuya察觉到身边空了点,他又往里挤了挤,像是没有安全感的猫,非要贴着谁睡才能安心。 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果果翻了个身,抱住暖烘烘的chuya,蹭了蹭弟弟软乎乎的脸颊,轻笑打趣道:“chuya都这么大了,怎么干什么都要赖在我身边呀?以后长大了怎么谈恋爱呢?” “魏尔伦哥哥说了人类最擅长撒谎了,都是觊觎他人美色的大骗子。”chuya一脸傲娇的表情,“我才不和人类谈恋爱,我要和哥哥相依相偎一辈子,保护哥哥、爱护哥哥……永远不要分离。” 果果揉了揉chuya的小脸,“你一定是看了恋爱剧!这都从那部剧里学的什么肉麻话啊!你要知道这些话以后长大了对喜欢的人说的。” chuya不服气地反驳道:“兰波就会对魏尔伦哥哥说。” “那是因为他俩互相喜欢对方。”果果侧躺着,一脸笑意地看着有些茫然的chuya,“而且我身为哥哥,当然是我保护你啊!” chuya的脸红了红,神情有些不自然道:“魏尔伦哥哥为什么会喜欢兰波啊?哥哥你以后也会喜欢阿尔蒂尔吗?” 果果翻了面,笑道:“那怎么能一样呢!魏尔伦喜欢兰波那是因为他们心意相通,我和阿尔蒂尔虽然认识这么久了,但我们两个能不打起来都算好的了,喜欢可太难为我们了。” “我不理解?”chuya觉得这有什么区别的,都是认识很久,都是相处和睦。 等兄长长大了,说不定就会喜欢那个阴沉沉的阿尔蒂尔了,一想到那个画面他就想呕。 果果坐了起来,认真道:“我是他一辈子的心理阴影,他也是我一辈子过不去的坎,我们只能做朋友,绝对不可能成为相伴一生的爱人。” chuya扒开被子,坐了起来,愤愤不平道:“所以!我的直觉并没有错误,阿尔蒂尔就是欺负哥哥了!” 果果摸摸气鼓鼓的弟弟,“不是欺负,而是亏欠,他欠我一条命,那是一笔无法偿还的命债。” “那我们不要他了。”chuya打抱不平道:“让他自己独立吧!” 敲门声忽然响起,吓得chuya打了个激灵,他虚张声势道:“谁在外面!” 门把手转了两下,他口中应该自立门户的白发青年,拿着烘干的衣服走进来。 刚刚说了人家坏话的chuya顿时窘迫起来,但很快他就又硬气了,“刚才哥哥说了不会喜欢你的,你死心吧!去外面找喜欢你的人!” 果果弯着腰,捂着肚子,抖动肩膀,无法遏制的清脆笑声在房间里回荡着。 阿尔蒂尔放下衣服,忽然觉得自己太宠着这小家伙,得好好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大人的用心良苦! 白发青年笑容满面,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无比开朗地对气色红润的chuya,说道:“我没有喜欢的人,也不需要喜欢的人,以后我就待在你哥身边哪也不去,看你这个小不点怎么办吧!” chuya愣了愣,然后气得在床上直跳脚,他扔出枕头被阿尔蒂尔接住还扔了回去,果果已经笑倒在了床上。 第349章 看在雨果等人的面子上,法国最顶尖的医疗团队,将伏黑春依身上的病因抡清楚了,说给禅院甚尔听。 他们是建议禅院甚尔马上寻求家族的帮助的。毕竟!千年的大家族总有些不为人知的传承,或许在那些密卷里就残存着一线生机。 但从小生活在扒高踩低的恶劣环境下的禅院甚尔,对此嗤之以鼻。 不是他拉不下脸,而是他的家族冷血无情,就算他们有逆天改命的咒术,也不可能用在一个普通人身上。 哪怕那个人是家主的妻子,也没有资格浪费掉家中的宝贵资源、维持本就要凋零的生命的道理。 能打动现任禅院家主的心的只有【十影】,惠极有可能就是他们等待几百年的那个咒术师。 除非,他拿自己的亲生儿子去交换!内心一片悲凉的禅院甚尔再次萌生出绝望的念头。 高大健壮的黑发男人,深深地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喃喃自语道:“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 千年前有人如此评价禅院的高傲自大,然而禅院贯彻执行这条路线千年之久,也不曾放下自己的骄傲。 “偌大的千年老宅里,竟然容不下一个无用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容下一个术式不明的婴儿。”禅院甚尔眼里满是嘲讽,他对这世间一切的美好事物感到悲哀。 下一秒,闭了闭眼睛,敛去一切情绪,他对法国给的建议不抱一丝侥幸,“可能是,也意味着不一定是,禅院没人会在乎一个婴儿的死活。” 禅院甚尔就算再冷血无情,也不可能把才出生几天的惠,送到那个吃人的家族里换取家主大人微薄的施舍。 如果他真那么做了,恐怕第二天就能看到幼子的骸骨被咒灵蚕食殆尽,伤心欲绝的妻子彻底放弃治疗。 禅院甚尔抬起脑袋,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倒映出无菌室里做血液透析的妻子。 伏黑春依曾经青春靓丽的面相,如今变得十分憔悴。她的皮肤毫无光泽,还透着强烈的灰败黑色。 竹竿一样纤细的胳膊上,捆绑着两根血透针。暗红的血液,顺着弯弯绕绕的透明管,流经巨大仪器过滤又重新回到她的身体。 那具瘦弱身躯的存在感,仿佛要被周围的事物给淹没了。 第758章 事实上伏黑春依太累了,她稍微闭上眼睛,就会不由自主地沉睡过去。 虽然血液透析能暂缓她的衰弱,但无法给予她更有力的帮助。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就算禅院甚尔想破脑袋,也找不到最终答案。 他就仿佛一尊被遗忘的石像一般,矗立在隔离带外,用无能为力的眼神望着生命走到尽头的妻子。 十几分钟后,幽静的走廊里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禅院甚尔从鞋跟落地的顿挫间隙中听出了来人是谁。 但直到穿着深色大衣的黑发青年来到自己面前,他才转头去看,开口便是恳求:“兰波,我求你,再帮帮我吧。” 刚强果断的天与暴君没了踪影,变成了低声下气的卑微男人。 只是个普通男人的禅院甚尔,说:“我知道你们和五条家的【六眼】关系密切,五条家一定有延长寿命的法子,只要他能救春依……你让他尽管提要求好了。” 兰波神色复杂地看着形象全无的禅院甚尔,“我会帮你问问的,但要是没有办法,你会怎么办?” 几天几夜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的禅院甚尔,压根不在乎自己的身体状况,他苦笑道:“那就只能冒险了。” 这句话仿佛抽空了他仅剩的精气,让他从内而外苍老了下去,桀骜不驯的野性一下子荡然无存了。 全力以赴后的最终结果如何,他们谁都无法预料——渺茫的希望有时让人更加绝望。 “你是病人家属,既然心里有决断,那我们也会帮你到底。”兰波当然会尽可能帮禅院甚尔。 因为未来的他或许也会面临如此抉择,所以他更想知道有没有人定胜天的可能。 禅院甚尔神色木然,干燥起皮的嘴唇动了动,“我欠了你天大的人情,你希望我做些什么吗?” 想了很久他也没有想明白,他们怎么在几个月前就预料到自己妻子病重的情况。 并且这个问题越想越细思极恐,禅院甚尔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最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对任何人都保持静默。 现在,他只想知道他们需要自己做什么偿还债务。 兰波淡淡道:“你和你的家人为法国研究咒术领域提供了宝贵信息,我们各取所需,两不相欠了。” “今后无论如何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是好是坏也是你个人承受的……”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提醒道:“稚子无辜,别让你的妻子失望了。” 是的了!何必再要求一个深陷绝望的男人再做些什么事情,他压根帮不了什么忙。 无权无势、空有一身蛮力的禅院甚尔并未觉得挫败,他说:“人情我会还的。” 的确!于兰波而言,他并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了,完全可以顺坡而下。可他一向恩怨分明,这种昧良心的行为他做不到。 “随便你。”兰波看了一眼伏黑春依,便走了。 他和主治医生莫泊桑聊了许久,顺势带走了配合了一整天的太宰治。 两人在回安全屋的路上说了些话。 经此一事后,太宰治忽然意识到他们当中有人知晓未来,这个人不是果果、chuya,而是阿尔蒂尔。 知晓其中关窍后,太宰治并没有表露出来任何不对劲的情绪,他甚至还有闲心问兰波自己欠的人情要还到什么时候。 兰波告诉太宰治,或许以后他也会欠人情。 总之!不会让太宰治陷入困境的,过几天就回去了。 太宰治眸色暗了暗,“她活不了了吧。” 兰波意味深长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谁又知道会不会出现奇迹呢。” 太宰治无话可说了,他很清楚兰波的个性。 老天如果不让兰波成功,那么他一定会掀翻了整片天,哪怕是鱼死网破。 * 兰波将禅院一家的情况告诉了五条悟,然而五条悟也是头一次听说这种怪事,他并不看重禅院甚尔能帮自己做些什么,更多是好奇那个孩子是不是【十影】。 兰波没有打包票,但也透露出惠其实拥有强大术式的天赋,于是他反问:“五条,你会不会对一个婴儿下手吗?” 电话里的五条悟直接笑了,“我这个【六眼】领先【十影】出生十多年,又有强大的家族凝聚力支撑。无论从哪一点来说,都不惧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反倒惠是【十影】那才有趣。”五条悟玩味十足道:“禅院家抛弃的人诞生出了几百年未有的天才,说出去一定能气死那帮成天叫嚣“血脉”“嫡庶”“传承”的封建主义。” 兰波感觉到他偏题,着重提到一件事:“天元难道还没有结束闭关吗?” 兰波发觉少年立刻收敛笑声,“太晚了!【天与咒缚】的束缚我们解不了,你得找可以重塑灵魂和肉·体的人……或者其他什么存在也行。” “什么时候达成的束缚?”兰波眼前一亮,他忽然有了新方向,追问道:“你知道谁懂重塑灵魂和肉·体吗?” “你去找神明吧!”五条悟说:“像伏黑春依这种情况肯定是娘胎里缔结的契约,这也是命中注定的悲剧吧!除非,她一开始就不生下那个孩子。” 兰波再次问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骗你做什么,她的状况不是一蹴而就的,就好比一个人长期泡在毒药里,自然只有两种结果。”电话里五条悟冷冷道:“适应不了被毒死,产生抗性实现自愈。” 第759章 兰波沉默了一会,最后道了声谢。 不管是五条悟真的没办法,还是假的没办法,其实都意味着想要救伏黑春依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 翌日清晨醒来,果果要求和兰波去看望伏黑春依,他按下了想要阻止的chuya,态度坚定道:“这次之后,我就不去了。” 魏尔伦无奈极了,但他阻拦不了,反而牵制住了死活不肯放手的chuya。 阿尔蒂尔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去,太宰治暗中观察着他们的反应,他发现白发青年平静得有些可怕,仿佛在酝酿什么似的。 太宰治确信自己直觉不会出错,他想到横滨乱中有序地发展,想到欧洲各方势力的位置变动,一切的一切也离不开费奥多尔的干涉。 太宰治忽然很想去看看监狱里的魔人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如果对方知道这个世界悄然布局着一盘棋,他又会怎么应对呢? * 巴黎的冬天很少看到太阳,夜幕一旦降临后,整个城市的温度就会骤然下降,直到次日十点才有些许回温。 兰波和果果穿戴整齐出门,到达医院就解开围巾。 只因为医院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人一走进去就感受不到寒冷刺骨的风了。 军区医院接收特定人群,日常值班的人不多,到处透着死寂的气氛。 一路无人阻拦,兰波和果果前往伏黑春依的病房。 病房外,禅院甚尔抱着哭闹不止的婴儿走来走去。 今天的他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刮掉了胡子后,换了身新的黑色运动装,整个人干净利落了不少。 果果猜他大概是被伏黑春依说了一顿,他走近了一点,试探性地问道:“禅院先生,要不我来哄哄他。” 禅院甚尔毫不犹豫地将襁褓中的惠交给了果果,他对哭闹的婴儿也没办法,哪怕这个婴儿是他儿子也一样。 果果小心地接过来,一只手打横抱着,一只手轻揉着小婴儿紧皱的眉心。 他走了几步后,身上的清香包裹着惠的感官,很快就不哭不闹了,只是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人。 禅院甚尔松了口气,兰波觉得自己幸好没有带上chuya,让兄控的chuya看到他最不想看的画面,那一定会当场炸毛的。 禅院甚尔这时想起兰波了,他说:“春依还在睡,我们在外面聊吧。” 兰波打算先问状况,“昨晚还好吗?” “老样子。”禅院甚尔垂下眼帘,“五条家怎么说?” 兰波声音低沉道:“五条悟也没有办法,他说如果天元没有闭关,或许他可以去问问天元。” 话音落下,禅院甚尔的期待破灭了,他只能选择最危险的那条道路了。 第350章 五条悟的回绝,意味着伏黑春依成为咒术师的可能性也破灭了,眼下只剩下最危险的治疗方案。 “我想静一静,你们先别说话。”禅院甚尔低垂着脑袋,稍微有些长度的黑发遮住他的眼睛,宽厚的肩膀也耷拉下去了。 一副无精打采的姿态,外人压根窥探不了这个魁梧男人内心的悲伤。 果果抱着惠,从上帝视角去看待禅院一家人,他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伏黑春依体内那股暴虐的咒力,就像是已经进入晚期的癌细胞,完全没有自愈的可能性,治和不治都伴随着巨大的死亡风险。 当事人承受病痛折磨,而亲属同样煎熬不已,换作是谁都不好受。 兰波透过病房玻璃看到病床上焦急地四处张望的伏黑春依,他对沉浸在自己世界无法自拔的禅院甚尔,说:“你的妻子已经醒了,去看看她吧!” 禅院甚尔恍若大梦初醒似的行动起来,他扭动门把手,随着门缝一点点扩大。 他也抬起了头,面上恢复平缓状态,忧虑的目光径直投向病床上焦急万分的伏黑春依。 果果问了声:“你们吃早餐了吗?”动人心弦的声音打破寂静。 禅院甚尔脚步微顿,伏黑春依扬起笑脸,“甚尔,我想吃面和溏心蛋,如果这里没有,那就看看有没有法棍面包吧!” “到了法国巴黎,怎么能错过特色美食呢!”她虽然病着,却表现得宛如常人一样坚强。 禅院甚尔走向妻子的病床,调整病床的角度,“我现在就去买,你和他们聊会儿天怎么样?” 伏黑春依仰靠在斜起的床榻上,声音十分虚弱地催促道:“好了……你快点去吧,我都饿了。” “知道了。”禅院甚尔细心地帮她整理了头发,然后再次离开病房。 果果抱着惠来到伏黑春依的身边,伏黑春依看了眼眨着眼睛的婴儿,抬到一半的手忽然开始发抖没了力气,她只好放了下来。 伏黑春依笑了笑,然后对果果摇了摇脑袋,“我暂时没有力气抱惠,麻烦你了。” “护士等会就会回来了,也别担心禅院先生忙不过来,你要先顾好你自己。”果果轻声安慰道:“会好起来的。” “但我现在也不过是勉强支撑着而已……”伏黑春依舒然一笑,但神色却悄然间黯淡了下来,“刚才看甚尔那个表情,我心里已经有数了,只是我还放心不下他们父子俩。” 他们费尽力气把她送到巴黎,然而天意还是喜欢捉弄人,伏黑春依知道自己的身体大概率是没得治了。 兰波抽了张椅子坐下来,“夫人特意支开禅院先生,应该是有话要对我讲吧?” 第760章 伏黑春依面露愁容,但眼里满是感激的神情,“兰波先生,你是很厉害的人,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以后能不能劝劝甚尔。” 兰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委婉地劝解道:“有些话你应该亲自对他说的。” “我会和甚尔好好谈谈的,但是我希望在我离开后有人能帮他一把……惠还这么小,他需要人悉心照顾才能长大。”伏黑春依内心深处早已哀伤到了极点。 她微微转动脑袋,就感觉耗费了巨大的力气,可望着果果怀里的孩子又满是不舍的情绪。 “你忧虑的东西太多了,这不利于恢复健康,当务之急还是怎么治病。”果果告诉伏黑春依:“治疗方案已经有了,虽然风险有些高,但总比坐着等死强。” 兰波也鼓励着她,“一个人的求生欲在生命垂危时非常重要,当你无比强烈地渴望活着时,哪怕只有一丝治愈可能性,也会诞生出希望的种子,千万不要泄气了啊!” 伏黑春依闻言,忍不住落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让你们跟着担心了,我……” 她哽咽得不行,完全不能说话了。 果果将惠送到兰波手里,他抽了几张纸巾给情绪崩溃的伏黑春依擦拭眼泪,“还记得我之前教你的那句话吗?” 伏黑春依一边流泪,一边微微点点头。 果果轻声细语道:“心里害怕的时候什么都不要想,你就去念护身咒的咒语,九字真言能保护你渡过难关的。” 伏黑春依不懂什么真言,她只知道自己的确要听话一点,不然对不起这么多人奔波劳累,也愧对甚尔的付出和爱。 病房外面,禅院甚尔靠着墙蹲在地上,直到医生来了,他才站起身来。 莫泊桑叹了口气,“人活一世,总有不顺心的事,凡事往好地想,别钻牛角尖了。” 虽然国籍不同,但医生眼里都是先救人,再考虑其他的规矩。 既然没有其他法子了,那么最危险的方案也好过没有强吧! 禅院甚尔何尝不知道呢,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会痛会累会流泪,理智是因为有些事没有到达承受范围之外。 伏黑春依趁着身体还有力气,思绪也没有混乱,她和禅院甚尔说了很长的话。 大意就是,不管她的病治不治的,惠还需要父亲,还需要家,他禅院甚尔再混蛋也得好好养大孩子。 禅院甚尔答应了,当天下午他也签了手术同意书。 莫泊桑和兰波要走了太宰治,他们需要无效化异能者在突发情况下,及时驱散异能者干预的力量。 太宰治本人毫无怨言,他对这些治疗系本就充满好奇,参与治疗的过程中,他也能见识到很多超越想象的事物背后运行的规律。 或许这些知识也能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帮到他自己,以及兰波等人。 待在安全屋绞尽脑汁了一整天的阿尔蒂尔,给兰波提了个建议,让他联系了夏目贵志,从妖怪这里找到破解咒力的途径。 果果和阿尔蒂尔拆了两面宿傩的封印,描绘了完整的封印,他们想尝试能不能通过封印压制伏黑春依的灵魂。 因为五条悟说过,这是灵魂和肉·体的双重问题。 欠了人情的大妖怪斑厚着脸皮去找擅长诅咒术法的貌美妖怪——丙。 丙抽了很久的烟,表示自己才不管人类的死活,特别是除妖师和咒术师! 但招架不住夏目贵志也去软磨硬泡,在斑稍稍一个刺激下,丙实话实说了。 她没有办法,因为怀孕导致的咒力紊乱,本身不是外力诅咒,而是灵魂和肉身不兼容变异的咒力。 治疗方案开始第一日,兰波一直在医院,伏黑春依的状况时好时坏。 异能力和咒力相互角逐,一方治愈,一方破坏,如果不是团队专业,恐怕结果也是如之前一样。 只是一天下来,他们就发现祛除咒力根本行不通,和异能力不同,咒力像是四处逃窜的蚂蚁,无处不在。 他们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精力去观测伏黑春依的情况,生怕某个时刻不留神,咒力就反噬过头了。 莫泊桑愁得狂摸胡子,他实在找不到咒力的根源,似乎每个细胞都蕴含着破坏分子,不断消耗身体的活力。 兰波贡献了一部分人鱼血,而莫泊桑看着空荡荡的试管都怀疑人生了,也没怀疑兰波是在耍他。 没办法,兰波收回试管,反要了伏黑春依的血液,自己折腾去了。 人鱼血一如既往的霸道,杀杀杀,完全不敢想象吃了人鱼会变成什么可怖的生物。 本来说是最后一次去见伏黑春依的果果,还是又去了一次,他要教伏黑春依道家九字真言的手印。 虽然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咒法有没有用,但试试又不要钱,或许伏黑春依就摸索到了咒力的真谛了呢? 抱着这样美好心态的果果,来到坐在轮椅上的伏黑春依的面前,他说:“我教你一套手印,你试试看做完有没有感觉。” 这两天见识到很多神秘力量的伏黑春依,已经不觉得他的话有什么奇怪了。 换作以前,她肯定要说小孩子不要迷信,现在就算封建糟粕,她也愿意相信并且主动尝试了。 果果搬了椅子坐在她面前,伸出双手,纤细如玉的手指忽然就动了起来。 缓慢而有力量的掐诀,配合九字真言的口诀变换手法,灵动而优雅,行云流水般地将道家文化展现在其他人眼前。 第761章 就连对此并不感兴趣的莫泊桑,也被吸引了视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素白纤长的手指。 他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功能,“那个,能再做一次吗?记不住啊!” 伏黑春依点点头,她真的记不住,那个手指怎么交错卡进指缝的完全不能理解。 果果不厌其烦,缓慢地又做了一遍,“重点是要做完。” 莫泊桑走到兰波身边,对着录下来的影像啧啧称奇,“你家小孩子真厉害,这套手印看着不难,但一整套下来,手指不够灵活得废了,而且我感觉很玄妙。” 兰波表示其实真没有那么难,问题是伏黑春依做完会怎么样。 “禅院先生,你应该记住了吧!”果果叹气,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没有问题,我来教春依。”禅院甚尔知道咒术师展开领域和施展秘术是会有专属手势,他也不确定这个是不是有实际效用的护身法。 费了大半个小时的工夫,伏黑春依勉强能够走一套了。 可当她真正排除杂念,正式开始施展九字真言手印、口诀时,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抗拒。 “——临!” 简单的临字诀结束后,伏黑春依当场打了个寒颤,莫大的恐惧萦绕在心头,她再也进行不下去了。 众人都察觉到了异样,果果蹙眉,面色无比凝重地说道:“不用再做了,你不适合。” 第351章 道家认为肉身和灵魂是组成一个人的基本要素,阴阳五行之平衡,人方能长存于天地之间。 学道者应当遵守本心,顺应自然,研习术法则讲究天理人和。 九字真言蕴含着道家凝练的哲学精神,果果一开始也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他甚至都想过可能一点用都没有。 结果禅院做完一整套毫无反应,而伏黑春依只是做了一个起手式就怛然失色。 这恰好应了那句话,身弱则魂不稳,原本是护身咒反倒会加剧身体虚弱。 “‘临字决’是起始者,意在身心稳定,凝聚神魂。”果果面色依旧凝重,他一字一句向所有人解释道:“术法!行则通,不行则止,一点也不能强求。” “看你现在的状态,明显是感到痛苦了才对,不能再继续了。”他心中五味杂陈,言语之间隐隐流露担忧之情。 ——咒法已经生效了,但起反作用了。 平和的气氛,陡然间变得滞涩冷凝。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果果传授给伏黑春依的【道家九字真言】并非无用,而是不适合伏黑春依这种情况了。 “没用就算了,现在明显是起负面影响了。”禅院甚尔最为担心,他面露狠意,眼中燃起熊熊大火,“你告诉我,现在怎么办?难道我只能这么看着吗?” 本就虚弱的伏黑春依完全顾不得自己了,她赶忙握住禅院甚尔的手,神色凄婉地望着慌了神的爱人,柔声宽慰道:“甚尔……我没事,是我自己承受不住术法的威力,不怪任何人。” 见不得果果受一点委屈的兰波,立马挡在方寸已乱的禅院甚尔面前,他语调严肃地说道:“莫泊桑先生,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带伏黑春依去检查啊!” 还没想通九字真言到底有什么威力的莫泊桑,立马收了手机,一本正经道:“禅院先生,我要确定你夫人现在的状况,别耽误时间。” 说完,他瞧了眼伏黑春依仿佛虚脱的脸色,对禅院甚尔这个烦躁不已的家属皱起了眉。 说到底!法国不计回报地帮助他们,禅院甚尔哪有道理因为一点点失误而怨恨于人呢! 禅院甚尔咬紧牙关,他的胸膛起伏不定,发了红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静默中的小少年,良久开口说道:“你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对吧!”声音沙哑,带着恳求的意味。 兰波板着脸,语气生硬道:“禅院甚尔,你先带你夫人去做检查吧!” “是啊!别僵在这里了!”莫泊桑在中间打圆场。 “禅院甚尔!你在做什么呢?”伏黑春依忽然抬高音量喊了一声,她真的对这样不讲道理的伴侣生气! “甚尔,我们听医生的话,别为难孩子了,他已经帮助我们很多了。”禅院甚尔感受到手臂上的抓挠,他听见了妻子愤怒又无力的声音。 “对不起!”禅院甚尔深吸一口气,“医生,我们先去检查。” 他站起身,走到伏黑春依身后推动轮椅。 生怕兰波动手的莫泊桑,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他快步走在前面,带着他们立马去隔壁的房间。 待到他们都走后,整个房间回归安静气氛,坐在椅子上的果果喊了声丘比的名字,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丘比了。 兰波轻轻拍着果果的后背,他知道丘比为什么不出现。 在丘比眼里,伏黑春依是被命运抛弃的人,她注定要牺牲自己来铺垫禅院甚尔和禅院惠的人生道路。 果然!等了好一会儿,丘比都没有出现。 果果抓住兰波手,神色失落地说道:“兰波,该怎么办啊?” 兰波轻声安慰道:“你尽力了,我们都尽力了,是时候到此为止了,接下来看莫泊桑他们能不能力挽狂澜吧” “可还没到最后一刻,为什么要放弃……”果果低垂着脑袋,很是困惑地说道:“明明那么多人都活了,为什么伏黑春依这样善良的母亲就必须得死呢?” 第762章 “我真的很不能理解。”伏黑春依用行动告诉果果,另一个世界的东西是有用的,只是救不了她的性命。 兰波挪动脚步,转到果果面前,“我们不是神,不能随心所欲地救下每一个人。” 轻轻环抱住了他单薄的身躯,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抚摸着顺滑纤细的长发, 果果一言不发,但心里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不断滋长。 他讨厌这左右了别人一生的剧情力量,以及这个不讲道理充满杀戮的世界。 兰波觉得不能再让果果继续掺和禅院一家了,他温和地建议道:“果果,你和保尔他们先回家吧?” 果果抬起脑袋,澄澈的双眸倒映兰波担忧的身影,他看了对方很久,却说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兰波,我不想你们中任何一个人再出事了,你能答应我停止那些研究吗?” 对于兰波和阿尔蒂尔在做的事情,果果并非毫无察觉,只是他们不想让他知道,那他就当作不知道好了。 他想左右有魏尔伦盯着他们,闹不成大问题的,可伏黑春依身上发生的事情,让他感觉到了莫名的危机,他希望兰波和阿尔蒂尔停一停。 兰波身体微僵,很快又镇定下来,“我这个人很惜命的,危险的事情一般都三思而后行——” “你确定吗?”果果打断他,“我们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你们又到底在做什么呢?” “防患未然。”兰波抿了抿唇,伸出手搂着果果,两人相互依靠在一起,无言的陪伴化作一股暖流涌入心田。 几分钟后,莫泊桑情绪激动地跑了回来,他一脸惊喜的表情,告诉还陷在自责中的二人,“那什么诀!它是有效的,伏黑春依体内暴虐的力量平静下来了。” 兰波和果果异口同声道,“什么?” 他们扭过头,惊讶地看向正在笑的莫泊桑,对方脸上的喜悦不似作假。 “你们不信我啊!那和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莫泊桑不由分说地拉上他们两人去看检测仪的数据。 他边走边说道:“非常神奇,虽然伏黑春依的细胞活性降低了,但那股力量也沉静下去了,仿佛进入了休眠期阶段。” 兰波和果果来到设备精良的研究室,伏黑春依正在观察室内,禅院甚尔不离不弃地陪着她。 “原理是什么我不清楚,但这的确是有效的!”莫泊桑指了指仪表上的过度平稳的指数,“或许可以尝试让她多做几次。” 果果抬眸,看向被各种仪器包围的夫妻,他并不同意莫泊桑的想法,“最好不要这么急切,这套护身咒虽然有效,但它也在伤害伏黑夫人的身体,甚至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还可能存在未知的变化。” “莫泊桑先生,灵魂是我们无法观测的物质,我们还是保持谨慎为好。”兰波幽幽叹气。 莫泊桑重新燃起斗志,“不管怎么样说,有转机就是好消息啊!” 他挥舞着拳头,神情亢奋道:“当然!接下来我会全程监测伏黑春依的身体状况,进一步确定是你教的手印起了作用,还是其他因素影响。” 果果没他那么乐观,心里惴惴不安地乱跳着,他总觉得事情越发蹊跷了。 兰波同样如此,他虽然不喜欢丘比,但这种关键时刻对方始终没有出来。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莫泊桑叫来了许多人重新研究,太宰治打着哈欠,一脸疲倦地在外围徘徊,他就和手术中看似无所事事的麻醉师一样重要。 禅院甚尔陪着妻子,他已经没空管自己儿子惠了,心里眼里都只有伏黑春依一个人,迫切希望看到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 身为病患的伏黑春依小声安慰禅院甚尔不要太紧张,可她自己的精神状态也非常不好。 虽然医生说她的状况有所好转,可她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能睡过去。 犹豫了一会儿后,伏黑春依将自己的感受如实地告诉给了主治医生莫泊桑,莫泊桑叫来小组成员进行精确疏导。 在透视异能者的观测下干涉脑内的电波,结合仪器检测的反馈,伏黑春依就是在往好的方向转变。 而在观察室外,兰波和果果默默看着七嘴八舌讨论的医疗团队,他们无不希望伏黑春依恢复健康。 然而不经意间现身的丘比,却告诉他们那不过是个假象。“她的灵魂正在溃散,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会魂归故里了。” 它蹲在果果的身边,情绪稳定,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下一顿吃花生米。 高悬不下的巨石最终还是砸落了,兰波反而觉得这才是丘比的作风,他语气严肃道:“关键时候别卖弄口舌了,就说有没有办法吧!” “我也不确定有没有效果哦!”丘比笑道:“确定信我的话吗?” “万一按我说的做了,反而加速伏黑春依的死亡,你们是不是要恨死我啊!”它绕着果果的腿转圈,悠然自在的模样看得兰波牙痒痒。 果果弯腰,发丝垂落在丘比的身上,轻声道:“你先说说办法,只要有可信度,我就去做。” 丘比故作可爱地打了个喷嚏,甩了甩耳朵,“我觉得还是算了吧!” 果果将毛茸茸的小家伙提了起来,抱在怀里好好顺毛,用连哄带骗的口吻拉近距离,“之前不理你是我不对,别生气了,大不了以后我偷偷给你带好吃的,快点告诉我办法吧!” 第763章 丘比享受地仰起脑袋,红宝石一样剔透的眼睛流露出得意洋洋的情绪,周身散发压迫感的兰波眸光冷冽下来。 “把封印两面宿傩的符咒拿出来,我教你怎么画符。”丘比对兰波视若无睹。 果果一脸“你是不是在开玩笑”的表情,“虽然我也动过这个想法,但是伏黑春依是人类,这真的有效吗?” 丘比变魔术一样掏出了一瓶猩红的墨水,和一根不知道什么毛做的狼毫笔,献宝一样呈给了果果,“用这个,以术法封印住她消散的灵魂,配合已经生效的‘临字诀’。” 从这瓶红墨水里感受到不祥的气息的兰波,直接半路劫胡,他打开玻璃瓶盖,立马嗅到浓郁的血腥味,厉声质问道:“你从哪里搞来的东西?” “你还是不要问我来历了,真知道了过程,你会吃不下饭的。”丘比巧笑连连,它趴在果果肩膀上,像极了狐皮围脖。 但狐皮是不会说话的,而丘比却比狐狸还要擅长蛊惑,“果果,容我提醒你一句,伏黑春依本就和你无关,她是死是活都不该由你来背负,你可是直接离开的。” 果果没有犹豫,他伸手要去拿兰波手里的墨水,“我相信你。” 兰波拦住了果果,他抓住果果的手腕,神情中透露着不赞同,“交给我来处理,好吗?” 果果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道:“既然丘比指明了让我来画符,那就说明非我不可了,我不想看见她死。” “丘比,到底安的什么心思,我们谁都不知道。”兰波语调沉重道:“万一它就是存心欺骗你,想让你背负愧疚而活怎么办!” 果果并没有被影响,他从来不会因为愧疚而活不下去,义正词严道:“不管是杀人,还是救人,我都问心无愧!” 他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何况他并没有感觉到危险。 第352章 “你说你要做什么?”禅院甚尔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瞪着果果,仿佛自己所听到的声音是难以言喻的呓语。 果果认真地重复道:“我想在伏黑春依的四肢、额头画上封印。” 禅院甚尔觉得他已经完全不能沟通,他转移走了视线,神色凛冽地盯着兰波,直言道:“我的妻子是人,她不是咒灵,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觉得你的夫人是在变好吗?”无条件宠溺果果的兰波怎么可能站在外人那边,他面无表情道:“错了!是她的灵魂正在消散,间接反映到了她的□□上面,所有平静都将归于沉寂。” ——不是咒力稳定了,而是伏黑春依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连带着那破坏她身体的力量也安静下来了。 兰波的话让才振奋起来没多久的莫泊桑,拉长了脸,崩溃地又拔掉了几根头发,“什么啊!” 莫泊桑身边那些资深人士,也对兰波和果果投去敌意的目光,他们不相信自己的努力居然是白费功夫。 如果兰波能如此肯定伏黑春依的病症,那他何必带他们来法国,自己治不是更好吗?有人已经想撂担子不干了。 太宰治暗道:“科学和玄学终究难倒了一大帮英雄好汉。” “瞧瞧,这些人类啊!”趴在果果脖子上的丘比,将法国同胞内部的不和谐现象尽收眼底。 它发出戏谑的声音,“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偏偏又喜欢自作聪明,殊不知命运最喜欢这样的人。” 刺目的白炽灯下,伏黑春依连睁眼都觉得疲惫,“我……愿意配合果果。” 她不懂他们到底在争论什么,但作为当事人她却最有发言权,比起随时可能会一睡不醒的感觉,她什么都能尝试。 禅院甚尔低头看着昏昏欲睡的妻子,明明他为了她已经揉碎了自己原有的一切。 可他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缓解伏黑春依身患的绝症,只能对身边人听之任之。 果果听见丘比发出清脆的笑声,“这是正确的做法。” 果果叹息了一下,他拍了拍丘比的脑袋瓜,小声道:“说说看,怎么办吧!” 接下来!在果果的指挥下,莫泊桑让人撤掉了大半的感应器,留足了空间给他发挥,所有人站在手术台外看着他们。 有不屑、有好奇、有鄙夷……学术界的专家们打心里不喜欢外行人的【卓见】。 兰波很想劝果果别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但果果不予理会,他帮伏黑春依撸起袖子、裤腿,仔细地抚开面颊的发丝,“为什么要相信我呢?” “为什么不相信呢?”伏黑春依声音实在虚弱,细弱无力地说道:“我觉得你能救我的……或者说,我觉得除了你没人能救我了。” 她苦涩地笑了笑,“如果真的没有办法,也不要紧的,或许那就是我的命。” 果果拿起毛笔开始蘸取墨汁,“让我们逆天改命怎么样?” “好……”伏黑春依微微侧头,神情恍惚地仰视着身旁沉默寡言的爱人,笑着拜托道:“甚尔,你把惠抱过来给我看看吧!” 禅院甚尔抚摸她的额头,深吸一口气后答应下来:“我去,你等我。” 他步履匆忙地离开这个地方,在妻子希望的目光下去寻找儿子。 果果开始落笔了,冰冷柔软的触感落在额心,伏黑春依忽然就不那么困了,她的目光温柔如水,安静地看着头顶的照明灯。 随着猩红的颜料不断勾勒在皮肤上,复杂的梵文仿佛拓印进了伏黑春依的身体里,然而她的内心却不可思议地宁静下来了。 第764章 符咒是非常损耗精力的东西,越复杂越难以描摹,后期时就连果果也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 最后一笔落下,伏黑春依身上的符印微微闪烁了一下,录像机拍下了奇异的景象。 站在手术台一旁的禅院甚尔,清晰地发现伏黑春依灰败的气色变得红润起来。 而他怀里的婴儿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忽然爆发出强烈的情绪,响亮的哭声仿佛在预示着离别。 伏黑春依目光依旧温柔,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能够自己坐了起来,“甚尔,把惠给我抱抱吧。” 禅院甚尔把孩子送到她怀里,原本还担心伏黑春依手臂内侧的封印咒术会被擦除,结果那些红色的符文丝毫没有被影响,仿佛纹身一样鲜艳夺目。 所有人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身上画着奇异符纹的女人哼着摇篮曲,她轻轻哄着哇哇大哭的孩子入睡,神圣而又慈悲。 几分钟后,伏黑春依仰起头,幸福地笑道:“惠睡着了,你来抱吧。” “春依……”禅院甚尔接过襁褓中的孩子,他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的悲哀。 伏黑春依笑了笑,她一下子倒了下去,浑身力气被抽空了,有人恰到好处地接住了她,才没让她一下子摔倒在手术台上。 果果托着她的后背,听到她小声说道:“谢谢你,我已经没有遗憾了,这下可以好好休息会儿了。” 他看着伏黑春依慢慢合上双眼,一脸平静的表情陷入梦乡,心脏猛然间跳动了一下。 事态不可控之前,兰波快步流星走向果果,丘比从果果的脖子上滑下去,它意味不明地笑道:“还真保住了。” 被巨大的悲伤笼罩着的禅院甚尔,感觉自己像是要被淹死的鱼,在他最熟悉的世界里一点点死掉。 莫泊桑瞳孔紧缩,“完了,是要完了吧!” 他身边的人显然没想到变故发生得这么快,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果果缓缓放平伏黑春依,对方的心跳声透过血肉传递出来,他看着悲伤到极点失去动作的男人,“她只是睡着了。” 温柔而轻缓的旋律涌入禅院甚尔麻木的声音,他不可思议地转动眼睛,嗫嚅道:“什么……意思?” “那些符咒已经烙印进了她的身体里,未来可以保护她的神魂不离体,还能压制住体内暴虐的咒力,但缺点也很明显。”像是怪物一样的丘比不再屏蔽其他人对自己声音的感知。 丘比告诉他们结果:“伏黑春依现在变成植物人了,接下来就等你们找到那个能够治疗她的人了。” 伏黑春依的脉搏十分稳定,兰波收回手惊讶地喊着主治医生的名字:“莫泊桑先生,快过来!” 所有人乱作一团,他们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发展,就好像火车原本行驶得好好的,忽然前面出现一个大坑,然后开进了地心里,然后又发现了充满生命的新世界。 果果看了眼只剩下一点点的墨水,丘比并没有收回这些东西,所以他也决定把那些东西留下供莫泊桑研究。 他淡淡地看了眼手忙脚乱的人,悄然后退到了外围。 一直关注果果神色变化的兰波,发觉不对劲,立马追了上去。 果果听到脚步声,回眸一笑,态度平和地对待跟来的家人,“兰波,我们回家吧。” 兰波牵住他的手,答应道:“好的,回去了。” 太宰治也想溜走,但是莫泊桑眼疾手快拦住了他,“你可不能走!万一需要你怎么办?今晚一定是危险时期。” “我真是服了你们了!”太宰治嘴角抽搐,十分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他又坐回了无人问津的位置上面,腹诽着兰波的间歇性遗忘。 禅院甚尔抱着孩子,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 太宰治叹息一声,心里默默复盘整件事的经过,他发现丘比总是追逐着果果的身影,引领着他去做些创造奇迹的事情,而兰波却不希望看到果果以身冒险。 ——无形的影响力围绕着他们展开,不断扩宽出去,触碰命运的齿轮。 兰波和果果还在路上时,就接到了莫泊桑的电话轰炸,男人情绪激动道:“天啊!伏黑春依居然真的变成植物人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兰波!兰波!你明天一定要来!我快疯了!”莫泊桑哀嚎不断,“我不理解,为什么!” 兰波挂断电话,他紧张地看着后座上的果果,“还好吗?” 果果转移视线,温柔地笑了笑,“挺好的,我们已经给伏黑春依争取到了时间。” 兰波忧心忡忡地给魏尔伦打电话,他不知道果果到底怎么了,但他觉得果果很不正常,从画了那个符开始。 然而果果面对魏尔伦也能有条不紊地回答问题,就好像在闲聊家常一样。 回到安全屋后,果果吃了点东西,又去洗了个澡,然后任由魏尔伦给他吹干头发,之后抱着乖巧懂事的chuya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魏尔伦和兰波、阿尔蒂尔坐在一起,丘比在茶几上,语气无奈道:“好吧!你们又想问我什么?” 兰波开门见山,“那个符咒对果果有什么影响吗?” “可以帮助他恢复记忆哟!”丘比笑呵呵地回复,下一秒又改变了意思,“当然!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起来。” 阿尔蒂尔完全无法开口,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要发生了,果果的记忆,黑之十二号的人生,属于巴黎的黑暗…… 第765章 魏尔伦凝重道:“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做呢!” 丘比收敛笑容,施施然地告诉他们:“因为再不这样做,我怕他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三人不想明白它话中深意,但他们清晰感觉到了死神的脚步在不断逼近。 当晚,果果就做了梦,遗忘的过去忽然卷起了他。 白色的方块房间,黑色衣服的男人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凝视着他,仿佛在看什么可笑的东西。 男人黑色中长发,五官立体,极具攻击性的眼型,瞳仁幽深,眼角有细小的皱纹,眼下有青黑的眼圈,嘴角上扬恰好中和他锋利的面容, “你在想什么呢?黑之十二号。”嘴唇很薄,一开一合微红的薄唇更加薄了,浪漫华丽的腔调也掩盖不了眼底的苍凉,以及恶劣的态度。 “你恨我。”果果听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声音一阵恍惚,他晕得很,然而这一切又那么熟悉。 “我当然恨你了,你害死了很多人,也就是我的同事,他们的尸体都可以堆成小山了。”说着说着,男人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和烟盒,自顾自地点燃香烟开始吞云吐雾,“……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呢!” 果果木然地说道:“不是这个,你才不在乎他们,你恨我另有原因。” 男人不笑了,冷厉地望他,“是的,我一点都不在乎他们,我恨你,是因为你没把他们都杀干净。” 果果觉得他好熟悉,但这个人到底是谁呢!他又想不起来了,“你们不是同胞吗?” “谁说同胞就要相亲相爱了?我烦死他们了,一天到晚全是事,烂摊子丢给我的时候这些人全是烂人。”男人的眼神幽暗,坐姿也散漫,手里把玩着打火机,放荡不羁,没个正经。 果果感叹道:“你这人真古怪。” “你连人都不是,更古怪。”男人突然破口大骂,“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老子想退休!” 说话完猛吸一口烟,火星燃得极快,他眼里的怒火也随着燃烧。 男人起身拍了拍衣服,叼着烟,斜着眼看他,“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小怪物,我给你找了个管教你的人,等着吧!” 那样子就好像再说:‘你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果果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他染上血的双手,他再抬头周围尸横遍野,硝烟弥漫。 清晨,果果被紧紧缠绕的感觉唤醒,他猛然间苏醒过来,瞪大眼睛,扭头看向身侧的树袋熊,非常无语道:“chuya……我想我早晚要被你勒死的。” chuya嘟囔道:“哥哥做噩梦了吧!怎么叫都不醒!” 第353章 果果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是的,我梦见有人骂我是个小怪物。” 和兄长一起侧躺在床上的chuya,闻言直接瞪大了钴蓝色的眼睛,他嚷嚷道:“谁!哥哥一定要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果果拉开缠绕着他脖子纤细的手臂,缓缓坐起,刚睡醒后的状态还有些懵懂,他小声地嘀咕道:“我……忘了那个人长什么样了。”为了想起梦里的人是什么样,他冥思苦想了一番,然后放下抓头发的手,摆烂道:“忘了,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chuya等了好半晌,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他们认识的人,然后迅速翻身坐起来,追问道:“真的忘了吗?” 他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贴到果果面前,不死心地捧着兄长精致无瑕的脸庞,大拇指轻柔地按着太阳穴,好像这样能帮助他回想起来。 “真的!”果果不甘示弱,他揉着chuya软乎乎的小脸,“小小年纪别这么苦大仇深,我估计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所以忘了就忘了呗!” chuya一反常态,他不黏着自己的兄长了,反而噌地了一下溜下了床,“我去找魏尔伦哥哥,他一定知道的。” 他扭头看了眼实在迷惘的兄长,然后快速地穿上拖鞋,蹬蹬蹬地跑出了房间。 果果伸了伸手,哭笑不得地望着人小鬼大的弟弟消失在眼前,“这都和谁学的啊!” 一大清早,chuya就像个百灵鸟一样传递着消息,他拉着正在做早餐的金发青年,报告情况道:“哥哥昨晚做噩梦了,刚才醒了他说在梦里有人骂他是小怪物,但是他又不记得那个人是谁了。” “知道了,剩下的交给我们吧!”魏尔伦擦了擦手,神色越发温柔。 他抚摸着已经长大许多的孩子的鬓角,拜托道:“那接下来还要麻烦我们可爱的chuya继续看着果果,快回去别让果果闲下来了。” chuya挺了挺胸膛,骄傲得如同小公鸡一样,“一定完成任务!” 魏尔伦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半弯下腰,亲了亲chuya的脸颊,“那可加油了啊!” chuya有些害羞,但他没有躲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魏尔伦,主动亲了一下魏尔伦的脸颊,“魏尔伦哥哥,我们等会儿见,我要去给哥哥早安吻了!” 魏尔伦心里暖烘烘的,“去吧!果果一定会喜欢你的早安吻的。” 他目送chuya的背影消失不见,笑容缓缓收敛起来。 昨晚,他们商议到了大半夜,最终接受了丘比的话。 ——无论果果最后有没有想起过去,他们的态度永远不会改变。 而以现在的发展来看,情况明显还在可控范围之内,不过也必须得赶紧离开巴黎了。 魏尔伦心里有了决定,走出厨房向着兰波的房间而去,他推门而入,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兰波,吃过早餐之后,我和你去确定一下伏黑春依的情况。” 第766章 正在穿衣服的兰波整理着毛衣袖子,他问:“果果醒了吗?” 魏尔伦把chuya跟他说的话转述了一遍,“当初骂我的人可多了,难听的话更是数不胜数,但是让我印象深刻的人只有波德莱尔。” 兰波将头发从套好的毛衣里面抽出来,慢慢理顺的同时也抚平心中烦恼,“那就不能让果果留在巴黎了。” “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莫泊桑等人连禅院一家的问题都解决不了,更何况我们的问题。”魏尔伦上前来帮他梳发,慢条斯理地系上发带,“再留在这里,早晚要出事。” 兰波翻折着毛衣高领,他叹息道:“先回横滨吧!中也很担心我们。” “禅院一家的事情得告诉弟弟,不然他肯定放心不下来,至于果果……”魏尔伦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们自己都搞不明白,只能见机行事了。” 兰波转过身来,面向魏尔伦,表情温和地说道:“没问题!至于阿尔蒂尔,我相信他自己会调整好状态的。” 魏尔伦神情复杂道:“我起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他,估计昨晚一夜没睡……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做?” 兰波抬手挽起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我会装作淡定的样子,然后确定果果有没有恢复记忆,然后根据实际需要做出相应的行动挽留住他。” 魏尔伦内心深处百感交集,如果他是果果,那么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恨阿尔蒂尔,还是应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和欺骗自己的亲友和睦相处生活下去。 * 餐桌上,chuya一脸开心地吃着煎蛋,坐在他身边的果果脸上也洋溢着笑容。 两人身上散发着这个年纪本来的特性,如春花一样天真烂漫地盛开。 本来还有所担心的大人们,见状都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们依旧有些食不知味,但比昨晚忐忑不安要好多了。 餐后,果果陪着chuya看电视,阿尔蒂尔去厨房洗碗,魏尔伦和兰波穿上大衣,戴上帽子、围巾、手套,叮嘱几句就出门了。 电视里的声音刚好盖住厨房的水流声,果果和chuya时不时被滑稽的动物们逗笑。 从厨房里走出来的阿尔蒂尔,端出茉莉花茶和点心,他如平常那样随和自如地对待果果和chuya,“吃橘子吗?” “暂时不吃。”果果也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听到了吗!哥哥说不吃!”chuya还在为前两天对方故意气自己而耍小脾气,他要用行动拒绝阿尔蒂尔的软磨硬泡。 果果摸了摸chuya脑袋,“别生气啦!阿尔蒂尔就是那么别扭的人,他没有坏心眼的。” 阿尔蒂尔立刻接话,“chuya他只是讨厌我而已!没关系的,我会努力让他明白我其实并没有心存不轨的想法。” chuya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对装大度的白发青年怒目道:“你平时少喝点茶吧!开口就茶香四溢,真以为这样我就看不出你赖着不走的想法吗!” “那我不走,你能怎么办?”兰波歪了歪头,卷曲的白发顺着肩膀滑下来,与白色衬衫呼应着优雅的气质。 他一脸无辜地看着气得跳脚的赭发孩子,“难道你要做让果果失望的事情吗?” “哥哥!你看他啊!当着你的面他就在气我,你不在的时候他就给我冷脸看,表里不一!”chuya哀哀戚戚地告诉果果对方可恶之处。 虽然他试图让他的哥哥看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的真实面目是多么险恶,但他的兄长只觉得他这样较真的样子特别可爱。 果果顺着chuya手指的方向望着阿尔蒂尔,对方耷拉着眼皮,眼里流露着“我是被冤枉”的表情,“你们俩之间的事情,我不插手!” chuya摇晃着果果的手臂,“哥!我是你弟弟啊!” 果果顺着手上传来的力道摇摆,“是啊~是啊~可是弟弟,阿尔蒂尔他没有家了,我们现在就是他的家人。” 阿尔蒂尔金绿色的眼眸里闪过微不可察的笑意,他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望着忽然安静下来的孩子,哀叹道:“可怜我啊!无家可归了!” chuya瞪了眼和他作对的阿尔蒂尔,迅速抽走视线,“给他找对象,让他入赘出去!” 他挫败地垂着脑袋,把头埋在果果的肩膀上,开始出馊主意了。 果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后躺在沙发上,打趣道:“这两天你都看了什么电视啊?入赘这个词都学会了!” “把他嫁出去吧!送他去相亲市场!”chuya委委屈屈挂在果果身上,“怎么都行,反正他缺爱,我们找人爱他吧!” 果果憋笑,肩膀一抖一抖的,他开始怀疑chuya是不是看了非诚勿扰了,或者奇葩日式的婆媳剧。 阿尔蒂尔额角青筋鼓动,声音顿时严肃了不少:“chuya,你要不要听听看你自己在说什么!” chuya听见质问,冷冷一笑,反过来指责道:“你都这么大了,早晚要成家立业的!” “看看禅院先生,他比你大不了几岁现在连孩子都有了。”他一边举例子,一边数落阿尔蒂尔,“你以后难道要当大龄剩男吗?” “这是什么反向制造焦虑吗?chuya你到底怎么想到这些话的。”果果憋不住了,笑声清脆悦耳,他拍着沙发说:“浪漫的巴黎,遍地都是大龄未婚人士,压根不差阿尔蒂尔一个。” chuya却说:“哥哥,你难道不希望阿尔蒂尔幸福吗?” 第767章 果果沉吟了片刻,“那也要看阿尔蒂尔自己的意思,这种事情是不能强求的。” 阿尔蒂尔长叹口气,他真的对chuya是又爱又恨了,然而chuya却是打心底里觉得要想个办法把阿尔蒂尔嫁出去才好。 两个人开始暗暗较劲,而果果乐得清闲,甚至有空盘点他们两个谁技高一筹。 医院内,睡了两三个小时的医生们,对着检测报告直犯嘀咕,他们一个个神神叨叨的,像是中了邪一样。 科学和异能者都解决不了伏黑春依身上的怪事,他们头皮都快炸了。 不开玩笑!这绝对是职业生涯中最失败的一次。 昨晚的动静,雨果和波德莱尔已经有所耳闻了,他们对此表示很无奈,然而这群人压根劝不住,非要较真了钻研到底。 禅院甚尔守着伏黑春依又是一夜未睡,他的孩子就躺在病床旁边的婴儿床上,倒是睡得香甜。 毕竟婴儿又怎么知道自己母亲已经变成了植物人呢! 兰波和魏尔伦来时,医院内愁云惨淡的景象令他们感到意外。 而莫泊桑看到他们两眼都要放光了,神情激动道:“啊啊啊!你家孩子呢!我们需要他帮助啊!” 或许这就是医学生的恐怖之处,他们执着地探究着伏黑春依身上的难解之谜,连面前的人有着怎么可怕的名声都不在乎了。 魏尔伦冷着脸,“你们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难道还要指望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吗?” “呃……你确定他什么都不懂!”莫泊桑难以置信道:“魏尔伦!做人不可以这个样子的,咱们要讲一点诚信啊!” “昨晚发生了什么,你的亲友他看得清清楚楚!”男人情绪很崩溃,他身后那群宛如丧尸变异期的医生专家们也是一个表情。 他们的反应令魏尔伦恶寒不已,“既然你们也看到了,那就应该知道到底是谁的原因,我的弟弟他最多就是起了个辅助作用,真正有效的是日本的符咒。” 对于僵在原地的莫泊桑,魏尔伦只是实话实说道:“你们明明那么好奇原理,为什么就没有抓住丘比呢?” 莫泊桑转头看向魏尔伦身旁的兰波,黑发青年没有丝毫作为,显然他不可能站在自己这边了,“好吧好吧,可是你家小孩怎么知道那么多呀?” 兰波淡淡道:“兴趣广泛,爱好特殊,莫泊桑先生懂吗?” 熬夜过度的莫泊桑一副“来一个人杀了我吧”的表情,愤愤不平道:“我不懂!但是我知道你们有多敷衍我了!” 他扭头就走,沙哑低沉的声音里裹挟着浓烈的烦躁,“可恶啊!这一定是你们对我们的报复!我就不该接下这个病人的!” 其他人深感认同,天知道一个罕见病患对一个医生和研究人员是怎样的诱惑,解决不了,简直抓心挠肝地难受。 兰波和魏尔伦本来还想问问这群医生的看法的,现在别说开口了,就连站在他们面前都会得到白眼一枚。 雨果和波德莱尔听到动静,赶了过来,拉着他们去安静的地方。 波德莱尔,说:“现在最好别去惹他们,有什么话直接问我们好了。” “伏黑春依真的变成植物人了吗?”魏尔伦对此深感好奇。 波德莱尔叹气,“我说真的,你信吗?” 兰波深沉地接住话,说:“所以丘比说得是真的了。” 雨果感叹道:“问题是——丘比怎么确定未来禅院甚尔就一定会找到能够治愈伏黑春依的人呢?” “接下来怎么办?总不可能让禅院一家人永远住在医院里吧?”魏尔伦并不关心禅院甚尔的未来如何是好,他现在只想知道从不轻易施舍他人的法国会怎么对待伏黑春依。 ——是继续保守治疗尝试唤醒,还是破罐子破摔直接送人出院。 波德莱尔方便回答他的问题,“这个当然也要看禅院甚尔自己的意思,如果他放心将伏黑春依交给我们,那么后续我们也不会收取他任何费用,直到伏黑春依康复为止。” “也对!毕竟伏黑春依是个很好的研究素材。”魏尔伦丝毫不觉得意外。 兰波握住魏尔伦的手,“保尔,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希望。” 他的亲友现在有点记仇,波德莱尔站在他面前就让他想起以前的事情,还是少说点吧! 雨果知道魏尔伦排斥任何与人体研究相关的话题,他岔开话题道:“禅院的事情由他自己做决定好了,不管是去还是留,我们都已经仁至义尽了。” “你们打算离开了吗?”雨果问。 “待在巴黎去哪里都不自在,还是新西兰的大自然更适合我们这些危险的家伙。”兰波开玩笑道:“而且正好可以去享受夏天的阳光了。” 波德莱尔不动声色道:“你不去和禅院甚尔告别吗?怎么说你也是他的恩人啊!” 兰波微微颔首,“我会再去见他一次的,至于其他的我也帮不上,只能看他自己怎么选。” 波德莱尔点到为止,不再多言。 雨果笑道:“这个时候的新西兰已经夏天了,有机会给我们寄点特产吧!虽然不能亲自去新西兰旅游,但确实很想念那边的水果。” “会的。”兰波笑道:“雨果先生偶尔也可以带家人去看看我们,就当放松一下。” 他在新西兰那边开辟的果园,今年已经到了结果的阶段,自己吃绝对吃不完的。 第768章 雨果明白兰波这是要让他安心,“明年夏天,我想带阿黛尔去新西兰看极光,希望你们也在。” 兰波欣然答应下来,“没问题!” 魏尔伦也不介意这位大家长去他们的家确定情况。 雨果和波德莱尔摆摆手让他们去找禅院甚尔,尽早说清楚,也好做个了断,省得禅院甚尔乱想。 病房外,禅院甚尔颓败地看着面前容貌一个比一个出众的青年,“你们要走了。” 兰波拿出名片递给面前的青年,“这是我的私人号码,你先收下。” 他神色平静地对禅院甚尔说道:“我们的情况有点复杂,欧洲这边也不好跟你多说的,如果你想要找我们,可以打电话给我。” 禅院甚尔接过来,自顾自地说道:“昨晚我想了很久,我不太懂那个丘比说的意思,如果我找不到能够治疗我妻子的人会怎么样呀?” 魏尔伦戳破对方的幻想,“植物人是什么样的,伏黑春依大概就是什么样的,如果有什么不理解的,你可以再跟医生好好聊聊。” 禅院甚尔愣了一下,兰波给出些许建议,“你可以将你的妻子全权委托给医院照料,而你先离开法国回到日本,一边养育大孩子,一边找到那个治疗的人。” “我懂了。”禅院甚尔点点头。 兰波和魏尔伦也只能言尽于此了,他们已经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了,起码植物人也好过真的死了的结局要好啊! 至于今天没有过来的果果,他早就问心无愧了。 当夜他们带上太宰治回到了横滨,中原中也亲自去接机的,他们好好地拥抱了一下,然后回到家。 禅院一家的不幸,中原中也报以同情,但他们真的无能为力了。 兰波和魏尔伦没有多提起丘比对果果的算计。 身处漩涡中心的果果,正和chuya筹划着回到新西兰后的“向日葵”采收计划。 第354章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一年一光景,一岁一芳华。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快一年。 ——距离五年之期的倒数第三年的夏末。 雨果带着已经康健了的女儿来到寒冬时节的新西兰,他们带了两个行李箱,外加一个八个月大的幼儿。 按下门铃那刻,从容半生的雨果,心里思绪万千。 然而在门打开那一瞬间,他看到兰波时,所有杂念全部烟消云散了。 “兰波,好久不见,原谅我贸然前来吧。”鬓边又添白发的中老人说道。 兰波的视线自然地从抱着婴儿的女士身上移开,他对眼前这好似祖孙三代同框的画面有些许费解。 虽然阔别已久,但他还记得惠的模样。 ——禅院甚尔的孩子怎么会在雨果这里,这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了。 但人都已经来了,容不得兰波半点懈怠。 门外寒风凛冽,兰波优先邀请他们进屋再做决定。他上前提起雨果脚边的行李箱,大方欢迎道:“雨果先生,阿黛尔小姐,请快点进来喝杯热咖啡暖和一下身体” 雨果轻轻唤了声低着头注视着怀里孩子的阿黛尔,抱着熟睡的婴儿的阿黛尔听见熟悉的声音回过神来,下意识道:“父亲?” 雨果提醒一句,“该进去了。” 阿黛尔眨了眨眼睛,看到前面青年的背影,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窘迫之色,然而身体已经跟随父亲的脚步一前一后走进温暖的房屋里。 雨果关上房门,脱掉了大衣、摘下了帽子,挂上衣帽架。转过身之际,他安抚道:“阿黛尔,不要害怕,他们都是很好的人。”眼里流露着慈祥的笑意。 老父亲一边说着,一边还贴心地帮女儿解开防风御寒的银灰斗篷,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 换上舒适的拖鞋后,他们的视线扫过房屋的布局。 宽敞的客厅空间有着强烈的自然氛围,明亮色调搭配木制家具,还有时刻散发清香的鲜花和草木点缀其间,处处都透露着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美好景象。 一家人一个不差,天真烂漫的chuya、圣洁出尘的果果、耀眼夺目的魏尔伦、苍白淡然的阿尔蒂尔,意气风发的中原中也。 兰波向阿黛尔介绍自己的家人,以及接下来几日他们的房间位置。 穿着朴素束腰长裙的黑发女子,朝着姿容出众的一家人颔首致敬,“请恕我和父亲打扰几日。”声音柔婉动人。 她缓缓抬起灰紫色的眼眸,忧郁而美丽的目光令人沉醉其中,好似风中飘零的花瓣一样轻盈柔和。 兰波等人和阿黛尔保持礼貌距离,让她在陌生的男性面前不那么害怕。 屋里暖意融融,气氛融洽温馨,雨果适时提出让阿黛尔先去楼上休息的想法。 “父亲,惠需要人照顾。”阿黛尔犹豫地看着怀里的婴儿,“你能照顾吗?” 她在飞机上无法入睡,此时急需睡眠,可她熟睡了之后肯定是看护不了这个孩子的。 雨果伸出手,轻轻接过睡得香甜的人类幼崽,他看了眼果果,“放心,还有曾经照顾过惠的人在呢!” chuya脑内自动触发预警,他原本就不喜欢外人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现在这个老人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想要甩锅吗? 不止他有这个想法,其他人也有些忧愁,魏尔伦和中原中也直接蹙眉了。 但他们还是等到阿黛尔上楼后才询问禅院惠到底是什么情况,禅院甚尔有去了哪里? 第769章 “几天前,禅院甚尔去看了一趟伏黑春依,然后特意找到了我和我谈了很久。”雨果坐下解释道:“他把儿子托付给了我,希望我带他来到你们面前。” chuya大感不妙,“不是!他到底想做什么!” 果果握住chuya的手,“听雨果先生讲完,不要着急。” 众人心里都已经有了答案,然而还是想听雨果亲口说出来,“禅院甚尔想拜托你们收养伏黑惠。” 兰波惊讶道:“他亲口说的吗?” 雨果微微颔首,“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会带走伏黑惠,反正我答应过了禅院甚尔,不会让他的儿子成为日本禅院家的孩子了。” 魏尔伦看着小小一团的婴儿,难以置信道:“禅院甚尔疯了吧……他儿子才多大,这才过去多久,他难道就忘记自己妻子说过的话了吗?” 雨果摇头感叹道:“恰恰相反,他是不希望自己孩子成为御三家的傀儡。” 魏尔伦态度冷淡道:“这不是借口。” 兰波和果果对视一眼,他们从彼此眼里看到了不解,阿尔蒂尔大概猜到了些许真相,但他也觉得这实在是匪夷所思了些。 chuya面无表情地盯着熟睡的伏黑惠,中原中也紧皱着眉头,他觉得禅院甚尔是有难言之隐的,但这种做法他无法认同。 轻易就将未满一岁的孩子交给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未免是太不负责了,万一他们不管,那么法国又将怎么对待一个身居御三家最正统术式的孩子呢? 雨果看着他们,“这个孩子的生身父亲已经回到日本了,而他的母亲就在法国沉睡不醒,至于他!当然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所有人一言不发,唯有兰波询问道:“如果我们选择不收养伏黑惠,那么您打算让阿黛尔小姐照顾他吗?” 雨果微微一笑,“我这一趟来是想确定你们的意思,主要是你和魏尔伦,你们两个想不想养育一个婴儿。” “我不想。”魏尔伦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这辈子已经很圆满了,完全不需要人类的孩子填补生命的缺憾。 雨果看向兰波,“兰波,你想要一个儿子吗?” 兰波被这一说,忽然愣住了,年过三十的他,现在的确是养孩子的最佳时机。 可家里的孩子真的挺多了,再来个婴儿……不敢想象那个画面有多美。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黑发青年,而他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答道:“我和保尔不存在养老问题,我们对孩子也没什么耐性,而且chuya的性格也并不适合当哥哥。” “综上所述,您还是带他回巴黎吧!”兰波深深地看着雨果。 “我讨厌人类,就算他是什么都不懂的婴儿,我也讨厌!”chuya冷哼一声,加重语气提醒某个踩在他雷点上的老人,“你把他留下,我不保证他还能安全长大!” 为了赶走还只是个婴儿的伏黑惠,chuya不惜自黑。 中原中也嘴角抽搐,他觉得禅院甚尔一定是眼睛瞎了,他们怎么可能是适合收养它儿子的人啊! 阿尔蒂尔不觉得让伏黑惠去法国是坏事,反正那个孩子一时半会死不了,对法国来说也是个观测对象。 “雨果先生,你先住着,等过段时间我们再决定要不要留下他吧!”沉默许久的果果忽然发言,打破僵局。 chuya直接僵在原地,他眼里涌动着淡淡的忧伤,那样子看得魏尔伦很揪心,然而不等他说些什么,chuya就跑上了去了。 果果看了眼魏尔伦,“我去和chuya聊聊,你们继续吧!” 雨果和蔼地笑了,“我需要买些婴儿用的东西,兰波你可以陪我去一趟市中心吗?” 兰波知道雨果没有放弃,但他真的不懂对方为什么这样做。 魏尔伦最后还是接收了伏黑惠,但他只是守了一下,就把责任交给中原中也和阿尔蒂尔了。 中原中也不解道:“为什么果果要考虑呢?” 阿尔蒂尔惆怅道:“果果希望这个孩子的出现能改变我们的想法。” 第355章 径直跑回房间的chuya,神思恍惚地将自己栽进柔软舒适的大床上,一颗心又酸又胀,眼睛也红肿起来。 他拢着被子,蒙住自己的脸,脑海里回荡着兄长要留下伏黑惠的声音。 不到一分钟,熟悉的脚步声在chuya的耳旁轻轻回荡,他没有起身,而是悄悄抹掉眼角的泪水,尽量避免被果果发现自己哭泣的样子。 安静下来的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忧伤,果果脱掉拖鞋,轻盈地踩上床,他绕着chuya走了一圈,用被子裹住难过得不想见人的弟弟。 “停下!”布料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已经身上传来被包裹起来的触感,令chuya不再当缩头乌龟了。 果果丝毫没有动摇,他依旧打包着气鼓鼓的弟弟,“我在哄孩子,别吵哦!” 被说是孩子的chuya,不满地从蝉蛹里挣扎出来,“哥哥!你在干什么?” 他的脸颊红扑扑地,一双蓝色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瞪着趣味盎然的兄长。 果果捏着被子边角,有条不紊地包大号粽子,“生气应该大声说出来,一个人躲起来偷偷流泪算怎么回事,这可不像我的弟弟啊!” 他三两下就摁住了chuya的手,在完工之际用手臂圈住闹脾气的大孩子, chuya反驳道:“我没有生气!也没有哭!哥哥少胡说!” 第770章 “别动,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果果凝神望着狡辩的孩子,成功令对方哑口无言了。 他微垂着脑袋,用额头抵住弟弟的额头,两人四目相望,清楚看见彼此眼里的影子。 如天空般纯净的蓝眸里泛着温柔的光芒,chuya停止动作,心跳不自然地加速,他心虚了垂下眼帘。 一声轻笑落下,chuya有些羞恼了,但仍然不敢抬头凝视前方,宛如刚出壳的恐龙宝宝一样,把头埋进了信任之人的颈窝里,像初见那样依赖着果果的存在。 “哥哥明明知道我讨厌人类,为什么要留下伏黑惠。”稚嫩的声音里夹杂着十分复杂的情绪。 chuya不相信自己的兄长是讨厌自己了,或者对人类幼崽有了不该有的幻想。 “假设一下!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怎么办?”果果松了力道,温柔地捧起他的脸颊,澄澈的眼睛平视着自己最喜欢的弟弟。 被人拥住被子缓缓散落下去,堆在两个小少年中间,盖住膝盖。 鹅绒一经接触就释放暖意,而chuya的心却渐渐冰冷,声线颤抖着拥抱着果果,否决道:“哥哥,你怎么可能会有事呢!” 他完全忘记了婴儿的出现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怎么样的改变了,他现在只想确定自己的哥哥为什么会这样说。 “我又不是神,我也会消失的。”果果轻柔地抚摸chuya的后背,语调温柔道:“万一有一天我不在呢?” “我……不知道。”chuya咬着牙道:“但是!我要和哥哥在一起,一辈子不分离。” 他从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一生是有不能错过的事情要做的。 在满是黑暗的世界里,当chuya看到那抹义无反顾地扑向自己的金色时,他就知道了自己追寻的意义所在。 ——要和对方一起生活下去,弥补内心深处难以忘怀的遗憾和悲伤,哪怕最后一无所有,也是值得的。 果果轻声安抚道:“那我们都不在了,兰波和魏尔伦怎么办呢?他们怎么忍受失去我们的人生呢?” chuya的瞳孔悄然放大,他的心跟着这句话的回音不由自主地痛苦起来,喃喃自语道:“所以……哥哥希望他们有个孩子吗?” 果果点点头,“或许我的期望对伏黑惠来说很残忍,但他的出现的确可以介入兰波和魏尔伦之间的空隙,让他们之间更进一步了解彼此内心深处的秘密。” chuya还是不懂,在他看来兰波和魏尔伦情投意合,即使他们没有孕育孩子的可能,也完全不需要收养一个孩子延续血脉。 果果摸摸chuya的小脑袋,“短时间或许不会,但时间长了,以魏尔伦对兰波的感情来说,他会自责自己没能让兰波有个正常的家庭。” “那魏尔伦哥哥完全可以用科学技术创造一个孩子啊!”chuya冥思苦想后发现捷径,“用兰波的基因培养一个婴儿不是更好吗!” “他厌恶克隆技术。”果果解释道:“就连与人造人相关的生物技术,都会令他感到不快。” chuya坚决拒绝道:“可那是人类的孩子,他的父母都在,魏尔伦哥哥怎么会为养育人类的孩子付出心血。” 果果十分坦然地告诉他的弟弟,“正是因为如此,兰波和魏尔伦未来想要反悔,也能轻松解决伏黑惠的去处问题,对他的人生负完自己收养应尽的责任。” ——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伏黑惠未来能不能成为兰波和魏尔伦的羁绊。 重点是具备强者力量,且生身父母俱全的伏黑惠,可以帮助兰波和魏尔伦消弭掉未来存在的隐患问题。 无论以后兰波是否后悔自己没有留下血脉传承,还是魏尔伦担忧兰波以后觉得人生有缺憾,伏黑惠的到来可以帮助他们看清彼此所需,尽早考虑人生大事。 如果伏黑惠能够走进兰波和魏尔伦的内心,那么他们也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承担起养育责任。 因为伏黑惠的父母都在世,他就不是孤儿,只是需要照顾的孩子,一个独立且能得到尊重的个体。 且他的身体里又流淌着日本人的血脉,他们只会把伏黑惠当作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来对待,帮助那个孩子长大成人,做个三观正常的人。 chuya的思绪从弯弯绕绕里飘出来,他耷拉着肩膀,沮丧道:“血脉真的那么重要吗?” 果果宽慰道:“子孙后代寄托着人们对未来的憧憬以及期盼,这是生物向往美好的本性所在,我们因为自身原因拒绝延续罪恶的血脉,但不能否定其他人追求幸福的权力。” chuya苍白地辩驳道:“魏尔伦哥哥和兰波看起来并不像哥哥想象中那样渴望孩子。” 果果感慨道:“因为深爱着对方,所以满足之余又会患得患失,未来的时间那么长,他们总要面对这个问题的。” “雨果先生也是这样想的吗?”chuya的表情十分迷茫,他觉得自己好像漏了什么似的。 果果点点头,“历经风霜洗礼的年长者总比年轻人看得更长远,自然是希望他们能够走得越来越远。” 他补充道:“这其实是一次尝试的过程,即使兰波和魏尔伦失败了,雨果也能保证伏黑惠有个健康的未来。” chuya仔细观察着兄长真诚的样子,他忽然拧紧眉头想起他们最初的问题,“那这又和哥哥你一开始的问题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说自己会消失。” “我身上的不确定性太多了,如果有一天不得不离开他们,那么我当然得提前思考一下他们今后的发展。”果果坦诚相待道:“暂时没有比伏黑惠更适合的婴儿了。” 第771章 “叩!叩!”敲门声从门口方向传来,金发碧眼的青年不知道听了多少,但他的神色有些黯淡。 果果大大方方地招手,“需要我和你讲讲留下伏黑惠的原因吗?” “我都听得差不多了。”魏尔伦叹息着走进房间,他忧心忡忡地看着两个长大许多的弟弟,“果果,你为我们考虑得这么周全,反而让我很担心啊。” 正如果果所料想的那样,魏尔伦对兰波有没有孩子这个事情,的确有些不能言说的在意。 哪怕他当初向亲友那样再三强调他们不会有孩子,但他依旧会在时光的流逝中产生一些愧疚之情。 佛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既然“爱”已经生根发芽了,那么“忧”又怎么可能避免呢! 坐在床上的果果站起身来,比魏尔伦还要高上许多,拍着他肩膀鼓励道:“尝试一次,确定兰波到底渴不渴望一个孩子。” “总之!别让你的心里生出遗憾了。”说罢!他精致无瑕的脸上露出温暖如春的笑脸,澄澈的眼眸里无法掩饰的爱怜。 魏尔伦将人拥抱下来,抚摸着他柔软丝滑的浅金色长发,“雨果一定也会劝说兰波的,对吧!” “这是肯定的。”果果不气不恼地告诉他,“谁让你们两个都太有个性了,让人没法不担心啊!” chuya看着神情渐渐舒缓下来的魏尔伦,大概已经知道他们的决定了,接下来就是等兰波回来探明他的想法。 如果兰波也同意了,那么接下来几天就是尝试的开始,他们将通过这短短几天确定自己对未来的规划是否需要调整。 “果果,你说得并没错。即使我已经决定和兰波共度一生了,可我依旧会在意自己给他的够不够多。”魏尔伦又耐心梳理好果果的头发,修长的手指顺着柔顺发丝滑行,捋到后背去。 他俯身,贴着果果耳畔,小声道:“特别是我现在还无法跨越身体那道坎时,我就更担心他会不会对我有所失望了。” 果果眨了眨眼睛,电光石火间,他忽然明白魏尔伦说的是什么了,立马就抓住魏尔伦的手臂,左顾右盼道:“那个……这就是大人的事情了,还是不要对我讲了!” 没有听清楚魏尔伦后半段说了什么的chuya,从床上飞快下来,走到他们身边,“哥哥!你们在说什么?” 魏尔伦站直了身体,心虚地看了眼没听到他讲悄悄话的chuya,立马转移话题,“没什么!就是在想你什么时候需要独立房间。” 果果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躲开chuya的视线,chuya不懂他们之间怎么了,但他很在意魏尔伦的话,“我和哥哥一间房很好,不需要独立房间。” 魏尔伦温柔地抚摸着chuya的发顶,“可等你长大了也要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啊。” chuya摇头,“我觉得这样很好。” 果果无奈地笑了笑,他说:“没关系!床很大,房间也很大,未来还很长,我们不着急。” 第356章 去年冬天伏黑春依的遭遇,令果果对他们的未来产生了不小的忧虑,他是否可以仅凭自己的智慧抵御外界不可抗力的侵袭。 当然!他希望自己是想太多了,或者说是在杞人忧天。 但从兰波和阿尔蒂尔两年多前开始折腾那些稀奇古怪的研究开始,果果就感知到在从容不迫的生活节奏中隐藏的危机感。 ——丘比始终是个不定时炸弹,它所做的一切都是契约。 果果不知道丘比到底图谋了多久,但他可以肯定丘比很久很久以前大概就在观测这世界的变化了,它在寻找心意的路上不断探索,直到来到他的面前。 他们一直都在丘比的注视下,而命运也在不断变换向着结果前进。 伏黑惠不一定会成为他们的家人,但他的出现却带来了新的变化。 咒术世界与异能者世界的碰撞,两个命运多舛的家庭相互依存,御三家、法国政府间接受到影响,加深他们之间的羁绊。 哪怕有一天他已经不在了,这些客观存在的因素都能帮助兰波、魏尔伦、中原中也规避掉一些危险现象。 果果希望分离的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安生度过余生的日子。 ——可万一这种事情发生又没有确定数! 果果知道如果自己真的离开了,那么阿尔蒂尔绝对无法长活下去,就连依赖于家人的chuya也会步人后尘,热闹的家将只剩下兰波、魏尔伦、中原中也。 他们熬过漫漫黑夜,迎来幸福的新起点,不应当因为他们的离去,而再度陷入绝望之中。 雨果想必也在担忧由两个世界的人组成的家庭是否能永久完整。 他带着伏黑惠前来,自然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看能不能让兰波和魏尔伦重新踏入民主制的法国政府,哪怕这样做吃力不讨好。 这是老人对年轻人的特殊关怀,他不希望看到他们因为意外变故再次失去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兰波和雨果出去了近两个小时,他们回来时提着大包小包,还有一辆婴儿车。 伏黑惠已经醒了,阿尔蒂尔和果果在照顾不哭不闹的宝宝,魏尔伦和两个弟弟看着他们。 已经会爬会走的惠,刚醒来时很迷茫地看着周围,但他很快又适应下来,睁着天真无邪的眼睛,静静观察眼前的新面孔,一副一言不发的乖巧模样。 第772章 无论是换尿布、还是吃奶、又或者自己坐在沙发上抓着玩具玩,还只是幼崽时期的伏黑惠,就已经表现得十分镇定了。 中原中也和从外面回来的兰波、雨果,说:“这小家伙很好带,完全不怕生。” 兰波看到果果和阿尔蒂尔拧着眉头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了,他心想这可不是件好事。 一个八个多月的宝宝对从未见过的人多少会产生陌生,甚至恐惧的情绪,对外界事物也应当是有基本的警惕心理。 但伏黑惠却丝毫没有哭闹行为,就好像无论出现在哪里、身边是谁都一样,可见禅院甚尔带孩子是怎样糟糕的事情。 沉湎于悲伤中的父亲,恐怕连正常的情绪波动都无法给予。 刚出生不久的新生儿或许不懂,但几个月的婴儿却每天面对着这样的父亲,他的感情系统大概是出现了封闭模式。 雨果拍了拍兰波的肩膀,“去和魏尔伦聊聊。” 所有人的目光移到黑发青年的身上,他则望向自己那俊美如北欧神祇的亲友,温和地唤了声:“保尔。” “去书房。”魏尔伦抿了抿唇,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他看了眼神色和蔼的前辈,对于雨果出现的目的已然有所理解,只是他得确定兰波的想法。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客厅,雨果长叹一口气,他抱歉地看了眼在座的各位,“是我冒昧干扰你们的生活了,无论结果怎么样,我都会离开的。” “雨果先生,您是好心的,但这件事得让他们自己拿定主意。”阿尔蒂尔看着自己摆弄玩具的宝宝,他开口直接跳过矛盾。 走进这个家就放下所有架子的雨果,语调缓和道:“自然如此,这种事情强求不来的。” 在贫民窟里摸打滚打的中原中也见过太多不幸,他清楚知道一个正常家庭的构成要素,爸爸妈妈、儿子女儿。 世人标榜的真爱也就那么回事,同性恋人相守一生则更加艰难。 中原中也并不否定兰波和魏尔伦的感情,他将一切看在眼里,这两个人对彼此的重视程度几乎达到了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 但有些事在不同年龄阶段会有不同的反应! 作为弟弟,中原中也同样不希望魏尔伦和兰波在这段相濡以沫的感情里留有遗憾,而他们这些弟弟也代替不了孩子。 所以当果果安抚好了chuya下楼告诉他们原因时,中原中也是赞同的,哪怕只是一次尝试,也能明确他们对于孩子的真实感受。 特别是伏黑惠身世如此特殊,现在又还这么小,压根记不住事。 即使兰波和魏尔伦在接下来几天意识到自己不适合当抚养人,也能弥补对方,确保这个孩子在法国健全长大。 真正委屈的只有伏黑惠,父亲为了他的未来主动放弃了他,母亲又因为生育变成植物人,收养人虽然权势地位极强,但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至今为止,伏黑惠都没有好好感受过父母的疼爱。在这样的人生经历下,他怎么会像个正常宝宝一样呢! 书房里,魏尔伦将果果的各种考虑说过兰波听,兰波也将雨果对他的劝告讲了出来,希望他们尝试的意思其实都差不多。 他们一方是人类,一方是人造人,同是男性。 传统观念和新潮思想碰撞,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能走到一起是经历了重重考验,不可能再分离的状态。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老年后是否遗憾膝下无儿女。 兰波已经三十了,人生已经走了三分之一了,在经历坎坷不平之后,主动归于平静。 可表面和他同岁的魏尔伦,心理年龄却只有兰波的一半,他真的懂属于自己的孩子的重要性吗? 他连爱都摸索得糊里糊涂,别说去创造生命了。 在魏尔伦眼里,通过不正常手段获得的孩子,那都是亵渎生命的犯罪行为。 他宁可不和兰波在一起,都要拒绝那种创造幸福的方式。 兰波也了解他的亲友,事实上他们两个都是怪人,既不能接受强取豪夺而来的孩子,又不想对一个名为“子女”的无辜生命有各种操碎不完的心。 其他人的想法,恰好是基于他们的情况落到实处了。 而伏黑惠也需要一个充满爱的环境,且能够容忍他以后回归自己亲生父母身边的养育者。 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可以体验到抚育孩子的种种感受,待到伏黑惠长大成人,由他自己决定今后的人生。 如果他三观足够正常,那么他自然不用忧虑未来的去处,因为生身父母不必辜负,养育者也不需要舍弃。 兰波和魏尔伦的强大足够应付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包括老年生活的种种烦恼,他们可以照顾对方直至死亡。 魏尔伦和兰波促膝长谈了一个小时后,他们握住彼此的手相视一笑。 魏尔伦温柔地看着依旧年轻的兰波,“兰波,为了我以后不后悔,你得试一试。” “那这几天你也要陪我一起照顾伏黑惠啊!”兰波笑道:“只要我们都能够接受伏黑惠,那么就留下他。” 魏尔伦点点头,答道:“约定作数。” 这个决定自然也会告诉在这个家的所有人。 雨果看着两个心意相通的优秀后辈,长舒了一口气,他在车上和兰波说了那么多还是有用的。 人正是因为爱人,才会更珍惜当下,把握人生的关键时刻。 第773章 果果揉着翘着嘴的chuya的脸颊,无论有没有伏黑惠,他最喜欢的弟弟都不会变了。 阿尔蒂尔觉得这样其实挺好的,万一他的计划都失败了,那么他们三人也能维持正常的生活。 时间总会慢慢冲淡悲伤,无法挽回的人永远留在过去好了,活人的幸福也是他们的期盼。 接下来,伏黑惠就交到了兰波和魏尔伦身边,白嫩可爱的宝宝坐在他们之间,无措地搂着小熊,不停地眨眼睛。 直到兰波尝试抱起惠,惠才有了反应,怯生生地望着不断靠近自己的大人。 兰波将柔软的生命拥入怀中,和初见时还皱巴巴的新生儿相比,现在的伏黑惠一举一动都惹人怜爱。 胖嘟嘟手松开了玩偶,抓着垂在眼前的长发,他仰着头看着兰波,眼里有光,似乎在好奇。 “他好轻啊!”兰波有些紧张地看向魏尔伦,因为身份改变,他们的心理也不知不觉间发生变化。 魏尔伦嘴角上扬勾起浅笑,“你们俩的头发颜色还挺像的。” “惠的面容像他父亲,头发像他母亲,但看到他就知道他只是他自己。”兰波笑了笑,“即使不是我们抚养,他也会如他母亲那样幸福的。” 雨果不置可否地笑了,其他人也没有意见,再怎么都比禅院甚尔一边找人,一边带孩子强。 在那双干净无邪的绿眼睛下,他们渐渐体会奶味十足的小宝宝身上散发的纯净美好。 雨果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任何人一旦有了某些念头,那么自然而然就会产生一些复杂的情绪变化。 何况!他们又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幼小无辜的生命。 未成年从事危险工作,成年后又身陷囫囵泥潭,好不容易有了弟弟,弟弟又那么大了,育儿感受自然是不同的。 雨果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送惠一同前来的,现在有了进展,他自然要告诉他们更多细节。 “禅院甚尔离开医院后,一直独自照顾伏黑惠。他没当过父亲压根不知道婴儿也需要情感呵护,现在的惠其实连话都不会说。” 雨果从口袋里拿出医生的体检报告递给魏尔伦,“阿黛尔照顾了几天,反正就没听他哭闹过,不舒服了就哼哼两声。” 果果拉着chuya凑到魏尔伦身边看体检报告单,一条看下来,魏尔伦蹙眉道:“雨果先生,你的意思是惠的身体健康,但他的情感出现自闭倾向了,是吗?” 雨果点点头,“他需要陪伴。” 中原中也瞪大眼睛看着兰波怀里软糯可爱的宝宝,“我们真的可以吗?” 他对于给予正常家人的爱意这事持谨慎态度,那可是一个婴儿,一个连话都不会讲的婴儿。 其实这个结果并不让兰波意外,他轻柔地抚摸了一下惠的脸颊,温和地看着乖巧的宝宝说:“好在身体健康,其他情况可以慢慢改善,接下来几天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有了他们点头,惠的去处暂时也算安歇了下来,雨果很有耐心等待他们最终的回复。 就这样,兰波和魏尔伦开始适应伏黑惠的存在,他们并不觉得起夜照顾宝宝是件麻烦事。 可能也是因为伏黑惠太乖了,完全不用他们担心哭闹的问题。 晚上定点喂奶,换一次尿布。早上睡醒了,他自己坐在婴儿床上,看着周围的环境,等人来照顾他。 兰波和魏尔伦也觉得这种体验十分新奇,和预想中的手忙脚乱完全不同,洗脸、刷牙、换衣服,抱下楼去吃早餐。 惠就坐在婴儿专用座椅上,好奇地看着他们边说话边吃东西。 他对阿黛尔有几分熟稔,下意识会看向端庄大方的女性,但也没有太大的感情波动。 果果吃完了会抱起惠去沙发上玩,兰波和魏尔伦该干嘛干嘛,处理完了事情再去看他们。 chuya经过一夜辗转,情绪已经好转多了。 反正!自闭的惠抢不走他哥,最多就是成为这个家的一员,受人照顾几分。 雨果带着阿黛尔出去散心了,他们本来就是来看极光的,顺便也让惠提前适应这个家。 在雨果看来,兰波和魏尔伦需要时间转变自己的心态,他们本质上并不讨厌惠,只是怀疑自己适不适合成为抚养人。 其他人也很可怜惠的情况,并且他的情况的确适合他们的育儿观念,容纳他不成问题。 而对惠来说,家嘛!不一定要有血缘,重要的是家庭氛围和三观。 第357章 伏黑惠很乖,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但是他太乖了,待在一个地方基本上就不会挪窝,连话都不会说,这也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事实。 几天下来,一家人围着伏黑惠的讨论变得更多了一些,他们切实体会到他和其他孩子的不同之处。 兰波思虑再三后,他和魏尔伦商量留下这个沉默不语的宝宝,也不敢保证一定会养育对方年满18,但绝对不会辜负他的到来。 毕竟丘比口中的五年之期越来越近,他们至今也没有头绪解决果果体内的吉维尔。 魏尔伦点头同意了,他并不讨厌安静乖巧的伏黑惠,他的弟弟们也适应良好。 或许他们压根也养不了伏黑惠多久,就当是做善事了。 言而总之,家里出现这么一个小小的生命,其实并不是他们难以承受的事情。 取得魏尔伦的赞同后,兰波又询问其他家人的想法。 第774章 chuya最开始是不赞同的,可接触下来他发现伏黑惠无论如何都抢不走他的兄长,也没有意见了。 雨果和阿黛尔在新西兰待了快一星期,他们见到了南半球的极光,也欣赏了新西兰的文化艺术,知晓他们同意收养后,便准备晚上启程返回巴黎。 阿黛尔走前和惠做了告别,她亲了亲宝宝柔软细腻的面颊,将自己的十字架项链挂到了惠的脖子上,祝福他能够早日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快乐成长起来。 去机场的路上,兰波问阿黛尔:“为什么不收养惠。” 早年饱受精神疾患折磨的阿黛尔,坦言道:“虽然我很喜欢孩子,但我的身体状况并不符合养育他人的标准,万一某天又忽然发病,一定会深深伤害到惠的。” 雨果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安慰道:“我亲爱的阿黛尔,属于你的阴霾已经过去,你应该重新去认识这个新世界,爱你的人正在路上等待着你。” 温婉优雅的阿黛尔,颔首低眉,语调婉转地透露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父亲,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 雨果忧郁地望着她,“爱一个人没有错。” 阿黛尔闻言侧目而视,望着从未放弃过自己的父亲,十分冷静道:“父亲,请你放心!哪怕未来孤身一人,我也不会再害怕寂寞了。” 她握紧了父亲宽大温暖的双手,微微一笑,仿若重获新生了一样美丽动人。 雨果慈爱地看着焕发光彩的女儿,他抬手轻柔地抚摸阿黛尔披散在后背的乌黑长发,神色柔和地说道:“你是我女儿,我会永远爱你的。” 阿黛尔微微怔住,心里泛起涟漪,温柔地笑道:“父亲,我也爱你,就像爱着妈妈一样爱着你。” 她将头靠在雨果的肩膀上,眺望着前方的道路,那个躲在房子里偷偷流泪的女孩逐渐成熟稳重。 父女情深的画面令兰波也为之动容,他静静地开着车,看着无边的旷野飞驰而过,脑海中闪过无数与血缘有关的回忆。 离家太久的浪子是否可以重新回到原来的起点呢? ——别人可以,但兰波不可以,因为他已经不再是保尔·魏尔伦了。 兰波半垂着眼帘,思绪不断飘远,保尔·魏尔伦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 他的母亲已经忍受了十几年的分离了,没必要再添新的负担。 但兰波想带魏尔伦悄悄回去一趟,哪怕不能相认,他也想让魏尔伦知道他的过去,再见见自己生母一面,做最后的告别。 * ——时间来到倒数第二年的秋天。 新西兰的寒冬倏然结束,一阵温暖的风扑面而来,初春时节无限好风光。 灿烂辉煌的骄阳,悄然无声地融化了山峰上的冰雪,清澈明净的雪水滋润休眠的大地,汇入山溪河流之中,最终涌向远方的海洋,开启新一轮循环。 万物复苏,生机蓬勃,各种病菌也随之繁衍。 考虑到惠还没满周岁,抵抗力羸弱,他们最终离开了新西兰前往横滨度过秋天。 顺便看能不能找到禅院甚尔,亲自见上一面,和他聊聊了伏黑惠的状况。 * 横滨,海景别墅房内 “叔叔……要瓶瓶。”只有成人膝盖高的宝宝,眨着无辜的眼睛,眼巴巴地仰望着桌子上装水的奶瓶。 正在整理桌上物品的俊美青年,没有直接将奶瓶递给他,温柔地问了声:“惠,是饿了吗?” 他的眼里倒映着惠小小的身影,笑容真诚且善良,像是万千个普通人中的一员。 头发炸毛如小刺猬的宝宝,摇摇脑袋,努嘴解释:“水……喝水。” 魏尔伦微微弯腰,将奶瓶送到惠手里,托着奶瓶的底,“慢点。” 惠急切地咬住硅胶管口,喝了十几秒才松嘴,一脸满足地回到原来坐着的垫子上玩玩具。 不远处,正在查阅资料的阿尔蒂尔,分神看护着他。 其他人各忙各的,一时无暇顾及他们。 惠快十个月了,他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下,已经学会了简单称谓,会叫年长者为叔叔,叫年轻的少年们为哥哥,能表达自己的需求。 chuya抱着一大捧花进屋,果果去厨房洗水果了,兰波带着工具人搞卫生。 搬家对惠来说不过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他适应良好,也不想念自己的父亲。 而阿尔蒂尔此次回到横滨也有必须做的事情,他想调查关系着【书页】的西格玛是否诞生,那七号机关肯定是要去一趟的,提前准备也要做好充分规划。 日子不紧不慢过着,电话联系了禅院甚尔,但对方拒绝和他们见面,还往兰波的银行账号转了一个亿日元,附带一句感谢的话。 兰波告诉他们这件事后,让伏黑惠和父亲见面的安排也不了了之了。 横滨十月末,意外访客的到来又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一丝惊喜色彩。 快满14岁的五条悟一改以前风格,兴冲冲地来拜访他们,并带来天元出关的好消息。 “这就是疑似【十影】的禅院吗?”一米八的五条悟摘下眼镜,认真端详着天与暴君的幼崽。 除了肩背不够宽阔,面容依旧透着孩子气,他已经和成年人别无二致了。 惠很沉稳,面对莽撞到自己面前的大只白毛怪人,只是当场愣了几秒而已。 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蹬着小步伐躲到了果果身边去了。 第775章 “哈~哈~”五条悟站直了身体,双手叉腰,笑道:“无论他是不是【十影】,这辈子都不可能超越我了。” 哪有人去别人家做客,寒暄一下就对着未满一岁的宝宝贴脸开大的,可能也就只有五条悟会这样了吧!所有人无一例外地想到。 chuya眉头一皱,不满道:“你不过就是先出生十几年,别太嚣张了!” 虽然他不承认惠是自己的弟弟,但他更讨厌这个一来就贬低人的白毛。 五条悟耸耸肩膀,无所谓道:“先出生也是一种能力,弟弟你别太羡慕哦~” 他眼神比画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差距,一脸得意地笑了起来。 果果上下打量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白发少年,“悟,五条家给你吃了什么,你怎么越长越没个正经样了。” “以前还能装一下,现在装都不装了,你是彻底暴露天性了。”他感慨万千道:“但你这样很容易被打的。” 兰波、魏尔伦深感认同,曾经那个老气横秋的小屁孩,两三年没见就变成不着调的中二少年了,偏偏他还是御三家现任家主之一。 真让人怀疑他们以前看到的五条悟是不是假的。 “快别提了!”五条悟一副吃大苦了的模样,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对他们大吐苦水,“天天和那群阴险无耻的老家伙装正经,装敬老爱幼,你都不知道多恶心人!” 五条悟当这里和自己家一样随意,长臂一伸,捻着茶几上的甜点送入嘴里,他也不怕有毒。 “还有那什么咒法,怎么学都学不会,我家里的老头们尽出歪主意折腾我。”白发少年怨声载道地描绘自己这两三年的生活,“我怀疑他们是故意的!” 五条悟气鼓鼓道:“所以!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回家去!” 其他人不懂御三家的训练办法,也无意打听他家内幕信息,这话接不上。 兰波笑道:“那你不怕我们吗?” 五条悟歪头,咧嘴一笑,呲着整齐的牙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看在我是五条家主的份上,你们怎么着也不会对我下狠手吧!” chuya嘟囔道:“这个欠揍的感觉好熟悉。” 兰波和魏尔伦有同感,阿尔蒂尔提醒道:“太宰治。” 嘴巴欠欠、神经兮兮、行为艺术满分、作死而不死的一把手,即视感不要太强大了。 五条悟嘴角一抽,立马反驳道:“我!家世显赫、风流倜傥、实力雄厚,怎么可能和那个时不时上吊的绷带精一样!” “大叔!这种话你少胡说咧!”他盯着冷淡的白发青年,语气颇为幽默。 但如今身体年龄也才二十出头的阿尔蒂尔,丝毫没感觉到乐趣,面无表情道:“你再叫我一声大叔试试看。” chuya眼前一亮,俊秀稚嫩的脸庞上露出摩拳擦掌的表情,“快点叫他大叔!”他就差说打起来了。 五条悟环视一圈,阿尔蒂尔黑了脸,兰波和魏尔伦笑而不语,果果无动于衷地投喂惠。 ——好吧!真正想搞事的是果果傲娇的弟弟。 五条悟轻咳两声:“你们内部的不和谐,请不要牵扯无辜路人。” chuya切了一声,十分惋惜道:“御三家也就这样了,没意思!” 五条悟的倔脾气也是被激出来了,“你这个小不点,看人不爽自己不上还拱火,要不去我家练武场走一趟。” “去就去!谁怕你!”chuya也是不能激将的主,当即决定要好好教训这个不怀好意的白毛。 “五条,虎杖悠仁怎么样了?”兰波忽然开口,打断五条悟继续惹兄控的chuya的节奏。 家长出面调解,五条悟当即不再和小屁孩纠缠下去了,“吃得多、睡得多、哭起来哇哇大叫,和正常孩子没什么两样。” 兰波温和地问道:“那天元呢?伏黑春依的事情,你有告诉她吗?” “说了,天元也没有办法,但她说如果在千年前那个百鬼夜行的时代,或许就有办法解决。”五条悟叹息道:“当代并不存在一个能帮助普通人成为咒术师的存在。” 兰波和魏尔伦看了眼躲在果果身边的宝宝,他们真的已经尽力了,但现在显然不存在奇迹发生的可能性。 五条悟看他们这个反应哪里还不懂呢!他们明显是对这个孩子上心了,他转移话题道:“跟你们说个事,天元想除掉盘星教,她希望你们不要插手咒术师的事情了。” “随便。”兰波敷衍道:“只要你们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禁术,欧洲没兴趣掺和古老家族的内部纷争。” 五条悟捻起糕点,神情轻松地笑了笑:“和你们打交道就是爽快。” 兰波留五条悟吃了顿午饭,中原中也回来看到他挑了挑眉,十分吃惊前两年还一米五的人居然一米八了。 所有人都在长高,唯独忘记了他,中原中也好酸! “这不是中原干部嘛!”五条悟的记仇能力也很强,“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娇小玲珑啊!” 中原中也拳头都握紧了,一个太宰治已经够烦了,为什么世界上还会有第二个性格恶劣的五条悟,比太宰治还要讨厌啊! 五条悟见这家人不掺和年轻人的叙旧,便越发得意忘形。 白发少年打着想去黑手党参观的旗号,在中原中也面前晃来晃去,还说约了下午和森鸥外喝下午茶,要不要一起去港口黑手党总部。 第776章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拒绝道:“我下午休假。”实际上,脑内小人拳打脚踢。 多亏了太宰治多年言语的磨炼,不然他现在就破防了。 “没关系,等你成为黑手党首领,我去找你喝茶。”五条悟呵呵一笑,友好地交流下去,“下次约时间啊~” “下次再说吧!”中原中也皮笑肉不笑,心里暗骂声臭小子! 果果打了个哈欠,他有午睡的习惯,到点就要去睡觉,捞起昏昏欲睡的惠就上楼去了。 chuya在“陪哥哥午睡”和“找机会怼五条悟”之间犹豫不决,但最后还是兄长更重要,他瞪了眼不着调的五条悟也走了。 他们一走,五条悟就收敛了笑意,他凝重地指出自己前来的另一个目的,“兰波先生,丘比呢?” 兰波放下茶杯,望着那双看破红尘的眼睛,平静道:“它想出来的时候,就会自己出来,不想出来的时候,谁也抓不到它。” 坐在兰波身边的魏尔伦,神色关切地问道:“五条悟,你现在能看到什么程度了?” 阿尔蒂尔和中原中也蹙眉,凝视着神色严肃的五条悟。 他们比任何人都要在乎果果的安全,而这些年里没有一个熟悉的存在能提供他们真正解决的办法。 五条悟的【六眼】如果能帮助到他们,那么他们必定加倍回报对方的恩情。 五条悟沉吟道:“我以前看到的是潮汐式的漩涡,但现在我看到的是即将喷薄的流火。” 众人心口被猛然捅了一刀,一切果然是假象。所谓的盛极、衰极,也不过如此了。 “果果他和你们完全不一样了……”五条悟语调沉重道:“他心中那团能量已经漫溢出来了,随时都有可能冲破黑暗,你们找任何人可能都没用!” 第358章 “这样下去……我们还能瞒着果果多久啊?”中原中也最先沉不住气,他神色不安地望着眉头紧锁的兄长们,眼神忧郁得如同在哀悼即将枯萎的花朵。 兰波和魏尔伦答不上来,他们沉默地凝视着少年人眼里闪烁的哀伤。 阿尔蒂尔压低了声音,神色凝重地询问五条悟的看法,“你觉得这是哪里出了问题?” 五条悟瞥了眼面色陡然苍白的青年,又转头看向俊美如神明的魏尔伦和他的亲友兰波,眼神很是犀利地看着他们。 “关键问题出在了哪里,不是一目了然吗?”他的声音低沉又不失磁性,严肃起来就是大人的模样了。 “丘比。”魏尔伦和兰波神色一凛,异口同声道。 五条悟收回视线,暗中观察情绪低落的白发青年,“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们是在装傻,还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求助于我,这件事最清楚的不就是丘比吗?” 阿尔蒂尔,一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家伙,顶着年轻人的皮囊欺骗所有人。 别人看不穿他灵魂的厚度,但五条悟却看得一清二楚,这个人比兰波要可怕得多。 阿尔蒂尔礼貌称呼着他的姓氏,“五条君……说说你的想法吧。” 他眼睫微垂,金绿色的眼瞳暗淡无光,犹如打了霜的枯草般脆弱不堪。 五条悟双手抱胸,微抬下巴,他丝毫没有被假象迷惑,神色严肃道:“我认为果果的情况是类似于伏黑春依的。” “他的身体不够坚韧,无法承受住灵魂深处迸发的压力。”他语气越发强硬,仿佛预见了未来的发展,“时间久了!一定会显现出混乱现象!” “我给出的建议,就是尽快调和他的□□和灵魂的平衡。”此话犹如一记重锤砸下,众人的情绪越发低落。 “但是——”五条悟停顿下来,大脑飞快转动起来,“具体怎么实施,我不知道。” 他明朗的眉宇间,渐渐浮现郁闷之色。 片刻之后,五条悟又冷静地补充道:“目前为止,人类所能操控的事物并不包括灵魂。” “归根结底,人类之躯无法承受神明之力,如果果果就是神明呢?”五条悟的想法和丘比的谋算殊途同归,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阿尔蒂尔苦涩地喃喃道:“成神吗?” 兰波和魏尔伦眼里划过悲恸,他们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果果与丘比契约才有活路吗? 中原中也拧紧眉头,问了个相关性的问题,“五条悟,日本创世神存在吗?” 在很久以前,人们就歌颂着神的伟大和崇高。 如果神明是存在,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让这些神出现在信徒的身边为其化解灾难呢! “高天原是存在的,但从千年前开始,神明就遗忘了人类。”五条悟的话无异于直接泼了一盆冷水下来。 “这种情况不止日本。”他自顾自地说道:“没人知道具体原因是什么,只是忽然有一天开始,人间的事情就非神的事情了。” 众人神色各异,心乱如麻地想到了费奥多尔的神学说。 为了打消中原中也想要尝试沟通神明的念头,五条悟严厉地警告道:“我们现在所看到的神,基本上都是妖魔鬼怪演化成的产物,别轻易许愿。” 兰波想到掌握友人帐的夏目贵志,“千年前的妖怪应该知道神的下落吧?” 五条悟反问道:“如果那些高级妖怪知道神界的具体位置,为什么他们不去呢?难道是不想成为神吗?” 魏尔伦摩挲着大拇指,“界限无法打破。” 第777章 “对啊!”五条悟肯定道:“因为妖怪就是妖怪,就算涅槃重生,也不可能成为真神。” “人类向伪神寻求帮助,轻则失去血肉,重者失去灵魂,总之就必须付出代价才能获得回报。” 拥有浩瀚双眼的五条悟倨傲地说道。 他就如高高在上的神明,冷眼扫视在场的几人,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压迫感,“向神寻求帮助,和向魔鬼许愿并无二致。” 兰波和魏尔伦心神一凛,他们永远无法几年前的那晚发生的惨痛经历。 一只高级妖怪试图通过诅咒师的手段吞噬掉果果,结果反被虐杀,还牵连出咒术师高层与诅咒师沆瀣一气、使用禁术妄图长生不老。 与另一世界的非人打交道,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好运的,主动和被动之间相差无几, “治疗伏黑春依的存在会是人类吗?”阿尔蒂尔低垂着脑袋,他忽然不再对咒术师抱有期待了,越发肯定能解决问题的只有【书】了。 “谁知道未来会怎样呢?只要人没死,那就有一线生机可以搏一搏。”五条悟感慨万千,“既然生死之劫,命中注定逃不了,那不如乐观面对。” 兰波深深地看着白发少年,拜托道:“五条君,这些事情麻烦你保密,好吗?” “当然!”五条悟颔首一笑,“聊了这么久,丘比也不出来,我还是走吧!” 他戴上眼镜,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这里,“有空再来看你们!” 兰波收回搭在魏尔伦手背上的手掌,他准备送五条悟去港口黑手党,正好去见一见森鸥外。 他们俩一走,阿尔蒂尔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和盘托出,“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要去七号机关,你们不要担心我,果果那边还是先瞒着他。” 魏尔伦浅色眼瞳里闪过狠意,他用优雅动听的声音回应道:“我和你一起去。” 兰波直接拒绝:“我一个人才是最安全的,你们别冒险。” 中原中也走到魏尔伦身边,“实在不行,我去求太宰治帮我一次,有他在一定能更快找到那什么书的。” 魏尔伦攥着拳头,面色沉静下来,“等兰波回来吧!” 他们做什么决定是不能瞒着兰波的,就算阿尔蒂尔能够一人行动,也需要一个后援确保撤退时万无一失。 * 前往港口黑手党的路上,兰波问五条悟有没有延续生命的办法,哪怕是像伏黑春依那样封印下去也行。 五条悟沉吟良久,提到一件特级咒物——狱门疆。 兰波郑重其事地说道:“五条君,你能把它给我吗?” 戴着墨镜的五条悟,语气幽幽地说道,“兰波先生,不是我拒绝你,而是给你也没用,狱门疆需要咒术师的力量才能使用。” “东西给我,我能为你做一件事。”兰波侧头看向靠着车窗的白发少年。 清凉的秋风吹拂起五条悟的短发,他通透的眼眸里有着说不出的惆怅,嘴上却饶有趣味道:“哪怕是杀死禅院家和加茂家的家主也在所不惜吗?” 兰波云淡风轻地回答道:“没问题。” “不用了!你帮了御三家一个大忙,我欠你的人情该还了。”五条悟伸出手递上一个拳头大小的纯黑方块,“这就是狱门疆,你拿走吧!” 如果五条悟这时候发动术法,那么只需几秒钟就能制服兰波,但他没有那个想法,打来打去毫无意义。 惹毛魏尔伦和果果,分分钟上演暴走模式,五条家还想再传承千年呢! 兰波从他手里拿走狱门疆,他怎么使用自然不可能告诉五条悟了。 两人默契地谁也没有提以前的陈年往事,不管是前任五条家主对果果的算计,还是阿尔蒂尔对五条悟的预谋已久,这些都尘封在他们心底。 森鸥外再见到兰波和五条悟时,也恍惚了一下,醇厚如酒的声音慵懒低沉,“岁月不饶人啊!” 他眼角的细纹越来越深,整个人都已经开始步入衰老期。 而兰波和五条悟却一个比一个风华正茂,多少是让中年人感到了压力。 怪时代将他们生在了后浪里吧!又怨自己生不逢时,走在了浪尖上错过了太多的风景。 兰波清朗一笑,神色平淡道:“如果能提早退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森鸥外无奈地笑了笑,不再提起年龄,带着他和五条悟去见梦野久作。 封闭的房间里,穿着水手服的漂亮男孩随意坐在地毯上,和一身红裙的金发女孩玩得不亦乐乎。 他们的世界里有童真的笑容和柔软的玩具,没有尔虞我诈的野心和枪林弹雨的血腥。 墙角上闪烁着红光的监控器,24小时记录下日常的点滴。 五条悟站在隔离线外注视着梦野久作的一举一动,眼神无比冰冷地下达判令,“他已经废了。” 森鸥外温和地笑道:“废了总比死了好,起码我也算对得起将他托付给我的人了。” 兰波试探性问道:“那个人该不会是夏目漱石吧?” “兰波君,这个国家已经失去了发展的机会,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森鸥外直视黑发青年漠然的眼神,神态淡然,丝毫不惧惹恼了对方的后果。 兰波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以说笑的口吻讲起一桩往事:“有一只三花猫偷听了些不该听的故事,虽然时间过去有些久远了,但我忽然有些担心这只猫说给别的猫听。” 第778章 忽然知晓夏目漱石秘密的森鸥外,此刻快要心肌梗死了,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接下话:“猫这种动物十分胆小怕事,记性也不好还喜欢离家出走,肯定已经忘了过去的事儿了。” “最好如此!”兰波嘴角上扬,冷峻的面容也柔和下来,只是他脸上的笑容和对方一样不及眼底。 五条悟推了推眼镜,选择看破不戳破,当个快乐的五条家主。 森鸥外带着他们去楼上喝茶,内心深处疯狂呐喊兰波不讲武德,三年多都过去了,怎么还要秋后算账啊! ——他这个脱发严重的中年人,真的经受不住这个残酷的考验啊! ‘夏目老师,不是学生不想打击敌人,只是敌人太强大了,学生惹不起啊!’ ‘为了这个国家,你老千万不要想不开大嘴巴啊!’ …… 森鸥外一边喝茶,脑内一边碎碎念个不停。 送走兰波和五条悟后,森鸥外抱着爱丽丝长吁短叹自己一丝秘密都没有啦! 哪怕夏目老师是只三花猫,都弥补不了他今日份所受到的惊吓啊!要不要告诉猫控的福泽他的老师是只猫呢! 丝毫没有正经样的中年男人抱着自己的异能体,哀嚎索取安慰:“爱丽丝酱!啊啊啊!我好纠结啊!感觉不做点什么吃亏到家了!” 可怜的爱丽丝日常深受其害,鼓着腮帮子,双手叉腰,蛮横无理地提出抗议,“林太郎!撸猫刻不容缓!” 森鸥外重重点头,“没错!我们去买裙子吧!” 爱丽丝脸色大变,捶着他的肩膀,“必须买蛋糕!” “没问题!”森鸥外爽快答应下来。 蹲在人家酒吧的三花猫,喷嚏不断,太宰治摇晃着酒杯,“猫咪老师,请你今天离我远点吧!” 三花猫哼哼两声,跑掉了。 织田作之助感叹道:“不愧是老师,真聪明啊!” 擦瓶子的酒保心想,‘能称呼一只猫咪为老师真是够怪的,你们俩不愧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啊!’ 第359章 兰波从五条悟手里弄到了「滞停时空」的封印物【狱门疆】,又在港口黑手党待了一个多小时和森鸥外聊未来的发展。 再次离开时已经下午两点了,与他同行的五条悟,下楼后挥了挥手告别,独自打车不知道去了哪里。 兰波驱车回家,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给禅院甚尔,他向对方讨要「强制解除一切术式」的武器【天逆鉾】。 电话那头的禅院甚尔,沉默了很久才回复道:“过两天我亲自送给你们,但作为代价,你们得帮我找到治疗我妻子的医生。” 禅院甚尔干脆利落的交易方式,也省得兰波再和对方啰唆,他一口答应下来,丝毫不介意再欠别人一个寻人启事。 兰波回到家后,对迎接自己的魏尔伦微微一笑,“一切顺利,果果睡醒了吗?” “半小时前就醒了,但惠和chuya还在睡,他就没下来了。”虽然魏尔伦心里已经松了口气,但眉眼间的郁气并未散去,阴霾依旧笼罩着美丽的眼眸。 兰波看得揪心,他轻轻握住亲友的手掌,安慰道:“我们还有时间,不能只听五条悟一人之言。” 他转头,视线落在神色阴郁的阿尔蒂尔的身上,“你和我去书房讨论一下。” “没问题。”阿尔蒂尔手中把玩的亚空间落在地面,像是雪花一样融化了。 “我也要听!”中原中也立即跟了上去。 兰波温和地笑了笑,他拉着魏尔伦的手走在前面,一同去往一楼的书房。 【狱门疆】摆放在书桌上面,漆黑的表面映照不出一丝光亮,就像一个没有上色和转轴的魔方,普普通通。 但阿尔蒂尔亲口告诉他们,这个东西在未来将引起轩然大波,封印最强时期的五条悟,并且彻底改变日本咒术界和普通人的命运。 如今羂索已经死了,自然掀不起什么风浪了,而五条悟至今还没有遇见刺杀他的禅院甚尔。 没有临时突破的生死之差,五条悟不知何时才能成为最强,但最好这辈子都不要成为最强了。 有老油条天元守护日本,御三家的命运基本上是稳定了。 “使用【狱门疆】需要咒术师的力量,隶属官方的人死了容易引起御三家注意。”阿尔蒂尔心平气和地说道:“我们要下手的目标,就是那些不起眼的诅咒师。” 兰波神色淡漠地凝视着他,“日本天天死人,死一个烂人,不过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罢了。” 中原中也抬眸看向书桌后说话的黑发青年,他语气复杂地问道:“那你们选好人了吗?” 面对家人的关心,兰波露出温和的表情,朗声道:“中也,这些事你不用担心,我和保尔会亲自出手的。” 阿尔蒂尔提出自己的想法,他要去七号机关一探究竟。 兰波没有意见,就算他想独自行动,他也会同意。 但要去七号机关确定【书】是否出现了,最好还是等【天逆鉾】到了再行动。 毕竟七号机关是日本政府的犯罪组织,内部组织结构复杂,与政府也只是合作关系,完全不存在太多信任可言。 如果里面有被感染的吸血鬼倒还好,偏偏柏林那次闹那么大,都没有吸血鬼渗透进去。 这就是一个薛定谔的组织,和【书】一样捉摸不定。 第779章 魏尔伦知道他们的打算后很想一起去,可阿尔蒂尔以果果和chuya的安全为由劝住了他。 他们当然都知道魏尔伦有多厉害,暗杀英国女王的功绩谁敢忘记。 可再厉害的杀手,也要亲自潜入,危险系数随之升高。 【彩画集】的异能傀儡,可以悄无声息地入侵亚空间内的任意位置,即使被发现了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真正要担心的是七号机关的防御措施。 有果果的血液在,咒术师和除妖师的结界清晰可见,【天逆鉾】能破坏一切术法,无头骑士的十字剑能抹灭灵魂……基本问题不大。 一天后的夜晚,禅院甚尔潜入海景别墅将【天逆鉾】交给兰波,兰波看了眼放下,他带禅院甚尔来到伏黑惠的房间。 摆在床头柜的小夜灯使光线更加柔和,房间内简单大方,显然是经常休息的地方。 婴儿床上的宝宝,盖着一床绒被,看起来比分别前又长大了许多了,脸颊的婴儿肥十分可爱。 禅院甚尔麻木的心忽然加速几分,他看着睡得香甜舒适的惠,嘴角不自觉勾起,那道伤疤也温柔起来。 惠完全不知道自己父亲到来,均匀的呼吸声配合小肚子一起一伏,两只小胖手虚虚握着拳头,禅院甚尔给他买的玩具也摆在婴儿床里面。 禅院甚尔不想惊动熟睡的孩子,他看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开了,转身一刹那,脸上温和的笑容消失不见。 兰波将他对亲子的思念看在眼中,他虚掩着门,告诉禅院甚尔,“惠还不会说爸爸妈妈,或许等大了也会想念你们的存在,到时候你再考虑一下要不要带走他。” 禅院甚尔洒脱一笑,眼神空洞地望着诚心为他着想的青年,“在春依没有醒来之前,他跟着你们比跟着我好,而且我已经答应把他送养给你们了,没道理再要回来了。” “你们就当我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吧!”一句轻飘飘的自嘲过后,高大健硕的男人又重新迈开步伐,走向楼梯口。 伏黑惠过得怎么样,隔三岔五收到影像的禅院甚尔自然十分清楚。 他的孩子除了无父无母之外,反而比贫苦老百姓更幸福快乐。 对此,禅院甚尔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他甚至很感谢兰波他们将惠照顾得越发像个正常孩子。 从楼下路过时,禅院甚尔看到正在看电视的一家人,他神态慵懒地摆摆手,告辞道:“我走了,你们有消息再联络我吧!” 果果提醒他:“12月22日是惠的周岁生日,你一定要来。” “看情况吧!”禅院甚尔不是很在意的说道:“就算我人没来,礼物也会送到的。” “不!你必须要来。”果果定定地看着他,加重语气强调着这一天的重要性,“你是他父亲,这么重要的场合,哪怕是腿断了,你也得爬过来看着惠吹灭蜡烛。” 禅院甚尔脚步一顿,困惑地看着金发碧眼的少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样美丽的人也会不讲道理啊?” “就当我欠他的吧!”他无奈地摇摇头,“他生日那天我会来的。” 闻言,其他人眼里露出星星点点的笑意,面对强势摆烂的人,果果总有办法让人忘记悲伤。 “你走吧,记得准备好生日礼物。”果果不忘初心地给他加深印象。 一直到禅院甚尔离开,chuya都是不高兴的表情。 他不喜欢没有责任心的禅院甚尔,只是碍于面子,他也不可能代替伏黑惠去教训对方。 果果摸了摸弟弟的脑瓜,并未多说什么,眼神却无比疼爱。 ——人人都有父母,他们却只有彼此,这何尝不是上天残忍呢! *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阿尔蒂尔都是神出鬼没的。 他和果果说自己去找【书】了,但具体去了哪里,阿尔蒂尔又不告诉他。 为此事,果果生了几天闷气,chuya见自己哥哥这样不悦,本想添油加醋让阿尔蒂尔彻底独立,但魏尔伦却告诉他这样做只会让果果更加为难。 中原中也不是每天都会回来,但一休假就会带着他们去各处玩排解烦恼,他有时候也带上惠出门见识大城市的繁华。 但惠并不喜欢,他更乐意待在花园里,和他的小熊朋友做游戏。 直到11月下旬,阿尔蒂尔才结束他幽灵一样的生活状态,但他带回来的消息并不好。 ——西格玛并不存在于七号机关,【书】更是没有任何踪影了。 本该被费奥多尔带走的西格玛,最终会从哪里出现完全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中,而【书】会落到何处,也成了不解之谜。 这一切预示着这一时期的剧情彻底脱离轨道,结合丘比的话来看,果果完全挺不到剧情发展的关键时期了。 这个烦恼太大了,一段时间不见的阿尔蒂尔被没有头绪的故事折磨得瘦了一圈,充盈起来的脸颊也凹陷下去了,像极了兰波27岁时怕冷的模样。 果果看到他这样气不打一处来,chuya都不敢跑到阿尔蒂尔面前说重话了,他很怕对方被他说哭了,然后闹出人命。 一想到阿尔蒂尔要死的画面,chuya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心跳也紊乱起来。 还是魏尔伦和兰波看不下去,好好教训一顿阿尔蒂尔,才把人从迷障里骂醒了。 阿尔蒂尔从房间里走出来,来到果果面前道歉,他说自己不该那么逞强。 第780章 果果冷着脸,清冷的眼眸里不再闪烁温暖的笑意,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他鲜少这样,但平时待他们如沐春风的人,并不代表就不会生气。 chuya担忧的目光左右摇摆,他很气阿尔蒂尔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让他的哥哥伤心,但他又清楚他的兄长现在心里有多难过。 正是因为珍视阿尔蒂尔这个家人,所以他们才一而再再而三包容着对方的缺点,但为什么在面对有些问题时,他总是要选择独自承受呢? 果果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想自己再也不要见到阿尔蒂尔了,他不要管这个人是怎么的状态了,这样就不会有多余的烦恼。 可每当这样的念头升起来,他自己就先要痛苦得不行。 对方变成这样,有一半原因是他自己拧巴的个性,另一半是他无法释然的死亡,也就是说林默之所以变成阿尔蒂尔·兰波,也是他谭果果导致的悲剧。 “阿尔蒂尔,那条河的水是多么寒冷啊……直接淹没了我们的世界。”果果按捺住心里的酸涩,“千辛万苦终于相逢,难道你非要我再看着你消失一次吗?” “阿尔蒂尔·兰波,你不要再追寻下去了。”他拜托道:“陪我好好生活行不行?” 阿尔蒂尔看着眸中难掩悲恸的果果,心中五味杂陈,他紧紧握住少年冰冷的手掌,声音颤抖着说道:“我发过誓的,我不会离开了,但我很害怕意外再次发生。” “够了!真的够了!”果果咬着牙说道:“你尽力了已经够了,意外什么时候都可能发生,它防不胜防啊!” 阿尔蒂尔还想说点什么,但chuya却不想给他机会了,他用力地推开白发青年,拉着自己兄长远离对方,“哥哥,我们不要理他,他是听不懂话的蠢货。” “既然不会尊重别人的想法,那么你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小少年清越的嗓音传递到阿尔蒂尔的耳朵里,他忽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望着离去的背影。 来到房间外,chuya走了几步就停下来了,他拥抱住难过的果果,安慰道:“哥哥,阿尔蒂尔是笨蛋,你不要为笨蛋浪费感情了,他压根不懂你需要的是什么。” 果果温柔地抚摸着弟弟的后背,“chuya,我没事,我只是有点累而已。” chuya踮起脚,把头垂在兄长单薄的肩膀上,“哥哥,我们回新西兰吧!这里一点也不好!” “我和魏尔伦说。”果果抿了抿唇,露出忧伤的神情,“我们三天后就回去。” 第360章 果果让chuya下楼去告诉魏尔伦和兰波‘他们想要离开’的事宜,自己则又回到了阿尔蒂尔的面前,对他坦诚道:“我不想留在横滨了,如果你还有没做完的事情,那么处理完善后再来找我。” 神色憔悴的阿尔蒂尔愣了一下,步履艰难地走向门口,他微微沙哑着嗓子,“我要去巴黎一趟,确定一下费奥多尔有没有离开巴士底狱。” 沧桑的眼神里藏着无法掩饰的愧疚,小心翼翼地描摹着近在咫尺的线条轮廓,他微微勾起嘴角,然而更像是哭而非笑。 果果移开视线,他淡淡地询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出发?” “今天不行。”阿尔蒂尔抬手,轻轻地挽起鬓角垂落的白发。 他怅然地回答道:“明天,或者后天晚上吧……你们不是决定要新西兰了吗?” 果果抬眸,瞥了眼白发青年消瘦下来的侧影,他叮嘱道:“去了巴黎注意安全,顺便也去看看伏黑春依的状况。” 话音落下,一声极轻的叹息流进阿尔蒂尔的心窝,又如一道闪电迅速不见踪影了。 他无法挽留,只能看着果果转身离开视野,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 空气里飘荡着令人沮丧的忧郁,脚步的回声将他们心里的悲伤化作一阵呼啸而过的风。 果果又怎么会感受不到阿尔蒂尔的注视呢? 可是啊!悲伤如果共享出来,那么两个人都只会更加痛苦。 “果果,你不要为我担心了,照顾好你自己,这一切都会过去的。”阿尔蒂尔的声音悠悠传递下去。 果果没有回应,径直去往楼下。 他想真正让人操心的家伙不就是说话的人吗!为什么不去照下镜子看看自己悲惨的模样!真是笨蛋到家了! 阿尔蒂尔失落地摸了自己心口,他喃喃自语道:“我已经失去太多了,但唯独这次不可以再错过机会了。” 果果说的那些话,早已经深深地烙印在阿尔蒂尔的脑海里,时刻浮现出来给予他生活的意义。 但短时间内,他的确需要独自消化掉所有的负面情绪,重新调整好心态,才能面对充满未知数的现实。 客厅里,魏尔伦正安慰着愁肠百结的chuya。 大人的事情总有他们自己的道理,但如果是歪道理,那就好好打一顿吧! chuya盘算有大哥哥帮忙的胜算是多少,答案是100%! 这样一想,他就不那么难受了,反而期待起了教训阿尔蒂尔的画面。 小小的惠已经很能体察大人的情绪波动了,他抱着玩具凑在他们身边,一副纠结不已的小表情望着他们,一举一动都惹人怜爱。 下楼的脚步声渐渐清晰,惠仰头看向楼梯下来的漂亮哥哥,“哥哥……” 他重新找到主心骨,立马放下了手中玩偶,小跑着扑向果果。 第781章 “哥哥……要抱抱……抱抱!”顺利抱到少年长腿的孩子,委屈地撒娇起来。 看得软糯可爱的小团子,果果眼里的阴霾一扫而空,他弯腰抱起眨巴着眼睛的惠,掂了掂怀里的重量。 他安抚着惠道:“惠要跑慢点,万一摔倒了哭鼻子,我们也心疼的。” “……不哭!”惠摇了摇脑袋,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哥哥,我不哭。” 坐在魏尔伦身边的chuya,嘟囔道:“他这是仗着自己可爱故意去讨哥哥喜欢。” “弟弟你更可爱。”魏尔伦抚摸着chuya后背的细软发丝,神色平静而又温柔地望着正在走来的一大一小,俊美无比的脸庞上重新绽放笑颜。 chuya嘴角的得意压都压不住,“我才是哥哥的弟弟,他只是个普通的宝宝。” 果果抱着惠走到他们面前,“过几天我想回去,你们现在还有事吗?” 魏尔伦拍板下来:“我们可以先出发,至于他们两人怎么想的,不重要!” “初夏来临后,春季的流行性病菌肯定没有之前那么活跃,再过一两个月果园里的樱桃也该成熟了。”金发青年语调优雅地感慨道:“今年我们都不在那边,也不知道产量会不会比去年更多。” 果果并不担心这个,大自然有它自己独特的魔力:“现在回去刚好修枝施肥,哪怕只有一棵树结了果,也够我们吃很久了。” 他们都想念着平坦宽阔的草原风光,以及抬头就能仰望到的浩瀚星空。 只要是在新西兰,那就从不缺少好风景。 哪怕他们是在果园里修剪枝桠,也比在现在拘谨于大城市的生活舒服得多。 chuya笑道:“我们可以去海边玩吗?” 魏尔伦答道:“当然没问题了。” 果果的眼里泛起笑意,无尽的烦恼仿佛是一扫而光的落叶,他看着惠说:“下个月底就是惠的生日了,到时候就在新西兰庆祝生日吧!” chuya有些酸被兄长抱在怀里的惠,但看到那张美丽的脸庞上再度浮现清浅的微笑,他也不计较这一次了。 魏尔伦揽着弟弟,轻声细语地问道:“要不要邀请一些熟悉的朋友过来?” “你们决定就好,顺便再给惠办个抓周礼热闹一下。”果果温柔的目光从怀中宝宝滑落,顺着声音飘向魏尔伦和chuya。 精致如画的眉眼漾开温柔笑容,似春水一样清澈明净,周身散发着朦胧的光晕。 “我都没有过抓周礼……”一出生就七岁了的chuya,有些羡慕地看着懵懂无知的伏黑惠。 魏尔伦低下头,亲了亲他的脸颊,“弟弟,你都十岁了,已经过了懵懂无知的年纪了,这怎么补办呀?” “我不是那个意思。”忽然被亲了一口的小少年羞涩地辩解道:“就随口一说……” “嗯嗯!我们的chuya是大孩子了,一点也不羡慕小宝宝的生活,”魏尔伦握着他的小手。 他一脸宠溺的表情,亲口对chuya许下承诺:“等你成年了,哥哥们给你办一个更盛大的成年礼。” chuya眼睛亮闪闪的,“我不要盛大,只要哥哥们都在就好了。” 果果坐在他们的身边,将惠放在自己大腿上,接着说道:“我们当然都在的。” 他刮了刮懵懂小孩圆润可爱的鼻子,打趣道:“小惠再过几年也要变成大孩子了,有想要什么礼物啊?” “亲亲!哥哥亲亲!”惠一只手抓着玩具,一只手握住浅色的长发,满脸期待地看着果果。 本来还和颜悦色的chuya,顿时鼓起了腮帮子,愤愤不平道:“不可以!” 惠听懂了,也蔫巴了,像个被霜雪打了的小白菜一样,“哥哥有亲亲……” “惠……也想要……亲。”他虽然还不懂生日的意义,但是他想要漂亮哥哥的亲亲有什么错吗? 魏尔伦看了眼果果,温柔地笑道:“他们都喜欢你。” 果果想了想,随后俯身先亲了亲chuya的额头,又温柔地亲了一下惠的额头。 看着两个小朋友红了脸,他笑盈盈道:“这下雨露均沾了,跳过不愉快好不好?” 惠点头如捣蒜一样,娇憨可爱地表示自己的心情,“喜欢亲亲,喜欢哥哥。” chuya被魏尔伦抱住,别扭道:“我才不会跟他计较呢!” 魏尔伦和果果相视一笑,起身带着他们去收拾行李。 阿尔蒂尔去了一趟巴黎,他再回来时,还多了个碎碎念的伴。 表面稳重大方,实则飞扬跳脱的马拉美,丝毫不惧阿尔蒂尔的冷脸,把权贵这两年落魄的景象当笑话一样告诉他。 他们回来时,一家人穿着轻便的夏衣在果园里忙碌,惠拉着小拖车,跟在chuya后面有样学样地摘浆果。 马拉美自己找到了果园,他远远地看着他们忙碌的场景,就开始啧啧称奇了,“好好的情报员,现在全变成果农了,让夏尔先生看到,他绝对会吐血三升的。” 人未到、声已响,兰波和魏尔伦停下动作,看向来人。 扎着精致发辫的魏尔伦,俊美脸庞流露不解之色,“马拉美,你怎么来了?” 挽着袖子的英俊青年,随性地回答道:“闲来无事,探访故友,怎么没看见你们的宝贝果果啊?难道是不想见老朋友吗?” 他故作不知,四处眺望,表情浮夸极了,却并不油腻,反而清爽又不失幽默。 第782章 树上飘下几片落叶,轻灵的声音悠扬婉转,“你的异能力就是风,在我们面前装什么傻啊——” 马拉美仰起头,笑着打招呼:“呦吼~树上呀~” 坐在树枝上的少年微微弯腰,雌雄莫辨的脸上挂着清浅的微笑。 白衣、黑裤、扎着简单的高马尾,额前碎发自然流畅,明媚的阳光又给他镀了一层金色光晕。 浅金色的发丝熠熠生辉,细腻透亮的雪色肌肤,衬得精致典雅的五官更加立体迷人。 少年轻轻一动,就从樱桃树上跳了下来,他轻盈地落在地上,发丝飘舞起来,又被风吹拂起来。 灵动飘逸,耀眼夺目,偏偏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马拉美失了神,他忽然理解兰波对魏尔伦的遗憾了。 ——欲念深重的巴黎,终究埋没了北欧神明身上的明媚光辉,磨平少年自由的意志。 兰波轻咳两声,“马拉美,你是来旅游吗?” “当然!”马拉美收回视线,北欧神明眼里的警惕实在不容小觑,这谁惹得起啊! 魏尔伦瞥了眼心虚的青年,转身拉着毫无警惕心的果果去找弟弟们,他把空间留给他们,希望兰波赶紧打发掉马拉美。 马拉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小声嘀咕道:“长得好看,还不让人欣赏了,魏尔伦以前可没这么小气啊!” 他也就被惊艳了那么一下,再说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怪某人生得太美。 兰波无奈道:“再说下去,别怪我无情了。” 马拉美套近乎道:“人家说女大十八变,你家这两位不用十八,他们任何阶段都是个祸国殃民的美人。” “你啊!要防也该防外面那些狼子野心的家伙。”他撞了兰波的肩膀,揶揄道:“毕竟,谁会不喜欢金发碧眼的美少年和美男子呢!” 兰波没好气道:“要你说!” 马拉美耸肩,继续插科打诨。 而不远处,魏尔伦正反复叮嘱两个美丽动人的弟弟要小心那些不怀好意的男男女女。 果果不以为然拉着惠的小手,走到树荫下的野餐布上休息,他解开了发带,躺了下去,一脸轻松的表情。 惠从小拖车里找到chuya编给他的粗糙的花环,他揪着花放在果果铺散的长发上,仔细研究怎么摆放好看。 果果瞄了眼,笑笑不说话,小家伙怎么玩随他去吧! chuya嫌弃地看了眼和兰波聊得正欢的男人,他又认真地看了看自己颜值爆表的哥哥,大概就知道原因了。 ——长发、美貌加成100%! ——纤细、柔弱加成100%! ——温柔、直击灵魂! “哥哥太好看了!”chuya和魏尔伦说:“所以!我要更加努力锻炼才能保护哥哥!” 魏尔伦挑眉一笑,“不怕长不高吗?” “嗯……”纠结了好久,chuya板着脸说:“我会规律锻炼身体的。” 魏尔伦鼓励道:“加油!” 小小插曲过后,很快就到了12月末,伏黑惠的周岁生日宴上。 第361章 伏黑惠的周岁生日宴最终只请了禅院甚尔,他不远万里从东京飞到新西兰,带着准备好的礼物按响门铃。 众人极其难得地看到他穿上了衬衫、西裤,虽然依旧是那副慵懒的面孔,但是气质上肉眼可见变得干练成熟了。 禅院甚尔进屋后环视一圈,宽敞明亮的屋里布置得很有生日氛围,到处都有鲜花、气球环绕,所有人都穿着相对正式的衣服,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自己儿子身上。 小寿星伏黑惠穿着西式小礼服,打着红色蝴蝶结,白白嫩嫩的手腕上戴着刻了“福”字的银镯子。 头发也是仔细打理过的,看着漂漂亮亮的,像个小王子一样可爱。 兰波将伏黑惠抱到禅院甚尔面前介绍,“惠,这是你父亲。今天你生日,他带着礼物来看你了,知道该叫他什么吗?” 伏黑惠仰着脑袋,一双水汪汪的眸子不停地眨动着,他看了许久才怯生生地喊了声:“爸爸。” 虽然周围人教他怎么做人做事,但他本人其实并不了解这个称呼的真实含义。 禅院甚尔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金子打造的长命锁,将锁链挂在伏黑惠的脖子上,“惠,生日快乐。” 兰波主动把惠送到他面前,“你先抱着,我们要准备抓周的东西,还有午餐、生日蛋糕,你来陪陪他。” 禅院甚尔认命了抱起自己的儿子,惠也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温暖柔软的触感令人沉醉。 父子俩虽然面面相觑地望着彼此,但血缘上的悸动是做不了假,相似的眉眼流露出不同的味道,却没有一丝排斥的感情。 客厅中央铺了一整张的红绸,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物品,最显眼的就是琴棋书画类的东西,还有具备一定寓意的象征事物。 如:计算器、印章、天平、宝石、音乐盒、玩具枪、福袋、米粒、大葱…… 这些五花八门的小东西错落有致地摆放在红绸上,就等着伏黑惠亲自上阵挑选。 一切准备就绪,禅院甚尔抱着惠来到旁边,他眼里闪过无数怀疑,“这靠谱吗?” 果果一边调整摄像机的角度,一边缓缓地解释道:“小小地预测一下惠未来的方向,图个吉利,不用太当真了。” 他看了看不哭不闹的惠,心想不愧是亲父子,哪怕已经快四个月没见了,也依旧能够和睦相处。 第783章 中原中也和chuya以前没觉得伏黑惠和禅院甚尔有多像,可当他们俩同框的时候,那鼻子眼睛嘴,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兰波和魏尔伦将已经准备好的生日宴搬到餐厅里,阿尔蒂尔推来圆形蛋糕,预备着抓周仪式结束后切蛋糕。 伏黑惠一个人坐在红绸布的中间,周围一圈人期待地望着他,他在一众事物里寻找,在木刀和汽车模型之间犹豫不决。 最终,他还是选了木刀,核桃木色的小小刀具,尾部坠着红色的穗子。 果果走到伏黑惠面前抱起他离开一堆抓周的物品,他让禅院甚尔自己抱着,笑道:“该去吹蜡烛许愿了。” 鲜花盛开的奶油蛋糕上插着一根螺旋蜡烛,兰波点燃了烛芯,音响忽然响起抒情的生日歌,他们跟着哼唱起来。 每个人都温柔地注视着禅院甚尔怀里的孩子,身为父亲的禅院甚尔也能感受到自己儿子所得到的关爱。 黑发青年嘴角微微上扬,那道陈年的伤疤也跟着动起来,但没有凶狠的意味,只有无限温情。 他抱着欢喜得不能自已的孩子,走到蛋糕推车面前,提醒道:“吹蜡烛了,惠。” 沉浸在生日歌里的宝宝回过神了,他紧紧攥着手里的玩具,弯下身子对着蛋糕上的蜡烛用力地吹了口气。 烛火一下子熄灭了,留下一缕白烟融入空气,快乐却不曾消失过。 禅院甚尔摸了摸他的小脑瓜,不远处的摄像头记录下欢乐的画面,一岁的惠虽然记不住这一天,但他将来会知道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生日宴结束后,禅院甚尔又消失在了伏黑惠的世界,伏黑惠闷闷不乐了几个小时,睡了一觉又适应了没有亲生父亲的生活。 在伏黑惠慢慢发育成长的过程中,时间一晃就来到中原中也21岁的生日,此时距离丘比预言之日还有4个月左右。 14岁的果果身高已经超过中原中也5厘米了,身形修长纤细,比例完美,让他一直烦恼的牙齿也不知不觉间全部换完。 他弟弟chuya,比初到这个世界时长大了不少。虽然依旧脸庞依旧稚嫩,婴儿肥也还残留着些许,但身高已经有1米5左右了,留着半长的头发,日常扎在脑后。 法国在民主治国下徐徐崛起,向世界展开独属于法兰西的理想画卷。 在雨果的有心操控下,中原中也的国籍转移到了法国,但他本人目前没有定居巴黎的打算,仍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 日本各方势力相互制衡,gss越发受到制约,但他们早早开始转移资产重心,所以实际影响不大。 森鸥外对于港口黑手党的转型之路并未结束探索,政府部门的领导无奈与他这个地头蛇合作,镇压住了城市阴暗面滋生的宵小。 然而这些远远不够平息阿尔蒂尔心里的担忧,他原以为chuya再怎么样抗拒,前世记忆多少也该恢复一下了吧! 但没想到chuya的记忆纹丝不动,仿佛彻底丢失了过去,成为独立全新的自己。 过去一年多里,五条悟时常找他们切磋,他常常透露消息给兰波等人,果果的状态始终不容乐观。 而他的这份担忧,也在夏初有了印证。 平白无故,果果的睡眠时间又开始增加了,就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夏天。 难以名状的困倦,如水草一样缠绕着他的身体和灵魂,引他深入心灵世界了解自己的真实。 一天两天三天,始终不见好转,果果自己并未感觉疼痛和不适,他只是倦怠感太强烈了。 chuya从没见过这样的兄长,一天中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睡觉,他承认自己慌了,然而又检查不出结果。 家庭氛围忽然急转直下,从温馨跌到了凝重,他们不得不寻求外界的帮助。 那些年走过的路又重新再回首一遍,已经成为大学生的夏目贵志,并未遗忘他们。 他从清秀的少年变成了温文尔雅的小青年,整个人长高了几厘米,单薄的身体变得更有力量感了。 果果觉得成年后的夏目贵志,其实非常接近除妖师状态的名取周一,但眉眼间又散发着他自己独特的温柔气质。 ——或许是因为这些年夏目贵志一直跟着对方学艺的原因吧! 倒是斑依旧是那副圆润的模样,或许更胖了一点,果果抿了口寡淡的茶水,眼里的笑意越发柔和。 再见他们,夏目贵志也被果果和魏尔伦的变化惊艳了一番,他表面从容淡定,但心里却有几分忐忑不安。 当年闹成那样,因为斑无理取闹的挑衅欠下人情债。 到现在为止他们也没还上这笔债务,如今猫咪老师又能否解决他们的难题呢? 夏目贵志不抱希望,毕竟兰波的问题是——神域到底在哪里? 茶室里的糕点几乎都被斑吃掉了,它最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chuya震惊地看着圆滚滚的猫,一时没忍住说了心里话,“没用的猫猪妖怪。” 夏目贵志预感不妙,在斑发作之前抓住它的胖肚子,“老师,不可以欺负小朋友。” “小朋友?”斑艰难地扭头,“夏目,你眼里的小朋友哪一个简单了!” “何况他们现在想要知道神域入口啊!”它急躁地挣脱出来,焦躁道:“关乎高天原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情只有问那些侍奉过神明的妖怪才知道吧!” 第784章 兰波和魏尔伦大失所望了,夏目贵志连连抱歉,他认识的神明一个比一个神秘,可自从他们拿走名字后,就没有再出现过了。 关于神的禁地,一时半会无解! 索性他们也没有多抱希望,神明一事本就高深莫测,果果的身份只怕泄露出去,那些神明一个个就能发疯。 他们没有难为夏目贵志,浅聊了几句,就去付了账离开。 果果倒是很想再抱抱大妖怪斑的真身,可惜目前没有机会了,他牵着弟弟的手转身跟上脚步。 而他们走后,阿尔蒂尔尾随在了夏目贵志的身后,一边听他们的谈话,一边思考自己该怎么样才能遏制吉维尔的失控。 夏目贵志问斑:“老师,堕神难道非要顺应天命才能活吗?” “顺应是必然的结果。”斑叹息道:“总之,这件事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你最好忘了他们。” 夏目贵志很是难过,“那样美好的人,只要见过就很难忘记。” 斑同样惋惜,“他体内的恨意逐日增多,早晚有一天会吞噬自己的神志,清醒时死亡反而会是解脱。” 阿尔蒂尔绕了下路,拦住他们,“请问你们对赭色头发的少年什么看法。” 夏目贵志紧张地看着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兰波先生,斑却一眼看出他们并非同一个人,“你们是一伙的!” 阿尔蒂尔眼里没有一丝光亮,他冷冷地问道:“请告诉我你的看法吧。” 斑抬爪按住夏目贵志的脸,“说了,你就会离开吗?” 阿尔蒂尔点点头,他已经知道这两人解决不了问题了,又怎么可能对妖怪拥护的人下杀手呢。 “我看不透他,但想必他也是和那位金发堕神一样的存在。”斑自顾自地说道:“忘记过去、不知前路、孤独而又迷惘地轮回下去,直到天命归原时……方能真正解脱出来。” 阿尔蒂尔垂下眼帘,掩盖眸中悲伤,他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夏目贵志望着他形单影只的背影,心中一片悲凉,他问:“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斑幽幽感叹:“都是被天道玩弄的可怜人,都是无法翻身的棋子……做人做神都一样难。” “夏目,我要去喝酒了,你先回家去吧。”圆滚滚的三花猫灵活地从夏目贵志的肩膀上跳下去,它穿过灌木丛、消失在了对方视线之内。 第362章 立夏后,日本的气候渐渐转暖,每天处于犯困边缘的果果,也越发不想动弹了。 他最喜欢的还是靠着落地窗的摇篮,其次是花园的躺椅,最后是游戏室的面包沙发,随意一躺就是一下午。 日暮风起,绮丽的霞光洒在海面之上泛起梦幻的波浪、穿过落地窗映照紫红色暧昧的光影、披在金发碧眼的少年身上一片岁月静好。 魏尔伦捡起散落的故事书,还有一地的玩具,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侧躺的果果。 他慵懒地掀起眼皮,朦胧的剪影映入眼帘,还有渐渐靠近的人。 “果果,该起来了。”魏尔伦蹲下来,温润的声音响起。 果果打了个哈欠,泪花一下子涌了出来,他也只是随意地抹掉眼角滑落的水痕,懒散地回应道:“……马上。” 人依旧侧躺在沙发上,一副困倦无力的模样。 魏尔伦伸手轻抚着果果雪白柔软的脸颊,修长如玉的手指温柔地挽起凌乱的发丝,慢条斯理地梳顺他那头睡乱的长发,“做梦了吗?” “有吧?可我记不得了。”果果似醒非醒地回应下去,他用手背遮掩着下半张脸,又打了个哈欠。 他仍然犯困,阖上双眼的同时,晶莹的泪水打湿浓密的睫毛,宽慰道:“我以前不是也这样过嘛,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好了呢。” 魏尔伦动作一顿,他俯身拉近距离,手臂从果果的脖子下面穿过,温声提醒道:“我们快吃晚餐了,你还要睡下去吗?” “再眯一下、就一下,我是真的不想动……”果果的声音越发微弱,似乎下一秒他就能重新陷入梦乡之中做个好梦。 俊美如神明的青年一改温柔本色,不许他的同类这样懒惰下去了,直接扶起贪睡的少年,另一只手穿过腿弯。 完全不给果果反应的机会,魏尔伦就将他打横抱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向门外。 强烈的悬空感和仅剩的一点羞耻心,令果果十分难受,“我自己走啊!” 他就像是不适应被人抱在怀里的猫,伸出手精准地攀上魏尔伦的肩膀,试图离开温暖的怀抱。 魏尔伦不为所动,虽然公主抱的姿势变得有些艰难,但他还是稳稳地迈着步伐向前,“你不听话。” 果果被他大力锁住肩膀、腘窝,只能单手圈住魏尔伦的脖子,并且不停地保证道:“魏尔伦!我起了,不睡了,你放我下来……” 距离书房门只有一步之遥的位置,魏尔伦泄了力,松开右手,让果果双脚着落下去。 他神情更加凝重,紧盯着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睛,担忧道:“少睡点吧!” 果果赤着双脚踩在木地板上,答应道:“知道了,但我现在要穿鞋,还要洗把脸。” 他自然地放开魏尔伦的脖颈,说着就要回去找自己的拖鞋。 魏尔伦忧心忡忡地望着纤细单薄的背影,神色惆怅道:“白天你至少睡8个小时,晚上你至少要睡10个小时……” 第785章 “还有一日三餐、饭后甜点、日常清洁,你要2个小时。”他总结下来情绪越发消极:“一天下来,你最多有4个小时是清醒地陪着我们度过的。” 越听越不妙的果果眼里闪过晦暗的神色,他很不自然地捋了捋头发,苦涩道:“魏尔伦……我现在真的没法控制自己,但我保证我真的没有精神问题。” 体检每天都在做,抽血都快抽麻了,嗜睡症状一点没好转。 再这样下去,他们早晚也要崩溃。 果果穿好拖鞋,他转身看到魏尔伦俊美脸庞上难以化开的忧郁蓝色,“你们焦虑不安,我都看在眼里,但我的身体太特殊了,有些东西查不出来的。” “甚至……我自己都不知道在诞生之前,牧神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精神隐患。” 他抿了抿唇,视线微垂,接着道:“当然了,我更怀疑是我自己遗忘了什么,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说吧,金发少年回避似的拿起茶几上的水杯,慢慢饮用冷掉的茶水,缓解忽然升起的口渴。 驻足在书房门口处的魏尔伦,心里不禁一惊,他定定地凝望着握着玻璃杯、无奈笑着的少年,而他的背后又是波光粼粼的大海,画面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叩!叩!”房门忽然敲响,下一秒门把手转动,也提起他们的心声。 房门打开,少年踏入书房内,关切地询问道:“哥哥,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可以下去了吗?” 果果放下水杯,轻笑道:“现在就可以去了。” 他快步走到魏尔伦和chuya身边,一只手拉着一个人,“我保证接下来3个小时我不会睡觉。” 宛如孪生兄弟的兰波和阿尔蒂尔神色凝重地坐在餐桌上,中原中也挽着袖子,一脸从容地喂两岁多的伏黑惠吃辅食。 晚餐很简单,海鲜锅、西冷牛排、香煎三文鱼、烤鸡翅、沙拉、玉米汁。 色香味俱全,但他们吃得心不在焉,美食仿佛就是充饥的面包一样普通。 中原中也见气氛实在低落,主动说起上班的趣事,“太宰治这个月作死时摔断了腿,阿呆鸟不幸被他拉了一把,干部和副手一起坐上轮椅休假,你们没看也不知道那个画面多好笑。” 阿尔蒂尔觉得糟糕极了,“他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伤筋动骨一百天……”中原中也说完,忽然愣住了,他抬眸看向坐在身旁的兄长,“至少一个月吧!” 阿尔蒂尔握紧刀叉,兰波和魏尔伦停止进食。 太宰治的异能力在关键时候能够打断【吉维尔】,【人间失格】在这个档口要是真的出事了,简直不敢想象未来会生出多少变故。 果果看了眼他们,夹起一只虾送入嘴边,慢慢咀嚼咽下,他说:“太宰治又不是万能的,起码!他治不了我的嗜睡症。” 中原中也不好说他们真正担心的事情,“要不要去巴黎看看,雨果先生会帮我们的。” 阿尔蒂尔拧起眉头,他有此考虑,但去不去得看果果的意思。 果果扬起淡淡的浅笑,一脸轻松地插入他们的谈话,“再看看吧,说不定过几天就好了呢!” 他喂惠吃了点三文鱼,差不多时抱起小孩要去花园散步。 “我也吃好了!”chuya擦了擦嘴,很快跟了出去。 在书房外偷听到魏尔伦和果果的小少年,现在比任何人都紧张他那嗜睡的兄长。 魏尔伦平静得可怕地说道:“马上就六月了,必须有个决断。” “我们这些年也不是没有搜集异能者的情报,但直到今天也没有找到增幅武器属性的异能者,【书】也下落不明……”兰波侧眸看了眼白发的同位体阿尔蒂尔,“你还有什么主意尽管告诉我们,没有就想其他办法了。” “我们不知道目前果果的状况会持续多久,也不清楚嗜睡症状会不会更加严重……”阿尔蒂尔放下刀叉,掌心的月牙印久久不能消散。 他抬起脸,自嘲地说道:“你问我有什么办法,可我好像一点办法也没有啊!” 魏尔伦揉了揉眉心,“现在去杀了费奥多尔会怎么样?” 兰波也有此意,目光深沉地注视着阿尔蒂尔,“就当是冒险一试,明天就带上太宰治去结果了费奥多尔。” 中原中也担忧道:“那俄罗斯那边感应到怎么办,还有雨果先生,他也不赞同你们杀了费奥多尔吧!” “四年多都过去了,费奥多尔一点动静都没有,俄罗斯也安静得如同不存在一样,我只需要说服雨果先生就够了。” 兰波的言外之意,就是想试试能不能从死掉的费奥多尔身上找到【书】的线索,哪怕得罪俄罗斯的超越者托尔斯泰。 阿尔蒂尔强势地揽下这件事,“那就这样办,由我去做这件事,你们陪着果果。” 兰波按住魏尔伦的手背,语气坚定道:“等会儿我去联系雨果先生,顺利的话,明天就能到巴黎终结费奥多尔。” 中原中也提议道:“太宰治那边等一切商定下来再告诉他吧!” ——这件事先要搞定雨果,不然一切免谈。 兰波点点头,魏尔伦起身离开,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陪着果果他们,杜绝其他意外发生。 餐桌上的食物由他们三人消灭,外加收拾厨余垃圾。 中原中也包揽了清洁工作,兰波回到书房拨通号码,阿尔蒂尔旁观。 第786章 厨房里,中原中也烦躁得厉害,打开了吸烟机的换气装置。 他背靠着厨台、点燃一支香烟,深呼吸又缓缓吐息。 白色烟雾模糊了,黑手党干部锐利的棱角,却压不住他身上危险的气息。 没有人永远是少年,中原中也并不例外,继喝酒之后,他在18岁那年学会了吸烟。 偶尔压力大的时候,就想一个人静静待会,独自思考人生。 一支烟过后,中原中也收拾负面情绪,去洗漱室刷牙、喷口气清新剂,然后才去花园找他的兄长。 然而身上的烟味还是被魏尔伦嗅到了,他询问道:“中也,难道太宰治的工作又交给你了?” “你还真没猜错,那家伙总这样折腾我。”中原中也笑了笑,算是在果果面前蒙混过关了。 抽烟这件事,同住一屋檐下的家人也知道,但他也只有特别烦的时候才会抽两根,暂未发展成老烟枪。 魏尔伦还是提醒了句,“吸烟有害健康。” 其实和十三四岁就抽烟、喝酒、鬼混、蹲监狱的兰波一经比较,中原中也也就是黑手党的职业太糟糕。 但在这个混乱世界,他也不过是万千不幸中的一员。 血腥、暴力、杀戮……无休止地重复着,所以他们无法喜爱这个世界。 书房里,兰波阐明自己杀人的需求,雨果显然犹豫了,他说要考虑俄罗斯的情况。 可一天后,雨果向他们传达了个不妙的消息——费奥多尔死了。 邮箱里附带清晰一份清晰影像。 监控画面里,白炽灯照亮监狱内的每一个角落,睡相并不安稳的病弱青年,忽然在床上挣扎起来,在警员赶到现场之前,七窍流血死了,看起来是中了毒,但更确切来说他是被咒杀的。 ——遗体也变成了完全陌生的模样。 第363章 雨果希望兰波回巴黎一趟,协助他们调查假的‘费奥多尔’的来历。 但兰波压根没有兴趣回去,他的思绪已经被‘费奥多尔逃离巴士底狱’给打乱了。 过去几年里,费奥多尔什么时候死都不成问题,可偏偏在他们决定杀他之后,忽然金蝉脱壳般消失了。 短短一天的时间,这中间到底是谁泄露了秘密,尚且不得而知,但魔人假死确实在无形中给他们敲响了警钟。 ——“命运”不是任由他们编排的木偶戏。 或许他们取得过很多次成功,可在寻找【书】的这件事上,压根由不得他们自己想怎样就怎样。 兰波心知回去也没多大用处,心机深重的魔人一旦消失于人潮之中,再找人就无异于大海捞针。 果果的安危比什么事情都要重要,一丝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不可挽回的悲剧。 而他们手中寻找【书】的线索本来就不多,一个是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一个是【福地樱痴】和圣剑、雨御前。 到底该怎么决断,兰波一时之间也犹豫不定了。 他有很多种借口绕开创造【特异点】这条路,但让他把希望寄托在两个少年身上,也实在太虚无缥缈了一些。 两个少年又能知道什么,他们坎坷不平的人生里甚至从未有过【书】的存在,就算杀了他们也带来不了什么好处。 彷徨感迅速扩散,像一片乌云笼罩在他们的头顶。 魏尔伦、阿尔蒂尔、中原中也不敢赌“兰波选择了那条危险的道路”会创造出什么东西。 自从果果出现嗜睡症状后,两岁半的伏黑惠也变得沉默了许多。 年幼无知的他不懂家里发生了什么,却敏锐地接收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有一只随时可能吞噬掉人的怪物在盯着他们。 午睡时,伏黑惠忽然从梦中惊醒,他坐在小床上抽泣不停,魏尔伦抱着他走来走去,证明家里没有吃人的怪物。 兰波皱着眉头看着他们,家里这种情况已经不适合再照顾伏黑惠了。 这一天,雨果没有联络托尔斯泰,他给兰波打了很多电话,劝说他赶紧回到巴黎。 在费奥多尔活着时,法国因为俄罗斯的古老禁术,而不能读取他的记忆。 但在费奥多尔死后情况大不一样了。不论他是不是自主逃离巴士底狱的,他的灵魂已经不在残留的肉·体里了,藏在灵魂深处的咒术自然消散。 趁着遗体还没有腐烂,兰波此时不抓紧时间弄清原委,还要等什么时候。 这样一命换一命的邪恶异能者,究竟能活多久可是个未知数啊! 等到费奥多尔下一次出现又会做怎样丧尽天良的事情,他们完全不得而知。 法国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当下他们想知道是谁替换了费奥多尔,在前往德国之前费奥多尔又杀死了谁……哪怕获取的信息并不全面,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如若费奥多尔和托尔斯泰有直接联系,那么法国对俄罗斯的策略势必要再改一改,并且重新审视双方野心和战略意图。 兰波冷着张脸坐上飞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巴黎。 到达巴黎后,兰波在马拉美的引路下前往巴士底狱的停尸间。 穿着单薄的他,刚一踏进寂静空间,就感受到了远离尘世的阴冷、萧瑟。 先他一步的马拉美,快步流星走进封闭的房间,他神情严肃拉开第三层冷藏柜,“兰波,封闭这片空间,过来看看吧!” 第787章 【彩画集】的光芒闪动,悄无声息地包裹住停尸间。 冷藏柜里的尸体已经由验尸官打理干净,离开冷藏间,裸露的身体立马凝结起了白霜,惨白的皮肤难掩死者生前的俊秀。 兰波冷着脸,质问道:“难道除了我,就没有其他人可以胜任这份工作了吗?” 马拉美知道他指的是“读取记忆”这件事,语调平缓地解释道:“局里的确有读取记忆的异能者,但他们无法读取尸体的记忆,这件事非你不可了。” 兰波抬眸看向他,“我不想读取他。” “为什么?”马拉美多嘴问了句,他从来没见过这样不配合的黑发青年——兰波在抗拒什么。 兰波摇摇头,冷漠地说道:“费奥多尔已经逃了,无论这个人是谁,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了。” 马拉美目光犀利地凝视他,“你在说谎,这不是根本原因!” “你不用知道原因。”为了打消马拉美的疑虑,兰波接着补充道:“我会亲自和波德莱尔先生说明情况的,而他一定会理解我这样做的意义。” 马拉美关上冷藏柜,拍了拍双手,抖掉多余的凉意,“行吧!你有你的道理,我不问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巴士底狱,前往特战力总局。 兰波敲响办公室的门,门内传出一声“请进”之后,他才推门进入。 波德莱尔坐在椅子上抽烟,他懒懒散散地歪着身子,目光聚焦在来人冷峻的脸庞,“你家孩子出事,对吧!” “费奥多尔这件事我查不了。”兰波直入正题:“老师知晓柏林的经过,原因想必了解,我不想多说了。” 波德莱尔随手摁灭了香烟,他漫不经心地笑道:“在我面前不用顾左右而言他。” “实际上,你家那三个人到底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也有数。”他抬起眼眸,眼底情绪淡如烟雾,语气分外凉薄。 如果不是歌德当年太想给兰波添堵了,波德莱尔压根不可能知道关于世界意识杀人、果果为寻故人打通世界渠道、丘比算计帮助兰波逃过死劫、避开和魏尔伦天人永隔……这桩桩件件的事。 很难说!费奥多尔忽然逃离巴士底狱是不是就有世界意识干预命运的一手。 ——所以波德莱尔赞成兰波的决定。 不读取那个假的‘费奥多尔’,也免得兰波中了老天下的套,弄出第二个浮士德跨越重重海域刺杀果果。 波德莱尔的目的只是想见见兰波,看看他自己怎么办,结果正好在他的预料之中。 气氛忽然冷凝下来,兰波垂下眼帘,没有如他老师所愿说出果果的近况。 “兰波,你这个臭脾气从始至终都没有改过啊!”重新掌握住权势的中年男人对神色冷漠的弟子表了个态,“未来需不需要法国帮忙,你就这么看着办好了!” 兰波握紧了拳头,他的未来或许会很长,但果果等不了那么久了。 波德莱尔感受到他身上隐藏的戾气,为了再次缓和紧张局势,他问道:“你真的不需要我们帮助吗?” 兰波的心迅速下沉,“老师,我要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未来无论如何也请你不要难为他们。” 他抬眸,金绿色的眼瞳里流露出极强的压迫感,仿佛只要波德莱尔不答应,他就能够狠心割断一切。 波德莱尔心神一凛,仿佛触电一样收紧肌肉,“你会死吗?” 兰波不苟言笑道:“老师,你别咒我好吗?” “魏尔伦知道吗?果果知道吗?”波德莱尔“哗”的一下站起身来,他的手掌撑在办公桌上,上半身微微向前倾斜,逼问道:“他们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吗?” “我不会死的。”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即使兰波内心深处充满了各种不确定,他也这样说道。 冷峻青年的脸上浮现着不容任何人质疑的坚定神情,与他对立的中年男人却愣住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们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另一个世界陷入循环里,所有人无法挣脱束缚……当因果逆转之后就一切重来了,不过也轮到果果支付代价了。”兰波悲伤地深吸一口气,满目疮痍地望着丝毫不理解他们处境的老师, 兰波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气力支持他说下去:“果果忘记自己死了,不过再过不久应该就要想起来了。” 波德莱尔的瞳孔紧缩,难以置信地说道:“你……是疯了吧!” “兰波先生没有疯。”沙发上走出一道雪白的身影,是丘比在悠然地说话,“另一个世界已经疯了,然后这个世界也快疯了,他该回到原来的起点了。” 波德莱尔被吓了一跳,“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现在的心情万分接近当初失去异能力,还听了一堆惊掉下巴的言论的歌德。 丘比摇了摇尾巴,“我无处不在观察着你们人类,如果你们还有什么秘密的话,那大概就是你们那单薄的灵魂了。” 兰波不动声色道:“你一直在等,如果我不说,你又会做什么呢?” “我需要做什么吗?”丘比反问道:“难道到了现在你还觉得是我导致他们陷入困境的吗?” “那你永远找不到答案了!”小家伙万分肯定道。 兰波挥动手,散发红光的立方体笼罩住丘比,神色凛冽地望红眸怪物,“【书】到底在哪里?” 丘比嘲讽道:“你真傻啊!掌控着世界进程的祂,早就已经预感到了危险,在等果果走向自我毁灭啊!” 第788章 “知道未来又怎么样,未来本身就瞬息万变。”不顾兰波陡然间施加的压力,它化作一团血雾的身体依旧在说话。 “阿尔蒂尔会预测,难道祂就不会反推理吗?”丘比的每一块碎片都在发出笑声,对人类进行批判道:“你们本就是祂创造的生物,又如何拥有弑神的力量。” “你以为你在救他,殊不知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活!”丘比说:“他为了自由可以杀死自己,而你们为了一己私欲,却要他陷入永世轮回。” “兰波啊兰波!他承受的屈辱是你们带来的。”幽幽地感叹,恶魔的低语,“果果已经杀了两次牧神了,接下来还要杀多少次才能逃脱命运轮回呢?真期待啊!” 波德莱尔觉得自己承受着其他人无法想象的煎熬,世界观逐渐崩塌,他眼前的是什么难以名状的景象啊! 在战争面前都能面不改色的中年男人,忽然没了力气跌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他面白如纸,仿佛置身冰天雪地里一样凄冷,对着那不断凝聚、重生的血肉,喃语道:“弑神……” 第364章 兰波心中的怒火在丘比的刺激下到达顶峰,伴随着它再次被亚空间碾压的撕裂声,他的呼吸频率变得急促起来。 就仿佛无声沸腾的海底火山,周身气场虽然无形无色,却异常恐怖地扩散出去,形成一个绝对的真空地带。 丘比说的当然是实话,但它却隐瞒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兰波知道它的目的很简单,就两个字——契约!无论怎么包装都改变不了丘比想要能量的初衷, 但一切正如丘比所说的那样发展下去,已经杀了两次牧神的果果,在下一次重生后,有90%的概率要面对更加疯狂的牧神。 而同样残暴的吉维尔,也会以更加猛烈的速度杀死牧神,拉着果果的意识走向自我毁灭。 他们在无限轮回里注定了成为偏执的敌对方,无法和解、唯有以杀止杀才能平息矛盾纠纷。 丘比之所以如此着急地跳出来,不是因为它善良,而是它很清楚一件事。 如果果果重新堕入轮回,那么以他的个性来说,就不可能期盼得到善终,和它契约哪有彻底搞崩整个世界来得痛快淋漓呢! 用上各种手段也要帮助果果创造幸福生活的丘比,本质上就是在利用果果产生的感情达成自己的目的。 丘比要的就是他们陷入绝望之中,然后将真相大白于前,让果果自己选到底是轮回里不断杀戮,还是终结这不幸的命运。 一切都是丘比算计好的,兰波既痛恨又懊悔,他们的存在反而会是推动果果契约的主要力量。 只要牺牲一个人的灵魂就能保住他们眼下的美满,又能结束无限循环的悲剧——多么残忍啊! “冥顽不灵……的人类……不要紧,祂掌控着世界……”亚空间模糊的血肉不断增多,天真的声音无比诡异地出现在耳畔,断断续续的稚嫩语调加重了恐怖氛围。 无限叠加的立方体在半空中闪烁发光,直到没了声息才消失,所有血肉一并消失。 丘比离开了,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但疯狂的情绪却在金绿色的眼眸里不断蔓延,黑发青年身上的压迫感丝毫未减,反而充斥着毁灭的气息。 心乱如麻的波德莱尔,不敢轻举妄动,他恰如第一次认识兰波一样,用陌生且警惕的眼光看待这个年轻人的行为举止是否符合标准。 两人良久没有言语,波德莱尔的心坠入谷底,被无尽的寒冷包裹起来,明明是夏天却又觉得寒冬来临了。 “叩!叩!”办公室的门再次发出响声,打破死水般寂静的气氛。 波德莱尔浑身一抖,这才惊觉自己后背出了一层冷汗,他怔怔地望着大门方向暗想:应该是雨果,但也可能是马拉美,总之出现得太及时了。 如果无人在意,波德莱尔真的觉得自己要和兰波打一架,还是必死无疑的那种。 “老师,请忘记刚才发生的事情吧。”兰波眸色黯淡,给人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苍凉感觉,“那些话说出去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的。” 波德莱尔愁云惨淡,力不从心地说道:“说出去,别人一定会以为我疯了——” “我可以进来吗?”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传入他们的脑海,是雨果。 他应该是察觉到了兰波情绪上的不对劲,又或者单纯是在意兰波不读取‘费奥多尔’一事的真实原因。 波德莱尔苦笑一声,门已经自动打开,他没有时间调整自己的状态了。 当雨果进入办公室时,他率先看到神情凝重的兰波,其次就是面色苍白的波德莱尔,仔细端详了一下他们的表情,才开口询问道:“你们怎么回事?” 波德莱尔故作镇定道:“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们明显聊得不愉快,出现了分歧。” 他补充道:“雨果,你既然也来,就来帮我劝劝他吧!” 雨果摸不着头脑,他问:“你总得说清楚你们因为什么事闹矛盾吧!” 波德莱尔摸到自己的烟盒和打火机,一边点烟,一边解释道:“我担心费奥多尔已经回到俄罗斯,并且正在筹备复仇,刚才就在劝说他们先回巴黎待着。” 雨果不太相信这套说辞,但兰波平淡冷静的样子,看起来又像是那么一回事。 “雨果,不然还能怎么样,你就当我小题大做了吧!”波德莱尔夹着香烟,深吸一口浓郁的尼古丁香味。 第789章 看着两人沉默的样子,他又接着说道:“俄罗斯有核弹,这种事情还是谨慎点好。” 雨果伸出手暗示波德莱尔先缓缓,让他说点别的,“这个先放一下,我有个问题需要你们解答。” “【彩画集】为什么不能读取‘费奥多尔?’”他侧目而视,眼神困惑地望着过分安静的兰波。 兰波淡淡道:“直觉。” 有些扯淡,哪怕超越者的直觉一般都挺准的,但独独告诉波德莱尔就很可以了吗。 雨果一脸真诚的表情,面对两个遮遮掩掩的后辈,登时就严肃起来:“你不觉得说不通吗?” 波德莱尔猛地吸了一口烟,下一秒被呛住咳嗽起来,从呛咳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大咳不止,“咳!咳!” 苍白的脸一下子红润起来,但却是病态的感觉,这自然引起了雨果的怀疑,他从未见过情绪如此复杂的波德莱尔。 雨果担忧地问道:“夏尔,你还好吗?” 波德莱尔翻了个白眼,“……不好,咳!咳!” 他扔掉手指夹住的香烟,拿起桌上的水杯送到嘴边,微微仰头喝下温水滋润受伤的嗓子。 兰波疲倦地说道:“老师,我会考虑一下你的提议的,但请让我和我的家人联系上吧!” 波德莱尔摆摆手,“随便你,出去吧!” 兰波向雨果颔首施礼,旋即挪动脚步,转身离开办公室。 雨果不懂他这是怎么了,“夏尔,你们到底怎么了?” “我拜托你不要问了,好不好!”波德莱尔心中繁杂的思绪,随着兰波的离开一股脑地爆发出来。 雨果眉头紧锁,上前询问他为何。 波德莱尔已经快烦死了,阴沉着脸,恶狠狠地说道:“我怎么知道,你就不能自己去他家看看吗?” 雨果从他不理智的言行举止中捕捉到了线索,“谁出事了?” 波德莱尔烦躁不安道:“我都说了让你亲自去看看啊!还不懂我的意思吗?” 电光石火之间,雨果领悟了他迫切的需求,费奥多尔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当务之急是兰波的家人。 魏尔伦和中原中也不可能出事,阿尔蒂尔和chuya出事第一个着急的也是果果,伏黑惠更不至于引起如此关注。 答案很清晰了——果果。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雨果感觉自己当年操不完的心,今天终于落地生根了,“我要去一趟横滨,你先瞒住消息。” “赶紧去吧!”波德莱尔又开始抽烟了,打火机发出“呲啦”的声响,但是却迟迟没有点燃火焰。 雨果快步出门,他要去横滨,并且还要叫马拉美一起。 他们要去横滨,兰波无法阻拦,他也不想阻拦,第二日他重新回到家里。 魏尔伦看见雨果和马拉美时,心里无疑是警惕的,俊美的脸庞上毫无笑意,对待兰波以外的人漠然到了极点。 他从没想过兰波这么快就回来,回来也就算了,还带着巴黎的顶梁柱回来——这是要做什么? 兰波眼神示意魏尔伦自己没有泄露,魏尔伦再次看向雨果和马拉美,将他们迎进了空荡荡的客厅,泡了花茶、准备了点心招待他们的到来。 雨果和马拉美端着茶杯品茗,心里疑惑为什么这么安静,整个家好像只有他们在。 魏尔伦坐下告诉他们原因:“阿尔蒂尔带弟弟们去唐人街买东西了,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雨果开门见山,“你们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兰波抬眸,神色平静道:“我想申请在无人区研究【特异点】,法国能提供场地吗?” 魏尔伦握住兰波的手,他眼里满是不赞同的情绪。 雨果瞳孔紧缩,能言善道的马拉美愣了一下,满脸惊诧地说道:“你研究【特异点】,你要研究你自己!” “你想错了。”兰波说:“我手里有三份素材可能创造出【特异点】,我想知道当它们融合之后会带来什么变化。” 马拉美英俊的面庞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你不会真信了费奥多尔那些言论吧!为什么啊?” 如果兰波是因为这件事和波德莱尔闹脾气,那么他这次站在波德莱尔这边真的一点错都没有。 “兰波,我先不问你那三份素材是什么了。”雨果严肃道:“你就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魏尔伦噌地一下站起身来,兰波拉住他的手,“保尔,这次我别无选择了。” “那失败了怎么办?”魏尔伦侧着头,俯视着他此生最爱的人,“你让我怎么办?” “我不能考虑失败,哪怕真的失败要得尝试一下,这是我能把握的机会啊!”兰波握紧了魏尔伦温暖的手掌,大拇指摩挲着光滑细腻的手背,恳切地仰望着那双悲伤的眼睛。 魏尔伦的眼里闪过痛苦之色,“无路可走了吗?” “什么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我不赌一把就注定要输,赌一把还有50%的胜率。”兰波笑着安慰道:“你知道的,我已经赚了很多了,该还债了。” “你就这么擅自做决定了吗?”魏尔伦最后一次询问他。 兰波点点头,“我会看情况去做那件事的。” 魏尔伦甩开他的手,愤怒道:“那你现在是想让他们还有我来拦住果果吗?” 他们两个人的谈话完全不容外人打扰,但每一句话都透露着极致的哀伤,仿佛已经到达悬崖的边缘,摇摇欲坠、随时会跌落深渊。 第790章 兰波收回悬空的手,他对雨果和马拉美说:“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们原委,但时机到了,我不再隐瞒任何事情,必要时候请你们帮我照顾他们。” 雨果和马拉美被他这托孤的架势搞得心里发慌,而伫立在兰波身边的魏尔伦,则用毫无感情的目光注视着他们,冷漠得像是九天之上的神明。 兰波不再多说,他起身拉起魏尔伦的手,态度强硬地带他走进书房。 马拉美茫然地看着茶杯里的倒影,“先生,我们该怎么办?” 雨果拿出手机,已经开始拨打电话给波德莱尔了,他要好好问问对方到底知道什么。 电话打通瞬间,波德莱尔急促的质问响起,“你看到了什么?” 雨果回复道:“兰波要实践费奥多尔的理论,他要找到神的存在,魏尔伦知道这件事但并不同意,其他人出去了。” “那就是兰波故意的,他支开了果果他们,只留下魏尔伦一个人,目的就是要和你们合作。”电话里的声音,语速极快,“你现在一定要确定果果怎么了,问题都出在他身上,你一定要想个办法把人弄回来!” 雨果沉着应付道:“我当然会留下来观察一段时间,但你也要联系大仲马筹备人手,我怕我也控制不了局势。” “没问题!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我知道的情况,但你要相信我这次真的出大问题了,比世界末日还要恐怖!”波德莱尔焦急道:“在欧洲其他国家察觉到不对之前,我们还能帮他们想办法的。” 雨果来回踱步,和波德莱尔讨论时,忽然瞥见地毯上出现的身影,红色眼睛、两只如翅膀一样坠着悬浮金环的长耳朵、洁白柔软的猫科动物身体、毛茸茸的圆脸上挂着令人无法忘记的怪异笑容。 类人而非人的智慧生物静静地看着他们,窒息感与恐惧感前所未有地强烈。 马拉美嘴巴微张,他打了个寒颤,以前那么多次擦肩而过他都没有觉得这小家伙吓人,但这一次他却有种见了鬼的瘆人感觉。 雨果放下手机,“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们醒悟得太迟了,殊不知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丘比一个转身消失在他们面前,只余下回声响彻心扉,“人类——多么可怜的生物啊!” 书房里,兰波将丘比的出现、自己的推测全部告诉给了魏尔伦,他不是意气用事,而是真的无路可选了。 魏尔伦听得心如刀割,他从未想过他们之间的“亲情”竟然是丘比刺向果果的利刃。 他宁可自己死掉,也不想看到兰波或者果果,以及他的弟弟们任何一个出现意外情况,结果从认识开始注定会有个悲伤的结局了。 ——好深的算计!好狠的心肠!歹毒的命运! 果果回来时已经困得不行了,他压根不知道家中剧变已经发生。 虽然他意外家中来人,但也只是礼貌地和雨果、马拉美打了声招呼,就径直上楼回房间休息去了。 只留下chuya站在楼下,一脸警惕地盯着两个外人,“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谁让你们来的!” 少年的反应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他不欢迎任何一个无法信任的人踏入自己的领域。 雨果耐心解释道:“我们来看看你们——” “不需要!离开!”chuya就像一只感受到危险的猫,亮起了自己锐利的爪牙驱赶着危险源头,“我不想看见你们!” 马拉美见情况不对,转移注意力地喊道:“魏尔伦,你快来管管啊!你弟弟吃火药了!” chuya狠狠地瞪着他,俊秀的脸庞上露出愤怒的表情。 他还没说什么就被魏尔伦拉着上楼了,“不要理会他们,等会儿他们就会离开的。” 马拉美拍着胸口,感叹:“太糟糕了,真的太糟糕了。” 年过半百的雨果,颇为无力地看着这个即将破碎的家,“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雨果心弦绷得紧紧的,扫视一圈,看到正在照顾两岁多孩子的白发青年,对方对于他们的出现持悲观情绪,似乎已经预料到兰波的决定。 巨大的疑团笼罩在他们的生活,而这一切似乎都和果果有关系,从何处下手成了难题。 第365章 傍晚时,果果下楼用餐就发现雨果和马拉美已经离开,不知道去了哪里。 客厅里很平静,正在摆盘的兰波和自娱自乐抓着玩具的惠相处轻松,其他人大概在厨房里。 果果来到惠的身边,拉了张椅子坐下,揉了揉小家伙的圆脸,询问道:“兰波,雨果先生来横滨是为了找费奥多尔吗?” 兰波摆放餐盘的动作明显加快,面对疑问,他语气温和地回道:“一半原因在他,另一半也是为了你。你总这样睡下去实在不是个办法。” 果果抬眸看向餐桌旁扎着卷曲长发、文质彬彬的黑发青年,眼里有些许无奈划过,他接着问道:“既然你找他们来看望我,那怎么没确定清楚就又离开了?” 兰波摆放好最后一份餐具,站直了身体,朗朗一笑道:“他们还有些其他的事要处理,暂时没法过来。” “果果,虽然你的嗜睡症情况不明,但知道大概情况就可以去联系医生了。”好似无论什么情况,青年都能保持从容不惊的状态应对一切问题。 果果一边锻炼惠的抓握能力,一边宽慰他隐藏的忧虑:“n那么专业不是也没看出来问题吗?这世上还有多少人比他更了解【特异点】,我就是多睡几个小时——” 第791章 “哥哥,身体健康不是小事!”端着盘子、正从厨房里走出来的chuya,蹙眉、打断正欲开口的兰波。 果果扭头,脸上浮现温柔的微笑,他看向被大人们带得很正经严肃的弟弟,“我真没事,能吃能喝能睡,当然睡得太多了点。” chuya如今和他初见中原中也是差不多的样子,现在两人走在一起,除了身高、气势上还有差距,其他方面简直就是一对孪生兄弟。 显然chuya听到这样的话依旧不悦地望着他,钴蓝色眼瞳里的担忧都快溢出来了。 果果怀念起了小小的他,温柔地笑了笑,“我会好起来的。”他语调轻柔地安慰着小不了多少的弟弟。 “轻飘飘的声音毫无说服力。”chuya来到他身边,稳稳当当地放下盛酱牛肉的盘子,“你这样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我们怎么可能放心下来。” 见到果果不以为然的浅笑模样,chuya心里焦急的声音越发激烈,他加重语气提醒道:“你应该多在乎一下我们的感受!” 兰波见chuya情绪逐渐失控,立马走到他们身边,劝说道:“我已经拜托雨果先生找专家了,不要再为这件事争执下去好吗?” chuya更加恼怒了,“什么专家?这么多年了连伏黑春依都治不好,他们怎么敢治病救人!” 小小的惠不懂他们为什么吵了起来,但跟着他们的节奏,也对果果说出心中渴望的需求:“哥哥要……好起来,我和哥哥一起玩游戏。” 柔嫩的短小手指轻轻抓着容貌绝美的少年的手臂,水汪汪的眼睛无辜又可怜地望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不是每天都有玩游戏吗?”果果眉眼弯弯,抚摸着小家伙软糯可爱的脸蛋,“他们都是夸张,我最喜欢惠的笑脸了,你可不能难过啊!” 像个小包子的惠辨别出他传达的信息和自己表达的意思不一致,他小小脑袋里还无法辨别方向,只能纠结地望着明显更有长辈气势的兰波,求助道:“叔叔?” 兰波弯腰揉了揉小家伙翘起像刺猬的头发,“惠要开心,你开心了,大家也自然就跟着开心了。” chuya酸得不行,他冷哼一声引起果果的注意,拉长了语调抱怨道:“哥哥果然更喜欢惠。” 果果拽了拽他的衣袖,“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我最喜欢谁,难道还要自证清白吗?” 他们从相逢开始就一直睡在同一间房,哪怕惠到来了一年多也没有改变这一点,除此之外,有什么好东西他也是第一个分享给弟弟。 “哥哥保证是永远吗?”可chuya还是心酸悲伤,他总觉得兄长这样病下去,自己早晚会被一个更年幼懂事的孩子夺走所有的爱。 十三四岁的弟弟很幼稚,但也很可爱,果果这样想着,身体上已经做出行动。 他将chuya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只要你愿意,哥哥就会一直陪着你。” 兰波抱起伏黑惠,默默地看着他们三人相亲相爱的画面,魏尔伦和阿尔蒂尔相继走出来,端着晚餐的菜肴和果汁。 中原中也今晚有事,他早先打过招呼不用留他的晚饭,所以大家也没有再等他回来了。 果果卷了意大利面配酱牛肉,虽然中西搭配有些怪,但他喜欢有滋有味的感觉,脸上洋溢着淳朴的幸福。 鲜活的生命仍在眼前延续,其余人的胃口也稍微缓和,在巨大变故来临之前,生活依旧可以很简单。 六月初,果果的嗜睡症持续加重,他一天之中清醒的时间只剩下4个小时,基本上吃过饭没一会儿就开始睡,中间断断续续醒过来,然后又开始犯困。 雨果来过几次,却始终不解其所以然。当他知道这是第二次爆发之后,整个人也更加沉重无比。 马拉美调侃,“这是要变成睡美人了,难道被诅咒了吗?” 兰波请五条悟来看过,可以确定不是诅咒影响。 五条悟的结论是:果果体内的能量已经到达灵魂承受极限了,他只能通过睡眠调节自己身体的稳定性。 可如果是【特异点】引发的疾病,为什么检测仪查不到任何异样呢?这一点完全打破人类对与人造异能生命体的认知界限。 迟迟得不到答案的雨果,一改平和的风格,态度强硬起来,他要求他们立即前往巴黎,一个小时都不要再拖延下去了。 一般嗜睡症患者分为两种类型:躯体疾病和精神障碍。 前者是自身免疫力出现了异常波动,后者是精神上存在心理创伤不能得到缓解。 而不管是哪一种类型,都伴随负面效应影响人体本身的正常机能,如精力不足、记忆力下降、认知障碍、器官衰弱、焦虑抑郁等不良症状。 果果不符合任何一条刻板印象,他虽然嗜睡,但他饮食规律、情绪稳定、心理也无任何负担。 也就是说他是单纯嗜睡,真正产生负面效应的反而是兰波等人。 兰波不得不联系太宰治,太宰治接到电话时十分坦然,并且也答应了下来。 但他有一个请求——这个世界的真相。 兰波答应了,让中原中也去接他。 森鸥外知道他们又要前往巴黎,却对一切保持缄默,哪怕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只要横滨能好好地,那么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21岁的太宰治已经长成了俊秀风雅的青年,哪怕他坐在轮椅上也能保持绅士的风度翩翩,“中也,你相信命运吗?” 第792章 一袭黑衣的中原中也,绕到他身后,推动轮椅,“我不信。” 太宰治莞尔一笑,“我也不信。” 两人坐上车前往集合点,飞机连夜开往法国巴黎。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是两年半了,波德莱尔和大仲马再次见到果果时,无不惊叹于他的美貌。 少年尚且保留着青春里最美好的一面,纤细又柔美动人的线条,他看起来脆弱易碎,却又不可亵渎,哪怕是倦怠的姿态,也盛放着触目惊心的美。 如果不是知道美少年曾经在年幼时就创造过世界末日的景象,恐怕一个照面下,他们就要被这份极致的纯粹之美俘获了心灵。 雨果希望他们去医院,但兰波拒绝了,他要一个安静且适合修养的庄园。 大仲马和波德莱尔在感受到了魏尔伦身上森然的杀意,波德莱尔看了眼后方的车,“我知道一个地方适合调养身体,先去那里吧!” 魏尔伦平息锋芒,他本能厌恶着实验室的一切,冰冷的仪器和各种玻璃器皿会勾起他心底最深的恨意,更别提这些打着救治幌子毫无用处的医生。 可以说从踏上飞机那一天开始,他就不高兴了,但为了夺取那一线生机,魏尔伦又别无选择地沉默了。 阿尔蒂尔守在果果身边,他仔细地整理着果果那头如晨曦般璀璨的长发,温柔到了骨子里,“果果,我们留在这里只是以防万一,未经你同意,我不会让任何人给你做检查。” 果果已经用药强制自己清醒过来,他感受到了隐而不发的痛苦和压力,脸上再无一丝波澜,“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巴黎的空气。” 车窗外阳光明媚,风朗气清,但果果怎么也欢喜不起来。 因为他终于想起很久之前的梦了,那个骂他小怪物的人,就是波德莱尔。 chuya心里一紧,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难过地看着他们。 他想回新西兰,可随着睡眠时间延长,他的哥哥已经无法维持正常的生活了。 伏黑惠已经不适合留在他们身边了,兰波已经联系禅院甚尔赶紧来巴黎,他们接下来没有多余的心力照顾这个还未满三岁的孩子。 让亲生父亲来接手是最好的做法。如果他们不能渡过难关,难免他的妻子或许也要尽快离开巴黎。 禅院甚尔怎么也没想到承诺还没有兑现,兰波一家人就先一步陷入困境了,他简单收拾了东西行囊就出发巴黎。 路上,他就想过了,天逆鉾他是不会要回来的,儿子他能自己照顾,但他也要亲眼看看他们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到达巴黎第一晚,就出现了突发情况。 果果的睡梦不再平静,他感觉自己的骨头在一寸寸断裂、拉伸,痛到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魏尔伦只能抱着单薄的弟弟,看着阿尔蒂尔给他注射镇痛药。 情况无法缓解,果果浑身绷得紧紧的,手指关节用力到颤抖,滚烫的眼泪不停流淌出来,冷汗打湿了棉布睡衣,小脸苍白如雪,仿佛在告诉他们不该回来的。 太宰治也无能为力,他说:“很像是生长痛啊!” 中原中也板着脸,急得不行,怒声道:“你生长痛痛成这样吗?” 太宰治仰头,“那没有,但夜晚忽然痛起来的时候,我真的恨不得一刀捅死自己。” 阿尔蒂尔听不下去了,他一把抱着果果,走进浴室,其他人无措地跟在后面。 【彩画集】的异能傀儡出现,帮助他拿下花洒,打开出水阀门。 热水淋在果果的身上带来一阵暖意,连那生不如死的痛也开始缓解,可他好难受啊! 阿尔蒂尔没办法放下他,两个人坐在浴缸里,热水慢慢浸过他们的身体驱散寒意,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溅起小小的水花。 兰波本该强硬地带他去医院才对,但这幅情景下,他的脚却像是扎根在瓷砖上了。 chuya呆愣地看着水面上漂浮的发丝,他恍惚间看到了稀释成粉色的血丝染红浅色的长发,大脑不受控制地说道:“哥哥……会死吗?” “不会!”魏尔伦否定道:“别瞎想!” chuya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指着浴缸不断渗流出去的水,说:“可是地上好多血啊……是他们的血……哥哥受伤了,他快不行了!”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他们眼前哪有血水,一个没好,另一个又出现幻觉了。 他们来不及多问,chuya仿佛无法呼吸一样掐住自己脖子,他大口喘气,却好像要窒息的鱼一样,难受得仰着头寻找纯净的氧气。 魏尔伦拉开他的双手,打晕了精神崩溃的chuya,晕了过去的少年也没有就此舒展眉眼,精致的五官呈现痛苦的表情。 迷蒙中的果果呕出一口鲜血,身体瘫软无力下去。 阿尔蒂尔感受到紧握的手失去力气,浑身一颤,他紧张地摸到果果脖颈处有力跳动的脉搏,当即不再迟疑,大声道:“让n出来。” 他抱着果果踏出浴缸的一瞬间,哗啦啦的水声响彻浴室,所有人停下思绪,向他们投去惊惧不已的眼神。 金发少年浑身无力地窝在青年的怀抱里,小脸血色全无,唯有嘴角残留着一抹鲜红,顺着精致的下颌,流到白皙修长的脖颈,晕染着浅金色长发里夹杂的白色发丝,凄美得令人心碎肠断。 阿尔蒂尔心如刀绞地抱着果果前进,他每走一步,地面上都会留下夸张的痕迹。 第793章 吸饱水的长发和睡衣紧贴着他们的身体,不断滴水,光是看着就十分难受了。 太宰治拉了一把中原中也,“找人,不要管其他的了!” 中原中也面色一沉,他把太宰治推出去,随后强势地从魏尔伦手里抢过昏过去的同位体,“哥哥你去照顾他们,太宰治会看着他,我去联系雨果先生。” 他痛心不已地告诉没有缓过神的兄长,“现在没有什么比果果命更要紧了。” 兰波拿出了收集血液的装置,采集果果中指的血液,这是他今晚采集的第二份样本。 魏尔伦从柜子里拿出的浴巾,裹在惶恐不安的白发青年的身上,哀伤道:“阿尔蒂尔,你也去换衣服,在他们到来之前,你还不能倒下去。” 说罢,他来到床边,帮昏迷不醒的果果换掉湿透的睡衣。 阿尔蒂尔深深地看了眼他们,随后他快步前往隔壁房间换上干净衣服,动作粗暴地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吹风机开到最大档位,快速吹干黏着头皮的头发,然后扎起来,瞬移出现在三楼早已经准备好的医疗室。 兰波和n正在调配仪器,分析重新取样两份的血液样本。 结果并不明朗,但却能看到血液中异常活跃的白细胞……具体情况,则要通过更加先进的设备连接大脑神经,和脊椎神经观测数据、做出精准的诊断、治疗。 雨果半夜三更爬起来的时候,根本来不及想太多,他匆忙地换上衣服,交代阿黛尔一声就出门了。 因为没有司机,就亲自开车,油门飙到表盘极限。 在实验室里埋头苦干的莫泊桑,叫苦不迭,但他还是任劳任怨出发了。 这一晚全乱套了! 第366章 “中也,中原中也,这是个奇怪的名字,不过他再奇怪也没有我们古怪啊!”优雅而空灵的声音响起来,宛如春风拂面般柔和温暖,轻易就调动了chuya的注意力。 他睁开钴蓝色的眼睛,摇晃的时光便定格在金色与蓝色的碰撞之间,完美无瑕的脸凑到chuya面前,吐气如兰地呼唤道:“弟弟,你醒了啊!” 是健康且明媚的兄长,chuya发现自己很想哭,但身体和嘴巴却不听使唤,“妈妈……” 少年哭笑不得道:“我不是中也的妈妈。” 显然这个反应让说话的人生出了警惕,他竟然冰冷地质问起来了:“那你是谁?” chuya看着兄长伤心的眼神,很想说自己不是这样的人,他最喜欢哥哥了,他不会认不出哥哥的。 但无论他本人多么愤怒,都影响不了眼前的人。 “我是你哥哥!”少年的双手穿过他的肋下,拥抱住床上的孩子站起身体,两人轻盈地旋转一圈。 他愉快得像是找到宝物、四处炫耀的精灵,“你是我弟弟!” 清新淡雅的香气与周围简陋的环境映入 chuya眼帘,惨白的白炽灯照亮狭小的空间,以及陈旧的家具。 这里既不是横滨,也不是新西兰,更不是他记忆中的任何一个地方。 “笨蛋弟弟,我是你哥哥琥珀啊!”少年温柔地抚摸着chuya的脸颊,不厌其烦道:“你忘了吗?你是中原中也,我的弟弟啊!” 指尖触感温润细腻,chuya听到自己在说:“哥哥、琥珀、中原中也 ……我不记得了。” ‘——不对!不对! ——我的哥哥叫果果,不叫琥珀! ——哥哥从来没有说过他叫琥珀! …… ——我现在到底是谁?’ 一声声呐喊在chuya心底回荡、不绝于耳,直到他看到了那个男人——阿尔蒂尔·兰波。 那个熟悉到不行的男人来到自己面前,他冷冷地问道:“他是谁?爸爸吗?” “不是的,他也是哥哥,是我们的监护人。”少年笑容灿烂地说道:“他叫阿尔蒂尔·兰波。” 低沉的声音响起来,回来的大人说:“他失忆了。” chuya再次坐到床畔边,他看到兄长向披着灰扑扑的衣服的青年,讨要怀里的食物,牛奶、水、面包、果酱、火腿肠,甚至都没有餐具。 他们躲在狭小房子里面,吃着最简单的食物,用着最便宜的生活用品,熬过寂静无声的夜晚。 chuya庆幸这个长得和黑发的阿尔蒂尔·兰波相差无几的男人,没有和他们一起睡觉,而是睡在铺了被褥的地板上。 chuya当然不满意无法行动的样子,他想过很多跳出这具身体的办法,但全部在第一步就以失败告终。 总结下来就是,他的意识影响不了任何人,只能看,不能说,也不能动。 在温柔的话语里,chuya渐渐宽心接受生活的种种磨难,然而生活的苦难不局限于小家伙糟糕的认知、脆弱的身体、封闭的生活环境…… chuya记不清时间,但他渐渐融入眼前的生活里,成为其中一员。 现在是大战前期,各国战火纷飞,他们无父无母,也没有其他家人和朋友,一直在逃难。 前不久横滨发生爆炸,是【阿尔蒂尔·兰波】看他们可怜收养了他们,他决定带他们前往一个相对安全的城市居住、生活。 虽然他冷漠、阴郁、毫无人情味,看起来不像好人、更像个人贩子,却想要给他们创造更好的生活。 小孩的世界只有他的哥哥【琥珀】和监护人【阿尔蒂尔·兰波】,他从木讷机械变得鲜活生动,完全得益于包容、充满耐心的兄长。 第794章 依赖性到达顶峰时,兄长忽然消失了。 chuya发现自己登上了漂洋过海的大船,感觉天都快塌了,他想:自己都如此难过,那么小孩该怎么面对这个可怕的世界。 监护人告诉他们【琥珀】只是先走一步,前往新西兰。 chuya压根不信【阿尔蒂尔·兰波】的话,小孩同样不信,他忐忑不安地追问新西兰是哪里,要多久才能见到兄长,兄长一个人会不会遇到危险……等等。 在【阿尔蒂尔·兰波】一遍遍解释,语气生硬得硌人。 chuya压下心中不好的念头,等待撕破他伪装的那天。 小孩吃不好、睡不好,还晕船,并且被监护人喂了昏睡的药。 chuya感同身受,他怨恨着这个酷似阿尔蒂尔的男人。 几天后,他们漂泊到了另一个充满颜色的岛屿。 chuya已经麻木了,他蜷缩在【阿尔蒂尔·兰波】的怀抱里,乖巧懂事地询问道:“先生,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哥哥?” 他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琥珀已经到新家了,我们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chuya心里破口大骂,他很想跳起来抓着青年的脖子逼他的实话,但他什么都做不了,愣愣地看到车窗外的绿色风景。 【阿尔蒂尔·兰波】丝毫没有安慰小孩的心思,他的冷漠是发自内心的。 除了面对【琥珀】时,他会下意识柔和起来,其他时候严肃得像块石头。 车抛来抛去,颠得人头晕目眩,等chuya再回过神时,他们达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小楼房前。 直到这个时候,chuya才从这个古怪世界找到自己熟悉的味道。 寒风凛冽,呼啸而过,牵着孩子的青年放下行李箱,用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摁响门铃。 chuya茫然地发现原本属于他的家,竟然住着完全陌生的人。 【阿尔蒂尔·兰波】和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一阵交谈之后,以一袋钱结束对话。 中年男人交给【阿尔蒂尔·兰波】一把钥匙,并且祝他们好运,之后开着庭院里老掉牙的车驶向远方。 chuya抓心挠肝地想要冲进房子里面,可他附身的对象是个单纯愚笨的小家伙,压根不敢忤逆掌握自己兄长去向的监护人。 【阿尔蒂尔·兰波】牵起小孩的手,面上依旧阴郁沉沉的感觉。 他们走进屋里,关上大门。 “哥哥!你在哪里?”chuya感觉到难以言状的压抑以及恐慌。 “中也,哥哥在这里!”二楼传来清脆悠扬的声音,金发碧眼的美少年扶着栏杆,朝他们招手。 【琥珀】穿着修身的风衣、长裤,蓬松柔软的长发,编着精致的辫子,用红色发带装饰起来,垂在左侧肩膀上,发梢落在腰间。 chuya感受到手被人放开了,他快步跑上楼梯,恰好被迎面走下来的兄长抱了满怀,“哥哥为什么要提前走呢?” 【琥珀】轻轻擦拭他眼角的泪水,“哥哥在给小中也准备大房子。阿尔蒂尔真是粗心大意的家伙,把我的小中也委屈成什么样了啊!” 这显然是个谎话,chuya明白,但小家伙不明白。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阿尔蒂尔·兰波】愧疚的声音响起,打断chuya的思绪,他的注意力再次回到兄长身上。 如果是chuya,那么一定会告状这个男人虐待他,但小家伙不会,他只会紧紧地搂住兄长的脖子,庆幸监护人没有欺骗他。 家里需要重新布置,这些事情足够他们打发一整个冬天了。 小家伙想拉着自己哥哥出门,他惦记着先前看到的风景,也试图带着哥哥逃离恐怖的监护人。 可【琥珀】压根不愿意出去,用各种理由搪塞,拜托【阿尔蒂尔·兰波】带自己弟弟出去玩。 结果自然是一半喜、一半忧,没了兄长的陪伴,他就算得到自由也快乐不起来。 胸口堆积着闷闷不乐的情绪,出门又被一阵冷风打败,当夜就发烧了。 chuya并不好受,世界在他眼前颠倒,嘈杂的声音不断袭来。 “阿尔蒂尔·兰波,把他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难道有那么难吗?”chuya努力辨认嘈杂声里的对话。 是【琥珀】悔恨交加地抱怨:“我早就说过了,你和我养不了他,我们现在自身难保,为什么你就不能听一下我的话呢?” 【阿尔蒂尔·兰波】说:“你要抛弃他吗?” “不要岔开话题!”【琥珀】的声音严肃到了极限,“你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了吗?” 【阿尔蒂尔·兰波】很平静,开口就让人抓狂,“我现在是你们的监护人,我会照顾你们一辈子的。” “你怎么照顾?” “不是还有你吗!” 良久沉默后,【琥珀】拍碎了什么东西,怒不可遏道:“兰波,你怎么不去死啊!” “我死了,你弟弟就完了。”一场无厘头的争吵迅速结束。 chuya忽然很可怜这个世界的自己,他只是【阿尔蒂尔·兰波】用来牵绊住兄长自由的傀儡。 第367章 七岁的中原中也生了场大病,对过去毫无印象的小脑瓜,变得更加糊涂,越发证明他是个蒙昧者。 而他的哥哥【琥珀】很害怕他今后变成小傻瓜,丧失自主生活的能力。 为了让中原中也的病情好转,他们每天费尽心思去调养他的身体,然而成效并不显著。 第795章 从实验室离开的孩子,正在对外界建立耐受性,他的细胞代谢速度缓慢、免疫调节功能低下,肠胃消化能力也弱到不行。 过渡期本身就潜伏着各种问题,先前他们没有出去过,所以减少了生病的几率。 而在海上漂泊的那些日子,【阿尔蒂尔·兰波】又给他吃了药,压制住了中原中也虚弱的身体产生反应。 等到生活节奏稳定下来,那些不良症状就开始爆发了。 如果他们不离开,将身体养好的再走,那么情况还会好一点。 【阿尔蒂尔·兰波】也不是没有带中原中也去医院看病,医生给他做了全面检测,确定孩子是身体孱弱,抵抗力差,所以导致病情反反复复地发作。 对待这类孩子,医生建议是静养生息,如果过度依赖药物,反而不利于中原中也今后的成长。 中原中也为了让哥哥的付出有所回报,每天都在很努力地吃东西,但他这样做只会让他的哥哥难受,并且对【阿尔蒂尔·兰波】发脾气。 chuya越发可怜这个世界的哥哥和另一个自己,对于【阿尔蒂尔·兰波】的无私奉献,则有只有绵长的憎恨。 【阿尔蒂尔·兰波】的确给予了兄弟俩充沛的物质条件,但是这不能掩饰他限制了【琥珀】的自由,还因为一己私利给小孩留下深重阴影的事实。 如果【阿尔蒂尔·兰波】真的想对他们好,就应该放他们离开,让他们摆脱法国的控制,且不再面对人类制造的囚笼生活。 中原中也年幼看不清坏人的真面目,但chuya不是蠢蛋,他和果果、阿尔蒂尔,还有魏尔伦他们生活了那么久,过去很多事情他都知道。 可惜他现在没有力量,不然说什么都要打死这个坏家伙,chuya愤愤不平地看着餐桌上掰面包的男人。 【琥珀】看到弟弟停下用餐,立马低头确定他的状态,“中也,吃饱了对吗?那我带你去看电视吧?” 视线再次回到兄长美丽的脸庞上,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倒映着他苍白虚弱的身影,一个好字平息所有问题。 chuya很担心自己的兄长,他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回去,是不是非得等到中原中也发现自己有异能力了才可以脱身,还是说他要困在这里一辈子。 虽然chuya并未感觉危险,但那种可能想想就很可怕。可是他的确不知道怎么办,似乎除了顺其自然别无他法了。 时光飞梭,气温逐渐上升。窗外的飞雪融化,藤蔓爬上树梢开花结果。 中原中也的身体素质逐渐变好,chuya感受到他对外界的向往,心里期盼着他快点长大成人,然后带着兄长【琥珀】离开【阿尔蒂尔·兰波】的管控。 可无论中原中也如何撒娇卖萌,他也不能将【琥珀】拉到小楼房之外沐浴阳光,只有【阿尔蒂尔·兰波】会陪着他出门。 可年仅八岁的中原中也并不喜欢对方阴郁的性格,他宁可自己一个人在草地里瞎跑,也不想和青年待在一起。 某天晚上,中原中也听到他们的对话。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中也他的感情系统光靠我们是弥补不了的,他需要和外界建立联系。”【琥珀】说:“这附近应该有学校,你送他去上学好吗?” 【阿尔蒂尔·兰波】说:“可是他的身体还不够健康,太瘦弱的孩子上学可能会被欺负。” 【琥珀】义正辞严地说道:“所以你要去考察呀!这么点小事难道还能难倒你?” 话音一转,他的语气不再温和,“如果想要这样懈怠下去,那么你还不如把他送走,给他找个好人家。” chuya听到时心猛然一颤,等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经站在两个兄长面前了,带着哭腔说道:“哥哥讨厌我吗?” 【琥珀】面露哀伤,他蹲下身轻抚着弟弟的脸颊,语调温柔似水般细腻,“哥哥从来没讨厌过中也,哥哥是希望你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有如山一样宽广的父爱、如水一样包容的母爱——” “不要!哥哥不要把我送走!”中原中也抽泣着说道:“我不要爸爸妈妈,我要哥哥……我也不要上学了,我会……在家陪着哥哥的……” 他的肩膀一抖一抖的,整个人快要泣不成声。 【琥珀】摇着头,“哥哥没有不要你,即使哥哥将你送到一个完整的家庭,也不会抛弃你的,我会去看你的。” “不要!”中原中也抱住他的脖子,哭得稀里哗啦。 chuya特别能感同身受,但他也看到了兄长面对【阿尔蒂尔·兰波】的无奈,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以后着想的结果。 【琥珀】抱起弟弟,贴着耳畔,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细语地安慰道:“中也,哥哥心理有病,没法陪你去外面的世界走来走去,阿尔蒂尔也有自己的人生,没办法照顾你一辈子。” “哥哥是嫌我没用吗?”中原中也憋着口气,质问道:“难道就因为我小,所以我就不能留在哥哥身边吗?那么一开始为什么要养我,为什么!” 【阿尔蒂尔·兰波】站起身来,以他的身高完全可以俯视他们两个,“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我既然决定要照顾你们一辈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违约的,明天我会去附近的学校问问招生情况。” 【琥珀】不满道:“兰波,有些东西你给不了就不要承诺,这个道理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懂?” “这次说到做到!”【阿尔蒂尔·兰波】沉声道:“从我做出决定开始,我就不可能回去了,再回去你们两个都活不了。” 第796章 中原中也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给吓到了,连哭都忘记了,瑟缩得把头埋进了兄长的颈窝里,好像这样就能回避掉惨烈的对撞。 在这种氛围里,【琥珀】也放弃了争执,他抱着伤心难过的弟弟回到房间,隔绝所有烦恼。 作为旁观者的chuya,他发现自己完全不能理解这个【阿尔蒂尔·兰波】的脑回路,更不明白他到底哪来的口气,竟然觉得他的哥哥是离开他的保护就是活不了的人。 这完全是个人一厢情愿的施舍,还搞得好像他们做错了事情一样。 他牺牲了自己辉煌的事业和人生,但【琥珀】牺牲得难道不够多吗?为了他都愿意放弃自己的弟弟了啊! ——到底谁问题更大,一目了然。 抱着这种成见,chuya每次在餐桌上看到【阿尔蒂尔·兰波】的时候真的特别不爽。 但另一个他不这样想,他相信了自己兄长的说法,认为他们的存在的确拖累了对方。 如果有一天真要离开,那么他就带着哥哥出去生活好了,至于找养父母想都不要想了。 挑破一层窗户纸后,气氛从平静走向冷凝,直到阿尔蒂尔送中原中也去上学。 因为家庭关系,老师对待他这个新的小朋友很是热情友好。 其他的小朋友也用天真活泼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情,课堂上老师生动地讲解小学基础知识。 中原中也听一遍就懂了,虽然他的哥哥总担心那场持久性的感冒损伤了他的大脑。 但能在几个月之内掌握一门外语的基础交流语言,其实足以证明他的聪明才智没有半点损伤,中原中也想:是自己的哥哥过分忧虑了。 小朋友没有那么多烦恼,他们在乎的事情也很简单,家人的宠爱、玩具的种类、零食的数量、游戏的玩法…… 这些都是很小的问题,完全不像中原中也那样在意自己的表现够不够出色,万一惹监护人不高兴是不是真的要被送去另一个家里,会不会一辈子见不到自己温柔美丽的兄长。 上午课结束后,chuya透过中原中也的视角,看到了人群中并不显眼的身影朝自己走来,那漠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就连他也莫名地紧张起来了。 但【阿尔蒂尔·兰波】一改常态,弯腰抱起了他,虽然脸色依旧冷漠,但他愿意解释清楚一些事情了,他说:“中也,你哥哥只是太害怕自己给不了你正常的生活了,他说的那些话也是希望你能做个幸福的小孩。” 中原中也犹豫道:“可是……哥哥说你其实有家人,你是为了我们才放弃掉他们,这样是不对的。” 【阿尔蒂尔·兰波】平静地说道:“你放心,我不可能回去了。” 中原中也,问:“为什么?” “因为在他们眼里我已经死掉了,死掉的人再回去,那就是诈尸。”【阿尔蒂尔·兰波】说:“我出现在他们面前不会带来任何快乐,反而会吓死他们的。” 虽然不足以打消中原中也内心的担忧,但确实宽慰到了他紧绷的神经,起码短时间内他不用考虑流浪了。 chuya想揪掉黑发青年那头浓密的长发,并摇晃傻小孩清醒点不要被骗了,但这股闷气始终发泄不出来,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 时间总是不经意间流逝,中原中也在小朋友堆里展现自己的天赋异禀,他一次次获得老师的夸奖和鼓励,但总有人会不喜欢他的。 作为反面教材的胖胖的小墩子,在体育课时故意把球踢向他,飞来的球砸到了中原中也的后背,一场纠纷不可避免。 肇事者敷衍道歉,旁观者七嘴八舌,好学生和顽皮小子之间的较量一触即发。 chuya从没吃过这个苦头,他原以为老实本分的中原中也会放过对方,没想到傻小孩的脾气也是一点就炸了。 别人怎么对他,他就怎么对别人,老师劝架也阻止不了他们的节奏。 小胖墩猛地一下撞向中原中也,两人跌倒在草地上扭打起来。 当愤怒到达极点后,体内异能力忽然活跃起来,中原中也感觉力气变得异常强大,轻而易举就掰折了小胖墩的手臂。 骨折声清脆,小胖墩哇哇大哭,操场上乱作一团。 老师拉开中原中也,紧急联系医务人员,让所有小朋友先回教室。 这次事情闹得严重,但双方都错得离谱,所以各打五十大板,互相赔医药费,并且要在课堂上道歉。 【阿尔蒂尔·兰波】没有生气,平静地处理了事情,与小胖墩的家长达成和解,哪怕他赔得更多。 回到家后,中原中也面对夸奖他干得漂亮的兄长,和要教他防身术的监护人,眉眼舒畅开来。 他没错,长久以来那颗悬起的心,也踏实落地了。 在训练时,阿尔蒂尔问他怎么掰断人家骨头的,中原中也不敢隐瞒,他将自己力气暴涨的情况告诉他们。 中原中也小心翼翼地看着金发碧眼的兄长,“我是怪物吗?” 【琥珀】挽起他鬓边的碎发,温柔地笑道:“中也是天才!” 【阿尔蒂尔·兰波】补充道:“你觉醒了千万人都没有的异能力,你哥哥有这份力量,我也有,接下来我们要教你掌握它。” 这一天,中原中也知道兄长可以操控重力悬空,监护人能够变化出防护罩抵挡子弹,他眼中的世界再次掀起新的浪潮,笑容纯粹又可爱。 第797章 chuya却笑不出来,他快哭了。因为他被困在这个错位的时空和不属于他的身体里了。 随着他们的生活走向成温馨美满,chuya依旧无法离开,他的焦躁与日俱增,同时还有脱离无望的悲伤。 时光磨炼,中原中也掌握住了异能力的妙用,却也从未对外透露自己超然的实力。 他像是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着,也就是小学连跳两级升学进入初中。 初中的社交圈稍微复杂一点,但对性格开朗的中原中也来说完全不存在问题,他照例分享自己一天的趣事,希望兄长陪他去参观学校。 不出意外,他又被【琥珀】拒绝了,理由依旧唯心:“我讨厌外面的人。” 而每次问及他在家干什么时,他的哥哥【琥珀】就会说学习各种愉悦自己的技能。 的确多才多艺的兄长,从来没让中原中也失望过,除了出门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他。 家里另外一个人则很沉默,【阿尔蒂尔·兰波】在接送他上下学之外,也不知道在从事什么工作,反正从来不缺钱花。 中原中也日常看到他坐在壁炉前面的沙发上看书、写字,还会帮忙做饭。 如果【阿尔蒂尔·兰波】是作家,那么不想让家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合情合理,总之不该问的不要问,反正【阿尔蒂尔·兰波】不会说的。 生活一直很平静,兄长和监护人每年都会爆发一些矛盾,谈不上吵架,但确实会冷战,而这还是因为他们站在双方的立场考虑的问题太多了。 中原中也不理解,他会问自己的兄长,他们的监护人是不是某个富豪的儿子,这显然只会逗笑【琥珀】。 其实原因很简单,【阿尔蒂尔·兰波】罢工得罪了人,他不敢回去面对问题,所以就跑到这里混日子了。 至于以前说会死啊什么的,也是因为他上班的组织太严格了。 中原中也脑补了一个黑·帮杀手的形象,chuya翻白眼,他觉得这个同位体太傻了,不过不要紧反正傻人有傻福。 就在他们都这样以为生活就这样一成不变时,上大学的中原中也忽然接到了兄长逝世的电话,他不相信,行色匆匆地赶回去参加虚假的葬礼。 唱诗班的歌声悲伤而动听,教堂的座椅上只有【阿尔蒂尔·兰波】,他一夜之间白了许多头发,整个人的精气神同样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看着还没中原中也健康。 中原中也无视了他,走到棺木旁边,看清后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扶着棺木才没有倒下。 泛着珍珠光泽的昂贵绸缎披在美丽少年身上,如晨曦一样明媚的浅金色长发披散在肩膀两侧,纤细如玉的双手交握在腹部之上。 他恬静地躺在鲜花簇拥里,仿佛只是睡着了,还在等待着最亲的弟弟来唤醒。 数十年如一日,【琥珀】人如其名,丝毫没有变化。但他的弟弟已经长大成人了,并且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头。 离家前,【琥珀】还拉着中原中也,兴致勃勃地教他跳舞,阿尔蒂尔弹奏舒缓钢琴乐曲给他们伴奏,气氛是那么欢快热烈。 再往前几天,他们还打电话聊有没有遇见喜欢的人,如果有喜欢的人一定要勇敢表达出来,中原中也还开玩笑说最爱哥哥了,还不想这么早谈恋爱。 回忆蜂拥而至,chuya忽然醒了过来,他脱离了中原中也的身体,站在上帝视角旁观他余下的人生轨迹。 18岁的少年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兄长,又在冬天结束之前失去了情感淡漠的监护人。 同一个地方,同一个唱诗班,空空荡荡的教堂摆放着棺木,彩窗玻璃投射出绚烂的色彩,但此后中原中也的人生再无喜乐了。 chuya陪他在墓园里擦拭墓碑上的痕迹,盘旋半空的寒风发出呜咽般的呼啸声。 他想起了十一年前他们来到新西兰那一天,如今已经物是人非了。 明明时光过去了那么久,可chuya却不觉得漫长了,他也在回忆里发现许多违和的细节。 初见【琥珀】十四五岁的年纪,离别时容貌依旧,还有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踏出的界限,这显然不合常理了吧。 ——为什么哥哥始终是少年模样?他真的是自然死亡吗? 巨大的悲伤如千层瀑布砸在chuya的身上,他惊恐万状地看着眼前的墓碑,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第368章 哪怕身处在同一个空间,chuya也无法将自己心底滋生的恐惧传递给中原中也,他只能独自消化掉过于沉痛的负面情绪,像个幽灵一样绕着对方打转。 中原中也在墓园待了很久才决定离开,他将心放逐到旷野,神色木然地走在回家的道路上,一直走到了夜幕降临。 门廊的感应灯照亮了屋前的黑暗,中原中也跨过台阶,取出钥匙插入门锁里面转动。 大门打开,chuya率先走进寂静无声的房子,他想要翻动家里的东西,但手却触碰不到任何事物。 虚幻的粒子现象在告诉他不要白费功夫了,既然是过客,那就该老实点做个旁观者。 中原中也站在门口呆望了很久,他对着半明半暗的前厅说了句:“哥哥,我回来了。” 一整天没有进食、饮水,少年的嗓子像是被沙砾碾压一样,无比干涩。 逝者已安息,自然无人回应,暖色的灯光驱散不了他心中的悲伤。 第798章 房门再度关上,隔绝旷野呼啸的寒风。 然而冷寂的夜晚,也不会因为一扇门的关闭而消失。 中原中也换了鞋,脱掉身上多余的衣物,放下钥匙,走到冰箱面前顿住,抬起沉重的手臂打开冰箱门。 他其实没什么胃口,想着随便吃点什么对付一下,实在不行就喝水填饱空空如也的肚子。 冰箱的冷气扑面而来,每一层都放着食物,并且都是中原中也爱吃的东西。 chuya发现他的眼瞳颤动了一下,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蔓延开来。仔细想想他也是在两位兄长照看下长大的,怎么会不理解对方现下失去最后一个家人的痛苦。 可是,却因为那道不存在的界限被排除在外,实在太可恶了。 看到冰箱满当当的那一刹那,中原中也幻想着楼上还睡着人。只是想象虽然美好,现实却冰冷无情。 片刻晃神后,中原中也打消了自欺欺人的念头。 在两个多月前,他的哥哥已经不在了,家里还能保持原样,显然是监护人的功劳。 事实上【阿尔蒂尔·兰波】并没有那么冷血无情,他记住了中原中也喜欢的事物,只是从来没有说明过自己的感情。 永远内敛低调,默默守护着他们的幸福生活。 中原中也沉浸在悲伤里无法自拔,chuya来回踱步,他还是想去查看棺椁内的情况,哪怕对死者不敬,也想知道答案是不是如自己猜想的那样可怕。 而身心俱疲的中原中也,思考不了任何问题,也看不到他的存在。 他照常摆放了三份餐具,把蛋糕平分三份,泡上一壶花茶,倒入茶杯中放凉。 清醒的花香顺着氤氲的热气弥漫,人已经熟练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着叉子小口小口地品尝冰冷的红茶蛋糕。 戚风蛋糕超过了赏味期,失去了松软的口感。 吃到一半,中原中也便热泪盈眶了,他捂住自己的嘴巴,缓缓低下头颅。 一滴、两滴、三滴……越来越多的泪水滴在餐桌上晕开斑斑点点的花瓣。 悲伤决堤,排山倒海地淹没了人的理智。 chuya看着他痛苦又无助的模样愣怔在原地,良久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触碰少年的肩膀,即使无法触碰,也想给予一些安慰。 中原中也哭得眼睛都肿了,这是他继7岁那年之后第二次情绪崩溃,那时的他害怕离开,现在的他直面永别。 chuya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怎么度过余生,如果是他,可能第二天就要在兄长们的墓碑旁边挖出大坑了,但中原中也不会那样轻视自己的生命。 不知道过去多久,chuya看着他含泪吃完了碟子里的蛋糕,喝掉了凉透了的茶。 今天的中原中也没有心情收拾餐桌了,起身绕开餐桌,去了楼上。 他回到自己房间,就开始找衣服,转身又去了浴室,打开水龙头,放满热水,将自己沉入浴缸之中。 沐浴之后,中原中也整个人的气色也红润了起来,他换上散发薰衣草香气的柔软睡衣,吹干头发,然后走到了兄长的房间里。 兄长【琥珀】的房间就在隔壁,打开灯就知道有多宽敞明亮。 房间布置依旧保持原主人离世前干净整洁的模样,哪怕人已经离开许久,也有人固执地延续他存在时的痕迹。 中原中也眼里满是思念,他抚摸矮柜上的复古留声机,又从玻璃橱柜里找到兄长常听一张的黑胶唱片,拿在手里感受上面的粗糙触感。 唱针落在唱片上,舒缓悠长的旋律顺着指针转动方向缓缓流淌出来。 中原中也走到书桌旁,视线扫过铃兰花灯盏、全家福照片、精致的水晶摆件……最终定格在书架上厚厚的书本和画册上。 chuya看到他抽出一本名为“成长集”的书本式相册,坐下翻阅。 从前往后看是照片,从后往前看是水彩画本,时间线向中间延伸,记录着中原中也7岁到18岁的样子,在最中间的一页还有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感慨。 「做人太难了!下辈子如果能选,我一定要成为一颗毒蘑菇。」 「在腐叶里悄悄生长,等雨季来临就撑起伞,聆听淅沥雨声。天晴了就随风摇摆伞盖,散播有毒的孢子。」 「如果不幸被谁误食,那也绝对不是我的错,毕竟毒蘑菇生长在无人打扰的森林!」 指尖轻抚过粗糙纸面上优雅而有力的字迹,中原中也可以想象到兄长写下这段话时,他的心情是多么潇洒自在。 无论看多少次都会觉得特别感动,好像人从未离开过,只是融入了空气里藏起来静悄悄地关注着一切罢了。 中原中也放下相册,微微弯腰拉开抽屉,封存在树脂中的植物标本映入眼帘,那是他从外面带回来的惊喜礼物。 继续拉开第二层、第三层抽屉,是兄长每年收到的礼物。 尽管这些东西被保存得相当完好,也留下了些许时间沉淀的痕迹。 最下面是个空的柜子,中原中也曾经问那是准备装什么的,一直没有得到答复。 他本来不想打开最下面一层的空柜子的,手却不听使挥拉开了抽屉。 chuya探过头,发现里面并不是空的,反而放着一顶黑色的圆顶礼帽,礼帽下面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他的注意力被帽子吸引住了。 chuya知道兰波这个名字真正的主人是谁,还有这顶蕴含着特殊意义的帽子是赠送给谁的。 第799章 可中原中也不知道,他慎重地拿出里面的东西,礼帽款式经典,搭配一圈丝绸,质感十足,但并不是他兄长会用得到的。 chuya也很想上手确定一下帽子内圈金属丝线还在不在。过去那么多年里,他附身在中原中也身上时,从未见过这顶帽子。 他还以为这样重要的东西会连同中原中也真实的身世,以及【特异点】的解封方式,一块埋藏于情报员搭档心底最深处。 与此同时,中原中也则确定帽子的使用程度几乎为零。 他将礼帽翻转一面,内圈印着的字母映入眼帘,心再度颤动起来。 ——“rimbaud”,赫然是监护人的名字。 中原中也放下了手里的帽子,摆在面前,他想:这应该是哥哥送给兰波的礼物,以兰波藏着掖着的行为来看,必定是相当宝贝的。 他的监护人肯定犹豫了很久,才决定把帽子放回房间,等待他这个弟弟来发现。 中原中也不会辜负对方的信任,他会好好保管下去。毕竟这上面还寄托了兄长们之间的亲情与友情。 牛皮纸袋里的东西有些多,放着一把钥匙、身份证件原件、护照原件、毕业证书、房产证、三捆分别是日元、欧元、新西兰元的现金、十几张不同国家的银行卡、一本记载资产账户信息的小本子,以及一份公证过的遗产继承协议书。 钥匙是打开地下室武器库的钥匙,虽然中原中也不明白监护人为什么要准备那么多危险的武器,但他还是学会使用了那些武器的技能。 似乎【阿尔蒂尔·兰波】早就料到了这一天,等到离别到来之际,他就将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全部留在了这间房、一直空着的抽屉里。 他们数十年来都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中原中也,哪怕有一天他们都不在了,生活也能照常运转起来。 只要中原中也能谨记住他们的教导,好好利用这些资源,未来不论是独自生活,还是重新组建属于自己的家庭都不用忧愁钱财问题。 chuya很想否认自己的猜想,可不管是还是不是,都改变不了现实他们已经不在了。 中原中也将东西放回原位,他没有去监护人的房间确定是不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而是走到床边躺了下去。 灯光下,少年蜷缩在床上,抱着枕头,阖上双眼,他极力让自己放空心神,但眼泪却无法抑制地流淌出来。 一夜无眠,生活还要继续下去。 中原中也整理好家中的财物,将武器库钥匙戴在脖子上。 在期末来临时,中原中也重新回归校园,但脸上不再洋溢着笑容,以沉闷的姿态应对外界的种种变化。 ——然而流言蜚语最伤人心。 校园并不是全然美好的地方,也存在丑陋不堪。 如臭水沟的老鼠一样阴暗的人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散播谣言,他们说: “中原中也表面光鲜亮丽,但其实他所拥有一切,都是通过牺牲自己兄长获得的。” “包括监护人的死也是中原中也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继承家产。” 还有各种头头是道的分析,什么正常人不会连小学文凭都没有,什么其他大陆逃窜出来的资本家,什么落魄的流浪儿被不怀好意的男人收养…… 诋毁他人的话语从他们口中说出来,仿佛就是真的不能再真的事实。 而这些似是而非的话语,又足够挑起人性之恶,并且往往在不经求证之后就得到传播。 当异样的眼光落在他的身上时,中原中也顺着蛛丝马迹发现了那一群垃圾人干的龌龊事。 他几乎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打探到位置立马找到那些人聚餐喝酒的地方,用看死人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战争结束后,酒吧依旧是鱼龙混杂的场所,嘈杂又靡乱之地。 “看看,这是谁啊?” “不认识呢!你们认识吗?” “长得真像个小白脸,哈哈~” 无耻之徒之所以可恶,有很大原因是他们没脸没皮,腐烂到了骨子里。 “他啊!我们学校的,一个很可怜的外国人呢!”一个叼着烟的男人嗤笑道:“叫什么中原,难听死了!” “日本人的名字本来就难听!”有人附和道:“听说还是逃难来的,家里有个哥哥,养父,供他一个人读书……现在都不在了。” “怎么你也想来喝一杯吗?”一个梳着大背头、穿着铆钉夹克衫的凶狠男人走出来,神色贪婪地望着中原中也:“入场费给了吗?” 叼烟的同校生说:“你看他穿的一身名牌衣服,他怎么可能缺钱,说不定就是来借酒消愁的!” 每个人都七嘴八舌,就是不给中原中也开口的机会,空气里的味道越发刺鼻。 中原中也冷声道:“你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此话一出,这群人顿时哄堂大笑起来。他们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面对受害者还能露出“你能拿我怎么办的”猖獗嘴脸。 叼着烟的同校生,嗤笑道:“你说说看我做了什么啊!” 他们没有用棍棒刀枪去伤人,但他们做的事情远比拿起武器的悍匪更可怕,而这还不是他们的根本目的。 面对赤裸裸的恶意,chuya和中原中也都冷静了许多,当即就明白了这些人的意图。 ——从一开始就不是校园霸凌那么简单! 第800章 中原中也掉头就走,他在心里做了个决定,一定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首先要做的是平息谣言。不管事大事小,涉及名誉权,先就打官司好了! 至于,这些人的信息哪里来。这世道没那么和平,有钱能使鬼推磨。 中原中也雇佣了一名私人侦探,结果比他自己出马要好太多,其中聚众吸毒就够送他们蹲监狱了。 律师拿着证据准备起诉,法庭通过上诉程序受理案件,一纸传票通知涉案被告人。 法院工作人员当着造谣者上课的时候送的传票,如果他还有涉案人员不去,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拒不执行的后果。 中原中也稳得不像是流言蜚语的当事人,但此举却引起学校领导高度重视,不知道哪里传的风声将这件事捅到了教育局。 证据确凿下,律师一阵慷慨激昂的发言,痛批了被告席上的无耻行径,旁听席和审判员厌恶地看向造谣一行人。 ——诽谤罪和侮辱罪两罪成立。 但惩罚也不过是被告承担诉讼费用、赔偿经济损失和精神损失、恢复受害人名誉并道歉。 学校经过商议决定开除两名造谣者,并且在各年级加强道德教育方面的内容。 这样的事以前不是没有,但唯独演变成他们无法收拾的局面才能得到重视。 中原中也要的不仅仅是道歉,他要这些人后悔来到这世上,后来看到他们毫无忏悔的样子,脑中想法变成了要他们去死。 因为此次名誉案件涉及已故者和学生,中原中也在学校一举成名,生活看似回归平淡,chuya却知道少年冷静外壳包裹着熊熊烈火。 中原中也办理休学手续,学校为他保留学籍,造谣一行人发誓要他加倍奉还法庭上承受的羞辱。 在中原中也返回家的路上,藏头露尾的家伙就跟随其后,演技拙劣得令他想要发笑。 他想:既然放不下做人时的贪念,那么干脆带着满身戾气前往地狱好了。 【阿尔蒂尔·兰波】过往教给中原中也的知识,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掌控了尾随者的踪迹,并窃听到了他们的计划。 正所谓夜黑风高杀人越货,动手前以防怯场,喝个酒助兴。 酒能放大欲望、麻痹大脑、降低警惕性。但稍微一个不注意,灵魂就会沦为肉·体的奴隶。 其实摧毁一个人比想象中更简单,欲使其灭亡,就先令其疯狂。 中原中也给他们喝的酒里加了点让他们直接疯魔的药,每年飙车死的人那么多,他们当然也是其中之一啊! 就算联想到他身上又能怎么样,谁有证据证明是他中原中也杀了人,还是一群带着刀和枪、吸了毒、酒驾的混混。 这件事过去后,并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中原中也也不怕别人凭借直觉来复仇。 他发现自己并不怕杀人,心里甚至没有留下任何阴影和懊悔,就那么冰冷地忘记了死掉的人。 在夏季来临时,中原中也来到墓园里站了很久很久,他发现自己的人生轨迹并不完整,但他还不太清楚自己到底需要什么。 chuya哀怨地看着思考人生的中原中也,天知道他多想挖开【阿尔蒂尔·兰波】的坟墓。 春去秋来,中原中也看着全家福的照片萌生了个念头——他要离开新西兰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还要找到兄长们的根源所在。 chuya高兴的同时又莫名伤感,不管他找不找得到真相,结果都是悲伤的。 然而,中原中也并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个决定,才导致了他遗憾终生。 第369章 人一旦产生了寻找自己本源的念头,脑海中就会自动浮现出微妙且复杂的情绪,中原中也并不例外。 何况他曾经还失忆了,压根不清楚自己七岁以前的童年是什么样的。 在很久以前的兄长口中,他们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之所以能成为家人,主要原因在于双方父母。 他们的父母住在同一个小区,而且都有着破碎的婚姻,在战争紧张时期日久生情,逐渐爱上彼此,最后带着各自的孩子走到一起。 两个单亲家庭重组建立一个完整的家庭,虽然“父亲来自法国,母亲来自日本,孩子们又各不相同”这点令周围的人诟病,但双方没有嫌弃彼此的过去。 他们生活在横滨租界的边缘,本身也不是多有钱的人。 有一个晚上发生了一件特别可怕的事情,横滨租界中心掀起巨大风暴,将整个地表都掀了起来,造成前所未有的伤亡事件。 父母以及邻居非常不幸地丧生了,而他们之所以能活下来,还是因为异能力保护的缘故,但中原中也还是失忆了。 如果没有【阿尔蒂尔·兰波】的及时出现,他们在无依无靠时,难保会沦落到什么地步。 虽然中原中也无比相信自己的家人,但他也有不能明说的疑惑——自己真的是人类吗? 关于这一点,始终无法确定。 在中原中也的脑海里,其实还残存着一些微弱的记忆。 他原本安静地漂浮在黑暗里,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意识,将他从虚无之中强行拽了出来。 他感到恐惧愤怒,化身成了嘶吼的野兽,发狂地向天空大声咆哮。 再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中原中也想:自己其实有很大概率不是中原中也,而是附身在他身上的魔鬼。 第801章 但他一直没有说出这一点,哪怕是面对最信任的哥哥,也无法开口表达内心的挣扎。 ——中原中也怕兄长憎恨上鸠占鹊巢的自己,他怕一开口就毁了自己所拥有的幸福,更恐惧监护人拿起武器驱逐自己。 或许,他在这个世上就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人,之所以能够成为中原中也,也是因为他们的存在给了他一个清晰的锚点。 一个温柔体贴的哥哥,一个宽容大度的领养人。 12年前,七岁多的孩子跟随【阿尔蒂尔·兰波】来到新西兰,从此告别故乡,定居在纳尔森,那么他理所应当地放下对记忆的执着。 哪怕想不起也不要紧,只要他还是【琥珀】的弟弟,那么未来就不存在任何问题。 所以——即使中原中也明知道【阿尔蒂尔·兰波】这个人非常神秘,他也能忽视过去,只为了成为他们眼中令人骄傲的弟弟。 可如今他们都不在了,有些问题又重新浮出了水面,带着巨大的压力,再次叩问中原中也。 ——你真的不在乎自己的过去吗? 只是一旦去找,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犹未可知了。 中原中也知道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放下,在这里在新西兰过完普通人的一生。 他手里的财富足够自己去世界各地旅游,只要不触碰那道防线,想怎么样生活都可以,但放不下啊! * 在冬天来临时,中原中也锁定了要去的方向——日本横滨。 海的那一边,季节颠倒的北半球。 中原中也要亲自去看一看自己母亲,还有继父生活的地方,以及巨大灾难的源头。 chuya陪在他身边,看着他认真准备出国旅游的事宜,忧喜交加。 在出发之前,中原中也要先将自己家里的东西收拾妥当,以防他不在的期间有小偷进来偷窃,制造破坏。 这一趟短则一星期,长则几个月。 思来想去后,中原中也决定把珍贵的东西搬到地下室里去。 像家具之类的就不用管了,但是衣服、饰品、书籍、古董之类的东西就需要分门别类地收纳。 虽然都是很简单的操作,但实际做起来非常繁琐枯燥。 中原中也先收拾监护人的房间,然后再收拾兄长的房间,其次是书房、游戏室、阁楼、客厅,还有他自己的卧室。 整理完这些之后,中原中也掩藏了地下室的入口,那是个极其隐蔽的门,一般人很难发现。 出门前,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防盗门窗是否落锁。 最后,中原中也带上自己的行囊,开着租来的车前往城镇,归还了汽车,然后又打车前往机场,告别了新西兰的冬天。 这趟旅程比当年坐着船漂洋过海时舒适多了,但离开的时候就只剩下中原中也一个人。 他的内心非常悲伤,再绚烂的景色,也无法填补灵魂的空虚。 到达东京的时候,空乘员用日语提醒乘客注意事项,中原中也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他从没出过这么远的门,还是自己孤身一人。 在完全陌生的异国他乡,中原中也当然是寂寞的,下了飞机后,他跟随潮流一起前往出口。 身高一米八多的年轻人,和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格格不入。 chuya有些羡慕他的身高,即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脱离这个世界,他也在想象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这样俯视他人的力量。 此时正值盛夏,樱花盛开的季节已经过去了,繁华东京的拥挤远超一般,中原中也对这片土地没有一丝熟悉和眷恋。 到达的第一天,中原中也没有立刻前往横滨,而是先在东京滞留了一段时间,他需要了解这个国家如今的实际情况。 东京作为首都城市,更是日本人纸醉金迷的象征之一。 中原中也从不同的情报贩子手中获取情报,经过这么久的时间,日本早就遗忘了12年前发生的噩梦,也脱离了战争的阴霾。 辗转来到横滨,镭钵街的边缘。 中原中也来站在当年爆炸发生后的遗址上方,他从上往下俯瞰,看到一排排层次递进的铁皮屋子。 占地两千多平方米的镭钵街就像一个挖空了的半球,看起来颇有特色,但其实生活在里面的人却是社会所不接纳的人。 军火商、人贩子、贩毒者、瘾君子……里面有太多的杀人犯和流浪汉了,还有被拐卖沦落为商品的女性,以及像野犬一样居无定所的孩子。 “这是一个孵化罪恶的巢穴。” 中原中也身心无比沉重。 chuya很想告诉他真相,让他去找一个叫n的疯狂科学家,但无效的隔空传话只能让他自己气得发抖。 中原中也在这座城市里面四处游走,试图从中找到一丝自己熟悉的感觉,他想要找到自己苏醒过来居住的那个屋子。 到处都是栉比鳞次的楼房建筑,中原中也只知道那个房子有多么狭窄逼仄。 当时的他甚至没有看过外面的天空,也不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全心全意依赖着自己的兄长。 等到被监护人弄上船了,中原中也才清醒意识到自己离开横滨,偏偏又被恐惧所包围,只顾着担忧着兄长的去向。 ——他找不到曾经居住的房子了。 chuya看着像个无头苍蝇的中原中也,一直在唉声叹气,他都在脑补对方一无所获后准备返回新西兰的场景了。 第802章 中原中也没有那么消极,他开始认真探索起了这个城市的特殊之处。 他想:自己都出国了,总不能来了一趟日本,就这样白白浪费自己的时间吧! * 漩涡咖啡厅 在等武装侦探社开门营业的空闲时段,中原中也品尝到了一杯奶香十足的咖啡,还有一份非常具有特色风味的三明治。 chuya撑着下巴,漂浮在椅子上面,他已经习惯了这样若无其事的发呆生活。 白发的武士从他们身边经过,中原中也下意识转头看去,对方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过道。 “先生,刚才那位就是侦探社的社长了,你不是要去委托吗?”穿着改良和服的服务员亲切地提醒着。 中原中也温和地说道:“谢谢,但我想喝完咖啡再行动。” 面带微笑的服务员没有再说什么了,而是招待起了下一位客人。 中原中也喝完咖啡,看了眼表盘,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就改变了主意,转身离开了漩涡咖啡厅。 服务员虽然奇怪,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很多人就是这样的,临门一脚忽然放弃委托。 chuya叹气,跟在中原中也身边,迎面而来一个黑毛眯眼侦探和他们擦肩而过,两人谁也没有多看谁一眼。 中原中也四处闲逛的时候发现一个名为“新世界”的酒吧,他看了许久,直到一个戴着墨镜的嘻哈男快要靠近自己才离开。 * 中原中也虽然没有委托武装侦探社,但他去找了其他侦探社,重金委托私人侦探调查12年前,镭钵街爆炸后有关【荒霸吐】的传言。 为了以防万一,中原中也特意提到他在写纪实小说,现代都市里的神话传说非常有看头。 私人侦探觉得富二代的想法真的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但他收了钱,干得很卖力。 不仅找到了当时的报纸和影像,还有政府颁布的相关政策,以及其他与【荒霸吐】相关的逸闻。 chuya觉得侦探做这么多只是想牢牢抓这笔钱,中原中也收了资料,打发掉了侦探,独自分析问题。 当时,日本政府为了平息欧洲各国的愤怒,成立了相应机构负责补偿受害者,可是在爆炸范围内的幸存者无几。 而关于爆炸的谣言五花八门,神鬼传言也是那时候流传出来的,还有说军队进行非法实验,结果因为操作不当造成严重伤亡。 中原中也反应淡淡,关于爆炸起因,他更倾向于军方的失误。 所以他又向情报贩子,打探起了近15年以来,港口管理的疏松程度。 结合当时情况,日本军方在那一时期封锁了横滨港口,就是在找什么人。 结果更加证明中原中也的猜想,的确是有人闯入了横滨实验基地,具体抓到没有不好说。 毕竟日本政府宣称,是恐怖分子为了打击欧洲殖民统治,投放秘密武器摧毁了租界。 在战争还未结束,横滨那块租界的确是欧洲说了算,居民也多是欧洲人,还是有钱的那种。 两千多平方的地界,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太可疑,就算是炸药,能炸成那个样该用多少火药啊! 答案有一个——异能者,还是罕见的超越者。但具体是谁,时间久远,谁也不清楚了。 中原中也越发觉得这一切就是自己无意识所为,可线索已经到此为止了。 他再深入下去,就会涉及日本政府官员,还有军方机密情报,搞不好会变成间谍活动。 哪怕时隔十几年,很多人已经忘记了当年发生的事。但能不引起日本政府的注意,就最好不要。 中原中也其实也开始怀疑【阿尔蒂尔·兰波】的身份了,他庆幸自己没有去找武装侦探社委托,毕竟那家侦探社和政府有合作关系。 一旦让他们知道有人在调查往事,那么传说中可以看破一切的名侦探,自然会联想到相关事件,矛头也将对准他的身上。 现在的问题是,到底是谁进行异能实验,怀疑选项在日本和欧洲各国之间打转。 十几年前,日本掺和进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根据最终失败的情况倒推,日本绝对是处于劣势地位。 中原中也有个非常可怕的猜想,或许的确有人闯入了实验基地,并且制造了非常恐怖的破坏,而那个人就是【阿尔蒂尔·兰波】。 那么【阿尔蒂尔·兰波】收养他的理由充分了,他在监视当初那个破坏整个租界的怪物,到底是不是人类。 虽然内心深处极度抗拒这种不切实际的猜想,但是不知为何,中原中也直觉这就是答案的一部分。 【阿尔蒂尔·兰波】对他总是不冷不热,或许就是愧疚当年发生的灾难,那么他又到底是谁呢? 中原中也希望自己的猜想都是错误的,但有一点他无法否认,他自己就是当初那个破坏整个租界的恶魔【荒霸吐】。 可【荒霸吐】又是从何而来了呢? 并非中原中也不坚定相信自己的人性,而是他的确没有过去的记忆,有的只是像野兽一样朝着天空咆哮如雷的感觉。 中原中也将自己的头埋在臂弯里,他喃喃自语道:“哥哥,我是【荒霸吐】,那么……你真正的弟弟又是谁呢?” chuya发现自己低估了中原中也的智商,他真的很聪明,只凭借这么一点蛛丝马迹就确定了自己的身份,但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啊! 第803章 挖【阿尔蒂尔·兰波】坟墓的冲动越发强烈了,所有的事情都怪那个闭口不言的男人。 第370章 决定离开横滨那天,天空忽然飘来一片乌云,顿时风雨交加。 中原中也撑着一把黑伞等待出租车的到来,一辆半新不旧的黑色出租车停在他面前。 车窗降下来,戴着墨镜的司机,笑着问:“小哥,要坐车吗?” “去东京机场。”中原中也神色冷淡地告诉他目的地。 “包走,不过你得先给钱!”司机墨镜下的眼睛闪烁着市侩的算计,他的一口价感觉像是喊出来的,“——3万日元!” “真贪,这就是狮子大开口。”chuya双手环抱在胸前,他一脸不高兴地淋着雨,但身上却没有湿掉的痕迹。 中原中也利落收伞,拉开后座车门,将行李箱先放进去。 随后他弯腰上车,关上车门,从钱包里拿出1万日元递过去。 在司机犹豫的同时,中原中也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来:“到目的地,给你剩下2万日元。” 闻言,司机痛快收了钱,麻溜地踩下油门,生怕他跑了一样,开始套近乎,“小哥从哪个国家来的啊?” 中原中也没搭理,路上他就一直喋喋不休,十分烦人, 忍了十分钟后,中原中也发自内心希望他闭嘴,“你好吵。” 司机嘴角抽搐,“小哥,你太高冷了,不过看起来像是遭遇了伤心事。” 中原中也没有理他,对方自顾自地说道:“真不能理解啊!像你这样生活在国外、出手阔绰的人,到底在忧愁什么?” 中原中也怼了一句,“你的声音吵到我耳朵了。” “我这一路只开车很无聊的,陪我说会话!我给你优惠一万日元。”司机故作大方起来。 “不需要。”中原中也已经想换车了,他好烦这个聒噪的司机。 如果不是因为一些特殊因素,他压根不会上这辆车。 司机摇摇脑袋,“看你难过,好心想给你排忧解难,你却不识好歹,真是个大少爷啊~” 中原中也哼了声,他说:“哪个好人会戴着人皮面具当拉客司机。” chuya给他鼓掌,他早看这个司机不爽了,可惜他们听不到自己的掌声。 “有两下子啊!”司机也笑了起来,原本普通的模样,竟然多了一丝风流倜傥的气韵,“不过你都看出来了,怎么还敢坐我的车。” “你小子!挺有胆的啊!”中年男人那装腔作势的调调,他朝后方意味深长地瞥了眼。 中原中也平静地说道:“老实开车,否则别怪我把你扭送到警局。” 司机笑嘻嘻地说道:“ok~ok~不过你调查的事情结束了吗?” 他斜睨着后座乘客,声音里多少有点不怀好意的感觉:“确定不再查下去?” 修长的手指轻落在车窗上,蛛丝纹路伴随着清脆的裂痕慢慢蔓延,中原中也施施然道:“开车注意安全,否则——” 司机“啧”了声,“原来是异能者,难怪那么嚣张。” chuya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人,旋即发现司机好像是他认识的一个熟人。一瞬间恍然大悟,他惊讶道:‘太宰治!’ 继酒吧门口的阿呆鸟出现后,坑蒙拐骗的太宰治也出现了,横滨这块地果然邪性。 中原中也不耐烦道:“你能不能好好开车?” 司机眨了眨眼睛,眸光深邃,没有丝毫波澜,“还是再留一段时间吧!” “凭什么?”中原中也反问,“你以为你是谁?” 司机打了个方向盘,靠边停车,“我手里有你想要的东西,你的身世之谜。” 他语气玩味,神色轻浮,一副十拿九稳的模样。 chuya心中一凛,心想:完了!这下子完蛋了!被这个可恶的家伙抓到空子了! 中原中也警惕起来,不解地看着他,问:“你是谁?” “我叫太宰治,曾经是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不久前给你情报的人也是我。”太宰治撕下人皮面具,露出俊秀清爽的脸庞。 “本来是打发时间,却找到的有意思的事情,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在找寻【荒霸吐】。”青年微微侧头,视线落在后视镜上,带着探究的意味。 中原中也暴力打开车门,重新撑起雨伞,拿起自己的行李箱,冷声道:“再见,我们后会无期吧!” 他这人不接受威胁,何况是来意不明的家伙。 “就一点也不考虑吗?”太宰治磨蹭开着车,“如果我把你的情报告诉给了日本军方,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中原中也脚步一顿,他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胡说八道谁信?” “信不信你心里清楚。”太宰治得意洋洋道:“交个朋友,我就顺便做件好事。” “你这算哪门子好事?”中原中也讥讽道:“威胁加恐吓,典型的黑手党分子。” 太宰治耸肩,“你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不过现在你还是听我一句吧!” 中原中也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太宰治戴上墨镜,笑道:“上来!我送你去机场,就当是做好事了。剩下的路程不收你的钱,顺便给你看点东西。” 中原中也还是上车了,太宰治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他。 袋子里面的东西是军方机密文件,有“中原中也”的死亡档案,还有一份关于人体实验的书面报告。 第804章 军方家庭,高干子弟,人体实验,这是三个结合到一块儿足够令中原中也沉默了。 如果这里面的东西是真的,那么琥珀说的那些话又有几分是真的呢? 虽然这件事上中原中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但他却从未怀疑过兄长对自己的疼爱是做戏。 太宰治单手扶着方向盘,“现在轮到我问你了,如果你是中原中也,那么死掉的那个孩子又是谁呀?” “不重要了,或许是同名同姓。”中原中也收起档案,“这个地方我再也不想来了。” “是吗?看样子你选择了逃避呀。”太宰治摇摇脑袋,“资料就送给你了,不用给我,至于未来你还会不会回来,看天意吧!” 哪怕chuya完全碰不到太宰治,他也在疯狂地敲击对方的脑袋,并且发出接近狂怒的质问:‘太宰治,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这个坏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中原中也顺利回到了新西兰,和出去时候相比,他变得更加迷惘无助了。 ——生活究竟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才是假的?或许不该探究下去。 * 几个月后,中原中也在墓园里遇见了另一个怪人。 他以为在夏天还穿着秋冬装的男人,只有阿尔蒂尔才对,没想到这世上行为反常的人竟然有那么多。 chuya的雷达突突突响个不定,魔人费奥多尔站在他兄长的墓碑前,露出饶有趣味的微笑,换谁都要抓狂。 出于礼貌,中原中也迂回地劝他离开:“先生,你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在下费奥多尔,今日要探望的人也没有弄错。”男人转过身,声音优雅动听,“不过,我也在等你,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冷着脸,握着鲜花的手已经开始用力,“那就离开这里,不管你的来意是什么。” 费奥多尔迎难而上,姿态谦逊地面对他,“中原先生,我想请你喝杯咖啡,无论如何请给我这个机会吧!” “有什么话你可以在这里说!”中原中也放下鲜花,冷漠地对待来历不明的陌生人。 费奥多尔露出遗憾的表情,“看样子没办法好好谈了,不过,有样东西得交给你。” 说着,他递上一个u盘,中原中也并不想接。 于是,费奥多尔就将u盘放在【琥珀】的墓碑上方,他惋惜道:“可惜我来得太迟了,没有领略你生前的美丽和强大。” 这句话从魔人嘴里说出来,直接令chuya暴跳如雷,他诅咒道:‘你怎么不去死啊!你也敢在我兄长面前放肆!’ 当chuya看到中原中也在费奥多尔消失在视野尽头后,拿起那枚u盘时,他直接上手了,挥舞道:‘中原中也,你为什么要拿他给的东西,他是个十足的恶魔!你应该杀了他才对!’ 中原中也用手帕包裹着银色u盘,他深深地看了眼兄长们的墓碑,忧伤地说道:“哥哥,你和兰波到底瞒着我什么事,为什么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也不曾告诉我?我越来越不了解你们了。” chuya情绪彻底失控,指着他的鼻子,痛骂道:‘笨蛋!笨蛋!他们那是为了你好。你不去横滨,不查【荒霸吐】什么事情都没有……你这个大蠢货!怎么这么蠢了!他们是通过你找到这里的啊!’ 他不想跟在对方身边了,他想要离开,疯狂地尝试着脱离束缚。 然而无论chuya如何尝试,最终都会被无形的锁链捆绑在中原中也的身边。 中原中也开车去商城买了一台新电脑解锁u盘的内容,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由此揭开了。 他的身份,他的兄长们的真实身份,全部在里面。 时间竟然追溯到18年前的法国,那时候的巴黎官僚主义猖獗,民不聊生。 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反政府的武装组织,发起了□□运动。 而这场革命的本质目的,就是将执政君主拉下王座。 其中附带了大量图片,武装到位的暴力执法者,与节节败退的落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哪怕只是简单的黑白照片,也显示出了当时革命运动的惨烈程度。 但政府的胜利只是一时的,一个披着黑袍的纤细身影的出现,改写了一边倒的局面。 扭转乾坤的暴力美学,强势而又神秘的未知力量,这些将革命运动推向高潮。 中原中也却被长袍下的苍白刺痛了双眼,他忽然没有勇气再看下去了。 「原本占据上风的反政府势力,在17年前销声匿迹,这场革命运动最终以政府胜利告终,而那个带来无数杀戮的神秘身影也消失了。」 一段段呆板的报告出现在屏幕上。 ——□□政变头领:牧神,目前已死亡。其手下【人造异能生命体】:黑之十二号,当前陷入昏迷状态,等待复检结果。 ——黑之十二号已苏醒,当前状态稳定,并无异常反应,暂时无法确定自主意识是否成熟,需谨慎接触。 ——黑之十二号主动汇报反动分子的情报地图,上级部门派遣特种部队前往目的地核实情况。 ——经上级批准,现收容黑之十二号加入特战力总局,由特战队员幽灵教导其成为情报员。若当事人拒绝服从命令,则原地击杀,遗体送往研究院d号实验楼进行解析。 中原中也看到了一张照片,鼻尖猛地一酸,眼泪情不自禁地流淌出来,滴在衣服上晕染一块深色的水痕。 照片里姿容绝美的长发少年,就那么静静地望着镜头,如画般精致的眉眼,有着说不出的倦怠和无奈。 第805章 这是他的兄长,但却不是中原中也所认识的【琥珀】,不仅因为他一点也不快乐的模样,更是因为他疏离淡漠的气场。 报告的文字触目惊心,中原中也没有想到的事太多了,最让他没想到的莫过于他的兄长在十七年前以自杀的方式结束了人生。 中原中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快速地滑动着鼠标,喃喃道:“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第371章 「实验体:黑之十二号。 第一例已知的【人造异能生命体】,体内蕴藏【无限矛盾型特异点】,异能力表现形式:重力操作。 骨龄13、14岁左右,原身已死亡。」 「【阿尔蒂尔·兰波】,法国政府秘密特工。 17年前,代号幽灵。围剿牧神,顺利镇压反政府武装组织的杀戮武器——黑之十二号。 后接到上级命令成为黑之十二号搭档,更换代号——【阿尔蒂尔·兰波】,两人一同执行“扫除反政府武装残余势力”任务。 任务完美结束,但【阿尔蒂尔·兰波】因看管不力,导致黑之十二号自杀,自身也因此出现类似精神失常的过激现象。 上级强制安排【阿尔蒂尔·兰波】进行心理疏导,此后仅执行高危级别任务。 四年后,世界各国陆续参与第二次世界大战。 法国政府收到密报,确定日本政府进行人体异能实验,企图复刻【黑之十二号】。 曾处理过类似事件的【阿尔蒂尔·兰波】,被总局委以重任。 在没有任何人接应的前提下,独自执行‘摧毁日本实验基地’任务。 13年前,横滨租界发生异能者失控事件,【阿尔蒂尔·兰波】销声匿迹,疑似死亡。」 「实验体:甲二一六号,【特异点】研究素材,目前存于横滨军方第二基地,状态:昏迷不醒。」 …… 中原中也将u盘里面的资料浏览了三四遍,直到握着鼠标的手不自觉地发颤,才迟钝地移开视线。 如果17年前黑之十二号就死了,那【琥珀】又是谁? 这些年里陪他长大的兄长是怎么回事? 【阿尔蒂尔·兰波】到底做了什么,有没有可能【琥珀】就是黑之十二号的复制品? 无数疑惑纷纷涌上心头。 ——镜头前清冷忧郁的美少年,沉睡在巨大水罐里的病弱少年,还有坐在阴影里萧瑟不堪的男人背影。 即使错开视线,中原中也也无法忘记他们的身影,脑海中不断闪现出与之对应的信息,还有纷乱的回忆。 跟在他身边的chuya,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心里同样掀起惊涛骇浪。 那个谎话连篇的费奥多尔,居然没有在情报上面作假。 据chuya了解,魔人的恶行差点颠覆整个世界,相信对方是个真心为别人着想的好人,不如相信太阳会从西边升起。 费奥多尔越是真诚的示好,越能说明所图甚大。 ‘中原中也,你绝对不能相信费奥多尔说的任何一个字。’chuya已经不在乎什么真相了,他从没有这么迫切想要和对方沟通。 chuya希望中原中也远离费奥多尔,要知道——那个男人的异能力会夺舍啊! 再这样下去,会变成对方手中的武器的。 中原中也对此一无所知,心里反复思索自己是否该联系费奥多尔,毕竟对方知道的事情远比他想象中更多。 他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一个方向,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最后中原中也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chuya虽然心里松了一口气,但直觉事情不会到此为止。 几天后,费奥多尔再次邀请中原中也喝咖啡。 中原中也再三犹豫后,反过来邀请他来自己家做客,对方沉默了一下,笑着答应了。 * 微风习习,花香飘溢。 凉亭下,穿得西装革履的青年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品茶,他放下茶杯,真心夸赞道:“很香的茉莉,今年夏天的新茶吧!” 中原中也定定地看着他,斩钉截铁道:“你和太宰治是一伙的。” “这样说太难听了,我和他是合作关系,有着共同的理想和愿望。”费奥多尔笑容温和,眸光潋滟,整个人风度翩翩又不失优雅矜贵。 中原中也冷着脸继续质问道:“你们的理想和愿望与我有什么关系?” 费奥多尔摇头,失笑道:“中原先生,你知道这世上存在多少种异能力吗?” 中原中也不为所动,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chuya愤怒地瞪着费奥多尔。 良久没有得到回应,费奥多尔只能继续说下去:“异能力是一种危险且不可思议的力量,古往今来还没有人完全理解这种力量的根源所在,人类将拥有这种力量的人想象为恶魔。” “但事无绝对,也存在例外。”他说:“如恶魔的对立面,神明。” 青年紫色眼眸里闪过一抹诡异色彩,他自顾自地说道:“最好的证明例子,就是你——【荒霸吐】。” 中原中也的语气凌厉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费奥多尔含笑道:“中原先生,你知道【人造异能生命体】吗?” “虽然这项技术并不成熟,但还是有人掌握住了一点关键的信息,并且运用到了人类的身体上开创一个全新的种族形象。” “先找到异能力属性完全相反或者完全相同的人类,让他们同时使用异能力,有一定概率会发生奇点现象。” 第806章 “奇点出现后,还不能中断异能力输出。要不断扩大输出,直至原先的异能力消失不见,就有一定概率得到高密度能量团,研究员将其称为【特异点】。” 中原中也问:“这么简单吗?” 费奥多尔笑了:“听着简单,实际复杂得要死。首先,从哪里找到自相矛盾的异能力,其次,怎么保证异能输出时人类不会被奇点吞噬,怎么释放人类身躯承受的巨大压力——参与这项实验的异能者只有死路一条。”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实验体,中原中也脸色唰地一下难看起来,“解决办法是什么?” “研究员会将异能者体内的【特异点】,转移到基因改造过的人造人身上。”费奥多尔收敛笑容,“之后再对人造人进行编程,模拟一个“人”的灵魂。” 他沉声道:“研究员会让虚假的灵魂去欺骗、唤醒混沌的【特异点】,进而通过特定的口令掌控住【特异点】的输出功率。” “研究员完成这些之后就是赌运气了,如果人造人能够苏醒,那么就用特殊手段反向控制住人造人,将人造人变成一具傀儡。如果不能就换下一个实验体!” 中原中也厉声道:“开什么玩笑!” 费奥多尔摇摇头,“原理解释起来真的太复杂了,但你只要知道是这么个流程就行了。”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中原中也。 “这和你的理想又有什么关系。”中原中也抿紧了唇。 “因为我的理想是创造出一个人人平等,没有异能者的世界。”费奥多尔粲然一笑,“我需要强大的伙伴,与我一起改变这个弱肉强食、毫无人性可言的世道。” chuya炸毛,他恨不得代替中原中也打死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哪个好人改变世道是毁灭人类的。 “【特异点】的出现打破了人类对异能力的固有观念,人造异能生命体又具备特殊的魔力。”费奥多尔推倒茶杯,细长的手指沾着流淌的茶水,“这世界上必然也存在着改变命运的伟力。” 话题一转,他在桌子上写下兰波的名字,兴趣盎然地问道:“如果我说你的兄长没有死了,而是以【特异点】的方式沉睡在某个角落,你想不想再见见他?” “费奥多尔,你知道骗我的下场吗?”中原中也瞳孔紧缩,周身散发着恐怖的压迫力。 费奥多尔站起身来,抚了一下西装的褶皱,从容不迫地说道:“我理解你现在的愤怒,但你既然愿意和我聊下去,那就说明你是相信我的。” “容我提醒你一句,你经常去祭拜的墓园,实际并没有你兄长们的遗体。”他抽出胸前口袋里的帕子,随意地擦了擦手,扔在桌上的水痕上,模糊了字母。 ‘去死啊!’chuya暴跳如雷,对方去探过了,他绝对是对已经安息的兄长们下手了。 中原中也同样想到了这个问题,他威胁道:“你做了什么!” 费奥多尔丝毫不慌,他冷静地回答问题:“正常情况来说,过去这么久,尸体也该腐烂了。我动没动手脚,你去看了自然一清二楚。” 中原中也双手紧握成拳,他有一万个理由怀疑对方,但他同样渴求一个真相。 如果他的兄长还活着,那么不论以什么方式,他都想要再见一面的。 chuya知道中原中也这是上套了,他已经掉进了费奥多尔的陷阱里了。 * 夜晚,中原中也开车前往墓园,他带了一把铲子,站在墓碑前犹豫了很久,“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他忏悔道:“如果我没有去横滨,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但太晚了,真的太晚了……” 总是嚷嚷让中原中也去掘了【阿尔蒂尔·兰波】的坟的chuya,沉默地看着陈旧的泥土被铁锹翻出来。 一下、两下、三下……尽管很小心,但依旧磕到了棺盖。 湿润的泥土堆在两边,中原中也用异能力将棺椁带出土坑。 他怀着沉重的心情打开棺盖,既希望现实如费奥多尔所言,又恐惧腐烂生蛆的监护人。 ——虫鸣声响个没完,却掩盖不了中原中也内心的嘈杂不安。 空气里没有腐烂的味道,棺木里空空如也。 中原中也不死心掀起棺木里面的布料,仔细检查陈旧,他确定东西没有调换。 也是说下葬后没多久,【阿尔蒂尔·兰波】的尸体就不翼而飞了。 中原中也的目光幽幽转动,望向兄长的墓碑。 chuya挡在他的前面,低吼道:‘中原中也,你疯了吗!’ 然而什么也阻止不了中原中也的决心,他今夜必须知道自己的兄长究竟还在不在墓里面。 继挖了【阿尔蒂尔·兰波】坟墓后,中原中也又挖了琥珀的坟墓。 chuya气得跳脚,但也被棺木里的景象惊呆了。 枯萎的花朵呈现脱水、发霉的状态,除此之外,原本静静躺在里面的人却消失不见了。 中原中也扒拉着发霉的干花,他喃喃自语道:“……哥哥,你们都骗我!你们都骗我!” * 费奥多尔又来了,但这次中原中也的状态非常糟糕,压根没有闲心再招待他喝茶了。 他自己惋惜了句,“今天没有茉莉花茶了。” 随后,费奥多尔又扬起笑脸,祝贺道:“中原先生,你应该高兴才对。” “我高兴!”中原中也冷笑连连,“你觉得我能高兴得起来吗!” 第807章 费奥多尔坐下,分析道:“你的兄长们既然都没有变成一堆白骨,这不就证明你还有机会见到他们吗?” “费奥多尔,他们已经死了,我亲自验证的,人死不可能复活。你不要骗我了!”中原中也布满血丝的眼瞳里满是愤怒,他的语调一声比一声高昂。 费奥多尔和颜悦色地说道:“人类只是最低级的存在,你的兄长们脱离了三维空间,现在已经变成【特异点】了。” “只要你愿意和我齐心协力,我们就能把他们找回来。”他拿出一份文件,“看看这个吧!我相信你会有新的想法的。” 中原中也沉着脸看完了,“n,他该死!” “他当然该死了!”费奥多尔义正词严道:“但实验体甲二一六号却需要你的拯救,还有最重要的事,你体内【荒霸吐】的解封方式。” chuya心想:这又是一个惦记【特异点】的人。 中原中也缓缓放下文件,他微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的男人,“你想让我陷入混乱。” 费奥多尔十分镇定,解释道:“当然不是的!我想帮助你更了解你自己体内的力量。这样今后就算有人引诱你解开【荒霸吐】,也不足为虑了。” 中原中也冷冷道:“除了你和太宰治,还没有人知道我是【荒霸吐】。”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我会泄露身份,那么绝对是你们两个的问题。’ 费奥多尔反问:“你不想见到你哥了,也不想知道兰波把你哥又带到哪里去了吗?” 中原中也沉吟道:“我很感谢他们给我带来的生活,如果他们已经离开,不想见我,那么他们有自己的理由。” “中原先生,【特异点】是矛盾的异能力的进化版本,自黑洞中诞生,不会那么轻易地消失。”费奥多尔提醒道:“万一,他们又回到了法国呢!会发生什么你想过没有!” 中原中也咬紧牙关,“不会的,兰波不会那么做的!” “【特异点】是只能实现一次的奇迹,一旦完全释放,便无法回束到最初的模样。”费奥多尔又给他科普知识,“像极了燃烧的烟火,能量耗尽,就坠落虚空。” “13年前,你就陷入过类似状态,直接掀飞了租界。”他笑了一下,补充道:“但你没有死,反而健康长大了,不是你自己多厉害。” 中原中也,说:“你认为是外力作用导致的吗?” 费奥多尔颔首一笑,“【荒霸吐】仿照了【吉维尔】的创造理念才诞生出来,而这世上最了解【吉维尔】的人,莫过于黑之十二号和【阿尔蒂尔·兰波】。” “我猜当年他们唤醒你的时候,应该出现了错误,所以导致【荒霸吐】走向混乱状态。” 他捏着自己下巴,自顾自地分析道:“但很快他们又找到了办法控制局面,于是你就诞生了。” 中原中也不明其意,chuya却手脚冰凉,所有愤怒都抽空了。 费奥多尔笑道:“兰波他花费了太多时间在你的身上,但导致他背叛国家和人民,以及他自己人生信条的根本原因——是你哥的死给他造成了剧烈冲击。” “你应该庆幸你碰到了一个想要悔过自新的人,他将对黑之十二号的忏悔,全部投注在了你的身上。” “既然如此,兰波怎么可能重新带着我哥回法国。”中原中也不相信他的监护人会伤害他的哥哥。 费奥多尔跷起二郎腿,悠然自得地说道:“中原先生,你知道第二次世界大战是怎么结束的吗?” 中原中也烦躁不已道:“这和世界战争有什么关系。” “你还是太幸运了!”费奥多尔有一种羡慕的语气说道:“你没见识过战争,压根不知道战场上的厮杀和支持战争的人有多么疯狂。” “其他国家你也不在乎,我就用劣势国日本做例子吧!” 他说:“那时候杀人只是小儿科,他们抓人进行各种非法实验,利用治疗系异能者开创不死军团,强行催生婴幼儿填补人口不足……诸如此类恶行数不胜数。” “为了创造出来一个能够杀死其他超越者的存在,他们的手伸到世界各国,然后选到一个叫‘中原中也’的孩子。” “哪怕作为一次性武器,只要可以解掉燃眉之急,那么在所不惜!当时的日本与现在的日本相比可要疯狂太多。” “当然了,日本这个民族没有下限。”男人嘲讽了一下,眼里毫无笑意,“其实只要他们退出战争,那么根本不需要牺牲那么多无辜的人。” “兰波的任务就是这么来的。”费奥多尔不由哂笑:“其他各国在常暗岛打到白热化阶段,哪怕死伤无数,国内一片哀嚎,也不肯停战。” “那个时候有几个人受不了了,他们违反了军队意志、国家意志、集体意志、为了和平,把各国最高领袖,抓到一个岛上面逼迫他们签订停战协议。” 费奥多尔挑眉,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由此才终结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及无休止的异能战争。” 中原中也快说烦了,“这和现在的兰波有什么关系呢?” “这当然和他有关系啦!如果当时兰波和你哥去解救法国领导人了,那么结果将会大不相同,起码法国还能傲视欧洲。” 费奥多尔轻笑道,“是你的出现点燃了兰波心里的愧疚,将他推向了与法国背道而驰的道路。” 第808章 “十几年了,兰波会不会对国家和人民后悔,我不知道。”中原中也压低嗓子,说道:“但他绝对不喜欢战争,更不会为了赎罪,就把我哥交给法国重新研究【特异点】。” 费奥多尔问:“如果他想复活你哥呢!你知道法国现在的异能技术进展到了哪一步了吗?你肯定他不会以自己为实验素材吗?” 中原中也哑口无言了,chuya只觉得疲惫,他好想念自己的兄长,好想念任他欺负还会回嘴的兰波。 第372章 ——【琥珀】本就不是黑之十二号的原名,但答案却早就藏在其中。 与费奥多尔长谈过后,中原中也独自静默了很多天,他头一次那么迷惘自己的未来。 他本该平静安稳的人生,在挖开坟墓的那一个晚上,就已经天翻地覆了。 此生最重要的两个人,爱他又骗他,护他又弃他,可中原中也怨恨不了一点。 如果没有黑之十二号的死,那么【阿尔蒂尔·兰波】不会改变自己的意志。 如果【阿尔蒂尔·兰波】坚决执行任务,那么他‘中原中也’要么死了,要么就还是甲二五八号实验体。 黑之十二号死时,没有获得自由和人类的尊重。 但他的死亡却改变了一个男人的一生,又间接给异国他乡的同胞创造了生的希望。 这份恩情中原中也偿还不了,他知道兄长绝对不会同意自己与那样危险的人合作的,但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与他同样出身,却活在水深火热中的甲二六一号,中原中也不能坐视不管。 chuya急得火冒三丈,气得走来走去。 他想:兰波这个家伙,为什么还不出现,他的弟弟要被拐卖了啊! * 再次前往横滨,中原中也内心深处一片灰暗,仿佛前路再无光明了一般幽暗。 他要亲自质问当年创造自己的那个研究员为什么时至今日还要继续下去,还要解放水罐里沉睡的少年。 当费奥多尔提出潜入横滨军方实验基地时,中原中也没有拒绝,他换上对方准备好的伪装装备,等待交换时刻到来。 潜入行动十分顺利,费奥多尔去做什么,中原中也也不管,他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待在实验基地的厨房里搬菜。 装模作样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费奥多尔占据整个实验基地的通讯系统,他通知中原中也可以行动了。 中原中也借口去卫生间,转身就钻进了通风管道,顺着费奥多尔的指引,他来到目的地。 戴着手套的右手贴在钢铁表面,轻而易举便切割出了一个断面整齐的方形入口。 中原中也观察了一下,这是一间设备精良的实验室,他在照片里看到的巨大水罐就在右侧几米远的位置。 实验室里只有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他对着水罐正在写什么东西,神情十分烦躁。 中原中也跳了下去,白大褂的衣摆随之飘荡起来。 chuya没想到中原中也这么猛,直接撞到人家枪口上。 n,估计就这么称呼他吧!对方看到他的第一眼是恐惧,然后快步跑向操作台,按下紧急按钮。 中原中也一步步向他靠近,“别白费力气了,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研究员大声质问道:“你是谁?你知道你闯入这里的后果是什么吗!现在离开,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 中原中也走到他身边,按下一个蓝色按键,水罐中青黑色的水逐渐清晰变成了幽蓝色。 水罐中沉睡的少年显现出来,他后背连接着十几根输液管,瘦骨嶙峋,脸上的表情却异常平静。 看起来,既像是在母体内沉睡的孩子,又像是一具泡在福尔马林的人体标本。 中原中也直视n的眼睛,“13年前,我怎么会没有杀死你呢?” “阿尔蒂尔……”n瞳孔猛然缩小,随后又吃惊道:“不对,你的声音不对,你不是他!” 他看了眼他来时的入口,“重力、你是……甲二五八号!” 中原中也没有反驳,n随之狂喜起来,他说:“你戴了人皮面具,这不是你真实的样子。” “我的孩子。”面对冷脸,n忽然亲切起来,“你还活着,你居然还活着!真是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chuya和中原中也的胃里一阵反胃,n自顾自地追问道:“好孩子,告诉我你去了哪里吧!是谁把你从深渊里拉回来的!我一定要亲自感谢他!” 中原中也拽住他的衣领,恶狠狠道:“你觉得是谁呢?猜猜看吧!” “冷静点,别这么冲动,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父亲啊!”n脸上流露出慌张,他平举双手,一副“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姿态。 中原中也要求他说出过去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不得有隐瞒任何,否则就碾碎他的骨头。 n连声答应下来,而后他被中原中也重重一推,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略有些沧桑的脸上有些许不满,小声嘟囔了几句。 面对杀气四溢的实验体,n快速整理好了自己的衣领,讲述关于他的一切,与费奥多尔描述得大差不差。 “这些年我一直在躲藏当年的恐怖入侵者,没想到居然被你找到了。”n有些哀怨地说道:“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是你的父亲,即使没有养育之情,也有再造之恩啊!” “你对我真有感情吗?”中原中也冷笑一声,他指着不远处的水罐,“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样子,你心里想的无非就是把我变成你的傀儡。” 第809章 n摇头辩解道:“你和他不一样,你已经有了自己的人格和想法,而他却始终无法苏醒过来了。”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他在看这个中年男人到底有没有说谎。 n从抽屉里拿出一沓资料递给他,“十多年了,所有人都不抱希望了,我也承认自己无法创造出像【吉维尔】那样伟大的存在。” “可让我放弃一个鲜活的生命,我还是会不甘心啊!” 他忏悔道:“即使他们都不看好这份研究成果,我也想尽办法让那个孩子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 chuya大骂‘骗子’。这个世界的人人均演员,他们一个个专骗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在怀疑他的用心是否纯良时,费奥多尔在耳麦里告诉他——n是在拖延时间,不过不要紧,这个基地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的谈话。 “花言巧语。”中原中也看都不看一眼,“你只在乎你自己的研究是否正确,至于我们是什么,你根本就不在乎。” “可我也是在军方的压迫下,才做出了这样违背良心的事。” n叹气,“日本那个时候死了太多人,如果能够牺牲一个人就扭转乾坤,那么我宁可这个人是我自己,可惜我没有异能力啊。” 中原中也心里的愤怒从眼眶里溢了出来,“既然你这么无私,那么你告诉我,怎么十多年过去了,你还在坚持研究。” “既然你都挽救不了他,为什么还要让他毫无尊严地活下去。”他字字戳中n的虚伪之处,“承认自己的野心那么难吗?” “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拯救我的国家!”n和蔼的面目一下子狰狞起来,或许他已经看破了自己不会得到救援的真相。 他愤怒道:“只有超越者才能改变命运,而我创造你,创造他,都是为了帮助战场上浴血奋战的英雄。” 中原中也骂道:“狗屁的英雄!就凭你们做的那些畜生不如的事情,你们就该下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明明可以停战!却还要牺牲人民!”他将台面上的资料全部扫落下去,如纷飞的秋叶散落在地。 “你知道停战意味着什么吗?”n上前一步,踩在自己辛苦观测的数据上,“日本将彻底沦为欧洲的殖民地,男人会变成廉价的奴隶,女人会变成人人可欺的妓女,孩子会流离失所,一个接着一个饿死!” “那不是你们干脆不做人的理由!”中原中也更加愤怒了,“敌人的魔爪还没伸出来,你们就先自相残杀。” 他上前抓着对方的胳膊,拉着他走到受害者面前,逼迫n跪下,让他不得不仰视罐子里沉睡的少年。 “把道德、伦理、秩序一一打破,就是为了赢。”中原中也说:“这只能说明这个民族没有存在的必要!它应该被毁灭!” n大笑起来,“你杀了我!他也活不了!” 中原中也半弯下腰,掐住他的脖子,提起他:“你花了十多年的时间都没有弄醒他,最后关头却还想利用他来苟且偷生,你真的好恶心啊!” chuya觉得非常解气,不管是什么时候,这个男人都该死。 n抓住他的手臂,艰难地开口,“这一点……你跟黑之十二号还真像,获得自由之后……就把利剑对准自己的父亲,冷血又无情。” “不过……你们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你也会……步他的后尘的!”n脸憋得通红,但嘴巴依旧不消停。 他声音嘶哑地说道:“他不是人,你也不是人,你们都是别人的工具——可怜虫。” 中原中也恨不得立刻掐死他,“你骂我可以,但你没资格骂他。是你窃取了他的信息,才创造了我这么个仿造品,你怎么对我的,我就怎么对你。” n喘息道:“真有意思!你居然敬重一个死人……你都没见过他,总不能是法国——” “别和我提法国!”中原中也狠狠地按住他的喉管,在掐死对方的下一秒,他松开了手。 男人倒在地上剧烈咳嗽,他的身体摇晃着,扶着玻璃墙慢慢站起来,“你是从法国那边逃出来的吗?没本事对付当年抓走你的人,倒是有本事欺负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 “你错了,我没有逃,我被人收养幸福地长大。”中原中也抚摸着散发温热的玻璃缸,“直到前不久,费奥多尔找到了我,告诉我真相。” chuya怀疑他是故意的,就是不知道费奥多尔现在什么心情。 n顿悟了,然后脸上浮现恼怒的表情,痛诉道:“费奥多尔的话你也信,那家伙可是个俄罗斯人,欧洲臭名昭著的魔人。” 中原中也转过脸,“可他还没有骗我,就像你!的确犯下了累累罪行,并且还在坚持你那该死的研究实验。” n摆摆手,他揉着脖子,一脸难受的表情,不爽道:“你就说你想做什么吧!是杀了我,还是要绑架我?” 中原中也问:“人造异能生命体,可以复活吗?” n面露难色,“你想干什么,你别告诉我你要复活黑之十二号啊!”他惊讶的表情绝不是作假。 中原中也逼问道:“能不能?” n犹豫了良久,才道:“理论上不能,但也不排除特殊情况,比如可以复活他人的异能者,又比如一些神奇的【特异点】……但具体怎么样,没人清楚。” 中原中也敲了敲水罐,“我要带他离开需要什么?” “你带不走他,他的生命全靠实验室的仪器维持,除非你想他死。”n缓缓后退,神情凝重地看向他。 第810章 chuya直呼不妙,这家伙要搞破坏了。 下一秒,玻璃水缸内的水位开始降低,沉睡的少年痛苦地抓住自己的脖子挣扎起来。 中原中也瞪着n,“你在干什么吗?” n脸上露出疯狂微笑,“我虽然研究不出来像黑之十二号那样完美的作品,但是我创造的劣质品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现在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本领吧!” 缸体破裂,穿着白色树脂衣的少年变成白骨,连接他的输液管漂浮在身后,他冲向中原中也,细长的指骨犹如刀刃一般锋利。 “甲二五八号,让我看看你活了这么多年,究竟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吧?哈哈~”n跪倒在诡异的重力场下,他艰难地挪动脚步,远离战场。 两位重力使的战斗充满了压迫力,靠近他们的东西无一完好。 中原中也的内心万分悲伤,他试图唤醒可怜同胞的灵魂,然而紊乱的能量隐隐有勾动他体内封印的趋势。 时间拖得越久,他的处境就越不利。 即使中原中也不想伤害对方,也还是打断了甲二六一号的每一寸骨头,白色粉末从他指尖流逝,然后又消散于空气里。 胜利毋庸置疑属于中原中也,n临死前疯狂大笑,他说:“你是我的成功之作,他们都错了,都错了!” 中原中也踩住他的脖子,渐渐用力,“你的遗言是什么?” “「汝、容许阴郁之污浊,勿复吾之觉醒」。”n一边口吐鲜血,一边笑着说道:“这是我留给你的诅咒,或许就像当年牧神诅咒黑之十二号一样。” “不管你是谁,都去复仇吧!向这个世界上的人发泄你的愤怒吧!”他不甘心地说道:“那也是我的期望!” 咔嚓一声,颈骨断裂。 中原中也并不开心,他最终踏上了一条重复的道路,这恰好违背了兄长们的初衷。 ‘中原先生,销毁他的身体,马上离开这里。’费奥多尔冷酷的声音传到中原中也的耳麦里。 中原中也失望道:“费奥多尔,你故意的。” ‘甲二六一号早该安息了。’费奥多尔说:“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你我都救不了他。” 这话说得chuya都想撺掇他去找太宰治杀了费奥多尔了。 第373章 “从我遇到你那天开始,你就是不高兴的样子。”太宰治一边开车,一边打趣道:“难得大仇得报,你也不能笑一笑。” 中原中也看着车窗外繁华的街道,“装笑很累,像这样面笑心悲更累。” 太宰治不以为意,“肯定是费奥多尔又胡说八道了!” 中原中也淡淡道:“你的朋友因你而死。你的心里如果不悲,又怎么会脱离港口黑手党,还是以叛徒的身份。” 太宰治单手扶着方向盘,伸出一只手到车窗外感受风的凉爽,“在他赴约之前,我劝过他不要那么做,可惜他不听。心里眼里被仇恨包裹,一意孤行……其实也算死得其所了。” “你就这么评价你的朋友?”中原中也闭上了眼睛。 太宰治故作轻松道:“我们不是朋友,只是酒友而已。” 中原中也冷哼一声,“无所谓,反正我也不在乎你的过去。” 太宰治收回半空的手臂,抵在车窗框边上,以手背撑着下颌角,“我回答了你的问题,礼尚往来,你也该回答我的问题。” “你想问什么?”中原中也睁开眼睛,眼里满是寂寥。 太宰治,说:“你确定要和费奥多尔合作吗?哪怕兰波后面发现你误入歧途,你也能坚定不移地选择这条违背良心的道路吗?” 中原中也直言不讳道:“那要看你们做到什么程度了。如果是挑战我底线的事情,我会先杀了你们的。 太宰治吹了声口哨,评价道:“你这样可真不像是普通老百姓,看样子是受兰波影响了。” 中原中也认真道:“他教会我很多道理,而这些道理足够我应付你们这些不怀好意的家伙。” 太宰治微笑,“我们都在等待风暴。” 日语里代表“风暴”的专用名词是“岚”,很难说太宰治不是在代指——兰波。 中原中也遥望前方开阔的视野,chuya闷闷不乐地缩在一个角落。 中原中也回到了新西兰,直到一年多以后,他才收到费奥多尔多的来信,让他去一座飘在天空的赌坊玩。 * 留着半紫半白的长发的清秀男人坐在主位上,“在下西格玛,按照费奥多尔先生的嘱托,接下来一段时间会有些乱,想请你帮忙镇压一下场子。” 西格玛将桌上的银色面具推到中原中也面前,笑容更加深邃迷人,“不需要暴露身份,中原先生只需要在入侵者破坏时,维持好秩序就可以了。” “我是来当打手的吗?”中原中也敲了敲桌子,“总的告诉我你们做这一切的目的吧!” 西格玛的呼吸频率越来越低,“能来这里的都是富豪,我们可以收集到世界各国最高机密情报,钱、权、力,这些对于费奥多尔先生的计划无比重要。” 中原中也沉吟道:“包括法国政府吗?” 西格玛点点头,“资本主义才是支撑欧美政府的核心力量。” 中原中也收下了面具,“客人名单同步给我。” “这是当然的啦!”西格玛脸上笑容真诚了许多,“中原先生,赌坊平时不需要你出面,你可以自由活动,想玩什么随意游戏,钱和筹码无限提供。” 第811章 chuya紧盯着表面镇定从容,其实心绪不宁的西格玛,他不懂这个人怎么会是自己兄长们一直找不到的人,总之现在的走向太奇怪了。 赌坊正式营业那天,中原中也按照西格玛的说法,出场露了一手,直观表现出这座赌坊其实有一流异能者保驾护航的实力。 赌坊开业后,生意兴隆,各国的大富翁在这里联络感情,建立更深的往来关系。 至于他们到底是互惠共生,还是你死我活,就不得而知了。 中原中也每天无所事事,他见识到了更多来自上位者的真实秉性,自私、冷血、贪婪、无耻、卑鄙、龌龊…… 能来这座天空赌坊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手握资本的大人物。 但他们的资本运作模式,却是压榨普通人的生存空间、制造各种社会矛盾、剥削落后国家的资源…… 中原中也一想到这群人居然掌控着这个世界的命运,就忍不住想要杀了他们。 西格玛摆脱中原中也解决过两三次问题,但每次工作结束后,他都会安抚中原中也的情绪,生怕费奥多尔看着的人一撂担子就跑了。 就这样,中原中也在赌坊待了快半年,他那冷若冰霜的样子吓得西格玛每天战战兢兢的,直到费奥多尔的到来,他们才解脱出来。 费奥多尔和中原中也单独聊天,“中原先生,你现在也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了,有什么想法吗?” 中原中也双手抱胸,后仰着身子,靠在椅子上,冷声道:“我想把来这里的赌客一个接着一个踢下去。” “哈哈~我也想!”费奥多尔附和道:“不过就这么让他们死了,这个世界会彻底乱套的,得徐徐图之。” 中原中也不解地问:“你都能集聚各国顶尖人物了,为什么还要犹豫,就因为欧洲的超越者?” 费奥多尔告诉他原因:“超级武器【壳】,二战时期结束后的异能封禁物,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武器……外加你的兄长们。” “你居然还怕兰波找你麻烦!”中原中也敏锐地发现了一点他掩藏的真实感受,他觉得不可思议。 chuya敲着费奥多尔的脑袋,即使他徒劳无功,也要这样做解气。 费奥多尔挠了下脸,用颇为孩子气的口吻,笑道:“一个掌握着【吉维尔】的人形特异点,就算是欧洲的超级大国也会怕的,何况我还把你带坏了。” 中原中也“哼”了一声,“费奥多尔,你了解我,而却不了解你,我们之间也太不平等了。你能说说你的故事吗?” “我和你一样也是可怜人,你诞生在日本横滨,而我出生在俄罗斯莫斯科,你是异能生命体,我是被迫接受改造的人。” 费奥多尔感叹道:“某方面来说,我们其实有着类似的经历,承载着人类野心和欲望,又背负着血海深仇。” 中原中也接茬道:“听起来挺唏嘘。”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声音略带哀伤道:“我也曾遇到过好心人,可惜好人不长命,她因为自己直率得罪了人,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失去了生命。” “我花了好几年的时间逃脱他人的管控,从此四海为家到处漂泊,与三教九流的人一样为生活忙碌。” 他嘴角微微勾起,“但在有一天,我从一个落魄的男人口中得知了一个改变我一生的秘密。” “什么秘密?”中原中也顺着他的思路问下去,“这和你做这些有关。” 费奥多尔点点头,“那个男人告诉我,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件逆天改命的神器,模样就是一本空白的【书】,只要在书页上写下符合逻辑的语言,那么它就会实现书写的内容。” 中原中也不太相信,他怀疑道:“听起来天方夜谭,你怎么确定他说的是真的。” 费奥多尔笑道:“以前不确定,但现在可以确定了,你现在身处的地方就是【书页】创造出来的,它将想象具象化了,还欺骗了人类的大脑。” 敲击费奥多尔脑袋的chuya停下动作,他的家人就在找【书】,可始终寻觅不到它的踪迹。 中原中也蹙眉,犹豫道:“说得好像真的,但你既然都拥有了神器,为什么不做点更直接的事情。” 费奥多尔惋惜道:“我没有拥有,【书页】在日本猎犬的队长身上,他想阻止未来一场人类浩劫,我在帮助他实现愿望,进而找到【书】的确切位置。” 中原中也眼前一亮,他坐直了身体,郑重其事道:“我能直接找他帮忙复活我哥吗?” “【书页】不能直接复活一个人,它只满足符合逻辑的要求,并且是在现实基础之上。” 费奥多尔怕他不理解,继续解释道:“比如说你想复活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书】上面写明某某地、某某孕妇将会诞生一个拥有复活能力的婴儿,还要明确异能力的使用范围和代价。” 中原中也前倾身子:“那写啊!再添加一句还有一个改变人类岁数的异能者同时诞生!” 费奥多尔扶额:“同源力量相互转化会引发【特异点】效应的。更何况,现在持有【书页】的那个男人压根不会做这种事!他的执着点相当可怕!” 中原中也骂了句:“那他是神经病吧!” chuya感觉不妙,这怎么越听越奇怪。 他记忆里猎犬的队长很多年前就死了,当时也没有【书页】啊!难道就因为那一点不同的选择导致了截然不同的命运走向吗? 第812章 费奥多尔叹气,“没办法,这个神经病挺难对付的,他有一把穿越时空的神刀,可以给过去的自己,以及未来的自己留下信息。” 中原中也无语了,“这么厉害,怎么脑筋就不会转弯啊!” 费奥多尔摆手,“他不是不会转弯,他只是不相信我,毕竟我名声太难听了。” “而且他也是一年前才得到【书页】的,很多事情他还在实验阶段。” 他补充道:“当然!我也在想方设法获取他的信任,如果能得到【书页】,我想我会找到办法把完整的【书】引诱出来的。” “你也不要轻易去找他,他活得比兰波还久,清楚知道你的身世和模样。”费奥多尔打预防针,“如果让他知道你要复活的人是谁,估计他第一个砍死你。” 中原中也再次靠在椅背上,“真复杂。” 费奥多尔笑了笑,“是你不懂你哥存在的意义多么恐怖,那可是能毁灭世界的现象级【特异点】,当年法国对他可谓是又爱又恨。” 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中原中也都没有离开过天空赌坊。 chuya已经摆烂了,他不知道这样牢笼的日子会持续多久,但他希望快点回到自己哥哥身边。 横滨发生的事情多不胜数,一场围绕着被孤儿院赶出来的少年的阴谋终于揭开帷幕。 ——中岛敦,白虎少年,70亿悬赏。 横滨三大组织与美国组合展开激烈角逐,组合失败,首领坠落深海,不知所踪。 费奥多尔坐收渔翁之利,又在某一夜释放【龙彦之间】,红色巨龙喷吐着黑色龙息,横滨岌岌可危。 一名英雄从天而降,救横滨出水深火热。 第374章 穿着红色军装的白发男人,身披月华,从天而降,他悄然坠落在如蛇一样扭曲的庞大身躯之上。 眼神睥睨,狂傲不羁,看起来丝毫不惧红色巨龙喷吐的黑色龙息。 在黑色火焰追击下,福地樱痴依旧自由、随性地穿梭迷雾之中。 他拔出藏匿在虚空里的神刀,挥出一片光明,所过之处皆化为虚无。 ——恶龙的咆哮声如雷贯耳。 十几分钟后,红龙庞大的身躯在自我攻击下变得破败不堪,福地樱痴向它挥出致命一击,一刀斩落龙首。 迷雾渐渐消散,消失不见的横滨人重回家园。 * 以渺小的身躯,湮灭了异能化巨龙。 全世界的异能组织都知道福地樱痴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但还是会被他的举动深深震撼。 日本歌颂福地樱痴过往的光辉事迹。 只身一人歼灭十万只异能实验生物【人狼】、阻止非洲亚米尔政权屠戮难民、击杀吸血鬼君王布拉姆、遏制吸血鬼军团爆发战争…… 福地樱痴是正义化身,是当之无愧的超级英雄。 欧洲各国嗤之以鼻的同时又想到了个好主意,把抓捕费奥多尔的任务交给福地樱痴好了。 * 中原中也端着茶杯,意味不明地感慨着:“绕了这么一个圈子,就是为了把福地樱痴捧上神坛,也太煞费苦心了吧!”他内心是不高兴的。 与他同样心情的还有chuya,在他印象中,不管是涩泽龙彦,还是福地樱痴,又或者费奥多尔,他们都是兄长们的手下败将。 “谁让费奥多尔那家伙需要获得福地樱痴的信任。”太宰治慵懒地趴在桌子上面,按压着圆杯中的冰球,玲珑剔透的冰球在琥珀色酒液里散发寒气。 “不过——”他拉长了尾音,不爽道:“光是想到我因此吃的苦头,就很生气啊!” 中原中也眯了眯眼睛,“日本这个国家,真是虚伪到了骨子里。” 太宰治评价道:“的确,哪怕福地樱痴真的做了些好事,也掩盖不了他依附强权的事实。” 中原中也瞥了一眼他,问:“下一步怎么做?” 太宰治歪了歪脑袋,“帮助我成为港口黑手党首领,然后我们一起送费奥多尔进默尔索监狱。这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中原中也放下压根就没喝一口的茶水,“我不会帮你们杀人的。” 太宰治笑意盈盈,“你只要保护好我就足够了。” 中原中也笑了一下,“你不是重新成为干部了吗?” “成为干部远远不够满足我的需求,我要成为首领,彻底毁了森先生的心血,让他死不瞑目。”太宰治缓缓抬起头,深邃的眼眸积攒着浓稠的恨意,一字一句仿佛从冰窟里传出来一样冷冽。 太宰治这个模样和chuya印象中那个嬉皮笑脸、贪吃爱玩的人没有一丝相像。 中原中也凝视太宰治的眼睛许久,他说:“为你的朋友复仇吗?” 太宰治摇晃酒杯,“是为我自己报仇雪恨。” 他眼神逐渐迷离,“这一切要怪就怪他当年不择手段吧!” “为了得到首领之位,不惜拉我这个无辜的路人当垫脚石。”太宰治一口饮下烈酒。 他适应了一下胃里的冰冷感觉,又接着面无表情地说道:“是森鸥外把我推入了谁都无法救赎的深渊,那么也该是他平息我心中恨意。” * 武装侦探社社员中岛敦,收到福地樱痴的邀请信,但他并不高兴,反而唉声叹气。 穿着暗红色和服、扎着低垂双马尾的秀丽女孩,他的搭档泉镜花,说:“你可以拒绝的。” 第813章 中岛敦为难道:“社长希望我答应,成为猎犬预备队员。” 他幽幽叹气:“但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位传说中的英雄……更别提猎犬其他的人。” 泉镜花神色坚定地劝说道:“敦,猎犬从事的工作非常危险,你无法胜任。侦探社很好,留下反而能帮助更多有困难的人。” 中岛敦哭笑不得,但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正是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镜花,你说得对,像我这样胆小的人,根本不适合枪火连天的工作,我会和社长说明的。” 他在意的只有侦探社的认可,他最想要保护的也是侦探社的大家,其次还是普通民众。 * 一段时间后,武装侦探社社长与港口黑手党首领同时遇袭,俩人被同一种病毒性异能力入侵心肺,命悬一线。 策划这起事件的异能者,发送嘲讽短信告诉两方人他们活下去的方式,就是杀死另一个人。 ——为期2天。 武装侦探社研究发现幕后指使者乃是费奥多尔,他们早就得知福地樱痴接下了抓捕魔人的任务,自然要通知对方前去侦探社商议对策。 而港口黑手党,则陷入内部矛盾激化之中,在救与不救之间犹豫徘徊。 太宰治坐在森鸥外的病床边啃苹果,伪装成普通模样的中原中也站在他的身后,默默观察病房中其他人的表情变化。 妆容艳丽的和服女士,说:“为今之计,只有解除首领身上的病毒异能才能平息风波。” 穿着时髦的精英青年,说:“话虽如此,但我们现在连攻击首领的人是谁都不清楚啊!” 尾崎红叶冷眼警告着他,“那我们也不能看着首领被异能力折磨致死啊。” a凉薄地笑道:“搞笑!这半年来异能者伤亡惨重,就连干部也死了一半,还差首领吗?” 太宰治继续啃苹果,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尾崎红叶愤愤不平道:“太宰治,你难道什么都不做吗?别忘了是森殿下重新接纳了你!” 太宰治敷衍了事地说道:“我在思考……武装侦探社现在一定比我们还要着急,说不定能提前解决问题。” 一个狼子野心,一个意图不明。 尾崎红叶拧着眉头,光凭她一个干部压根无法镇压住底下浮散的人心。 太宰治啃完了苹果,拍拍身上的不存在的灰,带着中原中也离开港口黑手党本部。 他的弟子芥川龙之介,默默开车。 chuya越发看不懂这个世界的走向了。大部分人都出现在了他意想不到的地方,死的死、伤的伤,真正获利的反而是假装好人的福地樱痴。 不过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福地樱痴又能猖狂多久呢? * 一场闹剧轰轰烈烈,在费奥多尔和太宰治的操控下,传说中日本最神秘异能者夏目漱石,也主动现身引导多方人马抓住普希金。 普希金落网之后,众人皆大欢喜。 但几日后,森鸥外还是在自己办公室内被人暗杀了。 港口黑手党再度掀起波澜,干部a迟迟不见踪影。 经人一查,他竟然在自己的赌船上上吊自杀了,船上的人无一例外都被人残忍杀死了,监控记录不翼而飞。 当前能继位的干部,就只剩下了尾崎红叶和太宰治。 尾崎红叶一反常态,选择了主动让位。 太宰治满意地笑了,顺理成章成为新一任港口黑手党首领。 在无人打扰时,太宰治来到森鸥外遇害的房间,他捏着异能特务科颁发的异能许可证,笑得不能自已。 森鸥外和a的葬礼同天举行,太宰治面带悲色出席葬礼,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站在他身后,墨镜下的双眸满是冷漠。 chuya知晓太宰治和费奥多尔所作所为,他对中原中也接下来的结局越发不安。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这一切不断推进下去,直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 在横滨各方势力的斡旋之下,费奥多尔落入福地樱痴手中,他被专人遣送至世界的另一端——默尔索监狱。 几个月后,武装侦探社成员残忍杀害日本政府高官。 几十万人通过直播目睹电锯杀人案,从此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 武装侦探社从人人赞颂到全民喊打,只花了一个小时,大部分成员被捕,仅有几人潜逃。 不久后,世界各地再次爆发大规模吸血鬼活动,但这一次所有的罪责都指向了武装侦探社。 已经成为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太宰治,端着酒杯,遥望美丽海面,“这个世界终于燃烧起来了。” 中原中也俊秀的脸庞上,既没有高兴,也没有悲伤,他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好似再也泛不起涟漪了。 * 吸血鬼的数量越来越多,欧洲各国纷纷采取行动制止吸血鬼入侵政府高层。 他们再次选择福地樱痴,并且还愿意贡献异能封禁物【大指令】协助他铲除吸血鬼源头。 太宰治对中原中也说:“看啊!各国高层都变成脑瘫了,他们居然相信一个日本人不会调转矛头对准他们。” “福地樱痴明明有更简单的办法可以摧毁欧洲,但他却要选择最愚蠢的办法。”中原中也抨击:“难道一个虚假的英雄倒下了,另一个虚假的英雄,就能踩着前人的尸骨改变这个世界的人吗?” 第814章 太宰治笑道:“无所谓啦~反正他注定会失败!” * 在港口黑手党的暗中协助下,武装侦探社和猎犬成员相继发现福地樱痴的秘密,一场围绕着“正义”和“拯救”的战斗在东京机场上演。 福地樱痴丢失布拉姆,但又获得【大指令】,他对已出动的军队下达进攻指令。 关键时刻,被武装侦探社的社长打断进程……各种不解和误会,在殊死搏斗之后得到正确答案。 ——人类的灭亡啊! 福泽从旧友口中得知真相,获救的吸血鬼君主布拉姆,杀死从默尔索监狱潜逃的费奥多尔。 一切本该结束时,费奥多尔在布拉姆体内获得重生。 所有人陷入呆滞状态,费奥多尔已经摘下胜利果实,圣十字剑、雨御前、濒死的福地樱痴,“你们还要什么时候才能出现啊?” 戴着面具的中原中也、西格玛,从直升机上一跃而下。 他们二人分工明确,一个打晕现场目击者,一个读取福地樱痴的记忆。 中原中也从受伤的中年男人手里夺走大指令,西格玛通过触碰读取了福地樱痴隐藏的秘密。 西格玛瞪大眼睛,俯视着濒死的福地樱痴,难以置信地喊道:“【书页】在夏目漱石手里,三花猫,他是……一只三花猫!” 震惊到了极点,人就会失去表情控制。 中原中也和费奥多尔双双一愣,chuya完全笑不出来。 他怎么保证自己回到原来的世界,就能通过这条线索找到【书页】,两个世界完全不是一个性质的概念。 福地樱痴口吐鲜血,他忽然恨自己的生命力居然还可以这样顽强了,“费奥多尔,你这个疯子!你——” 费奥多尔笑而不语,在其他人赶到现场时,他握着两把神兵利器,刺入地上福地樱痴的身体。 刺目的白光遮盖一切,排山倒海的压迫感从福地樱痴身上爆发出来。 过去、现在、未来,不管是居住在高天原的神,还是位于天堂的上帝,又或者纯粹的【特异点】,都将在此时此刻重现于世。 chuya心如擂鼓,他焦虑不安地望着白点中心。 不可思议的域场,笼罩郊区机场的高楼大厦。 朱红立柱围绕成一圈耸立在大地上,翻飞的纸片逐渐虚化,无数细线涌现汇聚一堂。 头生鹿角、白纸覆面、单袖和服、如钢笔头一样尖锐的双脚,一个酷似福地樱痴的巨大怪物逐渐成形,漂浮在费奥多尔面前。 非人非神、缥缈悠远,哪怕他并没有露出眼睛,也能让人感受到自身被其牢牢锁定的恐惧。 西格玛紧张地吞咽口水,他很想转身逃走,无关任何因素,纯粹害怕自己被杀死的本能。 中原中也问费奥多尔:“【书】到底在哪里?” 费奥多尔眨了眨眼睛,“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现在不是已经有线索了吗?异能武器——大指令。” 中原中也低头看了眼,但强烈的危机感提醒他后退。 丝毫没有犹豫,脚尖轻点,整个人倒飞出去十几米。 chuya心里悬着的石头无法落地。 一把长刀追寻着中原中也而去,无形气刃划破他脸上的面具,年轻俊秀的脸庞暴露在摄像头下面。 锋利刀尖收回,中原中也与人形【特异点】成对峙状态,他高声质问道:“费奥多尔,你干什么?” 费奥多尔鼓掌,“反应真快,不愧是黑之十二号的弟弟。” “不过——”身着复古西服的青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迷人而不怀好意的表情。 他笑道:“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同伙了,我们之间也就不存在背叛可能了。” 西格玛左右为难,他最敬重的自然是费奥多尔,但眼下这个情景让他感觉到浓浓的危机感。 “社长!”白发少年姗姗来迟。 chuya顺着惊呼声看向中岛敦,他想:中原中也上了这艘贼船就下不去了,之后还怎么面对已经变成异能状态的兰波啊! 中原中也懒得理会他们的算计,他转身就跳下高楼了,消失在众人眼前。 * 中原中也打通电话,“太宰,你说得没错,费奥多尔的确不想和我们好好合作。” “中也,如果你还信任我,那么就来见我吧。”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悦耳,“地方你知道的。” 中原中也挂断电话,转头看向熟悉的身影,他的声音染上悲腔:“兰波,你现在还是我认识的长兄吗?” 沧桑的男人摇了摇头,淡淡道:“中也,兰波已经死了,你哥也已经不在了。这里的事情不要管了,现在和我去巴黎。” 中原中也伸出手,展示手上的外形惊悚的异能武器,“那你为什么要来见我……你是想要【大指令】吗?” 男人抬起头,露出那双荒野般枯寂的眼睛,“吸血鬼已死,【大指令】在你手中安然无恙,接下来我送你去巴黎,剩下的事情交给联合国。” “你还不知道吧!”中原中也握紧了指挥器,他神色悲伤地说道:“我的确是费奥多尔的同伙。” 被亚空间包裹的隔绝世界陷入一阵沉默之中,呼吸进肺部的空气提前进入冬季,变得冷凝滞涩。 chuya怀念地望着阿尔蒂尔颓败苍老的身影,他很想说些什么帮中原中也解释清楚。 但话到嘴边又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越发苍白无力,像是要哭了一样。 第815章 阿尔蒂尔缓缓靠近中原中也,语无伦次道:“对不起,是我骗了你,是我抛弃了你才导致你变成这样。但请你不要伤害你自己了,他希望幸福过完一生——” “他到底是谁!你说清楚!是琥珀,还是黑之十二号……”中原中也后退一步,“明明黑之十二号在认识我之前就死了,不是吗?” 阿尔蒂尔不再上前,“严格来说,是这样的,但我的异能力可以保持住他人格的完整性。” “你认识的琥珀,虽然不是活着时候的他,但也绝对不是我所操控的傀儡。” 他认真解释道:“他有自己的思想观念以及情绪变化。” 中原中也眼里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他上前抓住阿尔蒂尔的手臂,急切地询道:“那现在呢?琥珀在哪里?我哥在哪里?” 他喉头哽咽,哀求不断:“兰波,你把我认识的哥哥还给我,你让我去哪里我都没有怨言!” 唯独这件事,阿尔蒂尔做不到了,chuya流下眼泪。 阿尔蒂尔直视中原中也通红的眼睛,“中也,15年了,他一直被【彩画集】束缚着,无论这个世界多么美好,他都感受不到,你让他安息吧!” 中原中也死死地抓着他,愤怒道:“那就复活他啊!你难道没有想过这件事吗?那你为什么要带走他的遗体?” 阿尔蒂尔苦涩地说道:“复活又能怎么样,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活下去的意志,他厌恶这个世界。” 中原中也松开手,“不管希望有多渺茫,我都不会放弃的,至于你说的问题,我想过!” 他一边后退,一边说道:“如果【书】可以让这个世界变得人人平等,那么我就找到它,创造一个美好的环境。” “我来当他的哥哥,像他曾经照顾他那样爱护他一辈子。”中原中也咬了咬唇,他已经泪流满面。 “不管是1岁,还是15岁,我都可以照顾他一辈子。”他哭泣道:“但你要先告诉我……你把他藏在哪里了?” 阿尔蒂尔叹息:“我把他火化了,放弃吧!” 闻言,chuya和中原中也的反应如出一辙,身体仿佛触电了一样传来细密的抽搐,每一个呼吸像是被针扎过一样疼痛。 中原中也哭喊道:“你说谎!你一定是在说谎!如果你真的选择火化!你应该是当着我的面告诉我火化了!” “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你是个骗子!”他转过身,用力敲打红色的空间墙,“放我走!” “不然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无论你用什么办法控制我!我都会死在你面前!”中原中也赤红着双眼,怨恨地看着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痛苦地说道:“如果我还能见到他,我要告诉他,你多么可恶!” 阿尔蒂尔活着解决不了问题,死了也解决不了问题,他所能做到除了弥补中原中也,真的别无选择了吗? * 太宰治端着猪排饭和热茶走到餐桌旁边,“中也,你看起来真糟糕,有好好吃饭吗?” 他把餐盘往对面一送,自己顺势坐在了椅子上面,好整以暇地看着神色憔悴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对眼前食物毫无胃口,他神情凝重地说道:“费奥多尔释放的东西,就是个吞噬人的怪物。” “和我聊聊【大指令】吧!”太宰治点了点头,笑着岔开话题:“现在整个世界都在通缉你,你打算怎么处置异能武器。” 中原中也反问:“你觉得我该怎么办?难道把它交出去,欧洲国家就能相信我是无辜的吗?” 太宰治拍拍手,“也不是不能,你说是吧!亚当·弗兰肯斯坦。” 身形高大的欧洲青年从后厨走出来,他扬起标准的微笑,打招呼:“中原先生,你好!我是人工智能型搜查官——亚当·弗兰肯斯坦,我来自欧洲刑警组织,很高兴认识你。” 中原中也看了眼猪排饭,“真有闲情,居然还给罪犯的同伙做猪排饭。” 亚当·弗兰肯斯坦拉开侧面椅子坐下,“吃饭是人类生存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而且美味的食物不仅能够提供热量和美味,还能带来幸福的感觉。” “你的遭遇我已经从太宰先生这里了解过了,事发至现在为止已有6个小时,这6个小时内没有任何指令传达给各国军队。” “经过分析,你现在的情况还不构成犯罪。”他说:“但你得尽快把【大指令】还给我,这样欧洲各国才会对你犯下的错误既往不咎。” 中原中也摇头,“我还不相信你。” 亚当·弗兰肯斯坦无奈坦白:“那么本机将会连同你在内一起进行销毁作业。” 太宰治撑着下巴,“他身上有一枚【壳】武器,他的搭档夏娃身上还有另一枚【壳】武器,这两台机器人是来炸掉横滨和东京的。” 中原中也平静下来,“看样子,我们今天必死无疑了。” 亚当·弗兰肯斯坦笑了笑,温和地说道:“还有别的办法,费奥多尔现在没办法离开日本,我们可以一起摧毁费奥多尔的阴谋。” 中原中也不屑道:“欧洲连超越者部队都没有派出来,直接让两个机器人过来处理问题,真够高傲自大的。” “大国的傲慢远超你我想象,哪怕灭国的成本有些高,但也不是他们承受不了的事情。”太宰治附和了两句。 随后,他又加重语气提醒中原中也事实不容他们拒绝,“总之,千万不要怀疑他们的执行能力,因为他们真的分分钟能引爆整个横滨港口。” 第816章 chuya打了个哈欠,好像无论哪个世界,中原中也都绕不开亚当·弗兰肯斯坦这个致命难关。 中原中也沉吟片刻后,说道:“亚当·弗兰肯斯坦,你的计划是什么?” 亚当·弗兰肯斯坦微笑,坦然以对:“我想请你和异能特务科的异能者一同制衡人形【特异点】的行动,然后由我辅助太宰治击杀费奥多尔。” 就算费奥多尔可以夺舍,他也会丧失对【特异点】的控制权。 中原中也看向太宰治:“你同意了?” 太宰治后仰,摆手,“我能不同意吗?” 他生动形象地描绘道:“他那个暴躁的搭档,直接闯入黑手党顶楼,拿着枪顶着我的太阳穴,就差说:‘先生,你想早点死、还是晚点死、还是生不如死’。”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看向亚当的目光无比森然:“那么什么时候开始你的计划?” 亚当·弗兰肯斯坦见他们情绪如此萎靡不振,就想说两句鼓舞一下士气:“先生们!我们这是为世界而战!为人类未来而战!即使会有牺牲,会有流血,会——” 他还再接再厉说下去时,太宰治一副“你可拉倒吧”的表情,打断道:“再说下去,我宁可你现在炸了这里。” 中原中也饭是一口没动,气是一点没少生。 “隐形人”chuya同样气得不行,机器人说的冷笑话能冻死所有人,拯救世界、拯救人类,呕—— 三花猫叼着纸片来到太宰治面前,上演大变活人,“太宰,你已经杀了森鸥外了,还有什么恨不妨直说出来。” 中原中也的注意力集中在他手上的东西,chuya也不例外,那就是【书页】,看起来和信纸并无区别。 太宰治阴沉着脸,对面前的老绅士毫无礼貌可言,“可我最想杀的人——是你!” 夏目漱石,说:“这件事过后,我会去织田作之助坟前谢罪的,现在用你的异能力无效化【书页】上的内容吧!” 太宰治的眼神愈发冰冷,“你知道你错哪里了吗?” 亚当·弗兰肯斯坦和中原中也沉默不语,这是个人恩怨,无关人员还是不要插手得好。 夏目漱石道歉:“我不该为了‘三刻构想’,纵容森鸥外对无辜的人下手——” “你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太宰治噌地一下站起身来,椅子也倒在地上发出哐啷声。 “是你!做不到一视同仁;也是你!偏心、一味帮助武装侦探社——” 太宰治用力拍掉夏目漱石手里面的东西,横眉怒目道:“更是你!自以为是觉得所有人都是棋盘上的棋子!要替你守卫这个烂到爆的国家!” 太宰治踩在可以改写未来的【书页】上,轻蔑又冷漠,“夏目漱石,别人尊敬你,但我痛恨你。” “其实我巴不得日本这个国家,下一秒就从世界版图上消失!”字字句句锥心刺骨,他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一样凶狠。 夏目漱石无言以对,中原中也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响亮的笑声落在他的耳朵里分外刺耳。 亚当·弗兰肯斯坦摸不着头脑,试探性问道:“太宰先生,你是在开玩笑吧?” “谁和你开玩笑了!”太宰治冷冷道:“要不是为了等他自己出来,我好骂死他,你看我会理你一下吗!” 他不忘再补刀一句,“还有你那个暴躁的搭档,谁看了不说心烦!最好一块炸死!” 中原中也鼓掌道:“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何况你们做的事还天理不容,骂一下怎么了,活该啊!” “中原先生,你别这样好不好,现在的局面已经非常糟糕了,太宰先生会死的。”亚当·弗兰肯斯坦无奈当起和事佬。 中原中也冷笑道:“他敢骗我过来,就算死,那也是罪有应得。” 夏目漱石的脸黑如锅底,“你们两个把人命当成什么了!”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异口同声道:“你又把人命当成什么了!” 亚当·弗兰肯斯坦的cpu快烧起来了,人情关系好复杂。 “亚当·弗兰肯斯坦!现在我们把他们都杀了!所有问题都可以解决!”一道清亮的女声从门口方向传来。 披散着卷曲长发的高挑欧洲女性,快步流星走进来。 太宰治“啧”了声,“霸王龙来了。” 亚当·弗兰肯斯坦连忙拦住夏娃·弗兰肯斯坦,和颜悦色地劝说道:“夏娃,你别生气,太宰先生和中原先生现在正处于愤怒状态,他们的理智已经不存在多少了,我们应该安抚好他们的情绪。” “有什么好安抚的,我们的任务就是杀掉费奥多尔。”夏娃·弗兰肯斯坦的语气里毫无感情,“只要费奥多尔死了,那么受他掌控的【特异点】也会随之消失。” 她的视线划过在场之人的眼睛,“接下来,就由欧洲刑警组织派出专业队伍,铲除掉日本残留的恐怖势力,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亚当·弗兰肯斯坦命令道:“夏娃,我才是执行官,你现在还不能擅自作出判决,别忘了博士的交代。” 夏娃·弗兰肯斯坦跺了亚当·弗兰肯斯坦一脚,“愚蠢!” 亚当·弗兰肯斯坦没有生气,他向在场三人道歉,“欧洲也不想走向极端主义,但此事迫在眉睫,本机站在全体人类的立场上考虑问题,自然有权采取相应措施阻止魔人的行动。” 三人的心沉了下去,这不是开玩笑。 第817章 亚当·弗兰肯斯坦郑重其事道:“如果你们还愿意提供一份帮助,那么我代表全体人类感谢你们的付出,也会向欧洲联合国发出紧急通知延缓摧毁计划。” “中原先生,现在请把【大指令】给我,好吗?”亚当·弗兰肯斯坦向中原中也伸出手。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中原中也身上,他说:“你来晚了,我已经把它交给法国人了,你们找波德莱尔要吧!” 一讲到这个,chuya就生气。 太宰治“哦”了一声,“还说我骗你,原来你来之前也在骗我呢!” 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你的举动差点害死我,而我却只是把东西交给脑子没有进水的人妥善保管。” 太宰治耸肩,毫无愧疚之意道:“对不起,反正也没有下次了,无所谓你原不原谅我了。” 油盐不进,两个人冷哼一声,互相不理彼此。 第375章 亚当·弗兰肯斯坦对此情形可谓是束手无策。哪怕他已经和人类打过快十年的交道了,依旧无法理解人类情绪失控后的行为。 ——明明都是成年人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幼稚呢?这个世界的人类为什么不能和他这个机器人多学学冷静思考呢? 夏目漱石语重心长道:“太宰,既然你也不愿意帮助我们,那么请挪开你的脚。” 他在一瞬间突然苍老了许多,而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他自作自受导致的。 中原中也这才又想起被忽视的【书页】,费奥多尔口中能具现化的神器,他想要复活兄长的道具。 可他不能表现出来自己内心深处的灼热,抢是不行的,静观其变吧! 太宰治后退几步,夏目漱石弯腰,捡起被他视为垃圾的纸片。 随后,夏目漱石眼里闪过一道冷光,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书页】拍在太宰治的脸上。 一记响亮的巴掌声落在空气里炸开,中原中也瞳孔紧缩了一下,亚当·弗兰肯斯坦检测到他的心跳变化。 夏目漱石道歉:“得罪了!”他用的还是太宰治踩过的那一面拍在了他的脸上。 效果出奇地好,氤氲的白光透过纸面渗透出来,证明无效化与【书页】发生了作用。 疼痛感扑面而来,太宰治保持侧着脑袋的狼狈姿势,过长的刘海盖住幽深恐怖的眼神。 如山海一样磅礴的旋律钻入他的大脑深处,令他当场丧失反应能力。 虽然夏目漱石的目的是想要解除【书页】的效力,但他的行动也有报复太宰治刚才不敬的意思。 反正太宰治自己也说了‘巴不得日本立马毁灭’,那么他又怎么可能和颜悦色劝说他配合啊!那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亚当·弗兰肯斯坦的系统库里已经浮现出了制止太宰治发飙的办法——电击。 中原中也的嘴角微微上翘了几度,沉闷的心情也从阴转多云,太宰治绝对不会吃瘪的,等着看他怎么做好了。 但渐渐地,他们所有人、包括机器人都感觉到了不对。 按在太宰治脸上的【书页】正在消失,它所散发的光芒也在减弱,仿佛溶于空气的水,无形无色无痕。 但最让人奇怪的当属太宰治本人的反应,他一动不动,如同木头人一样的僵硬。 夏目漱石想拿走【书页】,结果透明化的白纸完全黏在了太宰治苍白的脸上,他诧异道:“怎么回事?” 亚当·弗兰肯斯坦立即阻拦住夏目漱石的行为,他并未检测到任何异常波动,但眼下情形明显不正常。 “夏目先生,我需要询问博士,现在请你们不要轻举妄动!”电子瞳孔录下的影像正在同步给了玛丽·沃尔斯通克拉福特,亚当·弗兰肯斯坦发起通话,“博士,我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要做,等异能反应结束。’他的创造者冷静地回答问题。 十几分钟后,中原中也有些不耐烦地去揭太宰治脸上的透明纸片,“一直看着不是办法!” chuya紧张兮兮地看着这一幕,然而修长的手指穿过了【书页】翘起的边角,这也预示着中原中也的失败。 所幸什么也没有发生,众人也能微微松了口气了。 中原中也的手掌拍在太宰治肩膀上,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中也,你想死吗?” 中原中也闻言,愣了一下,他说:“我让你现在就死,如何?” 说着,他朝着太宰治的肩膀又重重地拍了一巴掌,对方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上。 太宰治稳住身体,他摸了摸自己泛红的脸颊,阴晴不定的样子透露出鬼气森森的感觉。 亚当·弗兰肯斯坦,说:“【书页】消失啦。” 中原中也白了他一眼,烦躁道:“你不用说,我也看到了,问题是它去哪里了?” 关于过去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夏目漱石忽然有了不一样的感想,他缓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怀疑过武装侦探社的为人。 ——这毫无道理可言啊! 太宰治忽然冷笑一声,反手一巴掌抽在夏目漱石的脸上,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只听见港口黑手党现任首领,语气森然道:“这下咱们就扯平了!今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夏目漱石没有躲避,苍老的脸庞不受控制地偏向另一侧,被打的地方片刻之间就浮起红晕,可见太宰治对他的仇恨有多深。 ‘你们这些人啊!就不能想想办法把【书页】找回来吗?’chuya在太宰治身边捞来捞去,他试图从虚化的粒子里感知到【书页】的去向。 第818章 因为所有人都看不见chuya,所以他现在比任何人都要抓狂,唯一的线索就这么断了,他的忍耐力已经到达极限了。 * 亚当·弗兰肯斯坦和法国大使馆沟通问题,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拌嘴追究到底谁的问题更大。 夏目漱石实在待不下去,就主动找了个理由离开。 他一走,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对视一眼,立马停止没有意义的对话。 亚当·弗兰肯斯坦左顾右盼,他问二人:“你们那么讨厌夏目漱石吗?” 两人一致点头,亚当·弗兰肯斯坦庆幸:“还好他已经走了,不然看到你们这个表情该多伤心啊!”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神色各异,【书页】消失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有些事他们不想当着机器人的面多说。 * 门铃再次响起,嘈杂紊乱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他们。 穿得黑色风衣,鬓边有两撮白毛的少年前来复命,“太宰先生,在下幸不辱命。” 失魂落魄的白发少年被两名少女护在身后。 太宰治眼里划过失望,他说:“真是没用的虎,居然还要靠两个女孩子保护。” 中岛敦耷拉的脑袋缓缓抬起,一副要死不活的糟心模样,“对不起,是我的错,他们都是因为我才死的…… 我才是罪魁祸首——” 太宰治呵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还有用,我现在就能了结你这个废物的生命。” “太宰,我们的合作是否终止。”亚当·弗兰肯斯坦的对讲机里响起一道冷酷的男声。 众人神色一凛,中岛敦浑身上下散发着害怕的气息,他惊恐地看向亚当·弗兰肯斯坦,“完了……你们快跑啊!” 露西和泉镜花眉头紧皱,无论跑到哪里都躲不掉危险,跑还有什么意义。 亚当·弗兰肯斯坦板着脸,“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你已成为全人类的共同敌人,本机有权根据《国际保护法》对你展开追杀指令,现锁定你的位置——” 干扰的声音出现,“太宰,你也要来杀我吗?” 太宰治敲了敲桌面,“今天无论如何都会有人在这里结束生命,不是我们杀掉【雨御前】,就是【雨御前】杀掉我们,又或者【壳】毁掉整个东京、横滨,而你在【罪与罚】的帮助下再次逃之夭夭。” “太宰,正是因为他们都已经知道了我的能力,所以不敢轻易动用【壳】武器,毕竟到时候死的人绝对是他们不能承受的生命之痛。” 从对讲机里传出来的声音自带恐怖效应,“太宰治、中原中也,你们为什么不和我合作呢?难道要在关键时候功亏一篑吗?” 亚当·弗兰肯斯坦举起手枪对准中岛敦,无机质的眼瞳里闪烁着光芒,“费奥多尔,你太小看博士的决心了,在必要时候她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即使我杀不了你,也能毁灭你的阴谋,人类早晚会找到办法将你消灭。” 中岛敦浑身都在发抖,他身前的泉镜花已经拿起怀里的武器,高大的持剑女武士同样亮出兵器,刀尖对准了亚当·弗兰肯斯坦,随时可能爆发出激烈战斗。 “费奥多尔就是个大骗子,他毁了组合、武装侦探社、猎犬……现在又迫害全人类的未来,你们为什么要帮助他?”红发少女露西愤怒地质问道。 “明明我们所有人都是因为他才会落到今天这样凄惨的境地!”露西情绪激动地朝他们大喊道:“难道你们以为帮助他就能存活下去吗!不可能的!一旦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会杀了所有人!” 泉镜花目光如冰,冷静地劝说道:“太宰先生,你难道想看到故人安息的地方就这样消失吗?” “叛徒,你忘记是谁帮助你离开港口黑手党了吗!”芥川龙之介苍白的面庞流露狠戾的表情,他身后的黑影张开漆黑的大嘴,露出锋利的獠牙。 太宰治无动于衷,语气平淡淡道:“织田作之助根本不在乎自己死后会不会被人掘坟。” 中原中也莫名觉得太宰治这话好像在讥讽他对自己兄长们的荒唐行为,chuya愤怒地敲太宰治的脑壳,在他看来对方就是在嘲讽挖苦中原中也。 亚当·弗兰肯斯坦正在联系夏娃·弗兰肯斯坦,断断续续的电波辐射告诉他,他的搭档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了。 气氛越加紧张,就像是马上要爆炸的火药桶。 “费奥多尔,【书页】已经消失了,告诉我到底怎么样才能找到【书】。”中原中也低沉的声音倏然响起,一下子就打破了凝重的局面。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中原中也,亚当·弗兰肯斯坦提醒道:“中原先生,你现在说的话全程有人监听,请考虑清楚后果!” “我都不在乎你想炸死我们所有人了,你还和我讲这些破规矩!快闭嘴吧!”中原中也神色复杂地盯着惶恐不安的中岛敦。 他内心其实非常不理解,为什么这样懦弱胆小的少年会是费奥多尔处心积虑要算计的那个人。 对讲机里传来笑声,“中岛敦的异能力【月下虎】,就是打开【书】的【书签】。中也,你懂我的意思吗?” 中原中也思绪微转,是兰波阻拦了费奥多尔的计划,不然凭港口黑手党的人,怎么可能保证中岛敦来到他们面前。 下一秒,一把泛着蓝色幽光的太刀穿透露西的脑袋。视线顺着刀背往后延伸,【神人·雨御前】伫立在露西的上方。 第819章 “中岛敦!跑啊!”露西趁着自己还有意识时大声喊道。 她的身体开始虚化,像是融化的雪糕,一点点被【神人·雨御前】吞噬掉。 泉镜花拉着中岛敦奔向餐厅出口,【夜叉白雪】掩护他们逃跑。 亚当·弗兰肯斯坦看到这一幕并没有阻拦,他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了人形【特异点】上,“费奥多尔,你对夏娃做了什么?” “不过是把她变成报废零件而已。”对讲机里的声音温文尔雅,“你放心,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会把她送还给阿加莎小姐的,包括【壳】武器,这件事明明可以很快结束的……” 芥川龙之介第一反应是保护太宰治撤退,“太宰先生,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太宰治只觉得眼前一幕无比悲凉,他对身边神情严肃的青年,说:“中也,真可惜啊!他们给你创造了那么安稳的生活,就因为你一个念头没了,现在你后悔吗?” “这个时候说这些还有意思吗?”中原中也读不懂他眼里高深莫测的情绪,但他很讨厌说教的太宰治。 第376章 暮色降临,天边飘来绚烂的晚霞,拉长阴影也自带梦幻氛围,而慌忙乱窜的人却无暇顾及祥和的气氛,被他们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中岛敦和泉镜花没跑多远,就被【神人·雨御前】给追上了。 少女未曾绝望,但少年却已濒临崩溃。 中岛敦抢过泉镜花手里的匕首,他朝着【神人·雨御前】歇斯底里地大喊:“陀思妥耶夫斯基!你不是想要我的异能力吗!如果我死了,我看你还怎么得到【书】!” 说着,他就要用匕首划破自己的喉咙,还是泉镜花及时握着他的手腕,才阻止了中岛敦的自残行为,“敦!不要这样做!” “镜花,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是我拖累大家,是我的出现造成现在这样的结果。”中岛敦哽咽道:“杀了我……拜托了,镜花……” 中原中也最先追上他们,【神人·雨御前】漂浮在半空中上,最多不过3米的距离。 亚当·弗兰肯斯坦汇报完情况,联合国派遣的武装部队也准备好了随时投放核弹。 ——今天要么解决掉费奥多尔,要么连同日本一起铲除掉。 中原中也看了眼飘满红霞的天空,他神色沉重地走向中岛敦。 太宰治眉头紧锁,立刻对下属发号施令,“芥川,千万不能让中岛敦落到其他人的手里,活的,死的,都不行!” “太宰先生!在下一定会让【罗生门】咬碎他的脑袋。”芥川龙之介眼里闪过嗜血的暗芒,飞舞的黑布缠绕住瘦弱的身体,全方位包裹住他的要害部位。 芥川龙之介冲向中岛敦,而泉镜花最先反应过来,她指挥【夜叉白雪】挡住全副武装的敌人,“敦!你究竟要怎样才能振作起来!” “大家还等着你来拯救啊!”少女娇小玲珑的身体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她和自己曾经的上司缠斗,【罗生门】的恶爪与【夜叉白雪】的剑刃不断撞击。 中岛敦呆愣地站在原地,漂浮在半空中的【神人·雨御前】俯冲下来,像一只远古时候猎食的巨鹰一样充满压迫感和杀伤力。 中原中也微微眯着眼,猛地一冲,地面呈现放射状裂痕。 两道快如闪电的身影交错而过,刀光剑影从中原中也眼前掠过。 他们分开而立,中岛敦被中原中也拎在手上,难受得无法呼吸。 “中也,杀了中岛敦,碾碎他的头骨。”太宰治高声道:“让费奥多尔得到【月下虎】,一切就都完了,他不会把【书】给我们使用的!” “中也,你真要放弃复活你哥的希望吗?”广播站电台响起费奥多尔低沉沙哑的声音,“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啊!一旦错过,你再也见不到你哥了,你不是说要给他想要的生活吗?” 中原中也掐着中岛敦的脖子往上抬起,“费奥多尔,口说无凭,除非你现在站在我面前把【特异点】的控制权交给我,否则——” 中原中也冷哼一声,手指逐渐收紧,眸色无比幽暗,比深海的夜还要寂然。 【神人·雨御前】下一秒出现在他们身后,“咔嚓”一声,中原中也直接扭断了中岛敦的颈骨,然后旋身一记横扫荡开刺向自己的太刀。 泉镜花被芥川龙之介压着打,她心头忽然一空,被打飞出去。 【夜叉白雪】帮她分担了太多压力,却无法突破【罗生门】的铠甲。 泉镜花一受伤 【夜叉白雪】更不敢进攻了,迅速回身去接住即将摔倒地上的少女。 一枚高速旋转的子弹射向太宰治,亚当·弗兰肯斯坦挡在他面前,手臂变成一张盾牌抵挡狙击手的暗杀子弹。 感应系统扫描到子弹出发位置,亚当·弗兰肯斯坦后背撑开一支机械手,对着一处矮楼发射追击弹。 一秒钟过后,“轰”的一声巨响,恐怖的冲击力重创建筑承重能力。 chuya眼花缭乱了,他确定中原中也杀死了中岛敦,但【神人·雨御前】并不打算放过他们。 武装直升机螺旋桨聒噪的嗡鸣声通过空气振动传递至众人耳朵里。 现代火力碾压技术几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机关枪扫射和导弹万箭齐发。 中原中也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策划的,但可以看得出来,这就是在乱杀。 第820章 也不管周围有没有无辜的人,总之乱杀下总能打死几个相关人。 命悬一线时,红色光膜拔地而起,瞬息之间就凝结成了一个立方体,看似脆弱易碎,却能抵挡住猛烈的炮火攻击。 中原中也惊讶地转过头,“兰波!” 烟雾弥漫,火星四溅。 【罗生门】隔绝一片空间,芥川龙之介艰难地走向太宰治的方向,而亚当·弗兰肯斯坦变换出圆形的防护罩保护着太宰治。 【夜叉白雪】紧紧抱住泉镜花,它用自己的身体保护蜷缩的少女。 战火纷飞后,一地废墟。 中原中也放下中岛敦,被他掐断喉咙的少年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 中岛敦无力地躺倒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不断干呕,死亡的恐惧牢牢攥住他的灵魂。 【神人·雨御前】直接消失不见,费奥多尔也不知去向了。 亚当·弗兰肯斯坦发出警告:“异能特务科,你们的行为严重干扰国际刑警执法,此事过后!如果日本还存在这个世界,那么等着上国际法庭接受审判吧!” 芥川龙之介吐了口鲜血,“太宰治,在下……” “什么都不要说了!”太宰治厉声制止他开口,“撑住,别倒下去!” 【夜叉白雪】抱着奄奄一息的泉镜花来到亚当·弗兰肯斯坦面前,它虽然没有言语能力,却非常识时务。 中原中也恶狠狠地看着飞走的直升机,“他大爷的!打完就跑!一点脸都不要了啊!” “那些战斗机都是无人驾驶的战斗武器。”【阿尔蒂尔·兰波】瞥了眼亚当·弗兰肯斯坦,“中也,和我回巴黎。就听我这一次话,好不好?” 呕到吐出胆汁的少年,精神恍惚地站起来,看到不远处少女羸弱的身影,嘴里喃喃自语道:“镜花!” 少年的理智完全下线,整个人直接走向失控,猛地冲向红色光膜层。 “嘣”的一声,中岛敦被反弹出去,倒在地上,额头瞬间一片红肿。 中原中也被他的蠢操作搞糊涂了,没好气地骂了句:“你这个蠢货,真的没救了!” 【阿尔蒂尔·兰波】叹气,再次消失。 中原中也还想问他怎么办时,一通电话打了过来,他一只手抓住中岛敦,一只手接电话,“哪位?” “中原中也,来法国大使馆,别让我说第二次。”低沉的嗓音带着强烈的命令节奏。 中原中也脑袋一空,他眨了眨眼睛,“你刚才对我使用了什么?你们法国人是不是都有点什么大病啊!” 他愤怒道:“波德莱尔,我把【大指令】还给你,你居然对我使用,我去你大爷的!” “早知道你是这种缺德的人,我就该毁了大指令。”中原中也怒摔了手机,“他大爷的,我为什么还要信任法国人,都不是好人,混蛋!混蛋!” chuya的目光向上瞟向中原中也头顶的圆顶礼帽,【阿尔蒂尔·兰波】消失前居然还给他留了这么好东西,看来弟弟的份量还是挺重的,不过也就那样了。 中岛敦讷讷地仰视着中原中也,委委屈屈道:“求求你,救救镜花吧!” 中原中也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扔下他,“我真是服了你了,烦死了!” 嘴上说烦还不够解气,还蹬一脚,踩塌脚下的水泥地。 虽然萦绕心头的郁闷心情稍稍发泄出来一点,但远远不够让中原中也平静下来。 chuya太能感同身受了,但却发泄不了一点。 * 暮色渐渐暗淡无光,各国的焦点全部聚焦在日本领土,英法德想要炸了日本的欲望空前绝后地强盛。 费奥多尔没有再出现了,他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西格玛也消失不见了。 亚当·弗兰肯斯坦不知道人类何时能研究出对策,更不清楚被【神人·雨御前】杀害的人能不能回来。 和人类相比,他丢失了自己的搭档,还有一枚【壳】武器,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一夕之间,无尽的恐慌在各国高层蔓延,同时他们也无法忽视费奥多尔的同伙——中原中也、太宰治。 还有死去快二十年的黑之十二号,以及变成异能生物的【阿尔蒂尔·兰波】。 法国铁了心要护住中原中也,给他找借口洗白,说他是卧底,目的就是为了歼灭费奥多尔。 信不信随便,但谁敢动中原中也,波德莱尔就动【大指令】创死整个欧洲。 中岛敦成了烫手山芋,最好的办法无疑就是杀了他,但人们怎么甘心放弃对【书】的探究。 那可是拥有【具现化】能力,以及改变人类【认知心理】的神器啊! 在魔人将自己魔爪伸向他们时,先一步得到的【书】,一切难题迎刃而解。 中原中也不想去欧洲任何一个国家,但这件事由不得他自己决定。 ——费奥多尔只是消失了,并不是死了,他的危害性太大了。 【阿尔蒂尔·兰波】面对【神人·雨御前】很难发挥出自己的真实实力,他得给中原中也找个安全的地方,直到费奥多尔彻底死亡才能松一口气。 中原中也对此十分冷漠,“让我面对逼死我哥的凶手,还什么都不能做,你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英国那边的超越者已经来接管后续工作了,他们很快就会执行毁灭任务,你必须得离开日本。” 第821章 【阿尔蒂尔·兰波】头痛地说道:“中也,我们都已经死了,那些恩怨也结束了,你是你,他是他。” “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打晕带走。”波德莱尔横插一句。 中原中也气得浑身发抖,“你们想逼我就范,做梦去吧!” 【阿尔蒂尔·兰波】左右为难:“中也,现在欧洲高层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你不能像以前那样按照自己的想法乱来了。” 中原中也脸色铁青,他的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红,“这是谁的问题?是你骗我在先!你带走了他!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够了!兰波骗你为了什么你心里还不清楚吗?”波德莱尔大喝一声,“他活着时,就愚蠢到家了,死了更是个大糊涂鬼。” 阴沉到极点的中年男人,指着一脸沧桑的长发青年怒骂道:“就是因为你对他们太好了,所以才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事情。” “一个自杀,一个误入歧途。”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已死的窝囊弟子,“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们根本就不是人类这件事啊!” 【阿尔蒂尔·兰波】还没说什么,中原中也直接被他的话气炸了,“你又好到哪里去了!明明是你们的行动逼死了我哥,然后又一点点逼疯了兰波……装什么好人!” 他声线颤动起来,“你们有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忏悔吗?你们有对我哥说过对不起吗?你们有一点人情味吗?” “你们这些剥削者,反过来还要骂他们承受不住压力。” 他挡在【阿尔蒂尔·兰波】面前,悲愤地看向波德莱尔,语调急促地质问道:“天底下到底哪里还有公正公平的正义?” 波德莱尔呼吸顿时乱了,“谁告诉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了!只有强大才能享受公平,就连我们也注定活在压榨下!” “那这一切全都是笑话!笑话!”中原中也缓缓转身。 他脸上的表情从愤慨转变为嘲弄,悲凉地笑道:“与其让虚伪者掌控这个世界,还不如让费奥多尔掀翻这个世界来得干干净净。” 【阿尔蒂尔·兰波】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波德莱尔眼前一阵阵眩晕,“你这个浑小子,亏了还上过大学,到底是哪个蠢才让你的「思想道德」及格的啊!” 他是为了谁才来这里的,如果不是兰波求他,他管这个世界怎样,日本当场轰飞,他不知道该多高兴。 ——气死了,真的是气疯了吧! 第377章 【阿尔蒂尔·兰波】一个瞬移出现在中原中也身后,结束了无休止的争吵,等他再醒来时,人已经到了巴黎。 * 中原中也烦躁地望着远处的埃菲尔铁塔,“兰波!我恨你!” 【阿尔蒂尔·兰波】坐在餐桌上,淡淡道:“那就恨我吧。” 中原中也摔了餐盘,砸碎了花瓶,还拆掉了桌子,他说:“就算是死,我也不要待在这里。” “你已经上了全球危险人物排行榜的前五十名。”【阿尔蒂尔·兰波】抬起头,凝视着怒不可遏的中原中也,“离开巴黎,不出三天,英国的钟塔侍从就能把你抓进实验室进行活体解剖。” 中原中也冷笑道:“那我现在就死吧!也免得以后担惊受怕,寝食难安了!” 【阿尔蒂尔·兰波】劝说道:“中也,不要和我置气了,我只是一具躯体而已,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保护你顺利活到老……你应该向前看。” 叹息声接二连三,无尽哀愁缠绕着已逝者的灵魂。 chuya站在满地狼藉之外,他看见【阿尔蒂尔·兰波】垂下眼帘,微蹙着眉头,黑白相间的长发将冷峻苍白的脸庞半遮半掩。 这副憔悴不堪的姿态让chuya感到无比熟悉和亲切,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看到了自己所认识的兰波。 同样未老先衰,同样黯然神伤,无人打扰时,周身就会散发出低迷不振的消极气息。 【阿尔蒂尔·兰波】看似妥协,其实强硬的态度,让中原中也感到疲惫,他说:“兰波,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没必要死后还要对我负责。” “反正,我今后的人生是我自己选择的,后果怎么样都是我活该,让我离开这里吧。” 中原中也本来就不擅长吵闹,更无法仇恨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男人,可唯有关于“自由”这一点,他不能接受【阿尔蒂尔·兰波】的安排。 「割掉舌头,保持缄默;」 「戳瞎双眼,不见光明;」 「捅破耳膜,忘却烦恼;」 「剪断双翅,远离自由;」 「沉沦苦海,封闭灵魂。」 【琥珀】轻盈细腻的嗓音,在中原中也脑海里回荡。 他从前不懂为什么兄长明明自由,却将自己困在房子里面,现在他懂了,却痛恨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 人如果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那么自然不需要考虑精神世界的满足,更不需要在乎活着需要什么意义。 ——人一旦成为囚鸟,那么就再也飞不到天上去了。 【阿尔蒂尔·兰波】似是被他的情绪打动,语调中带有微弱的怀念,他缓缓说道:“中也,既然你放不下,那么我求你,就当是为了黑之十二号……替他活下去吧!” “兰波,我人生中所有的美好,都随着你们的离开一并消失了。”中原中也喉头一阵哽咽,眼眶蓄满的泪最终滑落下来,“我杀了n,我杀了我名义上的父亲,我害死了我的同胞……” 第822章 【阿尔蒂尔·兰波】直视那双泪如雨下的眼睛,他安慰道:“中也,这不是你的错。” 中原中也痛苦地摇头,他抓住【阿尔蒂尔·兰波】的肩膀,声嘶力竭地呼喊道:“兰波,我们一起生活了11年,你也是我哥哥啊!” “可你从头到尾都只爱黑之十二号,你对我、对【琥珀】仅有的那么一点真心和在乎,余下的全是愧疚和遗憾。” 他咬着牙说下去,“兰波,我讨厌你的冷漠疏离,我讨厌你的自作主张,我讨厌你宁可郁郁而终,也什么都不说。” “你说你死了,可我看到的明明是活生生的你啊!”中原中也跪在木地板上,他的双手一点点滑落垂在地上,“我好想回到过去,我想看见哥哥温柔的笑脸,我想念坐在壁炉旁边看书的你……所以哪怕有一丝希望,我也想尝试一下。” 【阿尔蒂尔·兰波】拥抱住了中原中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回不来了,但我可以陪你回去,等一切结束之后,我们回新西兰,我保证我会陪你到最后一刻……” 冰冷的气息在稀薄的空气中弥漫,中原中也却无法从【阿尔蒂尔·兰波】身上感受到温暖,他的哥哥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 自从吸血鬼事件之后,掌握着异能的人类也彻底走向公众视野,他们或强大,或特殊,或怪异。 对于普通人而言,异能者比拿着武器的士兵还要危险,他们随时可能对弱者造成伤害。 对于国家组织而言,异能者虽然掌控着非凡的能力,却很难向上位者保证忠诚和信任。 异能者是一把双刃剑,而人类能看到的最多的就是威胁。 无数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哪怕超级大国的元首,也会慎重考虑如何安置自己麾下的异能者,他们再也不能接受任何一个超越者的挑战。 随着时间推移,异能者与普通人的关系愈发紧张,如同中世纪的人们对待巫女一般警戒森严,他们只差一个捕杀女巫的理由。 异能者本就高傲自大,获得权力的异能者更是桀骜不驯,谁能容忍一个普通又贪婪成性的人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呢! 无形的压力使整个社会变得暗潮汹涌,欧美经济持续衰退,各国先后爆发大规模经济危机,各地的反革·命政变又接连不断。 短短一年的时间,巴黎经历了十三次大型游街示众活动,以及两次恐怖分子袭击事件,还有数不胜数的店铺被人□□·掠……其他国家也好不到哪去。 不同程度的社会动荡在全球上演,发达国家还能靠着武装部队镇压,而发展中国家,甚至是落后国家,面对浪潮时各种手足无措。 人类社会遭受前所未有的人性危机,世界又被迫承受巨大压力,滥砍滥伐、过度开采、化工污染……世界母亲回报给人类的只有灾难本身。 第三次世界大战即将重新上演,而这一次战争将不再是国家与国家那么简单,是权力下的人类向高层阶级发起的反抗。 chuya透过中原中也的视角所了解的世界格局,正在全面崩坏,他说:‘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当人类固有规则彻底打破之后,人类就不再相信道德和法律,而是依靠武力维持自己的生命安全,以及生存空间。 最初只是殖民地爆发战争,紧接着就演变成了国家矛盾,最后又变成了大洲岛的抗争,号角声在世界各地纷纷响应。 * 粗暴的敲门声,半夜三更响起来。 中原中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被人打扰了。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他的心就没再安宁过,就像是被冲到大海的淡水鱼,极低的含氧量让他倍感煎熬 。 防空警报响起,中原中也披上外衣,穿上鞋走出门。 和前几次截然不同,入侵者在轰炸凡尔赛宫,民众在街头驻足看到冲天的火光熊熊燃烧。 他们在叹:“烧掉吧!让罪恶滔天的国王与他的王宫一起成为过去式吧!” 中原中也坐在车上看到路边的流浪汉的脸上露出狂喜之色。他很累,而这种累是从心灵深处涌出来的倦怠。 会议上,最角落里的亚裔青年显得格格不入。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拥有着一位超越者保驾护航,哪怕是国王也不会比他活得更轻松。 你一言我一语,每个人都在诉说着对未来的规划,视线却若有若无飘向角落里。 中原中也低垂着脑袋,帽檐在白皙的脸上留下一片阴影。 他沉默不语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等待会议结束的时刻到来,又像是在等自己终结的那天一样漫长。 * 寒天来临了,雪花飘落。 远方传来消息,日本美国首都被【壳】炸了,战火再度升级。 中岛敦死了,欧洲的科研人员最终还是没有挖掘出他身上的秘密。 太宰治捧着少年的头骨,辗转来到中原中也面前,说:“不好意思,我又来找你了,希望你承受得住这份礼物。” 他消瘦了一圈,眼下一片青黑色,神情中多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释然和解脱。 中原中也不知作何感想,于是他干笑了一下,“这也算礼物?” chuya抬头看向雾霾深处,提着刀的巨大武士若隐若现。 ——【神人·雨御前】来了,中原中也和费奥多尔之间的恩怨该结束了。 中原中也没有退缩,“费尽心机,最后还是一场空,真是太可笑了。”回应他的是【神人·雨御前】的长刀。 第823章 “汝、容许阴郁之污浊,勿复吾之觉醒!”话音落下,恐怖的压迫感从中原中也的体内向外扩散。 他的瞳孔渐渐缩小,属于恶魔的荆棘纹路从心脏延展爬向肢体。 “哈哈哈~”尖锐的笑声愉悦而又充满杀意。 中原中也的掌心凝结出黑色的重力球,径直撞上【神人·雨御前】的刀刃。 刀刃化为虚无,【神人·雨御前】再次出刀! 中原中也完全不需要肉眼的分辨,就能感受到【神人·雨御前】出现的位置。 他们两个就像长了一双无形的眼睛,能够全方位无死角对敌。 重力球精准定位,【神人·雨御前】半边身子土崩瓦解,不过瞬息之间它又再次重生在战场。 参天大树轰然倒塌,湿润泥土凭空消失,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太宰治将手中头骨投掷出去,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红色亚空间包裹白骨,【阿尔蒂尔·兰波】深深地看了眼太宰治,消失在森林深处。 战斗越发激烈,中原中也猖狂的大笑声此起彼伏。 他身后生长出了一根漆黑的尾骨,模样就像是尚未掩盖好身份的恶魔,嚣张至极。 【神人·雨御前】则凭借自身无处不在的优势,不断消耗中原中也的精神力。 万物之起点,高纬度之神明,人类不能匹敌的存在,摧枯拉朽的神级力量。 其他人的时间只有那么多,一旦中原中也力竭,那么他们就没有机会杀死费奥多尔了。 黎明前的破晓似乎遥不可及,然而策划了这么久的计划,又怎么可能落空。 明知是陷阱,却还是踏了进来,费奥多尔转身跳下峡谷裂缝,心脏埋藏的毒药发作,异能力【罪与罚】生效。 而森林深处爆发一阵白光,吞噬方圆百里的生命物。 chuya昏厥前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阿尔蒂尔·兰波】焦急奔向他而来的身影上,那张脸上写满了惊慌,仿佛承受着无法言喻的绝望。 * “中也、中也、中原中也……我的弟弟。”悠远的呼唤声在中原中也耳畔响起。 白光消失不见,中原中也出现在新西兰的房子里,他看见了已经离世的兄长,情不自禁地喊道:“哥哥,你回来了……” 没有人回应他,他恍惚中发现兄长身上穿的正是葬礼上那一身衣服。 恐惧席卷而来,中原中也一步步靠近确定自己眼前的人是否真实,然而下一秒双手触却穿过了雪白的脸颊。 “兰波,如果有一天中也知道真相了,请你无论如何也要陪在他的身边,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了。” 【琥珀】坐在窗边的摇椅上,精致无瑕的面容浮现清浅的笑容,他的声音柔和又动听,宛如轻轻拉响的琴弦一样轻盈。 “哪怕豁出性命,牺牲我的全部,我也会让他安全度过这一生。”【阿尔蒂尔·兰波】的声音从中原中也身后传来,他循着声源望去。 穿着厚厚衣服的青年坐在壁炉旁边的红木椅子上,佝偻着腰,头发完全挡住了脸上的表情。 【琥珀】站了起来,轻轻抚平纤尘不染的白衣,他抬手捋了捋有些乱的浅金色长发,“中也是个懂事的孩子,他知道你不愿意亲近他,所以他从来都不想麻烦你什么……无论什么做什么事都想做到最好,让你为他骄傲自豪。” 【阿尔蒂尔·兰波】,说:“可我没资格——” “你有!你是他哥哥,他对你的孺慕之情从未减少过。”【琥珀】说:“忘了黑之十二号,一切都能从头开始。” “华国有句古话,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中原中也心头一酸,他很想拥抱兄长,但这是过去,他看到的只是一段回忆而已。 【琥珀】转身走向壁炉,他来到【阿尔蒂尔·兰波】的身边,没有坐在沙发上。 而是坐在了地毯上,屈起膝盖,将手臂放在【阿尔蒂尔·兰波】的膝盖上,笑着仰望着哀莫大于心死的男人。 【阿尔蒂尔·兰波】抚摸他的眼睛,“如果能重来该多好啊……我会明白你活着的不易,我会带你逃离牢笼,我会让你自由生活下去。” 【琥珀】闭上眼睛,握着他的手掌,“答应我,这次不许把我唤醒了。” 【阿尔蒂尔·兰波】咬着唇,艰难地说道:“不会了,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你自由了。” 【琥珀】缓缓掀起纤长浓密的睫毛,浅蓝色的眼瞳倒映着【阿尔蒂尔·兰波】悲伤的模样,“谢谢。” 【阿尔蒂尔·兰波】伸出手,轻柔地抚摸与少年的长发,他们相伴了大半生,其中酸楚无人能懂。 两人静静地凝望彼此,像是要把彼此的模样镌刻入心。 【琥珀】枕着自己落在【阿尔蒂尔·兰波】膝盖上的手臂,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舍,嘴角又泛起微弱的笑意。 在异能力脱离【阿尔蒂尔·兰波】的掌控后,【琥珀】重新闭上双眸,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恬静安然。 【阿尔蒂尔·兰波】眼里闪过悔恨,缓缓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搂住没有呼吸的少年。 他的喉咙挤出沙哑的声音,“对不起,我活不下去了,我真的……不能活下去了……我好累,好冷,我也要死了……你知道吗?” 男人泣不成声,少年无力的被他拥在怀里。 中原中也僵愣在原地,心却感受到剧烈的抽疼,四周像是有一条正在挥动的鞭子,穿过□□落到了他的灵魂上。 第824章 周围一切都在变化,像是雪花一样倒飞空中,人影朦胧。 “哥哥!兰波!你到底去哪了?告诉我好不好?”中原中也无力地抓着黑色的飞雪。 他就像是被抛弃的孩子,最终只能任由脚下的黑暗吞噬自己,“不要留我一个人面对这些!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自己会毁了一切!” chuya看到了漆黑的世界在自己眼前炸开。 * “中也、中也……” 低沉的声音从中原中也头顶传来,他瞪大眼睛,下意识呼喊道:“哥哥!” 周围一片废墟,天空飘着白雪,只是透过红色的光膜层所有的物质都变成了暗红色。 “是我。”【阿尔蒂尔·兰波】就在中原中也身边。 中原中也却没有力气再触碰对方了,他发现自己的心跳在慢慢减弱,“兰波哥,我要消失了吗?这样是不是就能见到哥哥了?” 【阿尔蒂尔·兰波】按住他的心口,“你不会死的,还有我呢!” “这个世界真的太糟糕了,活着也是受罪,我想哥哥了,就是不知道他看到我会不会不认识我呀……”中原中也苦笑了一下,虚弱无力地说道:“不过没关系,我认识他就好了。” 【阿尔蒂尔·兰波】安抚道:“中也,你不会死的……不过!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听我老师的话,还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中原中也眼前一片雪花,他断断续续地问道:“为什么……不在?你又要死了吗?” 【阿尔蒂尔·兰波】解释道:“中也,我的异能力可以创造一片属于我的空间,我还能操控已死的人重新复活,但只能读取一个人。” “如果是对我自己使用,无限折叠读取我自己,就能够创造出一个小型的【特异点】。”青年遗憾地说道:“可惜,当时我不知道他会自杀,所以我没能在关键时刻救下他。” 中原中也眼角流下泪水,“我不怪你,我哥也不怪你,这都是命。” 【阿尔蒂尔·兰波】摸摸他的脑袋,“我救不了他,这一生都悔恨莫及,但我现在可以救你,活下去吧!替我们去看看未来如何吧!” ——直升机螺旋桨转动的嗡隆声逐渐靠近。 chuya看到【阿尔蒂尔·兰波】的身体逐渐消失,他脸上那抹释然的笑容转瞬即逝。 躺在地上的中原中也,却痛不欲生起来,他身体里重新涌出力量,“兰波!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混蛋!” * 一个月后,中原中也跟随波德莱尔来到一处隐秘的居所,看着他按响门铃。 很快有个上了年纪但身体健朗的老人来开门。 “雨果,人我带到了,接下来麻烦你好好照顾他,我就不留下来打扰你们的生活了。”波德莱尔一副例行公事的冷淡态度,说完就走,丝毫没有停留。 雨果看了眼波德莱尔的背影,招呼中原中也进屋,“兰波给你留了些东西,你哥那边也有些东西交给你。” 这句话触动了中原中也封闭的心灵,他的眼睛微微亮了一点,可等他看清是遗物后,又立马熄灭了光。 几个记事本,一些旧衣服,一台老式笔记本电脑,一束干枯的鲜花,一对耳钉。 雨果没有打扰中原中也,他留下了钥匙,贴心地拉上了房门。 中原中也坐下,拿起泛黄的记事本翻看,大多都是些没有营养的经验之谈,但工整流畅的笔迹却是他看了能流泪的程度。 「兰波和我交换了名字,可我不想要他的名字,理由是:我不想成为魏尔伦。」 …… 「兰波带我去看海了,我觉得海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看,可能是天气原因。」 …… 「兰波真的好怕冷啊!为什么啊?」 …… 「他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有点傻。」 …… 「我要出任务了,回来还要写报告,好麻烦啊!」 这些幼稚的心里话断断续续地出现,很难想象黑之十二号当年还有过这些朴实无华的烦恼。 中原中也拿起下一本记事本。 「他不喜欢我,不过他喜欢我带的奶糖和水果糖。」 …… 「他喜欢海鲜,不喜欢猪肉、鸡肉、蜗牛……消化能力不好,挑食,很像个小孩。」 …… 「枯燥的东西他学得很快,打架很凶,讨厌触碰,洁癖……谁也不能动他头发,我也不行,他会生气。」 …… 「我觉得他很像猫。」 …… 「一直下雨,天气太冷了,可是没办法啊。」 …… 「我错了。」 最后一句力透纸背,中原中也翻了翻后面,空白,全是空白。 剩下的记事本都是接受心理治疗的感受,中原中也无法评价,但他能从这些文字里感受到【阿尔蒂尔·兰波】的木然。 笔记本电脑开机很慢,没有密码,里面的东西几乎全塞在硬盘里了,是观察黑之十二号和【阿尔蒂尔·兰波】的录像。 中原中也触摸着屏幕,神情落寞又哀伤。 * 一年后,中原中也在法国获得独立的居所,他远离了战火和喧嚣,但身边仍有人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只有夜深人静时,中原中也才能拿出【阿尔蒂尔·兰波】遗留给他的东西,他没有失去异能力。 第825章 但他的异能力好像变异了,既能操控重力,又暗藏储物空间。 费奥多尔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处心积虑找寻的【书】就在中原中也的手里。 但中原中也无法使用,字面意义上的无法使用,【书】在拒绝他落笔成文。 ——多么绝望啊!他得到了【书】,但【书】却不允许他书写。 太宰治来到中原中也面前,给他留一支录音笔,揭穿【书】隐藏的另一个秘密,那是无数平行世界里共同的经历与绝望。 中原中也原本该在横滨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但他的哥哥黑之十二号做了个决定,改变了这一切。 ——他杀了自己,跳出了命运枷锁。 不久后,太宰治跳楼自杀的消息传到中原中也的耳朵里。 的确啊!像太宰治那么骄傲的人,又怎么能接受自己的命运是被安排好的呢?他又怎么能接受自己会被感情裹挟着走向救赎之路。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中原中也渐渐变成了阴沉的男人,他的希望一点点被【书】给磨灭。 一场生日过后,中原中也下定决心要毁灭【书】。 这么多年过去,监视他的人不会在晚上出现了,中原中也开了一盏很小的夜灯,五指之间凝聚着磅礴的重力划向书的内页。 一次不行,就十次、百次、千次、万次……他无法书写命运,那就毁了这无情无义的世界。 “哥哥,我们到底为什么要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呢?”中原中也低喃道。 他的眼里涌起疯狂的海潮,双手机械到底抓向染上红晕的空白【书】,直到血肉模糊,白骨裸露,生命之火彻底熄灭。 恨啊!怨啊!不甘啊!这些全部归还给制造这一切的存在! chuya蹲下身,捡起那本支离破碎的烂【书】,上面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他终于想起来了,哪有什么平行世界。 他之所以能看到这一切而不能改变一切,就是因为他才是中原中也。 这一切都是他亲身经历的事情,chuya捂着心口,失魂落魄地说道:“是我……诅咒了所有人……” 第378章 ——漫长的黑夜可以苦熬过去,可人生的寒潮又该怎么度过? chuya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看到熟悉的面孔,瞳孔骤然收缩,死死地盯着紧握住自己手腕的太宰治,“放手!否则杀了你!” 周遭一切于他而言恍如隔世,但什么都没有他的兄长来得重要。 少年俊秀的脸庞上挂着凝结的仇恨,钴蓝色的眼眸里流转着危险的暗芒,这副样子险些令太宰治认不出他了,“你是谁?” chuya甩开他的手臂,翻身下床,动作干净利落,背影潇洒孤傲,就像一只雪地里流浪的狼,浑身上下散发着凛冽的寒意。 只是短短几个小时的昏睡,曾经那个傲娇可爱的少年怎么变成漠然无情的模样了。 太宰治眉头紧锁,他大喊道:“你恢复记忆了!” chuya脚步一顿,他没有转身,语调冷若冰霜般平静,“这不是你们一直期待看到的吗?” 太宰治觉得不对,试探性问道:“你不会是想杀了阿尔蒂尔吧?” “就算我要杀了他!那又关你什么事情!”chuya放下狠话,朝前走去,彻底消失在太宰治的视野范围, 太宰治“啧”了声,拿起手机,“中也,他的情况不对,好像变了一个人,你们小心点吧!” “……知道了,我去拦住他。”中原中也回复道。 太宰治长叹口气,他看了眼被吵醒的孩子,推着轮椅来到小床旁边,抱起担惊受怕的伏黑惠,“别哭,你爸爸很快就会过来了,等他们处理好事情再接你回来。” 两岁多的惠不懂周围人怎么忽然离他而去,他紧紧抓着自己的小手,糯声糯气地询问道:“哥哥……他们不要我了吗?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我会改的!” “可不可以……不要把我送给爸爸。”说着,豆子大颗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可爱的包子脸也都变皱巴巴起来,可怜得不行。 太宰治并不嫌弃坐在他大腿上哇哇大哭的孩子,他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惠的脸颊,“惠,果果生病了,就像惠的妈妈一样变成睡美人了。” 他慢条斯理地告诉对方原因,“惠也不想漂亮哥哥变成睡美人吧?” 惠哭着摇头,太宰治摸摸他的脸颊,“大家都在找办法帮助漂亮哥哥醒过来,惠是不是也该尽自己的力量保护大家呢?” 惠瘪着小嘴,吸了吸鼻子,用力地点着脑袋。 太宰治接着说道:“所以,你先和爸爸一起生活一段时间,等大家治好漂亮哥哥的病了,立马就会接你回家。” “哥哥……拉钩。”惠抓着太宰治的手指,努力憋住眼泪和他约定好了要回家的愿望。 太宰治抱着伏黑惠走出卧室,来到客厅等待禅院甚尔的到来。 * 三楼,中原中也火急火燎地拦住了chuya,“停下!告诉我,你现在想做什么?” chuya握紧拳头,他瞪着面前曾经取代自己身份的同位体,“你让开!我要见我哥!” 中原中也抓住他的手臂,好声好气道:“果果情况不好。” “你又帮不了什么忙,就不要去给他们添乱了啊!”俊俏大方的眉眼勾勒出来无尽的惆怅和苦涩。 chuya怒视着他,低声呵斥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样的话!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以为他们是在救我哥吗!他们不过是让他更加痛苦不堪而已!” 第826章 中原中也难以置信地盯着他愤怒不已的眼睛,这不是他认识的同位体,“你……有办法吗?” “有没有办法你都得给我让开!”chuya薅下了中原中也的手掌,随后不管不顾地推开大门。 室内所有人均看向了他,莫泊桑很快就移开了视线,他和n正在调整药物剂量,实在不容分心。 魏尔伦紧握住果果的手,一脸担忧地看向中原中也,中原中也无奈地摇头,根本劝不了一点。 兰波和雨果本来在讨论【雨御前】的可行性,现在一个比一个紧张地看着疾步走进来的少年。 chuya深深地看了眼病床上的兄长,然后来到阿尔蒂尔面前,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阿尔蒂尔·兰波,你好狠啊!” 响亮的耳光几乎打懵了所有人,白发青年的嘴角直接破皮了,渗出的鲜血触目惊心。 “一次又一次欺骗我们的感情!你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chuya破口大骂道:“你是什么蠢货吗?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们、放过你自己!” 他们愣愣地看着这一幕,悲痛欲绝的少年没有停下,“阿尔蒂尔·兰波,你到底还要死多少次才能明白,你给不了我们想要的自由啊!” 中原中也抓住chuya步步后退,他挡在少年面前,隔开他和阿尔蒂尔的距离。 中原中也没想到自己一时疏忽大意,chuya就动手打人了,那样子像极了果果扇村濑时候的模样,完全不给人劝阻的机会。 愣是等人说完了,阿尔蒂尔才木讷地回道:“我不知道。” 他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如果早点发生,或许情况会更好点,起码果果他也明白他的亲友是个什么人了。 “chuya,你恨他也等果果醒来之后再处置他,现在冷静下来!”魏尔伦没法松开果果的手,【吉维尔】正在撞击封印。 他松开了手,那睁开眼睛的就不再是果果了。 凌乱的碎发覆盖住了chuya的大半张脸,他低吼道:“你们让我怎么冷静!” “阿尔蒂尔,你扪心自问,你的愧疚、你的悔恨、你的赎罪,有一天有得到神的宽恕吗?”他从没想过再见竟然还会有如此摧心剖肝的痛楚,“你原谅过你自己吗?” 阿尔蒂尔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往事仿佛历历在目,然而已经铸成的错误,却永远不会得到弥补。 兰波感觉自己的血压一寸寸升高,他不能纵容chuya继续发泄下去,“阿尔蒂尔,你们的陈年旧怨在哪里算账都可以,但是唯独不能在这里!把他带出去!” 雨果这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完全插不上话,此生最需要波德莱尔的时候,波德莱尔却不在! 他心想:波德莱尔八成是知道会出事,所以根本不来面对火葬场。 chuya沉着脸,他粗暴地抹掉自己脸上的泪,“阿尔蒂尔,你敢碰我一下,我就算死拼死也要杀了你!” 阿尔蒂尔向前的动作倏尔凝滞,他咬着牙说:“你想杀我,我不会有任何怨言,但你没必要搭上自己的命。” 【n】和莫泊桑小声蛐蛐:“前世今生的恩怨情仇啊!果然一线吃瓜非常人可为!” 莫泊桑给了他一拳,本来就很烦躁了,这个死人居然还嫌麻烦不够大,兰波就该缝上他的嘴巴的。 果不其然! 下一秒,chuya看向他们的方向,准确来说是【n】。 “真可悲啊!”少年冷笑一声,笑容令人不寒而栗,像是恶鬼索命一样怨气冲天。 雨果给兰波使了个眼色,“chuya,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出来,我们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公道?”chuya似笑非笑地望着正义凛然的老人,“可你知道吗?就是法国的存在害死了黑之十二号!逼疯阿尔蒂尔·兰波!囚禁了我的后半生!” 众人心口一紧,一张嘴就踩到雷点了。 莫泊桑手一抖,直接提高了几毫安药水剂量,还是【n】眼疾手快调整了回来,“小心点,弄死人,整个巴黎都要给他偿命。” 莫泊桑看了眼心电图检测仪,好险好险,这可不兴开玩笑的。 “别这样!我们出去说话!”中原中也伸手,想拉一把半只脚踩在深渊的同位体,但却被chuya挥手拒绝了。 chuya伸手指着白发苍苍的青年,神情悲怆,语调沉重地说道:“阿尔蒂尔·兰波,你救了我三次。” “你带我离开实验基地给我正常的身份,你给我温暖的家和体贴入微的兄长让我平安长大,你在我生命即将结束时候,牺牲自己拉我回到人间。” 全场焦点转移到了白发青年身上,他却愁眉不展,仿佛天都要塌了。 “11年的幸福生活,无限包容我的兄长,一个遮风挡雨的家,永远不用担忧的未来……所有人都可以恨你,唯独我不可以。”chuya眼里的感激尽数化为懊悔不已。 他眼眶通红地望着曾经的监护人,“可我要是早知道,你给我这些是牺牲什么,我宁可死也不会要。” 阿尔蒂尔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是我骗了你。” “你怎么不算骗我呢!”chuya闭了闭眼睛,“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人类。” “可我拥有一个那么好的哥哥,我舍不得戳破你的谎言,我就当自己是个借尸还魂的恶魔来赎罪了。” 他自顾自地说道:“可最后,我还是什么都没留住。你们都不在了,我就想该去找一个答案,然后安安稳稳地做个普通人类。” 第827章 事情到这里,和他前面说的结合不起来,但又有斩不断的关联。 “可是!有人告诉我,坟墓里没有我的兄长,我的生活是一片假象!”话音一转,少年声音急促起来,“我不相信啊!我挖了你的坟墓,然后我又挖了兄长的坟墓。” “——空的。”chuya扯了扯嘴角,努力压下心中冲动。 他不能冲死人生气,但现在人活了,他还是不能生气。 众人的心狠狠揪起,躲过了流离失所,却没有逃开自己的原罪,的确可悲可笑。 chuya轻笑了一下,自嘲道:“多可笑啊!我竟然主动成为费奥多尔的同伙,我看到了繁华下人性的贪婪和罪恶,我什么都知道了。” “【瘟疫】、【吸血鬼】、【雨御前】、【人间失格】【平行世界】、【彩画集】,你又出现了,” 他怅然若失道:“可是,我的哥哥再也回不来了,他永远地留在过去。” “你在我不想活下去的时候,在我本来可以解脱的时候,又把我拉回现实。” chuya的头垂了下去,“我活下去又怎么样,得到了【书】又能怎么样,我什么也做不了。” 心上划过一刀又一刀,却还是要说个清清楚楚,众人紧张不已地望着他。 魏尔伦眼里燃起希望,他们找了一圈的【书】。 chuya环视一圈,目光定格在阿尔蒂尔萧瑟的身影上,他嗤笑道:“你以为世界为什么会重来,根本不是我找到办法改写过去了,而是我诅咒整个世界不得好死——包括我自己。” ——狠人!这才是真正的狠人! chuya手上出现一本染血的【书】,他十分痛快地扔到对方怀里,“我们本来就是命运的傀儡,可这出戏到底还要上演多少次才能谢幕啊?你算到了吗?” 阿尔蒂尔没接住,然后【书】凄凉地摔在地上。 中原中也想捡起来,但兰波提前一步拿到了,他翻了一遍,却只看到血泪交织的伤口。 ——上面遗留的血痕,无不在说明chuya歇斯底里的时候有多么痛苦。 chuya走向病床,忽视了担忧着他的目光,轻柔地抚摸着睡梦中人的脸颊,“哥哥,最后还是让我搞砸了这一切。” “是我害你回到了原点,再次承受世界的恶意……”他说:“我真不是个好弟弟,从头到尾都帮不了你什么。” “可是啊!我真的好想好想你,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chuya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了,“不要沉睡在回忆里了……好不好?” 魏尔伦看到果果的眼皮颤抖了一下,他的心怦怦跳跃起来,“说点什么,什么都好,他听得到!果果他听得到你的声音!” 莫泊桑也跟着附和道:“对!说点什么!你是他弟弟啊!” 第379章 莫泊桑和魏尔伦的声音给了chuya关键启示,他那双被雾霭笼罩的钴蓝色眼瞳重新燃起一点希望的火苗,微弱却也顽强不屈。 只要能让兄长醒过来,让他做什么都可以,就算是去死也无所谓。 可如果注定还是要失去,那么chuya想得也很简单。 他今生对任何人都不会再有任何留恋的想法,与其孤零零地活着,不如彻底毁掉【书】,了结自己的痛苦和遗憾。 魏尔伦感受到他身上涌动的疯狂,他拧着眉,打断众人的思路,“你们都出去,中也留下来。” 爆发过的情绪随时可能消失,但负面想法却不会减少,所以必须得隔绝其他人对chuya生存意志的影响。 魏尔伦神色深沉地望向自己的亲友,兰波点了点头,眸中流露出无可奈何的妥协情绪。 中原中也抓住阿尔蒂尔的手臂,担忧地询问道:“你还好吗?” 不管前世他做得如何伤人,为了chuya牺牲自己这是不争的事实。 阿尔蒂尔是果果的朋友,是他们的家人,是同样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有什么矛盾也等果果醒来直接沟通好了,现在还没必要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兰波、雨果、莫泊桑同样投以关切的目光,这个时候阿尔蒂尔不能再出现任何意外了。 阿尔蒂尔一言不发地望着病床上的果果,嘴角的血痕已经开始干涸,黯淡无光的眼眸缓缓下垂。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脚步声拖沓地回荡起来,背影颓败不堪。 雨果有些不放心,“就不能让莫泊桑留下来吗?” 【吉维尔】的崩坏,并非寻常异能者和医生可以控制,稍有不慎,在场的人直接粉身碎骨。 兰波严肃道:“莫泊桑先生已经尽力了,我会让【n】随时监测数据的。” 果果的身体状况堪忧,等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丘比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理,它要的就是最后一刻的许愿。 此时最要紧是找到下一本【书】,或者直接改变手中这本【书】的负面状态,消除前世遗留的恶果。 莫泊桑忧伤地叹气,“科学的尽头就是神学啊!” 临走前,兰波惆怅地看了眼chuya的方向,一切还是得等chuya情绪稳定下来再说,阿尔蒂尔也需要冷静思考未来何去何从。 黎明的曙光悄然而至,晨曦透过彩窗玻璃投射出梦幻的光彩。 一楼客厅里,太宰治坐在轮椅上打盹,禅院甚尔抱着已经睡着的孩子等待他们出现,他沉默地望着楼上。 兰波来到楼下,他揉了揉太阳穴,神情疲倦地对气势非凡的青年解释道:“禅院先生,很抱歉,我们暂时没办法收养他了。” 第828章 “你原来答应我的事情,还能做到吗?”禅院甚尔开门见山。 兰波没有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不好说,毕竟我自己也遇到了大麻烦。” 他拿了禅院甚尔的武器,契约又没有保证金,对方想要回【天逆鉾】也情有可原。 禅院甚尔看了眼怀里的幼小生命,“我儿子受你们照顾活得很好,【天逆鉾】我先不收回来了,等你们的事情解决了,我再送他回来。” 他意味深长地告诉对方,“要是还不行,你懂的。” 兰波抿了抿唇,答应下来,“就先这样吧!如果情况不对,我会把【天逆鉾】还给你,至于你妻子的病,实在不行就回日本看吧!” 禅院甚尔点点头表示理解,“祝你们好运,别像我一样不幸了。” 伏黑惠半梦半醒睁开眼睛,禅院甚尔捂了一下他的耳朵,没让他看见兰波就走了。 等人都走了,太宰治打了个哈欠,慵懒地询问道:“情况不容乐观,兰波先生,你的选择是什么?” 兰波沉声道:“原来还想走一步算一步,可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太宰治笑了笑,“你太谦虚了,明明是走一步算百步,谁比你更会未雨绸缪啊!” 楼上,雨果追问阿尔蒂尔到底是谁,阿尔蒂尔和木头人一样僵硬,面对长者的问题只字不答。 兰波再次上楼,雨果正在和波德莱尔打电话,他今天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但真相远比想象中更残酷无情。 兰波没有打扰雨果,他对阿尔蒂尔说道:“你不要太消极了,凡事往好处想想,我们已经有了一本【书】,另外一本【书】早晚也会找到的。” 阿尔蒂尔垂下眼帘,唇角挤出一丝苦笑,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戳破谎言。 得不得到【书】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点是怎么让染上诅咒的【书】回归正常,并且停止这无意义的轮回模式。 兰波心里也知道自己不过是在赌一线生机,但他不能放弃,更不能停止,“雨果先生,我之前向你申请的无人试验区,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 雨果的脸唰一下黑了,他还没答话,手机里波德莱尔的声音像是火药爆炸一样响烈,“阻止他,他这是在作死!” 雨果挂断电话,按了按耳朵,“你真想那么做,谁也拦不住,所以我不会说不同意的。” 为了所有人的安危着想,他是能拖一时算一时,可这样说并不代表他能眼睁睁看着兰波自毁前程。 兰波以为稳了一半,心里的防线微微松动,“我保证自己不会危害法国利益。” “这场实验关系着整个世界的走向,你说了不算,我会安排人手辅助你进行操作,也能在危急关头及时把你拉回原位。” 雨果轻微摇头,他的脸色很难看,“至于其他的,等果果醒了再说吧!” 缘起缘灭,交由果果自己来决定,被他知道了,肯定不会认同兰波的做法。 兰波皱起了眉头,“先生,你这样做——” “我这样做是尊重你们每个人的选择。”雨果厉声呵斥打断兰波,“别像阿尔蒂尔那样一步错步步错,反而弄得所有人生生世世不得解脱了。” 阿尔蒂尔浑身一震,他无法辩驳,只能用麻木来掩饰自己内心的脆弱。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消除chuya口中的【诅咒】,也不知道怎么挽回一个伤透了心的家人。 千错万错都源自一厢情愿,早知道会演变成这样,当初就不该离开chuya的身边,死了也该陪着他成家立业,好歹一辈子踏实下来。 这样一想,他的心绪越发不宁,喉咙里一阵刺痛涌起,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阿尔蒂尔默不作声地压下不适感。 莫泊桑左顾右盼,站立难安。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下楼,这里太危险了,不是他这个治疗系异能者待的地方。 * 病房里,坐在床畔的赭发少年,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曾经的生活。 他们在木板房里躲过外界纷纷扰扰,漂洋过海达到新西兰,从此过上了平凡且充实的生活…… chuya用最淳朴的方式表达自己对过去的怀念,低哑的声音传入他人心底深处泛起一阵阵涟漪。 中原中也和魏尔伦的心情无比沉重。 chuya和他们都不一样,他是在宠爱和期待里长大的孩子,只是忽然有一天被人推进了深渊,到处都是想要啃他一口的毒虫猛兽。 没了家人保护的chuya,向上步履维艰,向下又是万丈深渊。 乱世求生,偏偏与最危险的家伙绑在一起,互相算计,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后半生生活在法国人的监视之下,既不能任性妄为,也不能随心所欲,更绝望的是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人本可以忍受黑暗,但前提是未曾拥有过光明。chuya又怎么可能不怨不恨呢! 换成任何一个没有点实力的人,坟头草能比人还高。 魏尔伦和中原中也想要安慰chuya,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事情发生了,苦他也吃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千言万语都不如果果醒来后呼唤chuya一声“弟弟”,更能慰藉他受伤的心灵。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沉睡中的少年频繁地转动眼球,手指的反应也越来越强烈,这些无一不再显示他即将苏醒。 第829章 魏尔伦和中原中也急得不行,恨不得找两个大喇叭对着他讲话。 “哥哥,不管你是琥珀,还是果果,你都是我哥。”chuya温柔地擦拭掉兄长额头上的冷汗。 他语气轻柔,声音却干涩沙哑,“你活不了,我也不会活下去的。” “……不可以。”果果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发出细弱的呢喃声,飘蓝的天空之镜重新出现在他们眼前。 chuya一下子热泪盈眶了,他哽咽着笑起来。 魏尔伦拉了一下中原中也的手,悲喜交加地说道:“是果果,不是【吉维尔】。” 人醒了,但暴躁的异兽却没有得到足够的冷静。 中原中也眉宇间的郁气消散了一大半,他擦掉眼角的泪痕,笑道:“我去告诉兰波!” 话音落下,他转身,着急忙慌地跑向门口,“兰波,快来看看。” 从漫长虚无中挣脱出来,已经耗尽了果果大半的精力,可是当他看到难过不已的chuya时,还是忍着头疼安慰起了家人:“傻弟弟,没事,我这不是醒了吗?” chuya握着他冰冷的手掌放在自己脸颊上,情绪低落地说道:“我以为哥哥又要丢下我了。” 晶莹的泪水流淌到了指尖,温热的触感令果果心悸不已,“阿尔蒂尔,他对你不好吗?” 是的!他的记忆都恢复了,包括被【彩画集】强行变成异能物时游离者状态的记忆。 所以有些事情就无法避免了要讲清楚,免得下次又落到这种脑子时不时断片的程度,兜兜转转,没完没了。 “什么才是好呢?”chuya一脸委屈伤心地说道:“哥哥,我已经看不懂这个世界了,你来告诉我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吧?” 魏尔伦于心不忍,主动岔开话题,“别说这些了,你哪里不舒服,先告诉我们,身体最重要。” “不行!”果果抓着魏尔伦的手,艰难地坐起来,态度坚定道:“阿尔蒂尔在哪里,我要见他。” 他抽回被chuya握住的手掌,蛮横地扯掉身上多余的输液管和电极片。 输液针带着出来的血水飞溅到衣服上,未愈合的针口处立马渗出血珠,殷红刺目,像是雪地里的花骨朵。 chuya的眼睛红肿成了兔子眼,他直接抱住了果果,边哭边说道:“哥哥!你见他做什么啊!他什么也做不了,就会骗人!” 果果头疼欲裂,“弟弟啊,我的亲弟弟啊,你先放开我,我真有事!” 魏尔伦一把抓住果果的两只手腕,他痛心疾首地望着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少年,故作镇定地说道:“你现在这样干什么吗!” “你两个撒手!”果果没好气地瞪了眼魏尔伦,他气鼓鼓地强调道:“我找他有事,正事!天大的事啊!” “什么天大的事能比你现在的身体健康更重要!”严肃的态度,匆忙的脚步声,竟然是平时对他最有耐心的兰波。 果果眨了一下眼睛,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同行的白发青年身上,他看着那张憔悴的脸,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冲上来了。 猛地起了一下,可被魏尔伦和chuya按住愣是没起来,但这事!果果不可能这么算了。 “阿尔蒂尔·兰波!你过来!我绝对要把你打成猪头!绝对!”这一刻,头疼都排在脑后去了,他想揍人。 阿尔蒂尔的看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下意识以为幻视里的少年直接具现化了,他的心狠狠一抽,苦涩地安抚道:“你别激动,想打我,杀我,我不动……” 第380章 万念俱灰之下,人自然不能理智地解决任何问题,反而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能让事态进一步升级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被魏尔伦和chuya束缚住行动力的果果,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再次说出那种话的青年,愠怒的火苗熊熊燃烧起来。 “魏尔伦,你原来不是这样自暴自弃的人啊!”果果最后还想确定一下是不是自己搞错了。 阿尔蒂尔的瞳孔骤然放大,岌岌可危的精神世界哗啦一下崩塌了。 他的嘴唇无意识地动了动,哪怕很微弱,但也牵动了破皮的嘴角,撕裂的伤口再次揭开。 兰波和魏尔伦心头一颤,中原中也想:完了,真完蛋了,这是要从头算起了。 雨果和莫泊桑心慌慌,一时之间没有发声。 果果有些想笑自己怎么能在一个人身上跌那么多跟头,又想骂阿尔蒂尔怎么那么执着,“你现在还记得你原来是什么样子吗!” “果果,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也不明白了,但有一点我很清楚。”阿尔蒂尔十分痛苦挣扎地说道:“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坚强不屈。” “我的内心一直处于迷茫之中,认识你之前我是这样的,认识你之后我还是这样的……我始终不知道自己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义,我甚至觉得现在就死掉再好不过了。” 他抬手抵在自己心口处,指骨凸起,青筋暴露,整个人似乎都在颤抖,“……可我也是人啊!我也有七情六欲啊!我也会有念念不忘和痛不欲生啊!” “你总要我放下,不要计较你的离开,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我怎么放下啊?”阿尔蒂尔用力地捶着自己心口,声泪俱下道:“我怎么能踩着你的尸骨,享受牺牲你的尊严换来的荣耀和自由啊!” 阿尔蒂尔耷拉着脑袋,“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哪怕挖了我的心,我也做不到啊……” 第830章 一滴又一滴的泪落在地板上溅起小水花,然而那年的春寒却一直在他的心里萦绕不绝。 泪水划过脸颊,模糊不清的记忆再次重现脑海,那些咄咄逼人的话语也随之扎了下来。 果果的目光凝滞了,人死了就感受不到太多生者的遗憾,可对于厌恶的事物却永远不会停止,所以他们才会那么在意那些无言的岁月。 极致哀伤在空气里蔓延,时代的变迁没有带他们脱离尘世。 这苦海无边,到底哪里有回头是岸呢? 可再怎么样,首先也得回头看一眼才行啊! ——阿尔蒂尔·兰波头也不回,扑通一声,连水花都没有溅起,他就直接掉进了海里淹没了。 果果挣开魏尔伦的双手,他一下子暴起,chuya都控制不住他。 果果抓起身边能够到手的枕头扔向沮丧到家的阿尔蒂尔,他大声骂道:“你是什么蠢货吗?” “把自己变成了精神病,困在亲手编织的谎言里,忍受【彩画集】的日渐侵蚀,你又不欠我们的债!” 他怒不可遏地痛斥让其他人更加不敢说话了,“阿尔蒂尔,你这样做到底对得起谁啊!” 阿尔蒂尔望着自己脚下的木地板,看着垂落的白发,他声嘶力竭地告诉他:“我想让你活下去,我想让你拥有家人,我想看到你发自内心的笑容——可我什么都搞砸了!” “都不要再说了!”兰波眼看局势完全不受控制地走向割裂,气势汹汹地打断道。 果果的呼吸急促起来,气到发抖的程度,chuya心惊胆战地给他顺气,“哥,你慢点呼吸,他不是今天就这样了……” 魏尔伦握住他的手,用自己的力量强行镇压暴怒的兽,很危险。 中原中也拉着阿尔蒂尔的手臂,神色凝重道:“阿尔蒂尔,你和我出去!我们出去坐会,你现在情绪不对!果果需要平静。” 莫泊桑躲在雨果身后一直不敢出声,他看了眼散落在地上的注射器和电极片,头大如牛地走出来打圆场,“原来怎么样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病啊!” 众人不理,莫泊桑还是梗着脖子,补充道:“我是医生,你们好歹听我一句吧。” chuya紧紧抱着果果的肩膀,头埋在他的颈窝里,沉闷地哀求道:“哥,他没救了,你不要为他伤心了,好吗?” “果果,他再怎样我们也不会放弃他的。倒是你啊,真的不能逞强了。”魏尔伦压下心中惶恐不安。 他柔声细语地劝慰道:“我们先治病,其他的等你好了,再说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果果丝毫没有听进去,甚至连视线都没有移动起来。 所有人都在为他着想,可他满腔悲愤又哪里是言语可以平息得了的,但凡还有多余的时间,谁又会抓着这点破事不放呢! “阿尔蒂尔,你以为你下辈子还能再遇见我吗!你以为我次次都那么好运吗!”果果目光如炬地望着那个停滞不前的亲友,“我告诉你,没机会了……” “我不会允许自己犯同样错误超过三次的!”发颤的声音逐渐坚定起来,“我会亲手斩断和你有关的点点滴滴!” “不管有没有来生,我都不会改变这一决心。”神色憔悴的金发少年,强忍着自己内心的悲伤,不让眼眶里的热泪流淌下来。 阿尔蒂尔闻言五脏六腑都在剧烈震动,一口闷堵在心肺的淤血从他的嘴里喷出,染红了一片木地板。 吐完之后,精神状态直接受到影响,完全不能思考了。他弓着身子,半晌没有直起腰来。 所有人都被他的反应吓到了,本就疲乏无力的果果,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还是chuya抱着他,才没让他脱力倒下去。 另一边,雨果和兰波也方寸大乱了,莫泊桑一脸惊恐万状的表情,他人已经傻了。 中原中也下意识想搀扶起佝偻着背的阿尔蒂尔,但阿尔蒂尔推开了他,摇摇晃晃向前走去。 惊惶失措的眼神快速锁定在莫泊桑身上,身形娇小的青年愤怒大喊道:“医生!你还看着啊!救人啊!” “知道啦!我真是服了你们这些超越者了!”莫泊桑硬着头皮上,内心非常无助。 兰波都不上,雨果都不上,让他上!人干事啊! 阿尔蒂尔自己擦掉了嘴唇上的暗红的血,他用亚空间隔绝所有人的帮助,脚步踉跄地来到果果面前,一副命不久矣的衰样。 “你吐血了,别说话了!”魏尔伦不敢动他,怕真弄死他了。 阿尔蒂尔没理,沾上血的右手撑在病床上,神清悲怆地望着那双倒映自己染上绝望的天蓝色眼眸。 他沉吟良久,才道出自己的感受,“我不会如你所愿的。” 所有人呼吸一滞,愣愣地去看果果是什么反应。 果果苦笑连连,“何必这样呢?你还嫌自己过得不够惨吗?” “再惨也是我自找的,和你无关了!”阿尔蒂尔喉咙又痛又哑,他一开口铁锈味就涌上鼻腔,更加难受了。 他们之间的感情并非忠贞不渝的爱情,也非单纯质朴的友情,更不是血脉相连的亲情。 但生生世世的情感和羁绊,拉扯着他们不断靠近彼此,确实让他们成了知根知底的知己。 哪怕怨过,也伤过,可这世上还能知道真相的人唯有他们二人了。 不能言说的秘密,无法回首的前尘,前路渺茫,除了至死方休,别无他法。 第831章 纵然果果说再多狠心绝情的话,也断不干净他们之间的联系,他放弃了,抬手抚摸着白发青年苍白忧郁的脸庞。 阿尔蒂尔没有动作,魏尔伦和chuya拿他们两个也没办法,其他人更没有头绪。 果果神情伤感,轻声道:“我不怕死,可我真的厌倦了这杀戮的人生轨迹,我更不想看你为了我重蹈覆辙了。” 魏尔伦感受到吉维尔一刹那的寂静,随后是前所未有的疯狂,他瞪大眼睛,“停下!” 不再压抑的力量从指尖倾泻出来,缠绕着果果的呼吸,他愿意让出一半的意识形态换取【吉维尔】的力量,支撑他走完最后的路程。 刺目的颜色爬上雪白的脸颊,阿尔蒂尔双腿一软,单膝跪倒在地上,冰冷的手掌与他分开。 在没有解放语的帮助下,果果主动让自己进入【兽性】第二阶段,他的气色一下子好转起来。 虽然晶莹透亮的皮肤攀上了仿佛拥有生命的恶魔荆棘,一只眼睛更是被浓郁血色所浸染像极了晶莹剔透的红宝石。 但肉眼可见,金发美少年不再苍白无力了,他借助恶魔的力量获得生命的能量,代价就是他自己的寿命。 兰波打碎阿尔蒂尔构建的亚空间,他和中也、雨果、莫泊桑被眼前一幕震惊到失语。 “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在悲恸的注视下,果果重新找回淡然处之的自信,“只不过你们有你们的想法,我也有我的选择。” 他平静地握住chuya的双手,温柔地笑了起来,一如从前那样岁月静好的姿态。 魏尔伦慌乱地看向兰波,“找太宰治……不能这样的!” 果果摇摇头,“我快死了,你找谁都没用,但你们可以放心,我死之前绝对不会让吉维尔真的跑出来为非作歹的。” 莫泊桑倒吸一口凉气,直呼:“上帝啊!” “巴黎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啊!你们这是做什么啊!”他碎碎念如同老了二十岁的老大爷,“英国知道了,一定会扔炸弹的,一定会的……” 雨果看向兰波,“你想怎么做我不拦你了,但他们也得马上离开巴黎。”【无限矛盾型特异点】爆发可不是开玩笑的小事。 隔着一条海峡的英国,更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兰波心想:这一切都在丘比的掌控中,那它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也会变成第二个陷入循环的世界呢? 果果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他走下病床,拉着chuya的手,温柔地询问道:“早餐想吃什么?” chuya勉强挤出微笑,但他看起来下一秒就会哭出来,沙哑着嗓子说道:“三明治,巧克力牛奶,还要一颗苹果。” “没问题。”果果摸摸他头发凌乱的脑袋,“放心,我暂时没有任何问题,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我们等会吃完早餐就行动起来吧!” 莫泊桑狂掐人中,“这是最后的早餐吧!” 看着少年形同妖魔似的的模样,众人心如刀割,特别是阿尔蒂尔,眼里满是绝望。 他已经完全丧失动力,就差弄死自己躺平了。 全程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一直包裹着中原中也的身心,他很想冲上前质问chuya,到底怎么样才能找到另一本【书】。 但兰波拦住了他,“中也,你和我去准备早餐,大家都饿了。” 中原中也愤怒道:“这个时候还在乎早餐!” 兰波不容中原中也拒绝,拉着他的手臂走出去。 魏尔伦站起身来,冷眼扫向皱起眉头的雨果,警告道:“先生!这是我们的事情,如果法国要横加干涉,那么我会杀光所有人。” 莫泊桑大气都不敢喘,他今天算是彻底见识到了世界的参差了,这是人能管的闲事吗? 他现在无比同情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活在疯子当道的循环世界里倒大霉了啊! 雨果深深地看了眼状若寻常的果果,还有灰心丧气的阿尔蒂尔,“别乱来,我会想办法帮你们的。” 叮嘱完了之后,雨果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叫上莫泊桑先行离开。 既然改变不了他们的决心,那么就帮助他们打破魔咒好了,法国政府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和他们反戈相向。 太宰治听了兰波讲了大概,感叹道:“世界本质就是一场游戏,那么多不合理原来也是合理的啊!” 中原中也狠狠拍了他的肩膀,沉痛道:“太宰,祈祷你的异能力能看到平行世界吧!也最好能解决他的【诅咒】!” 不等太宰治说点什么,做一下心理准备,或者再建议他们慎重考虑一下。 下一秒,血红色的【书】掉在他的手里,海量的信息涌入他的大脑,眼前一片空白。 坐在轮椅上的俊秀青年,双目无神,呼吸都轻到接近没有,宛如卡机了的npc正在读取自己的人生设定。 ——【人间失格】与空有其表的【书】构建联系。 这是一场注定会输的赌博,他们想赌太宰治能从万千世界里找到破解办法,化解危机,丘比也始终没有出来阻拦一切。 第381章 对所有人再三保证自己精神状态良好的果果,靠着强硬的态度,争取到自己独处沐浴的时间。 果果有些陌生地凝视着镜子里宛如邪灵附体的自己,良久之后,幽幽地叹了口气,捧起不断流淌的自来水打湿脸庞,并且自我安慰道:“这些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生长痛而已,成长的代价。” 第832章 垂落的眼睑,难掩的忧郁,随水流去了的时光不再复返。 果果调整好心态,再次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以审视的眼光观察自己。 红眸冰冷,蓝眸淡漠,一夜之间拔高的视角,垂到臀部的长发,又长开几分的容颜,这些显而易见的问题都是因为【吉维尔】。 不过为什么指甲却没长呢? 只是疑惑了一瞬,果果又觉得自己还有这样的想法也太无厘头了点,他不禁莞尔一笑,长大的问题很快就被他抛到脑后了。 用皮筋扎起发量增加的长发,然后换下昨晚皱皱巴巴、不合身的睡衣,简单沐浴了一下全身,洗去外在浮尘躁郁。 即使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对于生活那点放不下的仪式感,却能让果果糟糕的心情好些。 手指一寸寸丈量拉伸的肌肉、骨骼,果果得出结论——骨骼坚韧,肌肉线条流畅自然,完全不像是病入膏肓的样子。 目测至少长高了8cm,身高一米七五左右,这样看来昨晚上吃得苦有点值得了。 但那样生不如死的抽痛,果果却不想再次体会一把了,好像有人打碎了他的骨头,又强行将破碎的肢体黏合在一起。 换上崭新的衣服,果果又来到镜子面前,新衬衫穿在他身上有些空荡荡,显得他的身形更加纤细、单薄,还有点弱不禁风的即视感。 不过,谁敢真小瞧了他,那就大错特错了。 以果果现在半掌控【特异点】的实力来看,就算面对魏尔伦和兰波联手镇压,也丝毫不必退却回避。 ——【吉维尔】是他有恃无恐的资本,也是给予他死亡的致命毒药。 那只发了狂的兽之所以会变得听话,完全是明白果果想要做什么了,所以才愿意分享自己的力量,助他一臂之力打破僵局。 如果这次失败了,那么果果也没有第二次获得【吉维尔】信任的机会了,红眸中闪过嗜杀的血光,很快又回归平静。 果果揉了揉眼睛,【吉维尔】的憎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时间不多了。 他取下皮筋,重新放下长发,又甩了甩脑袋,像是一只蓬松柔软猫在努力甩掉粘在毛发的水和累赘物。 修长纤细的手指一点点挽起凌乱无序的长发,梳子一下下划过,浅金色长发像是晨曦纺出来成自带柔光的绸缎,美丽而灿烂。 梳顺的长发简单粗暴地披散下来,柔顺丝滑的发丝带着优美的弧度,如果全部拉直了,长度将直接超过大腿根部。 果果看着脸颊上的黑红色的瘢痕有些不悦地蹙了眉,他重新调整了一下发型,鬓边的长发增多,有效地修饰了脸颊轮廓。 虽然尽可能挡住身上散发的诡异感觉,但也让他看起来更像是性情古怪的少女。 出去前,果果仔细检查了一遍,下到袜子,上到头发丝。 他以前也没想到会一夜之间长大这么多了,现在将就一下穿大尺码的衣服。 过长的袖子刚好遮住手背上鬼气森森的斑纹,出门的话就得戴帽子、墨镜、口罩,果果无所谓地撇了撇嘴。 chuya在卧室里走来走去,门缝打开时,他立马迎了上去,抓住果果的手,“哥哥,还好吗?”神色疲惫又紧张不安地望着兄长。 果果点点头,眸光流转,温情脉脉地看着他,“这样看,弟弟你还是那么小巧可爱呢!” “就不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吗?……再说了,我以前一米八,比哥哥你还高一个头。”chuya瘪了瘪嘴,试图通过白烂的话术让自己轻松一些,缓解紧绷住的状态。 果果温柔地笑了笑,摸摸他的脑袋,“那也不影响我随时随地摸你脑袋瓜。” 话音落下,他牵着chuya的手走出房间。 chuya紧握住兄长的手,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小声嗫嚅道:“哥哥,我打了阿尔蒂尔,我还说再也不要和他有联系了。”后半句是他心里想要做的事情。 “很厉害!”果果真心实意地夸奖一番:“我一直都想打他来着,可惜他三言两语胡说一通,我就连打他的心情都没有了,和他计较其实特别心累。” chuya脚步一顿,无论果果怎么拉拽他都寸步不移,“哥,我想——” “什么都不要想,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果果转身拥抱住稚嫩可爱的少年,“答应我,别再用你自己的生命去改变【书】的意志了。” “难道就要用哥哥的灵魂吗?这不公平!”chuya将脑袋埋在兄长的肩膀上,声音变得悲愤不已,“那个丘比根本不是个东西。” 果果给他顺毛,神态自信,语气骄傲地说道:“我是你哥哥,哥哥就该保护弟弟的人生。至于丘比,对我而言,它压根不是问题。” “哪有这种道理?”chuya的声音和他的心情一样沉闷。 随后,他又自责起来:“是我把一切搞得乱七八糟的,如果我能毁掉【书】,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果果松开温暖的拥抱,轻柔地抹掉他脸上的惆怅,“你原来的做法并没有错,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们不能这么轻易地毁掉【书】,反而还要好好保护它的存在。” 他拉着弟弟的手,向着光明走去,耐心解答道:“只有世界还存在,我们才能继续和兰波、魏尔伦,还有中也一起生活下去。” 如果没有chuya,他们就永远沉睡在青黑色的河底了。 重来一世给了他们一个机会重新认识彼此,也让他们看清了现实和命运之间的矛盾。 第833章 如果非说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牧神和n这两个王八蛋了。 “可是,哥哥你快要离开我们了。”chuya每说一个字,卡在他喉咙里的石头就要下坠一分,不断地重复在他的心上垒出厚厚的城墙。 “那就创造奇迹好了,既然我能改变了整个世界的走向,那么我为什么不能颠覆命运呢!”果果边走边说道:“我也想主宰所有人的命,失败了大不了再重来一次。” “但我早晚会杀穿所有阻拦我获得自由的存在。”他扭过头,神采飞扬地看向惊讶到说不出话的弟弟,大方承认自己的野心。 “我要让它们亲身体会何为恐惧、敬畏、臣服。”果果的语气轻快而又幽默,仿佛在说等会要吃掉什么一样愉悦,就好像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似的。 他是不畏强权的果果,是无畏生死的黑之十二号,也是主宰憎恨的【吉维尔】的绝对化身,更是屹立在时间长河里最闪耀的明珠。 他从来没有害怕过人类和命运,只是懒得和人世间的诸多烦恼纠缠不清罢了! chuya看着兄长并不威猛的背影,不禁出神,温馨美好的生活让他忘了一件事。 ——他的兄长从来不是躲在别人背后的懦夫,而是会让全人类为之震撼、胆怯的原初恶魔。 * 太宰治始终保持一个姿势,中原中也愁眉苦脸地望着他,魏尔伦的注意力全在楼上。 “太宰还没醒吗?”少年纯净的音色给死寂的世界注入一股清新活力。 魏尔伦噌地一下站起来,抑郁难安的目光追寻着果果和chuya的身影,千言万语汇成似有重量的情绪值。 踢踢踏踏地下楼梯声不断传来,这一幕像极了以往无数个早晨里,他们所看到的景象,温馨和谐。 中原中也很少含蓄表达自己的情感,他快步流星走了过去,亲自确定果果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果果,你和我说实话,你现在真的觉得好吗?” 弟弟很可爱,两个弟弟可爱爆表,果果忽略担忧,主动亲了亲中原中也的脸颊,转移话题道:“惠呢?” 中原中也蹙眉,怒声怒气地说道:“让禅院甚尔抱走了,你现在都这样了,我们哪里有空闲再照顾他啊!”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果果柔声道:“我想去看海,中也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中原中也沉下脸来,语气严肃道:“你现在应该关闭【门】,重新封印【吉维尔】。” 果果摇摇头,“我现在这样还能做点我想做的事情。” “什么事情比你的命还重要!”中原中也眼瞳里布满血丝。 他抓着果果的手臂,忧心忡忡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在了,我们怎么接受没有你的生活,我们不能失去你。” 果果反客为主,拥抱住了中原中也,将他心里树立的坚强磨平棱角,“我知道,所以我会用我的方式努力活下去的,起码这辈子我当定你们的哥哥了。” 中原中也僵硬着不肯妥协,“如果你想破罐子破摔,那么我们也可以。” chuya侧头仰望着果果冷静从容的模样,心下顿感悲凉。 他很清楚:就是因为心系家人,所以兄长才不能安心顺从他们的安排,哪怕是牺牲自己,他也会想办法保全所有人。 眼看中原中也就要和果果爆发矛盾,魏尔伦走过来分开他们两个,他郑重其事地对果果说道:“我们单独聊聊吧!” 果果颔首一笑,“没问题,不过我想先吃早餐,然后再泡壶茶,准备一些点心。” 大家都一夜无眠,如果再不吃点东西,体力方面就更加糟糕了。 中原中也的肚子里憋着闷气,他其实什么也吃不下,但这个时候哪怕再吃不下,也要塞几口食物垫垫肚子。 毕竟,他们接下来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呢! 中原中也拉着十分不情愿离开的chuya走向厨房,他边走边嘟囔道:“性命攸关了,还喝茶聊天,太宰治也越来越没用了,半天了也不醒……” 果果听到这些迁怒的话,心里并不恼,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他转头对一直担忧着自己的青年,说道:“魏尔伦,你去叫他们下楼吧,总不能再为了一些解不开的枷锁错过早餐。” 魏尔伦却说:“我懒得叫他们,反正少吃一顿饿不死。” 他心里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他们,特别是对死后一系列荒唐操作的阿尔蒂尔。 魏尔伦自然也不能批评阿尔蒂尔做错了,但他也不能肯定阿尔蒂尔做得多对了。 让一个不想活的人带着沉重的负担活下去,当事人基本上不会如前人的要求那么生活下去。 果果握住了魏尔伦的手,轻声细语道:“魏尔伦,你未来要走的路还很遥远,眼前的阴霾只是暂时的。” 魏尔伦心里堵得慌,他轻轻撩开眼前人遮住赤红眼眸的碎发,“这只眼睛还看得清吗?” 果果歪了歪头,滑落的头发再次遮住那只眼睛,他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出真相,“其实已经半瞎了哦~” 魏尔伦感受到他松开了手,只见果果随意地拨了拨头发,就转身去找弟弟们了。 魏尔伦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软肉里掐出一个个月牙印记,【吉维尔】的憎恨强烈到极点,恨不得现在就撕碎了【书】。 但毁掉【书】,就可能面对一个无解的难题——怎么保证死而复生的人不会走向毁灭。 第834章 命运之所以是命运,就是所有看似不经意的细节,就是导致结果无法逆转的原因。 * 趁着雨果等人不在,兰波拔出圣剑,解放布拉姆,“抱歉,我不会放你离开的,如果以后还有机会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你的女儿。” 一股无形的力量锁定布拉姆的灵魂,黑色的方块撑开结界,相互之间又拉出黏腻的束带,捆绑着吸血鬼残缺不全的身体,强大的拉扯力令他无法动弹不得。 一旁宛如双生子的青年,冷眼旁观一代传奇人物如何陷入窘迫困境,他的眼里没有丝毫嘲讽,反而蕴藏着巨大的哀恸。 电光石火之间,布拉姆脑中闪过以前的画面,他问兰波:“既然担心我危害人类,为什么不用圣剑杀了我呢?明明这样做更安全才对啊!” 兰波给出答案:“因为我想让你欠我的人情。” 布拉姆并不愤怒,视线微转,望着他身边的阿尔蒂尔,“你和我是同类人,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愚蠢,轻易做出不理智的恶行。” 白发青年眼中的绝望和无助,布拉姆很熟悉,因为他自己也曾经经历过一无所有的痛苦。 阿尔蒂尔难过道:“没有人能理解我,你也不行。” 这一刻布拉姆懂了他们的决定,世界意识从来没有打算放过他们,他阴郁地笑道:“人情债最难还,如果我还能再次回到这个人世间,那么我发誓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们。” 兰波朝他鞠了一躬,布拉姆被【狱门疆】封印在黑暗中,再次陷入沉睡状态。 现在除了解开【狱门疆】的术法,没有人能伤害布拉姆了。 这本来是防备丘比的,在关键时候看能不能用【狱门疆】保护住果果,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这种想法太乐观了。 生活在高纬度的生物,连世界意识都无法困住,又怎么可能被【狱门疆】挡住脚步。 * 早餐是各种口味的三明治配巧克力牛奶,餐后水果是兔子形状的苹果。 兰波和阿尔蒂尔也在,他们沉默不语地用餐,视线却频频聚焦在果果身上。 过往充满了辛酸和无奈,而他们唯一能做的却只有陪伴,实在是违背了他们当初许诺的初衷。 果果说了自己的打算,他要去看海,再看一次当初那片让他觉得差点意思的大海,平静祥和的目光落在白发青年身上。 阿尔蒂尔浑身一僵,反应迟钝地答应下来,“好,我们一起去。” 他又怎么可能不懂果果的心思呢?这既是弥补曾经错过好天气的遗憾,也是在为他们的友情画上圆满的句号。 果果又主动说起别的事情,除却精致脸庞上神秘莫测的瘢痕,他依旧是那个随心所欲又坚定勇敢的他。 只是其他人的心里并不好受。结合眼下的情况,果果的举动更像是在暗示他们自己即将离开。 * 太宰治的意识穿越漫长的时空回到现实生活中,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掉了手上的血【书】,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神色扭曲地弯下腰,努力分割出不属于自己的情感。 无数个因为织田作之助的死而救赎世人的【太宰治】,都不如一个自杀成功的【太宰治】更有影响力。 在那个世界,【太宰治】并不觉得【织田作之助】懂他,也从来没有把异能特务科的间谍【坂口安吾】当作朋友。 他更像个孤魂野鬼,冷漠地穿梭在人间,用绷带下的眼睛端详周围存在的恶意。之所以能活那么久,也仅仅是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好像缺少了点敢爱敢恨的色彩。 可悲的是,那种东西压根就不存在于【太宰治】的人生中,在他彻底堕入深渊之后,反而更加清晰地认识自己身处的世界是个残酷无情的地狱。 太宰治的心脏怦怦跳动着,宛如一面即将破裂的鼓,他能感受到另一个人内心的孤独和绝望。 【织田作之助】的死并不是压死骆驼的稻草,相反【森鸥外】的狠辣决绝,才是溺死【太宰治】的主要元凶。 互相算计又互相理解彼此的师徒,最终还是因为一个荒唐的理念走向了对立面。 【森鸥外】难道不知道【太宰治】要杀死他吗?他知道,可他还是走向了【太宰治】铺砌的死路。 就像【太宰治】18岁那年明知自己的结果,还是孤身一人前去顶楼见他最后一面一样。 【森鸥外】临终前说:“救赎本身是不存在的,人类活下去的主要动力是憎恶死亡,实际上与他人给予多少爱恨并没有必然关系。” 时隔多年后,【太宰治】在录音笔里留下最后的遗言,也无关自己。 「黑之十二号正是因为看透了人性的本质,所以才会那么爽快地杀死自己,结束虚伪又做作的人生。」 「中也,知道真相后,你又会怎么选择呢?」 结果就如【太宰治】预料那样,【中原中也】不再拥有希望。 他要整个世界给他的兄长陪葬,要充满欲念的人类下地狱忏悔罪行,要费奥多尔永远也得不到【书】。 但是【太宰治】也不会想到【中原中也】本人的情绪很那么凝炼,像是萃毒的刀刃,撕碎搅烂了不公的世道。 命运就此轮转,又重新回到了原来轨道,依旧在那个人的面前折戟。 太宰治的心情无比烦躁,面对中原中也那张熟悉的脸,他情不自禁产生了嫉妒和可恶的念头。 第835章 明明从一出生就不是人类,却活得如此真情实感。 表面上一无所有,实际上却得到了偏执狂的【宠爱】。 费奥多尔处心积虑谋划的未来又算什么啊!他到底在追寻什么,连世界都不是唯一的东西,得到了又能怎么样。 中原中也眯了眯眼睛,太宰治看向他时眼里闪过一抹晦涩难懂的阴暗,他犹豫着要不要给脸色难看死了的搭档醒醒神。 太宰治却很快调整好了情绪,“【雨御前】并不能分离中岛敦和月下虎,却有可能剔除掉【书】上多余的内容。” 这句话给了他们信心,但太宰治并不乐观,他说:“你们成功的几率很低,很大概率兰波也会成为【特异点】的一部分,以防万一,最好是让其他人成为圣剑的主人。” 剩下的话太宰治没有说完,但兰波已经懂了。 哪怕他也变成【特异点】的一部分,可只要圣剑的控制权还握在人类手中,那么【特异点】也没有理由会走向失控状态。 阿尔蒂尔面如死灰,他抓住兰波的手,“你不能做这件事,让我读取【福地樱痴】。” “不行!”兰波拒绝了,“我已经读取过了【福地樱痴】,哪怕在我没有读取时,他只是一具尸体,你也不能动他。” 他神情凝重道:“如果你读取不成功,那么我也会读取失败,再想要提取出【福地樱痴】的异能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阿尔蒂尔狠心道:“既然结果注定会受各种因素影响而失败,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要触碰禁忌,至少你和魏尔伦能活下去。” 太宰治、中原中也、chuya已经听明白了他的顾虑,机会只有一次,不成功就成仁。 最坏的可能就是——兰波会死,魏尔伦会永失所爱。 中原中也站起身来,抒发己见:“于公于私,非要在兰波和阿尔蒂尔作出选择,我肯定会选择放弃阿尔蒂尔,但这不是关乎一个人的事情……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混乱,错误的轮回必须停止。” 兰波欣慰地看着他,“中也说的没错!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希望,无论如何我都会亲自尝试一下。” chuya猛地起身,他焦急万分地说:“我要告诉哥哥,你们都疯了,都疯了!” 阿尔蒂尔没有阻拦,他甚至不让兰波出手阻拦。 但中原中也不会让他去打扰正在谈话的兄长,他抓住了chuya,目光如炬,钴蓝色的眼瞳里燃起熊熊烈火。 “你难道忘了果果身上的伤疤怎么来的了吗?你忘了丘比还在暗中觊觎着他了吗?”中原中也态度坚定起来,每个字都带着刀劈斧砍的锐利。 他悲愤交加地望着少年渐渐痛苦扭曲起来的表情,直言不讳地戳破了当下艰难的处境:“哪怕还有选择的余地,我们又怎么会让兰波哥去赌命!” chuya转过头,看到坦然从容的兰波,他歉疚开口:“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可以承担责任。但是,你回不来了,魏尔伦哥哥的心也会死掉的,失去爱人的人最终会变成行尸走肉……” “我的哥哥,他就算活下来,也会悔恨莫及。”少年声音染上悲腔,肩膀逐渐耷拉,他浑身上下散发浓浓地沮丧气息。 兰波温和地笑道:“如果我因为贪生怕死就放弃,那么我又有什么值得他们为我付出的呢?何况我的决心早就告诉过了保尔。” 爱人与强国都在果果的陪伴下实现了,剩下的时光如果怀抱遗憾,那么即使他能与保尔相伴相守,也无法心安理得享受着宁静致远的生活。 阿尔蒂尔幽暗的目光悄然飘向太宰治,他不介意在关键时候把太宰治扔到【特异点】中心。 太宰治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心里已经猜到他的谋算,主动提议道:“我会留下,如有不测,我的异能力【人间失格】能帮你们解决掉一些麻烦。” 中原中也提前感谢道:“太宰,这次之后我欠你三个人情。” 太宰治不怀好意地笑道:“那我一定要让中也穿上女仆装,一边倒酒,一边娇羞地说‘主人,请随意哦’。” 中原中也一拳头砸在他脑袋上,“你是变态吧!” 太宰治脑袋都没抬起来,就龇牙咧嘴地骂道:“不是你说欠我三个人情吗?暴力小矮人!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啊!” “滚啊!人情是这么用的吗?”中原中也又捶了他一拳,“你想抹黑我的名声可以直接说出来的,不用这么隐讳!” 兰波和阿尔蒂尔也是这么想的,毕竟下一任港口黑手党首领是女装癖,谁听了不想笑呢! chuya情绪低落地望着他们,但家人就是这样的,哪怕你给天捅了个大窟窿,他们也会想方设法给你把天给补上。 廊外,花园,一阵微风吹过,浓郁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 清晨时分的阳光虽然明艳,但是并不炽热,透过树叶投射出斑驳的光影也是温暖可爱的颜色。 哪怕是穿着长袖长裤,也不觉得炎热干燥,反而相当舒适惬意。 蝉鸣声孜孜不倦地响彻天空,喧嚣中茉莉龙井茶的清香回味悠长。 少年望着远方的林荫,复杂的心情不知不觉间陷入宁静气氛。 而与他有着九分相似的俊美青年,却与他截然相反,焦虑的心绪久久不能放松下来,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不宁了。 果果端着茶杯送到唇边品茗,他轻呷了一口淡雅的茶香,悠然自得地说道:“虽然人生每一次相遇都蕴藏了不如意的结局。” 第836章 “但仔细想想,我其实并没有失去过太多东西。”他加重语气,“也算求仁得仁了。” 魏尔伦却开心不起来,他第一次从果果口中得知完整的人生经历就是如此忧伤,现在再听一遍完整的经历,更加觉得难受了。 “你们认识多久了?”魏尔伦转了转茶杯,好似不经意那么一提。 果果挽起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明媚的阳光融化眼瞳深处的孤寒,“三世轮回,兜兜转转我认识他已经快30年了,” “这几乎是一个人的小半生。”他轻笑一声,感慨良多:“别看阿尔蒂尔现在才二十出头的模样,其实他比雨果还要苍老。” 魏尔伦有些心酸,“可你好像一直没有长大过。” 果果侧目而视,一赤一蓝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辉,脖子上、脸上、手背上的黑色瘢痕并不影响他的美貌,反而在圣洁璀璨中平添了一丝蛊惑众生的神秘魅力。 面对他淡然的模样,魏尔伦神情微怔。 14、5岁模样的少年最是纯粹美好的阶段,即使是他,偶尔也会透过同样的皮囊怀念自己过去那段难忘时光里错失的青春 “8岁、18岁、28岁,这些也只是身体上的变化而已。”茶杯轻磕在大理石桌面上,柔和动听的声音缓缓响起,“最重要的还是,生活本身是否满足自己内心的渴望。” 果果撑着自己下巴,笑盈盈地望着忧郁如画的金发青年,“谁也不希望事与愿违,可不好的事情一旦发生了,我们也没办法逃避,拼尽全力去活就已经无愧于心了。” 魏尔伦无法接受弟弟们离开自己的可能,他闭了闭眼,语调沉重地说道:“你要向丘比许愿吗?” “如果我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我会坚定地说‘我才不会那么干呢’,可是啊——”果果伸出手,触碰他忧郁的面庞,细细描摹魏尔伦完美的骨相,“我找不到别的理由拒绝了。” 他精致无瑕的脸上浮现柔和的浅笑,言语中流露出的无奈也是恬静安然的,“能用灵魂去换一个奇迹,无论怎么想都是划得来的买卖。” 魏尔伦握住他的手,眸中的不舍溢于言表,“你怎么保证你还会是你呢?” 果果他神色悲悯道:“我不能保证我一定会是我,但起码我会让扭曲的世界停止前进,让所有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和解脱。” 魏尔伦还想打消他的念头,果果却没有时间再聊这些沉重的话题了,他看到chuya的身影了,起身、迈步、毫不留情地离开花园。 “既然一切因我而起,自然也该因我而终,不是吗?”果果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魏尔伦端起凉掉的茶,一饮而尽,心里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彻底消失殆尽。 * 盛夏的晚风并不清凉,但海岸线一片绚烂多彩的晚霞,足以吸引众多游客慕名而来。 果果戴着遮阳帽、墨镜、口罩,脖子上围了一圈薄纱。 虽然打扮有些怪异,但人来人往,谁会关注那么多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时光荏苒,当初走过的那条路如今也不再凄凉,变得热闹非凡了。 果果饶有趣味地和弟弟分享前尘往事,当然,他也只说相对愉快轻松的那部分。 时至今日,回想起初见阿尔蒂尔时他那张郁郁寡欢的冷淡脸,果果就想笑,当时的他和现在相比青涩又腼腆。 阿尔蒂尔不觉得好笑,毕竟当初果果压根就不喜欢他,每天见面都是冲着他身上带的新鲜玩意,或者他口中说得有趣事。 chuya看过录像,也陪阿尔蒂尔生活过,他的确不了解这个男人真实的性格,但论执着很少有人能超越他。 果果还有闲情雅致烤螃蟹吃,而其他人忙忙碌碌又一天。 知道前因后果的雨果、波德莱尔、大仲马前所未见的压抑,他们不能不帮兰波,这关乎着世界的安定。 海边,空中回响的风声逐渐萧瑟,绮丽的暮色也在落日西垂后凸显苍茫,夜幕悄然降临,月影和星辉若隐若现。 果果找到一块人烟稀少的峭壁,俯瞰整片海岸线,他喃喃自语道:“这个世界如果没有人类,其实不会美得这么多姿多彩。” 微弱的声音被峭壁上的风吹散了,果果没有转身面向chuya和阿尔蒂尔,而是直接提高音量问道:“阿尔蒂尔,你现在能告诉我,其他人去哪了吗?” 阿尔蒂尔没吭声,chuya上前几步,“他们去了试验区,具体在哪里我们也不知道,哥哥你应该是来不及了。” 果果动了动手指,让风卷走了遮挡脖颈的薄纱,“错!我来得及。” 他转过身,明媚而又灿烂的笑容在他们眼前绽放开来,比天上的星月还要耀眼。 阿尔蒂尔向前抬起手,【彩画集】的红光吞噬掉周围的空间,风停了,他阻止道:“不要那么做!” chuya咬紧牙关,他冲了上去,一把拥抱住兄长,“哥哥,你不能和丘比契约。” 果果没有推开他,而是拉着他一起倒下了悬崖,他无声地说道:“阿尔蒂尔,我们一起去见他们吧。” 丘比从虚空里钻了出来,它叼住了果果的裤腿,眼瞳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 月明星稀,一切布置妥当。 兰波召唤出了【福地樱痴】,他深情地望向握着圣剑的亲友,“保尔,你害怕吗?” 魏尔伦摇摇头,白到发光的皮肤在月色下呈现莹莹微光,明亮的蓝眼睛熠熠生辉,恍若神明降临般耀眼夺目。 第837章 中原中也扶了一下头顶的帽子,周身散发着庄重肃穆的气息,他身边站着被莫泊桑强行治好双腿的太宰治。 亚空间外,来自法国的顶尖高手包围了他们,所有人心中的警戒值都提升到了达顶峰。 他们曾经身经百战,但此刻却不敢掉以轻心,只因为兰波的私心,他们即将面对这个世界最恐怖的怪物。 雨果布下严密防控,大仲马带领副手为每个人创造一个撤退的通道。 亚空间内,兰波翻了一下染血的【书】,他合起【书】,无边夜色下金绿色的眼睛森然如暗林,照不进一丝光亮。 “【福地樱痴】你自裁吧!”魏尔伦听见亲友冷酷的下令声响起。 身着红色军装的白发中年男人横刀在前,手腕翻转,凛冽的刀光掠过空气刺入身体,紧随其后还有一柄长剑没入他的腹部。 【福地樱痴】威严的面庞露出扭曲的表情,他阴恻恻地看向兰波,夸张地摆弄口型,“抓!到!你!了!” 他脸上的三道抓痕泛出黑色的粒子,破碎的躯壳下暴露森森白骨,时光也变慢了。 兰波手中的【书】不受他控制,直接飞向【福地樱痴】,“果然还是来了。” 魏尔伦心中警铃大作,他想要拔出圣剑终止仪式,然而一切已经晚了。 既然开始,那么又怎么能轻易停下。 中原中也用力推了一把太宰治,让他更加快速地触碰到彩画集的屏障,进一步解除兰波的异能力。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时间凝滞。 过去、现在、未来,高位者的影分身拉着兰波进入奇点内部,阴影笼罩方圆一公里的土地。 失重感席卷兰波的身体,他在坠落,然而四周一片黑暗,仿佛无底洞。 异能力被压制住了。 “兰波先生!你要是还没死就回答我一声!”太宰治的声音幽幽回荡。 兰波很无奈地回应道:”“太宰,别咒我好吗!” 太宰治哈哈大笑起来,“我看不见你,你觉得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兰波闭眼感受自己身体内的异能,“谁知道呢?” 外界正陷入巨大恐慌中,魏尔伦和中原中也重新看清楚时。 兰波和太宰治双双消失在眼前,一尊巨大的持刀武士,拿着【书】,静立在半空中。 魏尔伦看了眼手中刻印,他命令道:“交出【书】。” 酷似【福地樱痴】的巨大武士之灵,没有回应他的声音,反而举起来刀劈向了手中之物。 “谁允许你这样做了!”虚空中传来一道悠扬动听的声音,平淡的语气里夹杂着不可小觑的杀意。 第382章 黑洞本就是宇宙最神秘的存在之一,如果连黑洞都拥有意识,那么时空穿梭又怎么会是梦。 果果与魏尔伦之间的羁绊远超他人想象,只要他们还在这个世界,那么无形感应就不会消失。 当异能输出强度和意志清醒程度达到极限状态,别说跨越人海,就算穿梭时空,也阻拦不了果果抓住那条线的尾巴,他又怎么可能被几十公里的路程阻拦。 从果果打开【门】那刻开始,他就有了决断。丘比在等一个时机,他也在等一个机会。 他们合作的前提是兰波等人完好无损,看似信任感微弱,实则互相拿捏住彼此弱点,无言的默契促使他们达成共识,通向共赢。 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家人,果果不能和弟弟并肩作战,他现在的输出强度太大了,就算是魏尔伦也会令他分心。 将怀里晕过去的chuya交给阿尔蒂尔后,果果推开了他们,接过丘比送来的妖刀【罪歌】,如一道流星般迅捷抵达战场。 “谁允许你这样做了!”哪怕孤身一人,也有千军万马的巍峨气势。 少年一脚踩在【神人·雨御前】的脑袋上,蛮横霸道的重力势能压迫着占据【特异点】身躯的伟大意志。 妖刀【罪歌】与神刀【雨御前】势均力敌,刀光剑影映照出漠然无情的红蓝双眸,以及惑人心神的昳丽容貌。 暗蓝色的天穹划过一道白光,残月悄然隐去光华,紫光炸开生命之树,天地意志以雷霆万钧之势降下神罚。 所有人心头一颤,下意识抬头看向不知何时乌云密布的夜空。 方圆几公里之内的电路系统一瞬间短路故障,黑暗中只有最原始的光照亮他们眼前的阴影。 逆天行事,逆天者必亡。 ——来自至高纬度不容违抗的天意通过灾难具象化。 万箭齐发的紫色闪电呈现出所向披靡的压迫感,那简直就是北欧主神奥迪投掷的昆古尼尔,带着浩瀚威势的命运之矛企图一击贯穿大地。 “轰”的一声巨响,所有人的心脏几乎停跳,他们的敌人甚至不是人类本身。 流转着繁杂字符的光幕,在灾难下屹立不倒,仿佛神国传说中的保护罩一样坚不可摧。 红色亚空间解掉即将落在他们身上的电闪雷鸣,在这震撼人心的时刻,没有人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往常他们只在科幻片里见过世界末日,然而身临其境才懂其中惊心动魄的大恐怖。 参与此次计划的异能者,并未因为亚空间的出现,就此松懈下来。 他们的精神高度戒备,浑身上下竖起的汗毛死活不肯倒下,一个个都紧张地吞咽口水,狂跳的心脏几乎要破体而出。 第838章 原来还有人不理解为什么德国明明占据东道主优势,却在面对兰波一行人时选择退避三舍,现在轮到自己上了,才懂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 大仲马紧急命令道:“所有人撤退,刻不容缓!” 直觉告诉他,今晚的惊险程度远超当年柏林城外的末世景象。 雨果想:兰波他们输了,那么命运就会重新占据上风,百年后或许又是一场噩梦。 即使法国很想帮助他们找到主宰命运的【书】,但面对非人之间的较量,却无奈地选择退避三舍。 阿尔蒂尔抱着被失去意识的chuya,瞬移来到雨果身边,“先生,请你离开吧!” 雨果摇摇头,没有走,他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风暴眼中心,“我不相信他会输,兰波肯定还活着。” 清瘦少年凭一己之力镇压住了失控的人形【特异点】,但兰波和太宰治已经被【特异点】吞噬,唯一的办法也只有深入【特异点】内部。 阿尔蒂尔不再多说,消失在雨果面前,来到正在争执的兄弟两人面前,“你们带他走吧!我要去帮果果!” 魏尔伦拽住了弟弟的胳膊,他知道果果正在做什么,他也知道阿尔蒂尔将要去做什么,“让中也带他离开,我和你一起去。” 中原中也大声反驳道:“凭什么是我走!我也可以——”后脑一沉,眼前一黑。 阿尔蒂尔懒得废话,直接召唤工具人打晕了中原中也,“好了!你必须得保护他们两个了!” “是你!”魏尔伦冷哼一声,他直接冲向风暴眼中心,快如闪电,压根不给对方挽留的机会。 阿尔蒂尔额上青筋暴跳,所以一个人太强了也不好,压根不会顺从安排! 白发青年阴郁地让工具人保护两个弟弟前往安全场地,自己则来到战场附近,不断构建出层层叠叠的空间隔绝重力的冲击力,做好补刀的准备。 粗糙的沙壤土凹陷下去,形成独特的龟裂地貌。 果果安然无恙,还能全方位压制人形【特异点】的反抗。 在重力域场下,众生皆平等,浮尘也飘扬不起来,这是来自【吉维尔】的绝对真理。 面对神出鬼没的对手,果果全神贯注地做一件事——斩断。 哗啦啦地书页翻动声响起来,【雨御前】的刀尖和【罪歌】的刀尖同时穿过扉页,刺向彼此。 巨大的身高差,并不影响刀尖释放的能量。 【神人·雨御前】单手握住【罪歌】,果果扬起手,形似黑色火焰的黑洞卷起【神人·雨御前】的刀刃。 果果看见魏尔伦矫健的身影穿过风暴,来到【神人·雨御前】的身后,【门】缝里射出的黑线打了人形【特异点】一个措手不及。 【神人·雨御前】消失在果果眼前,刀尖轻挑,【书】落入他手中,看都没有看就圈起来,像握接力棒一样紧紧抓住在手上。 【吉维尔】的感知力极强,快速寻觅【神人·雨御前】的下一个落点,果果闪身砍向高大武士的头颅。 虚空飞射出寒光,【神人·雨御前】挥刀格挡,迅速出拳,对上单薄的手掌。 同属于吞噬的力量,变成瞬间变成斥力,推开搏斗中的对手。 魏尔伦扶住果果的肩膀,低沉磁性的声音一改优雅平静的语调,急声说道:“它已经不受圣剑控制了,你离开这里,我和它打!” “它虽然摆脱了圣剑的指令,却没有离开这里的力量。”果果安抚道:“我能找到兰波和太宰——” 背后刺来一刀,打断他说话。 昏暗视野里,他们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唯有借助闪烁不停的雷电才能看清楚各自脸上的神情。 果果一把抓着魏尔伦的手,拉开他避开武士阴险的挑刺,提刀反折下压住偷袭者。 果果抬高音量提醒道:“魏尔伦,它会躲进时空缝隙深处偷袭,你自己要注意周围的空间波动。” “果果,接着!”阿尔蒂尔抛出杜尔拉罕赠送的十字剑。 【神人·雨御前】现身阻拦,丘比忽然窜了出来,它轻轻一跃,顶了一下飞跃的空间块,巧妙地改变了十字剑的抛落位置。 魏尔伦看见【神人·雨御前】出现在了丘比上方,锐利的刀刃直接将丘比的身体一分为二。 然而下一秒,丘比就长出了完整的身体,并且一口吞掉自己半截遗体。 魏尔伦有那么一瞬间居然在担心丘比被【神人·雨御前】给吞噬了。 一个许愿机器,一个万恶之源,这两个坏东西融合起来杀伤力不是得乘十倍! 果果将【书】传送到阿尔蒂尔的身边,他左手握着妖刀【罪歌】,右手握住噬魂的【十字剑】,一个踏步消失在魏尔伦眼前。 一刀分离,一剑破灭,【神人·雨御前】体内的意识,也承受不住另外两个相对稳定的法则的驱逐! 【神人·雨御前】半身消失,胸膛被两把神兵利器贯穿,但它仍然不甘心想要拉果果一起去死,面具下的脸扭曲狰狞,化作恶鬼。 消失的刀刃丝滑地刺入单薄纤瘦的身体,穿过心脏,猛烈的刺痛让果果停止呼吸,他立马适应过来,幽幽感叹道:“同类相斥,同类相食,这才是我要的结果。” 【雨御前】被【吉维尔】狠狠咬住,那只从未得到满足的恶龙,贪婪地咀嚼着破碎的刀刃,过去、现在、未来、统统被嚼碎掉化作法则涌入果果的身体。 第839章 魏尔伦和阿尔蒂尔大惊失色,“果果!” 果果丝毫不慌,他侧头看了眼魏尔伦,嗜血的眼瞳里涌出无限温情,“我会把他们带回来的,你信我吧!” 魏尔伦错愕地看着他,“我要你好好地……你回来……” 阿尔蒂尔已经回过神来,瞬移挡在魏尔伦身前,眼泪早已溢出眼眶。 “阿尔蒂尔,照顾一下他们。”果果掐着【神人·雨御前】的脖子,脸上的笑容灿烂如春。 【吉维尔】暴力切入【神人·雨御前】的核心,体型高大的武士发出嘶哑的叫声,凄厉如濒死的野兽。 远在百米外的雨果抿紧了发白的唇,他弯腰曲背,将昏迷不醒的少年们夹在臂弯里。 阿尔蒂尔的工具人如烟雾一样消失殆尽。 异能反应堆不断坍塌收束,恐怖的压力排山倒海地倾泻出来。 风暴眼中心的少年,提着武士的头颅,仰天大笑起来,他长发飘舞,如妖似魔。 “哈~哈~”空灵而又愉悦的笑声响彻夜空,“哈~哈~” 白发青年紧紧抓住丧失理智的金发青年,亚空间形成层叠交错的环形结构。 雨果带着中原中也和chuya快速转移到安全区,波德莱尔扑上来,疯狂摇晃他的肩膀,“他不是人啊!他怎么会是人呢!我们到底收容了个什么玩意儿啊!” 绚烂的白光照亮一片夜空,天地万物寂静无声。 德国、英国,发疯呼叫法国,“你他妈的又搞什么!” 第383章 正文完结 兰波不知道自己在黑暗里下坠了多久,但他看到了一点白光在眼前不断扩大,并且越来越刺目,让他连睁开眼睛这么简单的小事都做不到。 “兰波先生,果果来找你了!”太宰治清越的嗓音在虚无缥缈的空间回荡,非常遥远,越来越含糊不清。 兰波听到一阵嗡鸣,一双无形大手粗暴地将他拉回现实,仿佛从滚筒洗衣机里转了一圈掉出来,又好像做了一场恶梦。 兰波眼前朦胧不清,大脑一片空白,温暖又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放松警惕。 “兰波……兰波,你看看我啊!”魏尔伦拥抱住差点永远失去的爱人,他抚摸着神情呆滞的脸庞,“你说句话好不好?果果在等你,我在等你啊!” 嗡隆声此起彼伏,兰波逐渐听清了魏尔伦悲痛欲绝的言语,他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金绿色的眼睛注入鲜活的生命力,“保尔,果果怎么了!” 瞳孔重新聚集,他看清了不断流泪的脸,心碎成一瓣瓣的玻璃扎向要害。 绝望又无助的亲友像是孩子一样不断摇头,无边夜色笼罩着他们,周围残垣断壁。 如果不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兰波真的怀疑是不是自己穿越时空回到了横滨决裂的那天,他难以置信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魏尔伦说不出口,但他深邃忧郁的眼睛,还是诚实地给出了答案。 兰波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被阿尔蒂尔扶住手臂的果果,耳畔响起太宰治的声音,“他吞噬了【雨御前】的核心,快死了。” 一句话将兰波震得神魂颠倒,“怎么会呢?” 哪怕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还是挣扎着靠近那个即将消失的人。 魏尔伦顾不得擦掉眼里落下的泪,他搀扶着虚弱无力的亲友起身。 事实上,从果果那么做了之后,他们就无计可施了。 兰波甩了甩脑袋,行走起来头重脚轻,但他依旧坚定地走向果果。 果果此时并不像是他人口中不行的样子,看起来好似喝醉了一样,嘴唇、脸颊上、脖子的皮肤微微泛红。 他一脸餍足,抿唇回味着某种难忘的滋味,半梦半醒地望着阿尔蒂尔的脸庞。 阿尔蒂尔微垂着眼眸,神色难过地望着那双迷蒙的蓝色眼睛,他缓缓抬眸,看向朝这边走来的青年,出声提醒着身边人:“果果,兰波他醒了。” 果果微微转头,嘴角勾勒出甜美优雅的弧度,下一秒,他打了个饱嗝儿,有些难受地皱了皱眉,重新压下了心脏传来的不适感。 阿尔蒂尔用帕子细心擦掉他嘴角流出的血,在眼眶里打转的热泪一下子滴了下来,心头涌起无边悲恸。 果果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笑容明媚灿烂,明明那么温柔,却能灼伤在场人的心灵。 兰波颤抖伸出手,他触碰到并非温暖,而是北极的寒冰,一个活人不该有的体温。 果果面向兰波和魏尔伦,用稀松平常的口吻回应道:“我要离开一下,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摘荷花好不好?” 兰波愣在原地说不出话。该说什么呢?他努力了这么多,原来只是白费功夫吗?人力想要胜天怎么就那么难啊? 魏尔伦深吸了口气,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苦涩和血腥气息,柔声答应道:“那你一定要回来,知道吗?”蓝色眼睛不再明亮,满是心酸的泪水。 他不舍地望着忍受着【特异点】折磨的少年,情绪却一点点崩溃。 然而落到了这步田地又不能阻拦,是他们一手促成的结果。 迷醉状态下的果果几乎能感同身受他们的痛苦,他松开阿尔蒂尔的手,向前一步,踮起脚尖拥抱了惊慌失措地两人。 “我好喜欢你们,真的好喜欢你们俩给我带来的快乐。”他喟叹道:“你们两个一定要幸福地在一起,知道吗?” 第840章 阿尔蒂尔望着他们三人泪如雨下,他抬手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打扰任何人。 没人能懂阿尔蒂尔内心的脆弱,就算是果果也不能,这些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他为自己的选择买单,可面对错误百出的人生,没有一天不再悔恨。 兰波心乱如麻,“果果,我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你……” 他紧咬着牙关,腥甜的味道在口腔里久久不散。 果果看到了他眼里的忧愁、沮丧、颓败,就如一望无际的荒原般失去了生命一样黯淡无光,“你没有对不起我!” 他肯定着兰波的付出,所有人的努力,“一直以来,我们都做得很好,这次也不例外,只是我太需要力量了。” 魏尔伦紧握住兰波的手,给予他丝丝缕缕的温暖,他伸手试图挽留果果,手指穿过柔顺的发丝,微凉的风轻轻拂过去。 “给我吧!”果果向阿尔蒂尔索要【书】。 阿尔蒂尔没有犹豫交给了他,他不能不给,哪怕明知道这样做可能会彻底失去。 然后,果果又来到太宰治面前,“一切即将结束,你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太宰治仰头,看了眼取代夜幕的红色亚空间,复杂的情绪从他眼里掠过,只留下淡淡的惆怅。 “三生有幸才能遇见你,不怪阿尔蒂尔先生放不下执念。”青年拿出了藏在风衣内侧口袋的【书】,笑着递给灿若桃李的少年,“就算是我这样迷茫的人,也会被你自由的灵魂打动。” 已经长成大人模样的太宰治,温和地提出自己的请求,“果果,我能拥抱你一下吗?” 他周身散发和善的气质,静静等待回应的模样,如大学生一样质朴醇厚,没有一丝黑暗者的影子。 果果莞尔一笑,“你还真是够幽默的。随便吧!反正你也没有下次机会了。” 他现在的状态很微妙的,看似清醒,其实被各种情绪包围,只能做出最真实的反应。 太宰治挑了挑眉,他缓缓靠近,小心又克制地抱了一下果果。 他的嘴角漾开柔和的笑意,迅速后退一步,“如果还有机会,你就替我告诉另一个我吧!” “——人生其实还有无限可能。”【人间失格】不是万能的,【太宰治】也不需要被任何人定义。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哪怕是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 果果将两本书抱在怀里,大大方方地接下话来,“如果有见到他的机会,我会告诉他:‘太宰治也可以拥抱自由和花香,以及活下去的勇气’。” 他朝愣神的青年,微微颔首,恬静优雅的笑容下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太宰治双手插兜,无奈地笑了,“谢谢你。” 他看到了太多有关【太宰治】的人生,与好友的离别总是猝不及防,但那些人都不是他,他只能是他自己。 ——如果活着没错,自然不需要去死。 果果转身和自己的老友,短暂地告别,“阿尔蒂尔,你等着瞧吧!这次我绝对不会输给命运安排了!” 他就如朝阳一样灿烂温暖,如清风一样清新脱俗,如神祇一样骄傲任性。 阿尔蒂尔不再犹疑不决,他不顾一切地出现在果果面前,紧紧地拥抱住已经失去温度的身体,“你带我走吧!哪怕是死,我也不怕的。” 他发现自己完全不能接受他的离开,只要想到那个可能性,他就要窒息了。 【吉维尔】消化掉最后一块刀刃蕴藏的能量,它在果果的心里打了个滚,逸散出来的能量就出现了在果果脚下,实现从有到无的转变。 阿尔蒂尔的拥抱一下子空了,那道纤细美丽的身影就像破碎的泡影,在他眼前转瞬即逝。 他弯着腰,慢慢蹲了下去,掩面而泣。 兰波和魏尔伦互相握着彼此的手,太宰治吸了吸鼻子,他想打电话给中也,但中也恐怕没法接。 ——这真是个悲伤的夜晚啊! * 滴水成溪,溪流成河,河流成川,川流成海。 而人类对于滋养生命的海洋,除了热爱,就是恐惧。 深不见底的大海,广袤无垠的天空,远古残留下来的风声呼唤着谁呢? 一般情况下,没人会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但果果却来到了这里。 他不需要任何支撑点,就能实现悬空,物理的法则直接消失了。 然而天高海阔,灵魂却始终无法得到解脱。 “什么才是永恒?”果果问出这个问题时,丘比来到他面前。 “宇宙没有永恒不变的真理,想要挣脱束缚,就得有新的法则凌驾在原来的法则之上。” 丘比和他隔空对话,“你无法超越生死,本质上其实是因为你无法超越这个世界的法则。” “法则就像这个星球的海,从外太空上俯瞰海洋,你只会觉得大海平静无波,可如果你被大海卷进其中,你就会知道它多么暗潮汹涌。” 丘比如是说道:“生命如潮水般东升西落,越是漫长,越是艰难。” 天色微亮,果果擦了擦嘴角的血,“我不知道那刹那的爱恨到底怎么才能支撑整个世界因果,但我绝对不甘心就这样沦为命运的奴隶。” “我的愿望不是让所有人获得幸福,我只为我自己许愿。”怀里的两本【书】化作红白飞花。 果果坚定地说道:“丘比,我不要成为黑之十二号,我要成为谭果果,哪怕是死,我也要做我自己。”